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抉择
将一切告知楚玉颜后的结果,虽然楚义文心里早有预料,但仍然远远超出了他的料想!毕竟所想和所为,天然之别!真正说出来后的彼此感受,绝非设想之中所能体会!
从楚玉颜房间出来,他便立刻赶往了军机处,因为凰羽还在等着他的回复,楚义文如实将整个经过告诉了她,凰羽安慰了楚义文一番后有些心疼道:“原本天真烂漫的七公主,走到如今这一步,哎!世事难料,真是应了那句话,只恨生在帝王家啊!”
“哎!我虽然也是极为心疼玉颜,但是我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眼下玉颜的状态极为不好,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七公主并非一个不识大体之人,相信她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楚义文有些无力道:“但愿吧!”
“若是真到了最糟的情况,我们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楚义文无奈的点了点头道:“眼下玉颜的情况,一时之间不太可能会给予我任何答复,只能看三日后婚礼举行之时了,这三日我会一直待在玉颜府上,凰羽大人若是有事的话,就派人去哪里找我吧!”
“嗯!”看着楚义文突然间佝偻了几分的背影,凰羽不由感慨道:“或许诚如义王所说,四皇子不失为一个继任大位的何时人选!”
烛蚀从军机处离开之后,便直接前往了天牢,对于楚义文等人所商议之事,他并非觉得不重要,或许是一贯的孤僻惯了,又或者向来对政事的漠不关心,又或者他的心思过于简单,他觉得此事也并非如他们想的那般复杂!但今天的议事,还是有一件事是深深地令得冷漠的他也不得不为之侧目,那便是关于楚礼渊的身体,而这一点,也正是他前往天牢的原因。
正如楚义道前番在楚玉颜府门口徘徊一样,此刻的烛蚀也不禁有些犹疑,天牢门口的守卫看着来回踱步的烛蚀,第一次他们感觉这位冷血的烛蚀大人竟然也会有这种犹豫不决的情绪!
对于烛蚀而言,纣商是他追寻了十八年之久的杀人凶手,他对从前毫不相关的犯人尚且手起刀落、毫不含糊,但是面对它,却心里不禁涌现出各种复杂的情绪,他跟他是应该的,甚至亲自动手让他伏诛亦不为过,但是偏偏也是他,把几无生机的屈心赤救活了,还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成人,也正是因为纣商的种种作为,令得一向冷酷无情的烛蚀,在憎恨的同时,也多了一丝温情!
若是没有这些仇恨的往事,他觉得他定然是十分钦佩于他的,因为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他的见识和谋略便令得自己甚为叹服!寻常来到天牢,和他相关的无不是严苛的审讯和残酷的问刑,但这一次,他却是是来求教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第一时间想到来问纣商,但既然已经在天牢门口徘徊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决定前去一问。
来到纣商所在的牢狱,让狱卒准备好一些酒菜之后,便将他们一一支离,纣商指着桌案上的酒菜,有些异样道:“阁下这是?”
烛蚀一如既往地直言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如此!”
纣商有些心领神会,也不在纠结于此道:“这里毕竟是天牢,阁下前来,不向我宣罪,却是为何?”
“太医说,陛下身体状况极为不好,轻则丧失神志,重则可能成为植物人!”抬头看了一眼纣商,烛蚀接着道:“其他人只知道阁下是刺杀陛下的刺客,而此事目下是由我全权负责,其余人等皆不敢干涉于此事,所以,眼下,阁下或许并无性命之忧!”
点了点头,纣商试问道:“看来阁下是有事缠身,不得其解,所以想与我聊聊!”
“嗯!”烛蚀自顾自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二皇子于今日朝会之上裹挟群臣定下了三日后举办七公主和义王婚事的事情,三皇子和四皇子一早召集我和凰羽、左相一起商议了这件事,看来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我也在他们商议的时候得知陛下的情况,前番也正如先生所料,我确实也没能见到陛下,而眼下的情况,即便是我侥幸见得陛下,但是估计也难以和陛下有任何交流!”
纣商闻言,不禁眉头紧皱,很显然,这件事也超出了他的预料,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么关于屈心赤的身世,无疑将会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虽然能够确保烛蚀对他的信任,但毕竟他仅仅是受到楚礼渊的信任而已,而且以烛蚀的性格,此事便会成为一个无解的谜题!看着陷入沉思的纣商,烛蚀不禁问道:“以先生之能,也不能破解眼下之局吗?”
纣商仿似没有听到一般,良久之后才淡淡道:“关于七公主和心赤婚礼的事情,那是那些小辈们的争斗,心赤既然不在其中,我自然是不想予以理会的,而且若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也只叹大楚后继无人!”
烛蚀虽没有认同之意,但也未曾否定,依旧直接道:“我此番来找先生,只为求解心赤的事!”
纣商点了点头,问道:“阁下对于心赤,能做到哪一步?”
烛蚀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无数回忆的碎片涌入脑海,好一会儿后,才幽幽道:“我这次来见你,其实在天牢门口徘徊了很久,知道为何吗?”烛蚀执盏,一饮而尽接着道:“我虽然认定你是刺杀姐姐的凶手,但是我呢,其实我也是差点害死了心赤的凶手,这孩子是个苦命的娃,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欠他的,你问我能够做到哪一步,豁出这条老命,也未尝不可!”
“阁下既出此言,我确实是有个法子!”
烛蚀闻言,忙问道:“先生请说!”
纣商突然凝重道:“我有一位朋友,他精于医道,我曾听闻他提及过这种病症,但是......”
“但是什么?”
“他虽然有医治之法,让人恢复一段时间的神志,但是此法负重用极大,如果说陛下眼下的情况还能够维持生命的话,那么一旦使用了这种医治之法,将只有寥寥数日的寿命了!”
烛蚀闻言,不禁眼神呆滞,纣商的方法,已然远远地超出了他眼下能够承受的极限,纣商也不着急,只是静坐一旁等待他的答复,虽然他并不在意楚礼渊的性命,但是烛蚀却不得不在乎,一切,权且只能让烛蚀自己去衡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烛蚀才缓缓道:“阁下,你说的那个人,如今在哪儿?”
“我修书一封,你派人送去即可!”
纣商将写好的书信交给烛蚀,两人再未曾有过任何的言语交流,看着烛蚀步履愈发蹒跚的背影,纣商不禁陷入沉思,他不确定烛蚀能否走出那最后一步,但是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望着烛蚀渐渐消失的方向,纣商不由感慨道:“心赤,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卧榻之上的楚玉颜仿佛失魂的躯壳般,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说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没在想什么,但三日后,很多人等待着她的抉择;烛蚀以为躲过了初一,但终究是躲不过十五,因为相较于楚玉颜,他所面临的抉择更为艰难,或许,将会影响的,是整个大楚帝国的国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前往帝都
在屈心赤授意之下的纣妙玲,今日午后方才抵达帝都,便听闻了七公主和义王三日后大婚的事情!或许过去,即便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她觉得并没有必要告诉屈心赤,一者屈心赤本就无意与七公主楚玉颜成婚,二者作为屈心赤的师妹,而且一直爱慕着他的人,她也并不希望看到屈心赤知道此事后的任何情绪波动!然而,此时得知这一消息,却不得不让她深思一番!
从知道屈心赤身世的那一刻开始,她知道,无形之中,他们已然多了很多隔阂,不再如从前师兄妹关系那般简单纯粹,很多东西已然回不到从前,就如此次前来帝都一样,他是以阁主的身份在命令自己行事,想到此处,纣妙玲不禁感到极为心痛,诚如他父亲所想所为的那般,她在惋惜、心疼他的同时,也在想尽一切办法帮他脱离身世之谜给他所带来的梦魇,心甘情愿为他所驱使,竭尽所能为他做他想做的一切!所以,她最终决定,将这一消息详详细细告诉于他,她能够想到他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会做出怎样的行动,但是,她更加不愿意因为她的刻意隐瞒,在他事后得知此事后,原本二人之间的隔阂,会变成万丈深渊!大不了,陪他大闹一次帝都罢了!
这几日里,身在洛城的屈心赤令得阁老深感异样,完全不明所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屈心赤从山顶回到洛城分阁之后,仿佛一个没事人一样,兢兢业业于心语阁的各项事务,完全不像是经受过如此打击的状态,更加难以想象数日前他还曾有过那种近乎癫狂的模样!既然想不通,更加不会去自讨没趣地去问,至少眼下的样子,自己也是乐于见到的!
“阁主,这是关于木子心和周钦儿两位姑娘失踪一事的最新调查结果!”
屈心赤接过叶青递过来的卷宗,专注地看着里面收集的信息,一旁的叶青见之,不由得心里颇多感慨,不得不说,专注认真的男人是极为有魅力的,而眼前这位曾经被自己轻看的新任阁主更是其中翘楚!虽然发生过自己被降职的委屈,但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叶青却对屈心赤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观,他确实是一个极为合格的阁主,缜密的思维,凡事有条不紊的安排,细微之处极强的洞察力......无不令得她及一众下属心中暗自叹服,也为此前自己的浅薄见识所羞愧!
放下卷宗,屈心赤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双目然后道:“果不出我所料,看来周家也少不了一些急功近利之人,若是他们行事稍微稳当点,恐怕木姑娘姐妹两定然是落到他们手里了!”
叶青轻笑着赞叹道:“也多亏阁主的缜密分析,否则我们一旦关注点全部放在周家身上的话,怕是也得不到准备的消息了!”
“周家虽然此举并未得偿所愿,但他们定然不会放弃,现在一切还为时尚早,只不过我们是转被动为主动,但眼下还是要打探清楚,到底是何方高人出手相助,把木姑娘姐妹两从周家给救走了!”
“是,阁主!”
屈心赤起身道:“小六子他们的尸体都厚葬了吧!”
听闻至此,叶青不禁有些哀伤道:“嗯!小六子其实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可造之材,可惜......”
“好生抚恤他们的家人,他们为我而死,不能让他们的家人寒心!”
“是,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了!”
点了点头,屈心赤道:“我们眼下虽然确认了木姑娘他们并未落在周家手上,但同样我们也还没找到她们的踪迹,所以眼下你务必加派人手搜寻她们的下落!”屈心赤突然眼神凌厉,霸气道:“同时,也不要错过任何能给周家制造麻烦的机会!心语阁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好杀的!”
叶青闻言,郑重道:“阁主请放心,属下定然不会让人小巧了心语阁!”
此间事情说完,屈心赤正要示意叶青离开,有人急忙赶来道:“阁主,分阁主给您的密信!”
屈心赤看完纣妙玲传回来的书信,眉头不自禁地再次紧皱,好一会儿后,他对尚未离开的叶青道:“叶青,我有些事情要办,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木姑娘她们的事情就有劳你来全权负责了!”
叶青点了点头,疑惑道:“阁主可是去往何处,是否需要安排一些人手供您差遣?”
摆了摆手,屈心赤道:“去了却一些未曾了却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如今妙玲身在帝都,洛城的一切就靠你了!”
“属下遵命!阁主但有需要,心语阁上下任您差遣!”
待叶青离开之后,屈心赤有些无力地坐下,再次拿起纣妙玲传回来的书信,不由喃喃自语道:“周家、晋王、二皇子!看来你们已经是沆瀣一气了啊!只是,你们就不怕陛下......”想到“陛下”二字,屈心赤不禁有些失神,世事难料,自己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楚帝国的皇子,而那个统治着整个大楚帝国的皇帝楚礼渊,竟然变成了自己的亲身父亲!
虽然离开帝都已有月余,但屈心赤依然从所获取的消息中,能够推理出目前帝都的情形,周家有人和晋王凌炙天走的颇近,那么根据周家能够顺藤摸瓜地找到木子心和周钦儿的安顿之所,凌炙天无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凌炙天既然知道了,二皇子楚义道自然也是知道了,而心急火燎地举办楚玉颜和自己的婚礼,无疑是不怀好意,别有所图!联想到楚玉颜,屈心赤一时间五味杂陈,原本一直只是将她当做妹妹般看待,却不想造化弄人,她竟然真正变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就是一场鸿门宴吗,去一去,又何妨!”
原本阁老还想着心语阁一应大小事务会令得自己头疼不已,但因为有了屈心赤出乎意料地变化,此时此刻的他倒是落得清闲,一个人静静地品着茶,研究着自己酷爱的医学典籍,好不自在!却不想突然有人向自己禀告,说是有一位陌生人奉命将一份书信交给自己,阁老见到来人,便拆开了他给自己带来的信件!
他是知道纣商已然被下了天牢的消息的,早在纣商前往帝都之前,他就将一切计划告诉了他,但这封信的笔记分明就是他的,他不明白身处天牢之中的他是如何传给自己这封信的,而且关于楚礼渊身体情况的信息,别说是他了,就连一些皇亲贵戚都不得而知!但是此时此刻手中的这封信却毫无隐瞒地告知了自己,纣商明显知道这件事,而且还需要自己前往帝都一趟,而这一趟的目的,竟然是——弑君!
纣商和阁老,从年轻时候的相识和相知,到一辈子的莫逆之交,相互之间早已十分了解,他能够从这封信中看出,显然纣商的计划有变,而这个所谓的变数,便是楚礼渊在从纣商口中得知真相后,竟然一病至此!
放下手中的书信,阁老对来人试问道:“你,是官府中人?”
来人拱了拱手道:“是!我奉我家大人之命,此行前来是邀请老人家去一趟帝都!”
“你家大人是谁?”
“军机处,烛蚀大人!”
听到烛蚀的名字,阁老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虽然不甚了解烛蚀这个人,但是他却是知道他和屈心赤的关系,说起来,虽然烛蚀只是屈皇后所认的一个义弟,但二人的姐弟情意却远胜过一般的亲姐弟,而纣商之所以能知道楚礼渊的情况,甚至从天牢传递出这封信,无疑是有着烛蚀从旁相助,而究其根源,是出于他对屈心赤的歉疚,以及竭尽所能地予以弥补!
想到此处,阁老知道此事紧迫,不宜耽搁,于是对来人说道:“阁下先随下人去客厅用茶,我稍作准备便同阁下一同前往帝都!”
既然知道了楚礼渊的大体病症,阁老心中已然知道该如何行事,来到洛水山庄的药房,仔细搜罗着需要用到的药材,待一切准备完毕后,正欲前往客厅,突然想到了屈心赤,于是准备前去跟他知会一声自己有事要出去几天,但山庄之中的人却说不知道阁主去哪里了,阁老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差人唤来了叶青,问过叶青之后,方得知屈心赤先于他一步离开了,仔细想想若是平常事情,他应该会跟自己知会一声,但眼下悄无声息的离开,恐怕没有如叶青所说出门办事这么简单。
急匆匆地来到客厅,未待烛蚀派来的人出言,阁老率先问道:“阁下可知,近来帝都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来人想了想道:“要说大事的话,没有人比陛下生病的事情更大了!”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的话......哦,对了,我大楚七公主三日之后即将出阁,与义王大婚!”
“大婚!”阁老闻之,顿时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为何屈心赤不辞而别,而所谓的办事,定然是与此有关,当再次仔细揣摩一番后,阁老不禁有些后背发凉,若是屈心赤此行是为了大婚这件事的话,那么这无疑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甚至,威胁到他的性命!
此时此刻,阁老总算是明白了屈心赤这几日为何是一副与自己想象的截然不同的状态了,他并没有忘记,甚至于说是耿耿于怀,而他示人的这一幕,不过是令得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麻痹大意罢了!他是在等待时机,以他自己的方式了却当年的一切恩恩怨怨!哪怕是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
而若是真到了哪一步,不仅纣商的计划会落空,甚至于他的牺牲也毫无意义,心念及此,他对来人说道:“阁下,我们现在出发吧!”
从洛城前往帝都的途中,屈心赤经水路向着帝都的方向赶去,另一边,阁老在马车上经陆路心急火燎也向着帝都方向疾驰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前夕
这两日的帝都,是自中秋以来最为热闹的两天了,大街上到处是披红挂彩,处处透露着喜庆的气息,二皇子一派唯恐真义王不知道七公主和义王的婚事,更是派出多路人马到大楚各个大小城市宣布这一喜讯,远在数百里开外的洛城亦不例外,只是身为此次婚礼主角的屈心赤,早已启程前往了帝都!
