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久违的宁静
今日这一趟郢都之行,对于凰羽而言,绝对是不虚此行!屈心赤的身世、楚礼渊的驾崩、以及楚礼渊临终之时的托孤,这一个个关乎整个大楚帝国的秘密,一时间烛叔全部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说明了烛蚀对她给予了极大的厚望,而一切也正如烛蚀所想,凰羽也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如果说在此之前和凰影的聊天之间还有着一丝迷茫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无疑是明确了自己的目标,那便是竭尽自己所能的,稳住大楚帝国这三年的真空期,为将来屈心赤的王者归来做好一切的准备。
凰羽虽然答应留下来相助烛蚀,但是烛蚀深知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道理,凰羽没有相应的官职,断然是无法在帝都朝堂立足脚跟的,于是他再一次拟定了一份圣旨,那便是赐封凰羽为辅政大臣,对于这份名义上出自楚礼渊的圣旨,凰羽初始还有些感到不适,但她并非愚钝之人,特殊时期,当然需要用特殊的手段,更可况楚礼渊已然驾崩,既然授予了烛蚀摄政王的头衔,那么相信他也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而作为一个外人,楚礼渊和烛蚀君臣二人都无异议,她自然也就不做他想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留在她眼前的问题,便是如何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三年了!
凰羽被赐封为辅政大臣一事,无疑是在帝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或许她的地位没有身为王爵的凌炙天和左相的夏衍晤高,但辅政大臣的意义非同凡响,即便凌炙天和夏衍晤也不敢小觑,而且同时还有着身为摄政王的烛蚀作为她的后盾,凰羽在帝都朝野上的分量,无疑达到了顶峰!
而在光鲜的背后,自然也少不了很多掺杂着嫉妒之意的谣言,有人传言凰羽是一个墙头草一般小人,义王失势了则选择了如日中天的摄政王作为依靠,更有甚者甚至传闻凰羽是因为答应摄政王成为他的情人换取的地位,当然了,身为上位者的凌炙天、夏衍晤等人对此则是嗤之以鼻的,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所思所想,绝非如此简单儿戏,在他们看来,烛蚀作为摄政王确实有些勉强,但是选择凰羽帮他,无疑是一个极佳的选择。而作为当事人的凰羽对此则是置若罔闻,毫不在意,因为在她看来,若是能够帮助屈心赤登上大楚的帝位,不论是怎样的屈辱,于她而言,都是可以忍受的!
对于凰羽成为了大楚的辅政大臣,其他文武或许心有微词,但相互之间倒是没什么干系,更多的是出于妒忌的心里,时间久了,必然也就接受和适应了。但是有一个人却不免难以心安,那便是楚义道,当初因为他和屈心赤的交锋,凰羽作为他的下属,自然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而如今义王虽然死了,但她却贵为大楚的辅政大臣,楚义道虽然并不害怕于她,但是,他却始终牢记着楚礼渊的旨意,他自认为自己比起其他兄弟要强上几分,加上自己在帝都数年经营下来的根基,对于三年之后的太子之位,他仍然充满了自信,但是凡事就怕万一,而他之于凰羽所忌惮的,则是怕她给自己穿小鞋,毕竟,在他看来,女人始终是心眼小的!所以他决定至此之后采取隐忍的态度,只要三年之后他成为了大楚帝国的太子,那时候,他便不再担心任何人能够威胁到他了!
自大婚之后,楚玉颜便决定了留在义王府居住,楚义文劝了她数次,但她依然这般坚持,用她的话说,她已然嫁给了义王,那么则是义王的妻子,她住在义王府是理所应当的!今日早朝之后,楚义文被韩贵妃召入宫中,希望她劝说楚玉颜回到自己的府上,她知道那场闹剧似的婚礼已然收场,虽然所有人都感到遗憾,但她身为人母,自然要为楚玉颜的名节着想,毕竟她还年轻,终究是要嫁人的!
“妹妹,我刚刚进宫去见了母后!”
见楚义文提到韩贵妃,楚玉颜不禁有些惭愧道:“母后还好吧,这几日以来,我都没进宫去看望她了!”
“还好,就是一直记挂着你!”
“哦!”楚义文都来劝导过自己多次了,楚玉颜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她心意已决,实在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但是即便楚玉颜是这般态度,楚义文依旧不依不饶道:“妹妹,你想要就这样一直活在梦里吗?”
楚玉颜闻之,一言不发,楚义文继续道:“你醒醒吧,父皇已经答应了义王的请求,他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不再是大楚的义王,所以,父皇的赐婚也就做不得数了!”
闻言楚玉颜不禁气急败坏道:“可是,我和他是拜过堂的!”
“那又怎样?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否则,拜堂那晚,你为何还要带着那柄‘玄冰’?”
“我......”
“我知道你始终对他放心不下,但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义王现在已经不是义王,而且,他身患隐疾,性命危在旦夕,不知道何时......哎!”
楚玉颜银牙紧咬依旧坚持道:“我知道,但是我会等他!中秋之夜那么危险的情况,他都能够化险为夷,我相信他能够治好隐疾的!”
楚义文怔怔地看着楚玉颜,有些恨铁不成钢,突然低沉着声音道:“如果我告诉你,义王已经死了呢?”
楚玉颜闻言,不禁有些震惊,但随即又狡辩道:“不可能!哥你不过是气急败坏编造谎言来欺瞒我!”
“呵呵!”楚义文苦笑一番,随即道:“就在父皇召见他的那晚,吉跃率部把军机处的人都给劫走了,包括你我都熟悉的凰羽、凰影和沧龙三位大人,你知道他将他们劫到哪里了吗?就是中秋之夜义王坠崖的地方!他们以凰羽大人他们的安危为要挟,逼着义王独自一人前去,然后还是在那个悬崖之巅,他们万箭齐发,义王中了无数箭矢,最终坠入深渊!”
楚玉颜瞬间陷入癫狂,大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我和你三哥带着禁军前去,原本是想营救义王的,却不想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几日,我们也派了很多人去搜寻义王的下落,但却毫无结果!”
“呵呵!”楚玉颜突然对楚义文冷眼相对道:“你不用捏造这样的谎言来骗我,连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信,你觉得我会信吗?”楚义文顿感无语,楚玉颜却是不依不饶道:“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哪有如何?义王上次能够劫后余生,这一次也依旧不会有事的!”
楚义文见说服不了楚玉颜,于是起身道:“妹妹,哥言尽于此,信与不信,皆在于你!但是哥想对你说的是,或许义王心里并没有你,或者说他只当你是个妹妹,并没有男女之情,你如此这般固执,不仅是你,义王在天之灵,定然也是极为困扰!”
看着楚义文渐渐远去的背影,楚玉颜泪如雨下,她知道她这个哥哥从来都是为他好,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她也知道他心中极为敬重屈心赤,也断然不会拿他的生死来开玩笑,她相信他,但即便如此,正如她所言,她心中的执念告诉她,再大的风浪,也绝对吹不垮他,也许她也解释不清楚为何她会如此坚信,或许,是因为爱吧!过往的一幕幕又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那个不顾一切咬牙坚持着护她周全,哪怕是身受重伤以至极限也依旧咬牙坚持的身影,从那时候开始在她的心里萌芽,及至占领了她整个内心,再也容不得任何其他人......
楚义心在见过烛蚀之后,烛蚀的意思是将义王从前的府邸给他居住,他虽然选择了接受,但却并没有入住于义王府,一者是因为楚玉颜在此居住,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不免有所尴尬!二者,则是他谨慎的本性,从小孤身一人远居北域的他,向来谨小慎微,虽然帝都也并非龙潭虎穴,但是毕竟对于他而言,帝都不似北域那般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他虽然没有拒绝烛蚀的好意,但是和齐映月商议一番后,选择了在城外安营扎寨,居住于城外的军营之中,烛蚀得知此事后,也没有表示什么,因为他现在所想所念的,便是帝都能够一切安稳,既然楚义心这么选择,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烛蚀对于凰羽毫无保留,凰羽自然也投桃报李,将很多事情也悉数告知了他,逆行骑沙怒谷一战,烛蚀其实早已知晓了,只是那时候他选择了当一个陌路之人,而且,他虽然孤僻,但内心依然充满着血性,对于沙怒谷的阻击战,他也是发自内心的赞赏有加,凰影在西北域的具体目的他并不清楚,但凰羽详细向他解释一番后,他不禁又对屈心赤这个外甥又多了几分佩服,同时也让凰羽对他们多加关照,予以支持!
沧龙那里,屈心赤原本是求得楚礼渊的应允,在沿海一带组建一支新军,作为专门针对倭寇劫掠沿海百姓的生力军,这是烛蚀所知道的,但是当凰羽告诉他,屈心赤的终极目的,乃是将来时机成熟之时,用来收复古台岛的时候,烛蚀闻之不禁心里久久难以平静!此时此刻,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何以会有如此的远见和胸怀,即便是当初楚礼渊对他流露出了杀心,但他依然是毫不在意地竭尽所能地为大楚帝国谋划着,那个即便是楚礼渊都已经死心的未来......烛蚀再一次颁布了一道圣旨,沿海所有的官吏,对沧龙的新军,务必全力支持,这既是想圆屈心赤收复古台岛的宏愿,同时也是借以帮他培植势力,因为他知道,将来想要稳稳地坐上大楚帝国的皇帝宝座,没有一支强悍可靠的军队在手,一切不过是空谈罢了!
对于烛蚀近来传达的旨意,满朝文武皆不疑有他,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楚礼渊的意思!最近这两个月以来一直不太平的帝都,因为楚礼渊的醒来,所颁布的三年之后宣立储君的旨意,使得各方势力纷纷开始为自己所效忠的皇子献谋划策,而近来大皇子楚义心堂而皇之地来到帝都,无疑更是成为了二皇子楚义道最为有力的竞争者,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无形之中平衡了楚义道在帝都的势力,大楚帝国迎来了一段久违的宁静!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劫后余生
孤身来到帝都,阻止了七公主和他的婚礼,随后被楚义道关入天牢,那时候的屈心赤,被弑母之仇和养育之恩所纠缠,那时候他所想的,是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上苍,那怕是就此英年早逝,他也无怨无悔,然而纣商、阁老、烛蚀以及他从前的臂膀凰羽、凰影、沧龙等军机处及纣妙菱、叶青,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楚义文、楚义征等等为了他所作的一切,让他幡然醒悟,加之最后和楚礼渊的父子相认,他最终摆脱了痛苦的纠缠,选择了生!
悬崖之巅的那一幕,似曾相识,但又截然不同,第一次死则死矣,虽然有着颇多遗憾,但了却残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但这一次,眼瞅着自己曾经生死与共的部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毫不在意,所以他选择了和吉跃做一笔交易,保住了凰羽等人的性命!事实上,那时候已然被质押住的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逃生之策,但是吉跃却出乎意料地接触了他身上的穴道,给了他最后的求生之道!最后齐发的箭矢,虽然他有能力悉数避开,但是他知道,若是他毫发无伤,那么凰羽等人恐怕断无生路,于是,他最终选择了承受这箭矢之伤,走出了最为惊险的一步棋!
从悬崖上坠落的这一幕,在他打算和吉跃做交易的时候,他便已然做好了演出这一幕的打算,然后便是借着崖壁之上的藤蔓稳住身形,待事态过去之后,再择机逃离此处,然而世事难料,他终究是低估了那万箭齐发的威力,他虽然避开了最初的箭矢射中要害,但是,身体上的伤害终究是会影响到肢体的反应,随着更多箭矢的迎面而来,他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最终在箭矢的劲道和所造成的伤势之下,不幸跌入悬崖!
坠崖的速度和力道远非人力所能抗衡,他一次次的抓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块和藤蔓,却又一次次地止不住继续往下跌落,但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的,跌落了百余米之后,终于是在藤蔓的相助之下止住了继续跌落的劲道,这一惊险的一幕,令得向来处变不惊的他也不禁心有余悸,身上的箭伤经他这一番折腾,鲜血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原本想借着藤蔓的束缚之力暂时给伤口简单的包扎一番,但藤蔓不堪重负,隐隐有断离之态,屈心赤见此,深知不能久留,必须想办法爬上去,也就在此时,他想到了那个中秋之夜刺客们曾埋伏的山洞,对于此刻的他而言,这无疑是眼前希望的曙光,他不知道山洞的具体位置,但是好在还知道大致的方位,于是在强大的求生欲的趋势下,他忘乎所以地努力向上攀爬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这个山洞的,就在他躺在山洞的地面之上的时候,失血过来加上身体早已是精疲力尽,处在强弩之末的他顿时感觉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就在即将要沉睡的时候,他用右手猛的戳了一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得他顿时清醒了几分,他深知时间的紧迫,这种透支之下强行保持的清醒不会持续太久,毕竟人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之下,会身不由己地陷入昏迷,也就在这短暂的清醒中,他撕碎身上残破的衣物,将自己伤口一一包扎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若是就此昏迷,那么他极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永远无法醒来!也就在系紧最后一道伤口上的绷带后,已经到了极限的他,身不由己地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伤口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他才缓缓醒了过来,睁眼的那一刻,他极为惊诧的发现身边多了几只不知名的飞禽,而那令他感到疼痛不已惊醒过来的原因,是因为这几只不知名的飞禽正在啄食他身上的血肉,屈心赤见此,猛地挪动着身躯,几只飞禽也被他这一举动惊的四处扑腾,赶走了飞禽之后,顿时一股深深的虚弱之感袭来,令他身体几乎不听使唤的失去了知觉一般,他睁眼看着山洞外的重重迷雾,不知道过了多久,待身体恢复了一些之后,他艰难的起身依着岩壁坐了起来,细细思索着求生之道!
以他对凰羽的了解,她在四处搜寻自己下落的同时,终究是会想到沿着崖壁下来寻找自己的下落,但是,他不知道她何时会下来,而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定然是坚持不了太久的,况且此地没有食物和水源,即便伤病要不了他的命,他也迟早会渴死、饿死!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除非是有人相救,否则爬是断然爬不上去的,心念及此,他不由得想到了另一条求生之路,于是费劲气力地在洞壁上留下了那段话后,便安安静静地依靠在洞口的石壁旁。
所谓的求生之路,便是静静地等待着路过此处的船只,然后他再跳入激流滚滚的荆江之中,希望能够被路过的船只所救,以博取一丝的生机!但是看着眼前重重的水雾,他知道,这个计划,只能在晚上施行,因为白天被水雾所遮挡,根本看不清江面的情况,而唯有到了晚上,路过此处的船只会点着灯火,他方能借此知晓船只的所在,然而他也知道,荆江的这段水路甚为湍急,寻常船只一般都是在白天路过此处,夜晚行船的,甚少!然而,不管怎样,如今显然陷入了这般绝境,即便几率极低,他也不得不冒险一试!
醒来的第一个夜晚,正如他所估算的那般,除了湍流不息的水声,他没有见到江面上一丝的灯火,但他也没闲着,趁着身体恢复的间隙,在洞中收罗着一些藤蔓和断木,他已然决定,再等一个晚上,若是仍然见不到路过的船只,那么他便会做最后的一搏!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着他的,就在这一晚午夜的时候,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突然发现了一丝灯火的微光,顿时间便清醒过来,再三确认一番后,他知道机会来了,他瞅准时机,就在那艘救命的船只即将路过下方的时候,他使出浑身解数,带着收罗捆绑在一起的数根枯木,攀附着崖壁,向山洞下面的荆江滑了下去!
“牛哥,你看到了吗?那边好想有什么东西坠了下来!”
牛哥在桅杆上磕了磕手中的烟杆道:“这大晚上的,你瞎咧咧个什,能有啥掉下来,你也不瞅瞅这得有多高!小冬,怕不是你小子又犯困打迷糊了吧?我跟你说啊,荆江这一段是险滩,不仅水流湍急,底下到处更是遍布暗礁,稍不留神船就会触礁,你不是要跟哥哥我学怎么过这荆江水道吗,好好看着!再坚持坚持,实在不行的话,等再过一会儿过了这段激流你就下去睡觉,哥在这里盯着就好!”
小冬闻言也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但再次盯着方才屈心赤坠落的地方,只见不远处似乎有着一道人影在朝他这里挥手,擦了擦眼睛之后,小冬急切道:“牛哥,你快看,快看!那边真的是一个人!”
牛哥见小冬如此,不由得看了过去,随即他也看到了此时在湍急的水流中不断起起伏伏的屈心赤,于是忙说道:“小冬,你快下去,叫几个兄弟把那人先救上来!”
小冬闻言,抱着桅杆一溜烟地滑落到了甲板上,随即进入船舱之后叫唤道:“哥几个,快起来,有情况!”
身旁的大汉揉了揉眼睛道:“小冬,你鬼叫个啥呢?大晚上的,能有啥情况!”
小冬知道这里的水势,别说是人,就算是船只,稍不留神触礁了,顷刻之间也会船毁人亡,时间紧迫,不然坠江的人恐怕就没影了,于是他猛地拽起大汉的手臂道:“王哥,快起来,有人坠江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大汉闻言,顿时清醒了许多,于是连忙叫醒身边的几个弟兄,几个赤膊大汉连忙起床向船舱外的夹板赶了出来,在牛哥的指引下,看准了屈心赤所在的方向后,被小冬喊做王哥的大汉将一根粗壮的绳子绑在自己身上,然后将绳子的另一头交给小冬道:“哥几个,握紧了!”言罢纵身一跃,潜入了湍急的荆江之中。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但对于屈心赤而言却显得如此悠长,坠入荆江的那一刻,他不知道山洞距离水面有多远,但他知道,虽然下面是无尽的水流,但是若是距离太高的话,这一跳,恐怕来不及被船只上的人营救,他自己就得摔死在江面上了,所以,他并没有选择最为快速的方式直接跃入荆江,而是尽量沿着崖壁向下滑落,竭尽所能地抓取着崖壁之下任何露出的藤蔓和生在在峭壁之上的树枝,借以缓冲自己下坠的速度,他的这一做法无疑是极为正确的,但也正是这样,他在山洞中费尽气力所扎的简易木筏也被撞的七零八落,直到坠入荆江之中的时候,怀中只剩下了一截枯木!
