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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药而愈     帝胄诀txt下载     帝胄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北斗七星齐拱月

    当远远地望见一支百余人的骑兵疾驰而至,此刻大皇子楚义心所部临时驻扎的营门外,一着便服的书生及一着重甲的将军已是在营门外伫立等候。

    身披重甲的将军说道:“齐先生,果然如您所料。”

    被称为齐先生的书生回应道:“李将军,我主虽久居北域边疆之地,但到底是大楚帝国名正言顺的大皇子,此次乃是这些年首次回帝都,自然少不得被关注。”

    说话间,百余人的骑兵队伍已是来到了营门前,为首一人率先下马向李将军道:“我乃是军部晋王账下虎贲营统领褚国柱,诸位舟车劳顿,奉命前来慰问。”随即看向齐先生道:“齐先生,当年一别,已是数年了啊!”

    二人拱手回礼后,齐先生说道:“是啊,当年燕鲁一别,已有六年了,褚将军还是一如既往,威风凛凛啊!”

    “哈哈!齐先生过奖了,你我虽千里有别,但都是为我大楚帝国尽忠。”

    齐先生笑了笑介绍道:“这位是李将军。”

    李将军乃是此次所率部众除了楚义心以外的第一人,方才褚国柱的重齐轻李之举他并未放在心中,见齐先生介绍,回礼道:“在下李狩,见过褚将军。”

    褚国柱只是拱了拱手,并未答话,齐先生见此轻笑道:“褚将军,请进账。”于是转身,和李狩一同引着褚国柱等人向营帐内行去。

    军帐之内方一坐定,褚国柱开门见山道:“齐先生,为何军营内未见到大皇子殿下呢?”

    齐先生和李狩对视了一眼,于是李狩说道:“承蒙晋王和褚将军关心,大皇子此次千里迢迢而来,昨夜适逢帝都有变,所以率领我等配合捉拿贼寇直到深夜,今天早朝之后,便是回到营中睡下了,此刻亦是未醒,我等自不方便打扰。”

    “大皇子身系帝王陛下安慰,千里而至,人不卸甲,马未缷鞍便是为昨夜之事操劳甚重,不亏我等臣子的楷模啊!”

    “帝王陛下身系我大楚帝国,大皇子及我等理应如此。”

    饮了饮茶,褚国柱道:“不知此刻大皇子可醒了?”

    身为楚义心的心腹及首要的智囊,齐先生自然是料到了此次褚国柱前来的主要目标,于是也不予推脱,直言道:“方才我等出迎褚将军时大皇子善在睡眠中,此刻尚不知道,不如褚将军随李将军和我一起去大皇子营帐看看。”

    褚国柱假意道:“若是大皇子善在休息,我们这......”

    “无妨,褚将军既然受了晋王所托,若是不见一见大皇子殿下恐怕也不好复命。”

    言尽于此,正合了褚国柱之意,不过同时他又极为诧异,莫非是晋王所料有错,大皇子确实就在营中,否则依齐先生如此毫不推诿、坦荡的姿态,也确实不好断言,想再多不如一看究竟,于是也爽朗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毕褚国柱在李狩、齐先生的带领下前往楚义心营帐,营帐外的守卫见李、齐二人前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李将军,见过齐先生,二位可是来见大皇子殿下吗?”

    李狩点头道:“是的,大皇子殿下可醒了?”

    守卫轻轻地揭了揭营帐的幕布道:“如李将军所见,大皇子殿下尚未行来,若是有要事,那么我去叫一下大皇子殿下!?”

    李、齐二人并未答话,二人侧过身来看向褚国柱,齐先生道:“褚将军,如你所见,大皇子还在休息,是否......”

    “哦哦,不用了,既然大皇子还在休息,我等自然不便于打扰,此番大皇子初到帝都,晋王是想邀大皇子到府一叙,既然大皇子在休息,那么稍后就有劳二位代为转告了。”对于褚国柱而言,此行的目的乃是探知大皇子是否在军营中,如今虽只是隔着营帐幕布揭开的缝隙远远地瞅了一眼,未曾当面相见,但也算是达到了此行的目的,毕竟,难道还真让人叫醒睡梦大皇子!

    既然此行目的已然达到,几人也是相互略作客套,褚国柱便是借口要务在身,不必就留便带人离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褚国柱一行,营门外李狩对齐书生说道:“还是齐先生智谋过人啊,若非先生事先有所安排,只怕是这位褚将军不会就这么轻易走了!”

    闻言齐先生冷静道:“我主虽贵为大楚帝国大皇子,然而你我、尤其大皇子深知,陛下此次召大皇子入帝都,绝非表面这么简单,帝都的水深似大海,大皇子身处漩涡,定然受到各方的关注,我等此行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为重。何况大皇子早朝至今尚没有任何消息,想必定是有要事在身,且不便遣人报信,想必也是为了免生枝节。”随即又叮嘱李狩道:“李将军,你再吩咐几批人便服潜入帝都,随时关注大皇子,以便从旁策应。”

    “齐先生放心,此事早已安排,您觉得,我有没有必要亲自前去?”

    摇了摇头,齐先生道:“暂时不用,大皇子心性非凡,智谋过人,我等无事他便无所顾忌。”言毕齐先生顿时不禁想起已故父亲,大皇子亦尊称的齐老临终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北斗七星齐拱月。

    齐先生原名齐映月,齐家是北域第一大望族,其父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北域,也是当年大皇子楚义心极力笼络招揽的对象,而楚义心能够以如此年轻的年纪便是稳住纷乱的北域,也正是有了以齐家为首的北域本土氏族的支持,对于齐映月而言,父亲离世后,令得他一直挥之不去的便是父亲临终前那句——北斗七星齐拱月,从前他不得甚解,但此时豁然开朗,顿有所悟,于是感慨道:“李将军,我突然想起了家父临终前的一句遗言!”

    察觉到此刻心绪有所波动的齐映月,李狩讶异道:“哦!?若是齐先生方便,愿闻其详。”

    “呵呵,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方才顿悟,家父这番话不只是说给我听的。”

    “齐老世之高人,他老人家所言,定然是计虑深远!”

    齐映月负手而立,仰望着北方天际道:“北斗七星齐拱月!”

    “北斗七星齐拱月?”李将军出生贫寒,行伍出身,受楚义心重用,也是因为他的作战勇猛、功勋卓著,虽然自从跟了楚义心以后深得齐先生等人提点相教,但一时也未理解齐映月这番话的意思。

    只见齐映月继续道:“从前我只道是大皇子殿下心性坚忍,堪称大贤,有他在,我北域之地在他的统领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免受外族袭扰即可,如今初到帝都,我才理解家父所指,却是另有深意。”

    “哦?”

    “‘北’寓指我北域之地;‘北斗七星’,则是李将军你等七位将军所统领的北域七军。”

    闻言李狩顿悟道:“那么‘齐’则是指的齐先生!”

    轻轻地笑了笑,齐映月继续道:“如果说我大楚帝国帝王陛下是太阳的话,那么大皇子贵为诸皇子之首,则可称之为‘月’。”齐映月十分郑重地看着李狩道:“‘拱月’意指我等拱卫着大皇子,大楚帝国帝王陛下终有日落西山之时,到时候我等将迎来最明亮的月亮。”

    即便目不识丁之人,在齐映月这般详尽的解释下,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寓意,更妨论相随楚义心良久的李狩,于是有些激动道:“先生,您是说,大皇子殿下终将承袭帝位吗?”

    “虽然从前大皇子不时自嘲他不过是个失恩宠、被贬谪,徒有虚名的大皇子,但不管如何,他始终是大楚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在帝都及朝野根基极浅,但以大皇子的雄才伟略,只要给予足够时间,争嫡夺位、继承大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李将军!”

    “恩!”

    “以你等七位将军所统御的北域七军,就我北域根基而言,已绰绰有余,所以,你等诸位的眼光也不能仅仅局限于区区北域之地,若是将来大皇子想要继承大统,必是你等誓死捍卫的时候!”

    闻言李狩对齐映月抱拳道:“齐先生请放心,我等追随大皇子殿下,至死方休!”

    点了点头,齐映月话风突转道:“只要能够护卫大皇子殿下登基称帝,稳固大楚江山,我等亦会封王拜候,留名千古!不过当下,我们最主要的是保大皇子殿下周全,再依势而为。”

    李狩郑重地点了点头,看着兀自旁立的齐映月,二人皆陷入沉思。

    “映月、映月!父亲啊,我一直念叨我堂堂七尺男儿,您为何给我起了个如此女性化的名字,如今方知寓意深远啊!您之大智,我远不及也......”

第四十七章 隐疾之因

    对于老谋深算的左相夏衍晤而言,一如既往的平常心才是最好的掩盖方式,因此在从皇宫回到夏府之后,他没有做任何异常的安排和行动,就连夏紫月和夏紫曦所乘的载有屈心赤的马车回到府上时,他亦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因为此事之重大的波动,在凰羽安排下的韩当等人悄然潜入夏府,他没看见,亦当做了不知情,当然府中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

    对于将屈心赤安排在夏紫曦的房间,夏衍晤并未做任何的事先安排,而是在从七公主府回来的途中夏紫月和夏紫曦谈论的结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府内其他人知道此事,所以夏紫月考虑的是不能另行安排客房来安顿屈心赤,夏紫月内心是想将屈心赤安排在自己闺房的,但作为夏府大小姐的她,难免会受到府内侍从的瞩目,而夏紫曦则不一样,并非因为夏紫曦身份被疏远,只是不好红妆爱武装的夏紫曦所具有的英气令得府中之人对她有所畏惧,因此最终商议的结果便是今晚暂时将屈心赤安排去夏紫曦闺房。

    当夜幕开始降临,早早用完晚膳的夏紫月二人已是围坐在屈心赤身旁,两人按照纣妙菱在楚玉颜府中所教的方法替屈心赤换了新的药物,看着安然昏睡中的屈心赤,两人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平日姐妹俩热热轻松愉快的氛围一时被黯然神伤的静谧所笼罩。

    门外悄然想起的敲门声让沉寂中的两人顿时醒悟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夏紫曦按住了正欲起身的夏紫月,夏紫月明白夏紫曦的用意,这里既是她的房间,同时夏紫曦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但此时此刻有屈心赤的所在容不得她们不小心谨慎,至少相较于夏紫月而言,夏紫曦自保的能力还是强她很多,于是夏紫曦缓缓行至门边淡淡道:“是谁呀?”

    “是我,纪妙音。”

    闻言房间内二女顿时放下戒备,夏紫曦开门,纣妙菱悄然而入,未待二女出言,纣妙菱率先说道:“我此来是先帮义王检查下伤势,稍后我便会离开帝都。”

    “啊,离开帝都!?”夏紫曦讶异道。

    纣妙菱当然听出了夏紫曦的关心则乱,解释道:“呵呵,紫曦姑娘,我先前不是说会去请我的老师前来帮义王解毒嘛。”

    闻言夏紫曦尴尬地笑了笑,想说什么,但一时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感激道:“谢谢纪姑娘为义王做的这一切。”

    摇了摇头,纣妙菱对夏紫月说道:“那我现在就替义王检查下伤势。”

    “恩。”随即夏紫月微移几步,以便纣妙菱诊治。

    良久后,纣妙菱转过身来道:“我此行往返帝都预计五日的行程,此前在七公主府准备了七日的备用药物,我这里有一份药方,若是我此行时间上有所耽搁,两位可依此药方为义王抓药熬制。”

    接过药方,夏紫月略微沉寂片刻后说道:“纪姑娘,纪妙音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闻言毫不知情地夏紫曦愕然等盯着夏紫月,对于夏紫月突然问的这个问题讶异不矣。

    “呵呵!”纣妙菱轻轻笑了笑:“紫月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不愧是我师兄眷恋的女子,不错,纪妙音不过是暂时用来的假名。”看了看夏紫月认真的眼神继续道:“我姓纣,真名叫纣妙菱。”

    “‘纣妙菱’,‘纣’......”默念了一番纣妙菱的名字,夏紫月继续问道:“莫非,那位‘纣先生’......”

    点了点头,纣妙菱说道:“没错,你们眼中的那位‘纣先生’便是家父。”

    听闻至此,夏紫月的一切疑惑顿然解开,眼前这个能够如此为屈心赤着想,整夜守候在屈心赤身旁为他医治的人,岂能只是因为常人以为的义王身份高贵,即便是作为花魁的纪妙音亦不惜一切地加以亲近讨好。

    “纪姑娘,哦,不,纣姑娘,那,义王所提及的离开一事?”

    听到夏紫月问及屈心赤离开的事情,纣妙菱再次郑重地打量了一番夏紫月,心中不免有所异动,此事个中缘由屈心赤已然是告诉了夏紫月,由此可见夏紫月在屈心赤心中的地位,片刻后淡淡道:“师兄他是个经天纬地之才,苛刻如家父也是赞赏不已,虽然他素来行事低调,但若是他选择离开,如今他身居要职,自然牵扯甚多,想要洒脱地离开定然不可能。实不相瞒,我此行便是为了他能‘平安’离开而来!”

    夏紫月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但此时他最为关注的并非这些,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缘由:“以义王的能力和超然的地位,是什么缘故他必须要离开呢?”

    看了看卧榻中的屈心赤,纣妙菱沉默良久,叹了叹道:“外人观他不过是他所展现出的表象,但真实的他却没几个人能够看到。他是一个将一切美好传递给别人,一切痛苦一个人独自承担的人!师兄长我两岁,自小我跟他一起长大,小时候我总是不理解他为何一年四季总是躲在房间不陪我玩,直到懂事起,我才知道,在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他却承受了常人一辈子无法忍受的折磨。”

    “他少年老成的心性,并非天生!师兄是父亲捡回来的孤儿,但却不是简单的被遗弃,家父带他回来时,他已然是深受重伤,奄奄一息。”闻言夏紫月、夏紫曦震惊不已,看向屈心赤,眼中尽是疼惜之色。

    “父亲和家中长辈朝夕以内力温养,方才使得师兄活了下来,在我的记忆力,师兄之所以一年四季躲在房间中,是因为他尚在襁褓中时所受的伤令得他经脉受损,身体时而如烈焰焚身,时而如坠冰窖,外界多变的天气会让他的伤势不矣控制,所以家父一直以药浴的方式帮他疗伤,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他十岁,随着年龄渐长,他自身的身体机能方能有自持之力,对药物的依赖才没那么重!”

    闻言夏紫月急切道:“那他现在呢?”

    纣妙菱未答反问道:“紫月小姐,自师兄到帝都后,你们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他的异状?”

