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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药而愈     帝胄诀txt下载     帝胄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言师

    七公主府内,距离四皇子用过宵夜之后又是过了很久,正当楚玉颜望眼欲穿的时候,房门再次开启,与此前不同的是,这次是纣妙菱和众太医一同走了出来。

    见此情形,楚玉颜忙急切上前询问道:“义王怎么样了?”

    为首的一两鬓皆白的太医上前拱手歉意道:“禀公主殿下,义王伤情我等暂时稳住了,只是箭矢之毒,我等却是闻所未闻,尝试了许久却依旧是未得解毒之法,好在先前这位纪姑娘及时应对,阻止了毒素的扩散,因此义王暂无性命之忧,我等即刻回太医院查阅典籍,寻找根治之法!”

    “你们......”闻言楚玉颜神色震怒,正欲对众太医的‘无能’狠狠训斥一番,一旁的楚义文忙加以阻止,随后对太医道:“李太医,依你们之见,尚需多少时日方能令得义王痊愈康复?”

    “额......”众太医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李太医回道:“回禀皇子殿下,若是寻得根治之法,少则十天半月,多则月余便可康复!”

    李太医的模糊之言令的楚玉颜极为不悦,所谓寻得根治之法,听起来觉得没什么,仔细想来却是有搪塞之意,毕竟这句话的前提是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但若是找不到呢?因此听李太医这番话,楚玉颜愤怒更甚,刚欲开口声讨,楚义文再次将她已到嘴边的话拦下,随即对李太医道:“今夜有劳纪姑娘和诸位太医了,为义王治疗了这么久,想必你们也是劳心伤神,我已吩咐为诸位准备了宵夜,你们用过之后再回吧!”

    众太医忙躬身行礼感谢道:“有劳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了!”

    几位太医战战兢兢地用完宵夜后,众人起身向楚义文和楚玉颜道谢告辞,临行前楚义文极为深意道:“诸位,义王之事,你等与父皇当如实交代,其他人等若是有问起,则说义王的伤情已经稳定了,只是箭矢所含剧毒的解药你们还需时日去配制,明白了吗?!”

    众太医忙拱手齐声道:“下官明白!”

    点了点头,楚义文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众人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疾步离去。一旁的纣妙菱见太医们都离开了,于是对楚玉颜道:“公主殿下,义王所中之毒甚为奇特,几位太医不得其解也属正常,我曾向一位老医生学过这方面的技艺,但却是未得其精髓,因此片刻之间我亦是无解,不过万毒无非一个宗旨,知其原理,再以药方配制解毒药则可药到病除!”

    神色哀伤地点了点头,楚玉颜淡淡道:“那便有劳纪姑娘了!我先去看看义王!”

    闻言纣妙菱极为中肯地提醒道:“公主殿下,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不过依据医理,通常医生尚未症治明确的病因情况下,最好是不要有丝毫的肢体接触,以防传染,公主千金之躯,千万......”

    “我明白,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他!”言毕转身开门进入房内。

    见楚玉颜已然进去,楚义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纣妙菱说道:“纪姑娘,我这个妹妹就是这样,关心则乱,还望别往心里去!”

    纣妙菱淡淡笑道:“我理解,不会的!”

    楚义文点点头,欲言又止道:“那......”

    “皇子殿下是想问问义王眼下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吧?!”

    楚义文陪笑一番,随即道:“方才人多,况且玉颜又情绪不稳,想必具体情况不宜明言,所以......”

    “皇子殿下您有心了,如您所说,方才确实有所不便,故而有所隐瞒,此次义王所中之毒,妾身亦确实未曾得见,想必您也有所了解,通常中毒者其伤口处多以黑色为多,但义王伤口处却为深绿色,实属诡异,此等状况我亦不敢妄下结论,只能暂时施以维系之法暂缓毒素的蔓延!”

    “那......能够维系多久,又如何来解毒呢?”

    “皇子殿下放心,以我的医术,虽然解不了义王的毒,但是暂缓毒素的扩散至少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另外我随后会修书一份传于教我医术的那位解毒圣手,届时只要他老人家来到,义王必定无碍!”

    楚义文神情稍缓道:“不知道义王何时能够醒过来,此番突遭此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义王若是情势不稳,怕是恐有生变!”

    纣妙菱轻抚了抚额前刘海淡淡道:“这个我只能尽力而为,少则三五日,多则怕是只能等到那位解毒圣手到来解毒后义王方才能够醒过来!”

    “哦!”

    二人正谈话间,已有侍女前来禀报道:“皇子殿下,府门外夏紫月、夏紫曦姑娘求见!”

    楚义文与纣妙菱对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随即道:“有请!”

    与此同时,二皇子楚义道府上,书房内灯火通明,楚义道、凌炙天、以及一披头散发中年人各自端坐。

    首座的楚义道对凌炙天说道:“晋王,今夜之事你觉得是何人所为,竟如此胆大妄为,在帝都堂而皇之地行刺父皇!”

    低头细想一番,凌炙天也是极为不解道:“若是说有人行刺帝王陛下,天下有此心的人不在少数,但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帝都行事,实在难料,此事闹的如此之大,帝王陛下定会竭尽所能予以追查,至于能起多大的波澜,得看平复帝王陛下怒火的代价了!不过,我倒是对皇子殿下您的处境颇为担忧啊!”

    闻言楚义道顿了顿,随即脸色有所苍白道:“从前我认为挂个执掌帝都治安大权的头衔,能为日后争夺皇位增加筹码,哎!哪知道竟然出来这等事情,我也是头疼不矣啊!”随即扭头望向一旁披头散发的中年人道:“言师,您觉得当下我该如何是好?”

    轻轻抿了抿杯中难得一饮的好茶,被唤为言师的中年男子一副古井不波,事不关己的模样,自顾自又自斟自饮起来,直到楚义道面露忧急之色,方才淡淡道:“二皇子,饮茶之道,你觉得当如何啊?”

    此刻楚义道一心只系自身安危,岂有心思如这言师般淡然饮茶,心有不悦,却不想出言不逊,一时无语,言师见此,依旧云淡风轻道:“殿下,饮茶之道,当心性淡然,悠然处之,一切烦恼杂念自解!”

    闻言楚义道暗自欣喜,急切道:“请言师明示!”

    摇了摇头,言师自顾自言道:“殿下,今日行刺之事发生时,帝王陛下是何姿态?”

    楚义道想了想,随即道:“父皇泰然自若,临危不惧!”

    点了点头,言师说道:“是也,这方才是帝王之态!帝王陛下面临生死一刻却依然岿然不动,皇子殿下遇此等小事岂能便乱了分寸!”

    楚义道认同道:“言师所言极是,是我有些失态了!只是眼下之事我确实脱离不了干系,还望言师直言教我!”

    放下手中的瓷杯,言师淡淡说来:“殿下,自燕鲁之乱起,帝王陛下力挽狂澜,扭转倾覆之势的大楚于危难,留名青史,万人称颂,自此帝王陛下以千古贤君之名立于世,而为了维系这份荣耀,所以处事不得不公平公正,即便是你贵为皇子殿下,亦不敢例外!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行刺陛下之事确实令陛下龙颜震怒,但殿下你终究也是帝王陛下宠爱的皇子,只要处理得当,给帝王陛下一个台阶下,此事自然而然便化解了!”

    闻言楚义道不禁欣喜,忙求解道:“言师言之有理,我当如何找这个台阶下呢?”

    抚了抚修长的胡须,言师继续道:“殿下,丈许长的沟壑,若是位于田间,谁都敢越过,而若是位于悬崖峭壁之间,常人望之心怯,更遑论尝试?此事看似复杂,实则是源于帝王陛下遇险,若是换个角度思考,其实破解之法也不难!以殿下的聪慧,轻易便可化解了!”

    言师一席话令楚义道暗自思忖起来,片刻后眼前一亮,不禁与言师双目相对,见言师轻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既执掌帝都治安大权,明日早朝之上将毫无推诿地全力承担下失职之责,再极力请求父皇允许我戴罪立功,承担捉拿真凶之责,之后在父皇限期之内结案,若是侥幸拿了真凶则好,若是拿不到则找个替死鬼,想来应当是能化解了!”

    “错而能自醒,失职敢承担,虽然难免会领罪降职,但殿下你在帝王陛下心中的印象却是会更加地有分量!”

    楚义道拱手向言师行礼致谢道:“言师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

    摇了摇头,言师说道:“此事本不难,只是殿下你当局者迷,心生慌乱,故而一时只想如何开脱罪名!只要心态平和,凡事不拘于当下,换个角度,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一旁的凌炙天也不禁赞赏道:“言师不亏帝师之名,在下亦是受益匪浅啊!”

    “呵呵!晋王言重了,行军打仗大楚能于你相较者不过两指之数,殿下得你相助,他日成不世之功当不在话下!”

    楚义道忧虑之事得解,三人推杯执盏,一时间相谈甚欢,及至深夜,言师与凌炙天皆相辞而去!待二人离去,楚义道重新坐下,自顾自饮下杯中清茶,又是一番良久的思忖,在重重地道了一声“义王啊”之后,随即转身向寝室行去。

第三十二章 最大的幸福

    七公主府,病房内,楚玉颜凝视着昏迷中的屈心赤,正出神间,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楚玉颜出言道:“进来!”

    侍女小慧应声推门而入,将一盆热水轻轻放下,对楚玉颜说道:“公主,您从来不曾服侍过人,还是奴婢来伺候王爷更衣吧!”

    摇了摇头,楚玉颜再次看了一眼屈心赤,随即扭头俏脸顿生红晕道:“往后总是要学会伺候人的,还是我来吧,小慧你先下去吧!”

    “恩!”见楚玉颜坚持,小慧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楚玉颜,随即向外走去。

    待小慧离去,楚玉颜顿时感觉有着些许慌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静立片刻,再次深情地看了一眼屈心赤之后,轻轻掀开盖着的被子,看着层层包裹下染红的绷带,心疼不已,躬身缓缓去解他身上的衣物,女性的柔美仿佛与生俱来,身为公主的楚玉颜亦不例外,此刻仿似初为人妻般的温柔,无疑更曾了一份娴静之美。

    “知道吗,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我是分外的不屑!”宁静之中楚玉颜突然俏皮地自语道:“当初那场叛*乱,父皇他们君臣齐力,亦是一时间无可奈何,当他任命你的消息传到帝都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悲观叹息,甚至觉得父皇是不是被叛*乱之事烦乱的病急乱投医,毕竟那会儿你方才十多岁的年纪,所以大家并不看好你,对你不抱有任何期望!”

    拧了拧毛巾,楚玉颜细心地提屈心赤擦拭着身体继续道:“当燕鲁之乱平定,大军班师回朝,一众文武出城相迎,我虽然没有亲临现场,想想那会儿你应该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可是后来问哥哥,他说你一直戴着面具,我那会儿觉得你真是毫无礼数,哪有伴于父皇左右的大臣竟然会戴着面具的,后来哥哥说,虽然你戴着面具,但却并未如我想的那般自傲,原本我还以为你是故作姿态,但哥哥却敢肯定那才是你真实的心态和表情,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不禁好奇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年纪轻轻立如此天大的功劳,即便朝中那些以老成持重的大臣亦无法如此淡然吧!”

    擦拭完上身,接着是下身,但眼前的问题无疑令的楚玉颜一时又是不知所措,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虽然父皇下旨将自己许配于他,自己亦曾酒后欲献身与他,但毕竟两人未曾坦诚相对过,呆滞片刻,楚玉颜仍旧没能下定最后的决心,只是满面羞红的心里嘀咕道:“人家这次就只帮你擦擦脚了,若是...若是有了夫妻之实,你便想怎样我就怎样就好咯!”

    良久,楚玉颜总算是完成了第一次服侍一个男子更衣的艰辛,虽然不过是为屈心赤简简单单擦拭了下身体,但从未如此这般伺候人的七公主楚玉颜光洁的额前不禁冒出了淡淡的汗珠,理顺贴在额前的刘海,静坐于床边,轻轻拿起屈心赤右手捧在自己左侧的脸颊上,一时思绪纷飞。

    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后,楚玉颜喃喃自语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会儿父皇宴请群臣,论功行赏,父皇说‘此番你居功至伟、功在千秋、为人忠直、义薄云天,赐封你为‘义王’,居诸王之首!’并让我亲自为你斟酒,可当我走到你身旁,你却仿佛旁若无人般一动不动,把我晾在那儿,让我尴尬不矣,那会儿心里可是默默地骂了你很多遍哦!”说到这里,楚玉颜不禁挥了挥小拳头佯做生气状道:“我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了,别的臣子能跟我说上话都乐半天,你尽然对我不理不睬,哼!”说完又不禁一脸忧色道:“可是片刻之后你竟然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只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天下既定,你想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知道吗,你这番话不仅令的群臣惊讶愤怒,甚至父皇都暗自动怒了呢,不过好在哥哥机智,只道是酒后胡言就此揭过!其实那会儿你这番话不仅其他大臣听到了不高兴,连我也是十分生气呢,那会儿大家都以为是你对父皇的封赏不满,可是......自前日那晚我才真正明白,其实,那才是你的真心话!”

    想起屈心赤那番将要离开的话语,楚玉颜不禁神色哀伤,不过片刻后又自我宽慰决定道:“既然父皇已将我许给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是能够留下来最好了,若是不想留下来,我便陪着你,天南地北,浪迹天涯!”

