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难以忘却
从姜集村回来的路上,吴知将近几日以来蓉城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夏紫曦,当她得知屈心赤为了救她们不仅是亲自来到了蓉城,甚至不惜交恶周家以高压之态逼着周一邦交出她们的时候,心中欣喜的同时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至于吴知提及的大皇子也曾在第二天逼着周家交出她们的事情,她则默认成了都是屈心赤的安排,虽然这种纯粹的感知毫无理由可言,但经历了屈心赤运筹帷幄收复古台岛的她,早已是习惯了屈心赤神鬼莫测手段!当然,也是因为离开帝都、离开左相府的这两年多以来,她不知楚义心和夏衍晤已形成了同盟,是以她也不会认为毫无关系的大皇子会前来相救于她!想到明日便能见到屈心赤,身在太守府的夏紫曦没来由的一个人兀自傻笑发着呆......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夏紫曦没来由地一脸欣喜地连忙起身去开门,因为此刻的她,下意识的认为定然是屈心赤前来看她了,只是令她意外的是,敲门之人并非屈心赤,而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妙龄女子,随即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
“刘欣笙!”刘欣笙直报姓名之后道:“夏小姐,我是奉义王之命前来看你的!”
“果然是他!”夏紫曦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暖意,随即热情相邀道:“刘姑娘,进来说话吧!”刘欣笙本意是想拒绝的,但此刻身处太守府,为了避免被发现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随同夏紫曦进入了房间内,后者为刘欣笙倒上茶水后问道:“刘姑娘,义王呢?”
“义王他还在安排营救木姑娘和周姑娘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得到夏小姐你已经安全的消息,所以特地命我前来看望你!”
虽然前一刻夏紫曦还在为屈心赤不能亲自前来看她感到失落,但听闻木子心和周钦儿还未得救,不由得担心道:“刘姑娘,子心和钦儿现在怎么样了?”
“夏小姐放心吧,她们虽然至今还未脱困,不过我们已经查到了她们的确切消息,并且我还亲自见过她们,一切就快要准备妥当了,义王很快就会动手营救她们!”
“是吗!那就好!”
“有义王在,定然将她们安然无恙地营救出来!”
“嗯!”
“对了!夏小姐,义王命我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转告你!”
“什么事?”
“明日吴大人会送你前往蓉城港,大皇子殿下的船就停靠在哪里,到时候你随他一同前往帝都便好!”
夏紫曦闻言,不由疑惑道:“刘姑娘,大皇子殿下的船?我不明白!”
看着夏紫曦一脸的疑问,向来不善言词的刘欣笙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琢磨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想必夏小姐已经知道了前两日义王所做的事情了吧,义王本意是借着义王和大皇子的名义给周家施压,并向周家下达了最后通牒,明日在蓉城港等你,只是没想到大皇子真的来蓉城了,对了,还有你的姐姐夏紫月小姐。”
夏紫曦不由讶异道:“姐姐?她也来了吗?为何她会和大皇子殿下同行呢......”
作为赤心商会秘密的私人武装,赤心楼对所有成员的训练是极为苛刻的,刘欣笙自幼所受教的内容除了武功修行外,便是精神上对赤心商会会长的绝对忠诚,一切的个人感情都屈居于这份忠诚之下,加上她本就性子淡漠,所以对于夏紫曦诧异的夏紫月和楚义心的关系,除了她本就不关心而不知外,本能的也并不想掺和到这个话题之中,于是道:“夏小姐,这其中的缘由一言难尽,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义王说了,等你明日见到他们之后,你便一切都明白了!”
“哦......”
从夏紫曦房间出来后,刘欣笙一个闪身,便是来到了不远处临近的阁楼顶上,看着静静望着夜空中点点繁星的屈心赤,刘欣笙有些郁闷道:“义王,以后这样的事情,能不能别让我去办?”
屈心赤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道:“你从暗夜中来,但并不意味着你要一辈子都待在暗夜之中!”
“我从前是赤心楼的人,以后是义王你的护卫,一辈子都会是,所以我只要尽好我在暗中保护您的职责即可!”
屈心赤摇了摇头道:“你既然跟了我,这辈子注定就不可能一直是我的护卫,所以,你得慢慢习惯和他人的相处!”看着刘欣笙想要反驳的意图,屈心赤知道想要矫枉她的思想并非朝夕可成,于是换了话题道:“紫曦她还好吧!”
“嗯!我虽然没仔细检查过,但基本上可以通过观察确认她并未受到什么为难!”
“那就好!”
“义王!”
“嗯?”
“看得出来夏小姐是想你去看她的,为何你不亲自前往呢?”
“......”面对刘欣笙的问题,屈心赤不禁一时语塞,随即有些不自然道:“这不像你会问的问题!”
第一次见到屈心赤吃瘪,刘欣笙莫名感到心里有些激动,随即有些俏皮道:“义王你刚才说了,让我慢慢习惯和人相处!”
屈心赤闻言,有些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是我判断有误,其实你还是很会与人打交道的!”屈心赤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随即转身准备离去,却没想到刘欣笙再次将话题扯了回来:“义王,看的出来,那位夏姑娘,很喜欢你!”
夏紫曦对于自己的感情,屈心赤以及身边熟识的人都是知道的,她或许未曾如楚玉颜般说出来过,但她的所作所为却无不验证着这一切!但屈心赤忍痛接受了和夏紫月恋情终结的事实,一再拒绝青梅竹马的师妹纣妙菱的感情,又何以忍心见得夏紫曦一步步的沦陷......她们或许可以说出“不在乎天长地久”这样的话来,但是,不久的将来,孤苦一生的却是她们......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身形突然怔住的屈心赤,刘欣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屈心赤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两人就这么僵持良久之后,屈心赤有些颓然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一会儿先回去吧!”
看着屈心赤孤单的背影,刘欣笙不由得自我怀疑到:“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
“小姐,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点了点头,纣妙菱问道:“叶青,义王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纣妙菱闻言不由得有些焦急道:“都这么晚了,师兄去哪儿了呢?该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应该不会吧!”
纣妙菱也不相信屈心赤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如今身处蓉城,容不得她不小心谨慎,尤其是在营救木子心和周钦儿的关键时刻,屈心赤的安危更是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就在她等的有些焦虑不安准备派人前往寻找之际,却是见到刘欣笙回来了,随即上前问道:“刘欣笙,义王呢?”
刘欣笙虽然不太理解屈心赤那会儿的心情状态,但潜意识里还是明白了他的反常正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此刻面对纣妙菱的相问,不禁像个犯错的小女孩般怯生生道:“义王......义王他说,他想一个人静静!”
看着刘欣笙一反常态的表情,纣妙菱不由疑惑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
极为了解刘欣笙的纣妙菱看着她语塞的样子,也知道怕是她也一时说不清楚,于是道:“他去了那里?”
刘欣笙指了指回来的方向道:“应该是去山顶了!”
提及山顶,纣妙菱不禁想到当初在洛城的事情,随即头也不回地向着刘欣笙所指的方向疾步而去,一旁的叶青见此,不由得对刘欣笙道:“你这丫头,小姐不是让你一直护在义王左右吗,你怎么能舍弃他一个人回来呢!”听到叶青的话,刘欣笙不禁又是一阵茫然,她或许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但论及感情,她的心智更像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甚至于在感情方面她懂的或许还没有周钦儿多!
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独自揣摩的刘欣笙,叶青道:“我们赶紧追上去吧!”
得到叶青这个明确的指令,刘欣笙仿佛找回了自己一般道:“嗯!”
当纣妙菱循着山道终于抵达山顶的时候,屈心赤正倚着亭柱独自饮酒,瞅着地上已经翻倒的数个空酒瓶,纣妙菱不由得感到心里一阵绞痛,她太明白他了,他从不向人诉苦,但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苦,此刻他这般的反常,让她下意识地想到了定然是与一个人有关,那便是,夏紫月!
“师妹,从前看师傅喝酒,我就觉得酒应该挺好喝的,所以总想试试,可是师傅说我体质不适合饮酒,但我还是忍不住偷了他的酒来尝试,那时候年幼无知,觉得酒不仅难喝,还呛人,可是,长大后,我才慢慢懂得,酒喝的不是味道,而是,心情......”
“师兄,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屈心赤未作言语,纣妙菱自顾自继续道:“师兄,对不起!夏紫月和楚义心的事情,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其他人,其实也知道,只是,我担心会影响你,所以给大家下了禁口令!”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隐瞒我她的消息,我也以为我能够将她彻底忘掉,可是今日得知她来到蓉城的消息后,我却又不知怎么地想要看看她,可是,当我看到她和楚义心......”心念及此,屈心赤的心情再次低落了几分:“从我离开帝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就算没有楚义心,也会有另外的人的......”
看着屈心赤一脸憔悴神伤的样子,纣妙菱感到极为心痛,还有着嫉妒和难以名状的怨恨:“师兄,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在怨恨爹爹,恨他当初为什么要放你出山,为什么要认识夏紫月,若是没有她的出现,那该多好......”情至身处,纣妙菱不禁从屈心赤手中夺过酒坛,就这般痛饮起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醉酒的两人就这般相互依靠着席地而坐,良久之后,屈心赤喃喃道:“纵想舍去,却终究是难以忘却......”而后便靠在了纣妙菱的肩膀悄然睡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隔阂
当清晨的丝丝凉风穿透门沿袭来时,屈心赤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缓缓睁开双眼,一阵头痛欲裂的感觉袭来,再次闭眼稍作休息,待头痛的感觉渐渐缓解后不由得感慨道:“哎,又醉了一次!”
推开房门,看着庭院四周一片雪白之色,屈心赤不由得紧了紧衣衫喃喃自语道:“下雪了啊!”
庭院内正在练功的黄奕翔见屈心赤起床了忙凑上来一脸奸笑地上下打量着屈心赤道:“义王,这会儿姑娘们都出去了,只剩下我来伺候您了,嘿嘿嘿!”
当初和黄奕翔、刘欣笙的初识时,他对刘欣笙那莫名的笑意感到莫名其妙,直到后来慢慢的相处后,他才明白刘欣笙那笑容的意思所在,这个一身赘肉十分油腻的黄奕翔和冷漠示人的刘欣笙属于两个极端,后者冷若冰霜、不苟言笑,而前者这张嘴却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屈心赤相信,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在,他此生这张嘴是永远不会停歇的!看着黄奕翔一脸猥琐的笑容,屈心赤不由得一阵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需要人伺候,对了!奕翔,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义王想知道哪方面的消息?是关于昨晚您怎么回来的,还是小姐的心情啊?要说小姐的心情的话,怎么说呢?反正昨晚刘欣笙叫我将您背回来的时候挺复杂的!哎,义王您别说,小姐那酒量还真是骇人,昨晚您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小姐倒是面不改色,哎,真是女中豪杰啊!说真的,义王啊!小姐是真不错,我觉得您......”
即便是近来习惯了黄奕翔总能自找话题的喋喋不休,屈心赤还是一个头两个大的受不了道:“打住!”趁着黄奕翔闭嘴的空档,屈心赤不由盯着空中飘落的雪花进入了冥思之中,昨夜情绪的失控让他的思维一时间陷入混沌,以致于此刻清醒过来才意识到差点误了事情,随即道:“奕翔,你将铁粉找来,我有事情吩咐。”
黄奕翔倒是很直接地原地大吼道:“铁粉......”
铁粉进入院落,看着一脸得意之笑的黄奕翔不禁苦着一张脸道:“我说翔哥,小姐说了让我们小心行事,你这大吼大叫的,怕不是得把狼招来吧!”
黄奕翔倒是满不在乎道:“你不觉得这招挺管用的吗?”
“是是是!”铁粉一脸的无奈,随即道:“翔哥,是义王找我吗?”
“嗯,进去吧!”见铁粉进来,屈心赤将方才写好的书信交给他道:“铁粉,辛苦你去一趟周府,将这封信交给周家人,就说是我给他们家主周伯言的。”
“嗯!”
“另外,你办完这件事后就直接去码头找妙菱,然后转告她立即离开蓉城,届时,你随同她们一同离开!”
铁粉闻言,不解道:“义王,我还得参加营救周小姐和木小姐的行动!”
“这一次,我亲自来!”
“可是......”
“怎么?我的命令你不听了?”
感受到屈心赤不容拒绝的眼神,想到上一次营救木子心和周钦儿失败的情形,铁粉原本想要一雪前耻的他不禁有些不甘心道:“是,遵命,义王!”
看着铁粉有些失落的背影,黄奕翔不由得感慨道:“还是跟着义王混有保障啊!”
“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好好地活着!”
点了点头,黄奕翔难得认真道:“义王,那接下来怎么做?”
“你带人前去营救木姑娘和钦儿,我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去处理!”
“遵命!”
就在黄奕翔即将离开之际,屈心赤问道:“奕翔,让你独自带人前去营救,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哈哈哈!”黄奕翔大笑一声后道:“义王,您是想说,前去营救木姑娘她们危险重重,上一次铁粉他们不仅无功而返,反而只有他侥幸活了下来,为何您却只安排我带人前去是吗?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跟着您混有保障啊!”随即毫不迟疑转身而去,待黄奕翔离开后,屈心赤也骑马向西而去。
当夏紫曦在吴知及一众手下的重重护卫之下来到蓉城港的时候,楚义心和夏紫月已是早已等候在此,夏紫月见此,不由满心欢喜地向前迎了上去,待夏紫曦从车轿上下来,夏紫月不由眼含热泪地上前拥抱道:“紫曦,你受苦了,都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姐姐......”分别两年有余,夏紫曦感动的一时语塞。
良久之后,待姐妹二人心绪渐渐平复,楚义心适时上前道:“紫曦,你好!”
看着楚义心这张熟悉的脸,夏紫曦不由陷入一阵呆滞,好在夏紫月的提醒之下,夏紫曦才缓缓施礼道:“紫曦见过大皇子殿下!”
微笑着点了点头,楚义心道:“紫月,外头冷,你先带紫曦进入船舱吧!”
“嗯!”夏紫月随即牵着夏紫曦冰凉的小手向船舱行去,楚义心见此,随即来到吴知面前道:“吴大人,昨夜的事情我已知晓,紫曦的事情,有劳吴大人费心了!”
吴知忙满脸堆笑道:“大皇子殿下言重了,下官所治之地有这帮贼子,乃是下官的失察,再说夏小姐是在蓉城出的事情,营救夏小姐一事我更是当仁不让,只是,还请大皇子殿下念在下官些许微功......”
楚义心心领神会道:“吴大人放心吧,我此行便是为紫曦的事情而来,如今紫曦已然安然无恙,那便不存在任何事情了,至于左相大人那边,吴大人就放心吧!”
吴知见此,随即忙拱手道谢道:“是是是,那就多谢大皇子殿下了!”
“无妨!对了,吴大人,我听闻昨夜为了紫曦的事情,周家家主周伯言还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
“我正要向大皇子殿下禀明此事,没想到大皇子却早已挂怀于心!是这样的,周伯言确实是受了些伤势,不过并不致命,现在便在府邸养伤,原本周伯言是打算和我一同护送夏小姐的,但是他有伤在身多有不便,所以一早便派人让我求得大皇子殿下您的谅解,待大皇子殿下再来蓉城之时,他定然摆酒向大皇子殿下谢罪!”
点了点头,楚义心道:“周家主倒是有心了,为了救紫曦令得他负伤在身,按理应当是我亲自前往看望他,只是左相大人甚为关心紫曦,急切地想要见到她,所以只能留待下次相见了!”
“殿下的话,我会如实转告周伯言的!”
“那么,吴大人,我们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祝大皇子殿下一路顺风!”
“多谢!”
进入舱室后,夏紫曦一改方才与夏紫月初见之时的深情道:“姐姐,你怎么和大皇子殿下......”
夏紫月有些遮掩道:“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到帝都后我再详细告诉于你!”
夏紫曦却是一脸认真地不依不饶道:“姐姐,你从来不是一个随便之人,我和你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除了义王之外,你不曾和任何别的男子独自外出过,今日却和大皇子殿下一同出现在这里,难道,你真的把义王忘了吗?”
夏紫月闻言,顿时有些心慌和愧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想到屈心赤至今为止依然孑然一身,夏紫曦不由得一脸怨愤道:“姐姐,你知道吗?义王从来不曾忘记和你的三年之约!我第一次在古台岛见到他的时候,那时候他正在阴阳潭之中拼死压制着体内的隐疾,当他从阴阳潭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就连那阴阳潭中的潭水,也是被他体内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将隐疾完全压制,只待有朝一日再见你!”
联想到夏紫曦所说的那一幕,夏紫月不禁陷入一阵痛苦的挣扎,夏紫曦依旧自顾自说道:“姐姐,你可知道,像义王这么优秀的男子,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良配?纵使他身边有着像纣妙菱、木子心、卢彦茹、徐曼、甚至司汐奈这些风华绝代的女子常伴身侧,他也依旧不为所动,可是你......”
“你别说了!”夏紫月捂着有些疼痛的胸口道:“紫曦,我......我有我的苦衷!”
夏紫曦不由一阵冷笑道:“呵呵!苦衷......义王当初一个人身在异国他乡的东樱国不苦?他独自忍受着隐疾的折磨不苦?他为营救万源族以身犯险击退东樱国十万大军的时候不苦......所谓的苦衷,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
“我......”
一时间船舱内从前至亲至爱的两姐妹陷入一阵可怕的静谧之中,同时,一道深深的隔阂也自此在姐妹二人心中渐渐生成!
......
当纣妙菱得知楚义心已亲自在蓉城港等候夏紫曦的时候,于是打消了前去迎接夏紫曦的计划,直到楚义心的船缓缓驶离蓉城港后,她才决定回去向屈心赤说明这里的情况,但还未及她动身,铁粉便是赶了过来,闻之屈心赤的授意,纣妙菱不禁有些不解,但想到屈心赤一贯的行事风格,也未及多想,吩咐刘欣笙前往保护他之后,随即便下令沿着荆江向东而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故人”
大岷山脉,是位于蓉城以西连绵数千余里的广袤山系,这里距离蓉城百余里,因为海拔较高的缘故,即便是炎炎夏日之际,山顶处也有着常年不化的积雪,及至初冬,随着重川之地降雪的来临,绵延无尽的大岷山脉已然是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的雪白之色!大岷王峰,是大岷山脉距离蓉城最近的一座山峰,因其主峰的半山腰处有着两座凸起的山峰,令整座大岷王峰远远地看去仿似王冠一般,故此得名大岷王峰。
离开蓉城之后,屈心赤便是一人一骑马不停蹄地向着大岷王峰而来,临近午时时分,在经过刺骨寒风近一个时辰的洗礼之后,屈心赤总算是来到了顶峰所在的区域,看着云雾缭绕之下渐渐清晰的建筑群,屈心赤不由得感慨道:“总算是上来了啊!”待走近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刻有“岷王阁”三个大字的石砌牌匾,牌匾的四周有着多年风吹雨打之下侵蚀的古朴痕迹,隐隐透露着难以名状的沧桑之感!