入水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距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被迫喝了几大口水后,几近昏迷的他,在强大的意志力之下,紧紧的抱着仅存的枯木,缓缓地浮出了水面,在湍急的水流中艰难地挥舞着手臂,然而奔流不息的荆江水温本就不高,加上现在是深秋季节,寒冷刺骨的江水令得他几乎失去知觉,他仍旧咬牙坚持着,直到一名大汉出现在在自己眼前,已到了极限的他,终于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疗伤
“胡大叔,胡大叔......”
小冬一阵疯狂地敲击,好一会儿后一个光头的中年大叔才醉醺醺地迈着晃晃哟哟的脚步开启了房门,还未待小冬说治病救人的事情,被唤作胡大叔的大汉猛地敲打了一下小冬的脑壳道:“大晚上的,瞎咧咧啥,你是要拆掉我的房门吗?”
小冬揉了揉被胡大叔敲打的地方,随即低声委屈道:“胡大叔,我不是有心要打扰您休息的!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在荆江里救了个人上来,得劳烦您过去给看看。”
胡大叔有些没好气地道:“你不知道我今晚喝了不少酒吗,这会儿正睡得香呢!没空!”说完便要关门,小冬忙伸出脚卡住门缝道:“胡大叔,求求您了,赶紧去看看吧,那个人快不行了!”
见小冬仍旧不依不饶,胡大叔有些怒意道:“这荆江里一年到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也不在乎多那一个,等明儿个早上我酒醒了,他要是还活着,我就给他瞧瞧!”
小冬拗不过胡大叔,卡住门缝的脚被他给揣了出来,就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一支极为有力的臂膀从小冬身后伸出顶住了即将要关上的房门,随即一道低沉雄浑的声音传来:“胡青山,你去给那人看看!”
小冬听到这一熟悉的声音,随即有些怯生生地转过头来道:“七......七爷!”
被唤作七爷的人没有理会小冬,说完之后扭头便走了,胡青山也很识趣地开了门对小冬恶狠狠地道:“小兔崽子,打扰老子睡觉,回头再找你算账!”胡青山指了指房间里头的一个箱子道:“带上那个箱子,跟我下去!”小冬见此,极为识趣地替胡青山拿好医药箱,屁颠屁颠地跟着胡青山向甲板上走去。
胡青山人如其名,身材魁梧,彷如山岳般,赤膊的身体上纵横交错着不少的伤痕,显示着过往异乎寻常的经历,然而更令得小冬对他一直以来颇为忌惮的,乃是他那道自眼角到下把的伤痕,狰狞可怕,加上他这副壮如铁塔的身材和锃光瓦亮的光头,寻常人见了,都会不自禁发自内心的忌惮几分!
胡青山来到甲板之上毫不客气地推开眼前的两名大汉道:“让开!”
两名大汉被无端推开,刚欲发怒,见到身后的胡青山,忙缩回脑袋陪着笑脸道:“青山叔,您请!”
胡青山毫不客气地来到两名大汉腾出的位置,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屈心赤,从小冬手中接过医药箱,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一边划开屈心赤身上的衣服,一边问道:“这人从哪里来的?”一旁的小冬连忙将营救屈心赤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不忘问了一句道:“胡大叔,这个人怎么样,还有救吗?”
胡青山闻言有些好气道:“小兔崽子,你啥时候见你胡大叔失手过?老子要是相救一个人,阎王爷就不敢收他!”末了还喋喋不休道:“那些死了的,是老子不想救而已!”
小冬闻言,不禁满脸黑线,在他上到船上来的半年里,他们从水中救上来过七个人,其中六个人都是经过他医治后最终还是死了,唯一活着的那个人,是因为本身无大碍,平日里的胡青山就属于那种不好招惹的对象,他没事绝对不会去找他,虽然他对胡青山的医术信不过,但屈心赤奄奄一息,要不是船上就他一个人懂得医术,他断然是不会去找他这个灾星的!
然而看似五大三粗的胡青山,真正认真的时候,倒是让得一旁的小冬颇感意外,划开屈心赤的上衣后,胡青山不禁眉头紧皱,从伤口和残留在身体要害之处的几支箭头看,明显是箭矢所造成的伤势,拆开伤口上的绷带,表面的皮肉有些开始腐烂,说明这些伤已经有些时候了,而且这些绷带只是起到了止血的作用,伤口上没有任何有效的药物辅助,所以才导致了皮肉的腐烂,详细检查了一番后,胡青山说道:“将他抬到房间里面去!”
小冬几人忙听话地将屈心赤抬入了几名大汉刚刚入睡的房间,胡青山走了进来吩咐道:“小冬留下来给我搭把手,其他人都出去!”
几名大汉闻言,不禁有些犹豫不决,只见那名被小冬称为王哥的大汉为难道:“胡大叔,您这把我们几个人赶出去了,我们阁哪儿睡觉呢?”
“那我管不着,你们爱去哪儿睡就去哪儿睡,甲板上那么空的地儿,还怕没地方睡?”
从被小冬叫醒,一直光着膀子的王哥还下水去救了屈心赤,江面上本来风就大,深秋季节,更是凉意浓浓,这会儿顿时浑身打着冷颤哆嗦道:“胡大叔,要不我们几个挤在那边的角落对付对付,绝对不妨碍您!”
胡大叔闻言笑了笑道:“要不这样,刚刚老大去找了我,他这会儿估计还没睡,我让他给你们腾个地儿?”王哥几人闻言,不由自主地一齐摇了摇头,与眼前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胡青山相比,他们更惧怕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老大,因为胡青山虽然有些蛮横霸道,但也会经常跟他们喝酒吹牛、插科打诨,但他们的老大却一直冷着一张脸,让得他们打心底里感到畏惧!王哥几人无奈,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一旁的小冬有些心疼道:“王哥,要不,你们几位大哥去我和牛哥的房间对付一晚吧,反正我这会儿不回去睡,牛哥今晚还得在桅杆上值夜。”
“好嘞,还是小冬心疼咱哥几个!”王哥闻言,忙向小冬道谢一番后,几人逃也似赶忙离去。
胡青山不着痕迹地对小冬示以了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又冷着脸道:“小冬,记住,对他人好并不是坏事,但你一定要分清楚每一个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你对他好,知道吗?”
小冬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对胡青山的话有所迟疑,于是木楞地应道:“哦!”
胡青牛开始专注于为屈心赤疗伤,再次仔细检查了一番后,不由得舒了口气道:“还好箭上没毒,否则这个人就没救了!”随即打开医药箱,将里面的一些草药递给小冬道:“把这些草药捣碎了,然后准备一些绷带!”
“恩!”
胡青山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将屈心赤身上腐烂的皮肉一一割除,然后再仔细地清理着,捣碎完草药的小冬走近仔细地观看者胡青山施刀,见他额头上渐渐迷茫的汗珠,伸出衣袖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胡青山察觉到小冬的举动,报以微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挺会心疼人的!”
“小冬,按住他这几处,剩下的几根箭头我得拔出了!”
“恩!”
鲜血喷溅到脸上,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形,让小冬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胡青山忙呵斥道:“别发呆,快把草药拿过来敷在伤口上!”
“恩!”
“快,拿绷带系上!”
“好......好的!”
......
两人第一次配合替人疗伤,虽然不是很娴熟,但好在一切顺利,忙完这一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有了一丝明亮,小冬有些倦意地问道:“胡大叔,这样就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那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这就不知道了,得看他的造化了!”
“啊?”
“啊什么啊?你不累吗?天都快亮了,去那边躺会儿吧!”
“哦!”
走出房门的胡青山不忘交代道:“他要是有什么事,你再去叫我!”
“恩!”
躺在床上的小冬,不禁联想起胡青山今晚的情形,不由感到一阵不解:“胡大叔平日里看似凶神恶煞的,其实好像也并非全部如此,治伤的时候那么认真,而且今晚对我的态度好像也没之前那么凶......”又想到这半年以来他所救的那些人,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不由得看向昏迷不醒的屈心赤,心中祈祷着他一定要醒来啊!想着想着,倦意袭来,也不由得沉沉睡去!
从房间出来,胡青山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向着老大的房间走去,还未待他敲门,门内传话道:“进来吧!”
“嘿!”进去老大房间的胡青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径直躺倒躺椅之上,伸腿摇了摇纹丝不动的躺椅,随即诉苦道:“老大,今晚你可把我折腾惨了,一晚上没睡不说,还累个半死!”
老大似乎对胡青山的举动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地一如既往冷着脸道:“那个人,有什么特别吗?”
胡青山突然一改之前的嬉笑,一支箭头猛地从他手中射出,直接定在老大面前的桌沿上后道:“似乎是,官家的人,或者是被追杀的人!”
老大拔出箭头仔细观察一番后道:“这支箭头,帝都虎贲军的!”
胡青山闻言,猛地做起道:“虎贲军?”
老大点了点头道:“恩,至少从这箭头看,是出自虎贲军的手!”
胡青山不由疑惑道:“那......那个人的来历?”
老大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能够让帝都虎贲军出动的人,要么是刺杀帝都要员的刺客,要么就是十恶不赦的钦犯,或者,他本就是帝都官场上的人!”
胡青山若有所思道:“反正意思就是他的身份不简单!”
“恩!”
胡青山突然一脸凶相地比划着手势道:“要不要?”
“暂且不必,等他醒来之后再说吧!”
胡青山顿了顿,随即突然道:“我担心,他可能醒不过来!”
“为何?”
“我给这个人把过脉,他的脉象非常奇特,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还有这回事?”
“先看看吧,或许是我的判处出错了,这两日我多看着点,实在不行再说!”
“这么说,你还有法子了?”
胡青山突然起身向房门外走去,临出门前神情冷峻道:“老大你要是想,我肯定会让他醒过来!”
老大看着胡青山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醒啦!
“牛哥,你说这胡大叔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啊!这都三天了,他怎么还没醒过来啊!会不会......”小冬拿着汤勺给屈心赤喂着熬制的药液,想到胡青山曾经的“辉煌历史”,看着依旧毫无醒来迹象的屈心赤,不由得怀疑道。
“我的小祖宗诶!”牛哥扫视了一下四周,随即猛地捂住小冬的嘴巴道:“你来这船上也有半年了,还一点都不懂规矩啊!我跟你说啊,胡大叔的耳朵可灵着,小心你这话被他给听了去了!”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就到,牛哥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粗犷的声音道:“小冬,你们俩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牛哥闻言忙陪笑道:“胡大叔,没有呢,怎么会呢!我刚刚和小冬在聊他啥时候醒过来,这不小冬这两天给他换药,看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我估摸着就这两天就该醒过来了!”
“哦!”胡青山当然能够猜到他们方才在聊什么,只是这一次似乎并无意为难他们,只是进入房间简单检查了屈心赤的身体情况一番便出去了!
看着胡青山离开的背影,牛哥小声道:“小冬啊,我怎么说来着?胡大叔耳朵贼灵光,你这下知道了吧!以后切不可在背后说胡大叔坏话,不然早晚被逮住有你好看的!”
“哦!”小冬闻言,只好无奈地回应了一声。这三日以来胡青山一再吩咐他替屈心赤熬制各种药材用于外敷内服,所以他们无形之中多了一些交集,在和胡青山这三日的相处之下,他渐渐感觉到了胡青山表里不一的另一面,胡青山似乎也并非他们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是以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否则,唤作以前的他,就像牛哥说的那般,他断然是不敢背后妄自议论胡青山的。
牛哥见小冬一心在给屈心赤喂药,没空搭理自己,看着屁股下的床铺,有些无趣地发着恼骚道:“早知道你小子要把自己的铺位让给他,我就不该让你把他抬进来的,结果倒好,你的铺位给他占了,让咱哥俩挤到我这里来了!”
小冬闻言,有些歉意道:“牛哥,不好意思啊!这不胡大叔让我照顾他,我琢磨着住在一起照顾起来方便些,所以......要不这样,今晚开始我就打地铺吧,你也能够睡的踏实些!”
牛哥枕着手臂躺下来道:“算了,这都深秋了,船上本来就湿气重,被到时候把你也给整病倒了,摸不准还得我来照顾你们俩呢!反正这两天还要在荆江中,哥晚上时不时还得在桅杆上做向导,将就着先过了这两天再说吧,再过两天就要入海了,说不准他就醒过来了,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和牛哥相处半年以来,小冬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于是笑道:“谢谢牛哥了!”
牛哥起身,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就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了!我出去转转去!”
检查完屈心赤身体的胡青山,直接来到了老大的房门外,依旧如故地直接推门而入,也许是觉得老大房间的躺椅特别的舒服,他进入房间后一如既往地靠在躺椅上摇晃着,但却一言不发。
从胡青山进入房间开始,原本一直看着书的老大便无心继续看下去了,他知道他此来何意,对于极为了解胡青山的他而言,他知道,若是自己不主动开口相求,他就算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也绝对不会出手的,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他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半死不活呗!”胡青山闭目养神,对于救不救屈心赤这件事,在他而言确实无所谓!
“那......他到底还能不能醒来?”
“一半一半吧!”
老大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小冬或许不理解胡青山这句话的意思,但与胡青山相处这么多年的他,却深深懂得其含义,先前那六个被胡青山医治而死的人,并非胡青山的医术不行,而是因为那些人本就在锤死的边缘,胡青山确实能救,但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与他的付出相比,老大认为并不值得救治罢了,毕竟他们混迹江湖,经历过太多的生死,早已不是糊涂迂腐怜悯之心泛滥的人,也深刻地懂得江湖上的生存之道,时刻得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而最为重要的,则是他们还有着深仇大恨为报!所以才出现了给小冬留下阴影的那些记忆!
对于胡青山的医术,他还是极为了解的,寻常药理那不过是表面粗浅的手段罢了!胡青山早年在一寺庙中修行,他的师傅交给了他一套极为神奇的针灸之法,此法有助人起死回生之功效,但在治疗的过程中却对自己的修为有着极大的损耗,甚至可能折损自己的寿命,虽然此法不一定有传说中的那般神奇,但对施针之人的损害却是实实在在的,因为胡青山还记得,曾经自己的师傅正是被官府的人请去为太守的儿子治疗一种奇特的病症,最终城主的儿子活了下来,但是自己的师傅却是精气耗尽而亡,而这,也是为何他对官府之人有着执念一般的仇恨所在。
而眼下胡青山口中的“一半一半”,便是若他施针相救的话屈心赤会醒,否则,则很可能凶多吉少了,老大皱眉沉思了良久,最后带着一丝歉疚之意道:“老八,这是最后......”胡青山闻言,还不待老大“一次”二字出口,便瞬间站起身来,径直向着房门外走去!
老大见此,看着胡青山背影不由喃喃自语道:“老八,这一次后,不管怎样,哥都听你的......”
胡青山行事雷厉风行,既然老大开口了,他便头也不回地来到了小冬的房间,此刻看着屈心赤发呆的小冬见着胡青山一反常态面沉如水的表情,不由有些怯生生地道:“胡大叔,您这是?”
“别废话,赶紧将我房间里的医药箱,还有柜子顶上的那个盒子给我拿来!”
“哦,好的!”小冬见此,忙不迭地按照胡青山的吩咐去拿东西。
片刻之后,小冬将手中的医药箱和盒子递给胡青山道:“胡大叔,您要的东西!”
“好生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好......好的!”小冬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随即端来一个板凳,遵照着胡青山的吩咐,静静地守候在房门之外。
房间内的胡青山,将医药箱打开,将可能要用的器具一一摆放整齐,然后十分虔诚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个盒子,只见盒子之内,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静静地置于其中,胡青山看着这些银针,凝神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并未直接插入屈心赤的身体之上,而是用大拇指和食指夹在指间,用体内的内劲细细温养,待到某一刻后,他极为迅速地将银针插在屈心赤身体之上,针尖没入屈心赤体内,胡青山的手指却并未收回,而是继续握着针身,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内劲沿着针身缓缓输入他体内,好一会儿后,胡青山松开握住银针的手指,随意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后,接着拿起第二根银针......
门口的小冬一直遵照着胡青山的吩咐耐心地守候着,晚饭的时候即便牛哥叫他也并未离开,这般无聊的守候,令得他不由得有些犯困起来,就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某一刻他有些坚持不住打盹的时候,房间内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他正要起身开门而入的时候,想着先前胡青山的叮嘱,迟疑一番后还是打算继续坐着等胡青山的吩咐再说,然而还不待他坐下,一道人影在他身后猛地冲向房间之内,他正要出言阻止,却看到了老大熟悉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
房间内,床榻之上的屈心赤裸露的身体上遍布着银针,而地上,则躺着壮硕的胡青山,此刻后者衣衫尽湿,躺在地上的身体纹丝不动,小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从他萎靡昏厥的状态看来,想来多半是为屈心赤疗伤耗费了浑身的精力,如今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才突然倒地不起!
在小冬的呆滞之间,老大将胡青山扛在了肩头,对小冬交代道:“好生看着他,他一旦醒来,立刻报我!”
“哦......好的,老大!”小冬自到船上起,只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大极为厉害,但是一直以来都只是听船上的兄弟提起罢了,此刻看到看似瘦弱的他随意的便将壮如铁塔的胡青山扛在了肩上,不由得有些肃然起敬!