与城内一片欢庆祥和气息不同的是,帝都四大城门却是增加了不少值守的军士,同时帝都城内也增加了为数众多四处巡逻的军士,二皇子一派的理由是,最近以来帝都先后出现了两次刺杀陛下的事件,故而美其名曰是为了加强防备,实则是为了能够有意外收获,譬如能够在城门就能够抓住屈心赤,然而,身为此次婚礼男主角的屈心赤,已于昨日便是乔装进入了帝都。
此刻,在帝都一个人员纷杂的小酒肆内,乔装的屈心赤正安然地用着午饭,突然酒肆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正在给屈心赤上菜的小二摇了摇头叹道:“哎,我家掌柜的可真是倒霉!”
屈心赤闻言,好奇道:“小二哥何出此言!”
“哎!”小二再次叹了一口气道:“客官你是不知道啊,你别看我们这家小店生意还算是红火,但是这些当兵的是三天两头地过来吃白食,本来就是勉强维持生计了,这不七公主和义王要大婚了,这几天巡逻的军士又增加了不少!”小二撇了一眼正在向几位军士赔罪的掌柜继续道:“那几个人几乎是天天来,每次都是说挂账,可我就从来没见他们结过账!”
屈心赤顺着小二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掌柜几乎是哀求道:“军爷,小店小本经营,您几位爷再不给我结结账,我就不得不关门大吉了!”
领头的军士一边剔着牙一边有些不难烦道:“哥几个关顾你这小店是你的福气,再说了,这账我们又不是不认,回头一起给你结了,你就别婆婆妈妈了!”说完几人便扬长而去。
掌柜的无奈,垂头丧气地进来连连叹气,还不等他走到柜台,眼尖的小二拦住掌柜,指了指门口不远处道:“掌柜的,又有军爷来了!”
掌柜回头看去,满脸无奈地对小二道:“你去招呼一下吧!”
小二过去聊了一会儿,然后走向屈心赤有些为难地说道:“客官,您能不能挪一下位置?”
屈心赤疑惑道:“为什么?”
“哎!”小二叹了口气道:“我跟那几位军爷说店里没位置,问他们要不要等会儿或者换个地儿,他们说你就一个人,让你给他们让个桌!”
屈心赤笑了笑道:“你跟他们说,位置我就不让了,若是他们愿意,他们可以跟我一桌,这顿饭我请了!”
小二闻言不由一愣,再三跟屈心赤确认后,忙不迭地去领着几名军士进来,屈心赤礼貌地邀请几人入座,对方从小二哪里知道是眼前这位请几人吃饭,面对小二那种嚣张的气焰倒是不复存在了,还很识趣地给屈心赤倒上酒道:“这位爷,哥几个谢过了!”
“没事,一顿饭而已,几位军爷维持一方稳定,也不容易,些许酒菜,聊表敬意!”
旁边一人闻之,不由得喜上眉梢道:“还是这位爷识大体,比那些劳什子的刁民有见识多了!”
屈心赤笑了笑,举起酒杯道:“几位,相识是缘,小弟我敬几位大哥一杯!”
众人一饮而尽,有人问道:“小老弟,看你的样子,刚来帝都没多久吧?”
“我啊,家里头在帝都有些小买卖,这两天过来看看。”
吃人的嘴短,作为兵油子的他也不禁拍马屁道:“原来如此啊!生意人就是不一样,小老弟将来前途无量啊!”
“呵呵,军爷过奖了!”随即屈心赤有些好奇道:“这两日过来,怎么发现帝都明显比之前多了好多巡逻的军士?”
“小老弟有所不知啊,上头有命,明天就是七公主和义王的大婚了,这段时间帝都有些不太平,为了避免有人滋事,所以上头命令加强帝都的防备,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接这个苦差事!”
“就是!”另一人复合道:“整天跟个没头苍蝇到处瞎逛,累的跟条狗一样!”
屈心赤好奇道:“不就是七公主和义王的大婚吗,有必要这样劳师动众吗?”
坐在屈心赤身侧的军士左顾右盼一番后,凑到屈心赤耳边小声道:“小老弟有所不知啊,加强巡逻不假,但其实上头是想让我们抓一个人!”
屈心赤故作不屑道:“什么人值得如此劳师动众的!”
“喏”对方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给屈心赤看了看道:“就是这个人!”
屈心赤看到自己的画像,不由得心里自嘲一句——“我算是自投罗网吗?”随即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个人是江洋大盗还是什么?是我浅薄了,没听说还有这号人物,值得朝廷这么大动干戈的?”
“哎!”将画像收好,那人继续道:“谁知道呢,我们也是一头雾水,看着画像明显年纪轻轻的,怎么着也不像是个十恶不赦之人,而且上头还一再吩咐我们悄悄地盘查,我倒是觉得,莫不是这画像中的人勾搭了哪位达官显贵家的小妾或者闺女啥的,要不然还整的神神秘秘的!”
屈心赤闻言,一口茶水还没咽下,不由得被呛地猛烈咳嗽了几下,不由得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自己也被人误认为是采花大盗了!知道了二皇子他们暗地里也在搜查自己后,屈心赤也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楚义文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如他此刻的心境般,昏暗不明!自从将一切对楚玉颜和盘托出之后,楚玉颜一直将自己锁在闺房之中,连昨日韩贵妃亲自过来,他都以这两日楚玉颜太过劳累为由避免了韩贵妃和楚玉颜的见面,他这两日一直待在楚玉颜府上,为楚玉颜主持大局,也同样是多亏了有他帮忙张罗,否则以如今楚玉颜的状态,不免让人对楚玉颜有所怀疑。
“明日便是玉颜大婚了啊!”楚义文站在楚玉颜房间门口,不由得叹道:“玉颜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侍女从房间端着碗碟出来,楚义文问道:“玉颜可曾用过?”
侍女看着托盘中分毫未动的饭食,摇了摇头道:“回禀殿下,公主这两日一点东西都没吃,而且公主也从未跟奴婢说过话了,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公主!”
“哎!”再次叹了口气,楚义文无奈道:“你先下去,但切忌不要对任何人提及玉颜的状况!”
“嗯!”
楚义文敲了敲门,然后柔声道:“玉颜,哥进来了!”
看着楚玉颜比前两日明显消瘦了的修理脸颊,以及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楚义文一时哽咽,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玉颜,哥知道你很痛苦,不管怎样,你给哥一个回应,出个声儿也好,你这样子,哥看着心疼不已啊!”
“哥想过了,哥不要求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不这么折磨自己,哥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哪怕是不参加明天的婚礼,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哥也一力给你盯着!”
良久,当楚义文无奈准备出去的时候,楚玉颜突然扭头叫住楚义文道:“哥,你放心吧,为了你和母妃,我答应你!”然而,面对自己苦苦等待到的答复,楚义文却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因为,他从楚玉颜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决然!
楚义道府上,楚义道居于客厅的主位之上,凌炙天及一干心腹将领分坐两侧,众将一一介绍了这两日对于城防及巡逻等等事宜的部署,楚义道甚为满意,但心中始终觉得美中不足的,便是截至目前,丝毫没有屈心赤的消息,他虽然知道以屈心赤的能力,若是如此简单便是能够被他们所发现,他就不是那位人人敬佩、奉为神祇般的人物了,但心里依旧难免有所遗憾。
待众将先行离开之后,楚义文问道:“晋王,这两日军机处、义王府可有任何奇怪之举?”
“除了前日朝中决议七公主和义王的婚事后,凰羽召集了三皇子、四皇子、烛蚀以及左相在军机处有所商议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义王府那边,也就是凰羽进出过,应该是和哪位假义王商议婚礼的事情,毕竟这么大的事,义王府也应该有所行动,而且看这两日,义王府那边也确实是在忙于婚礼的筹备事宜!”
“毕竟事关义王的婚礼,我三弟、四弟也算是半个军机处的人,他们有所商议没什么问题,至于左相......”
“如今军机处名存实亡,义王府虽然有个假义王坐镇,但不管是真义王还是假义王,他备受陛下冷落是不争的事实,凰羽虽然也颇有才干,但论资质,她还尚且掌控不了整个军机处,所以找老沉持重的左相相商,也算不得什么!”
楚义道若有所思道:“我是担心啊,作为跟义王走的最近的人,凰羽或许知道现在的义王是个假的,为此而有所防备,对我们的事情有所影响!”
凌炙天点了点头道:“殿下所顾虑的也不无道理,但在我看来,或许确实会有所影响,但不管怎样,只要真正的义王到时候能够出现,他们一切的准备都是徒劳!”
“但愿如此吧!”
左相府内,夏衍晤一脸严肃地问道:“紫月,你确定明天要去参加七公主和义王的婚礼吗?”
夏紫月一脸的挣扎,随即坚定道:“嗯!”
烛蚀府上,当从阁老口中得知了屈心赤已经悄悄抵达了帝都后,烛蚀心中莫名地有些激动,但随即又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很期待能够以亲人的关系见到屈心赤这个外甥,但同时,以他这三年在军机处与屈心赤的相处,他知道,他此来,定然是为了婚礼之事,而这条路,明显充满了危机,想到此处,他不禁担忧道:“先生,我想推辞明天大婚之时我带你去陛下寝宫的事情!”
阁老闻言,也赞同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明天大婚之时确实是一个极佳的见陛下的时机,但不管怎样,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赤,若是他有失,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你就按照你的意思行事吧!”
一场婚礼,牵动了帝都无数人的心,今夜,又将是很多人的一个不眠之夜!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婚
今日的帝都,一大早便呈现出一股节日的喜庆之态,只见大街小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可谓是热闹至极,就连近来冷冷清清的义王府也不例外,一切只因是大楚皇帝陛下最宠爱的七公主楚玉颜和义王的大婚之日。
义王府上,看着搁置在一旁的新郎官服饰以及一应婚礼需要用的物品,楚义心便是一阵头皮发麻!关于义王和七公主大婚的事情,三日前他便是从凰羽哪里得到了消息,一开始他并未觉得有什么,毕竟这段婚姻是楚礼渊早已下过旨意的,但是当凰羽告知,需要他配合完成这场婚礼的时候,从一开始讶异的目瞪口呆,转瞬之后便是一脸的恼羞成怒,如果说假扮义王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的话,他身为大楚帝国大皇子,为了大楚帝国的安危,他觉得做一切都值得,但是,若是这场戏要做到和自己妹妹拜堂成亲的份上,如此有为纲常伦理之事,他是万万不肯接受的!
楚义心这么多年独居北域,励精图治,其目的当然并非简简单单地为大楚帝国守住北域这个极为重要的门户,问鼎大楚帝国权利的顶峰才是他的终极目的!同样的,一直以来追随自己的齐映月以及北域七军的那些将军们,他们毫无保留地鼎力支持,所为的,不正是能够相助楚义心问鼎大楚,继而完成他们光宗耀祖,留名青史的伟大梦想!?
但是,如果做出了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拜堂成亲这种荒谬之事,无疑会成为将来自己人生的一个污点,甚至可能传出自己是一个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的好色之徒!试问,一个品行不端正,甚至极其恶劣的皇子,何以在帝都立足!?在自己原本势弱的帝都,他可不相信,即便知道了自己是为大楚帝国做出牺牲的事实后朝臣们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反而会站在自己拥护皇子的立场,对自己这种有违纲常伦理的行为予以痛斥,而这,更加可能成为自己与帝位失之交臂的致命一击,而且,就算自己最终侥幸争得了帝位,面对行迹如此恶劣的一位皇帝,别说朝臣们面服心不服,恐怕就连大楚的百姓们也会指着自己的脊梁骨痛骂,甚至会成为域外诸国们的笑柄!
其实,在楚义心的内心里,对于假扮义王这件事,除了谋求楚礼渊的关注和一些政治资本外,齐映月曾经给过他另一个理由——假以时日,以假乱真,让他以义王的名义恢复他大皇子楚义心的身份,那时候,既将义王的能力和功绩加持于自己的身上,同时以自己大皇子的身份,相信对于他谋取帝位无疑是一个绝好的契机!然而,此时此刻,对于假扮义王这件事,他突然感到后悔莫及......就在楚义心内心仍旧在痛苦挣扎的时候,门外连续的敲门之声将他唤回了现实,楚义心有心闷闷不乐地说道:“进来!”
凰羽看了看丝毫未动的新郎官服饰,心中暗叹一声,无奈道:“殿下,兵行此招,我们也实属是无奈之举,眼下吉时将至,还请殿下速速宽衣,否则,反倒是更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就不能随便找个人来假扮义王完成这场闹剧吗?”
“哎!”凰羽无奈的叹道:“殿下,若是有更好的选择,我们又何苦为难于你呢!二皇子他们此番突然发难,三日内举办婚礼,时间上的仓促,你我都明白,别说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就算找到一个身材气质相符的,谁能够保证他绝对信得过呢?而且,就算满足了以上条件,他是否有能力驾驭义王这个角色?面对这场盛大的婚礼,帝都皇亲贵戚和满朝文武大臣的庞大宾客的场面,他是否能够泰然地处之?”
或许是觉得自己言辞上有些过激了,凰羽语气恳切道:“殿下,你我心里都是极为清楚的,箭已经在弦上了,我们已然是没有退路可言,稍有不慎,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我们都可能就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楚义心低头闷不吭声,凰羽说的这些他当然明白,否则他也不会为此事如此纠结,而是直接从一开始就干脆拒绝了!
“殿下,此前我已经向你转达过我和左相的意思,若是婚礼之时事情败露,即便是眼下陛下不能出面解释,左相和军机处也一定全力为你担保此事,还望你能够如约演完这场戏!”
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楚义心,更知道官场之上的明哲保身,他不是不相信凰羽和夏衍晤的承诺,而是担心一旦东窗事发,他们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将一切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那时候,自己便是百口难辩了!然而事已至此,即便心里还是有所纠结,但楚义心深知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否则就要真的误了大事,于是对凰羽道:“希望你和左相信守承诺,否则我若是下了地狱,你们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殿下放心,我们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如今时间紧迫,我去唤侍女来为殿下更衣!”
当楚义心身着新郎官的衣服从房间走出来之时,凰羽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定了,早已抵达义王府参加婚礼的文武大臣们悉数看来,连连走近纷纷表示祝贺,凰羽走上前来问道:“义王,可以出发了吗?”
楚义心点了点头,于是凰羽高声道:“起驾,迎亲!”
七公主府上,楚玉颜正端坐于化妆台上,虽然秀丽的脸颊之上并没有明显的欢喜之色,但也没有了前两日的极度颓然之态,姐姐楚玉容也是一早便来到了府上,带领着侍女们为她勾画着精致的妆容,忙了近一个时辰之后,楚玉容不由得舒了口气道:“玉颜,总算是完成了!”
楚玉颜淡淡道:“有劳姐姐了!”
摇了摇头,楚玉容甘之如饴道:“妹妹要出嫁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理当如此!”随即拉着楚玉颜的手道:“来,玉颜,姐姐帮你换上出嫁的礼服!”楚玉颜顺从地任由楚玉容张罗着,一会儿后,楚玉容仔细围着楚玉颜端详一番后,赞不绝口道:“啧啧啧......好美丽的新娘子啊!义王可真是好福气,能娶到我们如此俏丽可人的七公主!”
就在此时,外头鞭炮之声阵阵响起,一阵鼓乐之声也由远及近,门外也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楚玉容忙开门,见是韩贵妃和楚义文,喜笑颜开道:“韩贵妃,义文,快来快来,看看我们美丽的新娘子!”
韩贵妃和楚义文应声而入,走到楚玉颜身边,前者看到凤冠霞帔,明艳动人的楚玉颜,也不禁为她所惊艳,拉着楚玉颜的手,忍不住感动地含泪道:“不知不觉,我家玉颜也要出嫁了!哎!以后嫁人了,别忘了要经常去宫里看望母亲啊!”
楚义文见此,也不无伤感地劝慰韩贵妃道:“好了,母妃,玉颜又不是嫁到很远的地方,以后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以去给您请安的!吉时就要到了,我们就不要耽搁了!”转首看到楚玉颜略显淡漠的神色,又不禁有些心疼,于是柔声道:“玉颜,大家都在门外候着了,义......义王他们的迎亲队伍也到了,我......我们准备出去吧!”
韩贵妃眼含热泪地替楚玉颜盖上红盖头,随即楚义文、楚玉容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楚玉颜,缓缓地向房间外行去,当楚玉颜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整个七公主府内的气氛顿时达到高潮,鞭炮鼓乐之声不绝于耳!