    “恩”

    叹了叹气,纣妙菱道:“正如我刚才所说,他是一个一切痛苦独自承担的人,虽然他这些年身体确实有所好转,但是每月月中之日,却是他复发之时。”

    夏紫月方才记起,几年来,似乎确实从未在月中之时见过他,尤其令他记忆深刻的是三年前屈心赤到帝都的第一年,她邀请他一起赏月却被他拒绝了,自己为了这件事还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气,如今想来,内心不免充满歉疚之意!

    见夏紫月陷入沉思,夏紫曦说道:“纣姑娘,你刚才说义王他年龄渐长,身体慢慢能够自持,那义王他应该是越来越好才是啊?”

    摇了摇头,纣妙菱说道:“话虽如此,但他却不一样,他之所以能够自行控制,是因为近十年的药浴对他身体进行了修复,但是在他身体自持力增强的同时,药物对他的作用也相应的降低了,而据家父所说,十年左右,可能是他这一增一减的平衡点,之后则极有可能持续恶化,甚至危及生命!而家父这些年,云游四海,便是为师兄寻找去根之法。”

    至此,夏紫月二人方知屈心赤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毕竟,距离这十年的时间,只有仅仅的两年而已了!再次深情地凝望着屈心赤,夏紫月心中不免心中阵阵涟漪,所有人在猜测、揣摩他离开的原因,却是没人能够想到他只是为了做人最基本的权利——活着。

    “那这次纣先生能够根治义王的顽疾吗?”夏紫月问道。

    摇了摇头,纣妙菱也一年茫然道:“这些年我也极少见到家父,每每问及此事他只答还在寻找,这么多年了,若是找到了定然早该帮他医治了。”看到夏紫月儿女神色中的哀伤和忧虑,纣妙菱却是开导道:“不过这次既然是家父主动联系师兄,想必应该找到了法子!”

    纣妙菱这番话理应是值得在场夏紫月、夏紫曦二女高兴的,但纣妙菱的不确定又令得二女心中难免忐忑,毕竟性命攸关之事,所有的不确定都是极大的隐忧。

    房间内一时沉默,良久后纣妙菱说道:“我该走了,有劳二位小姐好好照顾师兄!”言罢未等夏紫月儿女回复,已是向外行去。

    纣妙菱平复了下波动的心绪,抬首望去,对面屋檐之上,一劲装女子于黑暗中悄然出现,纣妙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脚尖点地,向夏府外悄然飞去,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第四十八章 意外

    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夏紫曦闺房的时候,守在屈心赤身旁的夏紫月、夏紫曦,因为整夜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此时尽皆趴在床边静静地睡着,房门外轻轻地敲门声传来,夏紫月揉了揉疲倦的双眼,缓缓起身,打开房门,见是凰影道:“早!”

    凰影见夏紫月睡眼惺忪的样子,不免关切道:“辛苦夏小姐了!”

    摇了摇头,已是渐渐清醒过来的夏紫月淡淡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闻见夏紫月语气中的自责和惭愧之色,历来冷冽鲜少喜形于色地凰影道:“夏小姐,今日就有劳你们两位了,你们可以先去用早膳,其他事情待我们安排好之后再行动。”

    “好的。”言罢走到夏紫曦跟前,轻轻唤醒她,随即二人便出门而去。

    望着已然关闭的房门,凰影看着沉睡中的屈心赤,伫立良久后坚定道:“义王你放心吧,有我在,没有任何人会伤害到您!”

    与此同时,在帝都一间名为“樱花商会”的地方,因有贵客来访,鲜少露面的会长亦亲自出面相迎,来人也不矫情,随着樱花商会会长径直向内行去。

    待坐定后,来人直截了当道:“长谷会长,说说您的决定吧!”

    “呵呵!”被称为长谷会长的人笑了笑说道:“贵主人的筹码无疑是非常诱人的,不过此时此刻的大楚帝都暗流涌动,我等......”

    未待长谷会长继续下文,来人道:“看来,长谷会长是无意合作咯!”

    久居大楚帝都的长谷会长,有着从商多年的圆滑,也有着商人敏锐的嗅觉,此刻来人目的明确,圆滑这一套显然行不通,留给自己的只有两个选择,如果选择拒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甚至危及自己的生命,思忖片刻后,颇感无奈道:“但愿贵主人能够履行承诺!”

    来人揭盖饮了饮茶,轻轻放下后轻笑着道:“长谷会长放心,我主人一言九鼎,你所得到的回报,会比你想象的更多!”言毕径直起身,自顾自向外行去。

    待来人走后,长谷会长不由得叹了叹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早晚我们东樱国会连本带利收回来的!”

    当夏紫月、夏紫曦在夏府门口登上前往义王府的马车的时候,与此同时,夏府后门处,同时也有着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悄然行出。

    “姐姐,你说,凰羽姐姐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谨小慎微了,我们夏府的马车,料想帝都没几个人敢图谋不轨吧!”

    摇了摇头,夏紫月说道:“平日确实是没人敢妄动,但义王之事,但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凰大人的安排虽然看似多余,但也有她的道理,但愿一切顺顺利利吧!”夏紫月没有说完的是,帝都中想趁义王病时欲置他于死地的人不知凡几,在义王未醒来之前,一切的一切都务必要小心谨慎,原本对夏紫曦无话不谈的夏紫月,想起昨晚纣妙菱的一番话,因而也向她隐藏了自己心中的隐忧。

    “什么人!”两女闲聊间,马车外突然传来随从的惊呼声:“赶紧停下!”

    闻言夏紫曦下意识地护住夏紫月,瞬间便是感觉到马车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下,待定下神来,夏紫曦拿着佩剑下了马车,眼前是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不知何故与夏紫月二女所乘坐的马车相撞,看着一脸的惊恐之色紧握缰绳地蹲于马车旁的车夫,夏紫曦似乎明白了起因,正想呵斥一番,猛然觉得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准备吩咐车夫驾车继续启程的时候,不远处数十人的禁军队伍已是瞬间急行过来。

    为首一人看了看夏紫曦,又看了看马车上夏府的标志,随即躬身行礼道:“见过夏小姐,不知发生了何事?”

    夏紫曦并未回复,连日来的种种令得她此刻下意识觉得似乎有所蹊跷,近来帝都加强了防务确实不假,但这队禁军来的似乎也太快了,从自己和夏紫月所乘的马车被撞到自己下车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队人马便突然赶到,使得她不得不心生疑虑,为首的将军似乎也察觉到了夏紫曦所虑,未及待她回复,便是命令手下军士着手对事情进行盘问,同时有几名军士对夏紫曦两人所乘的马车做了简单检查,且于夏紫曦视觉的死角处微不可查的看了车架内的情况,此时尚在车内的夏紫月怒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愤怒的夏紫月猛然掀开车轿的布帘而出,禁军首领适时地将车轿内的情况尽收眼底,下意识“咦”一声后忙上前道:“见过夏小姐,方才见此处有事,我等刚好在附近巡逻,所以立刻前来调查,惊扰到夏小姐之处还望赎罪!”

    夏紫月正欲出言职责禁军首领的无礼,不远处一辆军机处的马车悄然而至,待马车停下,只见韩萱缓缓而下,行至夏紫月身旁关切道:“夏小姐,什么事情?”

    “萱姐姐!”见是韩萱,夏紫曦忙凑上前,随即将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韩萱道:“义王此刻在府内等候,两位夏小姐不如坐我的车过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随后我会安排人修理下马车后安排人送到夏府。”

    韩萱既然开口了,夏紫月、夏紫曦二女便遵从地上了上了车将一切交由她进行处理。

    在韩萱的马车上,夏紫曦调笑道:“姐姐,你方才下车的那瞬间好有女王的风范哦!”

    假意锤了锤此刻调笑自己的夏紫曦,夏紫月淡淡道:“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而那些禁军,以执法为名,不过是想趁机检查下我们的马车罢了!”

    闻言夏紫曦也不禁暗自思忖道:“果然刚才我猜想的不错,他们确实有问题!”

    “而我方才掀开门帘的举动,就是刻意做给他们看的!”

    点了点头,夏紫曦不无感慨道:“这帝都,果然不似从前我们看的那么简单啊!”

    当夏紫月二女抵达义王府的时候,已在府内恭候的凰羽略微歉意道:“二位小姐受惊了!”

    夏紫月摇头道:“没什么的,能够为义王做点事情,我们乐意至极!那义王呢,他到了吗?”

    点了点头,凰羽道:“二位小姐请随我来!”

    再次在义王府看到卧榻之上熟睡的屈心赤,夏紫月、夏紫曦二女的心方才算是落定,也不免感慨这两日她们经历的种种已然是心有余悸,义王几年来怕是经历的比这更是尤甚万分,心念及此,顿时觉得卧榻之上的他,年纪轻轻便经历种种,确实不易,或许,抛开身体隐疾之所在,离开帝都未必不是好事。

    正在夏紫月二女失神间,大皇子楚义心也走了过来,与之同行的还有四皇子楚义道和七公主楚玉颜,在场诸人相互行礼问候之后,楚义心率先说道:“凰大人,据闻,有两辆马车遭到了一群死士的行刺?”

    “是的,我此刻已命沧龙前往调查!”

    闻言夏紫曦惊讶道:“什么,有两辆马车遭到行刺?”

    凰羽淡淡解释道:“在二位小姐离开夏府的时候,由沧龙亲自护送的载有义王的马车也在夏府后门出发了,我让沧龙在途径的一处通道做了停留,与此同时数驾装扮一样的马车分不同的方向驶去,因此由沧龙护送的义王方才安然抵达义王府。”

    在场诸人听之无不感慨凰羽的心思缜密,其余诸人倒是早知道被屈心赤推崇备至的凰羽是个足智多谋的奇女子,但对于大皇子楚义心而言,这两日以来凰羽的种种表现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镇定自若,游刃有余。

    不多时,有人来报道:“凰羽大人,沧龙大人说,行刺两辆马车的人都是一群死士,除了被我们的人当场诛杀的,其他的无路可逃之下全部服毒自杀了!”

    闻言凰羽冷冽道:“可查到什么线索,他们是些什么人!”

    “据沧龙大人查验那些死士的尸体后推断,他们似乎不是我们大楚人,更像是东海外的东樱国人。”

    “东樱国!?”

第四十九章 东樱国

    对于神州中域的强汉民族来说,神州中域有记录的万年历史以来,虽然经历过无数朝代的兴衰更迭,但不管是那个朝代,都有其难以名状的辉煌时刻,而每每此时神州中域都会享受到万国来贺的无上荣光,而往往在这一阶段,无论是神州中域北方的游牧部落、西部的沙漠戈壁的城邦、南方偏安一隅的少数族裔,亦或是从事商业贸易不远万里而来的方外之人,接踵而至,云集于神州中域,因此“东樱国”这个国家,对于他们并不陌生,只是他和其他国家和部落不同,他与大楚并未接壤,也无陆路可通,据闻东樱国是一个四周环海的岛国,虽比邻而居,但隔海相望,兼有大海的变幻莫测,除了少数敢于冒险的人,双方之间极少往来,因此长久以来,人们对其知之甚少,而令得大楚帝国人人皆知东樱国的存在的,是大楚帝国现任皇帝楚礼渊继任之处。

    当时大楚帝国国势倾危,楚礼渊即位之初采取保守的收缩边防政策,不仅放弃了一直处于大楚帝国掌控之中的西北重镇武门关等诸多城关,同样在当时蓄谋已久的东樱国大举入侵大楚帝国东南的古台岛时,楚礼渊也未曾发兵相抗,以致古台岛被东樱国轻易侵占,只有鼓捣一些原住民自发组织的武装力量一直不停地进行武力抗争。

    经过近二十年的经略,待古台岛大势渐稳,东樱国不断向神州中域渗透,据闻几年前的燕鲁之乱,亦有东樱国的身影。而当下大楚帝国东部沿海时常被侵袭的根源,便是东樱国依托古台岛所为。事实上,当年平定燕鲁之乱的时候,义王曾向楚礼渊进言趁大楚帝国大胜之师的锐气,一举南下渡海趁机收复古台岛,义王此想法得到了众多军中高层的认可,但当时的一众文臣以大楚国力不继,难以再发起一场大规模渡海战役为由建议楚礼渊暂且搁置,待日后国力恢复再寻机图之,对于重陆地、轻海权的楚礼渊而言,也就在一众文臣的建议下借坡下驴,此事因此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跟随屈心赤数年之久的凰羽深知,一直以来屈心赤心中是有所遗憾的,他知道他不会在帝都永久的待下去,而对于从小受到纣先生家国情怀的熏陶和耳濡目染,他对于古台岛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虽在帝都三年间也不时提起此事,但将军卸甲、归于安稳,过惯了纸醉金迷、夜夜笙歌日子的文臣武将,对于此事愈发的不在意,因此渐渐地,此事便是淡出了朝野之间。

    当听闻来人报告沧龙从哪些死士尸体推断出很可能是东樱国人的时候,凰羽再次想到了屈心赤过往种种,不免心中些许波动,同样的,他也想到了此刻正带人一力督办此事的沧龙,他们一家人,也是东樱国爪牙之下的牺牲品啊。

    渐渐从纷乱的思绪中平静下来,凰羽以在场众人未曾见过的冰冷之色道:“你回禀沧龙门主,令他相机行事,必要时候可先斩后凑!”

    “是!”凰羽不同寻常的语气令得来人也是一阵讶异,随即转身疾去。

    “凰影!”

    随着凰羽的叫唤,不知藏于何处的凰影悄然现身,只见凰羽继续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去各官道、小径、码头去追查,但凡可疑之人,可先扣留,记住不仅仅是东樱国之人!同时策应沧龙。”

    待一道道命令下达之后,凰羽方想起身边诸人,不仅歉意道:“方才疏忽了几位,凰羽在此抱歉了!来人,看茶。”

    众人皆道以公事为重,不用在意他们,带侍女上茶,几人坐定后,楚玉颜不禁打趣道:“凰羽姐姐,和你相识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么严肃哦!”

    “哦,是吗!?”闻言凰羽轻笑道。

    “是也!”不甘寂寞的楚义文亦接过话题笑道:“我一直以为凰羽大人虽然身居要职,但其实也是个窈窕淑女!”

    “四皇子抬爱了!”

    一旁一直静坐不语的大皇子和凰羽未曾深交过,如果说在此之前是对凰羽的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刮目相看的话,方才那一道道命令下达时候的杀伐果决,更是领得到倍加欣赏,不过令的他极为好奇的是,似乎眼前这位奇女子对东樱国人极为痛恨,不免问道:“凰羽大人,你似乎对东樱国之人颇有成见啊?”

