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星云剑法
她在屋内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却很久没听到动静。
一阵风来，落地窗帘向内飘起，轻柔拂过她的脸颊。她挥手拨开，忽见一个人站在面前，正是霍星河！
尽管有心理准备，少女还是吓得跳起来。这来得也太快，要不是提前知道，还以为是鬼呢！
霍星河一来就握住她的手，二人的距离迅速拉近，与那天在湖中小船贴面而站差不多。
少女一半惊恐一半羞涩，正要张口，却被对方一把拉住，在床上坐下。
她顿时心里狂跳起来，暗暗后悔把住址告诉对方，以为他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慌乱中说道：“不要……”
霍星河却一动不动地呆坐着，过了半天才放开少女的手腕，挠着后脑勺自言自语。
“祀灵珠也吃了，为什么脉象还是不见好转？你说不要什么？”
原来他只是切脉。
晏云兮瞪着眼睛，僵硬回答：“没什么。”
霍星河又问：“其他的药呢，都在吃吧？”
晏云兮赶紧整理思路。“嗯，哦不，穿龙骨还没有。”
“为什么，找不到？”
“找到了，听说城西路一家古董商店里有。不过哥哥最近太忙，没顾得上去买。”
他们家采购东西的活计本来是交给司机去办，那个家伙这些年不知吃掉了多少回扣，对此晏家人心知肚明。
只是从前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小钱，现在却不敢不堵上这个漏洞。针头线脑的也就罢了，穿龙骨那么大的支出，晏云志必须亲自过问。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的身体不是小事，你哥也太不把你放心上。明天我去吧。”
晏云兮听他这么说，心里暖洋洋的，低头摆弄着纱衣裙摆，问道：“这么晚下山，霍掌门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怪你吧。”
其实她知道下山不会受到责怪，翻墙进女儿家卧室才会，不过不好意思说。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我专门替你设计了一套健身剑法，你要是能每天练上一遍，保管强身健体。”
晏云兮一听连忙摆手。“我从小到大跑步都没几回，练剑肯定不行。”
霍星河正色道：“正因为缺乏锻炼，你才越来越体弱。我这套剑法一点不难，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抽出长明剑，用慢动作展示。
健身剑法脱胎自五合剑法，但毫无威力，有的只是优雅、美观、潇洒、恣意，剑招不求多快多准多狠，但求行云流水，因此倒不像是剑法，更像是一种舞蹈。
晏云兮看得呆了，从不知道剑还得舞得这么好看。
“来，我教你。”
霍星河把剑交到晏云兮手里，剑身虽然轻盈，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晏云兮来说，舞起来还是略显沉重。
没多久，晏云兮就皱眉央求道：“我不行的，算了吧。”
霍星河站到少女背后，握住她的小手，替她拿稳长明剑。“这样轻松一点吧？”
晏云兮无奈点头。
霍星河一招一招分解开来，手把手演示。
“腰再低一点。”
他另一手扶住少女的纤纤细腰。
“对了。跟我一起，转。”
在霍星河的带领下，少女罗裙飞扬，翩然欲仙，只觉背后的胸膛结实宽厚，似有力道千钧，又如泰山稳固。
“腿要绷紧。”
霍星河的手轻抚纱衣下的长腿。
“对了。”
晏云兮从小没有参加过什么体育活动，最多在家中庭院里散步，不一会儿就香汗淋漓，娇喘微微。
霍星河站在背后，低头闻到她发间清香，看到一根根黑色发丝散乱，粘在白皙的脖子上，心头突突跳起来，练剑时候的坦然不复存在。
只得笑着掩饰，扶她坐下，给她倒一杯水。“休息一会儿，不急，这是天长日久才能看到成效的。”
晏云兮问道：“没想到剑法还能这么美，叫什么名字？”
霍星河摇头，这么美的剑法叫做健身剑法，好像确实比较煞风景。“你说呢？”
“不如叫‘星云剑法’！”正好暗合二人的名字。
又说一会儿闲话，霍星河忽然一拍脑袋。“把正事儿忘了！”
他取出一个锦盒，塞到晏云兮手里，里面一共有二百八十颗祀灵珠，色泽银白，小如米粒，晶莹剔透。
细细看去，每一粒珍珠外表有繁复的纹理符印，那是运用炼器手法铭刻上去的祭文。
“这么小？”晏云兮惊讶。
“这样你吞下去方便。”霍星河笑道。
自从湖上荡舟那天看到晏云兮费力吞咽的样子，他就在琢磨如何改进祀灵珠的配方和祭炼手法，终于把它缩小到现在这个模样。
晏云兮双手捧着盒子摩挲许久，忽然小声道：“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嗯？”霍星河有点懵。
“江津城那一晚，我用辣椒喷雾弄疼你了。我当时误会你，后来还怀疑你，现在想想其实特别后悔。”
霍星河哈哈大笑。
“我当然知道是误会，可惜越说越说不清，怪我嘴笨吧！你不用去想了，都是过去的事。我跟着掌门学了不少医术，掌门他太忙，老是与人清修，顾不上天天给你看病，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给你把把脉，顺便带祀灵珠给你。”
“翻墙来吗？”晏云兮歪着头调皮地看他。
霍星河挠挠后脑勺。“你哥哥在家，我觉得还是不打扰他工作比较好。”
晏云兮拧住他的手臂皮肉，转了一周。“我给你地址，是让你正大光明地上门拜访！”
霍星河假装吃痛，哎呦大叫。
“小姐？”宋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人赶紧闭嘴。
“我要睡了，你别进来了！”
晏云兮还没说完，门咔哒推开。“我好像听到有声音？”
少女吓了一大跳，赶紧扭头，身边早就没人，只有蚕丝椅垫的流苏花边在轻轻荡漾。
宋姨环顾卧室一圈，没发现异常。
一个圆圆的脑袋也从门缝挤进来，是个小姑娘，年纪比晏云兮小几岁，模样有几分相似，对晏云兮嘻嘻一笑。“姐！”
“云岚，你怎么也跑来了？”
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走进来，往床上一趴。“我要跟姐睡！”
晏云兮感到头疼，这可怎么办！
一丝夜风从落地窗的缝隙中穿过，吹入房中，又从房门溜走。
宋姨赶紧穿过卧室，把它关好。“怎么开了？”
晏云兮提心吊胆地四下里寻找，终于在窗帘下找到一只没藏好的鞋。
宋姨关好落地窗，便去拉窗帘。
“不用了，我想看看月色，今天月色很好！”晏云兮慌忙制止。
第六十二章 半夜的邀请
“怎么了？”门外又有声音。
晏云兮的家庭教师郭守立，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碍于礼貌，没有进入少女的卧室。
他自晏云志三岁起被晏家聘用，看着晏云兮出生长大，因为她先天体弱无法上学，又肩负起教导她课业的重任，像父亲一样关怀兄妹俩，深得晏家信任。
“这么晚还不睡，不利于调养身体。”郭守立温厚地催促。
“我知道的。”晏云兮应了一声。
郭守立的目光在少女脸上停留，仔细观察那光洁额头、红润脸颊上渗出的细密汗珠，觉得不像是虚汗，关切道：“你还好吗？”
“挺好。”
“没什么事，落地窗开了。”宋姨从床上抱起小姑娘。“走吧，我陪你睡觉去。”
小姑娘生气地挣脱。“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会睡觉，不要你陪！”