驻足良久之后,屈心赤这才迈步向着岷王阁内而去,还未走上几步,远远地便是见到风雪之中一位清扫着积雪的老者,在这凌冽寒风之下,老者前一刻清扫的积雪后一刻又覆盖了起来,屈心赤不由上前好奇道:“老先生,如此狂风之下,您这般清扫乃是徒劳无功啊!”
老者抬起浑浊的双眼凝视屈心赤片刻,随即自顾自地继续清扫起来,在军机处的三年里,像这位老者般性子奇异之人他也见过不少,屈心赤见状也没多想,室外风雪交加,一路毫不停歇地赶过来,此时的他只想进入室内暂且休息一番,然而就在他径直向前行去与老者擦肩而过之时,后者那形如枯槁的右手却是猛地向着他的手腕袭来,屈心赤见状迅捷地抽出即将被老者抓住的手腕,随即一个转身脱离老者的攻击后皱眉道:“老先生,您,这是何意?”
老者不答,继续朝着屈心赤袭来,初见之时屈心赤便是下意识地探查过老者,但是一番探查之下并未感觉到老者体内丝毫内息的波动,因此便放下了对后者的戒心,却没想到老者却是趁其不备采取突然袭击,虽然他依旧是未曾从老者的招式中感受到任何的内息,但身体的本能却让他萌生出深深的忌惮,毫不迟疑地将隐疾侵蚀下变异的内息调入双臂,即便是冰与火的双重内息加持的全力防御之下,方才堪堪挡住了老者的一拳重击,感受到手臂上那一阵阵麻木的颤抖,屈心赤随即猛地急退数步,而后一脸警戒地盯着老者,随时准备迎击后者下一次的进攻,但令他奇怪的是,老者那一击之后却是陷入了短暂的呆滞,而后便是像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再次清扫起地面的积雪来,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屈心赤不再如前番般任由老者这人畜无害的模样所欺瞒,而是至始至终未曾移动分毫,时刻保持着警戒,因为老者方才的突袭,确实是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但老者对于屈心赤的戒备一如既往地显得漫不经心,似乎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时间纹丝不动的屈心赤和不厌其烦重复着同样清扫雪迹的老者成了漫天飞雪之下的岷王阁一道令人讶异的画卷。
良久之后,或许是累了,又或者是倦了,老者终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意瞥了一眼身上已是裹上了一层白雪的屈心赤,随即向着岷王阁内行去,就在即将迈入屋檐之时,老者道:“你这虚弱的身子骨,准备在这雪地里呆到何时?”说完便放下扫把向着室内而去,屈心赤能够明显感受到老者平淡话语中丝毫不含任何的敌意,稍作迟疑之后,随即也随着老者的足迹向着室内而去。
空荡荡的岷王阁内虽然依旧清冷,但少了室外的寒风,放下戒备的屈心赤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对于屈心赤的进入,老者依旧没有任何的异动,只是自顾自地生气了火堆烧起水来,屈心赤也趁机打量起这岷王阁室内的景象起来,瞅着这颇显宏伟壮观的主殿内有些残破斑驳的墙壁,显然是年久失修破败许久,跟自己最初打听的情况一样,这岷王阁如今已然是个人迹罕至的荒凉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成为了他今日所选的相约之地。
“喝碗热水驱驱寒气吧!”被打断思绪的屈心赤不由诧异地看向老者,后者见状一脸不屑道:“从前听纣商说你这大楚帝国的义王是何等的英雄了得,却没想到也不过是个畏首畏尾的凡夫俗子!”
屈心赤闻言,心里不由一震,随即问道:“老先生,您认识我师傅?”
“认识!”
“那您又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老者白了屈心赤一眼道:“你那奇怪的内息,我想普天之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拥有了吧!?”
“原来,他从一开始对我就并没有恶意,只是对我试探一番罢了!”屈心赤闻言不由得心里一阵嘀咕,但随即却是猛的抬首看向老者,显然,他是意识到了老者这番话中所隐含的庞大信息量——首先,两人在此之前算得上是毫无交集,对他而言,相遇更是一场巧合,对方却不做任何交流的就对自己出手试探,显然是意有所图;其次,方才他突然提及自己的身份,同时又能准确说出师傅的名字,说明他们从前便早已相识;然后,则是他竟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极为了解,恐怕,他和师傅之间不仅仅只是相识那么简单,自己在师傅心目中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师傅竟然会对眼前这个老者毫无保留,说明,他是值得信任的!
老者显然是看出了屈心赤心中所想,淡淡道:“那个老家伙,应该已经离世了吧?”
点了点头,屈心赤并未直言相附,而是反问道:“师傅去世虽然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以老先生的能力,想必并不难知道才是!”
从屈心赤口中确认纣商的死讯,老者原本浑浊的双眼更是暗淡了几分,不由得摇了摇头道:“我并非你所认为的什么世外高人,只是一个与世隔绝,守着这荒凉落寞的岷王阁的一个普通老人罢了!”说着看了看屈心赤,眼神中充斥着歉疚和悔恨叹息道:“在此了却残生,也是为了赎罪罢了......”
屈心赤闻言,隐隐似乎感觉到老者话语之中的言外之意,却一时又未猜透具体所指,于是道:“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姓大名呢?”
“尊姓大名?”老者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摇头叹息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些东西都不记得了,不过,你师傅那个老家伙一直唤我——老朱!”
“老朱!?这么说,您是姓朱是吧!”
朱老不置可否道:“应该是吧!”
“那,朱老,您是如何与我师傅他老人家相识的?”
“你师傅因何而死,想必你早已知道了其中的因果吧!”屈心赤闻言不由一怔,想起过往的种种,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朱老继续道:“以你的聪明睿智,既已知道我的姓氏,想必也能猜中其中的缘故了!”
“朱,您姓朱......”片刻之后,屈心赤问道:“朱老,莫非,您是当年大明王朝朱氏一脉的后裔?”
点了点头,朱老道:“我与你师傅相识,便是自当年那场对你母亲,也就是已故屈皇后的刺杀开始!”再次从另一个亲历者口中听闻当年母亲被害的事情,屈心赤一时间血脉翻涌,一股浓浓的杀意喷薄而出,大殿之内原本极寒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许多,但瞬息之后,他却是将这股杀意压制了下去,看着转瞬之间归于平静的屈心赤,朱老不由得叹道:“你师傅说的没错,你不仅睿智聪慧,心性也是极为不凡,当年我们的所作所为,不仅是有违了帝胄一脉的意志,更是差一点将大楚帝国,乃至强汉一族推向深渊的帮凶啊......”
屈心赤闻言,潜意识觉得朱老此番话说的似乎有些过了,不由皱眉道:“朱老,您这番话,晚辈有些不解!”
“当年之事,看似是因为谣传你母亲是异族之人,意欲诞下拥有异族血脉的大楚皇子,从而谋图我强汉一族的江山,实则不过是一切筹谋的开始罢了!他的另一层用意,则是借你母亲被刺杀一事扰乱陛下的视听,趁着陛下恼怒之际搅乱大楚的局势,从而借机起事!而最为重要的,则是通过召集我等帝胄一脉的后裔,伺机夺取我们手中的帝胄诀!”
屈心赤不免震惊道:“您是说,初始帝曾留下的那个传言,得帝胄诀者,可得天下?”
“是啊!”
“帝胄诀,当真有这样的号召力?”
朱老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虽然此事已十分久远,但我们帝胄一脉却世代相传着——有朝一日出现拥有完整帝胄诀者,我等帝胄一脉必须尊其号令,若有违抗者,必遭群起讨伐!当年异族乱我神州之时,虽有大楚帝国的先祖奋起抗争,但我帝胄一脉的先祖也是贡献不小,那时候他们出于对强汉一族的责任,以帝胄盟的名义自发召集了持有帝胄诀的帝胄一脉,在我等先祖倾尽全力的相助之下,大楚帝国先祖这才得以力挽狂澜,将我强汉一族挽救了下来!”
虽然未曾经历过那段强汉一族最黑暗的时代,但看遍人间疾苦的屈心赤或多或少也能想象到那段历史的惨烈,一时间心中也是感慨良多,良久之后,屈心赤不由问道:“朱老,当初,你们帝胄一脉,就不曾想过取大楚帝国先祖而代之吗?”
“呵呵!”朱老淡淡一笑,随即起身道:“天下、帝权......谁又能不动心呢?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帝胄一脉虽然已是过往,但他们所蕴含的能量身为大楚帝国义王的你想必也能猜测一二,帝胄一脉若是能够齐心,这江山谁人做主也未可知!只不过,这世间最为可怕的,还是人心啊......”
朱老言尽于此,屈心赤也瞬间明白了其中缘故:“这世间倒是不乏患难与共之事,只是能共享福的却少之又少,尤其是站着世人之巅的帝胄后裔,更是桀骜之辈,自然是不甘于栖身其他宗族之下!”
点了点头,朱老道:“你说的没错,但这只是其一罢了!”
“哦?”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当年持有帝胄诀的帝胄一脉并未完全集齐,所以,即便各宗族有心,也并不具备统帅帝胄一脉的能力!”
“并未集齐?这是为何?难道我强汉一族如此危难之时,还有帝胄一脉忍心独善其身,隐而不发?”
摇了摇头,朱老不由叹道:“千万载岁月,谁又知晓呢!那时候,大家一致的看法是,或许那部帝胄诀已然遗失在了这茫茫人世间了!”
“倒是可惜了初始帝一番心血!”屈心赤轻轻叹息,随即淡淡道:“朱老,师傅既然知道您老你的下落,为何却不将你的存在告知于我?”
朱老行至屈心赤身旁,怜惜地拍了拍屈心赤的肩膀道:“当年之事,虽然我们确实是受奸人所惑,事后亦悔恨不已,但毕竟还是铸成大错,所以余生我就在这岷王阁日夜忏悔,了此残生!你师傅,是不想你深陷仇恨的泥沼,想一个人抗下你的仇恨罢了!”屈心赤闻言,不由想起当初纣商之死的那一幕幕,一时间黯然神伤,朱老却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哀伤之中唤醒,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老旧的包裹递给屈心赤道:“当初他来寻我,告诉了我你的隐疾,他虽然没有明说,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拿出我所持有的那份帝胄诀来救你,但是我们都知道,能救你的只有心诀的下卷,但那心诀的下卷,也并没有在我手上。”
对于心诀下卷的踪迹,即便纣商寻便神州大陆都未曾得愿,屈心赤也早已是变得极为坦然,便是此刻朱老提及,他亦心无波澜,然而,待他拆开朱老给予他的包裹之时,任然不免震惊的目瞪口呆,因为那老旧包裹之中的东西,赫然乃是两部帝胄诀分卷!屈心赤不由得有些茫然和不解得看向朱老,后者见状,淡然道:“你没看错,这是两卷帝胄诀分卷,不过并没有心诀的存在,而是地诀上卷和地诀下卷!”屈心赤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朱老,朱老一如此前般坦然道:“你不必多想,我虽然确实是持有地诀的上下两卷,但并非巧取豪夺所得!”
“那......”
“你初来之时,想必已探查过我的气息,确认我没有内息后,方才放下对我的戒备,故而让我有机可乘试探于你,想必那时候你便是十分诧异,未曾有内息的加持,为何我那一拳却能够令你拼尽全力方才堪堪挡住,而那时候我使用的,便是地诀上卷的功法!”
此前心中疑惑得解,屈心赤不由感慨道:“原来如此,这帝胄诀,果然不愧是初始帝集天下之大成者!”
“帝胄诀之所以能称为天下第一诀,除了初始帝赋予他那号令天下的能力外,另外则是天诀和地诀之间相互的掣肘和契合!与地诀相辅相成的心法,唯有心诀,但若是没有修习心诀的情况下想要修炼地诀,那么就不得修习任何心法,所以,你那时候的感觉并没有错,我确实是未曾修习过任何心法,当然,也没有任何心法的内息!而我之所以对地诀如此了解,正是因为我大明朱氏乃是地诀世代相传的持有者!”
“那,地诀下卷何以在朱老您的身上!”
“其实,地诀下卷的真正持有者,乃是大唐李氏一脉!当初纣商救下命在旦夕的你之后,幡然醒悟便退出了对你母亲的继续追杀,而我和李氏一脉的人在确认继续追击无果之后,便打算就此离去,但那个行动的发起者,这时候却选择了对我们下手,他的目的,不言而喻,正是我们各宗族所持有的帝胄诀,有心战无心,更兼我们早已是强弩之末,瞬间便落入下风,也正是那时候,我才发现,地诀上下两卷除了是一脉相承的高深功法外,其实也是一套相辅相成、配合无间的外加功夫,也正是凭借着领悟到地诀的这一层奥秘,拼的两败俱伤,我们两人总算是得以苟延残喘,但是......”说到此处,朱老不禁眼含浊泪道:“我两家所带去的族人,却是早已悉数殒命当场,而我二人,也在拼死逃亡之下重伤昏迷于半路之中,直到数日之后醒过来,才得知救下我们的人,竟然是你师傅和他的一位朋友,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精心照料的那个气息奄奄的婴儿,就是你!李煜那时候因为伤势过于严重,即便是你师傅和他那位医术了得的朋友也回天乏术,也正是在他弥留之际,他将帝胄诀下卷赠予了我!”
朱老所讲述的这些事情,即便是纣商亦未曾经历过,此刻闻来,除了震惊之外,屈心赤内心矛盾的亦不知如何评判,他们或许该死,但到头来却不过是他人的工具罢了,而且还是鸟尽弓藏后惨遭灭顶之灾的棋子!
“初始帝的初衷是好的,他认为我们这帝胄一脉比寻常人家更懂得强汉一族生存的根基,这一点确实也没错,但是他终究也是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而凡人终究是无法看透未来的一切种种,尤其是这人心!作为强汉一族守护者的存在,我们确实能为强汉一族做很多,但是反之,则会成为霍乱天下的根源!我们这帝胄一脉,成也帝胄决,败也帝胄决,因为这帝胄决,我们的出世也暴露了宗族,也就是我们前出刺杀你母亲的时候,我们的族人也惨遭屠戮,真是应了那句话,杀人者,终被人杀啊!所以自那以后,我便决心归隐,来到了这岷王阁,打算带着这帝胄决一起永远长眠在这天地之间!三年前你师傅来此之时,我本打算将这地诀上下两卷交给他,虽然不能治疗你的隐疾,但我想你既然修行了心诀的上卷,或许能有助于你压制隐疾,但他知道我打算与地诀一同长眠的打算,也更知道你的隐疾根源在于内府,所以拒绝了我,只道是若你我有缘相见,到时候再当面交给你,没想到,这世间总是充满了这许多未知的巧合,你终于出现了!”
屈心赤不是一个贪心之人,对帝胄诀更是毫无占有之心,此刻闻之,虽然心中对地诀就此消落人间感到些许惋惜,但他却是明白朱老的心意,这世间既然出现过一次,那么便少不得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帝胄诀或许有着守护强汉一族的意义,但同样的,他也可能成为搅乱天下的祸根,朱老此举,便是彻底让帝胄一脉断掉一切虚无缥缈的奢望和念想,心念及此,将地诀重新包裹起来后递给朱老道:“朱老,您的想法是对的,这帝胄诀不仅令的我母亲因其而死,同样也让您朱氏一脉和李氏一脉遭受灭族之祸,更是会给我们强汉一族带来无穷的祸患......有道是江山辈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相信,这天下、这江山、这强汉一族,终究会有许许多多的、前赴后继的英雄人物来守护的!所以,就如您所愿一般,百年之后,将他一起掩埋吧!”
朱老摇了摇头,神色极为坚定道:“或许在你出现之前,我会坚持我的这般想法,但既然命运使你我相遇,这说明帝胄诀的使命并未结束!我虽然与你只是初见,但我对你并非毫无了解,一个不恋权势、心怀天下的人,才是帝胄诀最好的寄托!”
屈心赤欲再次拒绝,朱老却是道:“你师傅堪称是天下第一的正人君子啊!当年我和李煜穷途末路时与他相遇,换做他人,或许早已趁机取了我等性命夺地诀而去,但他至始至终不仅未曾动我们分毫,还不顾一切将我的伤势治好,也幸得是他,才能培养出秉性纯良的你啊!”
屈心赤最终还是接受了朱老的馈赠,但也不由得叹道:“不瞒朱老,如今我这副身体,也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恐怕也是来日无多,有负您的所托啊!”
再次摇了摇头,朱老道:“你自幼饱尝艰辛,历经磨难,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你定然会逢凶化吉的!”
屈心赤无奈地笑了笑道:“也罢!这地诀就权且当您寄托在我这里,我暂且替您保管吧!”收起包裹,屈心赤扶着朱老坐下后问道:“朱老,当年之事,您可查出了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那时候我们所有人尽皆蒙面行事,所以相互之间也并不知晓对方的样貌,我虽然未能查出到底是谁操使的,但基本上也猜到了是谁!”
“哦?”
“或许,就是这重川周家!”
“周家?”屈心赤闻言,不由急切地追问道:“我虽然未曾见过周伯説此人,但也多少了解过他的传闻,此人应当不会行此下作之事!”
“你说的没错,周伯説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有个弟弟,名叫周伯言!”
“果然,是他!”
......
两人说话间,呼啸的风雪中传来异样的脚步声,朱老不由得看向屈心赤道:“你来此处,想必是因为他们吧?”
屈心赤缓缓起身,淡淡道:“嗯......”
第三百一十八章 约见
当周伯言一行人登临岷王阁殿前广场时,紧闭良久的殿门缓缓开启,一阵狂风夹杂着浓密的雪花四散飞舞,一时间令得一行人双眼迷乱,视线模糊,片刻之后,待狂乱的风雪归于平常,视野渐渐清晰之后,居中之人见到那大殿门前负手而立的青年,面露微笑之色,随即抬起双手,十分恭敬地行礼道:“重川周家,周伯言,见过大楚义王!”