    凰羽并未直接回答楚义心,而是反问道:“大皇子殿下久居帝国北域,对东樱国了解的多吗?”

    闻言楚义心并未对凰羽的不答反问有所抵触,反而淡淡道:“呵呵!如凰大人所说,除了当年燕鲁之乱帅军支援父皇陛下外,因北域尚且处于百战之地,所以一心着手经略北域,抵御外敌,无暇顾及到其他地方,首次参与谈论东樱国的事情,还是四年前在鲁地听到义王提过从东樱国手中收复古台岛一事”

    凰羽看着楚义心,随即淡淡道:“如果说真的有所成见的话,或许有两个原因吧!”

    “哦?”楚义心道:“愿闻其详!”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东樱国侵占我大楚帝国古台岛,实为国仇!”

    “其二呢?”

    “东樱国近几十年来,侵扰我大楚帝国东部沿海百姓,杀人越货、生灵涂炭,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乃是家恨!”顿了顿,凰羽看了看卧榻中的屈心赤淡淡道:“如此国仇家恨,凡我大楚帝国子民,皆痛恨之。当然以我一个弱女子,事实上是无法企及这个高度的,更多的是因为义王长久以来的谆谆教诲!”

    闻言楚义心不禁好奇道:“不知义王对于东樱国是怎样的看法呢?”

    凰羽看了周遭众人,此刻端坐于义王房间的有大楚帝国大皇子楚义心、四皇子楚义文、七公主楚玉颜以及夏府的两位小姐,若是令得这几人认同并引起共鸣的话,或许能够间接促成义王的心愿,于是说道:“义王虽然未曾亲自去往东樱国,但对这一隔海相望的陌生国家却是深有研究,首先东樱国地处孤岛,想来民生物产自给不足,否则不会冒死侵扰我东部沿海,劫掠各种物质,毕竟即便如我军机处龙门门主的沧龙,也不会在当年燕鲁之乱走投无路的时候无奈落草为寇,百姓若是能有个温饱,谁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以劫掠为生呢?”

    见在场诸人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凰羽继续道:“其次,自古有言,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们大楚帝国之所以能够兴盛富足,与周边的诸多大小国家是分不开的,相互间的贸易往来,促使了民间商业的繁荣,但东樱国不一样,与我大楚帝国有海洋相隔,商人虽然重利,但更惜命,即便与东樱国的贸易蕴含着巨大的利益,但大海的变幻莫测让他们望而却步,所以久而久之东樱国孤悬海外的窘境令得他们想方设法地想向我神州中域扩张!”

    “如此说来,这便是他们侵占我大楚帝国东南的古台岛的初衷了!”

    “大皇子说的是,不过在义王看来,比侵占古台岛一事更为可怕的是东樱族的人性!”

    首次听到‘人性’一说,楚义心不禁好奇道:“哦?”

    “义王曾调查过不少在帝都的东樱国人,他得出的结论是,东樱族这一民族的人决定事情的方式有种赌徒的心态,他们会评估事情的得失,如果得到的多余失去的,那么他们就会极力为之,正如当年侵占古台岛一事,义王以为初始并非他们本意,那次行动不过是一场较大规模的袭扰。”看了一眼楚义心、楚义道及楚玉颜,凰羽继续委婉道:“但是因为我大楚帝国未进行有效抵抗,他们愈发变本加厉,于是最终导致了侵占古台岛的事实。”

    楚玉颜虽然没明白凰羽方才扫视三人的意思,但楚义心及楚义道却是明白了凰羽话中对楚礼渊的责怪之意——当初楚礼渊并非未进行有效抵抗,事实乃是并未派兵,只是古台岛一些本土民众自发的抵抗,当然,几人亦是十分默契地未在此环节纠结,而是继续倾听凰羽的下文。

    “投机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旦他们尝到了甜头,不是选择固本守源,而是变本加厉,借已侵占的古台岛为跳板伺机获取更大的利益。”

    听闻至此,楚义心和楚义文不禁对视了一眼,于是楚义心率先问道:“凰大人,你是说,他们想图谋我大楚帝国?”

    凰羽点了点头,楚义文不禁问道:“以我大楚帝国的强盛,他们恐怕没这个胃口吃得下吧?”

    凰羽意味深长道:“我大楚帝国强盛之时他们确实是不敢,但若是帝国衰弱之时呢,当年司马氏统御中域的时候,神州中域周边看似弱小的部落和城邦,可是几乎屠尽了我强汉一族的子民!况且,东樱国已然侵占了原本属于我大楚帝国的古台岛也是不争的事实。”

    听闻至此,楚义文不禁语塞,一时间,房间内陷入沉寂,众人若有所思。

    有一点凰羽未曾知晓,亦是屈心赤未了解到的,其实东樱国内部正暗藏着一场巨变,侵占大楚帝国古台岛,也是其转移国内矛盾的一种手段和方式。

第五十章 凰羽

    是夜,当夜幕悄然降临时,帝都华灯初上,蔚为壮观,与帝都的壮美繁华不同,风格迥异的义王府内,只有零星的几处灯火闪着微弱的光芒,此刻屈心赤房内,凰羽形单影只,独自一人守候在屈心赤身旁。

    为了避免外界的猜疑,四皇子楚义心、七公主楚玉颜及夏紫月、夏紫曦傍晚时分悉数离开了义王府,大皇子楚义心因为昨日从七公主府假扮义王至今,为谨慎起见,尚未曾和驻扎于帝都外的齐映月和李狩有任何联系,担心二人心系他的安危会有非常之举也暂时离开了义王府,沧龙和凰影因凰羽所托,在外办事亦是尚未归来,因此此时此刻诺达的义王府内,仅剩下凰羽守候在屈心赤身旁。

    此刻凰羽一改往日在屈心赤面前不苟言笑的仪容,轻轻取下头顶上的官帽,如瀑布般的秀发悉数散落,将额前的刘海挪至耳根处,凝视着病榻之中人事不省的屈心赤,久了,不禁神色凄然,尽是怜惜心疼之色,不知何时眼角有着晶莹泪珠闪烁......

    良久,凰羽不禁面色急转,仿似白日那般的冷冽之色再次出现,对着亦师亦友的屈心赤自语道:“义王,你说,为人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穷则不能独善其身,达则更亦兼济天下!可是,你看看这个冷血的王朝,你为大楚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及至现在,甚至生命垂危之际,有几人真心实意地关注在乎你的安危!你说每个人不能太自私自利,不能只在乎自己的荣辱得失,我知道你一直想化解我心中的仇恨,可是,你知道吗,几年来,我一直不停地思考、不停地揣摩你话中的深意,时至今日,不管父亲所作所为对错与否,至少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在凰羽看来,或许随着燕鲁之乱的平定,大楚帝国近几年元气渐渐恢复,当歌舞升平再次萦绕在这紫醉金迷的帝都,很多人恐怕已然忘记了三年前方才平定的燕鲁之乱,更忘却了那时候的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凰羽、凰影两姐妹,本不姓凰,两人出生也并非如屈心赤为外人所说的落难姐妹,如果帝都有人知道她们真实身份的话,无不震惊不矣,甚至可能会令得楚礼渊降罪屈心赤,甚至身首异处!

    当鲁地叛军为楚礼渊大军所平定,彼时鲁地叛军首领龙林自刎归西,虽然楚礼渊听从了屈心赤对鲁地子民的怀柔之策,但身为帝王的楚礼渊还是下达了对龙林一族诛九族的旨意,对其逃亡的后人势必斩尽杀绝!

    四年前,当屈心赤孤身一人来到田恭军营,第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并非来自营帐两侧的刀斧手,而是如今军机处幽影门的门主凰影,彼时的她不叫凰影,真名乃是龙影儿,而几步之遥处,剑指屈心赤的凰羽,真名龙羽儿!

    早在龙林意欲谋反之初,身为女儿身的长女龙羽儿及小女龙影儿便是在他的安排之下淡出了世人的眼中,及至龙林失败自刎,身为龙林义子的田恭便带着二女一起投奔了燕地,作为楚礼渊军师直接导致龙林败北,间接导致龙林死亡的屈心赤,自然而然成为了龙羽儿和龙影儿眼中的杀父仇人,因此当他进入田恭营帐的那一刻,便是发生了此前的一幕。

    没有人知道屈心赤和他们谈了些什么,当屈心赤再次回到楚礼渊大军中时,带来的不仅仅是田恭的降书,还有从此伴随他身侧的凰羽和凰影。

    “义王,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觉得你思维缜密、行事飘忽、神鬼莫测,旁人完全看不透你,但有些时候,你又单纯的像个傻子!你知道吗,当我们姐妹二人随你一起面见帝王陛下的时候,我们是动了真正的杀机的,可是即便如此,你仍然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你可知道,我们姐妹二人不管成功与否,一旦行动了必定身首异处,而你,定然也深受牵连,难免一死......哎!也许这才是你人格的魅力所在,承诺了,便兑现!”

    “或许如你所说,如果我们有所异动,肯定会牵连鲁地百姓,使得已然应允对鲁地百姓施行怀柔之策的帝王陛下震怒之下,再次决定破关屠城,血流成河!或许你以为是我和影儿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事实上,当我和影儿左右徘徊、举棋不定之时,是你眼中目不斜视的坚定让我们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一次叹了一口气,凰羽黯自神伤:“义王,你扶危救困于将倾的大楚帝国,深知大楚帝国的弊病已是深入骨髓,若非有你的从中斡旋和震慑,你数年来的呕心沥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大楚帝国局面,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轰然倒塌,你的一切付出,也将尽付东流......”

    “尽付东流又如何?义王做了他该做的,也做了他能够做的!况且,义王的离开,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的约定!”

    凰羽抬首,看向不知何时已然来到的凰影淡淡道:“你回来了。”

    凰影并未接话,继续自顾自说道:“大楚帝国的命数,乃是天命,非人力所及,纵使义王天纵奇才,有生之年能够稳住这大楚帝国的江山,若是这帝室不加以改变,倾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凰羽深知大楚帝国的弊病,凰影的话也确实在理,面对这个从小一直好强的妹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言语。

    “我现在唯一在意的,便是护义王周全,让他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凰羽淡淡道:“你决定了!?”

    闻言凰影一改往日的冷漠和寡言,真情道:“姐姐!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个识大体,懂进退的人,所以这几年来义王对你苦心栽培,你亦不负义王所望,尤其这两日来,在没有义王的提点下,你的临危不乱,应对自如,想必也被帝王陛下等人所关注,即便你和义王还有些差距,但至少你能够有令得他们刮目相看之处,在义王离开的初期这段空窗期,帝王陛下需要由你来掌控军机处,再者,有你在帝都的策应,义王此行也能够走的安全、踏实;而我,生性孤僻,官场的这一套不适合我,尤其自父亲走后,我唯一记挂的只有你和他,你若无恙,我此生都会追随在他左右,尽我之力,护他周全!”

    凰羽看了一眼屈心赤,淡淡道:“你爱上义王了吗?”

    生性淡泊的凰影此刻眼神闪躲,吞吞吐吐道:“我...我...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即便是我的生命!”

    闻言凰羽兀自感慨道:“是啊,义王如此天纵奇才,年少俊杰,女子有几人能不爱,只是,天妒英才......”

    纵然凰影性子再如何冷冽,但亦是能够感受到凰羽言语中隐藏的深情,但不善于言辞的她,尤其感情之事的复杂,索性也不在此话题上纠缠道:“姐姐,虽然我不通医理,不懂方术,但这些年我也阅尽典籍,从义王的言语中也了解到,义王隐疾并非无药可治,虽然几率渺茫,但即便踏遍神州,我会陪他找到法子去处病根!”沉默片刻后,凰影幽幽道:“姐姐,你说,如果真有一天,义王不在了,你我在这世间,还有何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是啊,与其说她和我们亦师亦友,不如说他是我们精神的寄托!待此间帝都事了,你便随义王去吧!”言毕,凰羽顿时觉得一阵轻松,但莫名地又感觉心中沉甸甸的,思绪纷乱,不知所云。

    良久,凰羽出言打破房中的寂静道:“我们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责任和担当,未来会如何我们都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坚持自己的本心吧,待他日义王有所需要,或者义王的嘱托我无能为力之时,我也会如你今日一般,义无反顾地追随于他。”

    走廊外疾驰的脚步声打断了再次陷入沉寂的二人,瞬息后沧龙已是悄然而至。

    正欲行礼,凰羽挥了挥手,沧龙索性也不拘礼地直言道:“追查到的所有证据均指向樱花商会,今日行刺之事,只有他们有能力动用如此多的人手,敢于在帝都刺杀义王,另外在凰影门主的策应下,我们截下了一批樱花商会的人,但是樱花商会的会长的长谷会长走脱了!”

    “事情肯定没有表面的这么简单,单单凭借樱花商会,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和胆识敢在帝都明目张胆的动手。”

    “若是能够抓住这个长谷会长,想必事情便会水落石出。”言至此沧龙不禁歉意道:“是我......”

    凰羽打断道:“沧龙门主不必自责,身为樱花商会的会长,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妄自在帝都经营这么多年,再者即便抓住了他,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东樱国的人,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看了一眼凰影和沧龙,凰羽说道:“你们二位忙碌了一天,下去休息吧。”

    待沧龙、凰影离去,凰影幽幽道:“义王,若是你,该如何定论此事呢?”