    花痴般的遐想片刻后,楚玉颜继续自语道:“想必父皇那会儿也懂了你的意思,所以让我给你斟酒,或许也是有意撮合,使美人计留下你呢!呵呵!”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那会儿是哥哥第一次带我去军机处,当我问你是否还记得我的时候,你却双眼呆滞地半天没想起来,哼!你竟然不把我堂堂七公主楚玉颜放在眼里,真是太放肆啦!”言至此楚玉颜不禁将屈心赤手指置于贝齿之间佯做啃咬之态。

    “跟你接触之后,才渐渐对你了解起来,你确实是像哥哥说的那般是个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儒将,又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极有修养的才子,不像那些整天舞枪弄棒、凶神恶煞的将军!你知道吗,从那一刻起我不禁对你深深地叹服不矣,也十分好奇以你仅仅长我两岁的年纪,是如何做到众多自诩有才的人穷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的!”想到此处,楚玉颜不禁暗自欣喜,如此年轻有为的少年英雄竟然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你到帝都的第二年赣南暴雨成灾,灾民无数,哥哥奉命前去赈灾,得知你会一同前往,我想请求父皇应允我一同前往,可是父皇只道此行并非出去游玩,一路艰辛难以预料不准我一同前去,我偷偷跑出来跟着你们到了赣南后,哥哥一心要送我回帝都,好说歹说都不同意我留下来,最后我都不抱希望地想向你求情,可是想想你一向冷漠淡然、处事公允,我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可是我只是递给了你一个眼神,你却是帮我说服了哥哥让我留了下来,那会儿我都觉得你其实比父皇和哥哥对我还好!知道吗,当时我第一感觉是你其实并非一如既往地冷淡,或许是过往的经历让你养成了这种淡然的性子,让我十分好奇你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

    “那会儿面对赣南的满目疮痍,遍地灾民,哥哥和那么多地方官一筹莫展,可是唯有你却冷静地有条不紊地安排一众人等救治灾民,修筑堤坝,没几日原本纷杂的情形开始扭转,所有计划开始井井有条地逐步开展!以往我听说皇子或是大臣前往灾区赈灾大多只是静坐发号施令,可是没想到你还亲自带着众多地方官遍地走访,兴修水利,重改河道,那会儿不仅是我,哥哥和地方官们也不禁好奇你不仅会行军打仗,竟然还懂得水利工程这些,而且更加令人惊叹的是正是因为有了你采取的这些措施,即便去年暴雨之势尤胜前年,却奇迹般地没有出现以往那么严重的灾情!后来在灾情安定后即将启程回帝都,县令再三挽留我们在那儿游玩一番后再回去,折腾了那么久其实我是很想去散散心的,哥哥亦是如此打算,原本你一直以灾区虽然暂时稳定,但人员纷杂,我和哥哥安全难以保障为由拒绝,可是在我们兄妹一番坚持下你还是选择了妥协。世事难料,正如你所担忧的,县令竟然是燕鲁乱党余孽,纠集了数百人想要将我们擒获用来要挟父皇,虽然我们也有身经百战的禁军相护,可是不过数十人而已,当时是我和哥哥第一次面临如此险境,一时慌乱不已,不知所措,可是唯有你冷静如常,你说你带着我和二十名禁军作为诱饵向外突围引走叛军主力,让哥哥带着其余人伺机突围出去求援,最终在你的坚持和承诺一定保护我的周全的前提下哥哥才答应,你知道吗,虽然看起来和哥哥一起会更安全,但当你坚持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我不那么害怕了,甚至有点窃窃自喜的感觉哦!虽然后来你告诉我因为这么多人中唯有我一个女眷,这样叛军主力才会更坚定地去追我们,增加哥哥突围救援的成功率,但能和你在一起我却感觉一切似乎都不再可怕!那一路我们边战边退,一路艰辛,我实在跑不动了,你背着我,后来和我们一同突围的二十名禁军悉数倒下,我让你放下我,不然我们可能一个都活不下去,可是你非但没丢下我,还担心背着我可能会令我中敌人暗箭,于是抱着我继续跑,将自己的后背袒露给敌人,你知道吗,看着你坚定的眼神,那一刻起,我觉得你便是我一身的依靠,即便是就这么死去,能够和你死在一起,我已心满意足!”回忆至此,楚玉颜不禁柔情似水地轻抚了抚昏迷之中屈心赤依旧棱角分明、坚毅的面庞。

    “那些乱党穷追不舍,最后我们被逼至悬崖边,穷途末路之际,你问我害不害怕,其实我真的好怕好怕,可是想到有你在一起,顿时又觉得很安定、很安定,听到我说不害怕之后,你竟然轻轻地笑了,第一次见到你笑,即便身陷绝境,我却是感到好开心、好开心!”念及此处,楚玉颜不禁会心一笑,随即又咬牙切齿道:“可是,你在我开心的时候竟然打晕了我,哼!”

    “你知道吗,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静静地被你搂在怀里,我有多高兴吗,我们活着,我们竟然活着!我庆幸我们还活着,我庆幸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对你萌生的爱慕之心!可是当我发现你浑身是血,后背插着几只冷冰冰的箭矢,右手抓着树干,左手使劲搂着我怕我掉下去的时候,我有多心疼吗!我不知道你保持这样的姿势有多久,可是我知道你很辛苦、很辛苦!”说着说着楚玉颜不禁泪流满面,伏在屈心赤胸前轻声抽泣。

    良久,楚玉颜拭去眼角的泪痕,轻抿嘴唇娇羞道:“能成为你的妻子,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第三十三章 约定(上)

    早在小慧将热水和衣物放下后从屈心赤房间出去的时候,夏紫月、夏紫曦姐妹已是来到了七公主府中,在外守候的四皇子楚义文见到姐妹二人一阵寒暄后,心知这里已经不适合自己呆着便以困倦为由溜之大吉!

    或许是出于凰羽的嘱托,但事实上是因为什么原因恐怕只有静立于房门外的夏紫月、夏紫曦姐妹,以及端坐一旁不时瞅着姐妹二人的纣妙菱心里清楚,担心七公主会揭开屈心赤面具是原因之一,但谁又能说不是担忧其他,或者说出于女人的好奇和直觉,想知道楚玉颜在房间内都在做些什么呢?

    身在房内的楚玉颜不知道她今夜的一番独白非但没让自己一心想要倾述的对象听到,反倒是进入了几个最为要好的姐妹耳中,若是知道,想必此刻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楚玉颜这番独白发自肺腑,闻者无不潸然泪下,尤其夏紫月联想到当初屈心赤护着自己回到祖宅的事情,不禁心中柔软,由彼及此,瞅了一眼神色哀伤的夏紫曦,心中不禁感慨:“相比紫曦和玉颜,我其实是最幸运的,我的爱至少是坦然舒心、光明正大的,她们却爱的隐晦难言!”

    当房间内外的几女各自神伤的时候,房间内的楚玉颜深情地看着屈心赤喃喃自语道:“夫君,我...请允许我一次的任性,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看看你的真容!”当楚玉颜踌躇良久,最终忍不住正欲伸手摘下屈心赤面具的时候,房门外的夏紫月、夏紫曦顿时警醒过来,端坐一旁的纣妙菱也不禁起身。

    楚玉颜还未来得及摘下屈心赤的面具,门外响起了略显急切的敲门声,楚玉颜忙收回伸出的玉手问道:“是小慧吗?”

    房门外夏紫月轻声答道:“公主殿下,是我,夏紫月!”

    闻言楚玉颜慌乱地起身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物,随即起身去开门,见到门外悄然而立的三女,轻笑道:“是紫月和紫曦啊!”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三人略显尴尬,纣妙菱见此忙说道:“公主殿下,该给义王换药了!”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没有耽误义王换药吧?”从先前的真情流露中清醒过来,楚玉颜自责地担心自己会干扰了纣妙菱的治疗,忙急切问道。

    纣妙菱说道:“不碍事的,七公主不必自责,想必公主折腾了一晚上也累了,义王这里就由先由我来照看了。”言毕不理会其余三女,径直进入房间,闭上房门,开始为义王换药。

    随着纣妙菱关上房门,门外的楚玉颜、夏紫月、夏紫曦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顿时陷入尴尬,片刻后夏紫曦出言打断了此刻的静谧问道:“玉颜,义王伤情如何,太医们是怎么说的?”

    楚玉颜神色哀伤地摇了摇头,把先前太医和纣妙菱的话转述了一遍,闻言夏紫月幽幽道:“如此说来,太医暂时都只能稳住义王伤情,却无法根治,唯独纪小姐的老师才有可能治好义王,只是不知这位老先生何时才能到?”

    摇了摇头,楚玉颜有些无力道:“她说的是十天半月,但义王受伤中毒兹事体大,我们又岂敢独独依靠他人,父皇肯定会命人竭力去找寻帮义王疗伤的人,如今只希望能快一些!”

    夏紫月两人无奈地点了点头,当下之际,即便二人有心,除了能够静静地祈祷,力所能及地给予关心和照顾,其他的根本就无能为力,毕竟以七公主楚玉颜的身份尚且难以施为,更遑论她们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夏紫月二人因无力而再此低落的情绪,楚玉颜劝慰道:“两位姐姐不必自责懊恼,义王他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义王又是深受父皇信任的朝中重臣,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夏紫曦看向夏紫月,点头认同道:“玉颜说的在理,确实,如果说普天之下有人无所不能的话,就只有帝王陛下了,我相信帝王陛下一定能够招到灵丹妙药,帮义王度此难关!”

    “恩!”夏紫月艰难地挤出一点笑容以示认同,只是心里却仍然忐忑——若是短短十天半月内帝王陛下不得解,是否意味着......

    有些事情,总是会越想越坏、越坏越想,继而进入无尽的死循环,兴许是意识到这哀伤的氛围会愈发地令人难受,楚玉颜抿了抿嘴,调整了下纷乱的心绪说道:“两位姐姐深夜过来看义王,今夜不如就不回去了吧,暂时在我府上住一晚,也方便随时了解义王的情况,有需要的话也能随时照顾他。”

    闻言夏紫月、夏紫曦对视了一眼,继而夏紫月说道:“这样不太好吧!我们......”

    感受到夏紫月语气中微不可查的一丝距离感,楚玉颜摇了摇头打断道:“紫月姐姐,你千万不要和我见外,今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抛开这些不论,我们仍然是好姐妹!”

    “恩!”感受到楚玉颜神色、语气之中的诚恳,夏紫月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在门外守候了多久,当夏紫月三女感到站立的双腿有些许的麻木时,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脸倦容的纣妙菱拿着一个带着腥臭的包袱走了出来,与进去时相比,此时纣妙菱出来时已然带上了口罩,见到楚玉颜说道:“公主殿下,麻烦您命人把这个包袱拿去烧掉,我担心此毒可能会传染。”

    “好的,我这就安排!”

    瞅了瞅三女一如自己进去时未曾挪动的站立位置,纣妙菱说道:“公主殿下,义王所中之毒尚未有定论,我建议几位不必在此一直守候,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另外麻烦您告知下府内人员,房间十米内未经允许不要靠近。”

    “好的,还需要什么吗?”

    “房间内需要一个火盆,备用的干柴您吩咐人放在外面就好,我自会取。”

    “好的,我即刻安排,另外纪小姐你的房间我已命人安排好了。”

    “谢谢七公主殿下。”纣妙菱婉拒道:“当下正处于义王伤势的危险期,我还需要时刻检查伤情,以免出现其他意外情况。”

    闻言楚玉颜表示理解道:“那就有劳纪姑娘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你照看义王了,府内管家我已经吩咐,你但凡有需要就跟她说,她都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办的。”

    点了点头,纣妙菱说道:“那七公主您三位就先歇息去吧,接下来一段时间少不了需要几位劳心费神的地方。”

    楚玉颜、夏紫月、夏紫曦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就有劳纪姑娘了!”随即纣妙菱再次步入房间内,楚玉颜三女无奈地向厢房行去。

    楚玉颜着小慧安排好夏紫月二人房间一事,夏紫月正欲转身沐浴时,楚玉颜忙叫道:“紫月姐姐......”

    “恩?”夏紫月不明所以回应道。

    “额......”

    看出楚玉颜神情中的踌躇,夏紫月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吗?”

    听到夏紫月一声‘公主’如此生分的称谓,楚玉颜顿觉双方之间似乎多了一层距离感,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道:“紫月姐姐,今夜能否跟你促膝长谈一番?”

    两女眼神交汇之际,夏紫月不假思索道:“好!”言毕转身离去,留下一脸呆滞的楚玉颜静立良久。

第三十四章 约定(下)

    儿女情长寻常事,身陷围城谁愿返。

    夏紫月倚着浴桶边沿,虽闭着双眼,但不时跳动的睫毛显示她此刻思绪不宁:“紫曦常说我性格过于柔和、及至软弱,也许她说的并没有错,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去争取我的幸福!”想毕,猛然起身,气势迥然。

    夏紫月的爱纯真浪漫,楚玉颜的爱欣赏倾慕,夏紫曦的爱隐晦孤寂;怀着不同的心情,夏紫月、夏紫曦、楚玉颜三女齐聚在楚玉颜闺房,还是那张案几,还是那陈年的佳酿,不同的是人和各自怀揣的心思。

    尴尬,是此刻最恰当、真实的写照,谁也没有率先说话,只是十分默契地同时自饮了杯中的烈酒,三女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良久,还是楚玉颜出言打破此刻的静谧:“紫月姐姐,我对义王的爱想必你早就感觉到了!不管你们如何看待于我,有一点我希望你们清楚,父皇旨意招义王为驸马,确实是我心意,但是,今日之事,我同你们一样,在颁布圣旨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父皇会如此安排!你们不信......”

    “我信!”夏紫月打断了楚玉颜欲解释的下文,眼神灼灼地盯着楚玉颜坚定道:“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了义王将要离开的事情!”

    楚玉颜幽幽道:“恩!”

    “玉颜,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对帝王陛下有些许的不敬,希望你能够理解。”

    “既是促膝长谈,定然要说心里话。”

    夏紫月点了点头,极为认真道:“玉颜!你应该知道,今日帝王陛下的旨意,乃是以你捆住义王,说的直白点,帝王陛下惜才,却是以你作为一场政治的联姻!”

    “是的,于外人而言,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政治联姻,但是,于我而言,却是称心如意!”

    “是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义王并不公平!”言毕夏紫月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心里却默默地念着:“对我,也甚是不公平啊!”

    “这......”楚玉颜顿时语塞。

    “玉颜,相识这么久,你的心思我岂能不知,不只是你,帝都倾慕义王的女子,包括紫曦......”

    “啊!我......”夏紫曦原本不想参合夏紫月和楚玉颜的谈话,兀自一个人自斟自饮,夏紫月话音至此,夏紫曦一阵慌乱。

    并未理会夏紫曦的惊慌,夏紫月继续道:“不论是谁,至少得得到义王的真心,而非借助外力来强加干涉,你我和义王相识并非一日两日,试问,义王他是一个喜欢任人摆布,强权束缚的人吗?”

    “我知道,可是,感情的事情,作为女子,谁又能不怀揣点自己的私心呢?”

    “确实,不瞒你说,我已得到爹爹的允许,如果义王离开,我会随他而去,即便闲云野鹤,浪迹江湖!”

    闻言楚玉颜凄哀道:“这......难道不是对我的不公平吗?紫月姐姐你能做到的,我没办法做到,毕竟我的父亲是帝国皇帝,身为帝国公主,我不得不顾及皇家颜面,而且在父皇眼里,今日的旨意首要的目的在于留住义王,其次才是照顾到我的感情!”

    夏紫月听来,不禁心里亦是为楚玉颜感到哀伤:“身为帝国公主,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你的高贵身份,但又有几人能够体会你的难!”瞬息后,夏紫月再次正色道:“玉颜,即便是如今帝王陛下下旨赐婚了,你觉得义王依旨而行的可能性有多高?”

    “这......”身陷感情漩涡的楚玉颜听闻至此顿时醒悟道:“我只顾着我们姐妹间和义王的感情纠葛,确实是忽略了这一点!以义王的品性为人,绝非愿意作为他人的棋子任人摆布施为,紫月姐姐你的意思是,义王既然决定要离开,岂不是抗旨不遵?”

    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夏紫月说道:“我想过最好的结果,也预测过最坏的情况,但其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那是怎样的呢,姐姐你快说!”一旁旁听不语多时的夏紫曦也不禁插话道。

    夏紫月看了一眼同样等待下文的楚玉颜道:“最好的结果,是义王遵旨而行,但或许会找一些如公主年纪善浅之类的理由暂缓。”

    夏紫曦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那最坏的呢?”

    夏紫月再次自斟自饮了一杯后淡淡道:“最坏的情况,可能是义王拒不接旨,落得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但不管是接旨还是抗旨,以我们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是非走不可!但是,我觉得他会抗旨的可能性极高?”