牛哥平日看似是一个没心眼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在船上混久了之后,也渐渐变成了一个了解人情世故的人精,虽然不管是老大还是胡青山都未曾要求他不要回房睡觉,但他还是很识趣地没有回去,只是中途给小冬送了点吃了,顺便问了一句屈心赤醒来没之后,整晚便都不曾在房间内出现过。
牛哥送来的食物早已经凉透了,小冬搁在一旁,为了避免自己太过于无聊而睡着,时不时地吃上两口,借以提提神,及至深夜,感觉十分困乏的小冬掀开被子,就这么走出房门在甲板上练起功来,一会儿之后一丝丝暖流蔓延全身,使得静静待了一天的身体舒畅了几分,然而荆江夜里的空气潮湿异常,加上深秋季节秋风的冷厉,小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随即向房间走去,关上房门后,正欲躲进被窝的他习惯性地朝屈心赤看了一眼,随即喜不自胜地惊呼道:“你......你醒啦!”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七爷
醒来的屈心赤在房间扫视了一圈,他不知道他就这么躺着有多久了,但浑身传来的那一阵阵麻木的酸痛,让他不由自主地便欲起身坐起来,借以舒缓下酸痛的筋骨,无奈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让他极为无奈地选择了暂时放弃。
小冬看见睁着眼盯着他的屈心赤,不由得喜出望外道:“你醒了!”
屈心赤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恩,谢谢了!”
小冬憨憨一笑道:“没事,你醒了就好,大家都叫我小冬,你怎么称呼呢?”
“屈......屈心赤......”
看得出来屈心赤身体极为虚弱,以至于小冬并未听清楚他所说的姓名,小冬忙关切道:“这位大哥,你重伤昏迷了几天了,这会儿身体极为虚弱,你先不要说话,我去厨房给你弄点稀粥,你先吃点东西!”
屈心赤点了点头,小冬吩咐道:“你稍等,我现在就去!”
小冬匆匆来到厨房,正欲开门之时,想到七爷的此前的吩咐,于是忙急急地向他的房间跑去,敲好好几次门,见没有回应,转身离开时突然想到那会儿背着胡青山离开的七爷,于是折回到胡青山的房门外,还未待他敲门,门已然先开了,同时传来一道声音:“他醒了?”
七爷的突然出现吓了小冬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道:“七......七爷,是的,他醒了!”
“哦!”七爷淡淡回应,随即吩咐道:“你先好生照料着他,明天我再去见他!”
“恩恩!”小冬对七爷有着一股莫名的敬畏,说完忙不迭的赶紧离去。
喝完小冬准备的稀粥,屈心赤明显感觉身体状态好了几分,但仍然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小兄弟,你叫小冬是吧?”
“恩恩,我姓张,名叫张冬,因为我年纪小,所以大家都叫我小冬,你也这样叫我就可以了!”
“恩!”屈心赤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小冬,我们这是在哪里呢?”
“哦!我们这是在荆江的船上!”
“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
“三天?”
“是啊!三天前的那一晚你坠入荆江,是船上的王哥跳入荆江之中将你救上来的,那时候你浑身都是伤,气息奄奄,是船上大夫胡大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救过来的!”
屈心赤闻言,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他身上的隐疾他极为清楚,虽然近来较之中秋那会有所缓解,但这一次身受重伤,而且还被迫无奈跳入这荆江之中,定然会引起隐疾的反弹,他知道自己那一跳的后果,若是不能够侥幸被救,那么自己绝对是必死无疑,好在这一举看似十分冒险,但他终究是赌对了!听到小冬说是船上的大夫将他救过来,他不由得感到极为惊讶,他知道他身上的伤病,绝对没有看到的这般简单,身上的箭伤不过只是表象而已,若是要将他唤醒,必然是能够诊治出他身体内的隐疾,并且采取一定的行之有效的手段,方才能够将他救醒,心中不禁为自己这般险之又险的决定而感到庆幸的同时,对于这艘船上的船医,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也不由得心生惊叹,同时也感觉到了这艘船上之人的不简单!
“小冬,你们这是要去往哪里呢?”
“我们啊,这一趟可就远了,目的地是位于海外的东樱国!”
屈心赤闻言,不由震惊道:“东樱国?就是那个一直袭扰我们大楚海疆的倭寇们所在的国家?”
“恩!”
“你们去哪里是做什么?”
“我也才到船上半年,也不是太了解,我们一般就是在国内的河流上走船运,然后做一些买卖的营生,前些日子我们去了荆江上游的重川,然后购置了很大一批货物,听船上的大哥们讲,这次去东樱国,是去做一笔大买卖的!”
“哦!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呢?”
小冬闻言挠了挠头,思索一番后答道:“好像白天刚刚过了洛城,这会儿我就不知道是在哪里了!”
“如果是过了洛城的话,那么再有两日就该是要到荆江的入海口了!”
“咦,大哥,这你都知道啊,我前天才听牛哥跟我说的!”
屈心赤笑了笑道:“这没啥的,随便问问一个时常在荆江上航行的船老大就知道了!”
“哦!原来如此!”
“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方才给你煮稀粥的时候我看过了,已经是子时了,现在的话,估计到丑时了吧!”
“已经这么晚了吗!”
“大哥,你是有什么事情吗,有事情的话尽管跟我说,我帮你!”
屈心赤摇了摇头道:“倒是没什么,只是承蒙你们救命之恩,想要感谢你们船老大和诸位一番!”
“哦!这样啊!我方才已经问过我们七爷了,他说今夜先让我好生照料你,明儿个他就会看你的!”
“恩,有劳了!”
“呵呵,没啥的!这么晚了,要不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带七爷来看你!”
“恩!”
连续昏迷了三天,屈心赤早已没什么睡意,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然醒了过来,只是身体上多有不便,还是没能够自行起床,于是只能静静地躺在船上,听听房间外湍急的水流之声,直到天色大亮,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后,睡眼惺忪的小冬才擦拭着眼角缓缓地起床开门。
“牛哥,是你啊!”
看着小冬一脸的疲倦之色,牛哥关切道:“没睡好吧,喏,给你带的早饭,赶紧吃了吧!”
“恩!”小冬接过牛哥给的造反,回头看了屈心赤一眼,随即道:“牛哥,还有吗?”
牛哥闻言,不由大区道:“这是要长身体了呢,一份还不够啊!哈哈!没事,厨房还有,吃完了我再给你去打一份!”
小冬摇了摇头道:“不是的,牛哥,哪位大哥醒了,我是想给他也带一份!”
牛哥闻言,忙向里面瞅了一眼,见着屈心赤也看向他,点头微笑示意后,连忙转身道:“好嘞,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去!”
用完早饭之后,屈心赤和小冬在房间内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突然一道冷漠的人影走了进来,小冬忙起身道:“七爷!”
“恩!”点了点了头,七爷自顾自走了进来,小冬很识趣地道:“七爷,你们聊,我出去看看牛哥有啥要帮忙的!”
房间内,屈心赤和七爷相互打量着对方,两人虽然都没说话,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屈心赤知道自己是被这位小冬口中的七爷的人所救,艰难地拱手道:“感谢先生救命之恩!”
七爷一如既往冷着一张脸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对方说的虽然轻松,但屈心赤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对方为了救自己,定然是付出了很多,但看的出来,对方并非一个迂腐俗套的人,所幸也就把那些“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的话咽了下去道:“不管怎么说,救命之恩,屈某铭记在心!”
“阁下怎么称呼?”
“屈心赤!”
“我叫苏长夜,船上的伙计们都喊我七爷!”
“屈心赤见过七爷!”
苏长夜不为所动,自顾自继续问道:“屈先生是什么人?”
在屈心赤的认知之中,这位一脸冷漠的苏长夜一看便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至少,船上能够拥有小冬所说的那个被称为胡大叔的船医,就说明了这一点,原本他是想有所隐瞒的,但对方不仅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本事屈心赤这个名字对外界也是陌生的,所以他毫不避讳的直接报了自己的姓名,他正欲向苏长夜吐露自己的身份,却不想苏长夜直接道:“你不用可以向我隐瞒你的身份,我知道从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你就在打量我了。实不相瞒,我也是如此,而使我决定救你性命的,便是这个东西!”苏长夜说完,便拿出那根几天前胡青山从屈心赤身上所获得的箭头给屈心赤看,然后继续道:“依我看来,你若不是官家之人,就是朝廷的钦犯!”
“呵呵!”屈心赤见此,更加毫无隐瞒地坦诚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官家之人!”
苏长夜点了点头,眼神中一丝果不其然之意一闪而过,随即继续问道:“阁下可否如实相告?”
“七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断然没有隐瞒的理由!”屈心赤侧了侧身体,感觉到舒适一些后说道:“七爷久居江湖,应该知道军机处吧!”
听闻军机处,苏长夜不由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恩!”
“不知七爷是否听说过军机处已然被陛下解散的事情?”
“昨日我们停靠于洛城补给,略有耳闻!”
点了点头,屈心赤继续道:“我本来是军机处之人,因为陛下的旨意,军机处解散了,所以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便成了无根之木,想必七爷也知道,军机处所作的很多事,都难免会得罪帝都的达官显贵,如今军机处不复存在,官场之上,这种墙倒众人推的事情,想必即便不说,七爷也应该猜到了!”
苏长夜把玩着手中的箭头,有些意味深长道:“即便如你所说,但依我所见,就算他们有心报复,也断然用不着动用这些虎贲军吧!”
屈心赤笑了笑道:“七爷说的在理,但是官场之上,人心叵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又能说清楚呢?”
苏长夜闻言,点了点头道:“阁下重伤初醒,我就不过多打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冬就好,带过几日你好了一些,我们再好好聊聊!”苏长夜说完,便起身出去,但脸庞之上,却有着一丝不容察觉的失望之色!
第一百七十章 投名状
“老八,你怎么样了?”从屈心赤哪里离开后,苏长夜便直接来到了胡青山的房间。
苏长夜一如既往的一副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但是熟悉他的胡青山仍然不免看出了一丝异样,原本打算习惯性嘲讽一番的他,还是选择了住嘴,略显惨白的脸说明他给屈心赤的那番治疗让得他身体虚弱了不少,有些有气无力地回道:“你知道的,就那样,调理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个七八层吧!”
苏长夜闻言,看着胡青山这一壮汉鲜有的虚弱之态,不禁感到极为内疚,这一次,又是他一意孤行,却是胡青山付出了这么多,心中不由自责道:“但......结果仍然一如从前,似乎自己又是看错了啊!”
苏长夜、胡青山二人虽然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但二人作为过命的兄弟,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还是极为了解对方的,胡青山不由安慰道:“老大,你也别自责了,我无所谓的,不过是有些虚弱罢了,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胡青山说的轻松,但苏长夜听在耳里却不是滋味,他虽然不知道胡青山那套医治之法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会耗费生命力,但却实实实在在地有损他的功力,算上屈心赤,已经是第五个了,自上次救人之后,胡青山的功力已经折损到只有从前的七八层了,而这次,他不知道胡青山救治屈心赤后,功力又会折损到什么地步,而且,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可能会导致他功力尽失!若是到了那个地步,怕是再施行此术,所损耗的,恐怕便该是他的生命力了!心念及此,不由柔声对胡青山说道:“老八,从今以后,哥都听你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胡青山摇了摇头,发自肺腑道:“七哥,咱兄弟九个,就属你脑子最好使,要不是你,恐怕咱哥几个不知道早死多少年了!我能够活到现在,也多亏了你,其实你的想法我并不是不认同,只是你知道我,我没你那般的忍耐力,你可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就是一日报不了仇我就一日不得安宁!”
苏长夜叹了叹气道:“脑子好使又如何?结果最终还不是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在苟延残喘!”
这个话题算是兄弟二人的禁地,每每聊起,两人都不免心里堵塞,胡青山更是充满了浓浓的恨意,一时间不自禁激动地猛烈咳嗽起来,苏长夜见此,忙端起桌上的茶水扶起胡青山道:“喝口水,顺一顺!”
胡青山喝完水重新躺下,一时间二人不禁有些沉默,胡青山扯开话题道:“七哥,那人确实无用吗?”
苏长夜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帝国军机处,你是知道的吧?”
“什么,他是军机处的人!军机处那在大楚也是极为显赫的存在,这么看来他也不会是一个无用之人啊!”
苏长夜再次摇了摇头道:“我原本以为,以他现在这般的年纪,多少是帝都哪位达官显贵的世家公子,结果他说他来自军机处,你想想,就算军机处势力强大,以他这个年纪,他又能有几分能力?而且,你可知道,前些日子,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责令军机处解散了!而他,多半是军机处的政敌乘机落井下石所殃及的池鱼罢了!”
胡青山闻言,方才些许兴奋的神色顿时暗淡了几分,不由宽慰道:“七哥,没事,说不准下次就能够遇到一个有能力帮助我们报仇之人也说不定!”
“或许吧!”苏长夜的语气明显透露着几分颓然,有些无奈地说道:“时间不等人,如今你我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再拖下去,恐怕就是真的没机会了,这一次前往东樱国,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从苏长夜嘴里听到这番话,胡青山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眼前的七哥,他太熟悉了,九个兄弟中,他从来都是那个最善于动脑子的人,也正因为如此,虽然他的年纪只排在第七,但当年一起战斗的兄弟们,无疑都将他视为最重要的主心骨,然而此时此刻,被迫选择这条他最不愿意的方式,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这般主张,但对于苏长夜而言,不免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凉!他还想说些什么,苏长夜却是站起身来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调理好身体,再有个十多天,我们就该到东樱国了,到时候若不能回到巅峰状态,咱哥俩恐怕就真的是报仇不得,还得客死他乡了!”
行船的日子虽然也有行船的趣味,但是时间长了,更多的却是乏味,小冬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刚刚上船那会儿对什么都好奇感到有意思,但半年下来,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就像牢笼般让他顿感无趣,好在每天能跟着牛哥他们学东西,倒也充实了几分!而对于伤病缠身、不得不躺在床上的屈心赤而言,醒来的这两日,确实是无聊极了,以前有着凰羽或者木子心、周钦儿的陪护,而现在,因为自己的病情渐渐稳定,加上小冬也有事情要做,一个人待在房间的时间,显得愈发的漫长!
房门打开,屈心赤见到来人恭敬道:“七爷!”
苏长夜点了点头,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往道:“屈兄弟,下午我们会停船靠岸补给,然后则是直接前往东樱国,直到抵达目的地,我们都不会再靠岸了,你在此间是否有熟识的朋友或者亲人?”
苏长夜的话并非是逐客令,但以他此刻的语气看来,却是与逐客令无二,但屈心赤从小冬哪里已然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乃是东樱国,如今已到了荆江入海口,若是他不下船的话,那么就只能是和他们一道前往东樱国了,他想到了沧龙,也知道心语阁在这里也有着分部,但是自前日和苏长夜一番简短的交谈,加上这两日的相处之后,他大概猜到了苏长夜或许是有所求,但因为没有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加上如今自己还是个伤病员,给予不了他什么帮助不说,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是以才说出这番话来,再次细想一番后,坐起身来,看着苏长夜问道:“七爷,能否讲一讲你的过去?”
苏长夜闻言,自然能够体会出屈心赤这番话的深意,但还是忍让不免的愣住了!他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有一种奇怪的默契,只需要一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虽然他从来不是一个小看任何人的人,但是毕竟屈心赤这么年轻,让他一时有些恍惚,感受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如自己般的睿智,不由自主地说道:“船上的伙计们称呼我为七爷,是因为我在九个兄弟中排行第七,而给你治病的那个胡青山,他则是老八!”
“我们九个兄弟原来属于鲁地的民团,你在军机处,想必也知道东海的东樱国,也就是我们这一趟的目的地,东樱国作为一个岛国,物产匮乏,所以一直以来,都有由这些东樱国之人组成的倭寇劫掠我大楚沿海一带百姓的事情,帝国虽然也有军队保护海疆和百姓,但显然不付用度,而我们民团,则是乡里乡亲募资召集而来,专门对付这些倭寇!那时候,燕鲁之乱起,鲁地的军队都被派往前线和帝国军作战,倭寇们对我们沿海一带的劫掠可谓是变本加厉,十分疯狂,但是前线吃紧,却要将我们调往前线与帝国军作战,那时候我早已料到叛军定然不是帝国军的对手,燕鲁之乱早晚是要被平定了,虽然还是有不少兄弟无奈被征调走了,但是我们几个兄弟还是选择了拒绝,也因为如此,我们成为了鲁军言中的叛逆!”
提起曾经的过往,苏长夜不免有些伤感,调整了下情绪,继续道:“那几年,虽然鲁军视我们为叛逆,但我们依旧如故坚持着抵抗倭寇,但却居无定所,生活也没有保障,兄弟们都有了解散各奔前程的打算,好在我一直游说之下,总算是坚持道了燕鲁之乱的平定,原本以为一切就要拨云见日了,却不想帝国军将我们视为鲁军的余孽,欲将我们予以剿灭!那一次,我们在帝国军的追击之下竭力逃脱,眼看就要成功了,却不想遇到了倭寇,冤家路窄,原本力竭的我们拼死抵抗,但最后大哥、三哥和九弟还是命丧倭寇手下,五哥也被他们抓住了!”
“我们几个兄弟,曾经歃血为盟,但有一口气在,也绝不抛弃自己的兄弟,所以我们余下的兄弟五人逃到我们民团的一个秘密据点,准备收拾一番后前去救五哥,但是......”
屈心赤看的出来,那时候定然是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剧变,只见苏长夜继续道:“但是,倭寇却先找到了我们,那时候,我们还极为纳闷,因为那个据点,外人是不知道的,直到我们看到了站在倭寇当中的五哥,我瞬间明白了一切,他选择了投靠倭寇,而投靠他们的投名状,便是杀了我们这些眼中钉!”
“最终,因为二哥、四哥和六哥的以死相拼,我和老八才侥幸活了下来,所以,从此以后,我和老八必生的志愿,便是杀了老五为兄弟们报仇!”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屈心赤已然能够感受到当初他们的悲痛,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同情!
“这些年,我和老八也曾经找老五报仇,但是却始终未能如愿!”
“所以,你之所以问我那些,是想着我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背景,帮你们报仇雪恨?”
苏长夜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觉得或许我们有些相似之处,此去东樱国,恐怕我们是有去无回,所以,下午停船靠岸以后,你便就此离去吧!”