屈心赤却是未曾理会周伯言的虚与委蛇,看着他左右两侧岿然不动,毫无周伯言对自己那般恭敬神情的四名中年男子,随即斜视着周伯言还以微笑缓缓道:“周家......家主、晋王军师、二皇子智囊、帝师周伯言,你,倒是守时啊!”看着屈心赤从眼神和语气之中对周伯言的蔑视和不屑,位于最右侧的重谷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衣袖之下的右手不自觉地凝聚起一股气旋,左侧的中年男子察觉到之后,不由得递去一个眼神,显然他也是对屈心赤有所了解的,认为他绝非一个易于之辈,前者先入为主,在未曾探查清楚周遭是否有埋伏之时,并不适合贸然动手行事,跟随周伯言良久,重谷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将已然凝聚的气旋散去。
对于屈心赤的蔑视和不屑,周伯言却是不以为意道:“有幸得到拥有大楚帝国无上荣光的义王的邀请,实乃我周伯言的荣幸,我又岂敢怠慢,焉能不准时赴约!”
“呵呵!”屈心赤淡淡一笑,看着周伯言左右身侧的四人,悉数道:“重谷、尹祭、东博峰、靳谒,言师还真是大手笔啊,竟然是将你身边最强的四大高手都给带来了,难道是担心我对言师图谋不轨吗?”
“哈哈哈!”一改方才初见时对屈心赤的恭敬之色,周伯言不由得纵声大笑起来,作为周伯言最强大的底牌,有着重谷这四人的护持,他此时确实有着狂傲的资本,待狂笑停滞,周伯言道:“义王误会了,你乃是大楚帝国的义王,身份尊贵,如今屈尊来到我这重川之地,没有机会略尽地主之谊,实乃我之遗憾啊!最近重川有不少贼子出没,承蒙义王相邀,在这偏僻的大岷王峰相见,我自当是要以最为高贵的礼仪护卫义王的安全!”
“那可真是有劳言师了!”
“理当如此!”
“早在军机处的时候,我就听闻,但凡前来重川赴任的帝国官员,首先前往的并非赴任的衙署,而是重川周家的大门,如今想来,倒是我有些失礼了啊!”
“是吗?这个,我倒是未曾听说过!”周伯言假意沉思,随即道:“哦......想必是义王有所误会了,虽然在我大哥执掌周家之时确实有那么几位官员这般做过,但那不过是从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周家在我的操持下早已成为了重川安善良民的典范了!”
“安善良民?典范?呵呵呵!”屈心赤不由摇了摇头,随即道:“言师倒是好口才,能把弑兄夺位、囚迫晚辈这等辱没周家名声的事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恐怕言师算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人了吧!”
在从大哥周伯説手中夺取周家家主之位前,周伯言之于重川各个世家的名声一直以来都极为不错,但经此一事后,虽然寻常百姓难以得知周家剧变的真相,但知情的世家大族们,尤其是从前和周伯説交往甚好者无不对他充满了鄙夷和唾弃,而向来沽名钓誉,视名声如生命般的他在听闻屈心赤此言后,一向淡然的周伯言不由得眉头紧皱、面现怒容,而他身侧的重谷等人,更是怒气爆涨、战意滚滚,那番眼神,仿似要将屈心赤生吞活剥,周伯言终究还是定力非凡,他挥手致意四人冷静,随即一脸微笑道:“堂堂义王,难道也不过是个呈口舌之快之徒吗?不如,我们来谈谈义王约我之事吧!”
“呵呵!”屈心赤笑了笑道:“莫非言师以为,我当真是来和你谈帝胄诀的事情的?”
周伯言闻言,也不气恼,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义王啊,莫非,你真就这般简单的只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吗?”
“不然呢?”
“呵呵!”周伯言淡然一笑,不由讥讽道:“你我之间,用这笨拙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觉得有些太过于儿戏了吗!?”
“可是事实上,你确实来了,而且还带着你最强的四张底牌!”
周伯言再次摇了摇头道:“钦儿和子心失踪的这两年,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来,她们和你的感情极好,也对你充满了信任!否则义王你也不会轻易涉险前来重川营救她们,而以我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定然是将帝胄诀交给了你,不过义王你也真是好手段,竟然借用大皇子殿下和左相给我施压,令得我也不得不费事去周旋,不过我想,义王你也不会认为我会以为你真把帝胄诀就这么给了大皇子殿下吧?”
“言师之名,也并非徒有虚名,我断然是不会这么想的了!只不过没有陛下的诏令,我贸然出现在重川之地,于理不合,这些不过是为了避免让陛下为难的无奈之举罢了!”
“难怪陛下一直以来如此倚重义王,你这般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处事谨慎,着实是令人佩服!”周伯言一番感慨之后话锋直转,眼含嘲讽之色道:“说实在的,钦儿和子心,她们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骨肉至亲,对于如何处置她们,我确实是极为头疼!杀了她们,我确实是下不了手,放了她们,我又担心一邦责怪于我!想必义王你早已知道,作为我的独子,一邦从小就对子心一往情深,若是没有发生这一切,我倒是乐意成全,但是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以呢,此次假你之手将她们救走,反而算是帮了我一个忙!说起来,还得感谢义王你的出手相助啊!”
屈心赤闻言,不由得双眼微闭,重谷四人见状,以为是屈心赤施计不成反而被周伯言算计吃了瘪,然而还不待他们笑出声来,屈心赤却是微微一笑淡淡道:“言师言重了!能替言师解忧,实乃我之幸也!”
看着一脸淡然的屈心赤,周伯言一时有些看不透屈心赤的心思,不由得冷面相对道:“那么,还请义王把我周家的东西还给我吧!”
“如果我说帝胄诀确实不在我身上呢?”
“无妨,只要有你义王在手上,我不担心拿不到属于我周家的那部帝胄诀,事实上,我此次赴约,也并非仅仅为了我周家那部帝胄诀而已!”
“哦?”
“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义王身上,还有另外一部帝胄诀吧?”
“言师果然是不简单啊!”
摇了摇头,周伯言道:“是义王你不简单啊,身患如此重疾,却依旧能续命至此,我想这天地间,唯有帝胄诀中的心诀方有此等功效了吧!”
“看来,你对帝胄诀是极为了解啊?”
周伯言闻言,不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隐隐觉得屈心赤此番话似乎别有深意,却始终不得其解,于是威胁道:“只要擒住了你义王,也就意味着得到了两部帝胄诀分卷,所以!你是束手待毙呢,还是我将你强行拿下?”周伯言话音刚落,重谷等四人便身形一动,迅速地向屈心赤包围而去。
屈心赤依旧淡定如初道:“言师,你这是图穷匕见了吗?”
周伯言平生识人无数,自认在定力、心性、修养等方面能够胜他的,遍观天下,也寥寥无几,但今日与屈心赤的初见,他却一次又一次给自己一种看不透、猜不着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实在是不喜欢,或者说,不习惯,压制住心中的一丝烦闷,周伯言道:“义王啊!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说实在的,若非你掺和到了我周家的事情中,我实在是无意于你为敌!在此之前,我甚至在想,你堂堂大楚义王,竟然会为了子心和钦儿以身犯险亲自前来蓉城相救于她们,我觉着或许你是看上了她们,若是当真如此,即便是冒着一邦对我一辈子的责怪,我也愿意做主,成全你和她们的事情,结我两家秦*晋之好,如此皆大欢喜的结局,义王以为如何?”
“哈哈哈!”屈心赤一阵狂笑之后,随即道:“言师啊!你这算计人心的性子,始终是一成不变啊!”
周伯言闻言,一脸阴鸷道:“看来,是没得谈了啊!?”
屈心赤瞅着小心翼翼逐步向自己靠近的重谷四人,随即问道:“言师,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你求解,若是你的答案能够令我满意,我不仅将原本属于你周家的那部帝胄诀分卷给你,同时也将我修习的那部心诀分卷交给你?”
“哦?是何事情?”
“我师傅纣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年刺杀已故屈皇后一事,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失手杀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为此一生都在忏悔,以致于他这后半生一直都在追查当年事件的真相,尤其是那个暗中操作这一切的人,为此他抱憾终身,死不瞑目!所以,若是言师能够将当年的真相告知于我,让我师傅九泉之下得以瞑目的话,我必将这两份帝胄诀双手奉上!”
周伯言闻言,下意识地陷入了沉思,也就是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却是被屈心赤牢牢扑捉,周伯言还来不及矢口否认毫不知情并将当年之事推脱给周伯説,方才一直表情淡定的屈心赤却是面色陡然突变,眉头之上折射的这股冷意仿佛胜过此时那刺骨的寒风,浑身的气势也是陡然暴涨,随即怒目而视道:“你,迟疑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真相
周伯言虽然野心勃勃、工于心计,是很多人眼中的伪君子,但他同时也是个识才、惜才之人,他这一生行遍大江南北,一直想找一个能够继承他衣钵,将来倾力辅助周一邦的人,若是从前他能有幸与屈心赤相遇,或许他会好好栽培、倾囊相授于他,然而,这世间并没有那么多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不存在他所想的这种可能,反而似乎冥冥之中已然成为了他的对手,更可怕的是,他不仅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性,更是睿智的令他感到害怕!而也就是他这下意识的一瞬间的迟疑,他却是已然看出了端倪!
屈心赤是个聪明人,周伯言亦是,既然已经被屈心赤识破了心思,对于当年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再刻意隐瞒,沉默片刻之后,周伯言倒是一脸释然地笑道:“说实在的,义王你那些惊世骇俗、运筹帷幄的大手笔,不仅是令得大楚上下拍手称快,我也是钦佩不已啊!我曾仔细研究过你的事迹,也曾试想着,若是换做是我的话,是否也能够有你那般的成就呢?”说着说着周伯言不禁摇了摇头自语道:“你猜结果是怎样?我觉得,那怕自负如我,也未必能做到!”看着屈心赤古井不波的表情,周伯言继续道:“以你义王的能力,放之四海皆是备受瞩目的存在,何苦愚忠于大楚皇室呢?
屈心赤闻言,若有所思,随即冷冷道:“你想造反?”
“造反?”周伯言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愤慨,以及失望:“惘我如此高看于你,认为你深明大义、能懂我话中之意,没想到你也和世俗之人一般,如此的迂腐不堪!想我大周先祖,也曾是站在这神州大陆巅峰的存在,我所追求的,不过是重现家族往日的荣光,重回昔日的巅峰罢了!何来造反一说?”
“那怕是山河破碎,异族入侵,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也在所不惜?”
“呵呵呵!”周伯言闻言,再次摇了摇头,眉宇之间,尽显疯狂之色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王朝霸业,哪里能没有牺牲?我承认,大楚帝国之于我强汉一族确实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勋,但是,她现在已步入暮年,如今这大楚的天下,早已没有了昔日的荣光,帝国内部,各藩镇拥兵自重,时刻威胁着大楚皇室的统治,当年的燕鲁之乱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朝廷之上,结党营私、腐败成风,尤其是那两位皇子,都不是好相与之辈,未来定然是搅的大楚帝国不得安宁!对外呢?近有番外小国屡屡犯境,外有铁门国、塔米尔帝国虎视眈眈,就连那个一向被我强汉一族丝毫不放在眼里的东樱国,也能割我疆土、乱我社稷,若非义王你此次力挽狂澜,收回了古台岛,打击了东樱国,我想,这大好河山也会在大楚皇室的手中渐渐落寞、凋零吧!”
周伯言之言,确实是当下大楚帝国的真相,屈心赤闻言,不置可否,脑海之中突然被一个莫名的问题所萦绕,随即道:“当年燕鲁之乱平定后,陛下曾派人仔细追查过这件事情的起因,但主使者黄朝兵败自刎,从者非死即逃,终究是未能查找出他反叛的根源,不过,却是得知,他之所以反叛,实乃是有人从中挑拨,被逼无奈!”
“哈哈哈!”周伯言大笑一番,随即赞叹道:“时隔多年,这件事我都忘记了,未曾想义王你倒是记的清楚!”捋了捋被狂风刮乱的胡须,周伯言道:“你猜的没错,那件事情,确实是我所为!”
“言师倒是坦荡啊!”
摆了摆手,周伯言道:“时至今日,总算是有看破当年燕鲁之乱真相之人,我当惜之啊!不过,如今才有人看破这一切,也不知是幸,亦或是不幸!”
屈心赤闻言不由一阵唏嘘:“一个黄朝和东樱国相互勾结的谣言,令得他和陛下反目,最终爆发了旷日持久的燕鲁之乱,言师,你善于操作人心的手段,还真是空前绝后啊!你的用心,真是歹毒啊!”
“歹毒?”周伯言毫无悔意,反而义正言辞道:“自古以来,凡得天下者,哪有不善操作人心的?”说着眼神凿凿地盯着屈心赤,满是不甘道:“只可惜啊,就差一点点了,若是没有你的出现,若是燕鲁之乱没有那么快的平定,若是那时候大楚的天下分崩离析,我再一次的多年筹划,或许也不会功亏一篑,我大周的复兴,便指日可待了!”
“再一次?”屈心赤不由得紧盯着周伯言,冷冷地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为了倾覆大楚,扰乱天下,当年刺杀屈皇后一事,也是你暗中挑拨的?”
方才陷入一阵疯狂的周伯言此刻内心依然激荡不矣,是以屈心赤那冷声质问的表情下意识地被他给忽略掉了,自顾自说感叹道:“啊......那似乎是更久远的事情了!”
屈心赤闻言,不由得有些歇斯底里道:“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哈哈哈!”看着屈心赤一脸急切的表情,周伯言不由有些兴奋地大笑起来,此行以来,隐隐之中一直被屈心赤压制,此刻见他乱了分寸,心中不禁倍感得意,随即道:“我想想啊......哦,记起来了!说起来,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是跟我师妹有着莫大的关系,哦,忘记说了,我的那位师妹,你是认识的!”
看着屈心赤突然皱眉的神情,周伯言此刻却是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我的那位师妹啊,就是当今二皇子楚义道的生母啊!”提及过往,周伯言眼神之中满是回忆之色,无暇顾及屈心赤的震惊,自顾自继续道:“想当年啊,我和师妹情投意合,被师门上下视作金童玉女,绝对的良配,但是,却没想到她的父亲从中作梗,将她献给了楚礼渊!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意识到了权利、天下......只要拥有了这一切,就不会再有人能从我手中横刀夺爱了,而我,也不再甘心做一个满腹经纶的贵公子了!”
“但是,楚礼渊这个人太花心,有了我师妹却不知道珍惜,却又看上了后来的屈皇后,说起来,屈皇后这个人不仅人美心善,运气也确实是好,虽然是后我师妹进宫,但竟然是先我师妹怀孕,所以,那时候我师妹找到了我,让我替她除掉屈皇后,那时候的我,心中一直埋藏着对楚礼渊的怨恨,也就应承了下来!”
“但是,身处禁宫,想要对屈皇后下手,岂是那般简单啊!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屈皇后竟然想着临盆之前去祭拜先辈,她万万想不到,却是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听闻至此,屈心赤不禁内心翻涌,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四处造谣,说屈皇后乃是异族之女,想要通过诞下的皇子来谋取大楚帝国的江山?”
“你说的没错,只不过,当时的我还没有独自刺杀屈皇后的实力,所以,我费尽心思的谋划,其实是说给帝胄一脉听的罢了!”周伯言似乎对自己的谋划极为自傲,随即继续道:“帝胄一脉,自视为强汉一族的守护着,自然是容不得身怀异族血统的人统御我强汉一族的江山,我那个顽固不化的大哥虽然半信半疑,但却始终踌躇不前,没有行动的打算和计划,不过好在他曾将帝胄盟的事情告诉过我,所以我以他的名义暗中向帝胄一脉传递了消息,当其他持有帝胄决的家族开始响应之后,我那位大哥也不得不被迫参与了进来......”
“你的用意,恐怕不仅仅是调动帝胄一脉的势力刺杀屈皇后这么简单吧?”
“你确实很聪明!”周伯言闻言,毫不掩饰自己对屈心赤的欣赏,随即满脸的阴鸷之色道:“我正是要借此机会,将帝胄一脉一网打尽,将他们各个家族所持有的帝胄诀收归己有,只要得到了帝胄六卷诀,拥有了完整的帝胄诀,我便拥有了号令所有帝胄一脉的能力,也就拥有了和楚礼渊分庭抗礼,夺取天下的实力!只是啊,太可惜了,你的师傅,纣商,竟然为了一庶子而动了恻隐之心中途退出,坏了我的大计,真是可恨啊......”
听到此处,屈心赤对当年的事情已然是完全知晓,深入骨髓的恨意更是充斥心间,杀意亦是凝为实质,就在他即将动手之际,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行至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因为内心的激荡而颤抖不已的肩膀,朱老看着屈心赤那已然笼罩着异色的双目,摇了摇头,很显然,他明白屈心赤此刻的心情,但也知道眼前这些人的棘手,他不想屈心赤因为一时的激动失了分寸,报仇!是他们共同的心愿,但他不希望落下一丝遗憾,此时此刻,面对周伯言一行人所展露出来的实力,一如当初!他知道,他或许是不能为自己那些族人报仇了,但是,他希望屈心赤能够活下来,替他完成他未能完成的心愿!
突然出现的朱老不由得引起了周伯言等人的警觉,但重谷等人一番感应后,发现朱老身上毫无一丝一毫的内息,随即向周伯言点了点头,但后者却是不由得陷入一阵沉思,因为不远处那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俨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朱老突然扔掉了他那从不离手的扫把,随即挺直身形,布满沟壑的脸庞上阴沉至极的双眼怒目圆睁道:“周伯言,你,还记得老夫吧!”
第三百二十章 再来
屈心赤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大楚百姓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冷静、睿智、从容......也是番外异族心中的噩梦,像阴霾一般萦绕心间,挥之不去......然而,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终究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凡人罢了!所以,他也具备一切凡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对于周伯言的身份,早在古台岛之时他便有所揣测,重川之行,除了营救木子心三女之外,他的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在他残存不多的时日里,追查出当年刺杀母亲屈皇后一事的真相,为自己母亲的惘死,报仇!