楚玉颜在众星捧月之下终究是坐上了花轿,但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却与这热热闹闹的气氛截然不同,或者说,她心中的悲凉,与这气氛截然相反,外面越是热闹,她的心便愈发悲凉!想到已经死去的义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怀中之物,那是一柄轻巧锋利的匕首,正是成人礼那日沧龙送给自己的礼物,之所以随身携带着这柄匕首,是因为,她已然决定,走完拜堂的过场,待到进入婚房后,她便用此物,了却自己的性命......
迎亲的队伍虽然走的并不快,但同在帝都,不消多时终究是抵达了义王府,楚义文和楚玉容一左一右搀扶着楚玉颜,跟随者义王一步步向着义王府内行去,早已在此等候的皇亲贵胄、文武大臣们见到这对新人的到来,无不齐齐起身祝贺,此时此刻人群之中的夏紫月见到这一幕,不禁浑身颤抖,泣不成声,夏衍晤察觉到后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爹爹,女儿先回去了!”夏紫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心里准备,但到头来,当眼前的这一幕出现之时,自己那颗脆弱的心仍旧是被打击的无以复加。点了点头,夏衍晤有些无奈地对夫人吩咐了一下,后者便带着夏紫月匆匆而去。
夏衍晤的对面一侧,楚义道和凌炙天看着缓缓踱步的新郎和新娘,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高堂之上,按理应该是楚礼渊和韩贵妃坐于其间,但楚礼渊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到场,只能由韩贵妃全权代之,另一侧,没有人知道义王父母是谁,唯独知道他有位授业恩师纣先生,但后者仙踪不定,所以经礼部张大人的建议,由烛蚀代之,因为义王和烛蚀同属于军机处,算是一家人,而且烛蚀作为军机处少有的长辈人物,又是楚礼渊的心腹之人,也算是公认的最为合适之人,而对于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场面的烛蚀而言,这样的安排既利于保守“义王”这个身份的秘密,同时他自己也乐于能够以“屈心赤”高堂的身份参加这种形式上的婚礼!
楚义心和楚玉颜行至婚礼大堂后,张大人看向高堂之上的韩贵妃和烛蚀,得到两人点头示意之后,张大人高声道:“吉时已到!”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楚义心、楚玉颜二人僵硬地对着苍天而拜。
“二拜高......”张大人一个“堂”字尚未说出口,却被义王府门口传来的一道呵斥所打断!
“这场闹剧,该适可而止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众生百态
楚义道一直以来自视甚高,除了自己显赫到无以轮比的身份地位,还有他年纪轻轻便具备的谋略和手段,以及在帝都这些年来经营所积蓄的庞大势力,故而一直以来,纵观整个大楚帝国,能够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并不多,整个帝都也就仅仅楚义心、凌炙天、左相等立于大楚帝国之巅的寥寥数人!
然而这些人中,他将楚义心放在眼里,更多的是因为他是他的大哥,大楚帝国大皇子,天然地成为了他最大的竞争者;至于凌炙天,则是基于他草根的崛起,拼杀多年用尸骨堆积而来的地位和声望;夏衍晤,从一介书生走到大楚帝国文臣的巅峰,其能力和手腕更是自己需要摸索和学习的!然而,楚义文虽然对他们高看,但却并不仰望!整个大楚帝国,能够让他所仰望和忌惮,唯有一人,那便是位于大楚帝国诸王之首的义王,因为他从出世到征服整个大楚帝国,也就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而且,在帝都的这三年,不论是文韬武略,还是治国安邦,他的济世之才,深深地令得整个大楚折服,他对自己的超越,乃是全方位的!
虽然他在这几日内增加了帝都四大城门的城防,城内亦是安排了众多的军士日夜巡视,但他知道,这些微不足道的手段,断然是难以找寻到他的踪迹的,虽然他也觉得如此有些多此一举,但事在人为,他不愿意放弃任何的机会,哪怕是机会渺茫!及至来到义王府参加楚玉颜和义王的婚礼,他也一刻不停地在思考着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以及,如何地从这重重的围堵之中逃脱!
然而,当屈心赤出现在义王府门口,喊出那句“这场闹剧,该适可而止了!”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却是陷入不可思议的呆滞之中,屈心赤的出场方式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是盲目的自信,还是有恃无恐?或者说,不过又是一个以假乱真的替身?这一刻,楚义道有些莫名的烦躁,他突然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又觉得这个义王实在是太狡猾了,原本在四周埋伏好的人马见到屈心赤的出现,正准备等待他掷杯的信号后一起涌出将屈心赤捉拿,但此刻的楚义道却是纹丝不动,因为他此刻所想的是——不能打草惊蛇!
屈心赤的出现,无疑是将正在进行的拜堂仪式给就此打断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齐看向他,众多不知情的文武大臣看到屈心赤之后,第一印象是,大皇子不是在北域吗,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帝都,此来帝都所谓何事?但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地参加这场婚礼吧!而且,就算是参加这场婚礼,那他口中的“闹剧”,又是何意?一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婚礼,因为屈心赤的出现,悄然停滞的同时,却是令得众多在场的宾客们陷入了沉思和不时的窃窃私语之中!
凰羽对屈心赤的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几年来,朝夕相伴,他的音容笑貌早已是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一个月前,即便是她再如何地不愿意相信,但理智告诉他,义王已经死了,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她,离开了他身边的所有人......然而,当她看到他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婚礼现场时,她知道,那就是他,那个此生不可能磨灭的印记变得愈发清晰,璀璨夺目!
夏衍晤今日是极为忐忑不安的,对于参与到楚义心假扮义王这件事,一直以来他心中都隐隐有着不安,因为,在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之中,楚义征、楚义文是代表着楚礼渊,凰羽和烛蚀更是义王的下属,他们都有不得不参与其中的理由,而自己,却是唯一的一个毫无干系却被卷入其中的人,若是今日出现任何的意外,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可能随时灰飞烟灭!就在一切按预定的计划开展,即将完成拜堂之礼后便算是大功告成之际,屈心赤却是突然出现了,而且,他那句话的意思,明显便是来阻止这场婚礼的!心中不禁暗自唾骂的同时,他如同楚义道一般,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一时之间也不禁陷入疑惑,眼前的这个人,是义王吗?他条件反射地想要向一旁的女儿夏紫月核实,然而看到空空的座位后,他才想起来,她已经提前走了!
楚义征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忙于赤心学院的事情,用楚义文的话来说,最好忘却他的方式便是让自己陷入无休止的忙碌之中,同样,纪念他的最好的方式,便是继承他的衣钵和信念,并将其发扬光大!然而,当屈心赤出现的时候,他莫名有种喜极而泣之感,即便是相识甚短,而且还有这三年的分别,但是,作为第一个能够令自己折服和钦佩的人,他的形象和气质,早已根植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知道,他还活着,而且,此时此刻,就在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眼前!
楚义文今日一直都是忧虑重重着,看着此刻正要向高堂之上行拜礼的楚玉颜,忧虑更甚!然而,当他听到屈心赤的声音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到极为的不可思议,甚至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只因为,这种幻觉,他在楚义征就任赤心学院院长之时出现过,他在主持帝国阅兵仪式时,也出现过,然而,那时候,是因为心有所想,所以方才出现了关于他的幻觉,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一心记挂着楚玉颜,但他却出现在了婚礼现场,再上的确认之后,他惊奇地发现,那就是他!
即便是最终无奈地走到了拜堂的这一步,楚义心心中的纠结仍然如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这种有违纲常伦理的行为,确实是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若非是戴着屈心赤招牌般的面具,恐怕他满是不甘的表情早已成为此次婚礼最大的焦点!也就是在听到屈心赤声音的那一刻,那仿佛能救他脱离苦海的福音令得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然而,看到屈心赤的那一瞬间,他不禁陷入深深的呆滞之中!自中秋那一晚后,他不止一次听到他人的传言,说自己和义王的长相极为相似,甚至一度有不少人觉得义王就是大皇子,大皇子就是义王,那时候,每每听到这样的传言,他都是嗤之以鼻,不予理睬,直到楚礼渊召见自己,让自己假扮义王之后,他方才开始重视这一谣传,因为齐映月给了他一个莫大的启示——既然很多人相信他就是义王,不如假戏真做,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揭开义王的面具,恢复他大皇子楚义心的身份,那时候,将义王的能力和功绩加持于自己的身上,那么,以自己大皇子的身份,对将来谋取帝位无疑是一个绝好的契机!然而,此时此刻,当亲眼见到屈心赤的这一刻,他不禁楠楠自语道:“这世间,真有和我长相一模一样之人!”
抱着必死之心的楚玉颜,从上花轿到抵达义王府,对于整个婚礼,任凭她再如何的热闹,但这一切,似乎与她毫无干系,她对此,也着实毫无关注之心,整个流程,她也只是如同机械般地配合着完成每一个节点的指令,在这生命的尽头,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哪里有她和他的初次相识,有他背着自己在悬崖之上的苦苦挣扎,有他陪着自己策马奔腾的兴奋,有着他音容笑貌带给自己的开心记忆,同时,也有着那一次他的拒绝给自己来带的沉痛至极的伤心,但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怎样,此生虽然短暂,但到底她还是轰轰烈烈地爱过!但似乎,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是听到他的声音,即便是在沉痛的深渊之中,她亦能闻声而动......她猛地转过身来,无所顾忌地将头顶上的红盖头一把扯下,他虽然没有带面具,但是她知道,不远处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心目中的他!楚玉颜哭了,情难自已,泪如雨下,与泪珠一起落下的,还有那柄名叫“玄冰”的,匕首!
烛蚀一早便从阁老哪里得知屈心赤已经先他一步抵达了帝都,他想过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想过自己以舅舅的身份和这位外甥的相拥而泣,想过他们把酒言欢,畅叙这么多年以来各自的人生经历,分享对方的喜怒哀乐和情非得已,甚至于在此之前的那一刻,他还沉寂在以高堂的身份参加他的婚礼的喜悦之中!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出现在了这婚礼现场,烛蚀知道此时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那是他断断不想看到的结果!楚义道、夏衍晤等人或许会对屈心赤的身份有所疑惑和怀疑,但是早已知道屈心赤已经抵达帝都的他,同时军机处三年共事的相处,以及内心那种无法抑制的亲切之感,令得他毫无疑问地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个人,便是曾经的义王,自己的外甥,屈心赤!
于是,他立马起身呵斥道:“大胆,哪里来的疯子,竟然扰乱七公主和义王的婚礼,来人,将他驱逐出去!”
烛蚀的话如平静湖面之上投下的一粒石子,溅起阵阵涟漪!令得在场所有人瞬间清醒,不知内情的文武大臣们奇怪于烛蚀实在胆大,即便大皇子是他的外甥,也断然不能以“疯子”二字来称呼,而凰羽、楚义文、楚义征等人,瞬间便是明白了他的用意,然而还不待他们有所行动,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楚义道,手中的杯子瞬间落地,一时间,无数的军士如潮水般涌入婚礼现场,将他团团围住!
第一百四十章 最终目的
在很多人,尤其是那些跟屈心赤走的较近的人眼中,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和领袖,因为他思维极为缜密、处事更是严谨周全,能够为所有人尽善尽美地考虑周全,跟着他的人,能够毫无顾虑的一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哪怕是要付出必要的牺牲的时候,他永远是身先士卒,挡在所有人面前,成为他们最为厚重、踏实的倚靠!
当他决意离开大楚权利中枢的时候,他调离了凰影和沧龙,因为没有他的军机处,断然难以约束一向桀骜不驯他们,即便凰羽能够做到这一点,但他深知他们二人可以因为情分被禁锢一时,但却不会心甘情愿走到最后,更何况凰羽之所以留下的原因,更多的是为了替他善后,直到无所眷恋之时,她亦会选择毫不犹豫地离开!
对于楚玉颜,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但在他心中,楚玉颜只是一个情窦初开,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她是大楚帝国的公主,她的人生应该是快乐和幸福的,而不是将终身托付给自己这个命运坎坷、生命无常之人,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坚决地拒绝,哪怕是让她恨自己,也要断送她心中对这段注定不可能的感情的念头!
对于夏紫月,他承认他是有所私心的,她是自己此生爱过的第一个女子,想到他的隐疾,想到或许命不久矣的性命,所以他给了她三年之约的承诺,三年的时间,若是他不幸争不过老天的宿命,遗憾地离开这个令他留恋的人世,那么就让她忘了自己,继续属于她的人生,若是三年之后他侥幸而活,他会以极为隆重的方式,娶她为妻!
对于大楚帝国,他更是做到了身为人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从未过于高看过自己,但事实是他之于大楚帝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哪怕是决定离开之前,他仍然留下了在他离开以后维持大楚帝国稳定,渐渐过渡到无义王时代的遗计!
哪怕是在夏紫曦被劫持,无人敢于站出来相救之时,几乎樯橹之末他,还是逆行而行,以命换命的方式救下了夏紫曦,而自己却不幸坠入了急流滚滚的荆江之中,几近丧命!因为这是他能够为夏紫曦、夏紫月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毫不迟疑!
或许可能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因素存在,就像楚玉颜打算成全了楚义文他们之后,结束自己短暂的人生一样,此番前来,屈心赤也有着同样的打算!若非心中有所执念,还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未曾了却,或许他早已选择脱离苦海,消逝而去!而此次前来,一者是为了阻止这场闹剧般的婚礼,同时他也料到了楚义道的用心,决心将所有的一切揽到自己身上,尽自己最后一份力量以保他们的周全,最后,则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去天牢!
一个人若是无惧生死,又何须任何的阴谋诡计,所以他采用了令楚义道极为惊诧和意外的方式,就这么孤身一人,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婚礼的现场!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亦不曾想过退缩,悍然无惧!
诚如他所说的那句话一般,这场婚礼,如今看来,毫无疑问,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虽然很多人或许不知道实情,但那显然已经不重要了,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便够了!楚玉颜是个好女孩儿,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感情上的事,自己已经把她伤的够深了,他决不允许,其他任何事情,再将她推向无尽的深渊!因为,她是自己可爱的妹妹啊!
他知道他的贸然出现,对于事先不知情而毫无准备的凰羽、楚义文、楚义征以及烛蚀、夏衍晤等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意外,一着不慎可能暴露他们参与此事的真想,继而可能都被楚义道拉向欺君之罪的深渊,虽然他知道此事定然是得到了楚礼渊,或者说自己的父亲的应允,但是,楚礼渊如今重病在身,人事不省,已经是到了死无对证的程度,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个不容小觑地二皇子楚义道虎视眈眈,处心积虑地在算计。
所以,他选择,牺牲自己一个人,保全他们所有人,算是对自己受伤这段时间以来关心的回报吧!于是在所有人尚且还处在惊讶和呆滞之中的时候,环视一圈,看着将自己里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的军士,对楚义道说道:“二皇子殿下果然是深谋远虑啊!”
楚义道闻言,不禁面露微笑地起身客气道:“义王,你可是让我好等啊!”
在场的众多文武大臣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由得一阵面面相觑,随即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一幕太过惊奇,一时间众人无不透露着难以置信!
“希望没有让殿下失望!”
“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些失望!”楚义道以为屈心赤的出现应该是深思熟虑或者说别出心裁的,然而,正因为如此设想,所以哪怕是屈心赤第一时间出现在婚礼现场,他竟然错误地判断屈心赤可能另有后招,让得自己的判断失误,同时也倍感蒙羞,但他却实实在在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直接出现了,顿时不禁让楚义道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或者说,与其是在说屈心赤令得他失望,不如说是自己有种被戏弄而自嘲的感觉。
“哦?看来我得给殿下赔个不是了!”
楚义道并没有意识到屈心赤别有心意的引导,而是担心他借以戳穿自己的痛点,令得自己蒙羞,于是转换话题直言道:“义王的金蝉脱壳之计确实是高明,险些让你瞒天过海了!”
屈心赤见楚义道无形之中已经将此事引导到他身上,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道:“终究是没有瞒过殿下的火眼金睛啊!”
楚义道闻言,突然神色冷厉地质问道:“义王,你如此煞费苦心,欺君罔上,到底是何居心?”
屈心赤摇了摇道:“殿下似乎有些过于急迫地给我带上这顶帽子了啊!”
楚义道心知自己确实有些失态,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他不得不坚持下去道:“义王你就不要转移话题,强词夺理了!”
“呵呵!想必殿下可能不知吧,此举虽然是出自我的想法,但却是得到了陛下的准许!”
楚义道闻言,眼皮不禁无故跳动了几次,假扮义王之事,确实是非同小可,能够做到这一步,有父皇的准许也不足为奇,然而想到楚礼渊的身体状态,他瞬间忧郁之色尽去,强硬道:“义王既出此言,可有父皇的旨意?”