说着蹦蹦跳跳地跑出去。
郭守立看着落地窗，警觉起来。“晚上这窗千万不要开，不安全。”
晏云兮心虚，目光不自觉地溜向窗帘下的鞋，敷衍答应一声。
郭守立见她似乎走神，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出于教师的职业素养，他立即换了一种教导方式，并以更平和的口吻，笑道：“别以为夜晚只有魂灵兽，在这世上，人永远比野兽要危险得多呀！”
晏云兮突然笑出声来。
郭守立见她这么心不在焉，不觉叹口气，看来以后还是要再找机会好好跟她谈谈，安全意识需要永远牢记心头，江津城夜袭事件就在眼前。
他和宋姨关了门，走开一段距离，宋姨见周围没人，悄声说：“我闻到房间里有男人的味道。”
郭守立愕然。“那你刚才……”
宋姨摇头。“小姐刚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这事，少爷都不能说！”
如果这个家里真有人关心晏云兮的安危，宋姨肯定是第一人。所以关于晏云兮的一切，郭守立非常尊重宋姨的意见。
“可是，我们不能当做不知道。”郭守立心里皱眉，这也太不负责任。
宋姨咂摸刚才的事，也觉得不大安心。“那怎么办？”
“去查监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采花贼。”郭守立当机立断。
话一出口，宋姨连忙呸呸几声。“不吉利！什么采花贼！大小姐这朵花儿会永远开在枝头！”
在她眼里，世上没有哪个男子是配得上晏云兮的，至少目前还没有。
晏云兮在门后听了半天，直到确认二人已经离去，才坐回桌前。“走了！”
她学着郭守立的口吻道：“在这世上，人永远比野兽要危险得多呀！”
窗帘晃动，霍星河讪讪地走出来：“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你……”晏云兮叫住他，却欲言又止。“还来吗？”
一泓秋水似的双眸，透出比水晶还要闪耀的光泽。
但少女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发出半夜私会的二次邀请，顿时羞涩地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毛随即在水晶表面投下阴影，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丝羞涩的笑容。
霍星河心头轻轻荡漾，不由自主挪动脚步，朝那双可爱的眼睛移去，不知不觉便把双唇凑到它跟前。
晏云兮一抬头，正好对上少年的目光。
霍星河只觉得浓密睫毛的阴影消失，水晶般的光泽闪闪发亮，心头竟剧烈抖动起来，一下子陷入犹豫。
晏云兮默默站着，脑中思绪万千。
她心里暗暗等着，盼着，期待着，猜测着，他会做什么呢？
又偷偷地想，如果不过分的话，其实她是可以应允的呢！
但要是太过分了，又该怎么办呢？那倒没想好，因此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这样的时刻一分一秒都嫌太长，霍星河却慢慢地，一步步退开。
“明天晚上我再来！”
他打开落地窗一闪而出，爬上屋顶。
晏云兮愣愣地看着空空的阳台，缓缓地长出一口气，也好也好，似乎确实太快了一点呢！
但是那矫健的身影，在月光下一晃而过的样子，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思绪也随之越飘越远。
什么时候能跟他一起，这样在屋顶上健步如飞呢？这辈子怕是不行的吧！
她的体质注定无法修炼，寿命或许比普通人还要短一些。霍星河却不是，他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即便他会医术，可到底也无法扭转自然规律。看着身边的她一点点老去，最终无法战胜疾病而死亡，该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况且对于霍星河来说，修炼是一段漫长、艰苦而又孤独的旅程，修士寻找伴侣一般也会找同道中人，为的就是漫漫长路相互扶持。
自己不仅无法给予支持，还需要他腾出时间精力来照顾，那本来是可以用于修炼的。想到这，晏云兮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屋顶上的霍星河却没有想这么多，情感上的事他更愿意遵从本心，哪怕刚才似乎有点小小的胆怯。
他细心观察四周安装的摄像头，打算从另一侧飞掠而下。
忽然心中一动，似乎觉察到某种异样，抬眼扫视西南方，那里是一片黑漆漆的山林。
别墅距离山头少说也有一两公里，就算他目力再好，在夜晚能见的也是有限。
看起来一切正常，他没有多停留，趁着天色还没有亮起，须得赶紧溜出别墅。
而此时西南方黑漆漆的山林内，正有一架狙击步枪的光学瞄准镜，准确地捕捉到了霍星河的动作。
镜头中的少年朝这里扫了一眼，似乎有所察觉，但又飞快离开。
端着狙击步枪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霍星河离开古堡路，没有急着回金庭山，而是转头去了古玩一条街，熟门熟路地找到那家店铺。
店员见到熟客，热情地上前招呼：“先生这次需要什么？”
“有没有穿龙骨？”
“有有有。您要什么样的成色？”
霍星河一愣，还有成色？
店员笑着解释：“象牙本身长短粗细年龄，埋藏的岩层成分，埋藏时间长短，出土后保养情况，都能决定穿龙骨的成色。”
“当然要最好的。”
“您是一次性付款，还是分期？如果分期可就没有折扣。”
“多少钱一根？”
店员取出一个长条箱子，从里面捧出一块石头质地的长条象牙。
“这一根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藏品，从火山脚下挖出来的，蕴含丰富的矿物质，无论是观赏还是服用都极有价值。我们店做的都是回头客，我不跟您乱要价，一根九千八。”
见识过七星刀的高价值之后，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期，还好，不算太贵。
不过跟七星刀不同，穿龙骨是药，不是吃一次就够的。
他叹息一声，晏云兮这病，果然不是普通人生得起的，要是放在普通人家里，恐怕也难以维持到现在。
他付了钱取走长条箱子，又问：“霍家军区总部怎么走？”
店员立即指了路，笑道：“您是要去找那位长官？”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店员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那么，能请您顺便捎个话吗？上次那位长官买走爪刀，到现在都没付钱呢！我们店小，不论哪路神仙都不敢惹，还望您行个方便。”
霍星河惊讶，那么贵的刀都能赊？这不是明抢么！
第六十三章 缺失的宝石
霍家军区总部位于城北一片空旷地带，背靠山林，距离野战训练基地不远。
门卫打电话通报的时候，阮森正在射击场观看新兵训练，听说来的是霍星河，他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有意思！莫非昨晚上被他发现了？
“叫他过来！”
霍星河被带到射击场，看到阮森叼着烟头，正趴在一支狙击步枪后面。
靶场尽头的人形标靶，几乎是苍蝇那么大的小圆点。
“小老弟，找我什么事啊？”他没有从光学瞄准镜后面抬头。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长官？”霍星河笑道，目测一下标靶的距离，大约二千米。