从燕鲁之乱的真相,再到周伯言当年的刺杀阴谋,他心中从前的种种疑虑都无形之中串联了起来,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亦是愈发的清晰!或许他无法体会楚礼渊和烛蚀十几年锲而不舍地苦苦追查后得知这一真相的心情和感受,但他却是能极为深刻地感受到那发自内心深处、源自血脉的,对周伯言浓烈至极的杀意!
屈心赤并非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否则也不会一个人独自前来赴约,若是能够将周伯言彻底铲除,那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亦无悔!但他之所以尚未动手,只是因为心中那分量已然不多的理性在告诫他,当下的局面,他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为了确保自己能够将周伯言一招抹杀,所以潜意识里他一直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杀意!但是,抛开他成熟冷静的性格特质,他终究也不过是为人子罢了!面对周伯言对父母言语上的戏谑,他仅剩不多的理性已然开始瓦解,然而,就在感性即将彻底掩盖住理性的时候,朱老的适时出现,让他这团喷薄愈发的烈火再次得到暂时的压制!
对于朱老的突然出现,周伯言和重谷等四人下意识地投去关注和警戒的神色,尤其是周伯言,从朱老出现的那一刻他莫名感觉到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原本以为不过是错觉的他,在听闻朱老那句“周伯言,你,还记得老夫吧!”之后,不禁眉头深深皱起,搜索过往记忆中关于眼前这个老者的信息,也就是周伯言陷入沉思,重谷等四人加强警戒的时候,朱老语重心长地对屈心赤低声叹道:“心赤!眼下之势已然是剑拔弩张,一场争斗已然是无法避免,但我们都明白,此时此刻的局势极不利于你我,所以,我希望你记下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我会为你创造机会,你若能趁机诛杀周伯言,那怕是老夫我命陨当场,九泉之下也得以安息!但是......”朱老突然一顿,随即神色极为凝重道:“若你没有必杀他的把握,那么,你的任务便是不顾一切地逃离此地,来日方长,我相信,你一定能将其诛杀!”
见屈心赤眉头紧皱,朱老伸出他那形如枯槁般冰冷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夫我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的惊才绝艳之辈,说实话,在你之前,抛开私人恩怨,周伯言确实是首屈一指、世所罕见的奇才,他隐忍、谦逊、有谋略,但是,他的野心却是建立在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上!如今的天下,危机四伏,正是他筹谋多年一展手段的时刻,若是任由他施为,我强汉一族恐怕会再次陷入几百年前的灭族危机之中!如今,我已是冢中枯骨,已没有能力为我强汉一族除此祸害,但身为帝胄一脉的遗孤,我能做的,便是燃烧我最后这一丝的能量,为你争取一次剪除他的机会!我明白你此刻的感受,但是,我想你也更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从屈心赤眉头皱起的那一刻起,朱老知道,他的一番话,已然是起到了一丝作用,随即心神收敛,缓缓抬首,一脸凝重地看向了周伯言,后者也是在那一刹,将回忆定格在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场交锋,随即不由得有些戏谑道:“朱老,真是没想到啊,此行,竟然还有你这个意外收获!”
朱老亦是言辞反击道:“我倒是没想到,二十年了,你这种祸害竟然还没死!”
周伯言极为不屑道:“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你这种自视正义的朽木尚且苟活人间,我这种你眼中的‘祸害’,又岂能先你而去呢?”
朱老闻言继续讥讽道:“自相识起,我便最为佩服你这一点,自知之明!”
“呵呵呵!”周伯言一阵冷笑,随即反击道:“没想到二十载的时间,你放着凋零没落的朱家不闻不问,却在这嘴上的功夫上精进不少,不知今日之后,你将如何面对你朱氏一脉的列祖列宗啊!?”
对于周伯言话语中的“今日之后”所指,朱老自是明白其中的含义,但今日的相逢,他便已然视死如归,是以一脸坦然地道:“我朱家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这周氏的叛逆,如何去面对周家的列祖列宗、以及所有帝胄一脉先祖们的怒火吧!”
面对朱老的一再戏谑斥责,寻常而言以周伯言的性子自然是能做到古井不波、不为所动,但是今日此番屈心赤的一再出言讥讽就算了,没想到被他视为一介蛮夫的朱老嘴上也是不饶人,周伯言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道:“朱重九,交出帝胄诀,我可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哈哈哈!”朱老一阵大笑,随即便是一脸的冷冽道:“我这残破之躯,本就应该在二十年前消失在这尘世间了,原本我已放下一切,决意此生就此守着此处而终,没想到老天有眼,临死前给了我一个复仇的机会!”
看着朱老严重的决绝,周伯言不由得眉头紧锁道:“看来,是没得谈了!”
朱老摇了摇头,一脸的失望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拖泥带水,行事这般的不干不脆啊!”
“哼!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待我捉了你,再好好招待你,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周伯言说完,随即左右扫视一番,东博峰、靳谒心领神会,体内内劲流转,蓄势待发!
随着东博峰、靳谒的缓缓靠近,朱老前一刻如朽木般的身体顿时宛若新生般被一层浓浓的战意笼罩,就在战意即将达到顶点之际,朱老低声感慨道:“心赤,我朱氏一族虽亡,但我族有一条祖训却是世代相传!”屈心赤转首,朱老郑重地看着他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屈心赤闻言,心中默念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朱老虽然未闻其声,但依旧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这天下,就托付给你了啊!”随即向前迈出步伐,就在朱老猛地向前方冲出的那一刻,再次回首,一脸慈爱地深深看了屈心赤一眼,饱含决绝之色道:“本想好好指导你一番这地诀的要领,但眼下已然是没有机会了,所以,你就好好看着吧!”
东博峰、靳谒作为周伯言的心腹之人,也曾参与过二十年前围剿朱李一战,若是论作二十年前,他们二人自认没有能力挡住朱老,但是时过境迁,这二十年来他们的功力精进极多,且朱老已是迟暮之年,虽然或许不能以泰山压顶之势擒下朱老,但只要能够拖住他,随着时间的推移,拿下朱老,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朱老这地诀功法的最大破绽所在!
从得知朱老身份的那一刻起,以力量见长的靳谒对于与朱老的正面对决已然满是期待,就在朱老冲向他的那一刻,他一脸凝重的蓄积劲气,瞬息之后,二人的拳头便轰在了一起,霎时间,二人周身的雪花便以二者为中心如天女散花般四散纷飞,随即便是见到朱老右腿向后一步借以稳住身形,而靳谒在猛地后退三步后,方才稳住身形,只是那被他藏于身后的右手,禁不住一阵颤抖,显然,他有些低估了朱老,但面色却是一脸淡然道:“没想到啊,时至今日,你的实力,依旧不减当年啊!”
朱老无暇理会靳谒的分心之策,因为就在他身形后退,身体将稳未稳的时候,东博峰的攻势已然接踵而至,只见他猛的伸出双手,犹如龙爪一般瞬间抓住了东博峰的剑尖,就在东博峰收剑未果之际,朱老猛的一扯,东博峰身体瞬间失去重心,朱老右腿如擎天一柱般立于东博峰身前,东博峰预感不妙,正欲弃剑后退,但朱老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借着方才一扯之力,东博峰下盘不稳之机,朱老此刻那彷如精铁般的右肩猛地向东博峰腋下撞了上去!
一口鲜血喷出,东博峰的身躯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去,也就是朱老与东博峰交手将其击飞的瞬间,靳谒饱含劲气的一拳自身后而来,事实上在抓住东博峰剑尖的那一刻,朱老便是察觉到了靳谒的攻击,但正如他们知道地诀破绽一样,朱老对此更是十分的清楚,眼下若是想要为屈心赤争取一番生机,那么他的选择只能是尽可能的减弱他们的战力,而以伤换伤便是他的选择!
就在靳谒拳锋触碰到朱老后背的时候,朱老借势扭转身躯,在身体即将被击飞之时,猛的一脚踹在了靳谒的胸口之上,随后便如摇曳的孤叶般猛地撞在了雪地上,喉头处一阵血气涌来,朱老忍住后背传来的疼痛之感,深深咽了回去。
靳谒捂住胸口冷冷地看着卧地未起的朱老,瞥了一眼靠过来的东博峰低声道:“地诀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外加功法,我二人不可托大,与他缠斗即可,切勿与他硬碰硬!”
东博峰点了点头道:“你正面牵制他,我伺机周旋!”
“不得不服老啊!”朱老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黏住的雪花,心中不由感慨,随即战意凛然地高声道:“再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生命的最后一刻
帝胄六卷诀中的天地双诀,一个是天下第一的内功心法,另一个则是无上的外家功夫,二者相辅相成,方始成就了当年初始帝的无上战力,然而这两套功法却有着不为世人所知晓的隐秘所在!那便是若以天诀心法为根基,无论是修行何种外家功夫,都能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是以屈心赤年纪轻轻,便已然跻身绝顶高手的行列,若非有着隐疾的制约,今日的局面,那怕凭他一己之力,纵使不能将周伯言一行五人击杀,但若是他们想要留下他,也绝无可能!而地诀的致命缺陷,则是对于修行者相辅相成的心法的限制,因为,除了修行天诀的心法外,修炼地诀的外家功夫者,没有第二种内功心法可供选择,所以,那怕在修行了李氏一族地诀下卷后,纵使已将完整的地诀功法练至到了炉火纯青这一步的朱老,因为没有修行过心法这一支撑,他短时间爆发的战力确实无人可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后继乏力的情况之下,他的战力将逐步衰退,若是短时间内无法凭借初期的强悍战力形成压到之势,那么等待他的结局便只有一个,战死!而这,也是朱老选择与东博峰、靳谒以伤换伤的根源所在!
东博峰和靳谒在最初托大,与朱老的硬碰硬中吃亏后,也是承受了小觑朱老的暗亏,所以二人也是随即调整了应对战术,在一次次若即若离的交手中拖住朱老,以此不断消耗他,继而在他乏力之后给予他致命一击!朱老亦是深知二人心思,所以他一改从前的保守,抓住每一次战机,毫无保留地给予对方重创,虽然这无疑会影响他本就不太持久的战力,但眼下,他已然没得选择!
短短十余分钟的战斗,三人已是过了百十余招,在三人尽皆承受了对方给予的伤势之后,令东博峰和靳谒诧异的是,朱老的战力始终未有陷入预想中的颓势,再一次与朱老狠狠地对了一拳之后,感受到拳头之上的骨刺之痛,靳谒知道,这一拳的碰撞之下,自己的手骨竟然出现了断裂的痕迹,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外家功夫生起了挫败之感,也顿时让他对自己和东博峰的战术产生了怀疑——他们二人能否在朱老的手上坚持到将他击败!
“不能这么下去了!”一旁的东博峰与靳谒感同身受,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即在接下来与朱老的缠斗中悄无声息地向周伯言发出了一个信号!
当朱老再一次硬捍了东博峰和靳谒的一次联手进攻,身形将稳未稳之际,接收了周伯言指示的尹祭以极其诡异刁钻的身法赫然出现在了朱老身后,一直关注着朱老三人战斗的屈心赤,也是在尹祭动身的那一刻才发现他的意图,此时不提时刻提防他对朱老施以援手的重谷和周伯言,那怕是没有他二人的掣肘,以轻功身法见长的尹祭这一蓄谋已久的一击,他也没有及时加以阻止的可能,随即高声提醒道:“朱老,小心!”话音响起的那一刻,屈心赤左手的手心处,一道火红的光焰随即展开,与此同时,在屈心赤注意力完全投向朱老的时候,重谷适时而动,向着屈心赤疾步而来!
察觉到重谷奔向自己的身影,屈心赤毫不犹豫将左手手心中凝聚的光焰瞬间向着尹祭射了过去,而后右手更是毫不停歇地凝聚出一道寒冰劲气,与重谷的掌锋击在了一起,重谷原本想着乘机能给予屈心赤以重创,未曾料到他不仅反应极快,而且这一手寒冰劲气甚是诡异,尤其在这大雪纷飞的寒气加持下,一时间令得体内真气仿佛冻结一般,好在他自身功力深厚,真气冻结的感觉刹那间就被他驱逐,一击不成,随即猛的后退数步,与屈心赤拉开了距离,再次恢复到此前紧紧盯着屈心赤的戒备状态。
众人交手的这一幕虽然看似变化多端,但事实上不过是瞬息之间,屈心赤眼下的重心仍旧是朱老,有着重谷方才的偷袭,他知道从始至终对方都不会给予自己相助朱老的机会,更何况,对方还有个心思深沉、至始至终都未曾出手的周伯言存在,更重要的是,在他连续调用内息接连出手两次之后,那近月以来已然有些不安分的隐疾封印俨然有了松动的迹象,屈心赤心里不由得暗骂道:“该死!”
尹祭出手的初衷,原本是想给朱老一记致命一击,但屈心赤那道光焰一击瞬息而至,其速度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能预感到若是按照动手前的计划继续执行的话确实是能给予朱老致命一击,但屈心赤那道瞄准他心脏的一击也必然会给他以重创,容不得他继续迟疑,只见他身形猛地向后急退,但同时,数根涂有剧毒的毒针也从他袖间向着朱老后背射去!
即便没有屈心赤的提醒,一生战斗无数的朱老潜在的战斗意识也是令他察觉到了尹祭的偷袭,但此时此刻,与尹祭配合默契的东博峰和靳谒毫不顾忌自身的伤势,趁着朱老分心的这一刻,再次联手向着朱老攻击而来。
以朱老在地诀上的造诣,尹祭那仓皇出手的数根毒针当是破不开他那刀枪不入的身躯的,但怎奈东博峰和靳谒的进攻来的实在是太快,匆忙出手之下不仅背后的防御出现了破绽,同时东博峰与靳谒这全力一击令得他的身体如同断了弦的风筝般向后倒射而去,高手过招,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失策,毒针的射出、背后防御的破绽、倒射而出的身躯,最终促使数根毒针没入了朱老的后背!
眨眼间的功夫,原本看似势均力敌的战局,在尹祭的突然出手之下急转直下,这一次,东博峰、靳谒、尹祭三人并未趁机对朱老再次出手,并非他们不想,而是因为朱老从始至终展露出的战斗力已深深震撼到了他们,久历战阵的他们,深知一个高手的拼死反扑会有多大的能量,眼下尹祭的出手虽然没能立竿见影地给朱老以致命伤,但他们对尹祭的用毒手段却是极为了解,眼下只需要围而不攻,片刻之后,朱老便会毒发,届时,今日的这场苦战便可宣告结束了!
此时此刻,当是今日局面最为危机之时,屈心赤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有些躁动不安的隐疾,随即镇定自若地对周伯言道:“你要的帝胄诀,我给你!”
不远处的朱老闻言,踉踉跄跄地起身疾呼道:“心赤,不可!”
周伯言一脸不屑地看了看朱老,随即不由地笑道:“哦?义王,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识时务了吗?”
屈心赤淡淡道:“随你怎么想吧!”
“你觉得,你现在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和本钱吗?”
屈心赤依旧是一脸淡然道:“或许吧!”
“哈哈哈......”周伯言一阵大笑后,随即一脸嘲弄之色道:“你眼下不过是瓮中之鳖,任我宰割的鱼肉罢了,我只需要再耐心等等,帝胄诀,早晚都是我的!”
“是吗?”
重谷等人闻言,不由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在他们看来,以屈心赤的谋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以身犯险,定然是早已有所安排,此刻他们尽皆在明,若是当真如此,一着不慎说不准他们反倒成为了周伯言口中的瓮中之鳖!好一会儿之后,待感知力最强的尹祭向周伯言点了点头之后,后者心领神会道:“义王,你着实是不得不令人佩服啊!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你依然是能够这般的强作镇定,虚张声势!”
“呵呵!”屈心赤冷笑一声,也不再故弄玄虚,随即道:“别说你们擒不住我,就算能够擒住,恐怕你那宝贝儿子周一邦早已成为了我刀下亡魂!”
周伯言闻言内心不禁一震,随即摇了摇头一阵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将我这个致命的弱点让你抓住吗?”
“谁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
“我或许不知道你将周一邦藏到了哪里,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啊,尤其还是一个痴情的情种!”
“你想说什么?”屈心赤这番话,明显让周伯言感到了一丝不安。
“承蒙言师你的极力促成,此时此刻,子心和钦儿想必已经脱困了,若是周一邦得知这一消息,我想他定然不想就此错过这最后一丝争取的机会吧!”
周伯言闻言,不由得怒目而视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言师你又何必追问,自投罗网这种计策,你此行之前不也是这么来形容我的吗?”
周伯言自然是明白屈心赤的意思,有此多问不过是条件反射罢了,但不得不说,这一点,确实是他的疏忽,或许屈心赤这番话不过是有意混淆他的视听,但诚如屈心赤所说,他自己的儿子,他自然是比屈心赤更为了解,只要得知了木子心被救即将从此彻底消失在他世界中的消息,周一邦确实是可能现身做最后的挽留!
一时间,广场之上的众人陷入沉寂,唯有那呼啸的寒风萦绕在这广场之上,良久之后,只见周伯言有些癫狂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哈哈......”
屈心赤见此,不由得眉头紧皱了起来,似乎是看出了屈心赤的疑惑,周伯言停下了前一刻的癫狂,有些肃然和坚决道:“一邦身为我的儿子,早就做好了为我的大业牺牲的准备,你,终究是看轻了我啊!”
周伯言这番话令得屈心赤内心一阵震动,他没想到周伯言竟然能做到为了自己而枉顾周一邦的生死,但想到他这一生所为之事,可以称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心中顿时不禁感慨道:“我确实是,小看了他啊!”
“虎毒不食子!周伯言,你枉为人父啊!”从屈心赤与周伯言交涉开始,朱老至始至终都不曾认为他们能谈出什么结果来,他也知道,屈心赤之所以如此,恐怕更多的是为他赢得片刻喘息的机会,眼看谈判破裂,他知道,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即将到来,于是他动了,蓄积着自己最强的一击,猛然向着周伯言的方向疾步怒喝道:“周伯言,死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欣慰的笑容
从初出茅庐到成为大楚帝国声名显赫的义王,经历了朝堂之上无数的尔虞我诈,屈心赤早已不再是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关于人心的险恶,在此之前他历经最为灰暗的时刻,便是当初楚礼渊中秋之夜强留于他的手段,即便那时候的他,依然是楚礼渊心中最为重视的臣子!那一刻的他,对帝王心术有了刻骨铭心的感悟,纵使他是受害者,但换位思考之下,他也能理解楚礼渊的用心!