“此事事关重大,当然不宜堂而皇之地宣布旨意,不过旨意虽然没有,但是此事的真伪,却是可以向陛下求证!”
楚义道突然诡异地一笑道:“父皇如今身体不适,不宜见人,那就是说没有人能够为义王你证明咯?”
“待陛下身体康复了,此事的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
“只怕义王你是等不到这一天了!”楚义道的言外之意,便是今日他就会将屈心赤拿下,让他没有机会等到楚礼渊身体康复的那一天,然而他的心思终究还是瞒不过屈心赤。
“呵呵!”屈心赤毫不慌张地笑了笑,随即反问道:“殿下,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不太希望陛下的身体尽快康复啊......”
“你......”楚义道原本是想给屈心赤一个警示,却不曾想屈心赤不仅不上当,反而是见缝插针,猛地给了他当头一棒的反击,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屈心赤毫不理会道:“眼下陛下疾病缠身,确实是不便为我出面作证,但是,殿下你又何以断定我并未得到陛下准许的旨意呢?”
这一点,正是楚义道心中的破绽所在,不过对于是否有楚礼渊的旨意,眼下二人算是站在了同样的起跑线上,但显然,他更加的具有优势——那便是至少有一点是眼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见证的,眼前被自己下令重重围住的这个人,也就是当今真正的义王,确实是以欺骗了所有人的手段,安排了一个人假扮了他的身份!而且,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欺骗了群臣,甚至,可能欺骗了陛下!
事情如今已然走到了这一步,楚义道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屈心赤,即便日后父皇能够万幸清醒过来为他作证,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更何况,楚礼渊是否能够醒过来为未可知,而且,根据自己母妃的信息,基本上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了,所以,楚义道突然义正言辞道:“义王,我楚义道一向对你敬佩有加,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于你私自安排人假扮朝廷命官的事情,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今日帝都的文武大臣们大多在场,也算是一个见证,我便要代替父皇将你捉拿,以正视听,至于你方才的辩解,一切就等父皇醒来后再做商议,届时父皇能够证明你无罪,那么我楚义道必将为义王你摆酒设宴,负荆请罪!”楚义道一番大义凛然后,随即眼神冷厉之中略带一丝得意道:“将义王拿下,押解至天牢!”
“放肆!”高堂之上,护犊心切的烛终究是蚀安奈不住猛烈起身怒斥道:“二皇子殿下,你何时有权代替陛下行事了?”
楚义道闻言突然有些头大,满朝文武他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身份超然的烛蚀他却不得不有所忌惮,毕竟他虽然知道楚礼渊身体的实情,但其他文武大臣却是不知,所以满朝文武都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于是楚义道略微放低了姿态道:“烛叔,我确实是没有这个权利,但是父皇如今病重,事急从权,我也是无奈之举!还望烛叔理解!”
屈心赤当然是知道烛蚀的言外之意的,远远地,第一次仔细端详着烛蚀满是皱褶的脸,他能感觉到对方眼里的,那种久违的源自于长辈的慈爱,向着烛蚀摇了摇头,屈心赤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来,向外行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泄密者
七公主和义王的大婚无疑是今日帝都最受瞩目的事情了,然而如此隆重盛大的婚礼,却因为有人干预而被迫终止,对于帝都百姓而言,这一消息引起的震撼并不亚于这场婚礼本身,但是,即便如此,这两件事却被另一件更为震撼的事情所盖过!那便是,今日这场大婚的主角之一,这段时间以来的义王,竟然是受义王之命由他人所假扮,而造成这场婚礼被迫终止的,正是那位真正的义王,一时间,一石惊起千层浪!
屈心赤极为配合地被押解至了天牢,楚义道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也没有了留下去的打算,回到府中之后,他一直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他觉得一切太过于顺利,担心自己还没高兴完屈心赤便逃了,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本他是打算亲自押送的,但是碍于身份,也不想让自己被众人看轻,所以假意大度的回到府上焦急地等待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属下禀报称已经义王顺利收监,悬着的心才落下!
楚义道和屈心赤这两位搅局者就这么离开了,留下了婚礼之上一众面面相觑的观礼嘉宾,眼下婚礼是不可能继续举办下去了,毕竟那个戴着义王面具的新郎是假的已确认无疑,而且经这么一闹,在场所有人一时间吸收了如此大信息量的秘闻,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同样是没有心情继续在此观礼,凌炙天率先起身,对着韩贵妃拱了拱手道:“贵妃娘娘,军部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臣就先行告辞了!”
这一会儿发生的事情太过于震撼,韩贵妃一时之间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凌炙天然后和夏衍晤、烛蚀点头示意之后,便匆匆离去!其他文武大臣见凌炙天离开,也一个接着一个地陆陆续续相继离去!
对于参加这场婚礼的诸多外国使节而言,今天来参加这场婚礼不过是碍于礼节,但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方才那一幕的震撼性是无以复加的,他们在确认屈心赤已被押解至天牢后,无不连夜将所见所闻一一如实地向各自国家的君主汇报,同时他们也将各自的想法和建议也一并传递了回去——那便是,义王被二皇子关在了天牢,说明了大楚帝国内部出现极大的问题,甚至是朝臣之间产生了分裂!
原本热热闹闹的义王府,不一会儿的时间便陷入了冷冷清清之中,最终就只剩下新娘子楚玉颜,楚义心、楚义文、楚义征兄弟,夏衍晤、烛蚀、韩贵妃以及军机处体系的一些人,凰羽简单的吩咐后,军机处的一些人也陆陆续续撤离了义王府,随后在楚义文的一番劝导和宽慰之下,韩贵妃也先行离开回宫去了。
见韩贵妃离去,楚义文也对楚玉颜说道:“玉颜,哥在这里还有些事情,不如你也暂且先回府吧,哥晚一点再去看你!”
摇了摇头,楚玉颜看着空落落的义王府门口,想到前一会儿还站在哪里的屈心赤,不禁有些黯然神伤道:“哥,今日的婚礼闹成这般,我们皇家的颜面已经尽失,而且我也算是出阁的新娘,虽然没有和义王拜堂,但若是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惹人耻笑,如此一来更是有损我们皇家的颜面,我......我今夜,就留在义王府吧!”
“哎!”楚义文闻言不禁感到一阵头疼,诚如楚玉颜所言,也确确实实是这个道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但是他心里又不禁有所担忧,如今义王就这么被押解入了天牢,虽然他们定然会想办法予以营救,但眼下谁心里都没谱,而且就算营救成功,义王也定然不会也不可能留在帝都了,到那时候,难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即便向来冷静的他,此时此刻亦不知道如何是好!
与楚义文的纠结不同,烛蚀心里对于一切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果说此前没有屈心赤的到来,为了顾全大局,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这些,但眼下屈心赤已经出现,作为同父异母的屈心赤和楚玉颜二人,断然是不能做出这等有违纲常伦理之事,于是他正欲出言否决楚玉颜留在义王府的决定,凰羽适时地说道:“七公主说的在理,今夜七公主就暂且先住在义王府吧,我即可安排,七公主今日也累了,就先歇息去吧!其余事情,我们商议之后再决定!”
烛蚀明白凰羽的意思,也知道她心里并不是很想将楚玉颜留下,究其原因,多半是因为屈心赤对楚玉颜的态度,但不管怎样,至少他们的立场殊途同归,但同时他也知道凰羽之所以会同意楚玉颜留在义王府,除了顾及到皇家的颜面,也是因为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在权衡之下,不得不做出选择,毕竟,相较于屈心赤被抓入天牢一事,此时确实是不宜节外生枝,楚玉颜见凰羽都同意了,不禁向楚玉颜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即随着侍从匆匆而去,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他们肯定有大事相商,很显然,自己并不适合参与。
虽然只是一介女流,而且在留下的诸人中地位算是最低的哪一个,但作为义王府的半个主人,屈心赤心志坚定的追随者,此刻凰羽也不得不以自己瘦削的肩膀扛起如今的局面,将众人邀到议事厅后,凰羽淡淡地说道:“今天的事情,诸位怎么看?”
凰羽虽然神情显得极为平静,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烛蚀,其余人心里都清楚,凰羽的言外之意,正是楚义道事先布的这个局,这个局的结果显而易见,二皇子楚义道不仅早早就知道了义王乃是他人假扮,而且还知道了更为准确的,连他们都是一无所知的真想——义王还活着,这件事情二皇子不仅知道,而且他还料定了今天义王必然到场!
“很显然,二皇子殿下不仅很早之前就知道义王身份的可以,同样的,还竟然还知道义王还活着,我们此前怀疑他想要将七公主和义王婚事提前的目的,今日看来,这便是为了捉拿义王而布的一个局!”言尽于此,凰羽突然冷厉道:“所以,我想请问一下各位,二皇子是如何得知义王是我们派人所假扮这件事情的?”
凰羽的话外之音不言而喻,众人心里也是极为清楚,她是怀疑有人做了叛徒,将这件事透露给了二皇子,凰羽扫视了一周,众人紧皱的眉头和深思的表情毫无破绽,这一点,令得她一时之间也有所怀疑,但她始终想不通的是,二皇子不仅知道义王是假的,而且还知道义王还活着,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精心布置了一个如此缜密的局......就在众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夏衍晤有些无奈地说道:“凰羽大人你作为义王的继承者,大家是断然不会怀疑你的!”视线从楚义心到楚义征,再到楚义文,夏衍晤继续道:“大皇子作为当事人,是不可能泄密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对义王的情谊,也不可能!”再次看了看烛蚀,夏衍晤有些自嘲道:“唯独我和烛蚀大人确实有些难以避嫌!”
烛蚀闻言,心里不禁暗自叫苦,此时此刻,在他看来,当务之急是首先商议如何救屈心赤,而并非将重点放在排查谁是泄密之人上,但是他也知道,若是此事都不能商议个结果,那么更加不用说商议营救屈心赤的事情了,毕竟营救屈心赤一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牵连极广,谁也不敢冒着这么大的疑虑和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件事!但是,诚如夏衍晤所言,自己一直以来在军机处算是一个另类,若是不洗清这一嫌疑,怕是就来不及了!
烛蚀皱眉深思的表情尽收于众人眼底,他抬头看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由有些懊恼,想必方才的自己的神情更加增添了他们对自己的误会,向来不善言辞的他,就在突然想将一切告诉他们的时候,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这股冲动道:“我理解诸位心中所想,但是迫于情况,有些事情我还无法向大家言明!希望诸位能够理解!”烛蚀站起身来,无所畏惧地与在场几人对视一眼后道:“但是我可以以性命担保,负责人地告诉大家,我们之中,并没有任何人透露过义王的事情,而且,此时并不是商议这件事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该商议如何营救义王!”
众人闻之,皆以异样的眼神看带着烛蚀,倒不是说他们怀疑烛蚀言语中的真假,毕竟烛蚀的行事作风他们还是了解的,他能够以这样的姿态做出的承诺,众人还是相信的,他们所想的,是烛蚀到底隐瞒着什么样的秘密,或者说,义王身上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这个秘密竟然让他到了此时此刻仍然不愿意言明!
常人看热闹,但非常之人则看门道,与义王府议事厅内的众人一样,眼下今日婚礼的参与者们,无一不是充满了疑惑,因为更令的他们想不透的是,义王精心布置的这个局,不仅被年纪轻轻的二皇子所看透了,而且二皇子还将计就计,将义王于大庭广众之下押解到了天牢,但不管怎样,就像楚义道所预期的那样,踩着屈心赤的肩膀,他此局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营救计划
义王府内的众人,虽然因为烛蚀的话而对他所隐瞒之事极为好奇,但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他既然不便说,其他人也就不好过于追问,但不管怎样,终究是排除了这群人之间的相互猜忌。
“既然烛蚀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想必大家也可以放些心中的芥蒂了,接下来,我们该商议如何营救义王的事情了!”
凰羽向楚义征点了点头道:“各位,想必从今天义王的出现和他的态度大家都能看出来,对于假扮义王被二皇子殿下识破这件事,他并不想让我们牵扯其中,所以一个人揽下了所有责任,虽然这个计划一开始是由他提出的,但是说句心里话,他本可以超然世外,毕竟他已经全身而退了,犯不着再掺和进这趟浑水,但他终究还是来了,所以,不管是我还是大家,都有必要参与营救义王的计划!”凰羽扫视了众人一番后道:“当然,是否参与此次行动,我并不强求,大家可以自己权衡一番后再做决定!”
凰羽虽然言语上是征求大家的意见,但是众人心里也明白,她不过是客套之意罢了,如今的态势,众人显然是无法独善其身的,况且即便是退出了,但如今的大楚形势,明显有着泾渭分明的趋势,楚义道经营多年,他的势力已经逐渐巩固,若是此时退出,则难免势单力孤,到时候两边都容不下自己,反倒是成了最容易被人玩弄的弃子,于是在众人纷纷表态参与之后,凰羽说道:“从今日看来,我们显然低估了二皇子殿下,他的的布局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以至于今日的事情,我们甚至毫无所知,关于营救义王这件事,我们定要做一个详细缜密的计划,否则不仅救不了义王,恐怕反而会连累我们自己!”
“凰羽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关于营救义王一事,我们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不可情以涉嫌,在我看来应该分文策和武策两个方向走!”
“左相不如详细说说!”
“所谓上兵伐谋,首先我们知道,二皇子殿下敢堂而皇之地走出捉拿义王这一步,并当着众文武的面给义王安下这样一个罪名,无非是为自己谋取政治资本,博得群臣的认同、赞赏和支持,或者说,为他将来争夺太子之位奠定基础,但是我想,他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假扮义王这件事情能够顺利走到现在,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定然是不敢轻易为之的,从他单单只是将义王押解至天牢,对凰羽大人等军机处其他人不闻不问可以看出,他也想匆匆了事,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到他也无法掌控的局面!而他敢于走出这一步,无非是趁着陛下重病在身不能理会朝政的空档才敢为之,他这一步走的极为惊险,虽然陛下眼下情况确实不乐观,但是也不排除意外,万一陛下醒过来了,那么他的一切计谋就将前功尽弃!”
“如果我是二弟,到时候我会辩称是受他人蛊惑,为了大楚帝国着想才不得已为之!”
“大皇子殿下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所谓的文策,便是以陛下为突破口,能够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这是陛下的旨意,那么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之下,我们能够安然地助义王脱罪!”夏衍晤知道楚礼渊清醒过来是几无可能的事情,对此他并不抱有任何希望,而他之所以还这么说,是因为有些话他并没有说完,或者说,他不能,更不敢说,那便是,这一证据并非一定要楚礼渊亲自为之,而是可以以伪造的方式——假传圣旨!
楚义征反问道:“但是,眼下情况是,姑且不论父皇的身体情况,即便父皇能够清醒过来,但是后宫已然被姬贵妃所把控,以二哥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允许在这个环节有所纰漏,所以,别说是拿到父皇的旨意,恐怕现在连见到父皇都不可能!”
“这个,我倒是有办法!”楚义文说道:“后宫虽然被姬贵妃全面接管,但是,我母妃也有安排了眼线,若是有必要,我到时候会知会母妃从旁协助!”
凰羽向楚义文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即不无担忧道:“如今这个局面,二皇子肯定知道我们会采取计划营救义王,同样的,他既然走出了捉拿义王这一步,也定然会全力阻拦我们,尤其是阻止我们见到陛下!四皇子殿下能够想到这一步,二皇子殿下定然也早预料到了,我以为,若是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们尽量不要动用韩贵妃这条路,否则可能适得其反,让韩贵妃陷入被动!”
文策面临着诸多死结,楚义征挠了挠头问道:“左相,武策又是如何呢?”
夏衍晤无奈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这条路怎么走,还得看你们诸位了!”
凰羽向楚义征解释道:“三皇子殿下,左相说的武策,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直白点说,就是运用武力,强行劫狱救义王!”
楚义征闻言,愣了一瞬后大笑道:“这倒是符合我的方式!”
楚义文压住有些跃跃欲试的楚义征手肘摇了摇头道:“三哥,你就不要添乱了,此事非同小可,我们都知道晋王和二哥走的很近,晋王身为军部的首脑,执掌着帝国的军队,虽然调动大军需要得到父皇的授权,但是他还是有临时调动部分军队的自主权的,一旦走到哪一步,我们也只能是调动少部分精锐人员参与,那时候我们并不占有多大优势!而且,还有一点便是,如果真要走到哪一步的话,我担心,二哥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反而会给他一个趁机直接命人杀了义王的机会,毕竟那种混乱的场面之下,刀枪无眼,谁也说不准是谁动的手,毕竟,义王一旦走拖,对于他而言,一个站在了他对立面的义王,定然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众人闻言,纷纷觉得在理,好一会儿后,楚义心淡淡道:“其实,我们可以再一次使用以假乱真、金蝉脱壳之计!”