屈心赤闻言,笑了笑道:“七爷,别说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就我现在这模样,下了船又能如何?”
苏长夜不禁一愣,仔细揣摩着屈心赤话中的意思,这个在他眼里甚为睿智的年轻人,绝对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他绝不相信就算把他丢上岸了他没法生存,同时他也听出了另一层含义,于是道:“你也无需在意我们对你的救命之恩,事实上,我们救你,也是有所求的!”
屈心赤摆了摆手道:“七爷,与其下了船一路流浪,我还是觉得待在船上比较舒服安逸!”
苏长夜就这么直视着屈心赤,但渐渐的,眼神里莫名多了一丝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希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人好报
自屈心赤在中秋之夜坠崖后,韩当遵照凰羽的命令,一直在竭尽所能地搜寻着他的下落,他顺着荆江沿岸一路向东直到荆江入海口,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屈心赤的下落,他知道沧龙奉屈心赤之命到了东海之滨组建新军,一路到此,身心俱疲的他,顺道来到了沧龙的新军之中。
沧龙始终谨记着屈心赤的嘱托,没日没夜地忙着组建新军的事情,但每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韩当的到来,无疑是令他感到极为高兴的,作为他多年的老部下,韩当和他之间早已变得极为默契,而有着他的相助,无疑能够替他分担很多事情。对于韩当而言,离开帝都之后,能够再次在沧龙手下任职,而且是他梦寐以求地成为一个真正的帝国军人,若是寻常时候,定然是兴奋异常,但是当沧龙看到他时,却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沧龙察觉到了韩当的异样,追问之下,方才得知了他这段时间的行踪,从而也知道了发生在屈心赤身上的事情,对于屈心赤的遭遇,他们心照不宣,但是对方眼中的浓浓恨意却是感同身受,韩当遵守着和凰羽的一年之约,和沧龙短暂的相见之后便重新踏上了搜寻屈心赤下落之路,沧龙也并未挽留,因为在他心里,若非有事在身,他也会毫无犹豫、义无反顾地陪同韩当一起去搜寻屈心赤。
某一日正在荒郊野外露宿的韩当等人,突然察觉到不远处一阵急促的奔跑之声,敏锐的他第一时间便追了上去,经过暗中观察,他发现有一伙黑衣人一路疾驰,看样子明显是在追杀着什么人,而且远远的看去,似乎还能看到远处的夜色中三道有些狼狈的身影在拼命的逃窜着,以他的经验,他能判断出这伙黑衣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从前还在军机处的时候,以他的性子,定然是毫不犹豫地前去解决掉他们,但他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搜寻屈心赤的下落,而且自己和部下早已身心俱疲,这种江湖仇杀早已司空见惯,他也并不想让自己和部下摊这潭浑水,但为了避免自己等人被殃及,他还是选择了从暗中观察一番,待他们离开了之后再回营帐。
很不幸,他们最终还是被追上了,二十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对着护在另两人前面的女子道:“这位姑娘!我说你一个女儿家,带着木小姐和周小姐,怎么就这么能跑呢?”这人口中的木小姐和周小姐,正是当初被人救走的木子心和周钦儿,而这个为首之人,便是尹叔的手下,林策!
木子心看着林策,显得极为愤怒,她指着林策道:“林策,我知道你们是二伯的人,但我大伯对你们一向不薄,你们为何要背叛他,还要杀了我和钦儿?”
“不不不!”林策摇了摇头笑道:“木小姐别说的这么难听,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只不过做了我们认为对的选择罢了,而且,我们也并非是要杀了你和周小姐,只是想带你们回去和家人团聚罢了!”
周钦儿也是气急,想要咒骂林策等人一番,身前的哪位女子却是制止了她,小声道:“两位姑娘,一会儿我拦住他们,你们尽量继续往前逃,只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或许就能求得一条生机!”
周钦儿闻言,不由哀伤道:“不......”她们三人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从她和木子心被林策等人劫持后,正是她的拔刀相助,她们方才逃过一劫,而且林策他们这一路的追杀,也正是眼前的这位姑娘一直护着她们,方才能够逃到这里,虽然相互之间还不算很熟悉,但生死相依的经历,无疑让她们之间的感情显得弥足珍贵!
“我说这位姑娘,你们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你所是识相,将木小姐和周小姐交给我们自行离开,我们绝不阻拦,否则,一旦你被我们擒住了,兄弟们可就......”林策说完,那些围住她们三人的黑衣人们不禁纷纷露出一阵淫笑。
“哼,无耻之徒!”话音未落,疾步向前,剑指林策。
林策见此,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放手了,虽然自己身手没她厉害,但自己人多,她身边还有木子心和周钦儿两个累赘所在,她迟早会被自己擒住,于是满脸狰狞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上一次不过是你突然出手让我们措手不及,才让你侥幸将她们带走,这一次,我看你还有多大的本事从我们手上逃脱!”随即又突然大笑道:“兄弟们,一起上,记住抓活的,这么辣的娘们儿,玩起来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遵命!”
夜色之中,刀光剑影,林策等人与哪位姑娘斗的极为激烈,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林策等人人多势众,哪位姑娘渐渐陷入下风,就在一名黑衣人的利剑即将击中她的后背之时,一道寒光突至,帮她挡下了这一击,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无疑是引起了林策等人的警觉,他们纷纷后退,保持着警惕之色,林策高声道:“不知道是哪位道上的朋友,我们是重川周家的人,在这里擒拿几个家贼,还望不要干预!”
“我管你是周家王家,今天这事儿,我管定了!”说话之人,正是韩当,方才的暗器,也正是出自他手。
“韩当大哥!?”
韩当连忙向前,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道:“紫曦姑娘,你没事吧!”
夏紫曦自从左相府出来后,一路搜寻着屈心赤的下落,后来无意中看到被劫持的木子心和周钦儿,于是将她们救了下来,得知她们的遭遇后,带着她们一路奔逃,无奈还是被林策等人发现了踪迹,因此才有了此刻的这一幕,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提心吊胆,早已身心俱疲的夏紫曦!方才面对林策等人的包围,她知道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虽然心中极为不甘,但如今的困局,她早已抱着必死之心,此刻的必死之局能够得到韩当的相助,不禁有些疲倦道:“韩当大哥,我没事!”
刚才的那一幕尽收于韩当眼底,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夏紫曦的身上,他能够看出来,她定然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于是宽慰道:“放心吧,这里有我,没事了!”
在韩当及其手下的相助之下,林策等人眨眼之间便落入下风,林策虽然恨的牙痒痒,但深谙明哲保身,走为上策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迅速逃离,留下一句:“你且等着,得罪我周家,你定然不得好死!”之后便狼狈而逃。
韩当原本打算斩草除根,但自己和兄弟们经过一天的搜寻早已是疲惫不堪,方才与林策等人一番战斗之后皆已是强弩之末,最终无奈还是让得林策逃脱了,于是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紫曦姑娘,还是让那个林策逃了!”
摇了摇头,夏紫曦看了看身后的木子心和周钦儿道:“韩当大哥不必自责,若是没有你的相助,我们今晚怕是必死无疑了!”
话不多说,韩当将她们三人带到了自己的营地,连日来的奔逃,夏紫曦三人食不果腹,早已是饥肠辘辘,用过韩当提供的饭食之后,四人围坐在篝火旁,说着最近以来的经历。
没有了林策他们追杀的压力,但夏紫曦情绪依然低迷,不由问道:“韩当大哥,你们这是,在搜寻义王的下落吗?”
韩当有些颓废地点了点头道:“恩!”随即又惊讶道:“紫曦姑娘,你呢?莫非,你独自一人在找义王吗?”
夏紫曦虽然没有回答,但韩当显然已看出来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等人虽然是全力搜寻着屈心赤的下落,但目前为止依然毫无线索,也猜到夏紫曦定然也是如此,何况还遇到了林策一行人的追杀,但仍然下意识地问道:“紫曦姑娘,你可有义王的下落?”
夏紫曦摇了摇头,但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看向木子心道:“木姑娘,我记得你手上有一枚金色的令牌,可否借我看一下?”
这几日的相处以来,她们相互之间早已是姐妹情深,若是没有夏紫曦的舍命相救,木子心难以想象她现在和周钦儿的处境,于是毫不犹豫地将令牌拿出来递给了夏紫曦,后者和韩当见到这熟悉的令牌,不由得震惊地有些语无伦次道:“木......木姑娘,请问,你是在哪里得到这块令牌的?”
木子心看着夏紫曦和韩当震惊的表情,不明所以,倒是一盘的周钦儿说道:“这个是心赤哥哥给子心姐姐的,因为子心姐姐救了他,所以他就把这个送给了子心姐姐!”
夏紫曦和韩当闻言,不由四目相对,随即激动道:“你们可知道,这块令牌的主人现在何处?”
周钦儿答道:“心赤哥哥说去暖心阁给我买好吃的,但是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帝都?”
木子心察觉到了他们似乎和屈心赤认识,于是将屈心赤坠崖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紫曦和韩当,两人听完木子心所说的经过之后,双双恭恭敬敬地给木子心鞠了一个躬道:“感谢木姑娘救了义王!”
木子心连忙将他们扶起来道:“夏姑娘和韩当大哥见外了,这可能就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救了屈大哥,你们这次也救了我和钦儿!不过,你们所说的义王,是谁啊?”
夏紫曦和韩当闻言,面面相觑,随后夏紫曦指着手中令牌上的那个“义”字道:“你所救的哪位屈大哥,正是当今大楚帝国的义王!这这块令牌,正是陛下钦赐给他的令牌!”
这一次,轮到木子心和周钦儿震惊不已了,木子心随即喃喃自语道:“难怪他说,必要的时候,这块令牌能够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呢!”
屈心赤活着的消息,无疑令得夏紫曦和韩当感到极为高兴,因为他们这里临近东海之滨,眼下虽然阻止了林策等人,但是林策仍然逃脱了,所以目前木子心和周钦儿还是处在危险之中,于是商量一番后,他决定第二日一早派人前往帝都向凰羽报信,同时自己亲自护送着夏紫曦她们三人前往沧龙所在之处。
第二日来到沧龙的营地,手下人告知他们沧龙已经前往了帝都,于是决定一起暂时留在营地中,等着沧龙的归来!但沧龙终于回来之后,他们从沧龙口中得知了屈心赤前几日在帝都所发生的一切,又不禁陷入了沉痛的哀伤和无尽的担忧之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早日归来
滨海港,是位于荆江出海口的一个大港,作为船只进入荆江这一大楚帝国最大内河的屏障,也是大楚帝国水师极为重要的驻扎基地!同时他的作用不仅是为方便过往的船只停靠补给,也是一个货物贸易极为繁忙的港口,港口之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七爷,您列的清单上的东西,我们已经都买齐了,再过一会儿全部搬上船,就可以出发了!”牛哥将手中的清单展示给苏长夜,同时指着一箱箱的货物向他一一汇报着,末了看向苏长夜身侧的胡青山道:“胡大叔,你这身体还是这么壮实啊,这么快就没事儿了!”
“臭小子!”胡青山踹了牛哥一脚道:“老子的身体啥时候不是体壮如牛了,还用得着你来担心!”
苏长夜没有理会他们的打闹,径直走向扶着栏杆看着船下热热闹闹人群的屈心赤,随即扶着栏杆一如屈心赤般地说道:“此时下船还来得及!”
屈心赤闻言打趣道:“七爷,我这好不容易能够出来透透气了,你就想赶我走了?你和胡大叔都已经费劲心力将我救治了,总不想看到我下船之后客死异乡吧?”
苏长夜没有回应屈心赤的话,虽然方才小冬搀扶着他出来的那一幕他看在眼里,但同为习武之人,他也最为懂得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相比较常人,习武之人的生存力还是要强上一些的,他当然知道屈心赤大概已经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但他依然如此坚持地想要与他们同行,虽然其中或许有着屈心赤想要报答他们救命之恩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他心中任然不免有所感动,这一幕,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啊!于是冷厉中透着一丝温和道:“既然你这么见此,那么就好之为之!还有,此去东樱国,大海上航行不比在荆江中,风浪极大,一路上颠簸的也极为厉害,希望你有所心理准备!”
苏长夜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切准备妥当,他向牛哥吩咐道:“起行!”
牛哥闻言,对船上的伙计们大声道:“起行!”
从滨海港出发,若是顺利,到达东樱国少则十天半月,多则可能要一个月,时间若是再多的话,那么则意味着船只极有可能发生了意外,葬身大海了!对于每一次出海而言,都意味着一次冒着生命危险的旅程,而且海上航行的日子是十分枯燥的,所以每次出海前,船老大们都会放纵所有的船员一次,任他们胡吃海喝,烂醉如泥,这既是为所有船员壮行,同时也是为他们壮胆,苏长夜一行也不例外!
除了负责船只航行的少数人,其余人等基本都在胡吃海喝的狂欢着,然而驶离滨海港还不到一个时辰,桅杆之上的牛哥突然发出警报,船上所有人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碗碟,方才还处在狂欢之中的船员们,不禁升起一阵凝重,有船员立刻前去找寻苏长夜。
因为身体的缘故,屈心赤并未参与船员们的狂欢,但待在房间中的他,通过声音依然能够感受到外面的热闹,船外突然安静下来,向来警惕的他不由皱起了眉头,随即向一旁的小冬问道:“小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冬因为还年轻,不怎么善于饮酒,同时因为上船没多久,还没完全适应这些常年随船的船员们的生活,再加上屈心赤还需要照料,所以他选择了在房间中陪着屈心赤,外面的情况他也感受道了,想了半天,才终于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我第一次跟大家出海,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牛哥说过,这出海的时候得多加小心,尤其是海盗!难不成,我们遇到了海盗?”
“海盗?”屈心赤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们这才驶离滨海港多久?滨海港作为荆江出海口,哪里驻扎了数量庞大的帝国水师,而且经常会有水师的船只在附件巡逻,海盗一般不会出现在距离滨海港这么近的地方的!”
小冬惊讶地发现屈心赤竟然比他这个在船上带了半年的人知道的还多,但随即又挠着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如我出去看看吧!”
还未待小冬开门,房门倒是先打开了,牛哥看着似乎准备出去的小冬道:“小冬,你和屈先生在里面好好呆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小冬虽然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牛哥一脸的凝重,也猜出了十有八九是遇上海盗了,于是老老实实回应道:“哦!”
牛哥刚要关上门离开,屈心赤直接问道:“牛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海盗劫船?”
“哎!”牛哥叹了口气道:“算是吧!”
屈心赤闻言不由纳闷道:“牛哥,算是吧是什么意思?”
看着外面躁动地准备应对海盗的船员们,牛哥无奈道:“其实吧,那些人算不上真正的海盗,但是却比海盗更加可恶!”
“这里距离滨海港不远,而且时不时还有水师的船只巡逻,海盗怎么敢在这里出没呢?”
“水师?我呸!”听到水师二字,牛哥不禁有些气氛道:“屈先生你有所不知啊!寻常的海盗,确实是不敢在这里出没,但是你可知,这些人和水师其实是一伙的!”
屈心赤皱眉道:“怎么说?”
“这些年以来,倭寇横行,一开始朝廷水师还是尽职尽责地替百姓们征讨着,但是时间久了,加上大楚也是动荡不安,水师也是早已应付不来了,导致很多靠海为生的渔民失去了生计的营生,然后他们慢慢的就组成了一个个跟倭寇一样的劫掠过往船只的团伙,一开始衙门和水师倒是还管,但这水师的兵士,大多出自这里,他们相互之间或多或少也有些扯不清的关系,这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抓了人,给些钱就放了,慢慢的,这些团伙也发现,只要定期给水师里的官老爷们上点孝敬,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待到现在,他们已经是沆瀣一气了,不仅不管他们的事情,甚至还会告知他们行船的消息!哎!”
屈心赤闻言,不由怒道:“岂有此理,难道就没有官员管这些事情吗?”
牛哥摇了摇头道:“自古官官相卫,更何况当官的哪有跟钱过不去的,只是苦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了!而且,我还听说,有些人甚至还跟倭寇有勾结,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大楚......哎!不说了,他们应该要上来了,你们好生在房里待着,千万不要出去!”
牛哥这一席话,自然是令得屈心赤感到震惊的同时不免十分的气氛,他知道自己父皇楚礼渊执政的数十年以来,前期虽然还算是可圈可点,但后期则无疑显得有些昏庸,不然也不会发生伤及国本的燕鲁之乱,虽然后来侥幸平定了叛乱,但那不过是因为大楚还有着相对雄厚的根基,但那伤筋动骨的数年内战,终究是耗尽了大楚的国力,虽然他在帝都的三年,提出了很多有效的建议,楚礼渊也有所采纳,但抚养一个婴儿尚且需要十数年的时间方能长大成人,更何况是积贫积弱的大楚帝国!
从前他虽然对这些也有所耳闻,但毕竟精力有限,而且不能事事巨细,再加上地方上的事务也并不在军机处的范畴之内,所以具体的情况也并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倭寇的横行与日俱增,所以方才向楚礼渊建议让沧龙前往组建新军抗击倭寇,这一建议虽然多少有着为沧龙谋一条出路的私心,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一举是为了大楚帝国所考虑,同时沧龙也确实是一个极为适合的人选!
想到那日楚礼渊的旨意,三年之后继任这大楚的帝位,他不由有些茫然!他知道,眼前的事情,不过是当下大楚帝国的冰山一角,三年的时间,若是朝廷不能有所作为,恐怕这一切将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大楚将步入何等的深渊?