但是,他万万想不到,眼前的周伯言,相较于身为大楚帝国皇帝的楚礼渊而言,狠辣的用心和歹毒的手段可谓是还要更胜一筹,他竟然可以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枉顾周一邦的生死,若是说在此之前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强行杀了周伯言的话,那么此刻,诚如朱老所言的那般,他不得不强行让自己理智地加以考量——若是此番未能如愿斩杀周伯言反使自己命陨当场,当今天下,在他的认知中,恐怕无人再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毫无底线、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周伯言的对手,即便凌炙天、楚义心、楚义道等人,概莫如是!而且,对于能否斩杀周伯言,就算是之前,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做到这一步,此刻随着前番出手导致隐疾的躁动之下,这份把握无疑更是少了几分!
一面是天下苍生,一面是弑母之仇,屈心赤不由得陷入了犹豫和纠结中,凝视着不远处的周伯言,他心中不禁喃喃自问道:“我到底,该如何选择!?”就在朱老愤然向着周伯言发动进攻之际,前一刻还在犹豫踌躇之中的他,瞬间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对于朱老的进攻,在场所有人并不感到意外,经过这小半个时辰的战斗,即便是作为主力的东博峰和靳谒也隐隐感觉到有些不支,更何况是没有任何心法加持的朱老,他的体力基本上也应该到了极限,而随着他身中尹祭毒针,他眼下能做的,便是在毒发之前,做最后的拼死一搏!面对即将到来的朱老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东博峰和靳谒不敢丝毫懈怠,也是从前一刻的得手之后便立即开始冷静地蓄招应对,但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朱老的攻击对象并非是他们,而是他们的主子——周伯言!
心中虽然懊恼朱老的“不讲武德”,但东博峰和靳谒却不得不选择弃招回身救主,这一切来的太快,原本朱老与周伯言之间还有着数十米的距离,但瞬息之间这一距离便缩短至十余米,也正是在此时,东博峰和靳谒来到了朱老的面前,来不及多想,二人一拳、一剑立即向着朱老悍然袭来,朱老不为所动,仍旧一副一往无前、不诛杀周伯言决不罢休的态势,这时候,尹祭也再次诡异地出现在了朱老的身后,就连一直时刻提防着屈心赤的重谷,也慎重到了极致,准备随时迎击可能的危险和变数!或许是这一切来的太快,又或许时间过于仓促,使得众人不及思考应对之策,在周伯言五人的诧异之下,朱老那蓄势待发的攻击,却是悍然转向了靳谒!
“靳谒,小......”
一切如电光火石,丝毫不给在场诸人,尤其是靳谒以反应的时间,东博峰那个“心”字尚未说出口,便被一丝温热击打在了脸上,一幕令他倍感震惊的血腥场景便出现在了寸许距离的靳谒身上——只见朱老那形容枯槁的右臂,就这么直直地洞穿了靳谒那魁梧的胸膛,作为当事人的靳谒,双眼狰狞可怖地看着朱老洞穿他胸膛的手臂,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或许想过此生的终结,但是却万万想不到,以外加功夫见长的他,竟然是死在了自己最为得意之处,他不由得看向了十余米外的周伯言,未能继续为周伯言效命,满是遗憾!
就在众人震惊于朱老手段之时,率先回过神来的东博峰怒不可遏地一剑斩向了朱老那洞穿靳谒胸口的右臂,朱老这一击虽然得手,但他知道这无疑是留给了东博峰一个巨大的破绽,然而,就在他正欲将手臂抽回躲过东博峰这一剑的时候,却是猛然发现竟然无法抽出,惊愕地看向一脸狰狞可怖之色的靳谒,后者竟然是丝毫不顾及重伤之下奄奄一息的身体,竟然是要用自己最后一口气为东博峰重创朱老创造机会!
“不......”就在屈心赤一声怒吼的同时,他的身形,在这一刻,动了,随即一道火红炙热的光焰,向着东博峰那即将触碰朱老右臂的一剑猛然而去,与此同时,时刻警惕着屈心赤的重谷,在这一刻,也动了!
自追随周伯言以来,重谷四人身为周伯言最为得力的手下为他征伐无数,虽也曾负过各种轻重不一的伤势,却未曾有过今天这般靳谒战死的一幕,那怕是当年为了帝胄诀对朱老一族和李氏一族的追杀,那一战虽然惨烈,但他们无一例外的活到了现在!而今日,面对靳谒即将命陨的事实,是为他们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们必须让朱老为此付出代价,尤其是靳谒临死前为东博峰创造的机会,他这一剑,必须得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那怕是周伯言,亦是怒不可遏地咆哮道:“杀......了......他......”
这一切看似复杂,但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重谷的出手,只为拦下屈心赤的一击,确保东博峰绝对能够斩下朱老的右臂,同时,他的身形也横亘在了屈心赤通往朱老所在战场的中间,势必拦下屈心赤营救朱老的打算!然而,令得重谷等人意想不到的是,屈心赤在重谷出手的那一刻,却一如此前的朱老一般,猛的改变了行进的方向,直指周伯言!显然,屈心赤的目的,并非是真正营救朱老,而是虚晃一枪之后,利用朱老创造的机会,借机诛杀周伯言!
从靳谒的拼死阻挠、东博峰的愤然一剑以及重谷的势在必行之始,朱老已然能够料定他的结局,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如何死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死的有价值!看着屈心赤疾步而去的背影,他不由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失算
随着一股热血的喷涌而出,朱老右臂在靳谒临死前创造的机会之下被东博峰一剑斩断!随着靳谒魁梧的身躯倒下,周伯言一行人的愤怒之情顿时升致极点,凌厉的攻势如暴风骤雨般向朱老猛然袭来,痛失一臂的朱老实力大减之下忍痛挡下东博峰又一次一击后,却终究是被尹祭抓住了后背的破绽,尹祭那终日为剧毒所滋养的森寒铁爪就这么穿透了朱老的皮肉,深入脊骨!
然而,不管是前一刻的断臂之痛,亦是此时尹祭的背后一击,这深入骨髓的痛楚,朱老皆以其无比强大的意志深深隐忍未吭一声,因为他深知,此时此刻的他已然到了强弩之末,他能够为屈心赤创造的机会,仅此一次!他不希望因为他的任何举动影响到屈心赤,从而错过这电光火石的机会!
这一切虽然看似复杂,实则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就在东博峰剑锋触碰到朱老手臂之时,迅捷转向的屈心赤将自己和周伯言之间的距离已拉进至数米之间,与此同时,其右臂之上萦绕着一股充满肃杀之气的冰蓝之色,目标所指,直向周伯言!
从始至终,重谷一直甚少出手,除了时刻提防屈心赤以外,更因他作为周伯言最后的屏障,一切的行动准则均以护卫周伯言为最优先级!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次的出手,却是给了屈心赤一个致命的破绽,在屈心赤猛然转向,目标直指周伯言的那一刻,他虽然内心焦急万分,悔恨不已,但此时此刻救援周伯言已然是来不及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从屈心赤背后给予他全力一击,在他看来,身份尊贵如屈心赤,断然不会为了周伯言而选择以命换命!然而,重谷所知终究有限,他不了解屈心赤对周伯言的杀意有多深,此时此刻的屈心赤,已然是怀着对周伯言的必杀之心,那怕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因此,这一次,他失算了!
此时此刻,面对屈心赤瞬息而至的杀机,周伯言既无暇痛惜靳谒的折损,也无暇欢喜朱老即将到来的伏诛,一脸惊恐地看着屈心赤避无可避的杀招,周伯言不自禁地颤抖着后退哆嗦道:“不......”然而,还未及周伯言把话说完,屈心赤右掌便已然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与此同时,周伯言被屈心赤饱含冰寒之气的掌风瞬间冰冻成了冰雕一般!
即便是察觉到重谷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但此时的屈心赤却并没有选择退避,咬牙忍受着借用隐疾之力攻击的反噬,左手掌心处一道炙热的气息再次击打在了周伯言身上,而后,周伯言那一脸惊恐之色的雕像,瞬间轰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如同此时的雪花般四散飘零!
“啊......”眼见周伯言在自己面前被屈心赤击杀,羞愧、愤怒、怨恨以及的重谷一声怒吼,随即掌风猛烈地击打在了屈心赤的后背之上,后者遭此重击,不禁一口鲜血自嘴中喷涌而出,身躯也如飘零的落叶般就这般飘飞而去,但此时的屈心赤脸上不仅没有丝毫重伤的痛楚,反而是一脸大仇得报的淡然笑意,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得知周伯言死讯后楚礼渊和烛蚀的释怀,以及对母亲屈皇后在天之灵的告慰:“母后,儿,为你报仇了......”
机关算尽终成空,曲终人散皆是梦!在重谷等人看来,今日之战,即便会有他们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但在周伯言的精心安排以及他们四人的绝对力量面前,原本计划中的必胜之局,结果却是这般戏剧性地反转了!不仅折损了靳谒,甚至作为主子的周伯言也惨死在了屈心赤手下,更令得他们痛惜的是,周伯言还是死无全尸!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着实令得在场诸人尽皆骇然,回过神来的东博峰、尹祭已然无暇顾及朱老,飞身来到重谷身旁,一如重谷般猛然跪扶于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然被屈心赤轰为无数碎片的周伯言,怨毒地凝视了一番不远处背靠广场门柱喘着粗气的屈心赤,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立刻向屈心赤出手为周伯言报仇,而是专心致志地一片片地收集起周伯言的尸体碎片,并非他们忘记了屈心赤和朱老的存在,而是因为他们知道,眼下的屈心赤二人已然是强弩之末,纵使他们不出手,他们也一样是插翅难逃,毕竟,在岷王峰山脚下唯一的出口处,有着数以千计的家族武装已经将山脚下围的水泄不通,待他们收拾好周伯言尸体后,他们会以最为恶毒的手段来好好折磨他们,以告慰周伯言的在天之灵!
良久之后,待身上的伤势得到一丝缓解,屈心赤看着依然忙着收集周伯言尸体碎片的重谷等人讥讽道:“看不出来,你们对周伯言倒是还有些情意啊!”
三人闻言,不禁齐齐抬首怒目望向屈心赤,誓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屈心赤一脸淡然地摇了摇头道:“周伯言一生作恶多端,死后还能有你们这些忠心的奴仆为他收尸,当真是不枉此生啊!”
看着瓮中之鳖的屈心赤毫无惧意的表情,尹祭心中更是怒意滔天,随即飞身上前一把锁住屈心赤的脖子道:“你找死!”
“呵呵!”屈心赤淡然一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敢孤身前来,便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好在此番不虚此行,如今大仇得报,我已是得偿所愿了!”
尹祭闻言,不禁暴怒道:“那我就成全你!”然而还未及他出手捏碎屈心赤的脖颈,重谷劝阻道:“尹祭,休要上了他得当,如今之计,我们当先收敛家主遗体,他的命,当交由公子处置,而且,你那些惨绝人寰的法子还未曾让他体验过,就这么草草地了解了他的性命,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尹祭知道自己没有处决屈心赤的权利,方才不过是恼羞成怒一时失察罢了,同时他也明白,此刻屈心赤的状况,求死一途于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解脱,他断然不会如了屈心赤的愿,“哼”了一声之后,随即转身,与东博峰一起去收敛尸体碎片。
想到方才屈心赤的话,重谷不由眉头紧锁地盯着他,好一会儿之后,语气却是平淡道:“义王!我主生平眼光极高,寻常人等尽皆难入他眼,但唯独对你这个晚辈推崇备至,所以,他想要与你合作的想法也是真真切切的,却未曾想到最后会是这般结果,你方才所谓的大仇得报,我实不明白,我跟随家主多年,在我印象里,似乎未曾与你有过任何交集,又何来如此的深仇大恨!?”
面对重谷此刻这“义王”的称谓、与尹祭截然不同的态度,屈心赤下意识地察觉到对方似有讨好之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倒也能够理解,毕竟身为周家家主的周伯言如今已惨死在了自己手上,而自己如今的状态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是此时能够对自己施以援手,自己将来定然是会给予他极为丰厚的回报!但隐隐的,他心中又不禁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看着远处伏于雪地纹丝不动、生死不明的朱老,他知道此刻也并非揣摩这些的时候,而是要尽可能的拖延些时间,为营救朱老想出一条计策来!一阵咳嗽之后,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屈心赤凄然一笑道:“阁下身为周伯言的左膀右臂,我想,你也曾参与了二十年前的那场刺杀行动了吧!”
重谷闻言,不禁眉头紧锁,二十年前刺杀屈皇后的事情他记忆犹新,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眼前的屈心赤联想起来,屈心赤见此,随即道:“阁下难道不觉得,我与一个人样貌极为相似吗?”
想到从前的传言,以及近来屈心赤故布疑阵般戏耍捉弄周一邦的事情,重谷顿时恍然大悟,随即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你是......那个......被纣商救走的,弃婴?!你竟然还活着!”
重谷既然已经得知了二十年前的真相,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便意味着方才他透露出的讨好之意,无论真假,此刻也已显得毫无意义了,屈心赤亦不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感情,眼含戏谑道:“周伯言只知陛下和烛蚀大人在明里调查我母亲被行刺一事,却未曾料到我亦在暗中追查吧!这一次,他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啊!哈哈哈......”
良久之后,重谷扫了一眼依旧纹丝不动的朱老,难以置信道:“朱重九,多么遥远陌生的名字啊,若非今日得见,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起他,原本我还极为不解,在我们的情报中,你与他在此之前并未有过任何交集,但是,今日他却为了你不惜以命相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屈心赤凄然一笑,叹息道:“只可惜,未能将你们这些帮凶一起诛杀啊!不过,周伯言既然已经伏诛,你们,也为时不远了......”
重谷听闻非但不怒,反而放声大笑道:“常听人言,大楚义王远筹帷幄决胜千里,出世至今,可谓是算无遗策,却未曾想到,临死之前的失算,会成为你人生最大的败笔!哈哈哈......”
屈心赤看着大笑不止的重谷,不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识人无数,尤其善于从他人表情之中揣度对方之意,他能够判断出,此刻重谷的表情,绝非有意的戏弄自己,而是真真切切的开怀大笑,想到此前自己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一股冰寒至极的忧虑渐渐自心底浮上心头......
第三百二十四章 摧毁
随着重谷大笑之声的停滞,四周除了依旧呼啸的凌冽寒风,空气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广场莫名陷入一种令人倍感压抑的静默,东博峰和尹祭莫名对视一眼,随即齐齐看向重谷,依旧充满哀伤的脸庞上满是茫然和不解;朱老依旧纹丝不动,生死不知;屈心赤虽然看似依旧一脸的淡然之色,但此刻内心对重谷此番话语的揣摩从初始的莫名逐渐变得清晰,猜想着那最不想看到的局面,然而,还未及他笃定心中的猜想,一个洪亮的声音便击碎了他心中的企盼,同时,也给予了他此生最为深重的危机感......
“义王,我平生见过太多的惊才绝艳之辈,或狂傲不可一世,或内敛云淡风轻,不过,你知道我生平最大的乐趣吗?”
随着这道众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前一刻还茫然不解的东博峰和尹祭在片刻的诧异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在漫天飞雪中渐渐清晰的身影,瞅了一眼辛苦收集的尸体碎块,二人不由惊喜万分地来到这道身影面前,随即一脸激动地郑重跪伏道:“东博峰/尹祭,见过家主!”
确认周伯言样貌的那一刻,屈心赤明白,这一次,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一种深深的说不出、道不明的挫败之感萦绕心间!无力地倚靠在门柱之上,抬首望着漫天飞雪,不知所想!
似乎是对屈心赤这般状态的场景已然习以为常,或者说是对同类之人的惺惺相惜,亦或是极为满意屈心赤此刻的失魂落魄,作为胜利者的周伯言没有第一时间惊扰屈心赤的呆滞,而是缓缓走向了纹丝不动的朱老。
看着朱老一动不动的尸体,周伯言不由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老家伙,你本已隐居多年,再有几个年头,就该寿终正寝了,干嘛非要摊这趟浑水呢?你若是遵从我那替身的话,至少还能苟活一段日子,但你非要不自量力掺和进来!哎,想必你万万想不到,你会是这个下场吧!”说完一把抓住朱老早已僵硬的颈脖,缓缓向着屈心赤边走边说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么,你即便是死了,我也要让你好好看看,你想要守护的这个人,从内心到躯体、乃至生命,是如何被我一点点摧毁的!哈哈哈......”
看着朱老已然僵硬的身体仿佛朽木般被周伯言一步步拖到自己面前,屈心赤不禁心生懊悔,他并非后悔自己的莽撞以致如今这般生死境地,而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以致朱老受此大辱,晚节不保......
一把将朱老尸体扔给东博峰和尹祭,二人心领神会地架着朱老的尸体立于周伯言身后,看着朱老那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双眼,东博峰和尹祭不禁相视一笑,这种手段,着实是他们所熟识的那个家主无疑!周伯言随即随意地盘坐在了屈心赤面前,看着屈心赤有些浑浊无神的双眼,缓缓道:“我生平最大的乐趣,便是将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人中龙凤,在你们最为得意之处,予以彻底的摧毁!哈哈哈......”
看着一言不发的屈心赤,周伯言指了指身后朱老的尸体淡淡道:“此刻你心中一定在后悔没听这个老家伙的,若是那时你不一意孤行非要取我性命,或许你能够逃出生天也说不定,那么,这个老家伙的牺牲也算是有价值了!只可惜......”周伯言拍了拍屈心赤的肩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道:“你们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还是年轻气盛太冲动了,我原本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腐朽不堪,拘泥所谓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非要以身犯险来找我寻仇!我若是有你这义王的身份,纵使兴师动众、劳师远征又何妨?只要能报仇,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原本稳稳的局面,却因为你的意气用事,不仅枉送了区区性命,还搭上了这个老家伙!要知道,你和我过往所遇到的青年才俊可完全不一样,你的身份,你的命,可比他们,值钱多了!”
“言师,受教了......”不得不说周伯言的手段还是极为有效的,屈心赤看着周伯言身后朱老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神色闪烁间,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周伯言似乎对屈心赤复杂的面部表情极为满意,淡淡一笑道:“交出帝胄诀,我留你和这个老家伙一个全尸!”
屈心赤不为所动,淡淡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身份的?”