第五十一章 试探

    对于布衣出生,久居官场,乃至成为今日大楚帝国军部首脑的凌炙天而言,走到他这一步,既有上天的眷顾,同时也与他谨慎的性格密不可分。大志非天成,历经沧桑方有之,从籍籍无名的被弃边民,到权倾朝野、大楚帝国炙手可热的三大中流砥柱之一,他的一切是以命相搏,踩着千万枯骨方得到的,因此对他而言,效忠于谁不过是个笑话,所以他最为注重的,便是谁能给予他最大的利益,获取更大的筹码。

    对于凌炙天而言,他所执掌的军部乃是货真价实的手握大权,实打实的实力派,但令得他一直心有骨鲠的并非仅仅是屈心赤的横空出世,名义上的地位在其之上,而是因为屈心赤所统领的军机处,乃是帝王陛下掣肘军部的一柄重剑,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但凡国之大事,楚礼渊首要所倚仗的便是屈心赤之意,虽然伐兵之策位居末尾,但是伐交的首选左相夏衍晤等一干文臣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因此,若是能够扳倒屈心赤,他凌炙天便可堪称帝王之下大楚帝国第一人。

    然而虽然心有所想,但他也知道,如果是自己极力为之,即便达到了目的,恐怕鸟尽弓藏,自己少不了也会深受牵连,危及自身,因此,在二皇子楚义道有心拉拢之下,他亦投桃报李,暗自效忠。事实上当大皇子楚义心来到帝都,他亦有过徘徊,大皇子楚义心或许会是一个较好的人选,毕竟大皇子之名可是名义上的第一继承大统的人,但相较之下,二皇子楚义道久居帝都,结交党羽众多,可谓根基稳定,在众多文臣武将众多呼声极高,且帝王陛下身边有其母妃在侧,更有其母系一族的皇亲不遗余力的支持,奉行务实主义的他,便暂且坚定了倚仗二皇子楚义道的心思。

    自那夜后,帝都毫无波澜地过了两日,帝都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但平静的表明之下,是暗里奔流的汹涌,两天时间,足够二皇子楚义心将很多事情调查十之八九,在其母妃及一众部下所收集信息的汇总下,他已然了解到几天前楚礼渊召见大皇子楚义心、左相夏衍晤及军机处凰羽三人的事情,当获知这一信息的时候,楚义道的心难免有那一瞬间的紧绷,对于楚礼渊百年之后的大位,龃龉已久的他自然容不得他人沾染。

    虽然凰羽的安排极为缜密,大皇子初到帝都谨小慎微,但二皇子楚义道毕竟深耕已久,外了不说,但至少帝都内的任何风吹草动,即便再如何隐蔽,只要有所一样,尤其是在他的重点关注下,即便些许蛛丝马迹,他亦能以此为突破口,继而追查到底。此刻他已然能够确定义王受伤至今昏迷不醒的事实,同样的,那日堂而皇之地从七公主府回到义王府的“义王”,毫无疑问便是有人所假扮,而从其部下所汇总而来的信息,身高、体型皆与义王相似的大皇子楚义心,无疑便成为了极为可能的选择之一。

    为了验证这一猜测,楚义道走了一趟军部,与凌炙天商议一番后,便是决定让凌炙天前往义王府验证他这一猜想,若事实确实如自己所想,再由他亲自前往揭穿这一事实,届时他则可以以假扮义王一事趁机参大皇子楚义心一本,同时能够对义王执掌的军机处打压一番,若是此番行动能够得手,初到帝王,根基不稳的大皇子楚义心恐怕在群臣甚至楚礼渊眼中的印象大打折扣,为日后夺嫡之事,扫清自己最大的障碍。

    此刻义王府内,端坐案几的凰羽收到下属禀报,晋王凌炙天前来拜访,看望义王。

    “哎,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闻下属禀报,凰羽不由轻叹一声,随即吩咐道:“将晋王请至书房,就说我随后就到!”来人得令后随即下去安排。

    刚刚步入书房的凰羽见自顾自饮茶的凌炙天,随即上前道:“见过晋王。”

    闻言凌炙天笑道:“呵呵!凰大人还是一如既往英姿飒爽。”

    “义王见笑了!倒是晋王愈发的神采奕奕,气宇轩昂!”

    凌炙天素来知道深得屈心赤亲传的凰羽言辞犀利、处事有节,不想接茬打太极,更兼此番前来他是有所目的的,所以直奔主题道:“此番前来有些许事情和义王相商,当然首要的是看望义王,不知义王当下身体恢复的怎样了?”

    聪慧如凰羽当然知道凌炙天此行的目的,为免自己和凌炙天言语上的过多反而令得对方心生疑虑,索性直言道:“谢谢晋王的挂念,自回到义王府后,这几日悉心照料下,义王伤情好了很多,只是尚需时日加以调养,不日即可痊愈。”

    凌炙天感慨道:“义王果然乃是非凡之人,深得上天眷顾,当日种种情形历历在目,那么重的伤势,帝都众御医那夜尚且无从下手,没想到短短几日便是脱离了险境!”

    凰羽岂会听不出凌炙天言语中的试探之意,于是解释道:“这些多亏了那位纪姑娘了,义王确实身中奇毒,御医们束手无策也可以理解,好在有纪姑娘老师相助,义王方能脱险。”

    凌炙天点了点头,所有所思道:“不知义王此时身在何处,我想亲自前去探望,顺便有些事情请教一番。”

    “呵呵!”轻笑一番,凰羽道:“原本听闻晋王前来,义王是想亲自接见的,但是大病初愈,不甚方便,所以命我代为接见,既然晋王您如此有心,那么我就带您见上一见,不过义王身处病榻,恐怕会有所怠慢,还望晋王您海涵。”

    “无妨、无妨!”话音未落,凌炙天便是已然起身,凰羽见此,也不多言,起身带路,身后凌炙天缓缓相随。

    见到病榻上正阅读着什么的义王,未待凰羽先行禀报,凌炙天率先拱手问候道:“见过义王,连日来公务繁忙,今日方才有空前来看望,还望义王见谅。”

    义王放下手中的文书,有些艰难的动了动身体,凰羽连忙上前相扶,待义王调整好坐姿后道:“晋王有心了!病体有恙,不能亲自接待,还望晋王莫要责怪!”

    “呵呵!义王一心为国事操劳,此番更是为帝王陛下护驾挡箭方受此祸,我等敬重尚且来不及,更遑论责怪呢!”

    笑了笑,病榻之上的义王道:“如今帝都乃是多事之秋,我抱恙在身,千钧重担,倒是需要晋王多加相助啊!”

    “义王过滤了,你我身为朝廷众臣,理应相互扶持,如今义王你身体有恙,我自当极力相助,倒是义王你如今身处病榻,却心系大楚,早晚不敢懈怠,义王拳拳爱国之心,苍天可见啊!”

    “晋王过奖了!”

    一番相互褒奖之后,凌炙天直奔主题道:“此次前来,除了探望义王,还有一事想听听义王的看法。”

    “哦?晋王请说。”

    “事关大皇子北域七军之事!”凌炙天说话的同时,双目紧盯着病榻之上的义王,听闻“北域七军”,假扮义王的大皇子楚义心眼神有着瞬息的闪烁,这微不可查的瞬间却是被凌炙天所捕获。

    微微调整了些许波动的思绪后,楚义心淡淡地问道:“数日以来,身体欠佳,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不知晋王所提及大皇子北域七军之事,具体是何事呢?”

    如果说楚义心方才眼神的闪烁令得凌炙天已然有所验证,那么当他问及北域七军之事,这眼前的假义王却浑然不知所云,凌炙天算是彻底认定了此人定是假冒,不禁神情微变,一旁的凰羽岂能放过凌炙天那一闪而逝的异样之色,纵使她事前绞尽脑汁,对楚义心尽量详述的予以交代,但当凌炙天问及此事的时候,她并未觉得有问题,并且楚义心的回答亦没什么破绽。

    然而楚义心和凰羽不知道的是,当年燕鲁之乱平定后,随同楚礼渊远征的各地军队悉数返回驻地,那时候楚礼渊、屈心赤和凌炙天有过一次交谈,事关的便是北域七军,当年北域七军的战斗力君臣上下皆有目共睹,军旅出身的凌炙天更是赞许有加,于是以他的西北军和楚义心的北域七军共守边关,所御之敌几无所差异为由,提议他的西北军和楚义心的北域七军可进行整合,统一指挥,相互策应,以便更有效地维护大楚帝国边关,当然,以他的资历和威望,这整合后的新军定然是以他为统帅,只不过北域七军统帅并非寻常将领,而是楚礼渊的长子楚义心,那时候大乱刚定,楚礼渊无心顾及,更没有心思去处理和楚义心的事情,更兼屈心赤觉得大乱刚定,此事需从长计议,且北域七军作为有功之师,如此做的话会令三军心寒,于是此事便是不了了之,从此再未曾提过。

    凌炙天既已达到目的,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近来我闻北方铁门国似乎暗地联络草原各部落,意欲侵袭我边关重地,不知义王有什么高见?”

    “此事晋王是打算如何来应对呢?”

    盯着眼前这个假义王,凌炙天说道:“我以为,是时候将西北军和北域七军进行整合,统一指挥了!”

    若是屈心赤听到此言,断然不会有所奇怪,但作为北域七军实际的掌控者,此刻假扮义王的大皇子楚义心,心中无疑是渐起波澜的,短暂的平复下纷乱的思绪后,楚义心淡淡道:“此事,帝王陛下是何意见?”

    凌炙天轻笑道:“此事我尚在思量,此番前来便是想问问义王之意,如果义王没什么意见,我再向帝王陛下禀报。”

    此刻楚义心内心虽有所平复,但已无心和凌炙天继续谈下去,挪了挪身体,似乎引起了伤口一阵疼痛,随即面色挣扎道:“此事晋王不如直接向帝王陛下如实禀告,且听帝王陛下意见后我等再共同商议。”

    瞧见楚义心故作的姿态,凌炙天已然明白其中的逐客之意,且此行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于是起身道:“既如此,那么此事我先与帝王陛下相商,义王大病初愈,我就不做过多打扰,就此告辞了!”

    楚义心点了点头,对凰羽说道:“凰羽,替我送送晋王。”

    待凌炙天和凰羽离开,楚义心无力地瘫软在卧榻上自语道:“这,是准备夺我北域七军的兵权吗?”

第五十二章 难题

    凌炙天从来不认为这个世上有稳赢不输的赌局,一如当年自己的死里逃生,旁人或许以为自己命硬、运气好,却忽略了自己多年敌营中的忍辱负重,在腥风血雨中锻炼的勇气、在敌营中战战兢兢的谨小慎微、在摸爬滚打中熟悉的地理环境!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这些方是他能够成功脱险的底气,也是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基石。

    从义王府回来,一路之上他想了很多,今日义王府的一番试探,或许假扮义王的人八九不离十便是大皇子楚义心了,此时此刻,不由得令他怀疑,是否大皇子和军机处这番作为乃是经楚礼渊授意,若是如此,那么今日之事或许到此应该划上一个句号了,毕竟,赢了最大的受益者是二皇子,输了......按了按有些思路不清的脑子,凌炙天不免自问,自己,输不起,犯不着陪二皇子继续折腾下去。

    对于此时躺在榻上的楚义心而言,他已无心揣测凌炙天此行的目的和用意,因为凌炙天的一番话让他将警惕之心提到了最高等级,诚然偏居北方一隅昭示了他备受冷落的事实,也使得对楚礼渊的恨意自小在心中就开始萌芽,但自得已故齐老的谆谆教诲,更兼齐映月和北域七军七位年轻将军的鼎力支持,渐渐积累的资本,悄然间促使了他争夺帝位的志向,而要达成这一目标,手下的北域七军便是自己最大的凭借和倚仗,今日不管凌炙天之言的有意或者无意,令得他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当蹲伏于义王府外围的探子将凌炙天离开义王府的信息传递到楚义文耳中的时候,他本想第一时间问询具体的情况,但其母妃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却令得他有所徘徊,暂时打消了这一念头,因为其母妃令人传给他的消息便是楚礼渊召见大皇子等人一事,虽然其中具体商议何事尚不知晓,但此时诸事敏感的帝都,确实不矣轻动,但彼时已将大皇子楚义心作为对手的楚义道亦心有不甘,为能够继承大统,他经略多年,断不能因为大皇子的到来而前功尽弃,因此,任何一个打击他的机会都不容错过,醉心权术的他,深知此消彼长的真意所在。

    这两日,对于义王府和军机处而言,一切显得都显得极为平静,似乎关注屈心赤的诸多势力已然消停,但此时此刻义王府议事厅内,以凰羽为首的军机处数位核心人物皆有所愁容。因为坊间顿时多了一些传闻,留言五花八门,但中心人物便是皆围绕义王展开。

    议事厅内沧龙不无气愤地锤着桌子道:“流言也就罢了,更有人说义王重伤不治身亡!”

    鲜少露面的阎门门主逐蚀也言道:“我听闻,比传闻更耐人寻味的是,坊间竟然出现了假扮义王之人,并且据说还抓了几个人。”

    沉默良久的凰羽开口道:“此事确实属实,今日早朝上,二皇子殿下向帝王陛下汇报这几日捉拿刺客的进展,继而提到当下坊间的传言,且向帝王陛下请示了抓住的假扮义王者如何处置。”

    闻言沧龙若有所思道:“那,帝王陛下如何裁断的?”

    “帝王陛下旨意,此事全权交由二皇子,一经核实,定斩不饶!”

    沧龙急忙道:“如此说来,帝王陛下岂不是未曾考虑到大皇子假扮义王之事?”

    “帝王陛下仓促这么决断,我和夏大人亦为料到,早朝之后我和夏大人商议,夏大人前去见帝王陛下,但宫内传话陛下近来龙体有恙,因此也没见到!”

    “如此说来,怕是大皇子殿下再不能堂而皇之地假扮义王了,否则一经确认,岂不是知法犯法?”

    凰羽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但是前两日晋王可是光明正大地见过义王,而且当下流言四起之际,于情于理义王应当是要出面辟谣的!”稍作停顿,凰羽继续道:“但眼下若是义王殿下辟谣,未免成为众矢之的,即便大皇子冒险假扮义王,但一旦有变,不仅大皇子难辞其咎,我军机处亦乃是欺君之罪!”

    一旁的逐蚀神色凝重道:“此举不知是何人所为,用心极其险恶!”

    凰羽神色有着刹那恍惚,随即淡淡道:“何人所为我们已无暇顾及,眼下当务之急是商议应对之策,以防对方得逞。”

    一直未曾言语的凰影问道:“大皇子是什么看法?”

    摇了摇头,凰羽答道:“既然能有人于暗中这么釜底抽薪,想必已是知道了些什么,如此敏感时刻,大皇子明显在明处,暗中不知多少人盯着他,大皇子若是此刻到义王府,可谓是授人以柄,以大皇子和二皇子微妙的关系,二皇子定然顺势而来,届时反而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思忖良久的沧龙说道:“我们可否继续保持沉默,以静制动,稳住局面,只要义王醒过来了,一切都好办了!”

    凰羽叹了口气,幽幽道:“若是义王能够尽快醒来,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只是纪姑娘此去已经四日了,到现在为止已然杳无音讯!而义王的状态一如之前,病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却毫无醒来的迹象。”

    正在几人紧急商议时,议事厅外想起了敲门声,凰影闻声一个起落已然来到门边,打开大门,惊讶道:“大皇子殿下!”