砰一声枪响，子弹在空中飞行1.5秒左右，命中标靶，但旁人根本看不清几环。
广播里传出声音。“十环！”
一旁观摩的新兵们啪啪啪使劲鼓掌。
“马屁精！”阮森笑骂一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小老弟，走，我请你喝一杯！”
“不了。我来是想问问，那柄七星刀，长官能否割爱？”
阮森有些意外，不是昨晚的事？
“哦，那个啊！怎么，小老弟还是放不下？那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呦！小老弟要是实在想要也成，这样吧，我原价转让给你，不收一分钱中介费怎么样？哈哈哈哈！”
霍星河笑笑。“长官本来就是赊账的，又问我要，两头通吃，好买卖！”
阮森拉下脸。“那我不愿意给呢？”
霍星河摆出为难的脸色，示意一下旁边的新兵，压低声音道：“在他们面前，我总要给长官几分薄面，要是让长官出丑丢脸什么的，总不太好吧！”
阮森脸色铁青，想到在金庭山上，对方只用一粒小石子就让自己下跪，心头火气嗖嗖嗖往上冒。
手指一捏，把烟头火星狠狠熄灭，拧成L状扔在脚下。抓起狙击步枪，哗啦一声退掉空弹壳，装上子弹。
“转让可以，但你得拿出点真本事。你不是说，七步之外枪比剑快，我知道那是谦虚。现在我用三发子弹，你也有三次机会。我们比比，谁更快，命中率更高！”
围观的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嘻嘻哈哈地不以为意。狙击步枪子弹的出膛速度高达950米每秒，剑光能比它还快？这不可能！
霍星河也是咬牙，如果是手枪子弹，那么四极天境界的修士，倘若全力一击，或许可以追上，阮森的条件其实是变相拒绝。
“好！”他抽剑在手，深吸一口气。
阮森伏地，上膛，瞄准。广播里传出声音：“预备——”
“开始！”
砰！第一颗子弹激射而出，直奔靶心！
霍星河飞身跃起，耳中能听到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
手中长剑一挥，剑气立即铺张，自剑锋涌出，搅动风云，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浪，朝着那颗高速飞行中的子弹推去！
但子弹已经远去，气浪缀在其后，肉眼可以清晰地分辨，周围景物有了轻微扭曲。
阮森心头暗笑，快个屁！调整一下因为后坐力而微微上扬的枪口，再次瞄准，砰！
第二颗子弹急速射出，紧咬着前一颗子弹的尾迹！
砰！第三颗子弹衔尾直追！
但是飞到一半，迎头撞上气浪！
后二颗子弹以肉眼不可觉察的轻微动荡，稍稍偏离了轨道一丁点！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广播传出声音：“十环！二环！一环！”
剑光此时才到达终点，穿透靶心。“十环！十环！十环！”
围观的新兵们纷纷惊呼，牺牲第一道剑光的速度，扭转后二颗子弹的轨道，这居然是现代版的田忌赛马！
虽说子弹还是快了一点，但三道剑光全部命中靶心，准了不止一点二点！
霍星河轻轻飘落在靶场中央，收剑转身，朗声笑道：“小弟没本事，跟长官打个平手。”
他说得谦虚，以为给足了对方台阶，却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有一星红色光芒闪过！
那是子弹出膛前，在膛线内高速旋转摩擦，带出的火花！
砰！阮森朝他开枪！
霍星河瞳孔骤缩，飞身闪避！
噗！子弹钉入肩头，爆开一团血花。
新兵们大惊失色，有人快速向倒地的霍星河围过来，有人拨打电话呼叫军医，有人向上汇报。
很快一队人马赶到，把霍星河抬上担架。
“阮森呢？”有人询问，却不见其踪影。
“他丢下一把刀。”一柄爪刀在人群中传递，正是七星刀。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接了刀，放入霍星河掌心。
手术室内，三个军医四个护士围住霍星河。
“子弹嵌入锁骨后面，不好取。”
“试试吧！可惜了这条胳膊，以后不能派大用场了。”
霍星河一把抓住军医的手。“我这条胳膊还要用剑！”
“小伙子，命要紧还是胳膊要紧？”
“你只要取出子弹就行了，我也懂医，会给自己疗伤的。”
军医们摇摇头，都觉得要想保住胳膊是不可能的。
他们顺利取出子弹，拿起针线正要缝合，却见霍星河从手术床下来。
“你干什么！你这样不行……”
霍星河谢过他们，但没法跟一群普通人解释，为什么伤口不能缝合。
他慢吞吞走出军区总部，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古玩店。
店员热情迎上来，看到霍星河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呦，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这刀缺了一粒宝石，你给我定制一粒补上。”
“没问题。您是自备原料，还是在我这儿看看？”
霍星河看了一圈，可惜古玩店不是珠宝店，古物古董不少，漂亮玉石却不多。
他想了想，翻遍全身，终于找到一件合适的东西。
一块质地上乘、晶莹剔透的琥珀色魔心石碎片，正是在若幽江斩杀魂灵兽得来的那一块。
店员拿起放大镜细看，赞叹道：“只要经过切割打磨，光泽度一定不输宝石。”
他进入后院操作间，把碎片切成刚好能够嵌入爪刀凹坑的大小，交还给霍星河。
又搓着手，期期艾艾道：“这刀又回到先生您手里了哈，那么钱……”
霍星河给他银行卡。“分期付款。”
店员喜出望外，连忙笑道：“好的，切割手续费给您免除，另外我给您办个会员，您以后再有什么需要，给你打八折哈！”
第六十四章 绑架
离开古玩店，夕阳已在山后徘徊，距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霍星河打车来到古堡路，走到门口，低头整理一下外套，掩盖住那团醒目的血渍。
没有缝合的伤口，即便有止血药物的作用，仍然不断往外缓慢渗血。
按响门铃，他对保安说：“我要见宋姨，就说我是霍星河。”
没几分钟，宋姨脸色阴沉地出现在铁门内，隔着栅栏警惕地望着他。
她和郭守立查了一整晚的监控，见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几乎可以确认是霍星河。但郭守立坚持认为看不清楚。
“你又来干什么？”
霍星河笑道：“宋姨在说什么，我第一次来这里。”
“你别装了，大小姐昨晚已经告诉我了。她还叫我以后对你好一点，说你是个好人！”
霍星河看着宋姨停顿一下，笑道：“告诉你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宋姨狠狠磨了磨后槽牙，这小子太贼了，怎么都不上当！
“昨晚你来过！我进屋里闻到有男人的气味，后来问大小姐，她全都告诉我了！”
霍星河哈哈一笑。“昨晚我在酒店睡大觉，难道是梦中见过你家小姐？”
宋姨气得跺脚，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霍星河赶紧把穿龙骨和七星刀递过去。
宋姨一愣。“这刀听说被一个叫阮森的人买走了，怎么你又买回来了？不，你一定是硬抢回来的。”
霍星河苦笑。正是因为知道阮森这个人不会乖乖地完璧归赵，所以才去硬抢回来。
宋姨接过刀，真心觉得好奇：“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就说我有事，走不开，没空找她。”