这几日以来,他也陆陆续续知道了楚礼渊移驾郢都,烛蚀成为了摄政王,更是新内阁三巨头之一的存在,他知道这都是楚礼渊为他布的局,但他也了解,烛蚀并非是一个处理朝政的合适人选,好在凰羽被任命为了辅政大臣,能够为他分忧,但他同时也清楚,他们或许会竭尽所能地为自己将来的归来做好一切准备,但他们之于大楚毕竟根基浅薄,政令不通,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些担忧是因为从小纣商所教导而形成的家国情怀,还是因为楚礼渊的旨意让自己成为了将来大楚帝国的继任者的缘故,或许兼而有之,但他对大楚帝国的前途,确确实实充满了担忧......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一次是苏长夜:“屈先生,你受惊了!”
屈心赤无暇理会苏长夜语气之中的细微变化,摇了摇头道:“他们走了?”
“走了,去财免灾,给了他们些许银两,此事就算是过去了!”对于眼下的屈心赤而言,苏长夜的方式,也无疑是最为恰当的!
他让小冬再次将他扶起,来到船尾之处,看着几艘渐渐远去的小船,依稀还能听到他们兴奋的叫喊之声,他不由感慨道:“此次东樱国之行,方才离开大楚便出师不顺,遇到了这帮贼人的阻碍,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些什么?”
于此同时,滨海港附近的一处沙滩之上,沧龙和韩当陪着夏紫曦、木子心和周钦儿三女驻足海边,瞭望者一望无际的大海,众人心中无不暗自祈祷着:“希望他一切安好,早日归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执念
不知不觉中,海上航行的日子已过去了七天,在这期间,要数最高兴、最兴奋的当是张冬了,按常理来说,上船半年了,也算不得什么新人了,但对于船上的一众老手而言,他无疑便是大家眼中的新人了,从上船之日起,时不时听到牛哥等一众老船员讲述他们曾经海上精彩纷呈的冒险,令得他对此充满了向往,这七日以来,大海也没有让他失望,他看到了令他感到惊奇不矣的海豚,也看到了那传说中身躯极为庞大的鲸鱼,也品尝了海中各式各样海鲜的美味,一切的一切也令的他着实兴奋不矣。
屈心赤虽然一向示人以沉稳,但更多的时候,乃是碍于身份和地位的不得已,抛开这一切,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在他看似平静的内心深处,多少也存在着如同张冬般的兴奋劲儿,只不过他掩藏的比较好而已!这七日以来,随着伤势的渐渐好转,他也能够再次如常般地自由行动了,许许多多曾经在书本上读到的内容,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能够亲眼看到,也令得他由衷感到不虚此行!
看到那个船上第一个认识的伙伴一脸的愁容,屈心赤不由上前问道:“小冬,怎么了?”
“哦,是屈大哥啊,没怎么!”
“呵呵,是谁惹你生气了,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小冬摇了摇头道:“没有,就是这两天晕船晕的厉害,有点太难受了!”
“小冬啊,我怎么说来着,就知道你待不了几天就会受不了的!”一旁的牛哥打趣道。
小冬闻言反驳道:“海上确实比荆江风浪大、颠簸的也厉害,但是我前两天也没有这般觉得难受啊!?”
“混小子!”牛哥摸了摸小冬的头道:“前几日临近海边一些,风浪小一点,自然没有这般颠簸的厉害,那会儿你也在兴奋劲上,所以没觉得,但我们这两日距离大陆越来越遥远,风浪也越来越大,这也是每个船上的水手所毕竟之路,走两趟适应了也就没啥了!”
“那......”小冬觉得牛哥说的也在理,不由好奇道:“那屈大哥跟我不是一样的吗,而且他来船上还没有我久,怎么就没这种感觉呢?”
屈心赤闻言,不由笑了笑道:“或许是我天生就适应这海上的风浪吧!”
小冬明显有些不服气道:“那我刚刚上船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啥啊,虽然荆江确实风浪没这么大!”
“我刚才跟你说笑呢,其实我跟你一样,只是我心态比你好罢了!”
小冬挠了挠头,显然是有些不解其意,屈心赤扶着栏杆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海面道:“选择了到这大海上游历,必然会经受这海浪颠簸之苦,只不过我早就有所心理准备,其实这几日以来我吐的次数并不比你少,但在我看来,欲戴王冠,则必承其重,同样的,想要欣赏这海上的落日夕阳,则必然要经受这番颠簸!”回过头来,屈心赤看着张冬道:“小冬,好的坏的,喜欢的不喜欢的,这都是我们人生的经历,你甩不掉、也逃不脱,与其拿这些经受的苦难来让难受的自己更加煎熬,不如欣然接受这一切,你会发现,其实没有了这些自我束缚的存在,一切都会变得豁然开朗!”
小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道:“屈大哥,晚饭时间到了,我们去吃饭吧!”
“恩!”
面对着虽然丰盛,但是近几日以来一直同样的各种海鲜,小冬不由得感觉食欲顿时少了几分,转首看着津津有味吃着同样食物的屈心赤,不由回想起屈心赤刚刚的那番话,小冬也尝试着按照他所说的那般调整着自己心态,顿时觉得似乎也并不像自己之前认为的那般难吃了,随即对一旁的屈心赤说道:“屈大哥,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什么?”
“你刚才所说的话!”
屈心赤笑了笑道:“孺子可教,赶紧吃饭吧!”
因为屈心赤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居住在小冬和牛哥的房间,虽然现在基本上已经痊愈,但由于船上的房间有限,索性也就没换地方,小冬重新搭了一张简易的床铺,三人便成了暂时的室友,虽然房间内空间越发的狭窄,但是三人反倒乐在其中!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遍了整艘船,匆匆醒来的屈心赤和小冬突然感受到了船身极为剧烈的晃荡之感,眼看在剧烈晃荡之中那种呕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两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副极为难受的表情,然而还未待腹中之物吐出来,牛哥推开门道:“小冬,没事吧?”
“没......没事!牛哥,这是怎么了?”
“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出来帮帮忙!”
屈心赤闻言,显然是船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由得问道:“牛哥,这是......触礁了吗?”
摇了摇头,牛哥一脸凝重道:“我们,可能是遇到台风了!”
“台风?”
点了点头,牛哥看着状态明显不太好的小冬道:“小冬,你这个样子,还能出来帮忙吗?”
“没事的,牛哥,我能行!”小冬一脸的勉强之色,牛哥不由得有些为难,随意地扫过屈心赤后道:“你们俩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间,千万不要出去!”
屈心赤笑了笑道:“牛哥,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理应同甘共苦,我和你一起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
牛哥闻言,不由得有些欣喜,此时此刻多一个人无疑多一分力量,但他知道屈心赤上船以来的情况,大病初愈,理应是好生休息调养,刚才那随意的一眼,不过是下意识地想多一个帮手罢了,考虑一番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屈先生,你和小冬还是待在房间吧!”
屈心赤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几个踏步之间已是来到房间门口,看着门外的滔天巨浪,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对着牛哥爽朗一笑道:“牛哥,你说,我们怎么做?”
屈心赤自告奋勇,牛哥也不是矫情之人,而且情况紧急,他确实需要有人帮忙,于是嘱咐屈心赤注意安全之后,便带着他向甲板上而去,身后的小冬见之,也是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后,义无反顾地跟着牛哥和屈心赤一起冲了过去。
夹板之上早已是人来人往,初一看似乎显得极为杂乱,但一切却显得极为井然有序,因为船老大苏长夜和他旁边的那个壮汉胡青山正一一指挥者水手们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地处理着一切所面临的的险境......因为有着苏长夜有条不紊地指挥,加上船员们的全力配合,拂晓时分,总算是使船脱离了险境,所有人无不精疲力尽地躺在甲板上,为这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
俗话说,共患难方得真知,经历过这场午夜时分的风浪洗礼,众人之间的感情无疑得到了显著的升华,此刻,苏长夜的房间内,苏长夜、胡青山、屈心赤三人围坐期间,苏长夜递给屈心赤一杯茶道:“屈先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对啊!”一旁的胡青山也附和道:“屈先生,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罢了,没想到啊,那么大的风浪,老牛那个老江湖都不敢轻易上去桅杆,没想到你几个攀扶间你就稳稳地上去了,要不是你及时解开缠绕在一起的帆绳,令得他们能够及时改变帆向,说不准这船就得倾覆了!来,话不多说,咱敬你一杯!”
屈心赤笑了笑道:“与胡大叔的救命之恩相比,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
“屈兄弟你客气了!来,我再敬你一杯!”
屈心赤放下茶杯,对胡青山说道:“胡大叔,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胡青山闻言不由一愣,随即看向苏长夜,苏长夜点了点头,胡青山便已然明白了,于是说道:“还好,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只是功力损耗了两层罢了!”随即又爽朗道:“与结交屈兄弟这样年纪轻轻的高手相比,这算不得什么!”
屈心赤点了点头,随即向苏长夜问道:“七爷,我们这也算是共患难过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是否方便相告于我呢?”
苏长夜闻言,不由得陷入一阵沉默,片刻之后,看了一眼胡青山后说道:“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而且,以屈先生的睿智,想必多少也猜到了,我们此行乃是找老五报仇,以了却我们兄弟俩的夙愿!”一旁的胡青山听到“报仇”二字,方才的高兴一扫而空,布满了阴霾!
“不瞒屈先生,此前老八虽然答应救了你,但是其实他心里是极为不愿意的!”
苏长夜所言,屈心赤也能够想象和理解,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胡青山救醒了他,不由向胡青山投去感激的目光道:“我明白!”
苏长夜摇了摇头道:“屈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救你确实会有损他的修为,但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心中有执念!”
“哦?”
“当年我们九兄弟同生共死,抵抗倭寇,有一次五哥受伤极为严重,奄奄一息,也就是老八,拼着损耗了一半功力的代价,把他救了回来,自此以后,我们这些兄弟中,算是五哥和老八最为要好了,但哪知,后来他竟然出卖了我们,害的二哥、四哥和六哥也命丧倭寇之手,所以他才决定从此以后不再相救任何外人,以免再次出现下一个白眼狼!”
屈心赤点了点头,刚欲相问,苏长夜却是继续道:“我知道屈先生想问什么,也确实如你所想的那般,我们尝试报仇几次而不能成功,主要原因在于我们的实力有限,所以我才逼着老八违背执念去救人,希望能够有幸遇到贵人,凭借着这份救命之恩,帮我们一起报了这个仇!”
屈心赤闻言不由笑道:“看来我此前是给了七爷以期望,现在想必有些失望吧!”
胡青山讪讪一笑道:“不说这个了,来,喝茶!”
屈心赤放下茶杯,诚恳道:“两位放心,军机处虽然解散了,我现在没法子调动军机处的人帮两位一起报仇,但两位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而且此时此刻,我们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到时候两位想要报仇,我自然不能当一个视而不见的旁观者,所以,两位的深仇大恨,在下愿意全力相助!”
苏长夜、胡青山闻言,不由四目相对,有道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此行有多艰险他们比谁都清楚,虽然或许屈心赤的帮忙并不见得能增加多少胜算,但多一份助力终究是好的,他们也不是矫情之人,于是双双拱手道:“多谢屈先生!”
与人交心,当是人生一大快事,未来如何,不得而知,但此时房间内的三人,敞开心扉之后,无疑是极为快意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安
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是在海上航行的第十九天了,自从那次台风之后,一路走来天气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常之处,只不过睁眼闭眼皆是这如出一辙的湛蓝海面,加上船上这狭窄的空间,不仅仅是小冬早已不堪忍受这枯燥的海上漂泊,就连船上的一众船员都有些受不了了,即便是面沉如水的屈心赤,也同样深刻感受到了这近十天以来的枯燥和烦闷!
“屈兄弟,感觉怎么样!”一旁的牛哥拍了拍屈心赤的肩膀,这些天以来大家相处一室,同舟共济,早已成了极为熟悉的朋友,牛哥也不在如最初和屈心赤那般生分:“这海上航行就是这样的,枯燥无味,不过你们这一趟还好,若是在夏日,无遮无拦的,在外面像被烤的乳猪,在船舱里又跟蒸笼一样!啧啧啧,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呵呵!”屈心赤笑了笑道:“牛哥,这些年来,你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牛哥抖了抖烟杆,狠狠地抽了一口道:“哎!没法子,老家那一片全是山地,那几亩薄田,养家糊口都很是勉强,更不用提还要给地主家交租子了,没办法,都是生活所迫,不得已罢了!虽说这行船不仅枯燥令人生烦,而且还极其危险,搞不好就是船毁人亡,但七爷对我们这些兄弟们都不错,给的报酬也很丰厚,反正到哪里不是卖苦力呢,索性就打算跟着七爷干一辈子了!”
屈心赤闻言,不禁陷入沉思,牛哥面对生活的被逼无奈,何尝不是千千万万大楚百姓的缩影,想到他打算跟七爷他们做一辈子的工,不由得又有些悲凉之感!行船确实是枯燥且充满危险的,但在船上的这几年,他无疑也是有所收获的,至少他不用让家人再继续为生计所担忧,但是联想到七爷和胡青山的打算,他又不由得为牛哥,以及其他船上的伙计们所担忧!
“牛哥!”不远处的叫喊声打断了屈心赤的沉思,他一回头,正是当初从水中救他起来的王哥,屈心赤看过去,对王哥笑了笑,后者也报之以微笑,待走近了,拍了拍屈心赤的肩膀道:“屈兄弟,现在没啥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王哥关心!”
“没事!”王哥笑了笑,对牛哥道:“牛哥,再有一日就该进入荆都海域了,七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抽空你把旗子给换了!”
“恩!”牛哥看着手中的旗子,不由得叹了叹气,屈心赤见之,问道:“怎么了,牛哥!”
牛哥将旗子打开道:“你看!”
屈心赤看了看牛哥手中的旗子,有些惊讶道:“牛哥,这不是东樱国的旗子吗?”
牛哥无奈道:“是啊!”
“方才王哥的意思,就是用这面东樱国的旗子替换掉大楚的旗子吗?”牛哥点了点头,屈心赤继续追问道:“我们堂堂大楚的船,去东樱国这个蕞尔小国,为何还要换上他们的旗子?”
牛哥叹气道:“哎!屈兄弟,你以前没有这般行船,当然不知道这些变化啊!”
“牛哥,跟我说说吧!”
牛哥再次对着烟杆猛的一吸,吐出了肺中的浊气之后,才慢慢道:“想必屈兄弟你也知道,这些年来,东樱国不仅强占了我们东南的古台岛,对我大楚沿海一带的劫掠更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其实,这一切都源于我们大楚帝国越来越疲弱了,据我认识的一些老水手们说,以前他们出海行船,都是挂着我大楚帝国的旗子的,甚至沿海的一些岛国,但凡想要与我大楚帝国通商,都必须挂着我大楚的旗子方能靠岸,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大楚羸弱,我们这些行驶于海上的船只,但凡要驶入东樱国,最好是换上他们的旗帜!”
屈心赤闻言,也明白了其中之意,但仍然继续追问道:“若是不挂会怎样?”
“其实不挂也可以,同样能够驶入东樱国,只不过会面临他们的诸多刁难,轻则损失些许钱财,要是遇到横的,说不准还可能闹出人命来!我们这海上讨生活的人,本就是九死一生,历经磨难,好不容易到目的地了,自然能够省却这些麻烦就省却了,所以不得已才换上旗帜,以保平安罢了!”
牛哥一席话,无疑是深深地刺痛了屈心赤的内心,从小他便受到纣商的熏陶,对于家国情怀可谓是深入骨髓,这段时间以来,跟着牛哥他们一起历经了海上的艰辛,没想到临到目的地了,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此刻复杂的心境中,不仅有着对牛哥这些海上讨生活的大楚百姓的同情,同时也有着对大楚帝国的深深忧虑!
屈心赤此刻的心境,牛哥极为明白,就如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后,心情也是同样的这般复杂!见屈心赤陷入沉思,他也没有打扰,带着旗子向桅杆走去。
“屈先生,作为曾经军机处的一员,是不是对这一幕极难接受!”苏长夜看着桅杆之上已被牛哥更换过来的东樱国旗子,来到屈心赤身边说道。
“海上讨生活不易,我能够理解!”
“呵呵!”苏长夜笑了笑道:“都说商人无义,其实也并不尽然,最初大家都是反抗过,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这‘龙’已然不够强大!”
“没办法,这些年大楚帝国渐露颓势,燕鲁之乱更是将大楚虚妄的繁荣打回了现实,疲敝之下的大楚,对于这些事情,如今已是鞭长莫及,有心无力了!”
苏长夜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我虽然四海漂泊,但对大楚的事情还是有着颇多关注的,三年前异军突起的义王,力挽狂澜,无疑是给了大楚以希望,却没曾想,短短三年,陛下突然下旨解散了军机处,而义王也就此下落不明!屈先生你在军机处当差,是否知道些什么?”
摇了摇头,屈心赤道:“其实我也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些都是朝廷上的博弈,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不管结果怎样,只能奉旨罢了!”
点了点了,苏长夜继续问道:“听说义王极为年轻,至今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不知这是否属实?”
“七爷以为呢?”
“我倒是并不怎么相信,毕竟这般年纪,若是还有这般能力的话,简直是太妖孽了!”屈心赤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苏长夜也不纠结于此,继续好奇道:“屈先生,你平日在军机处当差,应该是见过义王吧,他这个人怎么样?”
“算是见过吧!不过义王一直戴着面具,其实我们还真不知道他真人是何样貌!不过想来其实跟大家也一样,不过是一个嘴巴,两只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想到屈兄弟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要说他人怎么样,我在军机处跟他也没什么交集,给我的感觉或许有些少年老成吧!”
苏长夜闻言,似笑非笑道:“就像你这样?”
“像我这样?”屈心赤察觉到苏长夜言语之中的一丝异样,随即撇了撇嘴道:“我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只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军机处待久了,很多人都渐渐地变成这样了!”
“哈哈哈!有道理!”