周伯言闻言,故作冥想一番后,有些戏谑道:“多亏了你那个可敬可佩的师傅啊!当年那一役之后,他便带着你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数年前他重出江湖,我才得知那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寻医问药,不过那时候我虽然好奇,却也未曾联想到他做的一切竟是为了你,那怕是你横空出世,为大楚帝国力挽狂澜平息了燕鲁之乱,我也未曾想到,你竟然就是那个应该死去多年的大皇子!”
“直到他来到重川向木家求医,我才从我那三妹和妹夫的口中得知了你的隐疾!”说到这里,周伯言不禁笑道:“原本我大哥是打算同意木家医治你的,但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怀疑起纣商所救之人的身份,也是因为我的从中作梗,所以很遗憾,纣商失望而归!”
屈心赤淡淡道:“言师倒是心思缜密啊!”
周伯言摆了摆手道:“不不不,我那时候虽然起疑,但却并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是本能罢了!只不过我一直奉行成大事者,当将一切威胁和隐患扼杀在摇篮里,那怕只是一丝猜测和怀疑!不过,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关注起纣商来,正因为如此,我才渐渐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当初他隐瞒身份向陛下推荐了你,但这并不妨碍我将他和你联系起来,只不过,我还需要时日和手段来验证我的猜想罢了!”
“事到如今,我想你早已经知道了纣商对你身份非同一般的用意了吧!”见屈心赤不为所动,周伯言继续道:“‘义心’!呵呵!”周伯言轻蔑一笑:“若非是别有用心,以纣商那谨慎的性子,又何以敢冒着皇家忌讳的风险,将你以‘义心’之名堂而皇之地送到陛下的面前呢?我若是所料不错的话,他或许是有意将你送上帝位,将来能够迎娶他的女儿作为皇后,如此,他便算是了却了纣氏一脉的夙愿,让纣氏重新回到了强汉一族之巅!”
“或许是他对你心生歉疚,又或者你是他一手抚养长大,他真将你视如己出了,他竟然为了你,甘愿舍弃掉多年苦心经营的布局,让你遵守三年之约离开帝都朝堂去治疗隐疾,也就是那时候,我不得不将我的计划提前,因为你一旦离开,或许我再也找寻不到你的任何踪迹,但一旦你治愈隐疾重新归来,无疑将再次成为我计划的绊脚石!”
“这么说来,当初给父皇和舅父传信的那个人,就是你了吧!”
周伯言点了点头,淡淡道:“谁叫你的身份如此尊贵,身边更是高手如云,仓促间我亦无法下手呢?帝都三年,即便陛下也不知晓你的真容,我要是想知道,只好杜撰一个你谋取帝位的阴谋,假借陛下之手了!毕竟,你若真是屈皇后临死前产下的那个婴儿,那你和当今大皇子楚义心便是孪生兄弟,那么你们无疑便是有着近似的样貌,一旦坐实了我的猜想,当时的情况,你无疑将以谋反的罪名当场伏诛,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帮该死的刺客不仅挽救了你的性命,还成就了你无上忠义的名声!”
面对一脸可惜的周伯言,屈心赤没有任何当初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一脸淡漠道:“给父皇下毒的人,也是你吧!”
周伯言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得摇了摇头道:“终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啊!”
“言师也不用太过高看于我,只是今日种种,让我此刻联想到了罢了!”
“没错,给你父皇下毒的事情确实是我安排的,不过却并非我下的手!”
“那是谁?”
“当今二皇子楚义道的母妃!”见屈心赤皱眉,周伯言也毫不隐瞒道:“这天下,只怕是没几个人知道,我和楚义道母妃,乃是同门师兄妹!不过呢,我师妹也并不知道下毒一事,只不过他对木家有所耳闻,让我帮忙替楚礼渊寻医问药一番,而我也就是将计就计罢了!”
“心思歹毒,一丘之貉,你们真不愧为师兄妹啊!”
面对屈心赤的冷嘲热讽,周伯言摇了摇头不为所动的感慨道:“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谋天下者,当无所不用其极!”
“你为了一己私欲,还真是无所不为啊!”
周伯言毫不在意的故作神秘道:“告诉你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言师果然是智谋深远,所为甚多啊!”屈心赤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今日观周伯言所言,他并非那种无的放矢之人,定然确实是有着极大的隐秘,只是心中默默揣测着周伯言还有什么惊天的消息需要这般神秘!
周伯言顿了顿,随即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大楚帝国皇帝,当今天子,你的父皇,楚礼渊,或许,已经驾崩了!”
“什么?”屈心赤听闻,不禁急火攻心,一时间口吐鲜血,引得隐疾骤然爆发,身体一时不支,摇摇欲坠,勉力调动体内内劲极速运转,良久之后,待勉强压制住隐疾后,双眼赤红地盯着周伯言,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经周伯言此言,他猛然联想起起前不久途径帝都时,向凰羽提出要见楚礼渊之时对方眼中莫名的闪烁之意,同时,他也联想起当初从天牢前往皇宫与楚礼渊相认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也隐隐感到莫名的不安......他想到这或许是周伯言故意激他,以乱他的方寸,但放眼下当下,面对周伯言四人,自己不过是他们的瓮中之鳖,全然没有了反抗之力,他又何必这般多次一举,然若是如此,那是否意味着,楚礼渊的驾崩,已然属实?
就在屈心赤几欲癫狂之时,似乎又抓住了什么怒喝道:“你骗我,大楚帝国皇帝驾崩,这是何等惊天骇地的消息,楚义心、楚义道尚且不知,你又从何知晓?!”
周伯言不屑地摇头道:“想你堂堂义王,此刻竟然是理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试想一下,若楚礼渊还活着,为何面对朝堂上下臣子们的众说纷纭无动于衷?为何不偶尔出面予以震慑?放着金碧辉煌的帝都皇宫不住,却偏偏选择闲置多年的郢都城旧宫,不就是因为相较于帝都皇宫,冷清的郢都城旧宫更适合隐藏秘密吗?而且,你不会不知道,这两年多以来,摄政王烛蚀,可是常常会往郢都城旧宫运送不少冰块,你说,如此大费周章地运送这么多冰块,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楚礼渊虽然有些昏聩,但不得不承认,他最后的这步棋走的实在是高啊!他不仅对你母后一往情深,更是一个天下难得的好父亲,为了你能够顺利继承大楚帝国的皇位,甘愿隐瞒自己驾崩的消息,颁布旨意给楚义心和楚义道三年的考核期,让烛蚀和凰羽掌控大楚帝国的大权,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治好隐疾后接任皇位做准备,若是一切如他所愿,我这么多年的筹划,可就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啊!”
虽然内心极为痛恨周伯言,但屈心赤不得不承认他的分析极为有道理,这一刻,他不禁万念俱灰,下意识扭头望向郢都城的方向,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良久之后,看着被纷飞大雪笼罩的呆滞如雪人般的屈心赤,周伯言有种难以名状的成就感,不禁大笑道:“国仇家恨,皆成遗憾,深陷绝境,含恨而终!又一个天纵之才,就这般被摧毁了,哈哈哈......”
静立良久的重谷,在周伯言的示意之下踩的落地的雪花嘎吱作响,就在他脚步落定,掌风即将拍向屈心赤天灵盖之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骤然响彻周遭的空间:“逃......”
第三百二十五章 荆江后浪推前浪
朱老如同惊雷般的吼声彷如平静水面中陡然掀起的一股滔天巨浪,不仅惊断了即将对屈心赤痛下杀手的重谷,更是如无尽漆黑之中的一盏明灯,将屈心赤那已然心如死灰的意识拉了回来,也幸得此番状态下的屈心赤已然是封闭了意识,朱老的怒喝反而阴差阳错地未曾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然而,与朱老近在咫尺的东博峰和尹祭,却是被这一声雷霆怒喝震的一阵耳鸣,刹那间彷如陷入一阵失去意识般的恍惚,周伯言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如东博峰、尹祭般紧挨着朱老,但朱老那倾其全力发出的怒喝,咫尺间距离,也让得他一时失神,尤其是在周伯言确认了他毫无脉搏已然死亡的情况下,此刻毫无防备之下,仓促之间,他不仅被震的头晕目眩,更有着难以置信朱老竟然还苟延残喘般活着的惊愕!
重谷虽然也不免受到朱老的影响,但方才的他正调动体内真气欲杀屈心赤,仓促间转攻为守,所受影响倒是略轻于周伯言等人,率先清醒过来的他,在瞬间的迟滞后,再次挥起掌风,向着正与朱老对视的屈心赤悍然劈来,朱老见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奈方才的一击,已然是用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此刻想要提醒屈心赤,然而衰竭的身体却是令得他艰难地张嘴后竟是发不出丝毫声音!
屈心赤的神色之中有着感激、愧疚、不甘和挣扎......或许没有重谷此刻的攻击,他亦不知如何移开与朱老对视的目光,就在重谷的攻击即将贴近他的天灵盖之时,似乎条件反射般,屈心赤抬起右臂挡下了重谷这一致命一击,随即一口浓厚的鲜血喷涌而出,而后身体如飘零的落叶般在湿滑的雪地上一阵滑行,直到广场的边沿方才停下,一阵急促的寒风自悬崖下方吹来,屈心赤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但下一刻,他却没有丝毫伤痛带来的痛苦和挣扎,而是莫名地再次回头看向了朱老,在重谷等人的诧异中,给了朱老一个他此刻能够展露出的最好的笑意。
屈心赤这临死前的微笑着实让重谷、东博峰、尹祭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周伯言也是皱眉深思其意,然而,当周伯言看到朱老如同屈心赤一般的笑意时,他瞬间明白了一切,随即猛然起身对重谷三人急切道:“阻止他!”东博峰、尹祭闻言,虽然依旧不解其意,但相视一眼后,随即遵从周伯言的命令齐齐放下朱老,疾步向着屈心赤而去,和东博峰二人不同,与周伯言朝夕相伴,时常受周伯言点拨的重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率先一步向着屈心赤冲了过去!
然而,一切终究是太晚了,或者说,若是重谷没有给予屈心赤那一击,屈心赤或许真的难以挣脱他的纠缠,但正是有着重谷那一击之力,他不顾伤上加伤的后果,借着这股反作用力堂而皇之地来到了悬崖之上的广场边缘,就在重谷与他相距仅数米之时,看着朱老艰难点头的样子,带着浓烈的不舍,双脚猛地蹬在广场边缘的栏杆之上,仰面向着悬崖之下的雪白急坠而去......
看着屈心赤极速坠落渐渐消失的背影,重谷紧握着从屈心赤身上扯下的衣角碎片愤怒到了极致,不甘的一掌将栏杆击的粉碎,随即面色沉重地向着周伯言缓缓而来:“家主,属下无能,请家主责罚!”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周伯言虽然心中极为愤懑,但却还是一脸无所谓地道:“罢了,如此冰天雪地,他身受重伤,更有隐疾在身,想必也活不了了。”下一刻周伯言突然一脸正色道:“东博峰,你立即着人去寻找他的下落记住,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要从他身上找到帝胄诀!”
“遵命!”
此刻的朱老已然油尽灯枯,若非那浑浊的眼神表示他还有着一口气之外,或许在任何人看来他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随着东博峰的离开,周伯言再次来到朱老的身边道:“老家伙,没想到你如此命硬啊,临死之际,竟然还有着隐藏气息的手段,倒是我小看你了啊!”
虽然屈心赤这番跳崖侥幸活的了一时,但一旁的尹祭知道,若非朱老的突然干预,屈心赤是不可能从他们手中逃脱的,而之所以朱老在如此关键时刻还能有此作为,这其中的缘由,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是万万难辞其咎的,于是深深的倍感自责道:“家主,我......我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身中我的剧毒竟然还没有死,我......”
如今木已成舟,再去追究这几位心腹的责任已然没有意义,摆了摆手,周伯言淡淡道:“此事与你无关,实在是我们都忽略了这里冰冷的气候,原本东博峰斩下他手臂的时候他就该失血而亡了,但是这冰冷的天气却助他止了血,同样的,你的毒,也因为这天气的影响,降低了蔓延的速度,因此才有了这般结果!”
尹祭闻言,不由抱拳道:“多谢家主!”
揭过这个话题,周伯言再次正色道:“尹祭,你即刻前往帝都帮我办一件事!”
“家主请吩咐!”
“你去晋王府告知晋王,让他即刻转告二皇子殿下可以开始行动了,同时让他叮嘱二皇子,这一次,二皇子无论如何也要赶在大皇子之前动手,若是此举成功,那二皇子无疑是为大楚帝国立下了盖世奇功,那样的话,他的皇位也算是十拿九稳了!”
“遵命!”
看着尹祭离开的身影,重谷不由有所忧虑道:“家主,郢都城有着三皇子所率领的禁军守卫,二皇子这次的行动,实在是......”
点了点头,周伯言云淡风轻道:“我明白你的担忧,若是此事这般简单就能够成功的话,我们早就该行动了,何必等到今日?!所以,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前,我还需要你去做另外一件事!”
“何事?”
“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重谷闻言,不由一愣,随即一知半解道:“家主,禁军这只虎,恐怕得有个大的鱼饵才钓的动吧!若只是搜寻义王的下落,三皇子派出一支精锐即可,但这般的话,恐怕也减轻不了几分二皇子殿下的压力!”
“呵呵!”周伯言笑了笑道:“你派人传信给张佐将军,让他在军中放出消息,就说近来西南疆界尼尔国有异动,疑似义王为尼尔国所擒,让他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发兵支援营救义王。”
重谷闻言,有些迟疑道:“家主,如此拙劣的谎言,烛蚀和凰羽会信吗?而且,就算信了,属下以为让军部调动重川周边的军队即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周伯言摇了摇头道:“你啊,随我这么久,应该想得到,义王之于烛蚀和凰羽、乃至整个大楚帝国有多么重要,他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何况他们也深知晋王与义王的关系,战场之上,万事难料,若是到时候晋王来个义王战死沙场,以身报国呢!你觉得他们会放心吗?而且,义王此次孤身前来赴约,我想此刻他那些属下定然也是慌了神,若是听闻这些传言,他们也会传信给烛蚀和凰羽,那时候,内外双管齐下,由不得他们不信!”
“明白了!”
“去办吧!”
看着有些踌躇未曾离去的重谷,周伯言不由疑惑道:“还有事?”
重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家主,公子他......”
周伯言闻言不由一愣,随即若有所思一番后,便是明白了重谷的意思,也知道了重谷此问的利害关系,想来他是对自己待人接物的态度有了些许迟疑,于是解释道:“放心吧,我还做不到虎毒食子这般的无情,以义王行事光明磊落的风格来说,他是做不出以子心为诱饵引一邦出来,从而拿一邦来胁迫我的事情,即便是这般做了,你别忘了,子心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即便不喜欢一邦,以她的性子,也断然不会让一邦因他而死的!”
点了点头,重谷向周伯言深鞠一躬后道:“家主,属下告辞!”
待重谷离开后,周伯言居高临下看着奄奄一息躺在雪地上的朱老道:“老家伙,你今晚的所为,着实是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不过纵使他一时逃脱,在这重川之地,他也始终逃不过我的手心的,这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我的脚步了,哈哈哈......”朱老虽然口不能言,但眼神之间仿佛突然闪过一丝光泽,周伯言察觉后不禁皱眉道:“莫非,你当真以为他还有生还的可能?”
看着朱老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的一抹微笑,周伯言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道:“就算他能侥幸活着又如何?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这一次他能够败于我手,就算有下一次,他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哈哈哈!”似乎回光返照一般,朱老突然间放声大笑,随即道:“荆江后浪推前浪!你......不过是虚长他几岁罢了!以他的成长,假以时日,你也不过是他成长路上的垫脚石罢了!哈哈哈......”
随着朱老笑声的戛然而止,朱老的双眼终究是合上了,此番的结果,或许虽有遗憾,但,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也算是,瞑目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最危险的难关
蓉城荆江水域一偏僻的港口处,待铁粉回报夏紫曦已跟随楚义心的船只沿荆江东下向帝都驶去后,纣妙菱微微点了点头后问道:“可有阁主的消息了?”
“回小姐,暂时还没收到消息。”
“哦!”
看着纣妙菱那紧锁的眉头,铁粉不由宽慰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前番我们心语阁的兄弟前来营救夏小姐她们,不仅铩羽而归,还折了不少兄弟,此次阁主几乎兵不血刃就将她们安全地营救了出来,可见阁主的了不起,不瞒您说,阁中的兄弟们对阁主那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大家都说,跟着阁主行动,简直......简直就像是听义王抚琴般,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啊!”铁粉说完,不禁下意识挠了挠头,显然对于读书甚少的他而言,在纣妙菱面前说起成语多少有些班门弄斧的感觉。
被铁粉一番开导,纣妙菱紧锁的眉头不禁松弛了几分,随即又问道:“木姑娘回来了吗?”
“还没,不过我方才见她和那个周公子在聊些什么,我不便打扰,所以......”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阁主一有消息,你立刻前来告知我!”
“是!”铁粉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询问道:“小姐,按照阁主的吩咐,我们既然已经接到了木姑娘她们,此刻您应该是和木姑娘她们乘船离开才是,您却一直停靠于此,要是阁主知道了,我担心......”
摇了摇头,纣妙菱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旦得到他的消息,我们再启程也不迟!”
铁粉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纣妙菱坚定的眼神,一席话也不禁憋了回去,待他方一离开,一道窈窕的身影便缓缓而至,木子心见纣妙菱看过来,神色之中不禁有些闪烁,竟是不敢与之对视,待走近了,木子心微微欠身歉意道:“纣姐姐,对不起,我......”
关爱地握住木子心冰凉的素手,纣妙菱轻轻拍了拍道:“子心,你不用自责,与师兄相处日久,我想你对他的性子也是了解的,他本不是一个弑杀之人,何况此行重川的目的,便是为了营救你们,如今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我们更没有多生事端的必要,拿下周一邦,无非是为了给我们大家顺利安全地离开重川多一分保障罢了!如今我们已是万事俱备,已然是没有再拿住他不放的理由了,至于是选择让你来放了周一邦,说到底也是因为你们是一脉相承的表兄妹,师兄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那怕他们那般对你们,你们依旧是以德报怨,也希望他们能够对你心生感念!”纣妙菱顿了顿,随即继续道:“再者,师兄借用你引诱出周一邦,也是给你一个台阶下,未来若是还有机会相见,也不必成为仇敌一般!”