“呸！连我都不信。”宋姨心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霍星河正色道：“拜托你一件事。她问起来，你要说我看着很好。”
宋姨狐疑地上下打量少年，刚才就觉得这人不对劲，说话也是中气不足。“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事一桩。”
霍星河摆摆手，打车回到金庭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撕开简单包扎的纱布、绷带，鲜血便顺流而下淌到腰际。
小青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拭，可是越擦越多。
“别忙了。”
霍星河跏趺而坐，闭目敛神，十指掐诀，以神识感知补损坏的肌体。
真元丝从指尖探出，极细极长，伸入没有缝合的伤口内部，在撕裂的血肉、经脉、肌腱中间来回穿梭，如同一双巧夺天工的手在穿针引线。
过去一天一夜之后，繁琐的修复工作终于完成，霍星河仰头躺倒，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
小青托来一盘子补气丹，堆成小山一样的尖顶。“哥，张大嘴巴！”
霍星河困得睁不开眼睛，小青只得把他嘴巴撬开，再把盘子一斜，小山一样的补气丹统统倒入口中。
咕咚！霍星河囫囵吞下，随即鼾声如雷。
一口气睡到第二天傍晚，霍星河终于缓过劲来，对着镜子察看伤口，恢复的速度比预期快得多。
“哥，你醒啦！肚子饿吗？”
小青端来一碗清粥一碟白菜，因为霍星河刚刚恢复，不能吃太油腻，所以替他细心地准备了这些。
接着又把霍星河的手机递给他，噘着嘴巴满脸不高兴。
“你为了拿回七星刀受伤，可是你看看，她一个电话都没有！你还刀却不见面，她都不好奇吗？不来问问情况吗？哪怕是生气也好啊！”
霍星河敲一下他的脑门。“你怎么能穿一副四五岁小孩的皮囊？你明明懂得不少嘛！”
小青双手托腮，浮想联翩。“我要是穿晏云兮的皮囊，你，还有其他男人，是不是都得给我当牛做马？”
“吃完了，去洗碗！”
“好嘞，我才是牛马！”
霍星河换件干净衣服，下山来到古堡路。
到了大门口，发现有些不对劲。
周围到处都是军人和警察，全副武装在庭院中戒严。别说翻上三楼阳台，就是踏入庭院一步都做不到。
“出什么事了？”
保安认得他，以为他跟宋姨有交情，于是如实相告。“晏家大小姐失踪了！”
晏云兮？霍星河呆住。“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
现在是午饭后，失踪时间倒是不长，所以晏云志当机立断，纠集了所有父亲的老部下，以及警察局一切资源帮忙找人。
高程原本是晏家从金庭洞天请的护卫，可是修士毕竟不能总是守在晏家别墅，一般只有在出行的时候，比如上次去江津城才会随行保护。
此时家里出了大事，晏云志立即叫人去请他过来。
一个快递小哥骑着电瓶车过来，也是好奇问道：“这里出什么事？”
保安拦住他：“现在特殊时期，外人一概不许进入。”
快递小哥扬着手中一封信件：“有快件。”
保安接过来，见收件人是晏云兮，于是签好字，叫快递小哥走人。
一转头，发现刚才的少年不见了。
保安也没多想，拿着快件进入别墅，一楼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曾经去金庭山办事的年长军官也在。
当中是晏云志，面前跪着一个人，正是家里的年轻女佣。
“司机去哪儿了？”晏云志黑着脸问道。
年轻女佣满脸是泪，拼命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啊！”
今天早上与晏云兮一起失踪的，还有家里的司机，以及一辆宝马车。
毫无疑问，二人是坐着那辆车离开别墅的，所以才没有惊动任何人和警报器。
宋姨在不断走来走去，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
她早就提醒少爷，务必要开除那个玩忽职守的司机和年轻女佣，现在终于出事了。不由得暗暗叹气，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忽然心头一紧，万一不是家贼，而是采花贼？
警察局刑侦大队长是晏云志父亲的熟人，安慰他道：“已经叫人去查那辆车，放心，很快会有消息。”
正说着，有人进来汇报：“队长，车找到了，沉在河里，打捞队正在尝试打捞。”
刑侦大队长和晏云志异口同声问道：“人呢？”
“还没找到。”
晏云志双眉紧锁，不会真的在河里吧？
保安拿着快件进来，犹豫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上前打扰。而且收件人已经失踪，这快件该怎么处理？
年长军官站在门口，他以前经常进出别墅，与保安相熟。“干什么？”
保安给他看快件。
年长军官本想叫他放在一边，忽然看到收件人晏云兮的名字。
快件出现在这个时候，不能不叫人敏感。保安也许是当成了普通信件，他却本能地觉察出异常。
接过来一把撕开封口，从里面掉出五六张照片。
照片拍摄时间是夜间，光线暗淡，成像略微模糊，但当中的主体非常醒目，正是晏家别墅。
一个男人站在三楼阳台，看样子似乎正在攀爬屋顶。
宋姨也注意到这些照片，眼尖的她一下子看到那个爬屋顶的人影。
果然是他！
第六十五章 追踪
这时有喊声从头顶传出。“你是什么人！”
接着有人在三楼大叫：“来人！快来人！”
一群警察和军人冲上三楼，把晏云兮的卧室围得水泄不通。
晏云志和刑侦大队长拨开人群，见到围在中央的少年。
霍星河高举双手。“不要误会，我只过来看看现场。就是在这里发现晏云兮失踪的吗？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谁？”
刑侦大队长很生气，特么的这些还用得着你来问，你是哪根葱，又把我搁在哪里？
晏云志冷冷问道：“你是谁？”
还没等霍星河回答，年长军官突然高声道：“就是他把人绑走的，抓住他！”
刑侦大队长一下懵了，特么的我还没破案，你已经破案了？
警察们一动不动，但军人们一下子冲上去抓住霍星河，五花大绑起来，还有人从警察身上摘下二副手铐，咔嚓咔嚓铐住双手和双脚。
刑侦大队长脸色阴沉，谁叫你们用手铐的，手铐能铐脚上吗？
年长军官把快件中的照片递给晏云志。
刑侦大队长也伸长脖子去看，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么黑，能当做证据才怪！凭这就能抓人？
晏云志也是满脸狐疑。
年长军官把宋姨拉过来。“你说，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夜里偷偷去过小姐房间！”
宋姨看看霍星河，又看看晏云志，左右为难。
“我那天晚上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去小姐房里看过，虽然没见到人，但是后来查了监控，似乎是有些像他，但也不能确定。这些照片，对比着看看也有些像他，但……总归来说，我不能确定。”
晏云志越听，脸色越黑。
妹妹不是失踪，是私奔。
照片上的三楼阳台落地窗好好的，没有被凿被撬的迹象，显然是妹妹给霍星河开的门。
随后今天早上伙同司机，或者挟持司机离家出走，为的就是投奔情人。
不过他想不明白，既然私奔已经成功，霍星河为什么还要鬼鬼祟祟潜回来？
难道想偷些金银钱财做私奔的路费？这也太蠢了吧！