凰羽道:“殿下,你的意思是,我们安排人进去顶替义王,然后将义王换出来?”
楚义文认同道:“眼下我倒是觉得此法更行得通,而且可行性更高!”对于以上几种营救方案,众人无疑对楚义心提出的方案更为赞同,也将商议的重心放到了这一方案上,烛蚀作为天牢的常客,而且还有着纣商这个被称为刺杀楚礼渊的重刑犯存在,烛蚀有足够的借口和理由出入于天牢之中,所以此计的关键任务便拜托给了烛蚀,其余的细节,众人一时间也商议不出个结果,鉴于时间已然不早,而且今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众人也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处理,凰羽便决定之日的商议到此为止,具体的事宜,容后见机行事。
烛蚀虽然刻板、顽固,当并不代表他无知,今日所议之事他虽然知道或许最终不过是徒劳,但是一者可以借此事而观人心,同时,也算是他们为屈心赤尽一分心力。当他回到府上的时候,阁老早已在焦急地等着他回来,而且还多了一个人,那便是纣妙玲,显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今天婚礼上所发生的事情,所焦虑的,正是为如何搭救于他。
“烛蚀大人,师兄现在的情况如何?”
烛蚀看着纣妙玲,向阁老问道:“这位姑娘就是心赤的师妹,纣先生的女儿纣妙玲吧?”
阁老点了点头,烛蚀将他们带到书房,待坐定后说道:“回府之前,我一直在和凰羽、左相以及几位皇子商议营救义王的事情,原本打算商议完之后前去天牢看一下义王,但此时前去必然容易令人生疑,而且先生你定然也焦急万分,所以我便先行回府了!不过我虽然没去天牢,但想来义王暂时也不会有事,如今义王被二皇子抓入天牢,他对义王的看守定然极为周密,虽然他想对义王不利,但此时不得不说,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显得更为安全,另外我也知会了我的人,义王在天牢有什么情况,他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于我!”
纣妙玲闻言,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定了,对烛蚀感激道:“感谢大人!”
烛蚀摇头道:“纣姑娘这么说就见外了,为心赤做任何事与我而言都是理所应当的,这么多年了,我不仅从未对他做过任何事情,反倒差点成为害死他的帮凶,哎!”
纣妙玲劝慰道:“一切都过去了,眼下我们最为重要的是如何将师兄救出来!”
一旁的阁老若有所思道:“我总算是明白了!”
纣妙玲好奇道:“明白什么?”
阁老感叹道:“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们都没看懂他,事实上,他的心结一直都在,只是他选择了隐藏罢了!他终究还是那个他,凡事有始有终,都要求个结果,与其说这次是二皇子给他设的一个局,不如说这正是他在找寻的机会,他知道你父亲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到帝都,而帝都天牢恐怕就是他最后的归宿了,所以,他决定自己前往天牢见你父亲一次!”
烛蚀闻言,不知说些什么,想到自己已故的姐姐屈皇后,但他心中却是不禁感慨,这对母子,果然是一样的固执啊!而听到阁老这番话的纣妙玲,一时间不禁伤感至极,她一生中最在意的两个男人,眼下却都困于天牢之中,父亲纣商坚决赴死,她有心却是无力奈何,师兄屈心赤如今也是身处天牢,心念及此,不禁潸然泪下!
阁老拍了拍纣妙玲的肩膀道:“妙玲,此时不是伤感之时,心赤那边就交给我和烛蚀大人了,你接下来的任务,是安排布置心语阁的人,一旦我们将他救出,随时准备接应我们,这次,我们绝对不能容许他有失!”
纣妙玲擦拭掉眼角的泪水道:“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望着纣妙玲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烛蚀和阁老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决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一个结果
一般的牢狱,多关押着一些穷凶极恶、坏事做尽的大奸大恶之徒,但大楚帝国的天牢不同,能够被关押至此的人,多是一些非富即贵的达官显贵,当然,这里的守卫之严格是毋庸置疑的,毕竟相较于一般的牢狱,这里的犯人大多具备着极大的影响力!天牢之中的牢房,也分为三个等级,越是靠近里层,则表示罪名越大,而被定罪为在皇宫之中刺杀楚礼渊这一罪名的纣商,正关押于此,而且,还是在最里层!
天牢之中,暗无天日,除了闪烁的灯火外,根本无法辨别白日黑夜之分,而且作为最为重要的犯人,一般除了狱卒日常按时送饭食外,通常情况下也没有任何人会靠近这里,因为这些犯人干系重大,都会有相应的朝廷命官专门提审。纣商被关入天牢已有数日,这几日以来,除了烛蚀过来过几次以外,便是没有和任何其他人有过接触!
如此幽闭的环境之中,即便如纣商也会感到压抑万分,好在他这么多年以来一个人风餐露宿惯了,一个人被困于此也不至于感到特别的孤寂,此刻如同往常般静静地在床板上调息打坐之时,一阵喧闹之声将他惊醒过来。
来的人并不少,而且从脚步声可以分辨出,他们是朝着自己所在的牢房方向而来,纣商不由自嘲道:“没想到老夫算计了一辈子,却不料对自己的生死失算了!没想到自己这条老命到得最后,竟然是死的毫无价值!”纣商所叹,是因为他以为事情有变,可能要先将他正法,而他还没得到烛蚀的答复,那么自己为屈心赤做的一切谋划可能就此落空,不由得慨然叹息!然而想到烛蚀,他心中又不禁有所疑虑,即便是要将自己正法了,他敢断言烛蚀定然会提前告知自己,就算他不前来,按照管理,天牢之中也会有人提前告知,而且还会奉上一顿好酒好肉让自己吃了好上路,显然,来的这批人并不是为自己而来,就在疑虑间,一群人渐渐的出现在了自己视野之中,一一看过去之后,直到看到居中那个被重重围住的熟悉身影,他的瞳孔不禁陡然睁大,陷入不可思议的呆滞之中!
押送屈心赤的这批人,或许是极其懂得天牢的规矩,又或许是出于对屈心赤的敬畏和害怕,在将屈心赤关入纣商对面的牢房之后,一个个便匆匆离去!
在屈心赤被押送至牢房的前一刻,他便是看到了身处其中的纣商,只是二人十分默契的未曾表露丝毫相识的姿态,直到押送之人全部离开,屈心赤粗略地查看了一番自己所在的监牢后,对着看向自己的纣商拱手道:“师傅!”
“哎!”纣商闻言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道:“心赤,你不该来此的!”
“师傅,该不该来此,如今我都已经在此了,纠结这些已然无用,现在一切都没办法改变了!”
纣商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道:“帝都于你而言本就是危机四伏,天牢更是龙潭虎穴!即便是你拒绝了为师的请求,为师泉下有知,也并不会怪你!”
“师傅,您将我抚养成人,看着我长大,对我还不了解吗?”
“哎!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呢!”纣商叹了口气:“以前你或许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出世以来,你身边汇聚了那么多的朋友,我觉得......”
“您是觉得,我应该变了吗?”屈心赤笑了笑道:“环境或许会让人改变很多,但并却不能改变所有!”
“是啊!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啊!”纣商抬首看着一片漆黑的屋顶,有些哀伤地叹道:“你现在,应该很恨我吧!”
屈心赤闻言,顿了顿后才慢慢道:“我和烛蚀大人......或许现在应该说是舅舅了,我们在军机处相处了三年,从前我会觉得他是个性格孤僻的小老头,虽然共事三年没有什么冲突,但也算不得有多少交情,直到我知道了一切之后,我方才能够深深地感受到他的内心!恨是真真切切的,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封闭至此,可是当我知道那个人是您的时候,突然发现恨不起来!”
纣商能够感受道屈心赤心中的那种纠结和无奈,说道:“人生于天地之间,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恨是应该的!”
“是啊!不共戴天!可是养育之恩呢?更何况是我这般的残破之躯,何等地耗费心力!”
纣商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选择了将你抚养成人,无论是多大的代价和付出,我都心甘情愿!”
“所以,我连恨的勇气都没有!”
两人一时无言,好一会儿之后,纣商才道:“一直以来,你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我虽然对你有养育之恩,但我确实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我的死,你无需有任何的不舍和介怀,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也不需因为我对你的养育之恩而有所偏袒!”
屈心赤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地道:“那时候我在想,若是不是师傅您出手,恐怕还有其他人出手,我母亲,依然是难逃一死,而且,或许我们母子三人,都会命丧当场,所以,我又在想,或许您是杀害我母亲的利刃!”屈心赤突然面色狰狞道:“但是,真正置她于死地,却是那个该死的帝胄盟!”
纣商闻言,不禁有些愕然,他没想过屈心赤会原谅他,或许说没想到在他眼里,自己并非那个最值得他恨的人,但是,他的惊愕并不只有这,而是,他从屈心赤身上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还不待他细想,屈心赤继续道:“帝胄盟或许曾经是我强汉一族的守护者,但是,时代变了,人心更是变了,他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是时候该散了啊!”
帝胄盟作为一个传承数千年的组织,纣商作为大商历经数千年遗留下来的帝胄遗民,帝胄盟虽然很多时候是一个毫无组织的松散联盟,但他却是他们这些帝胄遗民的精神信仰,因为,帝胄盟能够让他们感受到先祖曾经站在这片土地巅峰的荣耀,才能让他们这些帝胄后裔知道自己对于强汉一族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虽然纣商此前也想过,自己膝下仅有纣妙玲一女,纣氏一脉或许就会在自己手中逐渐凋零甚至消亡,但是,他对于帝胄盟还是有着崇高的信仰,也从来不曾想过他的消亡,否则,他也不会想到帮助屈心赤继承大楚的帝位,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用这种曲线的方式,延续他们纣氏一族重新利于神州中域之巅的辉煌!甚至为了这一目的,他心甘情愿地为屈心赤赴死,因为他知道,以屈心赤的性格,若是自己这个弑母的仇人还存活于这个世上,他是断然无法接受纣妙玲的!但是,此时此刻,自己这个一手抚养成人的徒弟,却是道出了这样的话,对于他而言,覆灭帝胄盟,比杀了他,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师傅,我知道,对于你,或者说帝胄盟的成员而言,甚至整个有史以来的帝胄后裔来说,覆灭帝胄盟是你们存在的意义,他的覆灭意味着你们信仰的崩塌,是断然无法接受的!但是历史总是向前的,帝胄盟有着古老的使命,但数千年以来,他变了,或者说帝胄后裔们变了,你们秉持着伟大的信仰和使命,却把他当做一件工具,做着的自私自利的事情,我和母亲的悲剧历历在目,恐怕在这数千年的历史里,类似的事情也并不在少数,即便是将来,恐怕也比比皆是,所以,他的存在,已然到了该终结的时候了!”
纣商看着屈心赤,听着这个爱徒痛入骨髓的话语,他一时之间却不知该怎么辩解,屈心赤的话鞭辟入里,可谓是直中要害,令得他无言以对!回想着纣氏一族的历史,想到十八年前的那场刺杀,不要说屈心赤,就连他都曾怀疑十八年前的那件事,哪里是为了庇佑强汉一族,分明是想引起一场大楚帝国和域外他国的战乱!
被自己一手抚养成人的徒弟辩驳的毫无反手之力,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痛心......纣商最终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已然觉得,此刻师徒之间的争论,已经毫无意义,自己即将寿终正寝,未来的世界,早已不是他还能够左右的了的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纣商却是感觉再一次历经了一番沧海桑田,以往那种帝胄后裔的气势尽失,反倒多了一些垂暮之色!看着咫尺之遥,走廊对面牢房里的屈心赤,他慈爱道:“心赤,你甘愿入这天牢与我相见,怕是不止于此吧?”
“嗯!”
“说说吧!”
“师傅您老人家给我留下那封信,我看了!”
“嗯!”
“这么多年,我们虽以师徒相称,但实际上情如父子!我和母亲之间,留下了无可挽回的遗憾,但我不想我们之间也留下同样的遗憾,您信中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想要您亲口对我说!”
纣商闻言,不禁一脸的苦笑,屈心赤既然已经如此坦诚,他也不再犹豫道:“我纣氏一脉,历经数千年却始终不曾重回昔日的荣光,这是我族一直以来的遗憾,你是大楚帝国真正意义上的大皇子,以你的才能,若是能够继承帝位,乃是我强汉一族百姓之幸,到那时,如果你能封妙玲为皇后,为师泉下有知,此生当无憾矣!”
“我答应!”
“你......”面对屈心赤的毫无犹豫,纣商惊讶的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我从来不信天,但这一次,能否走到哪一步,就权且看天意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输了一半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
“权且看天意吧!”这样的话从向来行事周全,处事缜密的屈心赤口中说出来,常人听了怕是早已惊掉了下巴,但是在纣商听来,却仿佛芒刺在背!
对于自己所求,屈心赤确实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实现的前提便是他能够继承大楚帝国的帝位,但屈心赤最后的这番话,无疑是告诉他,他此来天牢,是未经任何谋划的一意孤行,换句话说,他看似看破了一切,了结了内心的挣扎,而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是陷入仇恨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这个决定他或许做了,但又似乎没做,用他的话说,权且看天意,也就是说,他没有考虑过自己此行的后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上天,若是有幸活下来,那么他将会为了他对自己的承诺而一往无前,若是不幸亡于天牢,他也将甘愿赴死,消逝于这世间!
这是纣商所不愿意看到的,然而他太了结自己这个一手抚养成人的徒弟了,他既然选择了,自己断然是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了,否则,对于他想要覆灭帝胄盟的决定,他也不会语塞到无言以对!想到这些,他突然又有一种解脱之感,在此之前他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决定,都要考虑他的感受,但现在,似乎不用了!他终究是成长到如自己最初所期望的那般,有着自己的主见和决定了,不再需要自己的呵护和引导了啊!看着屈心赤那张不再青涩稚嫩的脸,他倍感欣慰,但同时又不免失落......
义王府内,众人散去,凰羽考虑到楚玉颜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于是吩咐厨房做了些宵夜,因为楚玉颜的缘故,楚义文也暂时没有随同楚义征等人离开。
餐桌之上,凰羽、楚玉颜、楚义文以及楚义征四人相对而坐,因为种种缘故,气氛显得极为安静,楚义心一向高冷,倒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凰羽一心系着屈心赤的安危,也没有任何聊天的欲望,自顾自地不停想着营救屈心赤的计划,楚义文虽然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但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倒是楚玉颜一改了之前的颓然之色,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心里却情不自禁地蕴含透露着一丝甜蜜,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突然,原本早已准备一心求死的自己,没想到却突然来了如此大的反转!
“大哥,我以为你早已经回了北域,若非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都留在帝都!”
“呵呵!”看着仍然一身新娘装扮的楚玉颜,莫名的又想起了拜堂的场景,楚义心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道:“原本我是打算中秋之后就返回北域的,不想帝都发生了这么多事,所以不得已留在了帝都,而且还阴差阳错的做了这么多荒唐的事!”
楚义心语中的荒唐事,他心中所想的是他假扮义王的事,而听在楚玉颜耳中,则不自禁地以为说的是他代替屈心赤与自己成亲的事情,不由脸红道:“你们都是为了大楚好,我不过是配合你们演一出戏罢了!”
楚义心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个话茬,楚义文突然想到什么冷着脸向楚玉颜问道:“玉颜,我问你,拜堂那会儿,那柄‘玄冰’为何会从你手中掉落,你那会儿想做什么?”
楚玉颜闻言,不由有些紧张地支支吾吾道:“我......我......”凰羽和楚义心一心想着其他事情,倒是忘记了这一段,此刻楚义文突然提起来,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得也看向了楚玉颜。
楚义文当然能联想到那最为可怕的一幕,不由气愤道:“你是不是想......”
还未等他说完,楚玉颜急迫地打断道:“哥,你别瞎想,我......我......你知道我的,当初成人礼上沧龙大人送给我的这柄‘玄冰’我一直都很喜欢,所以我一直将他当做首饰一样的小物件随身携带罢了,那......那会儿突然见到义王,很惊讶,所以......所以一不小心就掉了!”