这些天的相处以来,屈心赤对眼前的苏长夜也多少有些了解了,苏长夜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也算的上一个胸怀大志之人,只不过生活的磨砺让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都在潜移默化之中不得不被迫改变,而苏长夜唯一一直保留下来的,便是他那份睿智,他不确定苏长夜是否对他的身份有所察觉,但若是一直就这般话题聊下去,难保他不会有所察觉,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些,只是相比之下,他更珍惜这份纯粹的友情,于是转化话题道:“七爷,听王哥和牛哥说,我们还有一日就要到东樱国了?”
“恩,预计明日下午就该到了!”
“跟我说说东樱国吧!”
“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东樱国的都城——荆都!说起这个荆都,还有着一段故事,不知屈先生是否听说过?”
“七爷所说的故事,是哪个更换都城名字的事情吗?”
“是啊!”
“我倒是听说过东樱国都城更名这件事,但具体是怎样就不甚了解了,不如七爷说与我听听!”
“话说两百多年前吧,那时候正是大楚帝国最为辉煌的时候,可谓是四方来朝啊!大楚周边大大小小的国家、城邦无不纷至沓来,纷纷向我大楚朝喝、学习,也就是那个时候,东樱国以我大楚旧都郢都城为参照,规划了现在他们都城荆都,到时候你进了荆都,你就知道,城内的建筑、街道等等和我们大楚的郢都极为相似!”
“这倒是值得一看!”
“到时候我带你四处看看!”
“那就有劳七爷了!”
苏长夜点了点头,随即神色突然又莫名地变得冷厉起来,屈心赤见之,拍了拍苏长夜的肩膀道:“七爷,放心吧,这一次,你和胡大叔定然会不虚此行,到时候,此间事了,你们又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呵呵!”听见屈心赤的宽慰,苏长夜笑了笑感叹道:“哎!每次临近这东樱国,都难免想起这些仇恨,不瞒你说,这确实是我和老八心中永远的痛,若是此仇不报,众使我们活着,也仿佛行尸走肉,惶惶不可终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七爷,你且放心,这段往事,此行定会终了的!”
苏长夜闻言,怔怔地看着屈心赤,他不知道屈心赤说出这句话的底气何在,但是看着他那一脸的平淡,自己莫名的感到心安!
第一百七十五章 楚河汉街
前些日子孤舟漫游于空寂的大海之上,对于船上的一众人等而言,无疑仿佛度日如年般显得极为漫长,但这一日,临近进入东樱国海域,众人的心情无疑是舒缓了很多,从最初远远望去屈指可数的船只,到渐渐显得繁忙的内海,众人都知道,他们确实是已经渐渐靠近东樱国的荆都城了。
屈心赤虽然对桅杆之上的东樱国旗帜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但诚如苏长夜和牛哥所说,在进入内海的这段时间,虽然有遇到两支东樱国近海巡逻的水师船只,费了些钱财打点外,确实是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屈先生,我们总算是要到达目的地了!”
甲板之上,感受着风势渐缓的屈心赤不由感叹道:“历经千辛终如愿,这一趟走来,真是不容易啊!”
“呵呵,对于初次体验如此漫长海上航行的你而言,确实是不容易!”
“对了,七爷,方才那边繁忙的港口不是你们此行的目的地吗?”
苏长夜笑了笑道:“屈先生有所不知,方才路过的荆都港确实是绝大多数船只的目的地,只不过我们这一趟,是专程为荆都的司氏一族运送一些他们特别订购的蜀锦,司氏一族在楚河之中有一个他们家族专用的港口,而我们的目的便是哪里了!”
屈心赤闻言,不由好奇道:“能够在荆都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港口,看来这个司氏一族并不简单啊!”
“司氏一族确实不简单,屈先生你未曾到过东樱国,对司氏一族不了解也很正常,据说这司氏一族起于三百多年前,相比于东樱国流传了上千年的源氏、藤原氏等等大家族而言,他们确实是显得底蕴不足,而且他们这一族向来低调,所以即便是很多东樱国国人,除了知道这一族极为富有外,也对他并不是很了解,但要是说在荆都这个地方,司氏一族称第二的话,还真没有那个家族敢自认第一!”
“哦?”屈心赤闻言,不禁好奇道:“七爷你如此说来,看来这一族还真是不简单了!”
“屈先生可知我们现在航行的这条内河名叫什么?”
“愿闻其详!”
“楚河!”
“楚河?”堂堂东樱国荆都的内河,竟然以大楚的国名命名,屈心赤不禁极为讶异。
“据说这司氏一族与大楚颇有渊源,而这楚河的名字,正是司氏一族的先祖所更改,以致于现在的东樱国人只知道楚河,而早已忘却了她从前的名字!这楚河虽然比不过荆都的鸭川河等几条主要的内河,但能够以一族之力冠以楚河之名,可见当时的司氏一族在荆都还是颇有些能力的!”
“确实!我初来匝道,不如七爷给我讲讲这司氏一族吧!”
苏长夜点了点头,随意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后道:“但凡来到荆都的大楚人,有一处地方是必须要去的,那便是汉街,汉街从前是一片荒芜之地,再加上还有着楚河的阻隔,所以基本上是一片无人问津之地,直到司氏一族的先祖来到这块土地,经过这几百年的经营,方才有了汉街的繁荣,而且这汉街之于荆都,也算是一片极为独特的地方了!”
“哦?独特在什么地方呢?”
“汉街的独特,可谓是方方面面的,首先是沿街的建筑,与东樱国本土的建筑可谓是风格迥异,因为汉街的建筑基本上沿袭了大楚的风格,再加上很多的沿街商铺、饭馆酒肆等等也如同大楚一般,所以这里便成了我们很多大楚人的聚集之地,而最令得我们大楚人感到亲切的,便是不像荆都其他地方那般与人沟通要说东樱国语,在汉街这个地方,就如同大楚一般,只要会说我们大楚的语言即可!”
屈心赤闻言,不禁极为惊奇道:“没想到与大楚远隔重洋的东樱国,还有如此奇特的地方,也难怪七爷你会说这司氏一族与大楚颇有渊源呢!”
苏长夜摇了摇头感慨道道:“说这司氏一族与大楚颇有渊源,其实也多是传闻,无从考究,三百多年前的大楚如日中天,四方来贺,八方来朝,大楚周边诸国无数能人异士前来仿效学习大楚,像这楚河、汉街之名,乃是东樱国先人们对大楚的崇拜所以改的,也算不得什么奇怪,又或许当年司氏先祖别有深意也不好说,只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出海讨生活的人来说,来到这楚河汉街,无形之中有着难以名状的亲切感罢了!”
“七爷言之有理,听你方才一番话,我对这司氏一族也算是有了初步了解,古往今来,商人逐利,想来这司氏一族之所以能够异军突起,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这一族极其善于经商一途。”
苏长夜闻言,不由赞叹道:“屈先生果然聪明,我之所以断言司氏一族在荆都敢称第二,没有其他家族敢称第一,也正是源于他们极为强大的财力,不提这汉街,即便是荆都其他地方,甚至整个东樱国,到处都有着他们家族的产业,称之为东樱国第一富也不足为奇!”
点了点头,屈心赤道:“对于这偏居海外的蕞尔小国而言,财富便是代表着一切,不仅是富甲一方,甚至能够招兵买马,影响这东樱国的皇室!我神州大陆物产丰富,各式各样的物产远飞他们可比,七爷你们这一趟运送的蜀锦,想必便是司氏一族所经营的众多产业中的冰山一角吧!”
苏长夜赞叹道:“听君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啊!诚如屈先生所言,我大楚的物产在东樱国确实是极为畅销,因为有这汉街的原因,我大楚帝国往来的商船,也大多是与这司氏一族相互贸易!”
“如此这般,经过这数百年的积累,这司氏一族能有如今的地位,也就不足为奇了!”
两人说话间,胡青山走过来向屈心赤点了点头,随即对苏长夜道:“老大,我们马上就到了!”
苏长夜随即向屈心赤道:“屈先生,你稍等片刻,待我与这港口的管事交代一番,回头请你好好吃一顿!”
“七爷你先忙!”
苏长夜离开之后,小冬屁颠屁颠走过来道:“屈大哥,你和七爷聊啥呢聊了这么久!”
屈心赤笑了笑道:“没啥,这不初来匝道,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向七爷请教了一番这东樱国的风土人情,免得到时候出洋相丢了我们大楚帝国的脸!”
小冬挠了挠头道:“屈大哥你说的没错,听牛哥说这东樱国和我们讲的话不一样,这些天我们跟牛哥学的蹩脚的东樱国话,我算是啥也没学会,而且我又不识字,更加不用说这东樱国的文字了,你说到时候我会不会连门都出不了啊?”
屈心赤摸了摸小冬的头道:“放心吧,我们到的地方,基本上都说的我们大楚帝国的话,只要你别一个人跑太远,还是能够找到回来的路的!”
小冬闻言不禁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还是屈大哥你说话实在,不像牛哥那样咋咋呼呼的,一个劲儿尽糊弄嘲笑我!”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这里是异国他乡,我们凡事还是多注意些,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恩!对了,屈大哥,你晚上有事吗?”
“怎么了?”
“我......我......我......”
“小冬,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跟屈大哥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小冬纠结了半天,终于是鼓起勇气道:“屈大哥,我刚才听牛哥、王哥他们一群人说,这东樱国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尤其是叫什么水茶屋的地方,他们每次来都会去光顾,还说什么哪里的女人跟我们大楚的不一样,有一股别样的异域风情,然后......然后还问我敢不敢去......”
屈心赤闻言,不由一愣,他自然明白了小冬话中的水茶屋是什么地方,他虽然自持君子当洁身自好,但也理解牛哥他们这些人,毕竟他们常年漂泊于这大海之上,时常面临着如同前几日台风般的生死磨难,同时还要忍受着孤独寂寞之苦,好不容易顺利到达了目的地,有着这般需求也在清理之中,但眼前比他还小了两岁的小冬,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他也了解到了小冬单纯的性子,于是劝慰道:“小冬啊,要不要去一切在于你自己,屈大哥以为,你如今还小,经历的也不多,对这些都还不够了解,等到日后你见识多了,自然就有了自己的主见,到那时候,去与不去,你自己就能够有自己的主意了,而不是在于牛哥他们出言相激!”
小冬点了点头道:“屈大哥,我明白了,那我还是不要去了!”随即问道:“屈大哥,那你晚上去哪里呢?”
“我啊!七爷说晚上请我大吃一顿,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小冬闻言,不禁神色黯然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就老老实实一个人待着就好了!”
屈心赤打趣道:“怎么着,你就这么怕七爷吗?”
“怕!当然怕了!屈大哥你没瞧见七爷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吗?”
屈心赤再次摸了摸小冬的头道:“七爷虽然表面冷酷,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很好相处的,你上船也有半年了,七爷可有刻意为难过你?”
小冬仔细想了想,砸吧着嘴道:“除了一开始犯过几次错被七爷教训过,好像也并没有什么!”
屈心赤拍了拍小冬的肩膀,转身向房间走去道:“那么就说定了,我们去准备准备,一会儿跟着七爷混吃混喝去!”
“啊?”小冬不由一愣,随即向屈心赤追去道:“屈大哥,我还没答应呢!”
傍晚时分,一切皆已安排妥当,苏长夜也如约前来找屈心赤,小冬虽然不愿意,但仍然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上岸同行,屈心赤好奇道:“七爷,怎么不见胡大叔啊?”
苏长夜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冬,笑了笑道:“带着老牛他们一起去找乐子去了!”
屈心赤三人走在汉街的路上,看着汉街上渐渐亮起来的灯火,以及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中禁不住涌起一股对大楚的浓浓思念之情!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初见
相比于对荆都完全陌生的屈心赤和张冬而言,苏长夜在三人之中算得上是半个东道主了,或许整个荆都城他算不得十分熟悉,但这汉街,他却是名副其实的轻车熟路!三人一路走来,苏长夜像一个导游一般,一一介绍着汉街的人文和景点,顺便时不时地和一些相熟的路人及店家打着招呼,小冬一路上像个闷葫芦般默默不闻,屈心赤则是耐心听着苏长夜的讲解,时不时地询问着东樱国的风土人情。
十几日的航程,一路走来,从最开始的点头之交,到现在的渐渐熟悉,和屈心赤的交集多了,对他的了解也愈发深入,潜移默化之中,苏长夜便愈发的对他刮目相看,尤其从苏长夜今天选择宴请屈心赤和小冬的地方,更是能够更充分地体现这一点。
樱花料理,对于屈心赤和小冬而言,或许是极其陌生的存在,但对于汉街甚至整个荆都的人而言,可谓是闻名遐迩!苏长夜虽然多次来过汉街,但也仅仅在这家店就过一次餐,而那一次也是因为有事相求于楚河港口的管事,方才特地破费宴请了他。
进入一间装饰朴素典雅的包间,苏长夜显得十分恭敬道:“屈先生,请入坐!”屈心赤虽然也察觉到了苏长夜与最初截然不同、甚至说愈发恭敬的态度,也隐隐感觉到思维向来缜密的苏长夜似乎可能渐渐地对自己的身份有着些许的猜疑,但他也并没说什么,而是极为配合地入座,因为他同样不想因为这些小小的细节而和苏长夜产生更多关于自己身份的话题,索性就客随主便的配合行事,而事实上,屈心赤坦然大方的举止,也确实是被苏长夜尽收于眼底。
苏长夜会对屈心赤显得极为恭敬,但并不代表是对所有人,尤其是像小冬这样的船员,毕竟在屈心赤出现之前,他一直是船上真正的老大,所有的船员,那怕是身为生死兄弟的胡青山,也同样是以他为中心且唯命是从,而小冬,显然第一次进入这么高档的餐厅,难免显得极为拘谨,再加上还是和苏长夜一起吃饭,一时之间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一向待人亲和的屈心赤见之,忙招呼道:“来,小冬,别傻站着,就坐到我旁边吧!”
苏长夜闻言,也忙附和道:“是啊,小冬,你也坐!”小冬唯唯诺诺地坐在屈心赤一旁,后者拍了拍他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紧张,感受到屈心赤的善意,小冬因拘谨而不知所措的身体,也渐渐舒缓开来。
“屈先生,你们稍作,我现在去吩咐下掌柜的准备给我们上餐!”
“七爷你先忙!”
待苏长夜离开,小冬攥着双手道:“屈大哥,还好有你在呢,这种高档的地方我可从来没来过,方才进门的时候,要不是有你和七爷在前面,我都不敢进来呢!”
屈心赤闻言,不禁有些同情,同时又有些感伤和难过,小冬这番话,代表的不仅仅是他,在大楚帝国,像他这样生活在底层的普通百姓,辛苦劳作一辈子,可能也不会有一次进入这种店里消费的经历,对于此次与他们同行,经历过海上航行苦难的他而言,历经生死的人,回馈这样的一顿饭,实在是显得微不足道!于是拍了拍小冬的肩膀,温声道:“小冬,若是你此刻还觉得有所忐忑的话,那么你就立志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直到某一天,当你拥有了足够的身份地位,那么这一切,对于你而言就不会显得那么神圣和高不可攀了!到那时候,或许你就会发现,这些山珍海味和我们的粗茶淡饭,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其最终的意义,也不过是解决了我们一日三餐的问题罢了!当然,屈大哥的意思,并非是让你一为地追求这所谓的富贵享乐,而是希望你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目标,当有一天你成为了自己心中的那般人物之时,仍然不忘初心!”
“恩!”小冬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屈大哥,我现在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一定会牢牢地记住你今天对我说的话的!”
屈心赤欣慰地拍了拍小冬的肩膀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慢慢放松,就把这顿饭当做是我们在船上吃饭那般!”
“恩!”
“屈先生,你和小冬在聊什么呢?”交代完掌柜的苏长夜进入包间后问道。
“没什么,小冬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店,难免有些拘谨,我随意和他聊聊而已!”
苏长夜对于屈心赤和小冬聊些什么也并不在意,他本意也只是为了热闹下气氛,扫视了包间一圈后问道:“屈先生,这里的环境你可还满意?”
“七爷如此安排,确实是费心了!”
“这不算什么,我原本想为屈先生安排最后的包间的,但是楚河港口的管事说他也只能勉强帮我们联系安排一个包间,至于更好的包间,他也没这个能耐,所以,还望屈先生理解!”
“七爷哪里话!承蒙七爷请客吃饭,在下心中已然是感激万分,焉能有不满之理!”屈心赤客气一番,不由问道:“不过听七爷这么说,似乎这家店的包间想要进来还有些难度!?”
“何止是有些难度啊!”苏长夜笑了笑说道:“七爷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家店不禁在汉街,即便是整个荆都,都可谓是极富盛名啊!”
屈心赤闻言,不禁好奇道:“哦,怎么说?”
“据说这家店是司氏家族的产业,能够进入这家店用餐的,基本上非富即贵,来者多是荆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这里的包间,通常都是需要提前预定,否则临时来访,是断然没有的!也是因为我和楚河港口管事的还算有些交情,也因为同属于司氏家族的产业,他们内部多少有些关系,我也正是反复拜托于他,他方才勉强答应帮我问问的,也是赶巧,正好有一桌客人临时取消了,所以方才能够进来!”
屈心赤闻言,没想到一顿简单的晚饭,苏长夜竟然会如此这般的大费周章,他不相信门槛如此之高的餐厅,会简单到以他的面子,楚河港口的管事便会为他办成这样的事,这其中,定然是少不得给了那位管事的不少好处,也正因为如此,他更能够确信苏长夜如此这般地隆重招待自己,定然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揣测了,但不管苏长夜作何想法,屈心赤如今也无暇予以理会,只是感激道:“七爷如此费心,着实是让在下受宠若惊了!”
“诶!屈先生不必在意,我们同处异国他乡,理当相互照应,再者说,我来过东樱国数次,相比你而言,算是半个本地人了吧!有朋自远方来,我这半个本地人略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呵呵!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样想就对了嘛!来,喝茶!”
屈心赤和苏长夜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闲聊之间,自苏长夜出去点菜到现在,不知不觉已过了小半个时辰,但所点的菜却是一份也未曾端上来,这无疑令得苏长夜倍感尴尬,放下手中的茶杯,苏长夜起身道:“屈先生稍作,我去问问掌柜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给我们上菜!”