他把照片摔到霍星河脸上。“她在哪？”
“我是偷偷见过她，但就一次，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
霍星河的话发自内心，但听在晏云志耳中，却无比邪恶。
承认有私情，在他看来就是承认私奔。
晏云志朝年长军官使一个眼色，霍星河被四个军人抬起，从旋转楼梯的三楼扔下。
头部着地前的一刻，捆绑在脚部手铐上的绳索一下勒紧，整个人便倒吊在半空。
晏云志等人走下楼梯，回到大厅，站在头朝下的霍星河面前。
“说，我妹妹在哪？要是敢撕票，我就割了你的家伙下酒喝！”
妹妹私奔这种丑事，他当然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索性把脏水全泼在霍星河身上，咬定他绑架。
霍星河皱眉。“你妹妹一条命，只抵得上一根家伙？”
在场的人无语，这小子的脑回路有点清奇，好像分不清重点。
一个军人上前，把霍星河当做拳击沙包，对着腹部大力轰了十几拳。“特么的叫你耍嘴皮子！”
霍星河剧烈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沫子，笑道：“兄弟，你有老婆孩子吗？”
拳击军人面无表情。
霍星河点头。“看来是有了。那就好，不怕绝后。”
拳击军人被气笑了，双手把指关节掰得咯咯直响，上前准备再来一顿更猛烈的轰击，或许可以对准下半身，那就不用再割下来这么麻烦了。
他一拳刚轰出，忽然脚下一空，脚脖子被真元丝缠住往前猛地一拽，直挺挺后仰倒地，砰一声发出沉闷巨响！
拳击军人气疯了，爬起来掏出手枪就射，此时他也不问晏云志同不同意，要不要留活口。
从这里可以看出，晏云志自从父亲死后，对军队的掌控力大幅下降，军纪散不散乱先不说，不听指挥是毋庸置疑的。
晏云志脸色铁青，刚想阻止，却见霍星河一个弯腰，抓住脚脖上的绳索，挣断手铐脚铐，顺着绳索嗖嗖嗖爬了上去。
砰砰砰砰！拳击军人的子弹掠过霍星河身边，其中一颗差点打中他的脑袋。
霍星河一个激灵，有前车之鉴，这回不能再掉以轻心。
他闭目，口中默诵心诀。
神识如同看不见摸不着的渔网朝外撒开，笼罩住别墅内所有人的心智。
军人、警察、晏云志、宋姨和其他佣人的行动明显迟滞了一下，仿佛意识被人摄走，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神汇诀！
他修炼许久，本不想用在普通人身上，但形势所迫，没有别的选择。
只是人太多了！霍星河感到非常吃力，好在趁着这一下的缓冲，他手脚并用，飞速爬上三楼，翻过楼梯，飞身一扑，滚落在地板上，躲开手枪射程。
刚才所有人跟着下楼，围在一楼大厅，现在三楼空空如也。
拳击军人最先反应过来，端枪登上三楼，只见晏云兮的卧室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连忙追去。
后面赶到的人正要跟着冲进去，只听到拳头捶打在身体上发出沉闷响声，紧接着拳击军人倒飞着从门口跌出，哗啦一声撞断楼梯栏杆，二秒钟后，轰一声砸落在一楼大厅！
年长军官和晏云志站在大厅内，看着七窍流血、一命呜呼的拳击军人，脸色极为难看。
霍星河从阳台翻出，飞掠落地，随后三两步穿过庭院，扎入围墙外的山林中。
警察和军人也许还会追来，但他没有在意，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身后那些人，而是晏云兮！她在哪儿？
他飞速朝别墅西南方的山头攀登，很快来到一个山腰，停下脚步转身，果然正对晏家别墅三楼阳台。
他仔细回忆那天晚上从晏云兮的卧室出来，有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一丝异样，方位、距离与这个地点差不多吻合。
照片显然也是在这里拍的。
他仔细观察四周，不放过一片树叶一株花草。
半个小时后，终于有了收获，一个L状烟蒂。
也许抽烟的人很多都有这种拧烟蒂的习惯，但他觉得天底下没有巧合，带走晏云兮的人十有八九是阮森。
阮森也许自从见过晏云兮之后，就在夜间蹲守此处，心里打起坏主意。
那天夜里看到霍星河，便决定实施绑架兼嫁祸的计划。
那个一起失踪的司机，也许之前就认识阮森。又或者是阮森在这几天刻意接近并利用，不得而知。
但总之，他伙同或者挟持司机带走了晏云兮，至于为什么阮森进入卧室却没有引发警报，霍星河叹口气，一定是晏云兮故意不锁落地窗。
原因还用问吗？她以为霍星河会来。
一楼大厅里，年长军官命人抬走拳击军人的尸体，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并准备带人上金庭洞天一趟，他记得那个霍星河，是曾经在山上碰到的少年。
如果能由金庭洞天出面，这事应该不难解决，但这个提议被晏云志否决了。
他知道妹妹和霍星河是私奔，不是绑架。
这事闹到最后，丢脸出丑的只会是晏家，霍星河即便会受到惩罚，但晏家丢掉的脸面也挽不回来。
他希望能悄悄把这事解决，悄悄把妹妹找回来，如果能顺便弄死霍星河这小子更好。
“那小子人呢？”
“我们的人看到他在西南山里停留一会儿，现在朝军区总部去了。”
晏云志心头冷笑。军区总部？自投罗网！“跟我走！”
第六十六章 晏云兮遇险
在大队人马离开别墅后，年轻女佣躲在无人角落里，拨通阮森的电话。
阮森正在公路飙车，副驾驶坐着一个人，一身长袍，身背长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是他的黄金搭档庞百川。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他笑着问道。
“快件收到了，宋姨认出来照片上的人叫霍星河，少爷现在去抓他了。”
“什么！”阮森错愕不已。
他和庞百川的计划原本是，晏家人看到照片后，因为像素和拍照距离的关系，需要一段时间后才能查清照片中人的身份。
这段时间内，他们向晏家勒索一笔钱。随后晏家抓住霍星河，却发现还是找不到晏云兮。
如此，阮森得到人，庞百川得到钱，霍星河得到教训，一石三鸟。
为了实施这个完美的计划，他花了几天时间，用酒精和女人买通晏家司机，让他答应入伙。
可是谁能想到，霍星河今天居然碰巧去了晏家别墅，立即就叫人认出来是照片中人。
这下勒索还有效吗？晏家人是傻子还是笨蛋，会放着绑匪不抓，还倒给绑匪送钱！
年轻女佣抖抖索索地问道：“我那个死鬼……他现在在哪儿？”
阮森冷笑，可怜的司机正在河底里沉睡，成了真正的死鬼。
一旁的庞百川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阮森，也是眉头紧皱。还特么完美计划，完美个屁！
“你不是说绑了人，下一步就是勒索吗，现在晏家人这么快就查出绑匪的身份，还怎么弄钱？”
“都什么时候了还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霍星河说不定已经知道是我干的，那计划就玩完了！”
庞百川冷哼一声：“那就干脆把你灭口得了。”
阮森哈哈大笑：“老哥，我可是你的摇钱树，以后要是没人替你从军饷和物资采购里挖钱，你还有好日子过？”
庞百川阴沉着脸：“那你说怎么办？”
“解决掉霍星河！这样一来，我们不会暴露，计划还可以继续。”
“他现在哪儿？”
阮森嘿嘿一笑，霍星河现在哪儿他不知道，但是霍星河会去哪儿他却知道。
小轿车猛地飘移转弯，朝军营驶去。
临近傍晚的时候，军营宿舍里人声鼎沸，结束一天训练的士兵和军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叼着香烟，喝着烈酒，打着牌九梭哈双扣斗地主，空气中混合着汗味脚气狐臭，还有烟灰头皮屑到处飞舞，一派乌烟瘴气的景象。