面对楚玉颜的吞吞吐吐,想到当时可能铸成的大错,楚义文莫名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继而想到当时的处境,以及这几日以来楚玉颜所承受的煎熬和苦楚,又不禁心软道:“玉颜,答应哥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一定不要想着做任何的傻事!”看着凰羽和楚义心同样一脸的惊愕,楚义文继续道:“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母妃、还有我、还有大哥,还有我们许许多多关心爱护你的人,以后你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知道吗?甚至想都不能想!”
楚义文的言语虽然看似激烈,但听在楚玉颜耳中,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乖巧地回道:“知道了,哥,你们放心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楚义文饮尽杯中之酒,内心些许平复之后对凰羽道:“凰羽大人,眼下,关于营救义王一事,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做最为适宜!”
回到这个令人头痛却又棘手到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凰羽有些疲倦道:“眼下我们虽然定下了金蝉脱壳之计,但是,二皇子殿下他们对义王的看管绝对是极其严格,恐怕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所以,若是不能寻得极为恰当的时机,我们不仅救不了义王,恐怕更是会连累他!”
楚义心闻言,看了看楚义文,不由叹道:“是啊!如今父皇重病在身,不省人事,整个帝都,就属二弟的势力最为庞大!”察觉到楚义心的视线,听着他的话,楚义文不由的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虽然他知道楚义心这番话不是专门针对他,但在他心里,也不免有些痛恨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以致于今日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却束手无策,楚义心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深深地刺痛了楚义文,只是自顾自继续道:“恐怕二弟已经在整个帝都布满了眼线,我们这些人丝毫的风吹草动,都已经尽收于他眼底了!”
“是啊!”凰羽有些无力道:“所以这一次的机会,我们一定得慎之又慎,否则一旦失败,恐怕连再次见到义王都不可能了!不知二位殿下,你们可有什么好计策?”
楚义心、楚义文对视一眼,不禁双双皱眉,倒是一旁的楚玉颜却是若无其事道:“我觉得,现在二哥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义王的身上,想要救义王,无非就是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便可!”
三人闻言,不禁异口同声道:“调虎离山?”
不得不说,楚玉颜的话令得三人茅塞顿开,无疑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但是同样的,问题是相比于义王而言,什么事情才能大到令得二皇子楚义道不得不更加重视,从而转移他的注意力呢?再一次安静了很久之后,凰羽不自禁地看向了楚义心,初始楚义心不禁有些愕然,还以为嘴角沾染了什么东西,待摸了摸下巴之后,楚义心突然有些心领神会了!
“大皇子殿下!这一次,能否顺利地营救义王,恐怕得倚仗你了!”
楚义文不明就里,好奇地问道:“凰羽大人,你的意思是让大哥救义王?莫不是让大哥从北域千里迢迢调大军回都?那可是大罪啊!”
楚义心摇了摇头,眼含深意地看着楚义文道:“凰羽大人的意思是,现在二弟还不知道义王是我所假扮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帝都,若是我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帝都,那么相比于义王,我的出现可能会令他更为紧张,他或许会以为我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回到帝都,肯定是为了和他争夺太子之位,眼下他不管是设计捉拿义王还是其他布局,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将来继承大楚的皇位!所以,我的出现,即便他再不愿意,也会将注意力重点放在我的身上!”
楚义文顿时明白了凰羽和楚义心的意思,身为大楚帝国的四皇子,他也体会出了大哥楚义心那个眼神中所蕴含的意思,虽然他们此刻尚属同盟,但若是到了将来争夺皇位之时,极有可能成为相互之间的竞争对手,诚如当初楚礼渊醒来之后,楚义文深夜召楚义心到他府上告知楚礼渊的身体状况,以及自己母妃和姬贵妃在宫中的所作所为之时,一向对任何人都抱着防备之心的楚义心还是问过他——“太子之位,你就不为所动!”“那你想得到什么!”
久居官场的凰羽自然是看出了楚义文、楚义心兄弟二人心中微妙的波动,但对她而言,眼下最为重要的便是救出屈心赤,至于争夺皇位之事,她管不上,也不想参与其中,而且,若是屈心赤得救,恐怕即便是屈心赤不愿,她也无心再继续待在这帝都朝堂之上了,所以,为了避免这暂时的联盟出现裂痕,她转移话题道:“大皇子殿下,关于这一计策,不知你是如何想法?”
事实上不用相问,此刻的楚义心也正在思量此事,他知道,若是自己出现在帝都,定然是能够引开楚义道的注意力的,但同时自己无疑会成为楚义道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本身在帝都的势力极为薄弱,身处暗中的话,进可攻、退可守......好一会儿后,楚义心才充满担忧道:“凰羽大人,请恕我此刻不能答复于你,毕竟此事干系重大,我也需要考虑考虑!”
“我明白,今日不早了,各位也早些歇息去吧!”
看着楚义心回房的身影,凰羽不由地喃喃道:“大皇子啊大皇子,若是你此时连站出来与二皇子分庭抗礼的勇气都没有的话,帝位之争,你已然是输了一半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勇气
从义王府离开后回府的路上,夏衍晤斜倚在车轿中皱眉深思,回想着自己一步步走到大楚帝国权力巅峰的历程,此刻的他不禁头脑空白,有些不知!原本在朝堂之上一直秉持中立的他,竟然不知不觉竟然被绑在了义王这条船上了,或者说,显然是站在了二皇子楚义道的对立面,这对于他,或者说他们夏家而言,并不是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夏氏一族的根基起于鲁地,算得上是官宦世家,祖祖辈辈都是混迹于官场之中,但能够走到他这一步的,基本是凤毛麟角!当年燕鲁之乱时,身为帝国皇帝的楚礼渊自然是震怒至极,虽然燕鲁之乱最终得以平息,但楚礼渊几乎将所有鲁地的官宦世家打击殆尽,即便自己身为大楚帝国左丞相,依旧未能避免夏氏在鲁地任职的族人遭此劫难,官场之中总是充满了尔虞我诈的,自己虽然官居左相,仍然少不了遭人嫉妒弹劾,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毁了自己的前途,夏衍晤大义灭亲,主动和鲁地族人划清了界限,就连那时候失去了家族庇护和依靠的夏紫曦,也是在夏紫月百般哀求之下,夏衍晤才不得已同意将她带到帝都府上的!
很多时候,身居高位是值得很多人羡慕和崇拜的,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这光鲜的背后,他们那些难以启齿,甚至不愿想到的所作所为!夏衍晤能够一直稳稳地利于帝都,也少不了当年那些违心的举动,或许站在他的立场,他并没有错,至少,夏氏一族他这一脉,站到了无数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
身居左相之位,更能够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其实关于帝位之争,他一直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知道楚礼渊虽然有着众多的皇子,但是真正具备争夺帝位资格和实力的,也就是大皇子楚义心和二皇子楚义道,楚义道虽然看似占据了地利和人和,但是楚义心身为大皇子,这一天时是绝对无法忽视的,何况在北域楚义心还有着极强的根基和庞大的实力!所以他为了避免自己站错了队伍而被秋后算账,决心采取中立的态度作壁上观,待到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再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影响力,称得上奇货可居,不论是哪一方,都断然不能忽视的!
如今因为当初义王的所谓“遗计”,虽然看似站在了楚义道的对立面,但毕竟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即便楚礼渊现在可能无法亲自证明这一事实,但楚义道为了拉拢自己,也断然不会深究,再加上义王和自己女儿那层微妙的关系,一切都还算得上情有可原!而且楚义道尚且还不知道假义王的真实身份,所以眼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这个余地的前提,便是不能再继续深入参与其中了,否则一旦楚义心的身份东窗事发,自己便是百口莫辩了......!
“老爷,我们到了!”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夏衍晤的沉思,从车轿中出来,看着门庭内那个一直徘徊踱步的纤细身影,夏衍晤又不免感觉到一阵头大!
夏紫月见夏衍晤回府,忙出来相迎道:“爹爹!”
“嗯!”
“爹爹这么晚回来,肯定饿了吧,我现在去吩咐厨房给您准备点宵夜。”不待夏衍晤回复,夏紫月便忙着去安排了,看着匆匆而去的夏紫月,夏衍晤知道,夏紫月是怕他以累了想早点歇息为由拒绝她,看来真正的义王今天出现在婚礼现场,并且已经被楚义道抓到天牢的事情,她定然也是知道了!“哎!”深深地叹了口气,夏衍晤颇感无奈地向府内行去!
或许是年纪越来越大,没有了从前那般好的食欲,又或者确实并不饿,夏衍晤简单地动了动筷子之后就放下了,坐在对面的夏紫月虽然一直看着夏衍晤用膳,但夏衍晤也能看出她眼神中的那种飘忽不定和若有所思,无奈地问道:“紫月,有什么话,就直接跟爹爹说吧!”
“爹爹,从中秋那次之后,居住在义王府的那个义王一直是他人所假扮的?”
“嗯,那时候,所有人,包括我和凰羽大人他们,甚至陛下,都以为义王已经死了,但是为了大楚帝国的安危,我们最终采用了义王留下的这个计策!”
夏紫月闻言不由得惊讶道:“这是义王留下的计策?”
“是啊!”夏衍晤感叹一声继续道:“原本他是为了他离开之后的真空期所定下的缓兵之计,哪知中秋之夜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夏紫月看着夏衍晤,有些歉意道:“难怪这些日子以来,爹爹一直阻止我前去看望义王!”面对夏紫月眼神之中的歉意,夏衍晤并没有任何的感觉,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是,一如当他得知屈心赤的打算之后,他对夏紫月和义王之事持截然相反的态度那般,他并不想他和她能够有结果!因为,关于夏紫月未来的婚事,他有着更深的打算和谋划!
“你能够明白爹爹的苦心便好!”
“爹爹,那,义王现在怎么样了呢?”
夏衍晤面无表情道:“不好说,我觉得,凶多吉少!”
夏紫月闻言有些激动道:“为什么,如您所说,义王不仅无罪,而且会大楚还有恩啊!?”
夏衍晤摇了摇头道:“你要知道,义王是心甘情愿被押往天牢的,这都是当时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员亲眼目睹的,在他们眼里,义王的罪便算是默认了!而至于义王到底有没有罪,除了陛下,任何人都不敢为他开脱!”
夏紫月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之上,她虽然不知道楚礼渊的真实情况,但她知道楚礼渊卧病不起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朝会都是由她父亲等一干文武大臣主持了,这段时间以来楚礼渊就不曾露过面,由此可知楚礼渊这一次病定然不轻,眼下义王的情况如此紧急,若是期望楚礼渊能够帮他作证,恐怕就为时已晚了!心念及此,夏紫月近乎哀求地对夏衍晤道:“父亲,您能够帮帮他吗?”
终究是提到这个问题了,夏衍晤反问道:“紫月,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夏紫月低头不语,想到当初她给予他的那种伤害,此刻不禁觉得心如刀割,夏衍晤也看出了这点道:“紫月,其实你和义王的事情,为父从一开始并不反对,然而义王身染重疾,性命危在旦夕,三年之约,或许眨眼便过,但是,谁能料到最后的结果呢?为父不想,更不敢拿你一生的幸福作为赌注啊!”
夏紫月言含清泪地哽咽道:“爹爹,女儿明白,可是......”
“女儿啊!不是为父自私,义王的事干系重大,即便父亲全力相助,也是无能为力啊!”
夏紫月突然起身跪在地上道:“爹爹,女儿别无所求,您能让我见见他吗?”
“哎!”夏衍晤无奈地起身,看着楚楚可怜的夏紫月,转身而去的那一刻道:“为父,尽力而为吧!”这一刻,夏紫月突然好想夏紫曦,她可以勇敢地毫无犹豫跳崖为他赴死,她可以不顾一切地独自离去找寻他的踪迹......而自己呢,只能在这里可怜巴巴地央求着父亲,甚至连对他的爱都没有勇气去坚持!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躺在床上的烛蚀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由地披了件衣裳,打算去庭院转转透透气,当他步入庭院的那一刻,远远地看到石亭之中已经有人了,待走近之后,不由得相视苦笑。
“阁老,你也睡不着啊!”
“人老了,确实是睡不着!”
“是啊!心赤都这么大了,说明我们也确实是老了!”
两人虽然相互自嘲,但无一不是因为记挂着屈心赤而难以入眠,两人坐定后阁老说道:“烛蚀大人,我想了很多,眼下为了心赤的安危着想,我们必须得抓紧行事了!”
烛蚀当然明白阁老心中的焦急,因为他也同样如此,但是想到所行之事便是要以牺牲楚礼渊的性命为代价,不免心中感到一阵悲伤,他此生极为简单,儿时流落街头,幸得遇上了姐姐屈婉心,认自己做了义弟,然而好景不长,姐姐成为皇后不过一年的时间,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大楚一展宏图之时,却不想遭遇了那般悲剧,从此以后他便就此沉沦,一心追查那晚行刺的凶手,直到军机处的成立,他方才在楚礼渊的授意之下,在军机处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而这些年中,自己唯一能够说说话的,也就是楚礼渊了!而如今,却要对他下毒手了,纵使一向心如铁石的的烛蚀,也难免不忍、也不舍......
阁老知道烛蚀心中所想,开解道:“这种选择,换做是谁都是难以抉择,为了心赤,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试想如果将这件事交由陛下来决定,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是啊!”烛蚀闻言不由叹道:“若是陛下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会如我这般的啊!”
阁老点了点头道:“烛蚀大人,我想明天去看一看陛下!”
“为何是明天?”阁老突然这么要求,烛蚀下意识觉得似乎有些太急了。
阁老解释道:“我明天只是想先瞧瞧陛下的病,方才好对症下药!”
烛蚀点了点头道:“我明天安排,阁老你到时候等我消息!时候不早,我们也都歇息去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从此相见是路人
虽说帝都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是作为大楚帝国的官员,他们仍然是一如往常的各自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之上,烛蚀一如既往地早早地来到了军机处,坐在办公案几前的他此刻眉头深深地皱着,只因为昨夜阁老提到想要提前去给楚礼渊诊断的事情,他曾经的打算是即便被姬贵妃的人拒绝面见楚礼渊的请求,他也会强行带阁老见上一见,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强行去见楚礼渊的机会,恐怕有且仅有一次而已,之后姬贵妃定然会将自己的举动告知二皇子楚义文,到时候楚义文子定然会加强对楚礼渊寝宫的防守,届时不仅是难以接近楚礼渊的寝宫,只怕是连皇宫的大门都进不去了,所以这一次的机会更显得弥足珍贵!
阁老的请求并无不妥,甚至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更是显得极为合理,虽然自己并不怎么通晓医理,但他亦深知对于一个大夫而言,只有自己亲自对病人望闻听切一番后,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他思忖良久,终究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寻常的时候,若非是什么极为紧要的事情,他是很少回去找凰羽的,但是近段时间以来,因为屈心赤的离去,以及楚礼渊的示意,他和凰羽以及楚义文等人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所以,此刻他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想到了前去向凰羽问计的想法。
凰羽虽然心系着屈心赤的安危,但眼下军机处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而且在她看来,越是此刻紧迫的时候,更不能放松军机处的事务,因为或许在必要的时候,营救义王,还需要借用军机处的力量,正在凰羽专心审阅着文件的时候,门口烛蚀踱步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放下手中的文件,凰羽走出去问道:“烛蚀大人,你是有什么事情吧!”
“嗯!”事关重大,烛蚀也不再矫情,随着凰羽进入了她处理公文的房间。
“烛蚀大人,是什么事情呢?”
“凰羽大人,是这样的,我有一位老友,他极为精通医术,前两日恰好来到帝都,闲聊之余我向他说了一下陛下的病情,他说他可能有医治之法,但是前提是能够亲自帮陛下把脉问诊后方能知晓怎么医治,所以......”
凰羽算是明白了烛蚀的意思,她十分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烛蚀,在她印象里,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烛蚀,似乎是一个独处惯了的人,倒是从未听说他还有什么好友之类的,而且还是医术极为精湛的存在!烛蚀似乎看出了凰羽的疑惑,于是解释道:“他是我在进入军机处之前相识的,这么些年他一直游离四方,所以一直都再未曾见过了!”
凰羽当然能够明白烛蚀这样解释的牵强成分,毕竟楚礼渊的病情可谓是眼下大楚帝国最大的秘密,以烛蚀的谨慎,断然不会对一个多年未见的所谓好友轻易提及,她虽然仍然有所怀疑,但是想到昨日婚礼现场,当楚义道吩咐手下捉拿义王的时候,唯有烛蚀义正言辞地呵斥阻止,跟着屈心赤多年的她,也能够感受到烛蚀那番言辞绝非是做作而已,而是切切实实地发自内心的,于是问道:“烛蚀大人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带他去见见陛下,让他帮陛下诊治一番,看看能否帮治好陛下的病!但是眼下的情况,只怕是我难以做到!所以,特地来问一下凰羽大人有什么方法能够带他去见一见陛下!”