    楚义心点了点头,随即进入议事厅,厅内几人先是惊讶,随后凰羽便是有些许责怪道:“大皇子殿下,眼下如此紧要时刻,你不该前来的!”

    “呵呵!”楚义心轻笑一声说道:“我若不来,凰大人可曾想好面对当下的局面!”

    “当下局面虽然危机,但可施行缓兵之计,只要义王醒来,一切危局便解了!”

    楚义心叹了叹道:“义王醒了,确实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但相比几位却是对此心里都没底吧!凰大人也不必宽慰于我,我知道其中凶险,但既然来了,便是打算随同诸位一起面对,当下帝都谣言四起,且军机处这两日更是毫无作为,外人疑虑更甚,眼下最好的方式便是‘义王’亲自出面澄清,凰大人觉得呢?”

    点了点头,凰羽不得不承认,大皇子考虑的却是是周全,淡淡道:“若是‘义王’堂而皇之地出面,势必会引来二皇子殿下的亲临,届时若是二皇子以帝王陛下的名义要求澄清,又当如何?”

    楚义心郑重道:“帝都之内,怕是没有人见过义王的真容吧?”

    在场众人点了点头,楚义心负手而立道:“我想,即便是我二弟也没有这个本事敢断定我就是假的吧?”

    此时此刻,凰羽及在场诸人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大皇子确实是个颇有胆色和担当的人。

第五十三章 辟谣

    作为大楚帝国首屈一指的重臣,不论义王屈心赤行事如何低调,关乎他的一举一动难免都会受人所关注,这无关职位,无关权威,皆因谈笑间定叛乱之燕鲁、固危机之四方,三年以来,一直龃龉大楚帝国的蝇营狗苟之辈,在屡次试图因燕鲁之乱致使大楚帝国疲弱之际、无暇他顾之时,或侵占大楚疆域、或袭扰劫掠边民,在义王屈心赤运筹帷幄之下,以最小的代价,震慑住了大楚帝国周边的诸国,使得大楚帝国三年以来得以无外患,能够专注于稳定国内之事,故而在大楚国民之中,隐然威望及至鼎盛,坊间甚至传言,周边敌对势力中,已将义王屈心赤置于大楚帝国暗杀榜的首位,凌驾于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之上。

    近来帝都先有义王遇刺一事,又有坊间各种流言纷纷扬扬,凰羽等人深知义王在大楚帝国民众心及周边诸国中的影响力,因此有了大皇子楚义心假扮义王一事,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此特殊时刻,又莫名起了假扮义王一事的风波,不想甚至上升到朝堂之上楚礼渊与众臣议政的地步,由不得凰羽等军机处一干人等进行辟谣。

    作为军机处每月例行的会议,屈心赤每月会召集军机处三门九堂的首脑进行议事,军机处之事,素来无需故作姿态、大张旗鼓,无形中自会受到多方关注,因此虽然意在辟谣,但凰羽并未做任何特殊的安排,与以往唯一不同的是此次议事的地点不在军机处,而是选择了义王府,自义王近来成为帝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义王府、军机处甚至左相府等屈心赤时常会出现的地方早已是遍布各方眼线,因此当不同往日,义王府人头攒动,便是引起了各方关注。

    军机处素来纪律严明,且在凰羽周密的安排之下,一切的人员往来皆显得有条不紊,但有一点令得凰羽些许不安的是,及至晌午,昨日商定好时间前来义王府的大皇子楚义心依然杳无音讯,虽然上午的会议主要是军机处三门内部会议,义王往常极少参与,但下午的会议无论如何是需要‘义王’参与的,那怕一言不发,露露脸也好,多少能够堵住悠悠众口。

    凰羽眉头紧皱,数年伴随屈心赤左右,令得她亦是养成了滤事深远、处事谨慎的习惯,此刻她正考虑的,便是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收回纷杂的思绪,凰羽揉了揉略显倦意的双眸,随即说道:“进。”

    凰影应声而入,待行至近前,凰羽未及出言,只见凰影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凰羽淡淡道:“令你此番前去探营,我便已有所打算,你且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点了点头,凰影回答道:“正如你所料,我到大皇子驻军营帐外时,远远看见二皇子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到了大皇子营帐外,不消片刻便是进入了营地。”

    凰羽稍作思忖后言道:“看来二皇子是有所准备,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去大皇子营帐探营,定然是知道了我们这几日的部署,为了牵制大皇子,更是亲自前往。”叹了叹气,继续道:“二皇子如此处心积虑,看来情况已然是到了最坏的地步。”

    凰影认同地点了点头道:“那么下一步棋二皇子会如何走?”

    “呵呵!”凰羽似有些苦恼的笑了笑道:“还能怎样,二皇子既钻了帝王陛下这个空子,一力接下查处敢于假扮义王的人,那么他便是胸有成竹,定然做了详尽的部署和安排。”

    闻言凰影略带不屑地说道:“那有如何,试问帝都之中,还真有人敢在义王府造事不成!”

    凰羽摇了摇头,以姐姐的口吻说道:“影儿,你喜武厌文,自然看不透这政治中的险恶之处!诚然如你所说,在帝都确实是没有人胆敢藐视义王,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在帝王陛下应允的前提下。如我所料不错,今日二皇子所掌管的御林军便是会有人前来查验义王真假。”

    “届时我们可以以义王身份尊贵为由极力相阻,敢于与我军机处争锋相对,御林军也得掂量掂量。”

    再次叹了叹,凰羽道:“话是没错,介于我们各自臣属之间确实可行,但若是二皇子亲自出面呢?”

    凰羽言尽于此,凰影一时语塞,安静的房间外顿时响起一阵敲门声,凰羽点头示意,凰影转身前去开门,门外之人见是凰影,随即看向凰羽行礼道:“二位大人,约定的时辰到了,沧龙门主令属下前来请二位大人。”

    屋内凰羽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且回复沧龙,我二人稍后便到。”来人闻言转身而去。

    时间的悄然流逝令得凰羽莫名的有些烦躁,对凰影说道:“影儿,你且先去,记住,今日议事的时间尽量拖久一点,顺便叫韩当前来见我。”

    凰影深知此刻自己这位姐姐的难处,亦不多言,点了点头便独自离去,片刻后,韩当已是来到。

    凰羽挥了挥手,示意韩当不用多礼,自顾自说了一番自己的安排,旁人不知凰羽对韩当做了何吩咐,只是片刻后,韩当便是随着凰羽缓缓向议事厅行去。

    军机处三门九堂诸人见凰羽来到,皆起身行礼道:“凰大人。”

    凰羽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入座,随即在凰羽的主持下,军机处诸人开始了各自的议题。议事的环节在凰羽等人的事先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只是与素来义王屈心赤所倡导的会议力求精简不同,这一次的会议显得尤为冗长,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正如凰羽所料,正在会议中的凰羽被一声属下的禀报打断。

    “禀告凰大人,御林军统领朱大人求见。”

    凰羽起身,正欲转身向议事厅外行去,坐下沧龙、逐蚀、凰影亦不约而同站起身来,见此凰羽摇了摇头,你们暂且勿动,一切照旧,我先去会会这位朱大人。

    沧龙、逐蚀、凰影相互对视一番,随即再次坐下,见凰羽悄然离开的背影,沧龙不禁有些愤懑、恼怒,向来自诩为凰羽大哥的自己,此刻却是由凰羽这个弱女子孤身前去应对,多少觉得有些许窝囊;逐蚀面无表情,不知所想;凰影一副淡然,无所畏惧,对于她而言,海阔天空,义王都决定要离开了,她更是不在乎,大不了一走了之。

    对于三人所想,凰羽自是不知,但对于心中一直敬仰有加的义王屈心赤,她必须尽全力维护他的名誉和尊严!

第五十四章 各怀心思

    作为大楚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大皇子楚义心,自幼被楚礼渊贬谪至北域苦寒之地十余载,相较二皇子楚义道身处帝都繁华、众星捧月而言,其可谓是危于累卵、起于微末,因此其警惕之心鲜有人及,更兼有大师之称的齐老朝夕倾力相教,其已然算得上是少年老成,心性早已不可依年龄断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当楚义道一早贸然造访,手下兵士于大帐内向楚义心通报后,楚义心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抬首欲与坐于下手左侧的齐映月一番交谈,却不想二人不约而同,双目相对,欲言又止的二人不禁会心的笑了笑,相伴日久的楚义心和齐映月,虽说臣属有别,但均师从齐映月之父齐老,由此可谓是师兄弟之宜,更兼二人年龄相仿,且楚义心有心栽培,因而长久以来朝夕相伴,互为知己,久而久之,无形之中产生了这份默契。齐映月对楚义心欲言之意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向大帐外行去,营帐内的楚义心不禁再次眉头紧锁。

    于情于理,作为大哥的楚义心应当是亲自前往接待,但两人素无交情,且深知这个二弟早已视自己为争夺嫡位的竞争者,交情层面的东西不过是虚与委蛇,因此只是吩咐兵士前去请楚义道入账。

    不消片刻,其人未到,其声先至的楚义道说道:“大哥,你到帝都已数日,愚弟因公事繁忙,未能亲自拜访,望大哥恕罪!”

    虽然楚义心、楚义道兄弟几无往来,更谈不上交情,但同为大楚帝国帝王陛下楚礼渊之子,贵族的修养使得他们即便心有嫌隙,却不得不把表面功夫做到及至,于是在楚义道踏入大帐的那一刻,楚义心已然起身,疾步向楚义心迎道:“二弟言重了,愚兄十余年未到帝都,初来乍到,应当是我先去拜访你才是,只是时隔多年,帝都早已今非昔比,不免有所生疏,本打算这两日熟悉下环境,再去二弟府上拜访,却不想二弟已是先来了,惭愧啊,惭愧!”言毕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楚义道见此忙上前亲热地握着楚义心道:“大哥哪里话,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先来拜访大哥你,岂有大哥率先拜访弟弟的!想来大哥对帝都有所生疏,不如愚弟给大哥做个向导,熟悉下帝都环境,感受下帝都这些年的变化。”

    楚义心笑了笑道:“二弟言重了,你如今身居要职,日理万机,就不相劳了,闲暇之余愚兄随便走走看看就好了。”

    “呵呵!大哥言过了,父皇所托之事我自然不敢荒废,不过愚弟已然是将诸事处理妥当,今日是专程前来看望大哥的!”

    听闻楚义道所言,楚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即舒眉道:“二弟且先入座。”随即对营帐外的兵士吩咐道:“来人,看茶。”

    待二人坐定,楚义道轻笑道:“大哥,你久未到帝都,此次一见,觉得帝都和北域相比如何?”

    摇了摇头,楚义心道:“帝都繁华至甚,岂是北域边陲苦寒之地可及,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大哥可是谦虚了,朝堂之上,对大哥对北域的经略可是赞赏有加,钦佩不已啊!”

    “不过是好事者的谬赞,言过其实罢了!”

    “‘塞外江南’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得到的赞誉,自我大楚帝国开国至今,阅尽典籍,也鲜有能及得上大哥的!”对于楚义道的赞美之词,楚义心既无意,也无心接话,楚义心却是自顾自地滔滔不绝道:“数百年来,北域之地因地处苦寒,但却系我大楚帝国北方门户,为北方草原诸国,尤其当下日盛的铁门国所狼视环顾,无不想以北域之地为跳板犯我中域,因此长久以来一直需要帝国源源不断地支持方能维系,但自从大哥镇守北域,这数年来,却已然能够自持,为父皇和帝国解了这几年帝国疲弱之时的燃眉之急。”

    闻言楚义心感慨道:“大丈夫既领重任,至死方休!自燕鲁之乱起,帝国所耗甚巨,我等身为皇子更应当为父皇陛下分忧,自当节衣缩食,一切从简。”

    “大哥拳拳报国之心,弟万分佩服,不过想来北域贫乏已久,绝非节衣缩食,一切从简便能解决根本所需,还望大哥不吝赐教啊!”

    楚义心此刻心系军机处之事,本不欲多言,但见楚义道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不得已继续道:“对于我大楚帝国而言,北域之地确实是苦寒之地,且时常有外敌侵扰,故而更为贫瘠,我亦深知其害,于是遍访贤士,求治理之道,而后集众人之智,施行兴修水利,边啃屯田之法,方解了北域之困。”

    楚义道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道:“最为了解北域的确实是当地的百姓,不知大哥这兴修水利、边啃屯田的具体方略是怎样的呢?”

    楚义心深知自己的一番作为也不是什么秘密,索性毫不掩饰道:“北域之地的百姓,比谁都期望能够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我采取开垦土地,耕地三年免税,且耕种满三年后则属于自己的耕地,而后根据收获情况十取其一的方法,调动起百姓的积极性,同时倡导百姓若是要保护这来之不易的成果,那么则需有充足的实力来支撑,于是形成了如今平时能够生产,战时能够御敌的方针。”

    “大哥不愧是将相之才,弟由衷的佩服啊!”

    听闻“将相之才”四字,楚义心微不可查地瞥了楚义道一眼,随即淡淡道:“愚兄这点作为,与二弟统御御林军保父皇及帝都的安危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日后也少不了二弟继续拱卫京畿啊!”

    说话间,二人不自禁言语中有些许的针锋相对,楚义心早已料到楚义道此番前来不过是牵制自己,只是碍于情面不便想逐,楚义道更是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因而故作无辜之态,大帐内的二人,各怀心思。

    良久,营帐外楚义道下属来报有机密要事,楚义道起身出去,片刻后再次进入营帐对楚义心道:“大哥,帝都此刻有些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愚弟要先告辞了!”