忽然有人问：“阮森在哪里？”
洗牌的人骂道：“那龟儿子在营地开枪伤人，要吃大处分，他还敢回来？！”
抬头一看，愣住：“你特么是谁？”
宿舍里冒出来一个陌生少年。
霍星河脸色冷漠，没有回答，而是命令道：“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把人交出来！”
啪！桥牌甩在桌上，洗牌的人指着霍星河的鼻子就要开骂，刚把嘴张开忽然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一柄长剑抵在那儿。
小轿车里，阮森的手机响了。“喂？”
“森哥，有个叫霍星河的人过来找你，说让你把人交出来，否则他就把烟蒂交给警察，上面有你的DNA。”
阮森闻言脸色铁青，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挂掉电话，忍不住骂了一句：“特么的敢要挟我！”
庞百川看了看时间：“必须马上解决这个麻烦。你还要多久到军营？”
“至少半小时！”
“等不及了，我先去！”
庞百川打开车门，一路飞掠而去，以他七界诸天中期的实力，速度比小轿车快了不少，很快就没影了。
小轿车一个拐弯，转入一条偏僻的小径。
这里没有车轮痕迹，人迹罕至。
嘎吱——他刹车后跳下来打开后备箱，里面躺着一个手脚捆绑，嘴贴封条的人，正是晏云兮。
她双手被捆在胸前，紧紧抓住脖子上的一个吊坠，正是七星刀。
从宋姨手里接过刀之后，她用铂金链子穿过吞口尾部的圆环，做成吊坠挂在胸前。
尽管知道霍星河不一定赴约，她还是把阳台落地窗打开，没想到竟出了大事！
阮森像抓小鸡一样，把晏云兮提起来拖出后备箱，扔到后座上！
“不是要人么！给你一个烂货怎么样？”
他抓住晏云兮的脚踝，一刀割断上面的绳索，分开双腿。
晏云兮双手被捆，嘴被封住，几乎无法挣扎，只能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拼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阮森的手机又响了。
“特么的你赶着投胎啊！又有什么事！”他接起电话就骂。
“森哥，你快来！我们想替你教训那个臭小子，可是被他压着打！”
“你们没枪吗！干他啊！”阮森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乱，我怕打伤自己人！”手机里传出的声音的确极为混乱，各种物品坠落砸碎的声音，哀嚎声，呼喊声，拳击声交织混杂。
阮森打着电话，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晏云兮从后座钻出，逃入小路旁的玉米地。
他大骂一声，立即挂了电话，追入玉米地。
玉米长得一人多高，淹没晏云兮的头顶，但从空隙之中可以依稀看到她仓惶奔跑的身影。
阮森军人出身，虽然吊儿郎当，但怎么会追不上一个弱女子？
没多久就抓住晏云兮，狠狠摔在地上，一个饿虎扑食，把她死死压在身下。
晏云兮双手还被捆着，惊慌之下胡乱抓到旁边一块石头，砸在阮森额头，石头碎裂成齑粉，原来只是土块而已，阮森额头沾满灰土，却一点事都没有。
啪！他甩了晏云兮一巴掌，竟把她扇得嘴角溢血，头昏眼花。
“跟哥哥说，想要立马去西天，还是快活一回再去？”
阮森一手解着裤腰带，一手抹掉额头的灰土。
抓在手里的土块有些奇怪，怎么还有毛发？
他定睛一看，不光有毛发，还有衣服碎片、骨骼渣滓等。
不是土块，是人渣！
再看周围，这东西在玉米地里随处可见。
夕阳已经落在群山之后，最后的一线光亮渐渐隐没。山头东面的天空逐渐浮上夜色，天快黑了。
东面旷野中响起一声兽吼，粗沉厚重，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力量。
魂灵兽！
阮森意识到糟了，耽误了太多时间，他怕是来不及在日落前赶回军营。这里周围都是旷野，根本没有镇魂玉。
他惋惜地看一眼晏云兮，没有再浪费一秒钟，扔下她飞速回到车里，绝尘而去。
晏云兮从晕头转向中醒过神来，发现玉米地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扯掉嘴上的封条，又用牙齿撕咬手上的绳索，直咬得牙齿渗血，才把绳索解开。
又一声兽吼，比前一声靠近许多！
晏云兮吓得浑身一抖，这片玉米地偏离大路很远，她之前仓惶逃跑的时候不辨方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举目四顾，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向整片天空快速蔓延，随风摇曳的玉米秸秆模糊了视线，令人分不清哪些是玉米，哪些又是其他东西，总觉得那些影影绰绰的灰影里似乎躲藏着什么，正在阴险狡猾地窥伺。
晏云兮别无他法，只得辨别兽吼声，朝相反方向飞也似的狂奔。
盼望有车辆经过，盼望有人来救，盼望出现村庄，可是一个都没有。
未穿鞋袜的脚底被粗糙的石头磨破，鲜血直流，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心底里涌出的巨大恐惧紧紧揪住她的心。
无边的黑暗，以及潜伏在黑暗中的恶魔就要来临！
第六十七章 厮杀
军营中，宿舍里的物品被砸的稀烂，二三十个糙汉子赤膊上阵，想要擒下霍星河，可是七界诸天境界的修士哪里是普通人能比的。
无论在速度、力量、敏捷度、爆发力、视力、耳力、直觉上，霍星河明显高出一筹。
整个军营都惊动了，哪里来的这样一尊瘟神？
霍星河是故意的，他不得不把整个军营搅得天翻地覆，因为必须尽快解救出晏云兮，没有时间跟阮森玩捉迷藏游戏，所以除了让阮森来找自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军营最高长官听说了这件事，赶到现场一看，手下二三十个人居然压不住一个少年，特么的丢脸丢大了！
“一排二排，都给我上，累也累死他！”
一排排长带着人扑上去，不一会儿便被打趴下。
二排排长又带着人扑上去，时间更短，又被打趴下。
“长官，要不要用火箭炮轰他？”
最高长官惊讶回头，一个炮兵肩扛火箭筒匆匆跑来。
“人家打上门，我用火箭炮？我以后还要不要混？你不要脸，我特么还要脸！”
霍星河大闹军营但一直赤手空拳，最高长官下令不许开枪，封锁所有出入口，铁了心要拿下这个闯入者。
有军医上前提醒。“这个人有点面熟，好像是前几天被阮森用枪打伤的那个。”
最高长官心头震惊，修士都这么扛打么，枪伤都不在乎！
三排排长又带人扑上去，被霍星河脚尖连点，一个个倒载在地。
正在这时，一声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至！
霍星河心中一凛，这是剑气！
高深内力催动的剑气破开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听在耳中犹如周围所有的气流都在颤抖。
他张开手掌，狼牙刀已在掌心！
随即看到一道剑光刺破夜空，带着强大的威势威压，自远处发出，一路扫过军营！
剑光倏忽间到达面前，霍星河侧身闪避，挥刀格挡。
手持长剑，一身长袍的修士一晃而至，强大的内力催生无比犀利的剑光，刷刷刷刷笼罩霍星河全身，逼得他退无可退。