屈心赤闻言,忙劝慰道:“七爷,没事的,或许是因为宾客比较多,厨房比较忙吧,所以才会晚一些上菜,不如我们再等等吧!”屈心赤知道眼下的情况多少令得苏长夜感到有些尴尬和难堪,但他也清楚,毕竟自己一行人走的是后门,说到底是身份和地位有些不匹配,店家有所怠慢也在情理之中,再者苏长夜此番出去,难免和店家言语上有所冲突,身在外地,尤其还是东樱国这样的异国他乡,而且他们此行还有另外的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苏长夜明显有些不甘,最终还是一意孤行地走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苏长夜回来,屈心赤心里不免有所担忧,就在他犹豫是否出去将苏长夜带回的时候,一丝争吵之声传入了他的耳朵,屈心赤听闻,猛的起身,一旁的小冬看见屈心赤起身,也连忙要站起来,屈心赤按住他的肩膀道:“小冬,你就安安心心坐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屈心赤虽然没有听懂外面的争吵声说的什么,但他却是察觉到了苏长夜的声音,待他来到掌柜的所在的柜台之处,确确实实发现了苏长夜正在和一个身着东樱国服侍的年轻男子在争执着什么,因为苏长夜和那个男子说的是东樱国语言,他虽然在船上有向牛哥请教过,但牛哥尚且是个半桶水,更加不用说短时间之间能教给屈心赤什么,屈心赤虽然听不懂他们在争吵些什么,但从他们此刻争吵的语气中,他也大致明白了,于是连忙上前拽住奄奄有着要动手态势的苏长夜,向着那位男子用着蹩脚的东樱国语言道歉着,好不容易将苏长夜拽回到包间,后者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愤怒道:“该死的倭寇,要是在海上遇到他,看我不宰了他!”
“七爷,消消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长夜喘了好几口粗气,方才说道:“我刚才出去催促掌柜的上菜,掌柜的说司家大小姐前不久刚到,他们不得不先照顾大小姐,给她们上菜,这我能够理解,我向掌柜的说了尽快给我们上菜后正要离开,刚才那个倭寇小子突然钻到我面前,他以为我不懂东樱国话,指着我跟掌柜的说怎么什么狗都能进来!我气不过,就跟他理论了起来!”
屈心赤闻言,也顿时理解了一向稳重理智的苏长夜为何会有如此的唐突之举了,任凭谁听到别人对自己这样的评价也会怒发冲冠,于是劝慰道:“算了,七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被狗咬了,总不能再咬回去吧!”苏长夜闻言,仍旧是盛怒不矣,倒是一旁的小冬忍不住一阵想笑,但看到苏长夜愤怒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笑出声来,而是强忍着憋了回去!
因为这样一个小插曲,包间内的三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小冬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屈心赤也知道吃瘪的苏长夜此刻也听不进去什么,索性也就让他一个人静静坐会儿,慢慢消气!就在房间内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三人以为是店里的侍从前来上菜了,也就并未在意,但包间的门开启之后,令他们意外的是,开门之人竟然是店里的掌柜,最令得他们诧异的,并不是掌柜,而是掌柜侧身后,走进来的一位女子!
女子虽然穿着东樱国的服侍,但依然掩盖不了他婀娜多姿的线条,头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令人无法探究她的真实容貌,但也依然掩盖不住她清丽脱俗的气质,与她一同进入包间的,还有她身上阵阵的体香,令人闻之,沁人心脾!苏长夜和小冬还来不及惊诧为何她会突然进入自己的包间,反倒为她的倾国之姿所惊讶的呆滞住了,屈心赤虽然也为女子的不凡所惊讶,但见过夏紫月、夏紫曦、楚玉颜及凰羽、凰影等清丽佳人的他,片刻的惊讶之后便已然回过神来,随即问道:“请问这位小姐,可是走错了包间?”
女子还未说话,一旁的掌柜道:“这位是我们司家大小姐,司......”
女子打断了掌柜的话道:“方才听闻包间之外有争吵,妾身问过了掌柜之后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所以特地来替藤原公子向几位道歉,希望几位莫要放在心上,为了表示歉意,几位今晚用餐的费用,就算在妾身身上!”
女子的声音清澈悦耳,宛如天籁,饶是方才余怒未消的苏长夜听来,怒气也顿时烟消云散,随即结结巴巴道:“没......没事了!”但最令屈心赤惊讶的并非是女子动听的声音,而是她竟然说着一口极为流利的大楚官话。
屈心赤察觉到苏长夜的失态,于是十分客气道:“小姐如此大人大量,我们自然也不能耿耿于怀,今夜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就权且让他过去吧!”
女子向屈心赤点了点头道:“希望几位用餐愉快,那么妾身就先告辞了!”
“慢走!”
女子离开好一会儿了,苏长夜和小冬仍然呆滞地望着空洞的包间门口,直到屈心赤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在桌子上叩了一下,两人方才清醒过来,屈心赤见此,不由笑道:“人都走了好久了!”
小冬即便清醒过来,仍然不免激动道:“屈大哥,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
屈心赤闻言不由给了小冬一个白眼道:“你都没见过人家的容貌,怎么就断定这般美丽的女子呢?”
小冬不由得挠头憨笑,不知道怎么解释为好,苏长夜则咂巴着嘴道:“虽然没见到她的容貌,但我敢断言,此女定然是倾国倾城之姿!”
“好了!好了!”屈心赤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向苏长夜问道:“七爷,方才听掌柜说,哪位女子是司家大小姐?”
苏长夜闻言,瞬间恢复常态道:“哪位掌柜的虽然只是樱花料理的掌柜,但樱花料理的背景显然并不简单,所以掌柜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他既然说哪位女子是司家大小姐,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就是司家现在的掌舵人,司汐奈!”
“司家的掌舵人,司汐奈!”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救救它
吃着同样的一顿饭,就餐的三个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理,小冬虽然有着屈心赤的开导,但毕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场合,仍然免不了有所拘谨和不知所措,以至于那些很多他未曾见过的美食料理,他基本只是简单粗略地吃了一点,丝毫没有感受出大厨们那份精心调制的心思;苏长夜则因为和那个司汐奈口中的藤原公子发生了那段争执,影响了自己的食欲,也没有了品尝美食的心情,若非司汐奈的突然出现代他道了歉,心情稍微好了点,恐怕也是味同嚼钠,几无食欲;倒是屈心赤一副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心无旁骛地吃了这顿便饭,算是没有辜负了司汐奈这顿免费的晚餐。
而对于请他们吃了这顿晚饭的司汐奈,屈心赤在好奇之时,苏长夜却玩笑道:“屈先生,可是看上了那位司家大小姐?”
屈先生不由得白了苏长夜一眼后说道:“我只是极为好奇,被七爷你传的神乎其神的司家掌舵人,竟然是一个如此青春年少的姑娘而已!”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而且这位司家大小姐,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据说她今年也方才十七岁,而她开始执掌司家的时候还是三年之前,也就是说,她十四岁便成为了偌大的司家家主!”苏长夜看了看屈心赤道:“就算比起屈先生曾经军机处的哪位义王,我以为,也不妨多让啊!”
屈心赤闻言,不由摸了摸鼻子,随即道:“没想到小小的东樱国,也有这般的女中豪杰,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回去的路上,苏长夜一改来时对屈心赤的热忱,一个人静静地在前面走着,想必还是对之前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虽然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光,但任何时候,尊严和人格始终是一个男人立于天地之间的根本,常人尚且难以忍受在异国他乡被一个异族人这般羞辱,更何况还是自视甚高的苏长夜,屈心赤见此,不由加快脚步跟上,拍了拍苏长夜的肩膀道:“七爷,我知道你心里仍然不好受,但身处异国他乡,而且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等我们办完事情,临行前再给你找回场子如何?”
听到屈心赤的话,苏长夜方才感觉到自己此时确实不宜过度沉醉于这样的事情上,随后道:“屈先生,你提醒的是,是我太过于计较了!”
屈心赤摇了摇头道:“七爷,不是你太过于计较了,而是现在不宜计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放宽心,善恶终有报,且等待时机便好!待我们先报了你们的仇,再伺机雪你今日受辱之恨!”苏长夜闻言,不自禁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知道屈心赤是一个沉稳持重之人,但对于报仇之事,他尚且心怀忐忑,或者说他至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却没想到屈心赤心如止水,言语之间不仅没当回事,反倒有种云淡风轻之感,但不管怎样,他清楚他和胡青山此行的目的,不管如何,至少屈心赤此刻的这番话对他而言,也确实极为受用。
回到港口后,原本打算直接去港口的客栈就宿的苏长夜还是决定先上了一趟船看看,仍然只见到了先前安排值守的几个船员在,不由得怒骂道:“这个该死的胡青山,就知道带着这帮混蛋瞎混!”
屈心赤笑了笑道:“罢了,七爷!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也是颇为辛苦,就当放他们一天假,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
“哎!”苏长夜叹了口气,他也极为体恤他们,毕竟今天胡青山的行径,也是他自己曾经的写照,于是道:“不管他们了,屈先生,就委屈你今晚和我在这里守夜了!”
“七爷可别这么说,相处这么久了,我也勉强算作船上的一员了,理当如此!”
“屈先生,时间还早,我那会儿找人帮我送了些东樱国极为有名的‘玉露’茶,喝惯了我们大楚的茶,不如试试这东樱国的玉露如何?”
“求之不得!”
品着杯中玉露的的清香和丝丝的甘甜,屈心赤不由赞叹道:“虽然相比于我们大楚的各种茗茶稍逊风骚,但这东樱国的玉露也确实称得上是好茶!”
“此次若是能够顺利回到大楚,到时候我定然给屈先生准备一些!”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苏长夜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放下杯子道:“屈先生,难得来一趟东樱国,我明天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屈心赤闻言,不由皱眉道:“七爷,你不会是想......”
苏长夜不知屈心赤何意,不由得一愣,随即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屈先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轻浮之人,怎么会带你去那种烟花柳巷呢!”
屈心赤不由尴尬一笑道:“是我唐突了,不知七爷所说的有趣的地方是什么?”
苏长夜卖着关子道:“明日一去便知道了!”
面对苏长夜的故作神秘,屈心赤虽然有所好奇,但也没有继续追问,看了一眼船外漆黑的夜色,随即道:“七爷,今日天色不早了,折腾了这么多天,今日难得能够睡个安稳觉,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苏长夜起身道:“恩,那屈先生先去休息吧!”
“告辞!”
“告辞!”
海上航行的日子,确实是极为艰辛,自身上的伤势渐渐愈合起,这么多天以来,屈心赤未曾睡过一个踏实的安稳觉,所以这一晚他睡的极为踏实,直到早上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他才不得已缓缓醒来,邻床的小冬还在睡梦之中,为了不打扰他,屈心赤轻手轻脚地起身开门,苏长夜正欲说什么,屈心赤向他打了个嘘的手势,随即指了指仍然在沉睡中的小冬小声道:“七爷你且稍后,我穿上衣服马上就出来!”
屈心赤穿衣之时,一旁的小冬睡眼惺忪地擦拭着眼睛道:“屈大哥,你今天这么早起啊?”
“你醒了啊!”
“恩,刚才门外有人敲门时我就醒了,只不过太困了不太想动!”
“既然醒了,就起床吧,昨夜七爷说带我去一个有趣的地方,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船上的生活一向枯燥,尤其对于小小年纪的小冬更是如此,听闻屈心赤说要去一个有趣的地方,突然精神万分的将被子掀起来道:“屈大哥稍等,我现在就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穿戴齐整便出了房间,等候在外的苏长夜一脸兴奋道:“屈先生,我一早派人打听了,今日真当时候!”
屈心赤闻言纳闷道:“什么真当时候?”
“昨夜跟你说的有趣的事情啊!”
“哦!是吗?果然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不过,七爷,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吧?”
苏长夜仍旧神秘兮兮道:“不急不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屈心赤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丝凉风袭来,不由紧了紧衣衫道:“这东樱国,果然是比帝都要冷多了啊!”
“按照地势来说,这荆都好比我们大楚的北域,自然是要比帝都冷一些,这种时节,恐怕大楚以北的塞外可能都已经下雪了!”
屈心赤再次感受了一番刺骨的凉风道:“怕是过不了多久,东樱国也该下雪了吧!”
“恩!是该下雪了!”苏长夜点了点头,随即道:“屈先生,我们现在出发吧!”
“好!”
约莫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后,还不待苏长夜告知,屈心赤已然知道他们就要抵达此行的目的地了,因为远远地,他便看见海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随即问道:“七爷,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地方吧?”
苏长夜点了点头,有些难以掩藏的兴奋道:“正是!”随即急忙的先行向前疾步而去,屈心赤见他四十来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对一旁的小冬道:“小冬,我们也赶紧过去看看吧!”
“恩!”
虽然气温极低,尤其在这海边还有着阵阵疯狂的海风袭来,但仍然挡不住这么多东樱国人的热情狂欢,看来确实是如苏长夜所说的那般定然是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心念及此,看着苏长夜渐行渐远的背影,屈心赤和小冬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有道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眼前的一幕,对于此时此刻的屈心赤而言,不仅仅是失望那么简单,而是感到一阵极度的恶心,因为,原本湛蓝的海面上,已然被染成了鲜红的一片,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案上围观的人群,却是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一旁的小冬不由捂着嘴惊呼道:“屈大哥,那是什么东西,那么大,那些东樱国人为什么要杀他们啊?”
屈心赤一脸冷峻道:“那是大海里才特有的动物,叫做鲸鱼,也就是我们成语里面那个‘鲸吞蚕食’的鲸!”
“太可怜了,这些东樱国人怎么这么残忍,你看鲸鱼的血把海面都染红了!”屈心赤一言不发,和小冬一样,眼前的这一幕确实令他感到极为不可思议,这些东樱国人的行径,无疑是残忍的让他无可名状!
不远处的苏长夜突然兴奋地跑过来向屈心赤说道:“怎么样,屈先生,是不是很有趣!”
屈心赤看了一眼满脸兴奋之色的苏长夜,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对于苏长夜此刻的心情,他多少还是能够理解了,毕竟从前身为抵抗倭寇的团练中的一员,见惯了杀人场面的他,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有这样的心情,也不足为奇!屈心赤不想扫他的兴致,打算就此离开,就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不远的海面之上,似乎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时隐时现,于是他急忙向海面之处行去,待到近了,他终于是看见,那是一条白色的幼鲸,虽然看不得太清晰,但他还是发现了那只幼鲸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势,于是他猛地扫视四周,随即猛地向一条停靠在岸边的小渔船急促而去,一直跟在旁边的小冬不知屈心赤想干什么,但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了小渔船!人群之中有人发现了屈心赤和小冬的举动,纷纷看了过去,醒悟过来的苏长夜发现屈心赤和小冬不知所踪,顺着人群的视线,也看到了海上扁舟上的他们,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屈心赤和小冬迎着海面疯狂的浪花,费尽气力终于是到达了小白鲸所在的地方,看着遍体鳞伤的小白鲸,屈心赤不由一阵心疼,随即对着小冬说道:“小冬,我们将它带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救救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白
“那两个是什么人?真是不要命啊!”
“是啊!这么冷的天,要是掉到了海里,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死了也是活该,这分明就是活腻了!”
......
苏长夜虽然不知道屈心赤和小冬究竟想干嘛,但此时驾着一艘小小的渔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无疑是极为凶险的,身旁这些东樱国人的话虽然难听,但也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实话,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连忙向海边奔去。
“我的船啊,还我的船......”此时海边一个渔夫模样的东樱国人疯狂叫喊着,虽然远处的屈心赤和小冬丝毫听不见。
苏长夜闻言,忙拉住渔夫的手臂道:“那是你的船?”
“是,就是我的船!”渔夫说完正要继续叫喊,苏长夜拿出一些钱,对渔夫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喊了,这些钱给你,你的那艘船我买下了!”
渔夫这才停止叫喊,仔细清点着苏长夜给他的钱,随即心满意足地转身而去,还不待他高兴,苏长夜突然从身后拽住了他,他忙将手中的钱捂紧了紧张地回过头道:“怎么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船不是已经在你们的人手中了吗?”
看着渔夫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苏长夜心中不免骂了他一顿,但心系屈心赤和小冬的安危,他也不想和他纠缠,焦急地问道:“你还有船吗?有的话我一样的价格再买一艘!”
渔夫本以为苏长夜后悔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想买一艘,一时惊喜地不由楞住了,但随即又立刻热情道:“我就那一艘小船,不过没关系,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帮你去问问!”
远处的海面上,即便屈心赤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稳住船身停靠在小白鲸的身旁,但小小的渔船在汹涌的海浪奔来之时,总是脆弱地飘摇开去,好几次就要靠近之时,因为海浪的原因都被迫一次次分开,屈心赤身上的衣衫也渐渐被涌起的海浪所沾湿,湿透地衣袖更是令得他有种沉甸甸的负重之感,控制船桨的双臂也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一旁提着渔网准备随时瞅准时机网住小白鲸的小冬更是焦急万分,他知道,再继续拖下去,别说救下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白鲸了,恐怕他们自己也将因为控制不住渔船而面临被海浪掀入海中的风险,若是真发生了那样的情况,他和屈心赤恐怕就得和小白鲸一样葬身在这大海之中了!
“屈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啊,不如我们放弃吧!我们已经尽力了,小白鲸若是明白,它也不会怪我们的!”
屈心赤从来不是鲁莽之人,小冬的话在他听来自然是极为有道理的,尤其是自己显得越来越僵硬的双臂,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已到了强弩之末,想要继续硬撑着靠近小白鲸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就这样放弃了吗?”心中这样嘀咕着,不免有些不甘,就在内心的纠结之后打算放弃之时,他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双桨,脱下几乎彻底湿透的外衣对小冬大声道:“小冬,你来控制住船桨!”