凰羽虽然也知道烛蚀和楚礼渊非同寻常的关系,但是眼下皇宫已经被姬贵妃所控制,据闻前一次烛蚀提审了那个在皇宫中刺杀楚礼渊的犯人后,想要去向楚礼渊汇报都遭到宫人的拒绝而未能得见,所以此时此刻烛蚀想要见楚礼渊,若是以寻常之法定然是会再次被拒绝,当然他也可以强闯,但是这样的结果定然会引起二皇子的警觉,毕竟再怎么说烛蚀也是军机处的人,如今义王被他捉拿道了天牢,军机处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警觉,而这也不是凰羽所想要看到的,而且烛蚀并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敢推荐这个人去帮楚礼渊问诊,定然也有着他的打算,但不管这个医术高深的人到底有几斤几两,若是真能够帮楚礼渊治好病,无疑对义王来说也是莫大的帮助,于是她十分客气地对烛蚀道:“烛蚀大人,你且稍坐,容我想想!”
好一会儿后,凰羽想到楚义文的母亲韩贵妃,于是对烛蚀说道:“烛蚀大人,这件事或许有可行之处,但是我需要先问一问四皇子殿下的意思后,方才能够答复与你!”
烛蚀闻言,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说道:“那就有劳凰羽大人了,只不过......”
凰羽好奇道:“只不过什么?”
“凰羽大人若是找四皇子殿下帮忙的话,能否说那位先生是义王的一个长辈呢?”
凰羽点了点头道:“烛蚀大人稍坐,我现在就去与四皇子殿下相商!”
半个时辰之后,凰羽回来表示四皇子已经答应了,并且已经入宫去找韩贵妃商量去了,同时烛蚀在等待的期间也将阁老接到了军机处,既然四皇子已经开始行动,他也就毫不迟疑地将阁老介绍给了她。
皇宫之内,韩贵妃向姬贵妃说是楚义道找到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想要带他帮楚礼渊诊治一番,姬贵妃虽然有些担心其中有什么问题,但碍于情面,也不好拒绝,一者楚义文出于孝道,找大夫般楚礼渊治病无可厚非,自己更是不容拒绝,否则反倒给外人自己居心叵测的话柄;二者她为了慎重起见,也曾秘密询问过太医,太医的答复跟韩贵妃告诉她的如出一辙,在她看来,太医算是大楚帝国最好的大夫了,既然他都这么断定了,那么她也不相信楚义文带回来的这个大夫又能够高明到哪里去,于是便应允了韩贵妃的这一请求!
也就在阁老随同楚义文入宫帮楚礼渊诊治的时候,夏衍晤刚刚从楚义道府上离开,他此行前去找楚义道,便是为了去天牢见屈心赤一面,鉴于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夏衍晤跟凰羽他们走的颇近,楚义道最初是极为疑惑的,担心他是借机帮凰羽等人传信,但是当夏衍晤告知他是为了夏紫月的事情后,他才放下了些许的担忧,虽然仍然不免有所怀疑,但是鉴于夏衍晤的身份,自己也有意对他予以拉拢,同时考虑到他能够向自己示弱主动来找自己,索性就卖了夏衍晤一个人情。
虽然早已决定来天牢与屈心赤谈一番,但当夏衍晤来到天牢门口的时候,仍然不免有所踌躇,来回踱步好一阵后,叹了口气后,还是向着天牢内行了进去,因为有着楚义道的提前知会,夏衍晤畅通无阻地见到了屈心赤。
看着正闭目养神的屈心赤,他仍然不由得心里赞叹了屈心赤临危不惧的泰然,寂静的天牢深处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屈心赤知道是有人来了,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来人竟然是夏衍晤,于是起身拱手道:“左相!”
夏衍晤也十分客气地回礼道:“义王!”
屈心赤好奇道:“左相大人到此,是来看我的吗?”
点了点头,夏衍晤称赞道:“义王不愧是义王,身处天牢之中,依旧如此镇定,毫无惧色!”
“呵呵,左相大人谬赞了,天牢不过是另一个住处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义王倒是想的透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随他去吧!”
看着依旧乐观、洒脱的屈心赤,想到当初屈心赤重伤坠崖的那一幕,那般经历之后还能活下来,夏衍晤不由得感慨道:“与一个多月前相比,义王你瘦了不少,这一段的经历,你定然是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屈心赤知道夏衍晤口中的关心不过是托词罢了,他此刻前来定然是有着其他的目的,虽然屈心赤一向豁达,但在他和夏紫月感情的事情上,夏衍晤当初的做法确实是令得他极为愤慨,此刻的他身为阶下之囚,他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太多话题可以聊,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左相大人,您此番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
夏衍晤闻言,也顿时明白了屈心赤所想,也不拐弯抹角地直言道:“是为了紫月的事情!”
“哦!”听到夏紫月的名字,屈心赤莫名的语气低沉了几分道:“她还好吧!”
“还好!”
“那就好!”
“我知道义王你对我有所芥蒂,但是身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你能够理解!”屈心赤闻言,不置可否,夏衍晤继续道:“你对紫月的感情,你为她所做的一切,我十分感激,但是身为人父,我不得不为她考虑,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屈心赤已然明白了夏衍晤的来意,虽然她对夏紫月用情至深,但一直碍于他的身体原因,他也一直在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和折磨,所以万不得已才向夏衍晤做了“三年之约”的承诺,对于这段感情,他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他知道夏紫月中秋之夜对自己的那般态度定然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也知道她这么久以来也备受煎熬,然而,而此时此刻,自己身为阶下之囚,性命已然危在旦夕,即便侥幸逃脱,也是从此浪荡江湖、漂泊不定,对于习惯了平静安逸的夏紫月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良久之后,屈心赤对夏衍晤淡淡道:“左相,请你转告紫月,我和她之间的这段感情,早已在中秋之夜便烟消云散了,从此相见是路人!”言罢转身,一如方才夏衍晤来时老僧坐定那般!
看着屈心赤顿时颓然了几分的背影,夏衍晤虽然也有些不忍,但也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若不是屈心赤主动出言表明断掉这段感情的态度,她此生肯定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此刻屈心赤既然明显地说出了这番话,那么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不仅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同时也让自己能够给夏紫月一个交代了!
他恭敬地向义王行了一个告辞之礼,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突然说道:“义王,就在中秋之夜的那晚,紫曦一个人偷偷地离开了!”
屈心赤闻之,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眉头也不禁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寞
夏紫月一早便知道夏衍晤出门去了,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她心里非常肯定定然是为了自己见义王的事情,等待始终是漫长和煎熬的,尤其是对于自己心中的期盼,令人欣慰的是夏衍晤终于是回来了,夏紫月也不顾矜持地直接向他问道:“爹爹,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义王?”
夏衍晤看了一眼焦急的夏紫月,自顾自喝了一口茶,想说什么突然又停顿了,夏紫月见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继续追问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衍晤再次看了一眼夏紫月,欲言又止,夏紫月不由紧张道:“爹爹,您乃是大楚的左相,莫不是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到?”
“哎!”三缄其口的夏衍晤终究是开口了,他不由地叹道:“为父方才已经见过义王了!”
闻言夏紫月顿时有些恼怒道:“什么?我不是找您帮忙让我去见见义王的吗?怎么您自己先去了?”
夏衍晤淡淡道:“我确实是这么安排的,不过天牢里传出话来,说是义王想见我,所以为父便先去见他了!”
夏紫月猜想义王找自己的父亲多半是聊些政事,她对这些自然是并不在意,心中只想着自己亲自见一见义王,于是继续追问道:“爹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呢?”
夏衍晤突然神情冷淡道:“紫月,我看你们还是不要相见为好!”
“为何?”
“我方才和义王相见,也聊到了你们之间的事情!”
夏紫月闻言,急切道:“聊了些什么?”
“中秋之夜的事情,恐怕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芥蒂!”
想到那一晚自己的态度,结合此刻夏衍晤话中之话,夏紫月顿时明白了,浑身无力地看在房檐下的立柱道:“爹爹,您是说,义王他并不想见我!?”
“紫月,或许说出来你会很伤心,但为父宁愿你此刻心痛,也不想你一直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义王让我转告你——他和你之间的感情,早在中秋之夜便烟消云散,从此相见是路人!”
“从此相见是路人......从此相见是路人......”伤心欲绝的夏紫月一遍一遍重复着......
下午的时候,一直在府中焦急等待的烛蚀,见到从宫中安然归来的阁老,悬着的心才稍微安下,来不及寒暄一番,便有些焦急地问道:“阁老,陛下的情况如何?”
阁老摇了摇头道:“太医的诊治没什么问题,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太医的话还有所保留,眼下陛下的情况,比想想的还要糟糕!”
“那......那阁老你可有什么法子救陛下?”
阁老再次摇了摇头道:“我原本也是抱着你这样的想法,所以想亲自替陛下诊治一番,毕竟一个好端端的陛下,对眼下的心赤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助力,但是......哎!看来只能走这最后一步了!”
烛蚀闻言,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若是阁老诊治一番后也是如同太医一般的结论,那么楚礼渊已然是无药可救了!如果说他此前对楚义文传的话还抱着侥幸心理的话,眼下从阁老口中说出来,那么一切已然是无力回天了!这意味着接下来阁老必然要走出最后一步了啊!
“烛蚀大人,我们如今已经没有选择了!”
烛蚀有些颓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阁老,我现在能帮上你些什么?”
阁老思索一番后,随即说道:“我需要一间密室用来调配药物,同时,今天替陛下诊治之后,有几味药需要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阁老也不迟疑,立刻列了一份药材清单后便交给了烛蚀,后者则立刻安排人手前去购置,待一切准备就绪后,阁老便进入了烛蚀所安排的密室之中调制药物去了,烛蚀为了安全起见安排了几个侍卫守在门口,同时也在阁老需要的时候能够有人及时协助通知于他,他没有问阁老需要多久的时间,因为他知道,相较于自己,他们对屈心赤的关心并不比自己少,自然是知道时间的紧迫性,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傍晚时分,用过晚膳之后,凰羽一个人静静地在池塘边散步,看着池中自由嬉戏的鱼儿,想到如今身不由己地被禁锢在这帝都,想到如今身处天牢的屈心赤,想到远在他乡的凰影、沧龙......顿时有些怅然若失,曾几何时,他们这群人在屈心赤身边是何等的畅快、何等的洒脱,如今不过月余的时间,一切都变了,而且还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大人,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位殿下求见!”
“带两位殿下书房相见!”
见到忧心忡忡的兄弟二人,凰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近来这种令人压抑的气氛始终萦绕着他们,令人极为的不痛快,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两位殿下,这会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义文楚义征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楚义文说道:“今日一早左相去二哥府上了,然后又去了天牢见了义王!”
凰羽闻言,方才勉强挤出的一丝笑意荡然无存,他顿时明白了楚义文兄弟二人来见自己的意思,如今为了营救义王,他们可谓是焦头烂额,因为假扮义王一事,加上楚礼渊之前的旨意,此番左相不管愿不愿意,也算是他们这一方的人,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显得势单力薄,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神,左相竟然去拜访了二皇子,揣摩了好一会儿后,凰羽问道:“二位殿下,你们可知道左相他为何去见二皇子殿下?”
两人摇了摇头,楚义征说道:“眼下我们也不知道左相为何会去见二哥,但是这对于我们而言,终究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凰羽点了点头,这个消息不管是对楚义文兄弟还是对她,犹如晴天霹雳般令人毫无防备,因为就在昨晚,义王被押解至天牢后,他们这些人还在商讨着营救义王的方案,而夏衍晤正是参与人之一,她不愿意相信左相会将他们所商议之事想二皇子和盘托出,但是,此事干系重大,绝对不容有失,否则不但救不出义王,反倒会让的他们陷入被动,于是凰羽当机立断道:“二位殿下,若是左相想要告密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如此堂而皇之地前往二皇子殿下府上,所以我相信他可能另有其他目的,毕竟同朝为官,有要是相商也不足为奇。不过我虽然不相信左相会告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之前商议的一切全部作废,二位以为如何?!”
“我同意!”
“我同意!”
“我以为,我们现在应该重点考虑的是,采取下下之策营救义王了!”
楚义文闻之说道:“凰羽大人的意思,是劫狱?”
凰羽点了点头,楚义征担忧道:“万不得已的话,只能如此,但是眼下晋王和二哥走的极近,我虽然一直都在军中,但此番回都不久,还没有称得上能够完全掌控的人手!所以......”
“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军机处之中有不少一心追随义王的人,为了义王他们愿意肝脑涂地,这批人我会来安排,但若是只有这些人还不够,到时候救出义王之后,我们需要人手接应,这就需要麻烦四皇子去安排一番了!”
“我?”楚义文有些讶异道:“凰羽大人你别开玩笑了,我那些朋友动动笔杆子还行,这动刀动枪的,他们恐怕是不行!”
摇了摇头,凰羽问道:“殿下可还记得义王的师妹?”
“哪位纪姑娘?”
“恩!我听义王说过,其实他们也有着一股强大的势力,所以眼下就要麻烦殿下你想法子联系上她,我想他们此时此刻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划这营救义王,如果我们之间能够相互合作,定然能够增大营救义王的可能性!”
“明白了!稍后我立刻去办!”
“凰羽大人,那我呢,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凰羽看了一眼楚义文,随即对楚义征说道:“三皇子殿下,昨夜你离开后,我和四皇子以及大皇子一起也商议过,二皇子既然抓了义王,那么他对义王的看守定然极为严格,所以我向大皇子问计,他能否在我们实施营救计划的当日能够出面,借以引开二皇子的注意力,但是,他昨夜并未答应,只是说考虑考虑,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需要在我们营救义王的当日,三皇子你在帝都闹出不小的动静!”
楚义征闻言,不由得挠了挠头道:“让我搞事情,这个倒是我的强项,不过这个动静得闹的足够大,确实是令我有些为难了!”
“呵呵!”凰羽笑了笑道:“殿下,你切莫小看了自己,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堂堂赤心学院的院长啊!”
楚义征猛地拍了下大腿道:“我明白了!”
楚义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肃穆地问道:“我们只是做一些协助的事情,那凰羽大人你呢?”
凰羽笑了笑道:“你们二位说到底是大楚的皇子,劫狱这种事情,你们是断然不能够参与的,而且义王对我的恩情,值得我为他做任何事情!所以,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便好!”凰羽说的虽然轻松,但楚义文、楚义征自然能够领悟其中的意思,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多了几分伤感之色......
当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楚义文、楚义征急着去安排一应事务便离开了!夜晚的军机处也失去了白天的喧嚣,凰羽漫不经心地在这偌大的军机处内闲逛,路过影门,她想起了远在西北的妹妹凰影,路过龙门,她想起了那个憨厚耿直的沧龙,此时此刻,人去楼空,凰羽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浓烈的落寞......
就在凰羽沉寂在对往昔的回忆之中的时候,一直在义王府负责楚义心生活起居的侍女小亦突然求见,凰羽问过之后才得知,大皇子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给她。
楚义心的不辞而别,对凰羽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或许在营救义王这件事上,凰羽并不对他和左相抱有太大的期望,然而临阵退缩,无疑是会极大的影响士气的,凰羽原本极为不踏实的心境,顿时有种如坠冰窖之感,一个脆弱的女子,竟然被时局逼到了这个份上,就在几欲万念俱灰的时候,她突然喃喃自语道:“义王,我一直以来都不曾忤逆你的意思,但这一次,请原谅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审判
位于帝都郊外的一处小酒馆内,楚义文与纣妙玲相对而坐。
楚义文从前虽然一直混迹于帝都文人雅士之中,对烟花柳巷并不算陌生,对于他来说找到一个曾经的花魁倒并不算难事,但是自从知道了纣妙菱的身份,在接到凰羽的安排之后,他还是有所担心的,毕竟纣妙菱不同于以往那些混迹于风月场所的花魁,堂堂义王的师妹,又岂是寻常之辈,定然不是轻易可以找到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费多少功夫,便联系上了纣妙菱。
屈心赤被抓入天牢,这是极为出乎纣妙玲意料之外的,也许从前对于纣妙菱而言,她对屈心赤的了解常人是断然难以企及的,但是自从得知了他的身世,以及这段往事和自己父亲的纠葛之后,她和他之间无疑多了一份隔阂......她不知道为何屈心赤会傻傻的自投罗网,但这一切已然不重要了,对于她而言,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尽快想好对策营救他!