铮！刀剑相交，霍星河感到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传至己身，当即被拍飞，人在半空，只觉腹内翻江倒海一般，嘴巴一张，一道血线飞在半空。
对方的境界少说也达到第四层诸天，比自己足足高了四倍！
霍星河在七界诸天境界上开辟第一层诸天，便觉得与从前有天壤之别，更别说现在人家有四层诸天！
长袍修士一步步走近，霍星河从地上爬起想要再战，呼吸略一凝滞，一时竟缓不过来。
“前辈！我只是想要人，没有恶意！我是江津城学堂的学生，前辈的剑法看起来像是金庭洞天的剑法，是不是？你我同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修士，没必要兵戎相见。”
他迅速调整策略，点破对方身份，毕竟金庭洞天是三十六洞天之一，虽然不与仙隐门同属一个洞天，但双方总归都是仙门，不由分说打杀是说不过去的。
“这是我的学生证，前辈可以相信我。”
他抛出一本证件，对方接在手里，只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只要灭了口，哪个知道是谁杀的，现场哪个不想活的敢说出去？
“不错，我是金庭洞天的庞百川。你绑架晏家女儿，快点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庞百川一句话说完，不给霍星河反驳分辩的机会，随即当空跃起，手中剑光挥洒！
这一道剑光比上一道更为强悍，剑气在半空中呈现龙头之状，张开巨嘴，口中獠牙外露！
霍星河见躲不过，深吸一口气，挥刀，凤鸣岐山！
刀光如雨点抛洒，一瞬间铺满半空，刀鸣声如九凤啸天！
这一招凤鸣岐山，他已经练到可以用任何武器兵刃施展出来，而无须借助于剑。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抬手捂住耳朵，有人双耳已经渗出丝丝鲜血。
刀鸣如同九头凤凰击破对方的龙头剑气，随后一鼓作气向前挺进！
战势刀法！刀之势直捣黄龙，迎头撞上对方的剑光！
蕴藏在对方剑光中的强大真魂之力排山倒海而来，一下子碾碎刀鸣，击破刀势，直压狼牙刀！
狼牙刀颤栗低鸣，淹没于无边的剑光威压中，砰！一声脆响后崩碎！
庞百川从第一次刀剑相交便探知到霍星河的境界，非常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剑招简洁直白，所依仗的无非是内力而已。
嗤嗤嗤！数十块狼牙刀碎片被强劲内力驱使，扎入霍星河身体。
霍星河狠狠摔在地上，连翻几个跟斗，一路血迹斑驳，难以起身。
庞百川剑指地上人的咽喉，笑道：“哪里来的小家伙，也敢跟爷爷……”
话没说完，忽然脸色一白，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僵，好像流淌在血管内的血液正在飞速冰冻。“你！”
刚才那本学生证，居然有毒！
霍星河仓促之中做手脚，又不敢下剧毒让对方觉察，只能下一道九封桃花毒。
民间说法有云，严寒冻三九，九尽桃花开。中了这毒的人血液瞬间凝固，如同进入三九寒天。但这毒听来恐怖，威力却不大，对于内力高深的修士来说，维持不了多久。
庞百川当即施法祛除寒毒，脸上逐渐有血色显现，血液正在恢复流转。
霍星河口中低语，飞速念出一串寒冰咒，随即暴起，左手一扬，一道流光射出，没入庞百川的胸口，极地冰玉符！
符箓配合咒文，庞百川心中一紧！
没等他催动内力化解九封桃花毒，只听身上传来冰柱咔啦开裂的声音，随后轰隆一声巨响，胸口的符箓爆炸开来！
庞百川身上被炸出上百个窟窿，扎着密密麻麻的冰棱冰柱，鲜血如注。胸口的窟窿最大，深可见骨。
霍星河一击得手，扔掉狼牙刀残柄，手中亮光一闪，长明剑铮鸣刺向庞百川！
庞百川用力一捏拳，大喝一声，刷刷刷逼出冰棱冰柱，飞在半空，组成金庭洞天七大法阵之一，斗转星移阵！
霍星河冷笑一声，手中剑光如灵蛇游动，在法阵中来回穿梭，游刃有余。
“你这法阵太简陋了，让你看看我的斗转星移阵！”
他抬脚重重一跺，脚下砂石顿时飞上半空，击破冰棱冰柱，组成一座全新法阵，将庞百川笼罩。
庞百川惊讶地发现金庭洞天的阵法在这个少年手中，居然更加灵活多变，其变化之复杂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因为其中涉及到了成千上万个基础符印。他是怎么把如此多的基础符印都牢记于心的？
他不知道的是，江津城学堂中每一个但凡经历过阵法课痛苦折磨的学生，大多都能够做到。
庞百川身体破破烂烂，上百个窟窿中不断有鲜血汨汨流淌，让他无法专心对付眼前的法阵，只能投机取巧，一味用力量破阵。
斗转星移阵在他的大力撕扯下很快变得支离破碎，庞百川凝聚全身余力，一脚踢碎剩余法阵，一剑刺出！
霍星河散去残阵，手中剑气暴涨，五合剑法！
凤鸣岐山之音，浊浪排空之势，虎隐高丛之爆发力，集合于漫天逼人剑光之中！
轰！剑光相撞发出巨震，一圈巨大的气浪向外翻滚辐射，掀翻周围百余个军人，连续推倒好几排宿舍。
庞百川在剑光中一掌拍来，按在霍星河胸口，内中蕴含的内力霸道无比，瞬间把霍星河震得倒飞出去，撞上二百多米外的军用吉普，又连车带人翻滚一周，这才落下。
所有人在气浪平息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都以为那个少年完蛋了，却见他挣扎着从车后爬起。
而那个中年长袍修士，丹田被剑捅破一个大窟窿，圆睁双目，已经气绝。
他的最后一击，本应该集合全力给霍星河以致命一击，但因为身中符咒和毒而失血过多，为了破阵消耗的内力又过于巨大，导致最后失手，不但没有杀掉霍星河，反而被对方一剑刺死。
第六十八章 极乐老人
霍星河倚靠在军用吉普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他身上的伤着实不轻，距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青蛇从领口爬出来，吐出一大堆丹丸药石，心急火燎道：“哥，吃哪个？快说！”
霍星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青蛇用尾巴卷起一枚丹丸举到他面前。“是你就眨眨眼！”
霍星河没有眨眼，也没有其他动作。青蛇有点犯糊涂，用尾巴戳了戳霍星河的胸口。“哥，你死了吗？”
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呻吟，被他这一戳，口中又吐出鲜血。
青蛇连忙扔掉丹丸，又举起另一枚。“这个？”
试了无数次，还是没有对症的丹丸，青蛇急得哇哇大呕，把腹中所藏一股脑儿全吐出来。
正在这时，有脚步声逼近。
阮森一手抓一挺突击步枪，一手往枪管上挂一支榴弹发射器，目露凶光。“上次死不成，这次就没那么走运！”
他嘴角浮出邪恶的笑容，手指正要扣动扳机，忽然空中飞来一只黑影，如流矢如疾风，金色流光在羽翼尖端一闪，尖锐的边缘划过阮森的头颅。
阮森慌忙闪避，几乎在地上打了个滚，看清是一只灰色鸽子。
那鸽子在空中盘旋一周，再次回头冲来！
哒哒哒！
机枪扫射，一梭子弹扫过灰鸽，两三片破碎的羽翼从空中掉落，灰鸽急切旋身才没有被打中。
趁着这个空隙，青蛇尾巴一卷，卷起霍星河拉到车后。
阮森转身把枪口对准军用吉普，哒哒哒哒哒！火舌喷吐，一个弹匣瞬间打空，百发子弹倾泻而出！
最高长官朝阮森大吼大叫：“特么都是你小子惹出来的事！给我抓活的，听见没有！不然我毙了你！”