    闻言楚玉颜急切道:“为什么,他可以选择接旨,即便他暂时离开了,我...我...我也会等他的!”言至最后,楚玉颜轻瞥了一眼夏紫月,话音已是低至微不可闻。

    摇了摇头,夏紫月继续道:“玉颜,以你对义王的了解,当知道他是一个不轻易承诺的人,一旦承诺绝对是会兑现,在没有确认对你的感情之前,如果他为了自保而贸然接旨,是会有损你的名节的,所以即便冒着抗旨的罪名,他依然会如此选择!”

    “不不不!”楚玉颜此刻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抗旨不遵!即便是父皇陛下再如何地爱惜他的才能,也不得不顾忌朝堂之上众文武的压力,到时候抗旨不遵的罪名十有八九是会坐实的,毕竟,官场政治,从来不像表面那样的一派祥和!”

    夏紫月冷静道:“所以当下,我们要考虑的是,义王醒来后,如何帮助他过此难关!”

    “明日一早我会进宫去见见母妃,试探下父皇的想法,也会让皇兄帮忙出谋划策,帮义王过此一劫!”

    言尽至此,三女不自禁齐碰了碰杯,一饮而尽,也许是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情,且夜已极深,更兼鲜有的喝了酒,三女不禁倦意来袭,夏紫月说道:“玉颜,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如今天就聊到这里,不打扰你就寝了!”

    “虽然确实是有些累了,不过想来紫月姐姐你们应该也会如我一般睡不着吧!不如这样吧,我们也像上次在你府上一样,今夜你和紫曦就在我房间睡吧!其实,我还有些心里话想跟你们说的。”

    抛开感情,三女本就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且作为今日主角的楚玉颜似乎添加了些许悲情的成分,油然而生的怜惜之心也让夏紫月不忍拒绝,于是点头对夏紫曦说道:“紫曦,那我们今晚就在玉颜房里睡吧!”

    灯烛熄灭后道房间漆黑一片,三女各有所想,似梦似醒,不得而知,好一会儿后,整完不怎么言语的夏紫曦突然说道:“玉颜,你知道吗,姐姐跟我说,只要义王愿意,他不在乎他身边有几位女子,只要心里有她就够了!她其实并不反感义王接纳你,只是帝王陛下强点鸳鸯谱,令得他对义王不平!”

    楚玉颜没有接话,但身体微不可查的动静让居中而卧的夏紫曦知道她并未睡着,半晌后,楚玉颜转过身来,对着夏紫月方向道:“紫月姐姐,谢谢你!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怎么样我都无所谓的!”

    夏紫曦此刻一番话刺穿了三女共存的心结,夏紫月亦是舒了一口气轻轻道:“玉颜,既然如此,我们约定,大家一起竭力助义王度此难关,若是可以,我们一起和和睦睦地陪伴在他左右!”

    “好的!”夏紫曦、楚玉颜异口同声道。

    放下心结,加之酒后的后劲,顿时阵阵倦意袭来,三女渐渐进入梦乡,只是楚玉颜在沉睡的那一刻不禁幽幽道:“若是我和紫月姐姐换个身份,义王是否就会依旨而行呢?”似梦似醒,无从得知......

第三十五章 帝胄盟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自凌炙天、言师等人从二皇子府归来已是深夜,纵使驰骋疆场多年如凌炙天亦有些不支、渐露疲态,然多事之秋愈是困倦,心中疑惑愈是要求个结果方能安心入眠,这便是凌炙天多年来处事的宗旨。此刻晋王凌炙天府书房内,凌炙天、言师,以及今日七公主宴会时凌炙天身后相随的褚国柱。

    三人刚坐定,未待凌炙天出言想问,言师先一步说道:“晋王,今夜帝王陛下遇刺一事想来你们是有诸多疑问吧?”

    “言师虽未亲自,却已知我所想,佩服!”凌炙天点头称赞道:“今夜之事,的确是满腹疑问,还望言师求解!”

    “呵呵!”言师抚了抚稀疏的胡须,看着凌炙天另一侧的褚国柱道:“晋王当是有其他安排,却未曾实施,便已搁浅,所以,你心中所惑,应当比其他人等要更加浓厚!”

    褚国柱被言师看的不知所以,忙向凌炙天望去,凌炙天掩饰尴尬道:“呵呵,言师不愧是言师,顷刻之间已是洞若观火,实不相瞒,今夜确实另有安排!”

    闻言言师面色顿时严肃道:“莫非,你们还真安排了人行刺帝王陛下?”

    言师此言,顿时让褚国柱浑身一震,感觉浑身汗毛竖起,猛的起身意欲所为,却见言师淡淡轻笑道:“怎么,莫非褚将军想要灭口?”

    褚国柱身为凌炙天妹夫,亦是军部手握实权的将军,生平未曾有几人能给他脸色看,此时顿觉言师言语中的不屑,心中恼怒,尤其言师还猜中了他和凌炙天所谋,顿时杀心渐起,然褚国柱不了解言师,凌炙天却深知其厉害,此刻唯恐褚国柱开罪于言师,忙起身道:“言师切莫见怪,国柱一届莽夫,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言师并未就此问题深究,而是对凌炙天说道:“晋王,说说你们的安排?”

    凌炙天心中感慨,在此人面前,似乎所有的心思都形同虚设,随即坦诚道:“不瞒言师,近来帝都因各地文武回都述职一事陆续返京,尤其令二皇子所忌惮的大皇子此次破例受帝王陛下旨意也回来了,眼下帝王陛下身体、精力已不复从前,且据各方面消息,帝王陛下当下可能会着手册封太子一事,大皇子自八岁便被帝王陛下发放封地,十年未曾回京,此次帝王陛下却特地下旨召回,所以料想若是帝王陛下册封太子,极有可能便是大皇子,那二皇子谋划多年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

    “所以他是如何安排的?”言师已然了解直奔重点问道。

    “所以今夜安排刺客准备行刺帝王陛下,趁大皇子立足未稳,朝纲混乱之际,夺取大位!”

    言师摇了摇头道:“晋王,二皇子虽有大志,但行事浮躁,他以为笼络了一帮文臣武将就能夺嫡?”

    “这......”凌炙天一时语塞。

    言师慢慢说道:“废长立幼,自古取乱之道,不管他笼络了多少权臣,但有一点你得比他看的清楚,满朝文武,遵从古法的人绝对是占多数的,尤其左相夏衍晤!”

    凌炙天点了点头,认同道:“这个我知道,此事确实过于激进,不过,若是此事能成,二皇子登基之事亦不无可能!”

    “糊涂!”听闻凌炙天此言,言师有些恼怒道:“二皇子年轻冲动且不说,难道晋王你在不了解对手前就胡乱行事了吗?我且问你,你对大皇子了解多少?”

    “这......”凌炙天当然知道言师所问绝非自己所了解的大皇子,一时语塞。

    “帝都传闻,大皇子为人不思政务,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顾府内宴请沽名钓誉之士饮酒作乐,封地大小事务都交给下人去处理,不闻不问,是这些吧!?”

    凌炙天并未答话,端起茶杯静待言师下文:“大皇子封地宁川,从前不过是偏僻荒芜之地,自大楚开国以来,几乎年年需要国库补贴方能维持,若非此地乃帝国北方门户,震慑铁门国及西北诸城邦所需,大楚帝国早就放弃了入不敷出的宁川,自大皇子去往宁川,近几年来,你可曾听闻帝都再收到宁川主动索要粮饷供给的奏折?”

    凌炙天放下茶杯点头道:“未曾!”

    “外人传言大皇子整日宴请沽名钓誉之士饮酒作乐,却不知他所邀请的乃是宁川、乃至周边各地贤士!为人君者,善用人要比善处事重要的多,若非有这些人在,以大皇子一人之力能有宁川今日之像!?天下百姓,不在乎谁封王拜候,最关心的不过是一日三餐,谁能做到,他们便向着谁,大皇子数年经略,宁川已是人心归附,更何况,那里还有帝国镇守北疆的十万大军呢?”

    此刻,凌炙天已是后背惊凉,冷汗直冒,羞愧道:“言师,是我疏忽了!”

    言师并未纠结道:“今夜行刺帝王陛下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

    凌炙天示意褚国柱,褚国柱此刻却是眼神呆滞并未回应,此刻如果说先前在不了解言师的情况下,因所谋之事被察觉有灭口之心,但听了言师一席话之后心中佩服之意已是溢于言表,待凌炙天再次示意,方才急道:“今夜助兴的舞姬中有我们安排的刺客,待满堂人等酒醉懈怠之时便会刺杀帝王陛下!”

    没有过多言语,言师眼神冷冽道:“灭口!”

    褚国柱愣了愣,随即望向凌炙天,凌炙天毫不迟疑地比了个“杀”的手势,随即褚国柱向二人拱手告辞,向外而去。

    待褚国柱离开,言师淡淡道:“晋王不必惋惜,谋大事者,当清除一切隐患,先保护好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方能有所作为!”

    凌炙天拱了拱手,一脸敬意道:“今夜听闻言师一席话,茅塞顿开,受教了!”

    言师摇了摇头,淡淡道:“晋王,自古成大事者!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你行伍出身,率百万之众,攻城略地,自不在话下,然朝堂之上,帝王之术,却是你所缺乏的!”

    凌炙天点了点头,言师依旧自顾自道:“想必你心中有所疑问,我放着二皇子不顾,却甘为你座下一宾客,不知何为?”

    言师言尽于此,凌炙天也不再掩藏道:“以言师之才,做我门下一宾客,着实委屈了,我也确实不解!”

    “呵呵!”轻笑一番,言师道:“不知晋王,可曾想过僭居九五?”

    闻言凌炙天先是一震,随即陪笑道:“言师严重了,此话可不能乱说啊!”

    并未理会凌炙天的震惊,言师淡淡道:“晋王可曾听过‘帝胄盟’?”

第三十六章 帝师

    “帝胄盟?”

    言师兀自起身,负手而立慨然道:“是的,‘帝胄盟’,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

    凌炙天见言师一脸郑重,亦是正色道:“恕我浅薄,入仕多年,却从未听过!”

    “呵呵!”言师转过身来道:“别说晋王你了,即便是当今帝王陛下,或许亦是未曾听过!”

    闻言凌炙天不免心中再次震惊不已,想想泱泱大楚,身为帝国皇帝的楚礼渊都未曾知道的组织,其掩藏之深,诡谲之甚,想来无出其右者,心中无意间渐生波澜,正思忖间,言师道:“晋王是不是在想,如此神秘的连帝王陛下都不知道的组织,其目的为何,是否对帝国有所威胁!?”

    凌炙天点了点头,十分虔诚拱手行礼道:“望先生教我!”

    “晋王不必如此!”摆了摆手,言师释疑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帝胄盟’之于帝国,恐怕及不上一群流民盗匪的危害,所以更谈不上威胁了,因为其本质是守护我强汉子民免受外辱、万载延续、永领中域!”言师此番提及“帝胄盟”,定然不会如此简单浅显,凌炙天未语,只是凿凿之色告诉言师他急于知道下文的迫切。

    “晋王可知,何为帝胄?”

    “帝胄者,自古乃是皇室一脉的别称,如当朝帝王陛下所生的各位皇子、公主。”

    “晋王所言是也,不过这‘帝胄盟’你又以为如何呢?”

    “‘盟’!?”凌炙天瞥了言师一眼,若有所思道:“‘盟’者,至少是两个不同的个人或组织的合作方能称之为盟。”略微思忖后继而摇摇头道:“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楚帝国,有帝王陛下在,即便贵为帝胄的皇子公主组成联盟,又能如何?”

    闻言言师却是摆了摆手道:“正如晋王所想,‘帝胄盟’乃是帝王之后组成的联盟,然而,这帝王之后却并非当今帝王陛下之后,或者说,将来,大楚帝胄或许会是‘帝胄盟’成员之一!”

    言师所言,跟凌炙天所想相去甚远,凌炙天以为是当今帝王陛下之后,于是心存疑虑道:“听言师之意,‘帝胄盟’难道指历朝历代以来的亡国之君后人所组成的联盟?”

    点了点头,言师道:“是,也不全是。”

    凌炙天心存疑虑,并未领会言师言语中的歧义,自顾自问道:“天下之争,历来讲究成者王侯败者贼,尤其新朝奠基,无不是铲除前朝余孽,以保国之安定,虽偶有漏网之鱼,但大势即去,倘若想自保,无不偏安一隅、低调行事;偶有兴风作浪者,也是秋后蚂蚱,无不惨淡收官!”

    “晋王所言,确实在理!不过,狡兔三窟,况人乎?尤其是帝王之后,就算亡国之君,即便是亡国的一刹那,他也依旧是帝王,延续血脉,保存后人,天下之大,岂无容身之地?况且国家虽亡,但无论是学识、财富所藏必不会少,复国之事不易,但求个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听言师一席话,我以为,若是‘帝胄盟’正如言师所说,乃是历朝历代帝胄之后组成的联盟,或许单一一族不足以成大事,但既然联合起来,岂非对帝国构成了实质性的威胁?”

    “晋王有此疑虑确属正常,不过正如我先前所说,‘帝胄盟’的存在,其本质是守护我强汉子民免受外辱,君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国家的兴衰更迭乃是历史的必然,每个人都有他登场和落幕的时刻,而一旦谢幕,则再无重来的机会!这便是加入‘帝胄盟’的第一条铁律!”至此,言师眼神有瞬间的凝滞,片刻后幽幽道:“‘帝胄盟’虽然是帝胄后裔之盟,但说到底也是失败者的组织,而且即便有某一族意欲复国,谁又有能力号召其他帝胄族听命于他?帝胄之后,即便失败者,也有他一族的尊严和骄傲!”言尽于此,言师不自禁地再次负手而立,脊背挺立,笔直如峰。

    书房内一时静谧,两人各有所思,今夜言师一番话令凌炙天对言师有了新的认识,也萌生了更多的疑问,即便贵为大楚帝国万人敬仰的晋王,此时不自禁降低姿态地问道:“敢问言师贵姓?”

    “周!”

    “周?”凌炙天低语,随即猛然抬首问道:“言师,您可是千年前大周国后裔?”

    言师点了点头,以示认同,凌炙天随即继续道:“千年!‘帝胄盟’底蕴何其深厚,难怪世人对此知之甚少,及至当今帝王陛下都不知道!”

    闻言言师轻瞥了凌炙天一眼似是戏谑道:“若是当今帝王陛下知道了‘帝胄盟’的存在,那时候恐怕大楚已亡国!”

    再次从言师嘴里听到如此大不敬的话,凌炙天已不似先前一般觉得唐突,只是疑虑道:“言师先前说‘帝胄盟’乃是守护我强汉民族的存在,我虽对历史知之不甚详熟,却不知‘帝胄盟’有何作为?”

    睿智如言师岂能听不出凌炙天的试探之意,只是淡淡言道:“晋王可知‘名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

    闻言凌炙天意味深长道:“陈国?”

    点了点头,言师说道:“‘帝胄盟’的属性决定了从一开始他就只能是居于暗处,试问若是当朝天子知道他的存在,该当如何?”

    “宁可错杀,绝不任其存在,抹除才是扫除威胁的最好保证!”