    闻言楚义心释怀道:“既如此,为兄也不便相留,二弟一切当以正事要紧。”

    点了点头,楚义道说道:“今日难得与大哥相谈甚欢,不如大哥随我一同回帝都,晚上我略尽地主之谊,带大哥领略下帝都的夜色。”

    楚义心婉拒道:“二弟既有要事在身,我不便相随,来日方长,届时再劳烦二弟也不迟。”

    楚义道坚持道:“大哥就不要推迟了,择日不如撞日,帝都之事也无需多久,我们兄弟俩难得相聚,大哥可不能少了我的兴致。”

    楚义道言尽于此,楚义心也不再好推脱,无奈的点了点头。

    转身的那一刻,楚义道眼神微不可查地有着一瞬的闪亮。

第五十五章 少了个人

    凰羽从议事厅行出,廊檐外有一人突然行至身前道:“见过凰大人。”

    凰羽停下脚步,看向来人,却是从未见过,心里不禁一惊,义王府有陌生人出入,尤其当此之时,不得不令得她万分警觉,正欲厉声想问,来人早已料到凰羽会有此之态,于是向凰羽展示了下手中的令牌,凰羽看了看令牌,又看了看来人,心领神会,指了指屈心赤房间的方向,

    对于凰羽来说,单纯的只是御林军统领朱大人的话,她有千种方式来应对,然而她亦深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策谋略都只是徒劳罢了!她并不担心,或者说并不在意朱大人能在军机处掀起多大的风浪,毕竟,在帝都三年以来,除了最初一些自以为是、心有不服的帝胄权贵,在屈心赤面前一一铩羽而归后,至今为止,未曾有任何一方势力会试图与军机处正面交锋,哪怕是凌炙天的军部!然而这一次,凰羽却不免烦乱,少了往常的淡定,多了一丝忐忑,无关自己,皆为了他。

    义王府正门距离议事厅不远,片刻之后,凰羽已然到达,正门台阶上,义王府四位守卫长刀系于身侧,右手持着刀把,笔直而立,不怒自威;府门外的御林军统领主大人负手而立,身后数十军士全副武装,军容齐整,气势雄壮。作为护卫京畿的虎贲之师,御林军拥有其他军队所不具备的尊贵和傲气,即便名义上归属于军部,但除了宫中护卫帝王陛下身侧的禁军,他们将其他军队丝毫不放在眼里,同样的,如果说御林军将其他军队丝毫不放在眼里的话,那么在军机处众人的眼中,那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谈笑间便使得千军万马望风来降的义王,可谓之视军队如草芥,此时此刻,不甘示弱的双方虽然看似相对而立、无波无澜,但凰羽却是已然感受到双方间剑拔弩张、奄奄间渐渐升起的杀气。

    “朱大人,你这是何意?”凰羽深知朱大人此行之意,不加掩饰质问道。

    朱大人闻见凰羽的语气,不紧不慢道:“凰大人,此行我乃是求见义王的。”

    凰羽眼神扫视一番后反问道:“求见义王?”

    朱大人微笑道:“是的。”

    闻言凰羽言辞讥讽道:“朱大人身后数十虎贲之士,可不像是求见之道!”

    “凰大人切勿见怪,近来帝都时有匪患,我这不过是为了安全着想,且义王数日前遇刺,小心为上,故而带了几十名军士。”

    “朱大人多虑了,义王的安全,自会有我军机处来护卫,就不由你费心了!”

    “那是,那是!军机处高手如云,是我多虑了!不够此番前来,却是有事见义王”

    凰羽瞥了一眼朱大人道:“义王暂且不便,朱大人有事比如跟我说,待我转告义王便好。”

    闻言朱大人迟疑道:“这......怕是不方便!”

    “我受义王嘱托,他不便时暂时全权受理军机处大小事务,此事帝王陛下已然知晓。”凰羽义正言辞,继而淡淡道:“既然朱大人不便相告,那么朱大人就请回吧,今日之事我会向义王转告的,待义王身体无恙,自会与你相见!”

    同朝为官,虽然交流甚少,但武将出生的朱大人自然知道凰羽并非寻常女子,否则在男权当道的大楚帝国,以凰羽一介女子,即便有义王的提携,岂能轻易坐稳这军机处二把手的交椅,要知道,军机处能人异士奇多,能够令得他们都叹服不已,也足以衬托凰羽之能,因此当凰羽堂而皇之的下了逐客令之后,朱大人觉得斗智不过,斗嘴更无胜算,退一万步讲,即便赢了又如何,索性也不再虚与委蛇,直言道:“凰大人,你是聪明人,想必我此行的目的你已然清楚,最近盛传有乱党冒充义王四处作案,且我等遵帝王陛下旨意也捉拿了几名乱党!今日听闻军机处议事,为防有乱党冒充,我奉命前来探查,望凰羽大人配合!”

    “放肆!”凰羽的一声怒斥似平地惊雷,不仅镇住了以朱大人为首的御林军,连义王府大门两侧的四位护卫等一干人等也是被惊的胆寒,有史以来,凰羽最为愤怒的呵斥,其威之盛,以致如此。

    片刻的震惊后,朱大人兀自缓过神来,没想到自己刚刚直说了此行的目的,便是令得凰羽生出如此大的反应,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此行是对是错,然而这一念头只是瞬间的闪烁便被扼杀,作为御林军统领,多年的上位者气势渐渐恢复,于是低沉着声音道:“凰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我敬你是同僚,所以礼让有加,此番我乃是奉旨办事,请你好好掂量掂量!”

    “不用掂量,我清楚我在做什么!”凰羽毫不退让,一字一顿道:“倒是朱大人你,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实为不易,但凡帝都之人,皆知道义王的禁忌,你如今胆敢堂而皇之到义王府滋事问罪于义王,你可得好好掂量,若是一着不慎,可能满盘皆输,这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胆敢”、“滋事”、“问罪”......当这一个个字眼从凰羽口中道出时,朱大人自然明白凰羽言语中的意思,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是威胁,因为,这更像是提醒......朱大人陷入挣扎,然而片刻后,随着不远处一阵低沉的马蹄声渐渐传来,陷入挣扎的朱大人深色缓缓冷静下来,再一次负手而立,昂首道:“不劳凰大人好意提醒了,烦请让一让!”

    方才朱大人神情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凰羽的眼睛,朱大人这番话也自然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许情况正在朝着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但不管如何,当下这一步怎么走,至关重要!正迟疑间,只见身后凰影声音悄然而至:“朱大人尽管查便是,只是义王身份尊贵,此番若是因朱大人如此大张旗鼓‘闯入’义王府,导致义王伤情有所恶化的话,也休怪我等届时到您府上讨个说法!”言毕凰影已然退后,与一众军机处首脑齐齐立于凰羽后侧。

    一再被凰羽、凰影姐妹所威胁,朱大人已然是恼怒不已,虽然心中难免踌躇、犹豫,但再想想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了,索性也不在他顾,绕过凰羽,看向军机处三门九堂各首脑,随即面露狡色道:“今日军机处首脑议事,三门九堂各位门主、堂主理应一起参加,怎么少了个人?”

第五十六章 你,是要拿我吗?

    朱大人此行,可谓是做足了功课,行前他曾细细揣摩过,如果军机处内部有人能够假扮义王,那么韩当无疑是最合适的,虽然身形与义王近似的人不少,但能时刻跟随于义王左右者,却是不多,刚好韩当便是其中之一,因此韩当无疑成为了他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有时候不得不说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当朱大人绕过凰羽,迈过义王府大门时,军机处三门九堂各位门主、堂主,正好就缺了他韩当。

    朱大人故作姿态地扫视了眼前众人一番,神色玩味地问道:“怎么未见韩堂主呢?”言毕不禁感觉眼前一阵莫名的压迫感,只见身材魁梧的沧龙适时行至朱大人面前道:“怎么!我军机处议事,参与者有哪些人,似乎无需向朱大人通报吧?”

    “呵呵!”朱大人陪笑着退后两步,以减少沧龙带给他的压迫感,略作调整后道:“沧龙大人所言不错,军机处议事确实与我无关,不过今日我奉命行事,还望各位好生配合!”

    正当朱大人有所窃喜,意欲发难时,只见不远处一青年略感不屑道:“感谢朱大人如此挂怀,区区在下,不劳您惦记了,我不过是有点内急,去了下茅房罢了,没耽误您什么事吧?”

    刚刚以为抓住了别人的把柄,还没来得及升腾起一丝兴奋,转眼间便被现实啪啪打脸,朱大人一时倍感尴尬,看着渐渐走近的韩当,一时间有种百炼钢击中绕指柔,使不上力的感觉,更令得他困惑的是,当军机处这一众首脑整整齐齐立于眼前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慌乱和不安,而是对自己这一行人的同仇敌忾,以及一致对外的凝聚力,这不得不令地他打心眼里佩服义王的手段,能够令地这帮桀骜不驯的人服服帖帖的,恐怕也就自己今天此行的对象——义王了。

    当下之时,由不得朱大人心有他念,整了整衣冠,暗自打算暂且不予理会眼前的众人,于是直奔义王府内而去,只是尚未迈出脚步,身后便是响起了凰羽的声音:“见过左相大人。”朱大人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行之前他想过会受到多方的阻碍,却不想这哪里只是阻碍这么简单,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自己每走出一步,莫名总是会受到多方阻挠,心中愤懑,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敢于给自己添堵的绝非常人,而眼下这些人,平心而论,若非必要,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绝不愿结上梁子,然而似乎,今天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与朱大人不同,左相夏衍晤作为文臣之首,他有着属于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身为楚礼渊的左膀右臂,他必须替帝王陛下分忧,在义王和凌炙天这两位大楚帝国炙手可热的能臣中行权衡之术,因此此行,虽未受楚礼渊诏令,但洞若观火的左相夏衍晤岂能不知二皇子心事,为了避免二皇子手下之人偏激行事,故而前来从中斡旋,而另一方面,则是令得夏衍晤颇感无奈的原因则是因为夏紫月,她一心牵挂屈心赤,自小随父夏衍晤耳融目染之下,对这权术之争多少也算得颇为了解,她不曾怀疑过此刻以凰羽为首的军机处一干人等的能力,只是在这帝都之中,皇权之下,若是二皇子亲自出面,也由不得他们不低头,此时此刻她不便出面,即便出面也于事无补,于是情急之下催促其父夏衍晤赶往义王府。

    朱大人虽然心有不甘,但对于百官之首的左相夏衍晤,即便是二皇子也不得不礼让三分,于是无奈转身恭敬道:“见过左相大人!”

    夏衍晤拱手回了回礼,故作不知地指了指义王府门口的带甲之士道:“朱大人,你这是?”

    “回左相大人,您知道的,近来有不少贼子胆敢冒充义王,我奉二皇子殿下之命督办此事。”

    “哦!”夏衍晤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轻抚着胡须若无其事道:“听朱大人之意,此番如此兴师动众到义王府上,应该是与此事有关了吧!”

    朱大人忙回应道:“是的。”

    点了点头,夏衍晤继续道:“请问朱大人,此番你是打算如何督办此事呢?”

    “这......”朱大人稍作迟疑,随即正色道:“回左相大人,二皇子乃承皇帝陛下旨意,我既受二皇子殿下所命,自当秉公执法,依令行事!左相大人此番亲临,不知有何指教?”

    夏衍晤未做任何回应,只是扫了扫此刻目光齐聚自身的军机处众人,若无其事道:“朱大人过虑了,我此番只是路过,见义王府外列甲陈兵,故而前来看看!如今观来,似乎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闻言朱大人心一横,牙一咬,事已至此,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于是一改之前的游移不定反问道:“左相大人,我此次乃是奉命行事,一切行动皆有礼法,反倒是左相大人您,不知是真路过还是假路过呢?”

    “哈哈哈!”夏衍晤大笑一声,随即摇了摇头似是自语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朱大人好自为之!”言毕,行至一旁,作壁上观。

    朱大人敢于如此顶撞夏衍晤,是感眼下之事不宜迟滞,否则一波接一波的阻碍,虽有二皇子殿下作为依仗,但眼下这一干人等,多是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人,但此时此刻孤身犯险,却是由不得自己不去面对,因此唯恐有变,顾不得为自己方才的失礼向夏衍晤道歉,向府门外的御林军挥了挥手,见身后甲士整齐划一地开始行动,朱大人方才感觉心中一丝的踏实,随即直奔义王府内屈心赤卧室而去。

    “朱冲,你好大的胆子!”

    不管是谁,此时此刻只要事关他朱大人,闻之皆令得他条件反射般的头皮发麻,毕竟今时今日的一幕幕仿佛过山车似的刺激已令得他有点惊弓之鸟的癫狂,此时若是再有阻碍,再生变故,只怕以当下自己强弩之末之势,已然难以为继了。

    怒喝朱大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七公主楚玉颜,与她同行的还有四皇子楚义文,以及心系屈心赤安危,半途中相遇的夏紫月、夏紫曦姐妹,听到楚玉颜的厉声娇喝,原本要率先出声制止朱大人的楚义文不禁摇了摇头,只是还未等喝止住朱大人的楚玉颜继续说下去,不远处两匹率先疾驰而至的骏马上,一华服男子纵身跃马而下沉声道:“四弟、七妹,你们可知你们在做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一早前去拜会大皇子楚义心的二皇子楚义道,而此番两匹骏马所载之人,除了先行纵身跃马而下的楚义道,另一人赫然便是大皇子楚义心。

    随着二皇子楚义道的登场,此时此刻,义王府内不禁陷入了一阵静谧之中,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是军机处、夏衍晤等人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的发展,已然有些脱离了众人的掌控,当然,有人不愿,自然也有人期望,若是说当下众人谁对二皇子楚义道翘首以盼,毫无疑问是此刻身处风口浪尖的朱大人。

    朱大人本欲发自内心地好好恭维感激一番楚义道,只是言语、行事得体洒脱的楚义道深知此刻自己不过是借初来之威对府内众人有所震慑,若是时间流逝,待他们缓过神来,即便自己身为二皇子的身份,也不敢毫无顾忌、恣意妄为,毕竟,当下除了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七公主楚玉颜、神色凝重的四皇子楚义文外,自己身旁可还站着一位一同前来,不动声色的大皇子。

    于是,二皇子大声叱喝道:“朱大人,你既已受命,何以止步不前,你是想误了父皇陛下的大事吗?”

    闻言朱大人下意识扭头望向楚义道,见对方眼神执着,随即毫不迟疑得向屈心赤卧室行去,顿时间,整个义王府内的气氛诡异的寂静,就在朱大人伸手即将破门而入的刹那,凰羽似有所感,伸手阻止了几欲动手拦下朱大人的凰影,只见一道金光顺着开启的门缝向朱大人急速射来,军旅出身的朱大人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退去,佩剑急速横于胸前。

    “铛......”

    朱大人没来得及感受碰撞带来的双手震动的麻痹感,下意识地看着被自己挡下掉在地上的暗器,继而猛地抬头,一脸怒极的肃杀之色,猛的再次向义王卧房冲去!

    与朱大人不一样,在场有几位被朱大人挡下的‘暗器’所吸引,观其形乃是一个纯金的令牌,因其罕见,所以识得它的人不多,然而很巧,此时此刻在场的刚好有几人识得此令牌,其中包括二皇子楚义道,当他猛然察觉到什么,正欲喝止朱大人的行动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只见怒火中烧的朱大人再次奔至屈心赤卧室门前时,房间内响起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你,是要拿我吗?”

第五十七章 义王令

    人生起落不时有,几人欢喜几人愁!