得知阁老也到了帝都后,对于有些六神无主的她而言,阁老无疑算是她的主心骨了,于是她便心急火燎地去见了阁老,阁老只是告诉她他此行的目的是尝试医治好楚礼渊,而并未将另一层意思告诉她!虽然说能够医治好楚礼渊一切便迎刃而解,但为了确保万一,阁老还是让她召集心语阁的人手,将这些人散布在帝都各处,以便随时做好营救、接应屈心赤的准备。
这两日的纣妙菱忙的可谓是不可开交,一封封书信向着心语阁各地的分阁依次发出,随着就近几个分阁的人陆续抵达,她同时也要安排相关人员的部署,好在叶青的到来缓解了她不少压力,她方才能腾出空来,但是略有空闲之后,她方才意识到,要是营救屈心赤的话,没有帝都官场内线的消息,他们仿佛没头的苍蝇般被捆缚住手脚,虽然她知道凰羽的存在,但她和她并不相熟,如此紧要的时刻,她不敢轻易涉险,所以她决定守株待兔,她清楚,如果凰羽他们有心想要救屈心赤的话,定然也需要他们这些人的力量!果然如她所愿,楚义文之所以能快速地知道她的消息,并能够在这郊外的小酒馆相会,正是因为她和凰羽双双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能够借助对方的力量!
看着楚义文离开的背影,叶青好奇地问道:“这人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即便是帝都这些官宦世家的子弟,也鲜有他这般气度的,阁主,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纣妙玲淡淡一笑道:“说出来恐怕你会吓一跳!”
“是吗?”叶青有些不屑,但既然纣妙玲这么说了,那么说明他确实不凡,不由疑惑道:“这位公子当真值得你这么称道吗?”
摇了摇头,纣妙玲也不再打趣道:“他就是大楚帝国四皇子,楚义文!”
“什......什么......”楚义文的身份,确实惊讶到了叶青,对于她们这些江湖人士而言,与大楚帝国有所交道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情,但是哪也不过是一些地方上芝麻绿豆的小官罢了!叶青仍然有些不信道:“阁主,哪位公子,当......当真是帝国四皇子!?”
“如假包换!”
“我的天呀,阁主你是怎么认识他们这些人的啊?”
纣妙玲闻言不由反问道:“叶青,你可知我们心语阁如此大费周章地调动所有力量到帝都是为何?”
“不是说总阁主被擒入天牢了吗?所以我们心语阁方才不惜一切代价救总阁主啊!”想到此处,叶青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从一开始自己确实对屈心赤这位新阁主不太看好,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好不容易对他慢慢的有所改观了,却突然听闻他被抓入了天牢,而且,心语阁还不得不如此劳师动众地前来营救他,故而没好气地继续道:“阁主,莫非是总阁主得罪了帝都的什么权贵,所以才委屈你向这位四皇子求情?”
纣妙玲闻言,不禁有些气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以为我们总阁主是什么人?”
“阁主,不是我有意说总阁主坏话,事实上,手底下的兄弟们,难免会有所不服,毕竟总阁主刚刚上任没多久,正是积攒威望和资历的时候,现在方才有了一丝进展,却突然发生被抓如天牢的事情,弟兄们难免会有所心寒!”
叶青说的这些,纣妙菱并非是没有想到,只是一来她对屈心赤关心过甚有些乱了方才,故此忽略了这些,二来他觉得总阁主有难,心语阁所有人也理当全力营救,然而直到此刻叶青的一番话,方才使得它醒悟,于是对叶青道:“你可还记得,我从前对你说过,有朝一日一旦你知道了总阁主的身份,你们定然会为自己的浅薄羞愧不已!”
“记得!”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帝都之中你最佩服一个人!”
“是的,凰羽大人同为女性,年纪轻轻便能够走到了大楚帝国权利的中心,而且为人处世,游刃有余,我确实非常佩服她!”
点了点头,纣妙菱继续道:“你可知你口中的这个人,其实也是被另外一个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这个我有所耳闻,据说是大楚军机处她哪位亦师亦友的义王!”叶青答的很随意,似乎这些都早已了然于胸,然而,当她提到义王的时候,不免惊讶地看向纣妙菱,纣妙菱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首看向帝都天牢的方向!
叶青顿时有些难以置信的口齿不清道:“阁......阁主......你......你是说,总阁主......总阁主他......他就是当今大楚的义王?”纣妙菱随意地点了点头,叶青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阁主,这么说,前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义王被二皇子抓如天牢一事,其实也正是总阁主了?”
纣妙菱并未回答,但叶青却已经全然明白,不免有些羞愧地自语道:“难怪......难怪阁主你说我们不过是井底之蛙,心语阁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们确实是浅见了,堂堂大楚帝国威名赫赫的义王,何时轮得到我们来评头论足,甚至被我们所小看......”
纣妙菱早已料到,知道知晓屈心赤身份的叶青定然是这样一幅表情,只是淡淡道:“方才哪位四皇子,准确的说,其实也算是总阁主的一位追随者,总阁主的能力和魅力,并非常人所能理会的!”
叶青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道:“阁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坐?”
“你眼下的首要任务,便是带人随时和哪位令你钦佩的凰羽大人保持联系!”
“是!”若是在知晓屈心赤身份之前,能够和凰羽有所接触,叶青定然会感到万分激动和荣幸,但此时听来,或许还有着这些感觉,但是却不再那么热烈,同样的,原本以为营救屈心赤不过是一场较大规模的江湖恩怨罢了,但是,如今所牵涉的无论是义王、二皇子、四皇子、军机处等等一些列的人和事,都远远地超出了她义王的认知,此时此刻,她第一次深深地觉得,这一次,真的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
帝都这几日的情况,可谓是风云际会,暗流涌动,七公主和义王的婚礼以极富戏剧性的结果收场,与之而来的则是大楚第一王的义王竟然被抓入天牢,虽然帝都依旧是那个帝都,这几日以来也没发生太多特别的事情,但是所有人无不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因为他们都知道,义王被抓,此事干系极为重大,而且既然被抓了,他们到底最终给义王定什么罪名、将怎么论处等等这些就会随之被提上日成,而且一旦走到这一步,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虽然无人知晓,但是却都知道会带来一场怎样的风暴!
这是阁老进入房间调制药物的第三天,烛蚀正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着房门看一眼,他确实是太着急了,因为今日早上的朝会之上,朝臣们已经在商议屈心赤的罪名了,有人虽然觉得义王对于大楚帝国有着极大的功劳,但是更多的人认为功是功,过是过,而且私自派人假扮义王一事,虽然可以辩解称是为了大楚帝国,但是如果此次姑息了,那么是否还有下一次,下一个人呢?虽然最终的结果没有判定,但是在楚义道为首的一众朝臣们的引导之下,最终达成一个共识,那便是由二皇子楚义道组建一个临时审判团,明日对屈心赤进行审判,而且鉴于义王身份的特殊性和敏感性,此次审判不会对外公开,而是秘密进行!而烛蚀所心急和担忧的,便是在那种秘密的场合之下,他们可能对屈心赤做出任何的事情,甚至,可以为他的死,捏造出任何的罪名!
就在烛蚀等的有些不难烦,忍不住想要强行破门而入的时候,阁老带着浓浓的倦意缓缓将门开启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调虎离山
今日无疑是一个极为特别的日子,那便是号称大楚帝国第一王的义王将要在今日被提审,这件事无论是对于帝都的达官显贵们,还是黎民百姓而言都是极为不可思议的,前者或许早有了思想准备,但后者尚且还没从义王被抓的事实中醒悟过来,便要面对义王将要被审判的现实,然而不管信与不信,但他们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帝都那种极度压抑的气氛!
帝都的大街小巷之中四处散落着全副武装的军士,这样的场面远远地超过了当日七公主和义王的婚礼,帝国高层对于提审义王一事的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从昨日知晓此事开始,凰羽便感受到了身边莫名多了很多监视他的人,而同样的,即便是身为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楚义文和楚义征周围,身边也是如此,楚义文对此倒是显得极为懊恼,但楚义征却不一样,原本就是帝都混世魔王的他,从前最喜欢的就是一言不合就当面硬刚,在有过三年军旅生涯的锤炼之后,他更是喜欢战场之上那种拳拳到肉的酣畅淋漓,对于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可谓是深恶痛绝,于是他便以自己最直接的手段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压抑,亲自带人将这些令他感到恶心的人一个个抓进府中,然后便是按照军律一一的施以仗刑,阵阵撕心离肺的声音传到府外,令得那些漏网之鱼个个心惊胆寒!楚义道听闻手下之人的汇报后,虽然有些恼怒,但却明白此时并不是和自己这位三弟交恶之时,于是和凌炙天合计一番后,便匆匆撤离了这些人马,于是偌大的帝都城内就出现了这样怪异的景象——但凡是楚义征所经过的地方,所有探子和巡逻的军士一一如见到猫的老鼠般,纷纷避让开来!
楚义征觉得,既然自己的二哥如此不顾情面,他也就变得更加有恃无恐了,想到自己身边尚且布满监视之人,那么楚义文、凰羽身边更加不用说了,就在楚义文为难之际,他直接前往了楚义文府上带着他一同去了军机处,令他没想到的是,表面看似柔弱的凰羽,血性的那一面于他而言可谓是不妨多让,军机处虽然没有调动帝国军队的权利,但是龙门、影门、阎门的人也无一不是血性之人,在帝都这年以来,何曾受过如此的藐视,加上凰羽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屈心赤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她也不再选择隐忍和退让,直接是将这些军机处的精锐直接散了出去,但凡是有所嫌疑之人,一一被关进了军机处的大牢,任凭他们如何的狡辩,凰羽皆未加理会,凰羽此举虽然没有楚义征那般的粗暴,但却更加令得他们恐惧,因为凰羽给出的结论是,他们涉嫌窃取帝国机密,一经核实,交由阎门处理,想到哪位号称‘阎王’的烛蚀,一个个不禁后背生凉!
事实上,楚义文身为帝国四皇子,也是具备驱逐这些监视者的能力的,只是他还在犹豫是否于今日堂而皇之地前往军机处的时候,发现楚义道在他身边也安排了为数众多的监视者,他也就无所顾忌了,随着楚义文、楚义征兄弟的到来,几人简单的商议之后,便分开各行其是去了!
叶青昨夜就从凰羽哪里得到了今日提审屈心赤的事情,纣妙菱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营救计划,今日一早她便召集陆续抵达帝都的心语阁各分阁的高层开了会,在一番言简意赅的部署和动员之后,所有人便各司其职一一散去。
从军机处回府以后,烛蚀和阁老便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但据探子所报,不仅帝都城内增加了为数众多的军士,就连皇宫之中也是加强了防御,他们虽然着急,但知道此时并不是最合适的时候,他们在等,等着最为恰当的时候出现!
身在楚义道府中的楚义道和凌炙天,他们虽然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但心中仍然不免所有担忧,他们或许在大楚帝国算得上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但至少目前还做不到只手遮天,楚义道更是知道,帝都的很多王公贵族以及文武大臣们都在观望着,若是自己能够顺利地拿下义王,那么未来无疑是极为可期的,但若是稍有疏忽,那么不仅自己的一切计划泡汤了,同时也会挫败自己这一派助其争夺帝位的信心,这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报!”
属下急切的声音差点惊的楚义道手中的茶杯摔落,恼怒地对来人呵斥道:“什么事?”
来人被楚义道的呵斥之声惊吓地一时间不知所措,好在心理素质还不错,随即答道:“禀......禀报二皇子殿下,天牢附近出现了很多为义王请愿的百姓,他们......”
“他们怎么了?”
“他们聚在天牢附近,声称义王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不可能做危害大楚的事情,有些刁民甚至和天牢的差役们发生了冲突!”
“岂有此理!”楚义道愤怒道:“立即调派人手,将这些刁民给我遣散!”
“慢!”来人正欲转身,凌炙天连忙阻止道:“殿下,这些百姓说的并没有错,义王这些年确实是为大楚帝国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在百姓之中也确实有着极高的威望,我以为此事宜疏不宜堵,若是我们强行将他们遣散,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民变,不如我们安排些能言善辩之士前去游说,就说义王的行为确实是违背了帝国的律例,我们捉拿义王也是情非得已,但是我们一定会对义王进行公证的审判,还义王一个清白!”
楚义道明白凌炙天的意思,也知道此时此法最为适宜,但是胸中一口闷气憋的难受,不禁咬牙切齿道:“只怕是此事没这么简单,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来人闻言,低声地补充道:“殿下,我们在人群之中,似乎发现了很多赤心学院的人!”
楚义道闻言,不禁有些恼怒道:“好你个三弟!”
凌炙天担心楚义道过于恼怒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出来,连忙劝慰道:“殿下,三皇子历来极为钦佩义王,这是人所众知的事情,义王如今被我们所扣押,他心中自然是不免有些怨气,他能够鼓动赤心学院的学员做出这些举动来,倒是合情合理,若他没有采取这样的行动,才是我们最为担心的!”
“你是说,他可能带人强行将义王带走?”
“若是赤心学院的学员们没有这番举动,倒并不是没有可能!”
楚义道思虑一番后,不由得点了点头道:“他没在帝都的这三年,我倒是忽略了他曾经混世魔王的名号,晋王你提醒的是,若是以他从前那种嫉恶如仇的性格,倒是真的敢这么做,而且,他若是真这么做了,这事情就愈发的不好收场了,毕竟他是我三弟,我现在动他,无疑是会引起众多兄弟姐妹和皇亲贵胄们的忌惮和反弹!”
楚义道最终决定按照凌炙天的方案去行事,然而还没消停多久,又有人来报道:“殿下,帝都城外来了一队人马,打着大皇子殿下的旗号!”
“什么?”如果说楚义征的举动他尚且还能理性对待的话,那么关于楚义心的这一消息无疑是让的楚义道不禁有些乱了手脚,平息了起伏的心潮之后,楚义道问道:“你可看清了?”
“回殿下,属下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大皇子殿下的旗号!”
得到来人的反复确认,楚义道不禁眉头紧皱地看着凌炙天问道:“晋王,你以为,我大哥此举是何意思?”
这一消息远远超出了凌炙天的预期,他此前并非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是放出去的探子都表示最近以来确实是没有收到任何大皇子反常举动的消息,不仅楚义道和凌炙天意外,甚至连这些探子也颇感意外,因为帝都城外出现的这些楚义心的人马,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毫无征兆!
“晋王,你以为,这些人可有诈?”
凌炙天有些游移不定道:“殿下,你觉得是有人虚张声势,打着大皇子的旗号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恩!”
“殿下的猜想不无道理,不过这假扮义王的事情我们尚且还没开始审判,又出现这打着大皇子旗号的人马,我以为,可行度不太高!”
“那你说怎么办?”
凌炙天沉思一番后道:“殿下,我以为,我们恐怕都被大皇子骗了,你我都知道,大皇子并非简单之人,他虽然远在北域,但绝对不可能对帝都的事情不闻不问,殿下试想,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所得到的大皇子的消息,不过是一些毫无用处的内容罢了,帝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大皇子的他怎么可能不予以关注呢?而他突然间的出现,无疑是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
“晋王你的意思,是这队人马确实是我大哥的?”
“姑且不论真假,但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殿下试想,我们这次拿义王开刀,一旦成功,殿下在众皇子中的声望无疑是无人可及的,这是大皇子断然不想看到的,所以,我以为,他这次前来帝都,目的便是为此事而来,一者若是他能够救下义王,那么无疑是令得殿下威望受损,二者大皇子在帝都本就根基浅薄,这一次若是他能够救下义王,那么以军机处为首的势力定然对他身怀感激,而且那些摇摆不定的老臣们,或许也会倾向于他!或许他此行并非真心相救义王,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步能够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从凌炙天口中听到这些,楚义道不禁有些头大,他深知凌炙天话中的道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道:“晋王,你以为,接下来我该如何?”
“殿下,我以为,你应该主动携百官出城相迎,一者是向百官们显示你注重兄弟之情的仁德,同时,尽可能的拖住大皇子殿下,直到,我们对义王的‘审判’结束!”
楚义道闻之,深以为然地轻笑道:“晋王果然高见啊!”随即对来人道:“我大哥他们这一行有多少人马?”
“回殿下,一百来人!”
楚义道点了点头,随即对凌炙天道:“晋王,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城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