    “是也,帝王都是自私的,生存无疑是根本,倘若‘帝胄盟’被误判为威胁,后果极为严重!身为帝胄之后,论血统、底蕴无疑是深厚的,国破由君至臣乃至民,他作为强汉族人的使命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便是加入“帝胄盟”,成为我们强汉族默默地守护者,若是有朝一日反遭当政者绞杀,帝胄之后虽失主宰之位,却也有自己的底线,倘若双方内斗,其反抗之力对帝国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而这,更违背了‘帝胄盟’的初衷。”

    “我强汉一族万载历史,朝代更迭不计其数,‘帝胄盟’亦是底蕴至深,盖过了历来所有的朝代,也由不得当政者不忌惮啊!”

    “呵呵!非也非也!”闻言言师轻笑道:“晋王言过了,‘帝胄盟’组织一说言过其实,他是一个紧密而又松散的联盟,一个朝代的兴衰少则数十,多则数百上千年,他的出世基本都是在朝代更迭、亦或外族入侵的动乱之时,试问世间有几个组织几十、数百甚至千年方才出世一次的?而且,帝胄盟’也并非任何帝胄一族都可以加入的!”

    “哦?”

    “晋王可曾见过或者听过复姓司马的人?”凌炙天摇了摇头,言师继续道:“司马氏窃取大魏算不得什么,但其族内诸王之乱以致番外异族趁机入侵我中域,若非“帝胄盟”之力,几使我强汉一族险遭灭族,因此平息此乱之后,司马氏非但未成为‘帝胄盟’一员,反而遭到追杀,侥幸残存的后人不是隐姓埋名、就是逃亡海外,因此司马氏一族就在中域销声匿迹了。”

    闻言凌炙天不免心中一阵感慨,“帝胄盟”如此隐秘的存在,今夜言师不仅告诉了自己,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凌炙天心里甚为感动,于是极为虔诚地拱手致意道:“言师今夜一番教诲,炙天在此谢过了!”

    “晋王客气了!”二人一阵相互追捧后,凌炙天觉得该步入正题了,于是一脸正色地说道:“不知言师今夜为何将此等秘密告诉于我呢?”

    “因为,‘帝胄盟’除了挽救我强汉族于水火之外,还要防范于未然,而帝胄一族担此重任的人,我们称之为——帝师!”

    “帝师!?”闻言凌炙天不禁再一次震惊不已,帝师者,顾名思义,乃是帝王的老师,而且唯有帝王的老师方能称之为帝师!

    凌炙天再一次极为郑重地打量了一番言师,博学而深谋远虑的智慧,不凡的气度和谨慎、持重的举止,无疑担得起帝师这一称谓,不然二皇子岂会屡次示好笼络,心念及此,凌炙天、言师二人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起来,凌炙天的问,言师的答,确认过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此刻,言师毫不拖泥带水地再次问道:“晋王,你是否有僭居九五之意?”

第三十七章 成王之志

    大楚帝国西北边塞武门关,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更兼大楚帝国日渐甚微,草原诸国时有侵扰,常年大小战乱不断,民众身处水火、民生凋敝、穷苦不堪。若非此地扼守大楚帝国西北门户,以大楚颓乏的国力,年轻的帝国皇帝楚礼渊早有放弃、重点经略后方关隘之意,只是一众老臣极力坚持之下才作罢,但至此之后帝国对武门关也不再侧重,疏于管理,故而此地愈发的混乱,失去了往日的荣光,而凌炙天正出生于此。

    如果说,将晋王凌炙天的过往写成一本自传,那么无疑是一部充满激情的奋斗史,也或许正是了解了他过往的这些经历,言师才选中了他吧。

    相较于武关要塞的大多数民众而言,凌炙天的家境稍显殷实,因此童年的他不需要向其他同龄人一样为生计而发愁,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同时西北边塞善武的民风也赋予了他武学造诣上的基础和实力。凌炙天十二岁那年,因铁门国的崛起,逐一吞并北方诸小国及草原部落以致大楚帝国北域边境,似有兴兵大楚帝国北域之意,楚礼渊为彰显大楚帝国军威,以作震慑,亲率大军视察北域,随便也看了看数年前自己想要放弃的武关城,也就是这时,凌炙天第一次在街头见到了众人环视,视为神祗的楚礼渊,同时有感而发地对一旁的张辅勋说道:“大丈夫当如是而!”

    然而好景不长,凌炙天十五岁那年西北及北部草原大旱,于此同时大楚帝国南部却逢暴雨成灾,在此大楚帝国日渐势衰、自顾不暇的时候,北方铁门国在铁血手腕的固始掌控下日渐强盛,意欲南下的铁门国纠结不少草原部落和邦国开始大力侵扰大楚帝国,虽然武关城的加急文书一份接一份的奏报送到帝都,然而此时此刻的楚礼渊早已是焦头烂额,更兼早有弃置武关城不顾之意,因此下令守军放弃武关城撤回关内,以险据守,以待时变。

    凌炙天永远忘不掉武关城城破之日,父亲为保全一家人,将所有家财及积蓄一并献出,然而敌军将领不仅没心存感念,还觊觎其母美色,其父相阻,却死于乱刀之下,其母不堪其辱,自尽于其父身旁,藏于柴房草垛中的凌炙天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和愤怒,将对为首的屠将军一行人的仇恨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数日后,待偷偷将父母安葬完成身后事,偕张辅勋等几个发下改名换姓忍辱投入屠将军麾下,三年时间,因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凌炙天以十八岁的年纪被破格提为前军偏将,三年来的忍辱负重,出生入死,终于换来了报仇雪恨的机会,深埋于心三年之久的复仇之心总算得以实现,庆功宴的那晚,待屠将军等一众将官酒醉人事不省的时候,凌炙天、张辅勋几人取了屠将军等人首级,星夜向相距千里之遥的武关城逃去。

    翌日,当发现屠将军等人被杀后,屠将军部下分多路对凌炙天等人一路追杀,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沙漠对常人而言是不可逾越的梦魇,但随屠将军辗转其间的三年军旅生涯,使凌炙天等人对其地形地貌了然于胸,其间凶险亦是深有领悟,然而愈是了解愈发觉得身心俱寒。行军之时尚且粮草、水袋等补给物质一应俱全,而此番却是被千里追杀,轻装简从,根本不会携带太多的物质,尤其是出生于此、嗜杀成性的野蛮军队,因此,凌炙天选择了即便追兵也不敢贸然踏入的黑沙漠......谁也不知道在缺粮少水的黑沙漠,十几日的时间,他们是怎样走过来的,但唯有活下来的,一路跟着凌炙天千里逃亡的张辅勋五人,心里烙下了永远不愿提及的经历——追兵的尸体和血肉,才是他们真正活下来的倚仗。

    再次站在武关城门外,凌炙天等人感慨良多,伫立良久,各有所思。城门外几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神情诡异的人吸引了守城士兵的注意,待他们准备对凌炙天等人盘查时,凌炙天示意张辅勋等人取下身后的包袱丢给守城士兵道:“我们是来献投名状的!”

    驻守武关城的褚将军看着摆在地上的屠将军等人首级,再次瞅了瞅狼狈不堪的凌炙天等人震惊不已道:“你们如何做到的?”凌炙天等人如实讲述了几人三年来的经历,闻后褚将军嘴里念叨了多遍“黑沙漠”后问道:“你们是如何走出黑沙漠的?”

    “前面星辰大海,后面万丈深渊,抱着尽力到无能为力的信念!”短短一句话道出了凌炙天一行六人的支撑,令的褚将军信服不矣,十八岁的年纪能有如此作为,褚将军自认自己是无法做到的。

    接下来褚将军对凌炙天六人的举动如实上报了朝廷,楚礼渊及满朝文武皆赞赏有加,圣旨之下,对六人的论功行赏,皆归于褚将军麾下任职。六人的经历也成为了武关城街头巷尾的谈资,行走在武关城街头,百姓欣赏、仰慕的神情尽收于心,对于凌炙天等人而言,似乎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此之后,凌炙天娶了褚将军女儿为妻,褚将军更是对凌炙天不遗余力地予以栽培,凌炙天的事迹也逐步为周边诸邦国及草原部落所熟知,闻之无不心存敬畏,也因为有凌炙天的镇守,此后也不敢随意犯界,十来年的时间,凌炙天俨然已是大楚帝国西北域第一人!

    如果没有此后的大楚燕鲁之乱,或许凌炙天此生就守着西北域第一人的荣光了此一生!然而当燕鲁之乱爆发起,与燕鲁之地同样的是西北域也开始暗流涌动,当太平了近二十年的武门关再次面临来自草原联军的进攻时,帝国皇帝楚礼渊不再如从前弃关退守,而是给了凌炙天统领西北域所有军队御敌的旨意,凌炙天也不辱使命,亲率大军势如破竹,打的草原联军丢盔卸甲、狼狈而逃,自此凌炙天在整个西北域的威望达到了巅峰,无人企及。

    对于当时的楚礼渊而言,草原联军目光短浅,各怀鬼胎,不过纤芥之疾,之所以令凌炙天痛击,无非是不想两线作战,把重心放在平定燕鲁之乱上。然而事情并未像楚礼渊设想的方向前进,倾举国之力筹集的数十万大军并非像他想的那般势如破竹,反倒是节节败退,被迫御驾亲征,以免叛乱的星星之火蔓延至整个帝国。在御驾亲征之前,楚礼渊秘密召见了被誉为‘大楚战神’的凌炙天,一番商讨后,西北域由凌炙天妹夫褚国柱打着他的旗号镇守,凌炙天带着精锐驰援平叛大军随楚礼渊前往燕鲁,以民风彪悍、作战勇猛的西北域子弟没给凌炙天丢脸,数月之间扭转了平叛大军的颓败之势,双方进入相持阶段。原本按照凌炙天的想法,他认为凭自己是可以平定燕鲁之乱的,然而,进入相持阶段后,自己的请战之意却是被楚礼渊一再驳回,君臣之别,所考虑的方向和角度自然不一样,军旅出身的凌炙天秉持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信条,然而身为一国之君,楚礼渊深知燕鲁之地的百姓不是草原联军,说到底他们都是自己的臣民,如果任凌炙天的西北军一路屠杀过去,即便收复了失地,却失了人心,自此方有了义王的出场......

    在凌炙天眼里,原本燕鲁之乱的第一功臣应该是自己,论功行赏也应该是自己的头功,然而虽然最终还是被封为晋王,但是却只能屈居于异姓王第二位,义王之后,自此,也埋下了凌炙天对义王的不服,以及对楚礼渊的不满......

    此时此刻,当言师再一次地直问自己——“晋王,你是否有僭居九五之意?”时,抛开思绪纷飞地种种回忆,凌炙天极为肯定地坚定道:“有!”

第三十八章 帝胄诀

    言师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极为释怀地道:“好!既然晋王已明志向,那么我则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告诉于你!要想取天下,成不世之功,有两条路可行?”

    “哦?”闻言凌炙天不禁纳闷:“在我的认知里,统御天下,成九五之尊之位,唯有推翻前朝,建立属于自己的新朝代方是可行之道,怎么会有第二条路呢?”于是向言师投去询问的眼神。

    言师说道:“晋王所言没错,但有一点是我需要纠正你的,推翻前朝,建立新朝固然没错,但最终执掌天下的,必然乃是我等帝师所辅佐之人!”

    “哦!?”既然认定了言师,此刻凌炙天一声‘哦’已是不同之前对言师的怀疑,而是不解。

    睿智如言师当然也听出了凌炙天之意,抚了抚胡须道:“君不闻黄巢、安禄山等人之事乎?”闻言凌炙天顿有所悟,黄巢、安禄山皆是图谋自立之人,虽亦曾席卷天下,距离尊位仅一步之遥,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最终皆以身死失败收场,于是再次向言师投去不解的眼神。

    于是言师娓娓道来:“‘帝胄盟’虽然是一个不轻易出世的存在,但晋王切不可小瞧了他的能量,以我周家为例,虽然我们偏安西南一隅,重起于微末,然千年的跨越,沧海桑田,独木亦可成林,何况传承千年的帝胄一族!以你所执掌的军部为例,大楚帝国军需所系的铁矿、兵器,一半以上由我周家经营供给,若是我周家不予提供,虽然影响不了帝国一时所需,但朝代更迭之战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够做到,两军对垒,所耗甚巨,相持久了,若供给不足,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全面崩溃、瓦解。”

    闻言凌炙天不禁感慨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战机瞬息万变,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便可能导致整个战役的结果!”继而拱手向言师歉意道:“我对言师之能毫不怀疑,还望见谅!”

    “晋王不必挂怀,如今你我既然已是达成共识,那么对这些潜藏的势力和力量也必须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可过于高估自己,也不可太低估他人。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我的顾虑和担忧!”

    “哦!?以言师之能,还有什么值得你困惑的?”

    “呵呵!晋王切不可过高的看待于我,你要知道,我能以帝师之名辅佐于你,同样的,‘帝胄盟’其他各族亦可以有所选择,虽然或许他们对我不了解,但同样的,我对他们亦知之甚少,所以,未来我亦不确定,你是否会有竞争者,或者说,有几个竞争者!”

    凌炙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念称帝之路岂会简单,不过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及所掌控的实力,至少自己赢在了起跑线上,故此也不再对此纠结,继而转念道:“方才言师说有两条路可行,此乃其一,不知另外一条路是怎样的呢?”

    言师心有所念,继而淡淡道:“这第二条路,算是一条捷径吧!”

    听闻‘捷径’二字,凌炙天心有所喜,问道:“此话怎讲?”

    摇了摇头,言师答道:“虽说是捷径,但却是从未有人达到过!自我中域第一位皇帝——创始帝统一天下后,临末之际留下了‘帝胄盟’奉为至宝的天下第一诀——‘帝胄诀’!”

    “‘帝胄诀’!”

    “恩!‘帝胄诀’分天诀、地诀、人诀三部分,据闻天诀乃是无上心法,习之可洗精换髓,及至化境可脱胎换骨,长生不老;地诀则是一套举世无双的武学秘籍,大成者可睥睨天下,无人能敌;而人诀则是一部神鬼莫测的兵法要术,得知可战无不胜。然其虽有三部,却各自又分为上下两卷,并由帝胄六族各自掌管,所以‘帝胄诀’又称‘帝胄六卷诀’。如今‘帝胄盟’有几族,有分别由那些帝胄一族掌管我也不知道,虽然说只要得到这六卷‘帝胄诀’便可得到‘帝胄盟’所有帝胄一族的支持,换句话说便是得到了天下,然其下落不明,虽是捷径,但至初始帝后再无人企及,因此亦可称之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得天诀可长生不老,地诀可天下无敌,人诀则战无不胜,难怪自古以来所有帝王都想着长生不老,家族永昌,帝位延续万年,没想到并非无稽之谈,确有所依啊!不过听言师道来,想要集齐这‘帝胄六卷诀’也绝非易事,不然自古以来就不会都是以武力征伐得天下了。”

    “是啊!”言师亦是不禁感慨。

    此刻凌炙天不禁有些好奇道:“言师?”

    “恩?”