屈心赤的举动显然超出了小冬的意料,然而此刻情况危机,也容不得他多想,于是赶紧听话地抓住了屈心赤松开的船桨,而后他便看到屈心赤屈心赤将渔网的牵引绳栓在了船身之上,然后在小冬的目瞪口呆之中,带着渔网猛地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屈大哥......”小冬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脸上尽是惊慌失措之态,好一会儿后,屈心赤猛地浮出海面,小冬见此忙呼喊道:“屈大哥,你快上来!”
屈心赤毫不理会地大声道:“小冬,再往这边靠近一点!”
片刻的惊愕之后,小冬随即听命地向着屈心赤的方向用力地挥动着船桨,屈心赤又是猛的扎入水中,再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被冰冷的海水冻的面色乌青的屈心赤虚弱的有气无力道:“小......小冬,快......快往岸边划!”
小冬闻言,二话不说地使出了吃奶的劲,猛地挥舞着船桨向岸边驶去,回头的那一刻看到屈心赤渔网之中裹着的小白鲸,不由得喜上眉梢,心中不由地祈祷着:“屈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我们马上就到了!”
就在小冬气力即将用尽之时,小渔船总算是缓缓地靠近了岸边,买下了渔夫第二艘渔船的苏长夜也正好及时赶到,终身一跃跳到小冬的船上,然后连忙拉起牵引绳将屈心赤和小白金拉至船沿,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了良久的屈心赤早已是浑身僵透,毫无动弹之力,苏长夜费力地将他托上船,然后将身上的外衣赶紧地裹在了他的身上!
“屈先生,你这是何苦呢!哎!”屈心赤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回头看了一眼被渔网裹住的小白鲸,露出了一个幸不辱命的微笑,此刻苏长夜和小冬哪里还顾得上他心中所想,两人齐齐地在他身上猛烈地揉搓着,避免他身体僵硬的同时,尽量帮他让身体暖和起来,一会儿之后,屈心赤脸上的乌青之色渐渐退去,体力有所恢复的屈心赤对苏长夜道:“七爷,劳烦你划船沿着海岸找一处适合的地方停下!”
苏长夜闻言,知道屈心赤仍然不打算放弃救治这只奄奄一息的小白鲸,他也知道屈心赤如此不顾性命大费周章的去救它,自己再劝他放弃已然毫无意义,点了点头后关切道:“屈先生,你现在可好?”
“放心吧,七爷!我没事!”随即又对小冬道:“小冬!”
“恩!屈大哥你说!”
“你赶紧回去找一下牛哥,跟他们说一下小白鲸的情况,然后让牛哥他们带一个兽医过来!”
“好的,好的!”小冬说完,忙跳上了另一只船后向着岸边划去。
苏长夜按照屈心赤的吩咐,一路沿着海边划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在一处悬崖之下找到了屈心赤所想要的位置,这里是一个类似半圆形的水槽般的存在,周围因为有着突出水面的礁石阻隔,所以里面的海浪显得颇为平静,身体渐渐缓和过来的屈心赤趴到渔船的船沿边,拍了拍小白鲸的身体道:“小家伙,我现在将你身上的渔网拿开,你千万别游走了,一会儿我就给你疗伤!”
苏长夜察觉到屈心赤哄小孩般地哄着这条小白鲸,虽然心中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但还是一脸平静地说道:“屈先生,你跟它这样说话管用吗?这白鲸毕竟是一头畜生,你要是松开了裹着它的渔网,它怕不是马上就给溜走了!”
屈心赤也明白苏长夜话中的道理,叹了口气道:“七爷,没办法,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裹着它吧,否则它身上的伤没要了它的命,怕是就这样一直缠着它也会要了它的命!”苏长夜也知道屈心赤的话在理,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小白鲸道:“小畜生,屈先生不顾性命地要救你,你可别不识好歹啊!”
小白鲸似乎是听懂了苏长夜的话一般不服气地叫了一声,意思好像在说:“我才没你说的那般不识好歹呢!”这一幕无疑是引得苏长夜和屈心赤一阵好笑,随着屈心赤把小白鲸身上的渔网解开,小白鲸突然猛地一下扎入水中,或许是小白鲸感受到了屈心赤的善意,又或者它知道了方才屈心赤奋不顾身地在救它,就在苏长夜正有些恼羞地想要开口骂它没良心时,只见小白鲸在屈心赤所在的船沿边缓缓地露出了雪白光洁的额头,嘴中还发出了几声类似哀鸣的声音,屈心赤不由得想起了方才海边一群鲸鱼被屠宰的画面,心中感叹了一番“兽犹如此,人何以堪”后,怜惜地摸着小白鲸光滑的头道:“我知道你的父母刚才被屠杀了你很伤心,但是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现在浑身是伤,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也会性命不保,我稍后就会帮你治疗,你一定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小白鲸仿佛真能听懂他的话一般,乖乖地点了点头,屈心赤见此,也是感到极度的惊讶,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它配合,那么它还是有救的,毕竟这条小白鲸虽然看似有着五六米长的身躯,但与方才海岸边被屠杀的成年鲸鱼相比,明显还处于幼年时期,屈心赤从前一个人的时候无以为乐,唯独只好以读书的方式打发时间,因此也对一些关于动物的书籍也有所涉猎,从这条小白鲸身上的伤势他大致可以看出,或许是因为小白鲸的父母被那些渔民所捕获,它一路相随,时不时以自己脆弱地身体撞击着船只,试图以它的方式救回自己的父母,然而这一切显然是徒劳无功,也导致它身上多了许许多多的伤口,很多时候,动物身上的任何伤势都是足矣致命的,若是放任它自身自灭,即便这些伤势不会轻易要了它的命,它也会因为身体的虚弱而丧失捕猎的能力,最后极有可能是被活活的饿死!而屈心赤也正是因为在岸边的时候看到它被海浪席卷的上下起伏,知道它已然是筋疲力竭,否则,那怕是一只幼鲸,以一人之力在海中是断然抓不住它的。
屈心赤环顾了四周一圈,摸着小白鲸的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把这里当做你暂时的家,直到你身上的伤好了才准离开,知道吗?”小白鲸再一次叫唤了好几声,屈心赤满意地点头道:“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也会给你足够的食物让你吃的饱饱的,直到你能独自在大海里生存!”
一旁的苏长夜见到这奇异的一幕,也不由惊叹道:“没想到这小畜生还真能听懂人话,真是太神奇了!”
“也不能一直叫它小鲸鱼,不如给它起个名字吧!”屈心赤稍加思索后,拍了拍小鲸鱼的头道:“你浑身雪白,不如以后就叫你小白吧,怎么样?”
小鲸鱼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不住地在水面上一阵上蹿下跳的嬉戏,饶是方才还热衷于海边鲸鱼被屠宰的血腥场面的苏长夜,也禁不住一阵连连慨叹!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报仇计划
不得不说,鲸鱼作为海洋之中霸主级的生物,它的生存力和恢复力还是极为强大的,经过这十来天的治疗,小白的伤势基本上就已经快痊愈了,现如今早已如生龙活虎一般,时不时地跑出去畅游一番后游回来陪着屈心赤嬉戏。
自那日小冬带着牛哥等人一路循着海岸找到此处之后,在众人的协力之下,在此处为屈心赤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帐篷之后,屈心赤便一直留在此处以便于随时照看小白,小冬为免屈心赤一个人感到孤寂,除了屈心赤偶尔有所吩咐外,也选择了留下来陪他,而牛哥等人则是每隔两到三日的时间,便会带着一些生活补给给他们送过来,同时也会带着大量的海鱼前来,因为海水之中的小白,此时正处于恢复的关键时期,虽然只是一头幼年的鲸鱼,但鲸鱼到底就是鲸鱼,那怕是处于幼年,依旧拥有者巨大的食量。
苏长夜在次期间也是来过两次,第一次主要是表示了对屈心赤和小白的关心,闲聊了一番后便是折了回去,第二次来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依如第一次那边的嘘寒问暖,但其眉宇间的神情,屈心赤尽收眼底,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屈心赤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一些不满,他知道,苏长夜或许担心他忘记了先前的约定,不想帮他和胡青山报仇了!
事实上,正如屈心赤所猜想的那般一样,此刻船上苏长夜的房间内,胡青山有些生气道:“老大,我就知道官家的人靠不住,他们那些人,凡事都喜欢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考虑问题,先前他承了我们的救命之恩,不得不说那些漂亮话来搪塞我们,现在好了,他的伤势恢复了,便将先前的承诺抛在脑后了!”
看着胡青山一屁股坐到躺椅上的不悦之态,苏长夜不免心里有些堵塞,胡青山所言或许只是气话,但苏长夜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们此来东樱国,送货只是幌子,真实目的是为了报仇,他不像胡青山那般的耿直,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去,但心里却在这几日早已嘀咕过多次!凭他和眼前的胡青山,他知道他们去报仇的话,凭以前几次失败的情况,以及老五为人谨慎的心思和这几年他在东樱国的经营,只怕是成功的概率基本是微乎其微,搭上他们两条性命他们早已是在所不惜,但就怕是即便如此,已然报不了仇而含恨终生!
沉默了良久之后,苏长夜有些无力道:“我现在就去问问屈先生,若是他确实无心相助的话,那么我们兄弟二人就自己去报仇吧!”
“好!”胡青山猛的起身,看着已然静坐纹丝不动的苏长夜,有些怒其不争地道:“算了,七哥你一向脸皮薄,还是我亲自去问吧!”说完留下了一脸呆滞的苏长夜,转身出了房门。
胡青山来到海边的时候,小冬正在海边逗弄着小白,昨日牛哥方才送过补给品,小冬以为胡青山今天又是来送补给的,不由纳闷道:“青山叔,昨日牛哥刚刚来过,你今天又是来送补给的吗?”
胡青山有些不好气地问道:“姓屈的那小子在吗?”
小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胡青山语气中的怒意,加上后者那魁梧如山岳般的身形,不由有些怯生生地指了指帐篷道:“青山......青山叔,屈......屈大哥正在帐篷里休息呢!”
胡青山一把拨开面前的小冬,随即向着帐篷的方向急忙奔去,就在他要掀开帐篷的时候,帐篷内的屈心赤说道:“青山叔,我知道你此来何意!”
胡青山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大声道:“知道我来意又如何!我不像我老大那般磨磨唧唧,你就给句痛快话,要帮忙就帮忙,不帮忙也没所谓,反正我也没指望过你能够帮得上什么忙!”
“青山叔,你和七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理当报答你们的恩情,更何况我与你和七爷有过约定,所以,你们的事情,我断然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胡青山闻言,不仅没感到一丝的高兴,反而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喜欢说这些冠名堂皇的漂亮话,别说我不信了,恐怕老大他也不信,只不过你们总是喜欢话说一半就藏着掖着,压根儿就没一点想要办事的意思!”
一个月的相处以来,屈心赤早已对胡青山的性子了如指掌,他能够理解胡青山的气愤,也不想与他多做计较,于是道:“青山叔,你帮我把七爷请来,我与他好生商量下接下来怎么做!”
胡青山此来,本就是帮苏长夜带话,既然已经说的这么明确了,那么他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而且另外的,也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他不太喜欢与在自己看来不够坦诚实在的屈心赤继续聊下去,留下一句“希望这一次你们能够聊出个花来!”之后,便甩手而去!
“小冬!”胡青山离开之后,屈心赤唤来小冬道:“这些天以来,辛苦你的照顾了,小白伤势基本上痊愈了,这里也不需要你的照顾了!这一趟七爷和青山叔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恐怕是不能跟你们一起返回大楚了,而我答应过要相助于他们,所以这一趟也不会跟你们一起走,你现在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准备和牛哥他们一起启程返回大楚吧!”
小冬闻言,虽然说不上来,但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道:“屈大哥,你们要办什么事啊,让我们一起留下来帮你们不好吗?”
屈心赤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这件事会有些危险,不只是我,想必七爷和青山叔也不想连累大家!”
屈心赤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冬知道再怎么坚持也无济于事,有些伤感道:“屈大哥,不管怎么样,你们一定要保重,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你请教呢!”
屈心赤拍了拍小冬的肩膀道:“你放心吧,你屈大哥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你只管放心回去便好了!另外,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拿着,回到大楚之后,若是没有好的去处,你带着这封信去东海之滨找一位叫做沧龙的大哥,他是我从前在军机处的好友,现在正在哪里招募训练一支抗击倭寇的新军,我有的推荐信,他断然不会亏待你的!”
“恩!”小冬恭敬地接过屈心赤手中的信件,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哽咽道:“屈大哥,那你,一定要保重啊!”
点了点头,屈心赤柔声道:“去吧!”小冬一步三回头,眼中尽是不舍之意,水中的小白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刻的异样,不由得浮出水面也是一阵的哀鸣之音!
小冬离开后没多久,苏长夜便急促而来,屈心赤远远相迎,苏长夜因为先前胡青山来过一事,显得有些尴尬左右顾盼不敢直视屈心赤,屈心赤见此说道:“七爷不必在意,青山叔本来就是直爽的性子,我丝毫未曾在意!”
苏长夜尴尬地笑了笑道:“屈先生大人大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
屈心赤打断了苏长夜道:“七爷不必如此,是我对于此事有所怠慢,如今既然已经说通透了,我们之间就不要再继续这般虚与委蛇地相互客套了!”
苏长夜闻之忙尴尬地点头道:“是是是!”
两人坐定之后,屈心赤说道:“七爷,不瞒你说,其实报仇这件事,我一直未曾忘掉,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帮你们报仇!”苏长夜闻言,不禁一愣,想到这几天以来自己对屈心赤的怀疑,不禁感到又是一阵的羞愧,但还未待他再次对屈心赤抱以歉意,后者继续道:“前几次你和青山叔报仇的行动皆以失败而告终,所以这一次我们断然不能再直接伺机刺杀他了,何况以我对你说过的哪位老五的看法,他也绝非一个束手待毙之人,你们既然还活着,那么他肯定断定你们一定还会继续找他报仇,更何况他在东樱国已经待了几年了,这几年的经营之下,我们要想接近他可谓是难上加难!”
屈心赤所说的,也正是苏长夜所顾虑的,或许胡青山以为是屡次报仇之下都铩羽而归,苏长夜萌生了退意而对他颇有微词,但他知道报仇之事,必须从长计议,否则不仅报不了仇,恐怕最后的结果便是多了两具含恨而终的尸体罢了!苏长夜点了点头,十分恭敬地问道:“不知屈先生有何良策?”
屈心赤摇了摇头道:“良策倒是没有,只是这一方法或许值得一试,不过......”
苏长夜闻言,急问道:“不过什么?”
屈心赤顿了顿,随即道:“这是一道苦肉计,或许杀了老五后,很难以全身而退!”
苏长夜闻言,不禁叹了一口道:“屈先生,你放心,为了报仇,我和老八早已将生死置之于外,你尽管施为,我们兄弟二人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点了点头,屈心赤突然话锋一转向苏长夜问道:“七爷,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怀疑我的身份!”
苏长夜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有些尴尬道:“屈先生莫怪,我这个人,一向多疑,爱揣测,所以......”
屈心赤摆了摆手道:“无妨,其实我的身份也没什么的,以七爷的聪明才智,定然也猜到了一丝一毫的端倪,但我却并非是你所想的哪位,而是,哪一位的替身!”
屈心赤的这番话,无疑是让苏长夜不禁一阵呆滞,好一会儿后,苏长夜才道:“如此说来的话,那么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呵呵!”屈心赤笑了笑道:“不知七爷是怎么猜测的呢?”
“我以为,即便是军机处被陛下解散了,那怕是被扁为庶民的义王,也断然是没人敢轻易为难的,但是我听说那一次七公主和义王的婚事一事,作为当事人的哪位义王乃是他人所假扮,那么有此看来,众使和义王有所梁子的人,报复不了义王,还不能拿一个替身出气吗?”说到这里,苏长夜不禁看着屈心赤道:“难怪我总觉得屈先生身上有一股非凡的气势,能够假扮义王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听完苏长夜的分析,屈心赤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七爷,我这几日让小冬出去打听了一番消息,然后方才想到了这条报仇的计策,我是这样......”
苏长夜听完屈心赤的计策,不由得赞叹道:“屈先生果然深谋远虑,我觉得此计可行!只是,我和老八早已不在乎生死,但到时候,屈先生又该如何脱身呢?”
屈心赤突然笑道:“七爷请放心,我自然是有脱身之计,更何况,或许哪位老五也不会轻易杀我,你说是吧?”苏长夜思量一番后,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屈心赤继续道:“不过,七爷,小冬、牛哥和那一船的伙计们是无辜的,我以为,今夜你就下令让他们开船离开!”
“屈先生放心,我也是这般打算的,毕竟报仇是我和老八的事情,而且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海上谋生已属不易,没必要连累他们一起搭上这条命!”
点了点头,屈心赤道:“七爷,那我们就此别过,各自准备去吧!”
苏长夜双手抱拳,向着屈心赤深深鞠了一躬道:“屈先生,告辞!”随即转身而去!
苏长夜的背影消失之后,屈心赤躬身拍了拍水面,随着一阵浪花的激起,小白那硕大的身体渐渐浮出水面,屈心赤抚摸了小白一阵之后,有些伤感道:“小白啊,我就要离开了!你现在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了,也能够自己在海中生活了,以后记得尽量远离那些捕杀你同类的那些人,好好地在大海中自由驰骋吧!”
小白似乎是听懂了屈心赤的话,方才还十分乖巧、惬意地享受屈心赤抚摸的它,顿时突然猛烈地摇晃着脑袋,身躯也猛烈地拍打着水面,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屈心赤虽然也感受到了小白内心的巨大波动,但他知道,他是万万不可能一直陪着它的,而且,大海才应该是它最终的归宿,心念及此,毫无犹豫地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而身后,响起了小白久久无法停息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