    当那一道金光极为突然地射向朱大人的时候,朱大人下意识地认为是遭暗器所袭,因此条件反射地手持佩剑予以抵挡,作为当事者,他没空理会射向他的是何暗器,旁人只道是朱大人生生地挡住了这一击,但双手通过剑身与暗器碰撞震动传来的麻痹感,让他深感投掷暗器之人功力深厚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对于自己的杀心,身为御林军统帅,多年上位者的颜面容不得他受到如此威胁,盛怒之下的他一心只想诛灭意欲加害自己的人。

    然而与朱大人不同,凰羽等军机处一干人等首先讶异的是,在他们军机处铁桶一般护卫的义王府内,尽然藏有此等高手,且还是匿于义王屈心赤的卧室内,或许有千种原因可以解释,但眼下没人会在意其中缘由,所以那一刹,凰影动了,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会威胁到义王安全更重要的了,与凰影的冲动不同,睿智如她一如既往依旧保持着从容和冷静——首先方才朱大人的受挫证明了卧室内那人的实力;其二若是那人有意加害义王,恐怕已然来不及;三者既然他出手制止了朱大人,想必即便不是朋友,但也算不得敌人;最后投鼠忌器,若是贸然出手,反而可能对义王更不利。瞬间的一番思量后,她出手制止了意欲行动的凰影。

    众人见军机处为首的凰羽毫无异动,同样的采取了静观其变的态度,毕竟身为主人的军机处诸人尚且未有动作,身为旁观者的他们更加乐的作壁上观。

    当随着那一道被朱大人挡下的金光在地上缓缓落定禁止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通体金黄的令牌,随着视线的上移,令牌中间那个特别显眼的‘义’字显得尤为显著,旁人或许觉得除了这个金色令牌的做工精致以及价值不菲外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却是感到深深的震撼。

    清楚地看到令牌后,夏衍晤和凰羽不约而同地喃喃自语道:“义王令!”夏衍晤和凰羽虽然只是低声自语,但依然被二皇子楚义道所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义王令!?”楚义道心里不禁开始嘀咕,搜索关于‘义王令’的记忆,然而即便绞尽脑汁,也似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楚义道、楚义文等人虽说贵为皇子,地位和身份常人无法比拟,更遥不可及,但同样的,他们也同样被分为三六九等,即便其父身为帝国皇帝,有些事情也不免对他们有所隐瞒,楚义道思索半天却依然没有丝毫‘义王令’的信息,对于自以为众多皇子中首屈一指第一人的楚义道而言,不免有种难以名状的嫉恨和深深的挫败感,可想而知关乎‘义王令’一事的绝密性。

    而提起‘义王令’,就不得不说说其来历了。

    当年,对于刚刚平息了燕鲁之乱的楚礼渊而言,岌岌可危的大楚帝国不过只是暂时解除了恐被倾覆的危机,而燕鲁之乱的余危并不亚于两军对垒之下的局势。连连的征战,已使得大楚帝国千疮百孔,民生凋敝,业已不堪重负,燕鲁之乱的平定只是消灭了大楚帝国最大的威胁,而帝国各地除了众多流民落草为寇外的隐患外,便是在燕鲁之乱期间,为了避免帝国中央军无暇顾及而致使叛乱蔓延,同时为了各州郡给予前线源源不断的兵员供给,楚礼渊颁布了地方募兵权,此举大大缓解了前线的战事压力,但同时随着燕鲁之乱的平定,这一政策的弊病也逐渐显露出来,各州郡长官募兵无度,据兵部所报,各州郡私募兵员之众早已超过大楚帝国执掌的中央军,且传闻甚至部分州郡长官隐隐有割据之势,听闻至此,楚礼渊岂能不担心忧虑,毕竟,一着不慎,这可是尤甚于燕鲁之乱的威胁,甚至能在一瞬间让整个大楚帝国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况且经历四年多内战的大楚帝国中央军早已疲惫不堪,国库更是空空如也,短时间内已然不具备再起战端的潜力,但帝国各州郡长官拥兵自重的隐患又容不得他不予关注,而这其中,最是令得楚礼渊如鲠在喉的,便是异军突起,渐成为中央军之倚仗、大楚帝国屏障,同时也是最令地他忌惮的晋王凌炙天。

    纵观凌炙天的过往,起于微末,性格坚忍,年少成名,英雄归来,声名鹊起,备受推崇,青年得志,镇守西北,羽翼渐丰。适逢燕鲁之乱初期大楚帝国中央军出师不利,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亲自点将征召凌炙天,也正是这场旷日持久,使得凌炙天凭借自己的勇猛以及西北军的彪悍,在大楚帝国军中打出了赫赫威名,也正是这场持续了四年的战争,将凌炙天的名声和威望推至顶峰,一时无两。

    楚礼渊时下虽然日渐昏聩,但当年也是有着雄才大略的英明之主,因此楚礼渊深谙用人防人之道,毕竟历来功高震主之辈若是驾驭不当必定要埋下祸患的根源,而当年燕鲁之乱若非凌炙天的西北军于危难之时的鼎力相助,稳住初期的不利之势,一切都难以预料,而后的大小战事,无不有凌炙天身先士卒,率领的西北军冲锋陷阵,方才有了最终平定燕鲁之乱的实力和底气。

    有人说义王屈心赤的入世很偶然,对于楚礼渊而言,或许有着偶然的因素,但义王这一角色的出场对楚礼渊而言却是必然。从燕鲁之乱初始的节节败退,到中期的相持再到后期叛军的式微,以凌炙天为首的军中高层无不沾沾自喜,在他们看来,只要最后再奋力一战,扫清叛军指日可待,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论功行赏、加官进爵了。

    然而武将终有其观点的局限性和片面性,在楚礼渊看来,他们的观点确实有可取之处,但同时他不得不采纳左相夏衍晤等人的观点,同时也是他内心支持的方案——强攻虽可,但乃是下策,不谈破城之日大楚帝国的损失和消耗,单单最后拿下几座城池的废墟已然是不可接受的。

    同时,作为此次燕鲁之乱平叛的主角,军功日盛的凌炙天不仅深受一众文臣武将的敬仰,在朝堂决策方面也得到众多文武的支持,此时此刻深刻的危机感令得楚礼渊急需一位能够和凌炙天分庭抗礼,相互掣肘的能臣!于是,义王屈心赤的出现成为了必然。

    正如楚礼渊所料想的一样,义王屈心赤的横空出世给予了他莫大的支持和帮助,也正是屈心赤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大楚帝国最终以最小的代价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同样的,也正是他满腹的韬略令得一众心高气傲的文武大臣深深折服,使得屈心赤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然有了和凌炙天分庭抗礼的威望和潜力。两相比较之下,屈心赤的优点显而易见,与军旅出身的凌炙天锋芒毕露不同,屈心赤的谦虚内敛和坦然从容更符合楚礼渊的人臣标准;同样的,其弱势也显而易见,那便是入世太晚,年纪尚浅,根基不稳。

    作为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既然有心对屈心赤加以扶持,也深知其立足的根本,而他也确实做到了力排众议,不遗余力——首先是敕封屈心赤为诸王之首“义王”,一个外姓王能有此殊荣,大楚立国以来有且仅有这一个;其二是将军部做了拆分,从军部抽调部分精英独立出来组成军机处,由屈心赤掌管;其三,则是今天突然出现的“义王令”。

    如果说拆分军部组成军机处算是从凌炙天身上割肉的话,那么在那次楚礼渊召见屈心赤、他和左相夏衍晤的秘会上,楚礼渊授予的这枚独一无二的“义王令”无疑是在剜心。

    为了表彰“义王”对大楚帝国的功绩,皇帝楚礼渊对“义王”的信任和倚重,特赐予“义王令”,为便宜军机处行事,可节制大楚帝国兵马临时听用,必要时候,可代皇帝陛下先斩后奏,王侯将相,概莫能外!

第五十八章 惩戒

    “你,是要拿我吗?”

    平静中隐含着一丝愠怒之色的声音传来,顿时间方才嘈杂不已的义王府顿时陷入寂静。

    当消失了几日,渐感陌生而又熟悉的清瘦身影随着房门缓缓开启,立于众人视野中时,房间之外,众人有惊有喜,五味杂陈。

    “义王!”

    “义王!”

    ......

    义王府内,众人见到唇色依旧苍白、身形略显单薄的屈心赤,尤其军机处众人,无不拱手行礼,以示对这位异姓王的尊崇和敬意,即便是自命不凡,依旧心存疑虑的二皇子楚义道,在屈心赤赫然出现之后,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深深震慑,不由自主随众行礼。

    而夏紫月、夏紫曦、楚玉颜几女除了见到屈心赤醒来后的欣喜之外,更多的则是深深的心痛和怜惜,楚玉颜此刻心中只想着搀扶住身形单薄的屈心赤,瞬息的挣扎之后,正欲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时,身旁的四皇子楚义文伸手抓住了楚玉颜手臂,楚玉颜下意识回过头来,只见楚义文看着屈心赤,目不斜视地摇了摇头,楚玉颜虽心有不愿,但也深知此时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平复了下波动的心悸,满面柔情地看向屈心赤。

    屈心赤点头示意,随即仿佛视义王府内众人如无物般地看向朱大人道:“朱重,是你,要拿我吗?”

    闻言朱大人不禁后备阵阵凉意,虽然他和屈心赤接触甚少,了解的不多,但眼下面前的义王虽然语出平静,但隐隐的上位者气势令地他一时之间气焰全无,方才的目中无人早已烟消云散,内心不禁开始深深地后悔替楚义道做了这个出头鸟。

    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作答的朱大人下意识地向着身后不远处的楚义道瞥过去,只见楚义道目不斜视,气定神闲,毫无慌张、紧张之色,不禁有所感染,冷静起来。

    身为大楚帝国二皇子,自小深受各名师大贤的悉心教导,更有多年与朝廷重臣们共商国是的经历,虽然年纪尚浅,却已然磨砺出了几分帝王之姿,此时此刻即便心中有鬼,但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不过是信手拈来,况且,作为此次闹剧的幕后推手,事情已然发展到了这一步,要么退,要么进,而且即便“义王”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面前,他心中仍然是有所怀疑的,而且事已至此,不论真假,朱大人这步棋已然是一颗废旗了,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废的更有价值。

    朱重虽行伍出身,但为官多年,早已深谙官场之道,自然也猜得出楚义道的几分意思,同样的,他也深知事已至此,今日自己把军机处得罪了个透,已是骑虎难下,以义王的行事风格,不用秋后,必在劫难逃!若是一力抗下,或许二皇子还能恩泽后人,而且,最令得他有所坚持的,便是直到此刻,他仍然心存疑虑——面前这位是否是真正的义王,所以他决定做最后的一搏。

    所谓徒劳,就是你费尽心思准备了很久,正欲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到头来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而当下,朱大人不禁成为了最好的验证者。方才的一番思量,不过弹指之间,当朱大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意欲正明回答屈心赤的时候,却不想屈心赤率先开口说道:“你,没机会了!”

    好歹是御林军统领,身份虽然不及义王尊贵,在帝都也算的上一个人物,此时此刻屈心赤一番话,无疑是赤裸裸的羞辱,朱大人不免心里恼怒,然而他却不曾想过,方才,“义王”未曾出现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的颐指气使,不可一世!

    朱大人气急道:“你......”

    “朱大人!”屈心赤云淡风气地打断道:“为官多年,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吗?”

    朱大人顿时感到有点憋屈,如果此刻对面前的屈心赤以“义王”之礼相待,无疑是默认了对方便是货真价实的义王,那么他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实锤了,而眼下义王府又是对方的主场,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索性孤注一掷道:“我奉命行事,还望阁下配合,否则休怪我得罪了!”

    屈心赤淡淡地笑了笑问道:“朱大人,你可曾见过‘义王’的真容?”

    “不曾。”

    “那么,你如何能辨明我是真的‘义王’还是‘假’的义王?”

    “这......”朱大人语塞,旁人或许找个证人辨识一番就过去了,“义王”神秘可是无人不知,据闻连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都不得而知,更不用说他了,但言尽至此,退缩是不可能了,于是义正言辞地道:“阁下这就不用担心了,我既奉旨行事,自有辨识之法。”

    “哦!?朱大人,请问可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

    “这......”细细想来,追查“假义王”一案是在朝会时楚礼渊口述于楚义道的,若是二皇子亲自追查,依其身份基本无人会反抗,但事实上他朱重也确实没有收到任何有效的执法凭据,方才之所以能够震慑住凰羽等人,不是因为他们惧怕他朱重,而是背后的二皇子楚义道,而眼下屈心赤这一反击可谓意在诛心——若是没有,则师出无名,若是说有,则可是假传旨意,罪无可赦了!

    屈心赤这次并未理会朱大人,而是缓缓的抬脚迈步向前,朱大人见此不知屈心赤何意,莫名心慌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屈心赤立于那块“义王令”前缓缓停下脚步,就在屈心赤正俯身去拾起“义王令”的时候,不远处伫立良久的沧龙突然厉声怒喝。

    “你敢!”

    与朱大人一样,方才屈心赤莫名向前迈步谁也不知何意,因此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屈心赤身上,反倒忽略了后退几步之后依然与屈心赤相距几步之遥的朱大人,却没想到趁着他俯身的那一刻猛的行动了,目标所向,直指屈心赤。

    屈心赤仿似毫无所闻般自顾自地俯身、拾起、起身,此时此刻或许是朱大人今日最开心的一刻,甚至难以掩饰地露出了一丝喜色,然而就在朱大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即将摘下屈心赤面具的一刹,一股钻心的疼痛之感随即传来。

    只见朱大人伸出的右臂,被齐根斩断,一旁的始作俑者凰影却是毫不在意地向屈心赤关切道:“义王,您没事吧?”

    摇了摇头,屈心赤淡淡道:“以后不要这么暴戾了!”

    凰影似犯了错的小女孩般低声道:“嗯!”与方才的狠辣果决相比,天壤之别。

    瞥了一眼兀自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朱大人,屈心赤向着不远处的夏衍晤问道:“夏大人,可还识得此令牌?”

    夏衍晤从始至终虽然更多的是个旁观者,但古井不波的心里之下免不了忧虑,尤其当屈心赤真正出现的时候,他也无法断言眼前这位“义王”到底是真是假,然而,当“义王令”的出现,他基本上确认眼前这位是真正的义王无疑了,众人只见左相夏衍晤满是敬意地答道:“见义王令,如皇帝陛下亲临!”随即施礼下跪,众人见夏衍晤如此,以楚义心、楚义道及楚义文几位皇子为首的一众人等无不一同跪俯于地,齐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众人礼毕起身,屈心赤对沧龙说道:“今日所有滋扰军机处之人,一律拿下!”