    “不知......”以言师今日相告之事,说明言师周家应该是持有其中一卷,凌炙天很好奇其所持有的是那一卷,但觉得这样问过于直接、冒昧,一时间有点后悔,太唐突了。

    凌炙天虽然吞吞吐吐,但言师当然知道他所想问,于是直接道:“人诀下卷。”

    点了点头,凌炙天若有所思,仅是一部人诀下卷,言师亦是智技超群,韬略满腹,‘帝胄诀’果然不愧号称天下第一诀,不过既是如此神乎其技的存在,且神秘莫测如言师都不抱有集齐六卷的希望,想来自己或许还是得选择第一条路了,于是宽言道:“集齐‘帝胄诀’虽然能走捷径,不过细细想来,或许第一条路似乎更契合实际。”

    闻言言师不禁调笑道:“怎么,晋王就此放弃了这第二条路?”

    凌炙天顿时喜上眉梢道:“莫非,言师亦得到其他分卷?”

    “非也。”言师摇了摇头,继而神色极为认真道:“不过或许我能够猜到其他分卷的下落。”

    凌炙天强制掩藏心中的激动道:“愿闻其详!”

    言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晋王,如果说,你身边的同僚有可能是其他分卷的持有者,你觉得首选的人会是谁?”

    只是片刻的思忖,凌炙天试答道:“义王?”

    言师点了点头分析道:“以义王十来岁的年纪,从名不见经传到进位称王,甚至凌驾晋王之上,纵使天纵奇才,我亦猜不透什么人能够培养出此等人物,如果一定要给个理由的话,恐怕义王极有可能持有帝胄诀的分卷,而且还是和我一样的人诀——‘帝胄六卷诀’的人诀上卷!”

    如果说凌炙天从言师身上见识到了人诀的神奇的话,那么言师此番话更是坚定了凌炙天对‘帝胄诀’的叹服,再者说从前他对义王一直凌驾于自己之上而心有不服的话,那么此刻言师一番言语顿时让他释怀,或者说,他对于持有人诀上卷的义王能有所成就已觉得不足为奇。

    见凌炙天沉思的样子,言师打断道:“晋王,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天下之大,纵使义王天纵奇才,也不无可能。”

    凌炙天点了点头道:“言师所言极是,不过我更愿意相信义王持有人诀上卷的可能性!当然,不管如何,起码我们有了‘帝胄六卷诀’其他分卷的线索了,那怕可能是自我感觉!”

    言师自然知道‘帝胄诀’对凌炙天的吸引力有多大,今日自己给凌炙天所带来的震撼已是足够大了,也不想在此话题上继续深究,继而躬身拱手极其郑重道:“晋王,我有个不情之请!”

    见言师如此,凌炙天忙上前扶住言师道:“言师所请,我必全力相助,请讲!”

    “实不相瞒,数日前我得到家书,家父病危,时日无多,此番回去,家父必定会定下家族族长人选,我在众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二,在我之上还有一位大哥......”

    言尽至此,凌炙天岂能不知言师之意,今夜言师无比坦诚地一番话,无疑表明了自己的心计,投桃报李,自己理应相助言师得到家主之位,况且成为周家一族的族长,未来言师能给予自己的支持也会更大,于是不假思索道:“言师希望我如何相助?”

    “必要时候,我希望能够调动西南驻军。”

    “好,言师此番回去,我再从我的护卫队拨调一百精锐护你周全!”

    “谢晋王!”

    “言师客气了!”

    “晋王,我此番回去,有一事相嘱。”

    “言师请说。”

    “如果有可能,我想知道义王面具后的真容。”

    言师所托,与凌炙天所想不谋而合,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第三十九章 帝王心术

    过于的一夜对于身处大楚帝国庙堂之上的王公大臣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但对于楚玉颜而言,一夜无眠却是实实在在的。天蒙蒙亮的时候楚玉颜便自行穿戴好衣服,未曾梳妆打扮便来到屈心赤病房外,轻轻敲了敲门,见没有回应,便自行推门而入,一股混杂着浓浓药物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屈心赤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旁的纣妙菱趴在床沿沉沉的睡着,想必昨夜照看着义王定然辛苦万分。

    并未打扰沉睡中的二人,楚玉颜轻轻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并未唤来侍女小慧服侍,自行梳洗打扮一番后便着管家安排车轿向皇宫赶去。

    与楚玉颜同样一夜无眠的帝国皇帝楚礼渊亦是一夜无眠,昨夜并未唤来任何嫔妃侍寝,而是一个人靠着床沿静静地想了一夜,有些事,不知道对与错,更有些事,令他亦是有种无法掌控的烦躁。

    当当值的太监轻轻敲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楚礼渊问道:“何事?”

    “禀陛下,七公主求见!”

    “玉颜?”并未回复太监的话,楚礼渊暗自揣摩,义王伤重不省人事,楚玉颜一夜无眠一早就起床可以理解,只是为何她不去照顾义王,而来求见我呢?一夜无眠,已是五十多岁的楚礼渊身体已是大不如前,此刻大脑昏昏沉沉索性也不去深思各种缘由,于是回复太监道:“你让七公主御书房等候,我随后就到。”

    楚礼渊令太监不用禀报自行推门而入进入御书房,只见楚玉颜一脸倦容地呆坐着,索性放轻脚步向楚玉颜行去轻声唤道:“玉颜!”

    楚玉颜抬首,神色呆滞,随后起身躬身向楚礼渊行礼道:“玉颜见过父皇!”

    楚礼渊摇了摇头,慈爱地抚了抚楚玉颜秀发道:“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你我父女独处的时候不必遵循这些繁文缛节!”未待楚玉颜言语,楚礼渊继续道:“玉颜不去照顾义王,一早过来见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已是起身与楚礼渊面对面的楚玉颜并未回应,只是看着楚礼渊眼睛中满布的血丝和深沉的黑眼圈,神色关切地轻问道:“父皇,您昨夜未曾休息好吧!”

    “恩?”楚礼渊愣了一下,看着身高已是渐渐超过自己肩头的楚玉颜感慨道道:“玉颜长大了啊,不愧是要出阁的女儿,懂事多了,都会关心父皇了!”

    勉力挤出点笑容,看着楚礼渊头上渐生的白发,楚玉颜淡淡道:“是做女儿的从前只顾贪玩忽略了您,父皇年事渐高,要多注意身体!”

    “会的。”楚礼渊当然知道楚玉颜一早进宫肯定是事出有因,见楚玉颜未接话,再一次问道:“玉颜,今日此来,肯定是有事情吧,有什么需要父皇帮忙的,尽管说,我们父女还有什么好见外的。”

    楚玉颜双手交叉紧握、神色挣扎、踌躇了片刻后眼神坚定道:“父皇,儿臣想知道关于义王昨晚被行刺一事的真相!”

    “真相?!”楚礼渊向着书房主位上走过去,转身那一刹眼神有过微不可查的片刻迟疑,入座后看着楚玉颜平静道:“从昨夜回宫的途中我已是安排大批人手追查此次义王遇袭一事,一夜无眠就是在等待此事的真相,只是至今还没有结果。”

    作为楚礼渊最宠爱的公主,楚礼渊众多皇子、公主中,也唯有楚玉颜伴随其身侧最久,因此楚玉颜亦尤为了解自己的父皇,从自己问出自己所想的时候,她就已然知道自己的父皇会如何回答,因此对于楚礼渊的说辞她亦是并未接话,只是自顾自说道:“昨夜夏紫月和夏紫曦在儿臣府上,晚上我们同榻而眠,儿臣心忧义王的伤势,久久难以入睡,迷糊间突然听到紫曦说梦话,她说‘义王你为什么要行苦肉计,为什么那么不爱惜自己,为什么将自己置于生死之间’,儿臣听来震惊不已,又想自己对于紫曦的了解,她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绝非空口胡言之人,想了很久......”言至此,楚玉颜抬首看了一眼楚礼渊,随即继续低头说道:“儿臣突然觉得昨晚的事情大家都忽略了一点,行刺的对象,不是义王,而是父皇您啊!而义王,不过是为您护驾而中箭受伤。”

    听闻楚玉颜似是自语的一席话,楚礼渊不免心中些许波澜,感觉眼前的七公主似乎有点陌生,从来乖巧的七公主,此刻睿智的有些可怕,却见楚玉颜仍旧继续说道:“儿臣想,如果是刺客行刺您,义王护驾的举动理所应当,只是想到夏紫曦梦中的话,儿臣以为,或许未必不可信!的确,父皇贵为一国之君,若是您被行刺情有可原,可昨晚在我生日宴上,您和众多文武齐聚,里外三层,如铁通一般,我若是刺客,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所以我以为夏紫曦的梦话并非无的放矢,如果真是义王的苦肉计的话,那么只有可能是经父皇您的允许,否则忠如义王,怎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今日一早来求见父皇您,是想求证儿臣心中的疑虑!”言毕,楚玉颜再次抬首望向楚礼渊,眼神坚定。

    听完楚玉颜一番话,楚礼渊斜倚在座椅上,紧闭双目,陷入沉思,良久睁开双眼,似是慈爱、有颇感无奈道:“女大不中留啊!”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楚礼渊看向楚玉颜说道:“玉颜啊,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我那个活泼、开朗、贴心的七公主,如今看来,你确实是真正的长大了,儿女之情,令你成长如斯!”言尽于此,楚礼渊已然决定不再隐瞒楚玉颜道:“不错,昨夜行刺一事确实是我和义王所商议!”

    虽然最初从夏紫曦梦话中听到义王苦肉计一事难以置信,自己亦曾想到或许是父皇授意,不然也不会如此直白地相问,但当楚礼渊亲口承认,还是令自己震惊不已,楚礼渊自然会知道楚玉颜此刻的表情,只是继续道:“父皇老了,执掌大楚二十多年,也累了,说不准哪天就驾鹤西去!义王近日向我道来帝都近来有数股不明势力潜入,恐有所预谋,而昨夜之事,我的初衷是要一试朝廷众臣的忠奸!玉颜你可如我大楚帝国并非你们所感受的太平盛世,其实早已是千疮百孔,但父皇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如今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选定太子,继承大统。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玉颜你可知父皇心中的苦楚!”

    闻言楚玉颜眼神哀伤,不知如何宽慰,却见楚礼渊继续道:“今次招你大皇兄回帝都,满朝文武想必也知道我的用意了。按道理你大皇兄应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朝野之上一些老臣亦是如此认为,但他久居封地,和帝都疏远多年,恐难服众;你二皇兄有其母妃宗族之力,且久居帝都,笼络了不少皇亲大臣,是太子之位的有力争夺者;你一母同胞的四皇兄,虽无争位夺嫡的野心,但你母妃早已暗示我多次......且不论你诸位皇兄之事,自燕鲁之乱后,父皇不得已封了众多异姓王,其中为令我忌惮的便是晋王凌炙天,他手握大军,若是我一着不慎,可能给我大楚帝国留下巨大的隐患,前日将倪勇贬为庶民一事,旁人以为是义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于我而言,确是借坡下驴,倪勇乃是凌炙天心腹,若非不得已,我怎可能会令其执掌帝都军务。反观义王,他年轻有为,对我大楚亦是忠心不二,待我百年之后,帝都有他在,可保我大楚数十年无忧,怎奈他却决议封金挂印,就此离去!”

    “其实,我知道父皇您将义王招为我的驸马是想以我来拴住义王,身为大楚皇帝,我理解您,并且我自问自己早已暗中心许于他,也感激您对我的爱护,只是今日之事......”

    “玉颜,父皇方才对你所说,一夜无眠就是在等待此事的真相,却是真话,”如果说,在此之前楚礼渊是以父亲的身份在和楚玉颜谈话,那么此刻话锋突转的语气,则是帝王和臣子的方式:“原本我计划给义王的机关暗器是无毒的,但最后我改变了主意,箭矢上确实有毒,但不致命,只要定时服用我给的解药,便可确保无事,但是,昨晚义王的状况完全超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此事仅有我和义王知道,如果是第三人所为,那么其意可怕至极,如果是义王所为,朕若降罪,可诛九族!”

    此时此刻,楚礼渊言之凿凿,楚玉颜已然不会怀疑其真假,只是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其事诡谲,以致如此,不禁脊背生寒,乃湿衣襟!

    或许是意识到方才言语之中的厉色,楚礼渊继而淡淡道:“玉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些事虽不得已,但必须为之,此乃帝王之术!”

    御书房内,两人尽皆沉默。

第四十章 半贤半庸楚礼渊

    如果后世史官要为楚礼渊父子作传,那么先皇只能给个偏听偏信、不思社稷的昏君之名,对于楚礼渊而言,年少有志、晚年无为的“半贤半庸”之名或许算得上是恰如其分的评价。

    先皇是个朝堂政事不闻不问,对宦官偏听偏信,致使阉党霍乱朝纲、社稷倾危、以致大楚疾痛至深,皇权如此,民间百姓更是水深火热,也为日后的燕鲁之乱埋下了深深的隐患,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庸之君,如果要说其生平最正确的事,或许便是任命了楚礼渊为继任者,也因为他的无为,使得楚礼渊更是众望所归,权利得以顺利的交接。

    楚礼渊二十出头的年纪继承大统,正是年少有为,励精图治的年纪。他深知周边诸国外患虽重,但暂时不过纤芥之疾,如果朝纲不肃清,则根基不稳,乃至危机整个大楚,于是他采取了攘外先安内的战略,以空间换时间,收缩防御、闭城固守、铲除阉党、肃清朝纲、整饬军队、再收失地......因此也有了凌炙天家乡武门关被放弃一事。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楚礼渊作为新登记的大楚帝国皇帝,朝纲得稳,文武一心,自己的皇权亦是愈发稳固;罢免军中贪腐享乐之辈,启用如凌炙天等能人新秀,军风军容焕然一新;远交近攻,各个击破,逐一收回登基之初的失地,楚礼渊的三把火可谓是烧的极为旺盛,威望也迎来了人生巅峰。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他未曾遇到那个女子,或许他接下来应该是重点关注江山社稷、百姓民生,恢复昔日大楚的鼎盛亦极有可能,然而历史没有那么多如果,待他亲率大军自西北而归的时候,遇到了他此生最爱的,也是唯一一个被敕封为皇后的女子。

    有人说皇后是个迷惑楚礼渊的妖女,令他疏忽社稷、沉迷温柔,然而只有楚礼渊自己知道,世人皆错看了她,她确实温柔贤淑,同时也是个有智慧的女子,从她和楚礼渊相识的最初几年,楚礼渊对国事愈发兢兢业业便可以看出来,而这正是身旁有着她在侧敦促。然而,如果说她有什么错,或许是她错在出身低微,却深受帝国皇帝万千宠爱,楚礼渊更是不顾群臣反对敕封皇后,又是第一个怀了楚礼渊孩子的女子,不得已深入了这帝国的权利中心。

    自古后宫是非多,但即便是楚礼渊后宫妃嫔权贵的敌视,依楚礼渊的宠爱,皇后虽无强力的背景,但若是一切顺利,或许作为一个女子,她此生定然是荣耀已极。然而怀孕已六月的时候,其母亲病逝,楚礼渊虽心有不忍,但她贵为大楚帝国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得不准许她此次返回秦陇家乡为母亲送葬,楚礼渊做了精心的安排,却不曾料到经此一别,却已然是永诀——皇后办完母亲的丧失一个月后返回帝都,临近帝都百公里的时候,被人行刺,待被赶到的禁军送到皇宫时,已是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当一众御医被诏令至皇宫时,楚礼渊毫不犹豫道:“保皇后!”