木子心闻言,不由感慨道:“义王所虑,着实是周全啊!”
纣妙菱笑了笑,随即有些歉意道:“子心,其实,以你之名引诱出周一邦这件事,师兄至始至终都是很纠结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曾想过,把身边最为亲近的朋友,当做他处事的工具,所以,他一再叮嘱我,找机会让我代他向你致歉!”
从纣妙菱口中听到“最为亲近”四个字,木子心芳心莫名一阵剧烈跳动,彷如小鹿乱撞一般,秀丽的脸颊不禁生出一抹绯红之色,纣妙菱见状瞬间便是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心中也禁不住一阵叹息,木子心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忙言道:“纣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在意的,义王此次亲身涉险前来营救我们,我们心中已是感激不尽,那有责怪义王的道理,更何况义王之所以这般安排,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着想,我能为大家略尽绵薄之力,实乃求之不得!”
两女一番话说尽,一时无言,木子心担心自己的失态会令两人更为尴尬,随即问道:“纣姐姐,钦儿在船上了吗?”
“嗯!想来是最近这段不堪的经历让她身心早已疲惫不堪,我命人安排了些饭食,这小妮子用了些许之后便回房间休息去了,但愿她这一觉醒来之后能够将这些不堪回首的经历忘却掉吧!”
木子心闻言,想到这段时间的种种,神色之中不禁遍布哀伤,她所想的,除了她们的这段经历外,更有着姐妹二人那怕是曾怀疑这是周伯言的奸计也依然义无反顾前来蓉城的缘由——那便是他们各自父母的安危!但从脱困至今,她未曾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只因为他知道屈心赤为营救她们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她实在是不想再给他们添乱,同时心里也有着一丝希冀——毕竟她和钦儿的父母与周伯言乃是血肉至亲,纵使周伯言再如何冷酷无情,也应该不会置他们于死地......似乎是担心纣妙菱有所察觉,抛开这些纷杂的思绪,木子心微笑道:“纣姐姐,放心吧,我会好好开导开导钦儿的,而且,我觉得,经历过这一两年的种种,钦儿她,也应该会慢慢变得成熟懂事了!”
“嗯!”
“那纣姐姐,你先忙,我去看看钦儿去!”
看着木子心有些萧瑟的背影,纣妙菱心中不禁感慨道:“子心,请原谅我的一点私心,师兄的隐疾,着实是不宜诸多奔波了!而且,我们并非是不在意你和钦儿父母的安危,只是与你们的处境不同,我们可以以周一邦为线索追查到你们的消息,但你们的父母,却是周伯言亲自安排的,短时间我们也没法子找到任何线索,不过,还是请你们放心,我们已秘密安排人手在暗中调查,一旦有了他们的消息,师兄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深冬的荆江之畔显得异常冷冽,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伴随着一阵阵江风的袭来,更是让人情不自禁地一阵哆嗦,叶青见此,几番相劝让纣妙菱回到船上的房间内等候,但她却充耳不闻,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叶青只好命人端来了火盆与她相伴等候。
从木子心离开到现在,纣妙菱仿佛望夫石一般就这般悄然静立地等候着屈心赤,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派出去的人几乎都回来了,却始终是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纣妙菱原本那莫名的担忧渐渐转化为了实质性的焦虑,就在她按耐不住准备亲自前往蓉城一查究竟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如同她一般焦虑的神色匆匆而至。
“小姐,对不起!”
听到刘欣笙这声“对不起”,纣妙菱顿时仿佛虚脱一般不自禁就要摔倒于地,眼疾手快的刘欣笙和叶青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娇躯,纣妙菱一把推开刘欣笙怒目道:“快说,阁主他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回小姐,义王......义王他......他孤身前往大岷王峰与周伯言赴约去了!”
纣妙菱闻言,顿时如遭晴天霹雳般心神陷入一阵黑暗,但瞬息之后,她便恢复如常,因为她知道,此刻,容不得她失去镇定,否则,若是没有她来主持大局,所有人都将陷入六神无主的慌乱之中,调整好思绪后,她一脸肃穆地问道:“你详细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我按照您的吩咐前往蓉城接应义王他们,虽然黄奕翔他们确实顺利救出了木姑娘她们,但却始终不见义王的身影,我私下问了黄奕翔义王去哪里了,他搪塞说义王有些私事要办,稍后即会前来与他汇合,当时虽然救出了木姑娘她们,但毕竟大家还身处蓉城,所以我也未及多想,待确认将木姑娘她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我便折返了回去,但我再三追问,黄奕翔始终守口如瓶,直到傍晚时分,依旧未见到义王的身影,他才意识到不妙,于是我才得知义王孤身前往大岷王峰与周伯言赴约的事情,我们商议之后,他随即动身前往大岷王峰寻找义王,而我,便马不停蹄地回来转告小姐您这件事情!”
虽然不知道屈心赤真实的用意如何,但相伴多年,纣妙菱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这或许是屈心赤有史以来遇到的最为危险的一道难关!虽然她不曾与周伯言有过任何交集,但一个能让屈心赤都有些忌惮的人,他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沉寂片刻之后,纣妙菱正色道:“叶青!”
“在!”
“你立刻随船动身前往帝都面见凰羽大人,告诉他,义王有难,让她速速斟酌行事;同时,立即派人火速前往洛城,命令副阁主风云龙迅速调集心语阁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秘密潜入蓉城;还有,我即刻修书一份,让铁粉一同带上我的印信前往滨海,交给沧龙将军!”
“是!”
安排好一切之后,纣妙菱登船进入书房,片刻之后将信笺和自己的印信交到等候在门外的铁粉手中,再三叮嘱道:“以你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务必亲手将它们交到沧龙将军的手中!”
铁粉闻言,接过信笺和印信后郑重道:“小姐放心,那怕粉身碎骨,我也一定会完成使命!”
点了点头,纣妙菱随即便沿着走廊向阶梯行去,就在她正要下船之时,木子心脚步匆忙道:“纣姐姐,让我随你一同前去吧!”
“子心,我们......”纣妙菱正欲劝阻,但木子心却是打断她坚持道:“纣姐姐,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来定然是事关义王,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义王隐疾缠身,我又懂得些医术,多少能够对义王有所照应,你放心,我定然不会拖累你们的!”
木子心话虽然在理,但想到此行的艰险,纣妙菱仍旧不放心道:“可是,钦儿她还需要你的照看......”
摇了摇头,木子心道:“纣姐姐,钦儿她确实成长了许多,方才船上的大家行色匆匆,她也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而后她便莫名其妙的问我是不是她的‘心赤哥哥’出了什么事,然后让我不用管她,她会照顾好自己,让我同你们一起去照顾义王!”
木子心话说到这个份上,加上当下情况紧急,不宜再耽搁时间,纣妙菱也不再坚持,随即叮嘱道:“子心,这一路我们或许不能对你多加照顾,无论如何,你要保重自己,不然我也无法向师兄交代,知道吗?”
木子心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纣姐姐放心,我会的!”
夜幕之下,纣妙菱一马当先,刘欣笙、木子心,以及心语阁十数位好手紧随其后,向着大岷王峰疾驰而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衣角
大楚帝国东西、南北跨越数千里,虽远及不上神州大陆那不知边际的广阔,但作为神州大陆首屈一指的大国,幅员亦可谓是辽阔至极,从南到北,一年之季的春夏秋冬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格外分明,不过,若是说对于冬日的印象,还是自荆江以北的广袤地域更为深刻,故而诸如“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等歌咏大好河山而流传千古的诗句,也多出于北域。
但事实上,因为地域的过于庞大,以及信息的闭塞,以致于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除了大楚帝国北域的广袤区域有着皑皑白雪外,地处帝国西南的重川之地,亦是有此景象,尤其重川西部边界那绵延千里的大岷山脉,相较于北域的冬日而言,亦是不妨多让!
黄奕翔从来不是一个在意形象的人,是以当从前的战友们以他那肥胖的身躯打趣他的时候,他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以致于那句“你们见过这么灵活的胖子吗?”竟是成为了他的口头禅!但今夜,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这肥胖的身躯感到痛恨不已,只因近日以来大岷山脉所在的区域连降了数日的大雪,待愈发临近大岷王峰,那厚厚的积雪致使马匹都难以行进,心急火燎之际,他不得不舍弃马匹改为步行,直到午夜时分,他才气踹嘘嘘地抵达了大岷王峰山脚下十余里的地方。
“我真该死,竟然就这般让义王独自前来赴约了!”本打算停下来观察下周边情况,顺便稍作歇息补充一下给养的黄奕翔,突然看见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由得暗自咒骂了自己一番后自语道:“看来义王真的是出事了,不然这寒冬腊月的,深更半夜谁会在这荒郊野岭闲逛!哎,希望义王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不然我黄胖子可就真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黄奕翔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赤心楼多年的培养还是让他本能地冷静了下来,披上提前准备好的白色披风,悄然地向着灯火之处潜行而去,一会儿后,他渐渐能够清晰看见灯火之处,正有着七八个人围坐着分食火堆上烤制的羊肉,隐隐得还能听到他们骂骂咧咧的议论声,为防止行踪的暴露,黄奕翔停下了行进的脚步,改为匍匐前进,数分钟之后,他终于来到了与对方相距十数米的一棵大树脚下。
“我说哥儿几个,那岷王阁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谁知道呢!反正啊,绝对不是小事,要不然家主也不会带着重谷长老他们几位一起前来!”
“哎!我也知道肯定不是小事,但你们说吧,这找人也不是这般找吧,总得有个画像啥的不是,虽说这里偏僻的紧,但多少也会有人出现吧,我们总不能见人就抓吧?”
“就是啊,这黑灯瞎火的,别说晚上了,就算是白天,你说要是有人故意隐藏在这雪地中,谁又能发现的了呢?”
“嘘,你们小声点,我看那会儿东博峰长老吩咐此事的时候明显要比以往都要显得严肃的多,说明我们要寻找的那个人绝对不简单,而且......”下意识的扫视周遭一圈后,那人继续道:“而且,我观东博峰长老明显有些不自然,好像是受伤了一般!”
“是吗?东博峰长老如此高强的武功,谁能伤的了他啊!你不会看瞎了眼吧?
“我呸,你才瞎了眼呢!你全家都瞎了眼!”
王松连忙扯下一根烤好的羊腿递给张渚道歉道:“嘿嘿嘿,张大哥别见怪,小弟我就是嘴碎,您接着说!”
张渚再次没好气地瞪了王松一眼,在羊腿上啃了一大口肉后继续道:“我跟你们说啊,这还不是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你们都知道这次是家主鲜有的带着四位长老一起来的,可是,你们发现没有,从家主他们从岷王阁下来后,是不是总感觉少了个人?”
王松等人若有所思一番后随即惊讶道:“张大哥,你别说,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啊,似乎一直都没见到过靳谒长老啊!”
众人还想继续打听后面的事情,但张渚明显所知有限,而且此事也不宜声张,吩咐大家要守口如瓶后叹道:“反正啊,我隐隐觉着肯定是有啥大事要发生了,我们这些小喽喽啊,谨遵上头的吩咐办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至于结果如何,我们管不了,也管不着,好了,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该动身继续搜索了!”
“张大哥,这鬼天气着实是让人冷的难受,要不再让弟兄们多休息会儿吧,这深更半夜的,反正也没人来检查!”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王松你小子可记住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哪位长老或者家族里的大人物突然而至,一旦发现了我们偷懒懈怠,说不准我们小命就没了!”
王松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即陪笑道:“张大哥说的是,还是小命要紧,那我们动身吧!”待王松等人离开一会儿后,黄奕翔才从雪地上爬起身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在树干上留下属于赤心楼特有的标记后,随即向着大岷王峰所在的方向悄然而去。
随着愈发靠近大岷王峰,黄奕翔那紧绷的心绪也愈发地紧缩了几分,在黄奕翔的分析中,方才王松那批人应当属于最外围的搜索圈了,而眼下的他,显然是已处在中部至内圈的范围,再次小心翼翼避开一群十余人的搜索小队后,黄奕翔开始仔细揣摩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按照周伯言这般的布局,最核心的大岷王峰山脚下即便没有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地步,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听那个张大哥所描述的,周家如今在此处高手云集,我到底是折返回去先与小姐商议一番后再行动呢,还是冒险一试先去岷王阁一趟究竟呢?”
相较于外表冷酷、一直一脸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刘欣笙给人的可靠之感,黄奕翔此人平时给人的印象虽然没个正型,但执行任务之时却是绝对可靠的战友,是以在赤心楼众多的好手之中,纣妙菱才将他和刘欣笙一起推举给了屈心赤,眼下他的迟疑,并非贪生怕死,而是权衡利弊,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同时,他深知刘欣笙回去向纣妙菱复命后,后者定然会马不停蹄的率人赶来,若是自己作为先行者没有打探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实在是有愧于她们,很快的,他便不再迟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黄胖子生平就没怕过什么,大不了就是为阁主搭上这条命,一旦我真有个三长两短,周家这帮走狗也会警惕起来,到时候动静闹大了,小姐她们也定然能够察觉到,那我也算是死的有价值了!”
正如黄奕翔所料,当他小心谨慎地靠近大岷王峰山脚附近的时候,此地早已是扎下了不少的营帐,附近虽然算不得上灯火通明,但稠密的巡逻队伍,却是让他一时间找不到任何伺机上山的机会:“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再等候一个多时辰了,到了寅时时分,待他们到了最为困倦的时候,我再相机行事!”
为了尽可能避免被发现,黄奕翔在隐蔽处将积雪盖在了身上以作掩护,直到寅时三刻,待确认可以行动了之后,他才艰难地从积雪中将自己僵硬的身体缓缓挪出,抹了一把雪在脸上让自己清醒清醒后,悄然地向着山脚的方向行去。
诚如黄奕翔所料,此时营帐周围的火堆虽然依然在剧烈燃烧着,但周围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而且那些留守之人,也一副摇摇欲坠的困倦模样,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敢怠慢,终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他总算是来到了位于山脚的台阶处,黄奕翔抬首望着夜幕下漆黑的山道心里暗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天黑之前务必得赶下山离开这里,否则一旦打草惊蛇,之后的行动就难以预测了!”
好在大岷王峰所在的环境甚为恶劣,一路上也少有停歇之处,是以一路上东博峰安排的临时岗哨也并不多,而之所以不多,除了这个原因外,东博峰认为屈心赤既然是跳下山崖,那么出现在这山道的可能性基本上也并不存在,也正因如此,加上山上风雪更甚山下,山道之上的守卫反而更松懈了许多,约莫半个时辰后,在黄奕翔全力的行进之下,他终于抵达了岷王阁所在之处。
看着不远处岷王阁内闪烁的灯火,黄奕翔不由低声自语道:“这里,应该就是阁主与周伯言相约之地了!”黄奕翔悄无声息地摸索到岷王阁大门之外,在一处残破的角落借着屋内的火光扫视着里面的情况,当突然看见角落处两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时,心脏不由得一阵极速跳动,一股莫名的悲伤之感急剧涌来,强忍着这股悲伤之意仔细观察一番后,确认了那具断臂之人乃是一名老者,而那个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胸口被洞穿之人乃是一个魁梧大汉,均不符合屈心赤的体貌特征后,他剧烈跳动的心才缓缓恢复平静:“那位老者虽然不知是谁,但那个魁梧大汉,应该就是王松他们口中的靳谒长老了吧,哎,不知阁主到底怎么样了啊!”略作沉吟后,黄奕翔不由转身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广场,心中不由分析道:“看那两人的死状,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搏杀,而这岷王阁内虽然破败,但显然并非战场,那么,真正的战场,应该就是这广场了!”
时间紧迫,黄奕翔不敢怠慢,随即悄然在整个广场之上搜寻起来,然而从那场战斗到现在,整个广场之上的痕迹早已被大雪所掩盖,就在时间渐渐流逝黄奕翔依旧一无所获不禁有些泄气之际,猛然发现一处明显隆起之处,然而,待他拨开积雪之后,所见一幕不禁令得他脊背发凉,这积雪掩盖之下,竟是朱老那被东博峰斩断的手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底哪里能找到阁主的线索呢?”
就在黄奕翔倍感茫然,心中更是焦急万分的时候,他突然瞅向了被他忽略的护栏之处,随即不由道:“我怎么忽略了这点呢,从今晚一路所见所闻看来,周伯言显然是筹划周全,山上是一众高手,上下更是被他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岷王阁内肯定是无法藏身的,我若是阁主,剩下的选择,唯有......”
事不宜迟,黄奕翔随即沿着护栏仔细搜索起来,不一会儿之后,他便发现了那因失手未抓住屈心赤而愤然被重谷击毁的护栏缺口,而后便以护栏缺口为中心向着四周搜寻起来,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是找到了那被重谷遗弃的屈心赤衣角,至此,他已然是了解了屈心赤大概的情况,随即趁着这黎明前夜色的掩护,极速向大岷王峰山脚而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曙光
拂晓时分满是厚厚积雪的山林中,数道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竭尽所能快速向大岷王峰的方向谨慎前进着,这数道身影,便是星夜兼程赶来大岷王峰的纣妙菱等人,一如黄奕翔一般,从蓉城前往大岷王峰的这一路,最终纣妙菱等人也不得已放弃马匹改为步行,只是令纣妙菱和刘欣笙倍感惊奇的是,即便是步行,看似柔弱的木子心也依然能够稳步跟上她们的脚步,不过感受到后者略显凌乱的气息,她们明白这长途远行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吃力,后者那骨子里倔强的坚持让她们感动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心疼。
察觉到纣妙菱二女的目光,木子心捋了捋因为汗水浸润而紧贴额头的刘海微笑道:“纣姐姐,你忘了我可是打小就跟着爹爹学习医术的,所以从小就被逼着四处翻山越岭地跟随他寻找采集各种药材,虽然体力上不及你们习武之人,但长途远行却也还难不倒我的!”
纣妙菱点了点头,随即对刘欣笙说道:“黄奕翔在这一带留下的标记明显比之前要密集了许多,看来我们得更谨慎一些了,我们先暂且在此处停歇,等其他人探明情况回来后再商议下一步行动。”
“是!”
纣妙菱将干粮和水袋递给木子心道:“子心,你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嗯,多谢纣姐姐!”
“许筱安!”
纣妙菱身后名唤许筱安的女子闻言,随即上前拱手道:“小姐!”