    “是!”堂堂军机处,今日众人受了折辱而不能反击,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屈心赤一声令下,如风卷残云般将以朱重为首的一干御林军迅速收押。

    待义王府再次归于平静,屈心赤拱手向众人施礼道:“有劳诸位了,今日之事到此告一段落了!因身体不适,今日就不留诸位了,改日再好好向诸位赔罪。”

    “义王客气了,我等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告辞!”

    一日喧嚣,随着夜色降临,渐渐归于平静。

第五十九章 静夜

    夜幕之下的帝都无疑是繁华喧闹的,相较之下,北域虽然经过楚义心多年经略,但跟帝都相比仍然相去甚远,难以企及。

    荆江中,一艘算不得奢华的游船缓缓前行,顶层的一间厢房内,楚义心倚着窗台已久,酒樽之内的佳酿早已如秋意般冰凉,身为武将的李狩虽然不喜欢这种静谧的气氛,虽然倍感无聊,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一个人静静地自斟自饮,除了窗外不时传来的滔滔江水声,一切都显得极为安静。

    良久,当厢房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李狩猛的起身,本想询问下楚义心的意思,见对方依旧入场,毫无所动,随即轻轻地起身去开门,果不其然,来人便是齐映月。

    “映月,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楚义心依旧倚着窗台,毫无所动,似是自语般问道。

    齐映月似乎习惯了楚义心的这般轻描淡写,待李狩关上房门后答道:“朱大人尚未闯入义王卧室时,义王便醒来了,示意我从卧室内一处暗门离开。”

    “可曾看到是谁出手挡下了阻止了朱重?”

    朝夕相处多年,齐映月深知楚义心之意,只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朱重虽是一介莽夫,但其实力不可小觑,据我说知,能徒手投掷‘暗器’的能力挡下朱重的,军机处沧龙、凰影或许可行,至于其他人?或许是我们对军机处了解的不够深吧!”

    楚义心自窗台起身,背对着二人道:“你们以为,他自己能做到吗?”

    “谁?”性急的李狩看了看齐映月,齐映月盯着李狩,点了点头,确认他所猜测的准确性,随机李狩试问道:“殿下,您是说‘义王’?”

    楚义心转身说道:“或许是我多疑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查了那么多关于义王的信息,他不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更是一个身体隐有暗疾的病患,我宁愿相信有高人暗中保护他,也不信他有这等实力!”

    “但愿吧!”楚义心兀自坐下,饮下已泛着些许凉意的清茶,感受一番入喉后的清凉后,对着齐映月和李狩道:“很多人,尤其是我那位身为二皇子的弟弟,以为倒下的义王可以任其拿捏,却不知睡梦中的猛虎更为可怕,这个朱重算是废了!义王啊义王,你是真的厉害啊!”

    听闻至此,齐映月适时道:“殿下,旁人不识义王,您可是深知他的能力,我还是那句话,对于义王,不可攀近,亦不可疏远,君子之交即可!他的深度我自愧不如,他的所作所为也难以揣测,但不管如何,他今日所为,算是折了二皇子一招,对您而言,算是起了一番助力。”

    点了点头,楚义心起身,猛地踏上方才倚靠的窗台,在疾驰的荆江之上轻踏了几步,向着岸边飞去,齐映月、李狩二人对视一眼,亦如楚义心般,瞬息之间,三人的身影已是淹没在黑夜之中。

    义王府内,午后的喧嚣早已归于宁静,对于义王府内众人而言,今日朱重的一番大闹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原本见到屈心赤醒来,悉数到场的四皇子楚义文,尤其七公主楚玉颜及夏紫月、夏紫曦姐妹二人在楚义心和楚义道分别离开后想要探望一番屈心赤,但在屈心赤的示意下,被凰羽悉数婉拒,答应第二天再做探望后方才不舍离去。

    此刻卧房之中,屈心赤静静地靠着床沿,思忖着一旁站立的凰羽讲述的近几日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良久,静谧的卧室之外,想起了轻轻地敲门声,凰羽开门,只见凰影端着刚刚熬好的白粥缓缓而入,冷冷地道:“义王,您该吃点东西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凰影递过来的白粥,屈心赤对着门外道:“沧龙,你进来吧!”

    “嘿嘿嘿!”见惯了沧龙威严的外人,却难以想到在屈心赤面前还有这份憨憨的姿态,在被凰影瞪了一眼后,有点委屈道:“我这不是关心关心义王嘛,见一见心里踏实!”

    “行了,沧龙你也不用矫情了!正好我也有事吩咐你们去做!”

    闻言凰影、沧龙不禁正色地看向屈心赤。

    摇了摇头,屈心赤道:“你们不用这么严肃,暂时只是我的想法,待禀告陛下准许后,再做具体的安排和行动。”

    闻言沧龙问道:“不知是什么任务呢?”

    看向沧龙,屈心赤说道:“沿海一带素来受倭寇侵扰,疾患久已,我希望你此行能够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这一毒瘤。”

    瞬间的迟疑后,沧龙耿直问道:“义王,这两年来军部受陛下之命抗击倭寇,斩获颇丰,除了偶尔有些流寇造次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发生,需要您如此郑重对待吗?”

    “或许如你所说,我也希望如此,但细细想来,却又暗含惊涛啊!东樱国自侵占古台岛已有数年,在未有此根据之前的数十年,未逢燕鲁之乱的大楚尚且疲于应付,这三年来反而在大楚疲弱之时,少了对沿海一带的侵扰,且其规模也较之前大大降低,虽然军部的奏章多是捷报,但我以为不过是他们的扰敌示弱之策,蓄势待发,力求对我大楚的痛击,从而在我大楚沿海一带站稳脚跟,再对我大楚步步蚕食。”

    认同的点了点头,沧龙询问道:“我如何行事?”

    似是倚着床沿太久身体显得酸涩了,眼神阻下欲搀扶的凰羽,自行调整好后继续道:“你此行的任务是组织并调整沿海一带的渔民,时间怕是不短,在培养出符合你要求的继任者之前,这支军队由你掌握!”屈心赤神色凝重地看着沧龙道:“你的直属上司是凰羽,这支军队属于帝王陛下直管,即不隶属于军部,任何人、即便皇子公主,也无权节制。”

    沧龙问道:“那(您呢)……”

    屈心赤挥手打断了沧龙,摇了摇头,似乎不想他再多问,又似乎是回答了他所想问的,一时间,沧龙心中有些许的阻塞,却又难以名状。

    屈心赤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纠缠,转向凰影道:“你的任务相比沧龙而言,即简单,却又极为复杂。”

    凰影一如既往地凌冽道:“义王吩咐便是。”

    似乎凰影这种语态更符合此刻屈心赤的心绪,于是简明扼要地说道:“西域,找到他,保护他,他若是想回大楚,带他回来,他若是不想回大楚,跟着他!”

    闻言向来清冷的凰影不禁有着难以名状的悸动,莫名烦躁,感情的事情,她或许不善于表达,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更多的是她不屑于去表达,只是有些触及心中最深处的柔软,令得她不禁深深望向屈心赤。

    只是一切来不及出口,便见得屈心赤已然面向内侧躺下道:“夜深了,我累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待凰羽、凰影、沧龙三人离去,屈心赤扭身平躺着凝望漆黑的夜,脑海中很多人影悉数闪现,冰冷的面具之下,唯有他能感受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沿着眼角轻轻滑落。

    静夜,秋意凉!

第六十章 出游

    翌日,当天色朦胧、尚未亮透之时,屈心赤便是早早的醒来,一如往常般洗刷一番后,整理好朝服,未曾惊动任何人,独自向着皇宫行去。

    待抵达宫门外,守卫士兵见是屈心赤,忙拱手行礼道:“见过义王!”

    点了点头,在守卫士兵的注视下,屈心赤缓缓向着宫内行去,待临近御书房,远远的值更宦官见是屈心赤,忙上前施礼询问,屈心赤表明来意后,宦官忙转身而去,心里不禁嘀咕,敢于一早惊扰陛下清梦的,也唯有义王了吧!

    不消多久,尚有几分朦胧睡意的楚礼渊已然来到,进入御书房,君臣二人各自坐定,楚礼渊表明了自己对屈心赤的关切之意,稍作寒暄后,二人渐渐进入主题。

    半个时辰的时间,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书房外的天色已是完全明亮。书房内,屈心赤起身行礼道:“谢陛下的信任,此事我近日将逐一部署落实。”

    楚礼渊并未接话,有些无奈道:“不管如何,义王还需多加注意身体,你伤病初愈,理当多加休息调养。”

    “谢陛下关心,臣现行告退了。”

    望着转身离去的屈心赤,楚礼渊神色复杂,有些许的出于长辈的疼惜和怜爱,也有着君王对于臣下的关心和爱护,同时也有着难以名状的隐忧和莫名的烦躁。

    没有人知道楚礼渊和屈心赤在御书房内聊了什么,只能想到屈心赤拖着带病之躯一早面见楚礼渊必是极为重要之事。

    当屈心赤穿过渐渐喧闹起来的街道行至义王府的时候,府门外已是有数量马车停泊,屈心赤不禁摇了摇头,不远处已有数位佳人神色关切地看了过来,待走近了便是听到一妙龄少女略有责怪道:“义王如此不爱惜自己!”

    歉意地笑了笑道:“谢谢七公主的关心,不碍事的!”说完看向楚玉颜身后的夏紫月、夏紫曦及楚义文,相互点了点头,楚义文解围道:“好了,玉颜,想必义王早料到我们会一早前来看望,所以忙里偷闲先去处理了正事,把时间留给了我们!”

    楚玉颜狠狠地瞪了楚义文一眼道:“四哥,就你会说话!”

    楚义文无奈地拱了拱手,面对楚玉颜他实在有些无可奈可,夏紫月见此,不禁莞尔一笑,适时道:“好了,玉颜,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喧闹了。”言罢看了一眼屈心赤,后者心领神会道:“诸位,我们府内说话吧。”

    随机众人跟着屈心赤一一向府内行去,不远处,一路暗中守护着屈心赤的凰影向军机处行去。

    众人书房内坐定,待侍女上好茶点后,屈心赤轻笑道:“我知道诸位对我的关心,一早前去面见陛下,除了向陛下表明我现在的情况,也是为了避免早朝太久身体有所不适。”

    楚玉颜正欲说话,楚义文却是抢先道:“义王你就不要跟我们客套了,你行事我们岂能不放心,只是大家有些关心则乱罢了!”

    为免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纠缠,屈心赤说道:“其实,今天大家不过来,我也有意召集大家来商议一件事情。”

    “哦!”从义王府门外一直未曾言语的夏紫曦率先问道:“不知道我们义王有什么要事需要和我们这些小女子商议呢?”

    “哼、哼、哼!”

    听到楚义文的哼哼声,夏紫曦狡黠道:“四皇子殿下莫怪,小女子失言了,嘿嘿!”

    楚义文意欲展示自己的宽宏大量,楚玉颜却是瞪了他一眼向屈心赤问道:“义王,你赶紧说说是什么事?”

    屈心赤笑了笑道:“七公主,可曾记得你成人礼那天我们约定好秋游之事?”

    闻言楚玉颜、夏紫月、夏紫曦三女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当然记得了,义王果然一言九鼎!那我们什么时候出游呢?”

    “呵呵!原本今日我已向陛下告假两日,不过陛下宽仁,让我身体痊愈后再上朝。”

    “意思是我们日理万机的义王这次可以好好放松放松咯!”

    屈心赤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向来活跃的夏紫曦问道:“义王,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所以这才要和你们大家商议了,我和四皇子没有异议,你们决定就好!”说完看了看楚义文,后者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旁静坐的夏紫月看向楚玉颜和夏紫曦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玉颜、紫曦你们觉得如何?”

    二女不约而同得道:“好啊!好啊!那就今日了!义王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只是仓促之间,你们是否能准备妥当!”

    楚义文不禁笑道:“哈哈!义王你就不用为他们操心了,她们几位玩心大起,即便是准备不妥当,也难以熬过今夜的煎熬!”

    “既然决定了今日出发,那么我们去往何处呢?”

    “我觉得东湖不错!”

    “九宫山风景也极为迷人!”

    ……

    良久,在询问了屈心赤和楚义文意见后,三女最后商议决定去帝都数十公里外的东湖游玩。

    在义王府用完午膳后,众人各自分头去做准备。

    义王府内屈心赤也是召集了凰羽、凰影、沧龙及逐蚀进行了一场会议,待阐明自己的决定,众人稍作商议后,屈心赤对逐蚀道:“逐蚀,近几日就辛苦你了,当下的主要任务是巩固、完善中秋狩猎的部署,你就多费点心力了!”

    闻言逐蚀起身拱手道:“义王放心,属下必定竭尽所能,不负义王所托!”

    点了点头,这场临时性的简短会议便结束了,众人各自开始张罗自己的事情了。

    或许是今天起的太早,也或许是伤病未曾痊愈使然,屈心赤少有的小憩了一会儿,待醒来后,听闻卧室外略显嘈杂的脚步声,一时间有种很茫然的感觉——似乎自己过于醉心于政事,显得过于老成,习惯了严肃拘谨、一丝不苟,竟然对这种轻松的环境有些陌生。

    与过往的义王府全然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准备妥当的一行人难掩心中的愉悦,就连沧龙这种战场铁汉也不禁受到众人感染,期待之情,溢于言表。若非心系屈心赤身体之恙,怕是早有人前去叫醒他了。

    屈心赤也能够理解和感受众人的期待之情,没有多做停留,起身行出卧室,对着众人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吧?”

    众人欣喜地齐声道:“准备好了!”

    “出发!”

    车轿内,屈心赤倚着窗沿远眺良久,这时凰羽骑着马靠近道:“义王,今日朝会直到我们出帝都后方才结束,陛下为昨日之事甚为恼怒,朱……”

    屈心赤打断凰羽道:“一切自有陛下裁决,随他去吧!”屈心赤是一个处事轻重缓急、拿捏极为有度的人,既然达到了目的,又何必在乎多一分还是少一分呢?

    渐行渐远的帝都内,此时此刻,几人欢喜几人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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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胄诀介绍:
本欲只盏杯酒,仗剑天涯,随塚而逝......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屡屡迷雾尽揭开,重重危机皆袭来!是规避,亦或坦然......待之……帝胄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胄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胄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