    当一众战战兢兢跟随抱着大皇子楚义心的宫女行出来的御医来到楚礼渊面前的时候,楚礼渊看也没看刚出生的大皇子,踉跄地奔向皇后榻前,抱着身体已是渐渐冰凉的皇后,痛苦之色,催人泪下,门外众人,无不为楚礼渊的用情至深所动容。

    皇后的仙逝令的整个帝都震动,楚礼渊亦是下死命令追查凶手,也因此惘杀了不少官员百姓,自此以后性情大变!对于楚礼渊而言,此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挚爱的皇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其二则是其一直严令追查的真凶始终没有落网,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自皇后仙逝后,楚礼渊疏于政务,朝纲隐隐又回到了从前的混乱。

    及至礼部尚书张大人奏请安排大皇子百日宴之事,楚礼渊才第一次真正见了尚处于襁褓之中的大皇子,赐名楚义心,寓意“忆心”。

    如果说二皇子楚义道敢于与大皇子楚义心争夺太子之位,是因为其母妃家族的支持以及自己在朝中多年的经略的话,究其根本,乃是楚礼渊对大皇子的漠视和冷淡,在楚义心的成长中,楚礼渊对他算得上是不闻不问,见面次数亦是屈指可数,及至楚义心六岁,见到这个愈发有其母后几分神似的时候,楚礼渊将楚义心这个大皇子发往了北域其封地,从此一别十数年,鲜有提及,只因楚礼渊觉得是因为楚义心的存在,才遭至了皇后的逝去。

    曾被给予厚望的大楚帝国皇帝楚礼渊亦曾想过忘掉过去,重新振作,经略大楚,然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低估了已故皇后对他的影响,数年的励精图治经不起十数年的荒废,最终燕鲁之乱给楚礼渊上了深深的一课!

    虽然燕鲁之乱最终得以平定,但他亦深知自己年事已高,精力也不复从前,所有的雄心壮志更是销燃殆尽,如果说他还能够为这个渐渐倾颓的大楚做点什么的话,便是为大楚选任、提拔些许能人,替他完成本应该自己完成的事情。

    或许上天亦不曾放弃他,如今大楚能够暂且稳定,有以义王、晋王及左相夏衍晤为首的几位股肱之臣鼎力相助,楚礼渊心里多少能够有所慰藉。然而当义王深夜请辞的时候,他慌了,心乱了!

    心念及此,楚礼渊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道:“玉颜,纵观群臣,左相夏衍晤治理朝纲,统御群臣自不必说,但当下危机四伏的大楚,其性格保守、魄力不足,便是显得有所弊病,不足以掌控全局。晋王凌炙天执掌军部,其能力、威信自不必说,如果说自古帝王最担心的是臣子功高震主的话,那么令朕更加担心的是凌炙天手握的大楚军权,当下帝国稍稳,不宜轻动,若是我百年之后继任者驾驭不了,正值壮年的凌炙天则无疑会成为我留给继任者的一个极大隐患!”

    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困倦之意稍稍有所缓解后楚礼渊继续道:“帝王心术,不仅仅是驾驭文武百官,更是能够令得其相互掣肘,稳固自己的皇权,对于朕而言,智计超群,年纪轻轻便执掌军机处的义王无疑是最佳的人选。能够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义王,文可弥补左相夏衍晤之短,武可令得凌炙天有所忌惮、不敢有异。且其秉性纯良、处事公允,既不贪恋权威,又不图谋私利的他绝对是人臣楷模,若能得他相助,至少数十年之内,大楚无忧!然而当他深夜请辞之时,朕竭力挽留,此番甚至不惜以你终身相许,他却依然不为所动,朕不禁有种深深的挫败感——无欲无求也不见得是好事啊!当时,我是真的怒了。”

    “父皇终究是一国之君,我果然还是年纪尚浅,考虑欠周......真是难为父皇了!”听闻至此,楚玉颜不禁对自己的父皇心疼万分,继而淡淡说道:“可是,父皇,您觉得,若真是一切如您所想,义王会顺从,一切按照您的意志行事吗?”

    知错、改错、但不认错,作为大楚皇帝的楚礼渊平静道:“为了大楚,我的出发点,没有错!”

    不怒自威的语气令的楚玉颜已是语塞,一时不敢出言,楚玉颜顿时觉得似乎自己从一开始来见父皇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帝王之家,尤其是面对自己的父皇,事情的真想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结果已然如此,不过是徒添烦恼,让自己和父皇心生嫌隙罢了,然而猛然想到他,似乎觉得一切都值得,良久面露恳切之色道:“父皇,您能答应我,不管怎样,也不要为难他,好么?”

    楚礼渊未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楚玉颜退下,楚玉颜不死心,猛然跪下叩首道:“父皇......”

    “放肆!”楚礼渊怒了,有些事情,在身为帝国皇帝的楚礼渊眼里,不容商议!此刻,两人不是父女,乃是君臣!

    无形沟壑,已难愈合!

    待楚玉颜离开御书房,楚礼渊整个人瘫倒于龙椅,倍感无力。

第四十一章 部署

    或许是因为一夜未眠精神欠佳,又或许是一早和楚玉颜的谈话导致心情极差,今日早朝中的楚礼渊显得心不在焉,而对于堂下的满朝文武而言,昨夜七公主生日宴虽然皇帝陛下未曾受到伤害,但想来经此一事皇帝陛下定然心有余悸。且今日早朝完全不在状态的情形,想来一夜过去完全没有丝毫刺客的信息,龙颜定然不悦,心念及此,众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因此除了二皇子楚义道对于昨夜一事自我反省,主动领罪,再言之凿凿势必捉拿刺客,对于一手策划此事的楚礼渊而言,二皇子所言于他于己不过是走个过场,应允一声便算是过去了。

    或许是对义王被刺一事讳莫如深,又或许人性的本质都是自私的,群臣似是商议好一般,整个朝会除了二皇子对帝都禁军执掌不力一事之外,没有人提及义王之事,也许在很多人看来,义王深受帝王陛下恩宠,朝堂之上已然其半,如果没了他,对其他人而言未必不是好事。因此至少表面上义王以自己血肉之躯为楚礼渊挡了毒箭,身受重伤,不省人事,生命垂危,朝臣却无人歌功颂德,予以褒奖,群臣之心,冰冷若此!最后还是在楚礼渊为大局考虑,要求群臣对义王受伤暂不能理政一事予以保密之下早朝方告结束。

    早朝结束,二皇子楚义道一脸严肃地急行至宫外,待上了自己的车轿后,放下一早至今故作的痛悔、失职的自责之色,因为自己的父皇似乎并没在意自己的失职,也没有过于地责备和惩罚,顿时觉得心情很不错,心中不免又想起了昨晚自己的焦灼,同时也更升华了言师在他心中的地位,正兀自思忖间,车轿停了下来,正欲询问缘由,随驾的侍卫已然在外边禀报道:“王爷,宫内有人求见。”

    “宫内!?”瞬间迟疑后,随即打开窗帘,侍卫很识趣的走开,来人行至车轿窗边,于楚义道对视一眼,楚义道心领神会附耳闻来人道:“二皇子殿下,方才早朝结束后,皇帝陛下召大皇子、夏丞相和军机处凰羽大人御书房相见。”

    楚义道闻言眉头不自觉紧锁,身为除去不受其父皇待见的大皇子外的诸皇子之首,尤其对皇位龃龉已久的他,来人这一消息不得不令他有些许的忐忑。他始终是知道大皇子因已故皇后的缘故不受其父皇的待见,所以他自认为自己是太子的首选,当昨夜大皇子十多年来首次到帝都,今天楚礼渊便是加以召见,并且还是早朝之后,今天朝堂之上不过是个过场而已,令得楚礼渊下朝后召见方才是正事,左相夏衍晤不用说,义王因故不能参与凰羽代之亦情有可原,但他这位皇兄才刚到帝都并是与此二人一同被召,不由得他不多想,于是吩咐下人打赏来人后,下令随从速度回府,意欲招门人前来商议。

    正如二皇子楚义道所虑,楚礼渊还是那个楚礼渊,对于召见大皇子一事,并非他的本意。原本退朝后,他是打算单独召见左相夏衍晤论事的,当下秋后狩猎日趋将近,如此时刻身兼护卫之职的义王却因昨日之事身受重伤,不省人事,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另行打算,所以召见夏衍晤亦在问询其意,再做决断。

    昨夜凰羽深夜造访左相府,对夏衍晤传达了义王的想法后,夏衍晤思忖之后觉得可行,于是在楚礼渊告知御书房相见的时候,他提议楚礼渊一并找来大皇子和凰羽共同商议,于是方才有了二皇子楚义道所闻之事。退朝后来到御书房的楚礼渊再次沉寂在一早和七公主楚玉颜的谈话中,对与错的纠结令得一宿未眠的楚礼渊倦意袭来,不自觉的竟然是睡着了。

    当听闻宫人传话帝王陛下召见的时候,尚在出宫途中的楚义心是愕然和惊讶的,于二皇子楚义道不同的是,从小的孤寂和冷落令得他处事极为果决,并未迟疑便是随着宫人前往御书房,但待他来到御书房,楚礼渊贴身内侍告知楚礼渊睡着了,于是耐心在御书房门外等候,不多时,一同被召见的夏衍晤及凰羽亦是匆匆而来。

    对这位官居左相、文臣之首的夏衍晤,楚义心又是初到帝都,自是不敢怠慢,于是率先拱手道:“您好,夏大人!”

    夏衍晤躬身拱手回礼道:“见过大皇子殿下。”

    正如楚义心之于义王一样,听闻已久,却未曾谋面,同样对于凰羽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却深得义王信任、重用的凰羽亦是有所了解,尤其当对方还是一位女性时,于是不自禁有些许的叹服道:“想必这位便是军机处凰羽大人了!”

    凰羽微笑行礼道:“见过大皇子殿下。”

    虽然贵为大楚帝国大皇子,然而因十多年未曾到过帝都,朝堂之上的文臣武将大多都不熟悉,所以待三人相互行礼示意后,因楚礼渊睡着暂时不能召见,三人伫立于御书房门外,夏衍晤和凰羽相识已久,同时又有着义王伤重不醒之事,所以二人难免相互问询、关切,楚义心虽有心参与,但一来自己与二人不熟,二来自己贸然参与表示对义王的关心显得唐突,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

    夏衍晤久居官场,自是明白此时楚义心的处境,随即转首言道:“想必大皇子不知陛下召见所谓何事吧!?”

    闻言楚义心恭敬道:“初来帝都,承蒙父皇召见,确实不知何事,若是夏大人可以相告,不胜感激,以免届时父皇相问不知如何作答。”

    瞅了瞅凰羽一眼,夏衍晤说道:“今日陛下退朝后令我御书房议事,不过我觉得事关重大,于是建议陛下一同召见大皇子殿下和凰大人一同商议,不过话说回来,此事倒是义王之意,不如凰大人说给大皇子殿下一听吧。”

    闻言楚义心不禁心中一震,他与义王算是毫不相识,数日来自己千里迢迢匆匆从北境赶来,临近帝都方才知道昨日正是七公主楚玉颜的生日宴,虽然事先未得到消息,但既然知晓了,岂能不参加,本来可以与这位义王初识一番,岂料又发生昨夜楚礼渊被行刺,义王受伤一事,于是就此错过了,但令他疑惑的是即便伤重不省人事,听夏衍晤之意,今日他与夏衍晤、凰羽被楚礼渊召见一事却是义王事先安排,令得他顿时对这位义王更加好奇,同时对今日所议之事亦充满疑惑,思忖间凰羽渐渐道来:“禀大皇子殿下,不日既是中秋狩猎盛世,各地官员亦是回帝都述职,届时参与之人甚多,而今年护卫一事帝王陛下交友军机处主持,原本义王已悉数安排妥当,岂料昨夜之事令得义王蒙难,为免大事有误,所以事先义王做了另外的安排。”

    “哦?愿闻其详。”

    “义王行事向来缜密,所以考虑极为周全,义王说若是届时他分身乏术或其他事务缠身不能及时号令安排,则可向帝王陛下举荐由大皇子殿下一同配合行事。”言至此,想到此刻的义王,凰羽神色略有哀伤地继续道:“没想到却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想来义王恐怕确实有可能不能继续当次重任,而秋后狩猎护卫一事刻不容缓,所以按照义王先前所吩咐的,由夏大人想陛下建议,邀请大皇子殿下一同商量此事。”

    楚义心点了点头道:“义王所虑,确实周到,我身为皇子,义不容辞!”

    御书房外三人正交谈间,宫人行过来道:“陛下醒了,三位请随我来。”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随同宫人向御书房行去。

第四十二章 君与臣、父与子

    “见过父皇/陛下!”踏入御书房,楚义心、夏衍晤、凰羽三人向为首侧卧于龙椅中的楚礼渊躬身行礼。

    “众爱卿免礼。”揉了揉大梦初醒倦意尚存的双眼,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龙袍,楚礼渊看向夏衍晤说道:“夏大人,我召见诸位所要商议之事你跟他们都说了吧?”

    “禀陛下,已如实相告。”

    楚礼渊看了凰羽一言,随即对着夏衍晤说道:“当下的情况诸位已然知晓,御医报来义王伤重,依目前的情形,暂不确定何时能醒过来,但眼下秋猎在即,若是义王不能及时醒来掌控局势,怕是要马上做出新的部署,以免误了大事!”

    闻言夏衍晤回复道:“禀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依常理重新安排部署确实应当,但眼下中秋狩猎日近,临阵易帅,再重新另做部署,时间上来不及,臣觉得不宜做变动,此来前,路上我和凰大人有过商议,义王事前部署周密,且一切都做了安排,陛下不妨听听凰大人怎么说。”

    “哦,不知义王如何安排的?”

    凰羽见楚礼渊侧目向自己应声道:“禀陛下,义王此前曾多臣说过,若情势有变,他无法控制全局的时候,可暂时成立一个由大皇子殿下、夏大人及我组成一个三人小组,共同完成这中秋狩猎护卫一事,其中以左相夏大人为首,臣与大皇子殿下为辅。”

    “为何?”

    “禀陛下,臣跟随义王日久,且此次护卫一事义王令臣来一力主持,义王则从旁指点、监督,根据当前的情况,臣不敢断言滴水不漏、万无一失,但基本属于掌控之内,只是臣毕竟年纪尚浅,且乃是一女流,没有义王在前面鼎力支持,怕是容易令群臣有所非议,难以服众;而左相夏大人乃是文臣之首,朝中文武尽皆拜服,若有夏大人担此重任,则免了群臣的揣测和疑虑,我等亦少了不少掣肘;而大皇子初到帝都,与帝都皇亲贵胄、各级文武官吏交往甚少,届时若有大皇子帅军护于外侧,自然是能够令的一些不请自来,想趁机参加此次盛会的皇亲贵胄、富商巨贾之人望而却步,降低人员繁杂可能引起的风险,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楚礼渊不禁点头以示认同,随即看向夏衍晤、楚义心问道:“夏大人,你们以为如何?”