“接下来的行动中,你的主要任务是时刻待在木姑娘的身边,确保她的安全,明白吗?”
“明白!”
一旁的木子心闻言,不由急道:“纣姐姐,我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不需要许姐姐特意来保护我的!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相助义王,而且,出发前我就说过了,我只想在这次的行动中为义王略尽绵薄之力,而不是成为你们大家的累赘!”
纣妙菱摇了摇头,不容拒绝道:“子心,我这般安排并非仅仅是为了照顾你,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确实是接应师兄,但世事难料,若是他万一受了伤,而我们这些人中间,也唯有你精通医术药理,届时或许还免不了需要你施以援手的!”木子心虽然心里明白纣妙菱的用意,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随即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纣妙菱见状,随即让刘欣笙安排众人补给的同时分散警戒,约莫一刻钟之后,在周围巡视的刘欣笙疾步而至道:“小姐,有几道人影从大岷王峰的方向向我们这里急速行来!”
“距离多远?”
“约莫一两里地的样子!”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不好说,看着像是我们派出去侦查的人,但现在视野太差,这里林木众多,我也拿不准!”
点了点头,纣妙菱随即正色道:“慎重起见,所有人就地隐藏,注意警戒!”
“是!”
片刻之后,待那些人走近,听到心语阁特有的暗号声,纣妙菱等人便悉数走了出来,正欲问询探明的情况,随即便是见到黄奕翔猛然垂首跪在自己面前道:“小姐,我罪该万死,请小姐责罚!”
黄奕翔此举不由令得纣妙菱内心一阵暗沉,随即追问道:“快说,阁主怎么样了,他人在哪里?”
黄奕翔毫不迟疑地将屈心赤的衣角递给纣妙菱道:“小姐,这是我在岷王阁前广场的护栏旁找到的!”
手中的衣角纣妙菱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自打屈心赤来到古台岛之后,他所有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纣妙菱亲自安排的......此刻没时间黯然神伤,纣妙菱一脸肃穆道:“把你探明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是!”
......
黄奕翔一五一十地将他整夜行动的情况进行了详细说明,众人闻之不禁对他那极强的意志力和洞察力敬服不已,同时也得知了正是此前纣妙菱派出去侦查的人发现了他,这才一齐赶了回来向纣妙菱复命,对于后面的事情,纣妙菱无暇也没心情理会,得知屈心赤极有可能从大岷王峰上坠崖之后,从那一刻起,她唯一关心的,只有屈心赤的生死,强行平复住内心的纷乱和挣扎,纣妙菱一脸凝重地质问道:“你能不能确定,阁主坠崖后是否还生还?”
“这......”纣妙菱此问无疑有些不合乎清理,但黄奕翔却是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但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后道:“小姐,阁主行事向来谨慎,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英雄人物,我以为,即便是做出这般抉择的时候,他也有着周密的考量,而且阁主身手了得,加上大岷王峰常年为厚厚的积雪所覆盖,这无疑是借以缓冲坠崖之力的天然屏障,所以,我以为,阁主定然是还活着!而且,阁主一向福大命大,之前......”
“咳......”黄奕翔一时嘴快,几乎就要将此前屈心赤连番在帝都坠崖皆得以生还的事情说出来佐证自己的分析,好在刘欣笙意识到不妥后连忙假意咳嗽提醒他,他方才闭了嘴。
黄奕翔这番分析着实是有些道理,但同样的,他心里仍旧极为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但凡加以深究,他这番话中的几个破绽便能轻易被识穿——首先周伯言不仅是带着身边最亲近的四位长老围堵屈心赤,还有随同行动的人数众多的家族武装,不管其目的是生擒还是抹杀,本身就说明了他们对屈心赤的势在必得;其次,屈心赤虽然内功深厚,身手了得,但如此力战之下,很可能引起隐疾这个致命隐患的爆发,此等险境,足以致命;然后,以屈心赤的形式风格,如此铤而走险,做出这般抉择,定然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试问若非情势所逼,谁又会选择跳崖求生呢!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即便如他所说大岷王峰有着厚厚的积雪覆盖,但毕竟是从高高的悬崖之上跳下,别说身患隐疾强弩之末的他了,即便这天下再厉害的高手,也不敢轻易做这等尝试,如此九生一死的死局,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支撑他的话,除了内心的企盼和信念外,则只剩下老天对他的眷顾了......
此时的纣妙菱无暇想到这些,但黄奕翔这番话无疑还是得到了她的认同,或者说,她内心的企盼有了支撑的理由,看着后者双眼之中的倦色,纣妙菱心中对黄奕翔的怪责也少了许多,随即温声道:“辛苦你了!”
摇了摇头,黄奕翔自责道:“阁主因我的疏忽而陷入险境,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未能找到阁主的踪迹,属下实在是愧对小姐!”
想要周伯言为了屈心赤不惜带着他手下的四大长老一同前往赴约,纣妙菱不禁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周伯言如此兴师动众,也没能擒住阁主,你一人之力短短一夜之间便是调查出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已经很难得了!”
黄奕翔无心承受纣妙菱的夸赞,只是有些急切道:“小姐,眼看天就要完全亮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依你之见呢?”
“我昨夜只是大概估摸了一下,除了周家那些核心的长老外,他们调往这里的人手,应该是不下千人!所以,我觉得,白天我们不宜行动,最妥当的,还是待天黑之后暗中搜寻阁主的下落!”
“不下千人!!!没想到他一个家族世家,竟然在暗中豢养了这般强大的武装力量,还真是狼子野心啊!”对于黄奕翔的分析,纣妙菱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如今屈心赤已然是身处险境之中,或者更确切地说可能是绝境,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支援,时间上不允许他们有一丝一毫的耽搁!而且,眼下不仅是他们,还有着周家之人漫山遍野的在搜寻他的下落,那怕是他们两者同时行动,以对方的人员基数,也是极大概率先于他们发现他的行踪!原本就是他们晚一分行动,他就多一分危险,若是白天还不能行动的话,那么他们来此又有何意义?虽然她派人通知了凰羽、沧龙和洛城分阁,但远水终究是解不了近渴......
刘欣笙显然没有纣妙菱和黄奕翔想的那般复杂,直截了当道:“小姐,我以为,我们来此的目的便是寻找阁主的下落,即便千难万难,我们也丝毫不容耽搁!”
“你的意思是,若是他们加以阻拦,我们就兵戎相见?”
刘欣笙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
黄奕翔看了一眼刘欣笙不由皱眉道:“些许杂鱼我们倒是可以勉强应付,但若是他们群起而攻我们只怕是自投罗网罢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那些长老们极难对付,眼下我们人手实在是相差太多,不能硬碰硬,只能是见缝插针,从长计议......”
刘欣笙不由瞪了黄奕翔一眼打断道:“哼!黄奕翔,你怎么变的如此贪生怕死了?”
黄奕翔一时语塞:“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若是一直踌躇不前,那阁主怎么办?”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静默不语凝望天空的木子心突然道:“纣姐姐,若是想要在白天也能堂而皇之搜寻义王下落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法子。”
众人闻言,不由齐问道:“什么法子?”
“在这大岷王峰一带住着一个叫纳苏的族群,每年临近年关之际,他们族中的精壮之士都会集体在大雪停了之后进山狩猎为新年的大餐做准备,我方才一直观察着天空,发现这大雪像似有了要停下的迹象!”
众人闻言,瞬间明白了木子心之意,忙抬首看向天空,感受到大雪真是要停下来了,黄奕翔不禁欣喜地问道:“木姑娘,你说的这个纳苏族,他们在哪里狩猎呢?”
木子心歉意道:“这个,我也不确定!”眼看众人燃起的希望即将瞬间破灭之时,木子心忙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狩猎,不过,我和纳西族的族长阿西叔叔很熟,如果找他帮忙的话,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纣妙菱深深看向木子心,双目之中充满了浓浓的谢意,此刻的她不由觉得,此行带上木子心,无疑是最为正确的决定!
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夜急行早已疲惫不堪的众人,总算是感受到了希望的曙光......
第三百二十九章 猎户大军
纳苏族的村寨与纣妙菱等人临时驻扎之地相聚不到十里,经过一番商议后,纣妙菱决定由她和木子心、刘欣笙前往拜访阿西族长,同时其他人由黄奕翔带领前往此前他们在附近探查到的一个山洞休息待命,临行之前,纣妙菱安排一名叫肖实的随行者前往赤心商会位于蓉城的分会,让他传令蓉城分会的负责人尽可能多的准备一批各种生活物质,尽快运往纳西族村寨。
前往纳西族村寨的路上,木子心有些迟疑道:“纣姐姐,我们还不知道阿西叔叔会不会答应相助于我们,你这么快就命人准备谢礼,我怕,万一他要是拒绝了的话......”
摇了摇头,纣妙菱说道:“既然是有求于人,我们肯定是要带上足够的诚意,况且这些物质于赤心商会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他们而言则显得极为重要,而且,你有所不知,与大楚帝国很多人唯强汉一族为尊的理念不同,师兄历来所奉行的是少数民族和强汉一族平等的政策,对于相对弱势的他们,他眼下虽然没有普及这一政策的能力,但既然我们遇到了,不管阿西族长是否愿意相助,我们也算是为践行师兄的理念略尽一些绵薄之力吧!”
木子心闻言,不由感慨道:“义王果然是与众不同,若是这大楚帝国是他来做我们的皇帝的话,我觉得咱们大楚帝国不仅会国富民强,更会迎来史无前例的太平盛世!”
纣妙菱乍一闻言条件反射般以为木子心知道了屈心赤身份的事情,不过看着后者脸上的希冀和无奈,也明白了对方不过是一时的感慨,由人及己,她也不由得兀自感慨道:“子心你所说的,将来一定会实现的!”
“纣姐姐,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时至今日,木子心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一同营救屈心赤,她也早已将其视作可靠的姐妹,觉得没有向她继续隐瞒的必要了,此刻面对木子心的疑惑,纣妙菱原本打算如实地和盘托出,但有关屈心赤真实身份一事确实太过于惊世骇俗,想到当下的处境,为免节外生枝,惊乱她的思绪,遂决定待营救出屈心赤后再寻机将实情如实相告于她,于是忙转换话题道:“哦,对了,子心,我挺好奇的,按理说你们木家和阿西族长他们纳苏族应该是很难有交集的,但听你说来你们不仅仅是相识这么简单,而且你对请动阿西族长帮忙似乎挺有把握,说明关系确实是不一般!”
“嗯,应该说阿西族长和我爹爹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原本纣妙菱对请阿西族长相助多少还有些忐忑,但听到木子心的话,放下心来的同时,心中的好奇亦是愈发浓厚了起来:“哦?”
“此事说来话长,大概五六年前吧,爹爹带我来到大岷王峰一带采集一些只生长于雪山附近的珍贵草药,那会儿天色突然大变,眼看暴雨将至,爹爹随即带着我一路狂奔,希望能够找个落脚点避避雨,而后便误打误撞来到了纳苏族村寨,当我们向纳苏族族人提出避雨的请求时,他们却直接拒绝了我们,还一个劲的撵我们赶紧走,那怕是爹爹愿意许以重金也不行,也就是那会儿阿西族长闻讯而来,我们才得知他们并非故意为难我们,而是因为寨子里当时发生了瘟疫,为了避免瘟疫扩散,所以阿西族长下令封锁了整个寨子,严禁所有人进出,我爹爹得知了他们的处境,随即向他们表明了他身为大夫的身份。”
“也就是说,因为你爹爹的相助,挽救了纳苏族众多的族人,因此结下了你爹爹和阿西族长生死之交的情谊吧!”
木子心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结果确实如此,不过中间也发生了一些小插曲,那会儿我们也没想到,爹爹的好心相助,阿西族长明显是很心动的,但犹豫一番后还是选择了拒绝,也就是后来我们才得知,其实阿西族长之前也派人前往官府求助过,但没想到人命关天的事情,却被他们当做了敛财的借口,纳苏族的日子本就过的清苦,那会儿瘟疫蔓延,更是什么都缺,哪里来的钱财供他们盘剥?最终无奈选择了自我封闭,听天由命!所以他们对身为强汉族人的我们也下意识以为是一丘之貉,认为我们也是为了丰厚的报酬前来,好在他们还是选择了相信爹爹只需要提供给我们一个落脚之处的承诺!随着爹爹所诊治的第一个患者的身体开始有所缓解,他们对我们的偏见也得以放下,完全信任爹爹并毫无保留地予以配合,所以我们这才留了下来并最终帮他们彻底解决了瘟疫的肆虐,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爹爹成为了纳苏族鲜有的极为受他们尊敬和认可的强汉族人,他们之间的情谊也显得格外深重!”
刘欣笙闻言,不由皱眉道:“木姑娘,那,依你之见,他们现在还一如既往地仇视我们强汉一族的人吗?”
“嗯......”木子心迟疑了一下,随即道:“偏见总是存在的吧,不过你们大家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相信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众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已是来到了村寨的附近,此刻清晨时分,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就在木子心专心赶路之时,刘欣笙突然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随着前方树上的积雪一时纷落,一道人影迅速的自树上跳了下来,来人扫过木子心三人,十分警惕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纣妙菱、刘欣笙闻言不由一愣,来人显然所说的是纳苏族的方言,她们一时间根本听不懂,不过此情此景她们也能够猜到对方表达着什么意思,但却不知如何接话,正犹豫间,木子心适时地站出来用蹩脚的纳苏族方言表明了身份和求见阿西族长的来意,虽然不明白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看着来人眼神从警惕到欣喜的转变,纣妙菱知道,木子心的沟通已经有效果了。
一会儿之后,木子心说道:“纣姐姐,好了,我们跟着他去找阿西族长吧!”
“嗯!”
刘欣笙看着那位青年的背影不由好奇道:“木姑娘,他们纳西族一直都这般警惕外来者的吗?”
“不是的,其实除了瘟疫那次,后来我们在寨子里居住的那段日子里,都未曾见他们有过这般安排,其实我刚刚也好奇问了问他,才得知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周......周家昨日调派大批人马来到大岷王峰的事情,所以这才临时增加了岗哨,以防不测!”
“原来如此,不过,他们这般小心谨慎,旦不知他们是否是畏惧周家的人马?”
纣妙菱听出了刘欣笙的担忧,看着木子心明显有些低落的神色,随即道:“眼下既然都到了纳苏族村寨,一切只有见到阿西族长后才能见分晓,我以为,凭着子心爹爹和纳西族的这份交情,阿西族长还是会答应我们的请求的!”很快的,当木子心三人来到阿西族长家的时候,闻讯的阿西族长已经在家门口等着她们了,看着阿西族长与木子心聊天时眼神中所透露出的真挚情感,这份情谊果真如木子心所说的极为深重!
“丫头,五六年不见,如今的你可是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啊!”
木子心微笑道:“阿西叔叔您不也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壮实!”
“哎,老了啊!”
......
邀请三人入内室坐下后,看着亭亭玉立的木子心,阿西族长情绪莫名低落了下来,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但也不好打扰他,好一会儿之后阿西族长才说道:“子心啊,叔叔有愧于你啊!”
木子心闻言,不解道:“阿西叔叔您何处此言啊?”
“哎!”叹了叹气,阿西族长随即道:“我很早就听说了令尊的事情,也派人暗中寻找过,但怎奈我们纳苏族势单力薄,最终一无所获,没能给到令尊什么帮助!前番又听闻你被周家关了起来,我也是派人打听了你们的下落,但也没有查到你的踪迹,我......哎!实在是愧对于你们父女啊!”
木子心没想到这些年自己已然忘记的阿西族长暗中竟是为他们做了这么多,随即宽慰道:“阿西叔叔,您为爹爹和我已经尽力了,这份情谊我代爹爹领了,您无需介怀!”
点了点头,阿西族长道:“好在如今见到了安然无恙的你,我的心多少也能够放下了!哦,对了,但不知你是怎么逃出来了?”
木子心简明扼要的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向他介绍了纣妙菱和刘欣笙的同时,也表达了她们此行的来意,原本她们还以为阿西族长需要仔细考虑考虑,但令她们意想不到的是,阿西族长将木子心爹爹的情谊看的比天高、似海深,毫不迟疑的应承了下来,并许诺今日上午召集人手后,中午时分便可率寨子中的猎户们一同前往。
时间紧迫,与阿西族长商议了一番行动细节后,纣妙菱便吩咐刘欣笙先行回去让黄奕翔他们做好准备,不过刘欣笙临行之前,纣妙菱向阿西族长请求道:“阿西族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纣小姐请说!”
“我想向您暂借十余套猎户的衣衫。”
“好说,我立刻着人准备,稍后安排几个人和那位姑娘一起先行过去。”
纣妙菱拱了拱手致谢道:“多谢!”
“纣小姐客气了,你们是子心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理当如此!”
“对了,还有件事,需要您提前安排人手准备接受一批物质。”
“哦?物质?什么物质?”
“方才一直商议此番行动的事情,忘记告诉您了,来寨子前我安排人去蓉城采购一批物质,估计这两三日就能运到。”
阿西族长闻言,不由婉拒道:“纣小姐,我们相助于你们,并非为了求回报!”
摇了摇头,纣妙菱解释道:“眼看就要过年了,现在理应是纳西族忙于狩猎的时期,这些物质就算是我们对纳西族一点小小的补偿;这次行动,少不得要经受一番折腾,也算是我们对大家的犒劳;而且,大家冒着风险相助于我们,我们也不能寒了大家的心啊!”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代族人们收下了!”
纣妙菱点了点头,随即道:“阿西族长,今后若是纳苏族有任何需求,您只需派人前往赤心商会在蓉城的分会即可,他们无不有求必应!”
“纣小姐,我们初次相见,你何以如此厚待于我们?”
“因为您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啊?”看着初见不过一个时辰的纣妙菱,阿西族长一时有些不明就里。
“呵呵!”纣妙菱笑了笑道:“我虽然不及您平生阅历的丰富,但对人心也多少有些了解,听子心说,六年前纳苏族村寨瘟疫肆掠,阿西族长您求助官府无门之下,不仅未曾想过报复,还封村闭寨,宁愿选择让族人生死听天由命,也不愿意瘟疫进一步的扩散,如此仁者之心,当然值得结交了!”
......
随着中午时分的临近,收到阿西族长命令的族人们也尽皆准备妥当,在阿西一族的一声令下,一支规模空前的纳西族猎户大军极为有序地向着大岷王峰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