    夏衍晤回道:“臣以为义王考虑周全,如此安排甚为妥当,臣虽不知兵,但此番不过是落个闲差,承蒙义王相荐,定然全力以赴,协助大皇子和凰大人完成此次重任。”言毕微不可查地向楚义心点了点头。

    楚义心当然明白夏衍晤的示意乃是何意了,旁人或许不知,或是对楚礼渊、楚义心父子之间的关系知之甚少,但作为几年前楚礼渊朝堂第一人的夏衍晤,当然知道此刻御书房内父子二人的关系,未免节外生枝,故有此一举,待楚礼渊眼神示问时,当下答道:“谢陛下!承蒙诸位信任举荐,臣愿担此重任。”

    一句尊称“陛下”,一句自称“臣”!楚义心言简意赅,但楚礼渊却难免心生波澜,楚义心是他的长子,亦是名副其实的大皇子,按理当如其他诸位皇子、公主一般称自己为“父皇”,自称“儿臣”,此刻楚礼渊难免有些苦涩,若非楚礼渊十多年前的外遣楚义心于封地一举,以致二人生疏至此,楚礼渊心里不禁萌生淡淡的悔意,先有七公主楚玉颜之事,此刻又闻大皇子楚义心之举,一时难免颓然,已是无心再议此事,随即道:“既然诸位意见一致,那么就有劳诸位通力协作,此事就这么定了!”

    楚礼渊正欲令几人退下,却见凰羽出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想奏,想询问陛下之意。”

    “说吧。”

    “义王经昨夜一事虽然暂时不能理事,但陛下您已吩咐群臣对此事保密,眼下帝都百姓虽不知实情,但昨夜帝都动静甚大,百姓难免有所揣测,三人成虎,久之则易生变,如此与我们不利,臣以为堵不如疏,既然要保密,不如做的真实。”

    “怎么做?”

    凰羽看了一眼楚义心随即道:“臣观大皇子身材体魄与义王相当,不如由大皇子配合臣等演一出戏,由大皇子戴上面具扮作义王,与臣等一同由七公主府回归军机处,我们不承认也不否认义王受伤,但既然义王能够堂而皇之从七公主府回到军机处,那么外界舆论定然愈发混乱,真假难辨,如此既可令得怀有猜测之心的人心生疑惑,同时也能令得我等将方才所议之事行来更为顺畅。”

    闻言楚礼渊不禁多看了一眼凰羽,眼露欣赏之色道:“准奏。”

    凰羽扭头看向楚义心,楚义心随即抱拳道:“乐意至极!”

    见诸事已商定,楚礼渊问道:“诸位还有其他事吗?”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有了!”

    “既如此,那么诸位就此去逐一落实吧。”楚礼渊言毕,三人行礼告辞,待楚义心也将行出御书房之际,楚礼渊淡淡道:“义心,你且留下。”

    楚义心闻言一愣,随即站定,待夏衍晤、凰羽离开,宫人关上御书房房门后,楚礼渊淡淡道:“坐吧。”

    “谢陛下。”楚义心转身,坐定,不喜不悲,淡然如常。

    沉寂良久,楚礼渊率先开口道:“义心,你以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楚义心不假思索道:“君臣!”

    “除此之外呢?”

    楚义心盯着楚礼渊,欲言又止,随后再次沉寂。

    “在你眼里,只怕是我们只是君臣之间的关系吧!”没想楚义心有所回应,楚礼渊自顾自继续道:“朕以为,为人君者,我虽然称不得是盛世明君,但为大楚帝国也算是殚精竭虑,有些许作为;为人父者,虽不出类拔萃,但也中规中矩,如果说心中最大的遗憾,恐怕是对你有失偏颇......转眼十多年了,你一定很恨我吧!”

    “恨?不过是懦夫行为,尤其是对一国之君。”

    “父子之间呢?”

    闻言楚义心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幽幽道:“这么多年了,一个人早已经习惯了,‘父亲’这个词,在我心中早已淡漠不堪,若非今日相见,恐怕我都不知道我父亲长什么样子了!”

    此刻,自身定位“父亲”一角的楚礼渊,并未因为楚义心的出言不逊而似早上对楚玉颜一般严苛,只是淡淡道:“当年是我的不对,你是无辜的,我不应该对你如此!”

    “我已不是当年羸弱的小孩,过往这些我早已释怀。”

    “我会好好弥补你的!”觉察到楚义心的冷淡,楚礼渊转换话题道:“北疆你治理的很不错,虽未亲至,但这些年北疆的稳固,想必你付出了很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是帝王陛下委以的重任,身为臣子,我自当竭力为之!”

    见始终绕不开楚义心的君臣之别,楚礼渊心中顿时有所恼怒,但想来眼前跟自己说话的是自己的长子,心中多少有些许的亏欠之意,恼怒之意也是顿时瓦解,但两人十多年未见,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却见楚义心说道:“如果陛下真要弥补我的话,我唯一的请求便是,告知我当年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是何人!”

    “刺杀你母后的凶手!?”楚义心突然提起楚礼渊心中最大的痛楚,楚礼渊陷入呆滞,随即淡淡道:“此事不仅是你的痛,更是我的痛!但很遗憾,此事我彻查多年,却始终没有结果!”

    虽然早已知道楚礼渊对自己母亲用情极深,肯定会不顾一切彻查到底,至今未有结果定然有其缘由,但当从楚礼渊口中听来,难免心中有所失落,随即神色冰冷、眼神坚定道:“此事,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当年的凶手我会千刀万剐,一个不留!”

    楚义心的话令得楚礼渊瞬间失神,言语中的萧瑟令得他有着些许的寒意,这个令楚礼渊感到生疏的大皇子,让楚礼渊开始重新认识他,瞬间觉得似乎这才是他真实的长子。

    “陛下若无其他事情,臣先行告退!”

    楚礼渊未答,望着离去的楚义心,陷入沉思......

第四十三章 楚玉颜的决心

    和七公主楚玉颜一样,夏紫月、夏紫曦亦是心系病榻之上一直未曾醒来的屈心赤,早在楚玉颜起床的时候她们亦醒了过来,但为了避免见面时的尴尬,所以待楚玉颜离开后两人才依次穿衣洗漱。

    当楚玉颜辞别楚礼渊,从皇宫回到府中的时候,纣妙菱因为照顾了屈心赤一夜的缘故,已是在七公主府仆人的安排下休息去了,此刻病房内除了一早赶来的御医外,便是夏紫月和夏紫曦了。楚玉颜自敞开的房门外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屈心赤,瞥了一眼病房中照顾屈心赤的夏紫月、夏紫曦姐妹,未发一言,也未曾进去便是向自己闺房走去。

    夏紫曦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屈心赤向夏紫月问道:“姐姐,你说刚刚玉颜过门而不入,是因为我们俩在这儿她觉得尴尬吗?”

    摇了摇头,夏紫月道:“玉颜心情似乎不大好!”

    想了想,夏紫曦说道:“昨晚......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与性格大大咧咧,身兼些许大条的夏紫曦不同,作为左相夏衍晤的女儿,夏紫月不仅有秀美于外,也有继承自夏衍晤的智慧于内,楚玉颜对屈心赤的情意她能感受到,而此刻却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匆匆而去,定然是有事情令的她方寸大乱,心情极差,而若是说以楚玉颜七公主的身份还有人能够令她不悦的话,只怕是除了当今帝王陛下楚礼渊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一念至此,不禁看向了旁边的夏紫曦。

    夏紫月异样的眼光令得夏紫曦诧异道:“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昨晚说梦话了。”

    “啊?”

    “而且被玉颜听到了!”

    原本因为屈心赤的事情夏紫曦已是大脑堵塞,此刻夏紫月不着边际的话更是令得她一头雾水,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忙问道:“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姐姐你别卖关子了,说清楚!”

    作为屈心赤的心上人,两情相悦的恋人,她不似昨夜敞开心扉,心中落实初定的夏紫曦睡的安稳、踏实,夏紫曦的梦话不仅楚玉颜听到了,她也听到了,联想到楚玉颜今天早上的种种,冰雪聪明的她自然而然也想到了楚玉颜定然是进宫去见楚礼渊了,而且方才楚玉颜的种种,似乎验证了昨晚父亲夏衍晤的猜测,如果父亲的猜测没错的话,想必义王的伤情似乎都在掌控中,但若是在掌控中的话,不管楚玉颜和楚礼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至少没有义王伤情能够控制来的更重要,楚玉颜不该是方才的表情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时间夏紫月心情有种莫名的烦躁。

    一旁等待夏紫月答复的夏紫曦见她半天不语,再次拽着夏紫月问道:“姐姐,想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回过神来,夏紫月淡淡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多虑了。”

    夏紫曦仍旧不依不饶地欲继续追问,夏紫月说道:“紫曦,你好好照看义王,我有点事情要和玉颜聊聊。”说完指了指义王,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不要让人趁机揭开义王的面具,见到义王的阵容。

    “哦!好的!姐姐你去吧,这里有我,你放心好了!”

    今天早上和楚礼渊的一番对话,确实令得楚玉颜心里极为难受,未免夏紫月和夏紫曦有所察觉,所以她才只是于病房外匆匆看了义王一眼便是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对于昨天刚刚经历成人礼,方才二八年华的她而言,承载的似乎多了些、快了些!

    当夏紫月匆匆而来,准备找楚玉颜聊聊的时候,远远地只见四皇子楚义文疾步走来,夏紫月施礼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夏小姐不必客气,义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楚义文问道。

    夏紫月摇摇头叹道:“一如昨晚,还是没有醒来。”

    “恩!”楚义文亦是叹了叹道:“放心吧,义王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夏紫月点了点头,楚义文又问道:“夏小姐这是要去找玉颜吗?”

    夏紫月想到楚义文疾步的样子,可能是楚玉颜有事找他,于是改口道:“没有,昨晚和紫曦一起在七公主房间睡的,有点东西落下了,方才想起来,所以准备去寻回来,想必四皇子此来是找七公主有事吧?”

    “哦,是的。方才玉颜唤人找我有事相商,正好我心系义王安慰,所以在过来的路中遇见了,这不刚到府中。”

    “恩,七公主刚刚回复,既然七公主有事和四皇子商议,那四皇子您先过去吧,回头我再找去寻。”言毕夏紫月施礼,重新向屈心赤病房缓缓行去。

    楚义文并未多想,随即来到楚玉颜书房等候,片刻后楚玉颜在仆人的通报后来到书房,楚义文直接问道:“玉颜,唤我何事?”

    如果说楚玉颜除了心仪的义王屈心赤可以毫无保留外,那么身为同母的四皇子楚义文无疑是亲情所系的唯一一个可以毫不隐瞒的人了,兄妹二人不必客套,楚玉颜开门见山地将昨晚听到夏紫曦的梦话,一早去宫内见楚礼渊的事情经过向楚义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完楚玉颜的一番详述后,楚义文沉默了良久,随即无奈感慨道:“父皇为了大楚确实是操碎了心,身为帝王,这种事情,谈不上好与坏、对于错!只是苦了义王,身负经天纬地之才不是他的错,只是身居这帝都要职,身系帝国安慰,父皇也是无奈和身不由己。父皇如此厚待于义王,旁人皆是羡慕不已,我不知道义王如此执着于离开是什么原因,但想来他如此深明大义之人,既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定然也有自己的理由,我佩服他的勇气,更相信他的为人!不过,玉颜你找我来商议此事,不知你的意思是?”

    楚玉颜幽幽道:“皇兄,义王的为人处世,你、我,即便是朝中心怀敌意的文武亦是无不叹服!”楚义文点了点头,只见楚玉颜眼神顿时明亮,极为坚定道:“我暂且不管义王是何缘由、作何考虑,但我已然决定,若是义王最终依旧决定离开,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帮他!”

    听完这个昨日方才进行成人礼的妹妹一席话,楚义文无比震惊,神色严肃道:“玉颜,你可知,父皇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若是你一意孤行,肆意为之,可是欺君之罪啊......”楚义文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当他看到楚玉颜不为所动的恬然之色,什么话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书房内顿时陷入沉寂。

    良久后,楚义文神色无奈地淡淡道:“玉颜,你真的这么爱他吗?”

    面对自己的亲哥哥,楚玉颜坚定道:“至死不渝!”

    “哎!”楚义文侧躺到椅子上无奈道:“一夜之间,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了些什么,但你要知道,做出此番决定,你将承担怎样的后果!”

    “昨夜紫月、紫曦在我房间和我同榻而眠,我们敞开心扉,聊了很久,她们尚且为了义王能够抛弃一切,随他远走高飞,我又岂能做不到?”

    闻言楚义道不免心中感慨义王艳福不浅,继而正色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摇了摇头,楚玉颜淡淡道:“我只怕到时我随义王走了之后,父皇会降罪牵连于你,所以......”

    楚义文深知楚玉颜要说些什么,继而打断她潇洒道:“玉颜你放心,父皇知我素无大志,更无意争夺嫡位,所以一直以来对我也是听之任之,从前尚不及其他兄弟得父皇宠爱,即便你随义王远走高飞对我或许有些影响,但不过是少些温清,多几分冷落罢了!”

    楚义文的洒脱之言楚玉颜亦知暗含几分无奈,素无大志不过是搪塞、安慰自己罢了,他为人傥荡,不喜蝇营狗苟,这一点和义王倒是几分相似,或许也是因为性格上的相合才让他和义王走的特别近吧,心念及此,楚玉颜忧伤道:“我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母妃了!”

    挥了挥手,楚义文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楚玉颜神色哀伤,心中对眼前自己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感激不已,一时间书房内静谧无声。

第四十四章 回府

    辞别楚礼渊,离开皇宫后的凰羽和夏衍晤商议了一番义王之事后,凰羽第一时间并未回军机处,而是朝着七公主府行去!待行至七公主府已至晌午,此时七公主府内四皇子楚义文、夏紫月、夏紫曦以及醒来后的纣妙菱正在用午膳,因为此刻楚玉颜在病房内守着义王,所以楚义文代为接待凰羽并邀请一同午膳。一早上的事情令得凰羽有太多的事情亟待安排处理,婉拒了楚义文的好意,只是简单说了下待他们午膳结束后有些事情需要跟大家商议,便是向着屈心赤病房行去。

    临近屈心赤病房的时候,不知何时凰影已然出现在凰羽身旁,凰羽毫无惊讶之意地问道:“没什么事情吧?”

    凰影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事,几波毛贼我已处理了。”

    凰羽对自己这个妹妹的能力还是极为信任的,点了点头道:“凡事还是多注意,义王是大楚帝国中流砥柱,他的一举一动尚且为众人多关注,尤其当下敏感时期,不要放松警惕!待会儿大皇子会来七公主府,你着手安排下,尽量隐蔽些,不要让外人知道。”

    “恩!”了一声,凰影便是悄然消失,一如既往,来无影去无踪。

    病房外看见盯着屈心赤兀自发呆的楚玉颜,凰羽轻叹了叹,随即移步进入房中道:“见过七公主。”

    无精打采的楚玉颜看了一眼凰羽,点了点头,便算是回礼了,见之凰羽也颇感无奈,年纪轻轻的七公主为情所困的模样,令人怜惜,随即淡淡道:“七公主殿下,一会儿四皇子他们用完膳,有些事情需要跟大家商议下。”

    “恩!”

    “义王的伤势怎么样了,御医怎么说的?”

    提起屈心赤的伤势,楚玉颜方才显得有点生气道:“御医目前没有找到明确的医治方法,不过在纪姑娘的协助下,暂且算是得到了控制,但即便在父皇的高压下,御医们虽然已全力以赴,但我觉得他们暂时没有好的办法,不过从昨晚到现在,我倒是对哪位纪姑娘的医治之法比较相信,而且御医们似乎也从她的言语和手法中收到了不少启发,只希望义王吉人天相,早些痊愈醒过来。”

    说话间,已用完午膳的纣妙菱已是缓缓而至,进入病房后径直向卧榻上的屈心赤行去,再次检查一番后,对楚玉颜和凰羽道:“义王的伤势目前已控制住,暂时没有蔓延的趋势。”

    楚玉颜和凰羽闻言尽是感激之色,随后楚玉颜抢先问道:“那义王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摇了摇头,纣妙菱淡淡道:“我的医术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要治好义王,唯有等我将老师请来方能施为。”

    闻言楚玉颜不免有些许的失落,随即继续问道:“不知纪姑娘老师在何处,我这就安排人去请他过来。”

    楚玉颜的失落之色自然逃不过纣妙菱的眼睛,毫不在意道:“七公主不必心急,我老师他老人家隐居深山,旁人难以寻他,此番我会亲自去请他老人家,但往返数日,我还需要配置一些药物,以便我离开期间御医们好用药控制义王伤情。”

    楚玉颜感激道:“那就有劳纪姑娘了!”

    凰羽见纣妙菱已然来到病房,想来四皇子等人用膳已是完毕,于是向纣妙菱问道:“纪姑娘,四皇子可还在膳房?”

    纣妙菱回到:“此刻应该在七公主书房,方才我过来之前四皇子吩咐说,若是在病房见到你,转告你过去商议事情。”

    “恩。既然如此的话,义王这里就先交由御医和侍女们来照顾着,那么就有请七公主和纪姑娘同我一起去商议下事情。”

    楚玉颜和纣妙菱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也要去吗?”

    凰羽解释道:“此事关系重大,还需要两位参与配合。”

    不多时,七公主书房内,楚玉颜、楚义文、夏紫月、夏紫曦、凰羽及纣妙菱依次而坐,凰羽开门见山道:“今日早朝后,帝王陛下召见了大皇子、夏大人和我,所议之事便是义王伤重不醒这段时间的一些安排。”看了一眼楚玉颜,凰羽继续道:“依当下情况,义王肯定是不宜在公主府久居,否则日久必生乱,昨日之事在场的文武官员不在少数,虽然陛下下了封锁义王受伤消息的旨意,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在他们虽然知道义王受伤,但却不知实情如何,为免多嘴之人胡乱揣测、散播谣言,那么眼下我们既要瞒天过海,又要明示世人义王已然无恙。”

    凰羽后面的话楚玉颜无心去听,她只是知道自己能够和义王朝夕相处的机会已被悄然剥夺,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身为帝国公主的她亦深知其中利害,所以未曾出言,只是强迫自己耐心地听完凰羽的安排。

    良久,书房内众人正商议细节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坐在最外侧的纣妙菱齐声开门,见是相识的凰影,轻轻点了点头便让开身位,凰影并未进去,只是让开身,背后一男子悄然迈步轻入拱手道:“见过诸位!”

    凰羽见到来人,齐声行礼道:“见过大皇子殿下。”随即书房内众人亦是齐声问候:“见过皇兄/大皇子殿下。”除了首次见到大皇子楚义心的纣妙菱有所惊讶外,夏紫月也不禁有着片刻的呆滞。

    此刻作为主事的凰羽率先恢复以往的干练作风道:“既然大皇子殿下到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即可着手行动。”

    “好的。”众人应声,于是凰羽将之前准备好的面具交给楚义心,楚玉颜也将昨夜为屈心赤清洗晾干的官服一起交到了楚义心手上,楚义心随即前往楚玉颜安排的房间整理着装。

    当楚义心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若非在场之人皆知道内情,否则也难免会将此刻的楚义心认作他们人人熟知的义王,片刻的呆滞后,凰羽率先赞道:“果然如我所料,如此这般有大皇子相助的话,事情定然顺利许多。”接下来凰羽简单向楚义心描述了义王的一些日常仪态、举止,好在义王素来低调,行事中规中矩,也没有特殊的举止和肢体动作,不肖多久楚义心模仿的已是惟妙惟肖。

    万事俱备,此刻凰羽适时到来说:“王府卫队已到七公主府外。”

    凰羽对楚义心道:“大皇子,哦不!义王,我们即刻启程回义王府吧。”

    楚义心点了点头,凰羽再次对楚义文、夏紫月等人做了交代,于是凰羽、凰影二人随着楚义心所扮的义王向七公主府外行去,于是乎,在七公主府仍旧有所隐藏的各方势力讶异中浩浩荡荡向义王府行去。

    待凰羽、凰影随着“假义王”回归义王府的同时,暗自潜伏在七公主府周遭的各方斥候也逐渐散去禀报这一消息,于此同时,七公主府内,夏紫月也向楚义文、楚玉颜点头道:“四皇子、七公主,那么我和紫曦也就此告辞了!”

    楚义文瞥了一眼眼神伫立于此刻静静卧于车轿中的屈心赤的楚玉颜道:“义王就有劳二位先行照顾了!”

    “恩!”楚玉颜看着夏府车夫将载有屈心赤的车轿缓缓向七公主偏门行去,说道:“四皇子、七公主请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义王的。”说罢夏紫月、夏紫曦便向着府外行去,待夏府车夫将马车驾至七公主府正门,夏紫曦转首向来送行的楚玉颜道:“玉颜,明日我们便会将义王送至义王府,到时候你再和四皇子前来探望。”

    言毕夏紫月、夏紫曦向四皇子和楚玉颜施礼后,随即转身登上载有屈心赤的马车,一行人缓缓向左相府远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架,四皇子瞅着楚玉颜不舍的神色,不无安慰道:“玉颜,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进去吧!”

    “恩!”

    望着楚玉颜转身的孤寂,楚义文虽有怜惜,但也无奈,感情的事情,只怕是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方能体会吧!于是兀自向自己的四皇子府行去,身后的管家和侍从缓缓相随。

第四十五章 疑惑

    按照凰羽的计策,楚义心所扮演的义王在大庭广众之下回到了义王府,真正的屈心赤自然不能留在七公主府,不然不时出入七公主府的御医无疑会使得一切安排也毫无意义了,再者时刻关注屈心赤动向的各方势力当下也会安排人在七公主府周围继续监视,所以她的第二步棋便是由夏紫月、夏紫曦的马车载着义王先暂在左相府停留一宿,第二天再由夏紫月、夏紫曦以拜访义王之名为由将屈心赤送回义王府。

    作为此方案实际参与者的左相夏衍晤早有安排,夏府内一切照旧,即便夏紫月、夏紫曦回府,也一副若无其事,古井不波的姿态,简单问候了一番便着手忙自己的事情,而真正的义王屈心赤也在事先秘密抵达的韩当等军机处之人着手下转移到了夏紫曦闺房,待一切安排妥当,便悄然离去。

    屈心赤之于帝都民众的交集虽然不多,但帝都民众对其还是颇为熟稔,对其亦是倍加推崇。对于他们而言,市井虽有些许流言涉及昨夜七公主府所发生的事情,但又觉得身为大楚帝国军机处首脑,足智多谋、料事如神几被神话的义王岂是能够轻易被伤害的,当见到义王安然无恙地从七公主府光明正大地走出,对此感到庆幸的同时,各种版本的谣言也是不攻自破,各自也是对屈心赤之事的事情亦是淡泊下来,继续为自己的生计奔波,不得不说,凰羽这一招棋走的是很成功的。

    与普通民众所关注的层次不一样,他们即便关心,却不切实际,对一切皆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对于帝都的达官显贵则就另说了。早在屈心赤替楚礼渊挡箭受伤,不省人事的那一晚,在离开七公主府的时候,二皇子楚义心便已是安排了人手全天候监视七公主府的一切动向,他虽然没有亲自见到屈心赤受伤后御医医治的经过,也不知道屈心赤被救治后的实际情况,但各方面汇集而来的信息表明,屈心赤定然伤势不轻,绝非一朝一夕之间便会痊愈,即便只是皮肉之伤,也不可能于翌日毫发无伤般大摇大摆地回到义王府。

    “殿下,此事定然有诈!”此刻二皇子楚义道书房内有人说道。

    楚义道默不吭声,旁人尚且能够看出其中的问题,更妨论身处帝国权利中心的二皇子楚义道了,此刻他丝毫不怀疑其中的问题所在,然而当下他所考虑的事情有四点:一者屈心赤身居帝国要职,其安危牵扯甚广,如今光明正大地再次出现,既能安抚民众,也能震慑宵小,不管其中是否有诈、军机处此番作为有何隐情,但对于帝国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这一点他是支持的,但同时,屈心赤中庸的作风和行事的方式,对于素有大志的他而言,可能是未知的阻碍和绊脚石,且同朝为官,时常的意见相佐、政见不一也令的楚义道既是惋惜,又是痛恨。

    二者,既然认定了从七公主府出来的义王是他人假扮,那么此番安排何人所为,如果是军机处的计策,那么自己无形中似乎抓住了一个义王的把柄,冒名顶替朝中众臣,尤其是军机处首脑义王,此番罪名若是落实,无疑是打击义王的一个绝佳机会。

    其三,如此重大的事情,顶着冒充义王的罪名,是否是其父皇的授意,如果是楚礼渊安排的,那么自己贸然行事让真相公诸于朝野,那么无形中坏了父皇的事情,自己反受其累,怕是届时反倒令得自己骑虎难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最后,自己贸然行动即便如第二点所料,对方定然不会轻易承认,但若是能够找到这个假扮义王的人,那么一切便会迎刃而解了。

    想到此处,心中已然有一个人选,由他先予试探,自己再依情况随即应变。

    帝都之中,与二皇子楚义道同样瞩目于屈心赤之事的人不在少数,军部晋王凌炙天便属此列,此刻他便是与手下诸将正做商议。

    望着各抒己见,争的面红耳赤的诸将,凌炙天说道:“诸位方才所言,无所谓对错,各自皆有道理,不过不管如何,心系此事的满朝文武大有人在,我们暂且静观其变,想来不久之后定会有贵客造访,我们不如先观其变,相应行事。”

    闻言众将愕然间,走廊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来人向凌炙天报道:“禀晋王,二皇子殿下驾到。”

    凌炙天眼神在在场诸将身上转了一圈后,轻笑道:“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一起出迎二皇子殿下吧。”

    “是!”于是诸将随着凌炙天忙起身出迎,楚义道远远看见凌炙天走来,随即也迎了几步,扶住即将行礼的凌炙天道:“晋王不必拘礼。”瞅了瞅凌炙天身后诸将继续道:“此番突然前来,没打扰到晋王吧?”

    “二皇子殿下哪里话,您身份尊贵,造访寒舍,蓬荜生辉,是我等未曾远迎,失礼了!”

    “哈哈哈!”楚义道笑了笑爽快道:“晋王,我们就不要这些虚与委蛇的场面话了,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有要紧事和晋王商议,我们书房详谈吧。”言毕也不管晋王及其他人等,率先向凌炙天书房行去。

    看着轻车熟路的楚义道,凌炙天示意诸将散去,吩咐了下人上茶后,随着楚义道向书房行去。

    闭上书房门,未待凌炙天转身,楚义道已然开口说道:“想必晋王定然知道我今天会过来吧。”

    见楚义道开门见上,凌炙天亦直接道:“今日义王大摇大摆地从七公主府离开,旁人不知所谓,我等知情者肯定免不了心生疑虑,想来二皇子殿下是想问问我的看法了。”

    “不错,此行之前,我已是拜访过左相魏大人。”

    “哦!?不知二皇子殿下可曾得到什么信息?”

    摇了摇头,楚义道说道:“拜访魏大人,无非是想问问他关于义王的事情左相夏大人的反应,根据魏大人所述,夏大人或许知道些什么,但是不过是一些义王得上天眷顾、吉人天相、大楚之福的场面话搪塞了他一番。”

    闻言凌炙天淡淡道:“意料之中的事情,我闻昨夜左相府的两位千金可是在七公主府待了一晚,以义王和哪位夏紫月小姐的关系,说她一点内情都不知道恐怕无人会信。若是夏大人矢口否认什么也不知道,反倒有鬼,果然是精明至极啊!”

    “呵呵,站在夏大人的立场,知道当做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糊里糊涂才是处事之道。”打趣一番后,楚义道认真道:“至于想从夏大人哪里得到什么信息,拜访魏大人之初我便没有抱任何期望,所以也算不得什么。我以为,那个假扮义王的人可成为突破口。”

    楚义道和凌炙天都是聪明人,所以此番话楚义道并未做过多解释,凌炙天也自是明白其中道理,不然早在楚义道来之前,凌炙天也不会和手下诸将商议此事,于是凌炙天也直言道:“我完全赞同二皇子的说法,姑且不论其他,我有所疑惑的是,假扮义王的这个人,似乎没有任何根据和行迹的直接冒出来,即便我等猜测,暂时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可怀疑对象。”

    楚义道极为正色地凝视着凌炙天,好一会儿才道:“晋王是否遗漏了一个人!”

    “谁?”

    “一个你我熟悉又陌生,从前远距千里,今后怕是会近在咫尺的人!”

    一瞬间的思索后,凌炙天幡然醒悟道:“二皇子殿下,您怀疑是‘他’?”

    楚义道些许颓然道:“虽然我不愿相信,但他的可能性确实极高!”

    “我听说......”楚义道知道凌炙天所要说的定然是楚义心一直受楚礼渊冷落之事,于是他刚一开口楚义道便是打断道:“据闻,早朝之后父皇曾在御书房召见过他、夏大人和凰大人,但他出宫后,便是销声匿迹。”

    闻言凌炙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道:“如此说来,二皇子的猜测不无可能,不知大皇子此次来帝都,下榻何处?”

    “说起来他今日方算的上是正式进帝都,如今帝都并无他的府邸,驿馆我也安排人查了并无他的行踪,如果说哪里最有可能的话,应该是他此番来帝都随行几百军士驻扎在城外的营帐中。”

    认同地点了点头,凌炙天稍加思忖后说道:“二皇子的意思,是想让我安排人去大皇子营帐中查看一番,试探虚实?”

    和聪明人谈话总是显得轻松,此刻楚义道便是这种感觉:“晋王主持帝国军务,帝都防务更是不能有丝毫松懈,帝都外突然驻扎了数百军士,我想以晋王的尽职尽责,势必要查看一番,何况帝王陛下不日后偕同群臣秋后狩猎,一切都需要慎重啊!”

    连说辞都替自己想好了,凌炙天当然知道二皇子此话是想让自己来替他做这个出头鸟,言尽于此,也不多言,于是拱手行礼道:“二皇子稍作,我即可去安排。”

    看着凌炙天消失的背影,楚义文心里念道:“这只是第一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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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胄诀介绍:
本欲只盏杯酒,仗剑天涯,随塚而逝......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屡屡迷雾尽揭开,重重危机皆袭来!是规避,亦或坦然......待之……帝胄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胄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胄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