他快要气炸了，明明下令不准开枪，禁令还没解除，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阮森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压进一枚高爆榴弹，对准军用吉普，这枚榴弹将会在穿透吉普车后爆炸。这个小子不可能活到明天！
青蛇正在用力推搡霍星河。“哥，快走！”
阮森扣动扳机，发射！
霍星河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站起，竭尽体内最后的真魂之力，直到涓滴不剩，代替剑光交织成一面金色圆盾。
金甲盾！
一枚榴弹呼啸飞行，轰隆一声巨响，击中军用吉普和后面的人！
剧烈的爆炸响彻云霄，大地震颤，空气嗡鸣。
距离太近，所有人在一瞬间失聪失明，眼前只有一片刺目的白光。
过了一会儿，白光散去，人们重新能够看清周围，发现那辆军用吉普已经化为焦炭和飞灰，以吉普残骸为中心，地上留下无数道向外辐射状的焦痕。
焦痕之上萦绕黑色硝烟，从烟雾中居然走出一个人影！
阮森傻眼了，他居然还活着？这特么是人？！
那个浑身焦黑，双目闪耀寒光的人趔趄着从焦痕中走出，跨到目瞪口呆的阮森面前，手一伸，捏住对方的咽喉！
阮森惊恐万分，这绝对不是人！
“晏云兮，在哪？”霍星河嘴角淌着鲜血，身上到处是窟窿，浑身焦黑，面目狰狞。
阮森回过神来，他发现对方也到了强弩之末，并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尽管被扼住咽喉，他还是爆发出一阵黯哑的诡异的狂笑。
“她早就被吃了，现在也许是一具人渣！你求我，我就告诉你，人渣在哪儿！”
他伸手掏出腰间手枪，没等举起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阮森的脖颈折断，头颅无力地垂落在肩膀，形成奇怪的角度。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连火箭弹都无法轰杀的人，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但军营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能让这个闯入者逃走。
大家只能远远地围住，谁也不愿上前，但也不敢后退。
实际上，此时的霍星河大概只需一拳就可打倒，因为他已经接近虚脱。
军营大门口发动机轰鸣，一辆辆武装卡车开入，停在霍星河面前。
每一辆后车厢架着加特林六管重型机枪，圆筒状的黝黑钢管从车厢内伸出，是真正的死神来临！
别说现在霍星河受了重伤，就算巅峰时期也未必能挡住这种大杀器的暴击。
在高杀伤力的现代热武器面前，单个修士的能力也有极限！
晏云志出现在武装卡车旁边，身边跟随一众高级军官。
高程也赶到了，作为四极天境界的修士，他看到用这样的阵仗对付一个受伤的后辈，甚至感到有些不忍。
晏云志居高临下道：“我妹妹在哪？说出来，给你一个痛快！”
霍星河有点听不清他的声音，经过刚才火箭炮的轰击，他耳朵里至今还在嗡嗡作响。
渐渐地，耳边又冒出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你已经到崩溃的边缘，生死就在一瞬间！”
极乐老人？
霍星河想要抬头，却没有力气，只低声道：“我死了，你也永远出不去了。”
极乐老人痛快承认。“不错！只有你活着，我还有一线希望。”
“救我！”
“那你要听我的。谪仙丹带着吗？先服下。”
辛晓艳曾经赠送一颗谪仙丹，极为珍贵，霍星河从来不舍得吃，居然忘记了这回事。
他问青蛇，青蛇连忙吐出来一粒褐色丹药，喂他吃下。
很快有一股精纯的灵力从腹内生发，扩散至四肢百骸，霍星河只觉遍体鳞伤似乎被轻轻抚慰，疼痛减轻不少。
但这丹药并不是续命的万能药，得不到及时救治，他还是难逃一死，更何况目前也无法脱身。
极乐老人再次发出命令。“神汇诀！”
霍星河大吃一惊，现场少说也有上万人，他要是强行用神汇诀控制他们，自己会累死的！
“前辈……”
“你想不想活！”
晏云志等得不耐烦，踏前一步，逼问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他扬起左手，预备下令开枪！
只要往下一压，对面的人压根没有幸存的机会。但他突然感到大脑反应明显迟滞了一下，仿佛意识被人摄走！
霍星河拼尽全力，默诵神汇诀，神识爆发，席卷军营中央的空地，围观众人以及武装卡车。
可是很快，他就感到自己的意识也飞快地模糊，好像海水退潮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远，不受控制，不听使唤！
他根本不能用神识掌控那么多人，这是在杀鸡取卵，更快地到达崩溃！
晏云志很快清醒过来，心里暗骂，该死的，又来这招！左手却不由自主地垂落！
武装卡车上的人看见这一动作，把这当做指令！
轰轰轰轰！
几十架重型机枪同时爆发，上万枚空弹壳横飞，黑暗中的枪口绽放一大片熊熊烈焰！
这是真正的金属风暴！
在这样的风暴面前，别说一个人，就算一栋楼房，也别想站住！
几分钟后，金属风暴终于停歇，军营中遍地狼藉如同战场。
人们察看霍星河所在的位置，但什么也没找到。不对呀，至少会留一些破碎的尸块、衣服什么的，怎么会完全蒸发？
正当他们满心疑问的时候，只听一个嘶哑的声音笑道：“子弹打完了要装弹是吗？那就轮到我了？”
所有人惊恐地抬头，一个人影站在武装卡车驾驶室车顶，斜靠着重型机枪，一副悠闲的样子。
不是霍星河是谁！
军人们举起手枪，对准他一起发射！砰砰砰！
无数子弹飞出，却仿佛一头扎入棉花，停顿在那人面前。
那人笑笑，金甲盾是不错，但在极乐老人面前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甚至伸了个懒腰。“这副身体虽然破烂，不过拿来耍耍也不错。”
极乐老人抓住一架重型机枪，硬生生扯断钢钉，从车厢抽出，提在手里。心里不觉有些惋惜，本来该让这些愚蠢的平民领教一下真本事，可惜这副身体太弱，万一把它给撑爆了就得不偿失。
“你们喜欢用这个，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轰轰轰轰！
极乐老人占住制高点，开启一阵新的金属风暴扫遍全场！
顿时军营内残肢断臂横飞，血流成河，无数人瞬间丧生。
“快走！”高程慌忙护住晏云志，揪住他的后领飞速疾退。
“漏网之鱼逃不了。”极乐老人表情冷漠，对他来说，四极天境界的修士，与这些平民并没有太大差别。
一道剑光从他手中发出，直追高程后心！
高程反身格挡，砰一声被剑光中蕴藏的内力拍飞，随后剑光再次来临，将他斩为数段！
晏云志同时被拍飞，他可受不住这样的轰击，人还在半空就已经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随后而至的剑光虽然不是来杀他的，但从他耳边擦过！
凌厉的剑气如同火烫的烙铁，瞬间烧毁他的一半脸皮、一只眼睛和一半头发。
极乐老人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军营夜空，阴森可怖！
他提着重型机枪对准军营围墙一阵疯狂扫射，把镶嵌的镇魂玉统统打得粉碎！
第六十九章 嬗变
墙外旷野的黑暗中，逐渐有幽蓝瞳孔一盏接一盏亮起。
军营内幸存的军人们惊惧地听到魂灵兽的怒吼声越来越近，兽群突破围墙，闯入军营！
此时，在距离军营二十多公里远的旷野上，夜色吞没玉米地，兽吼声四起。
一个栖栖遑遑的人影在玉米秸秆之间奔跑，赤脚尽是鲜血，长裙沾满污泥。
晏云兮心中的恐惧无法言表，黑暗带来的绝望几乎把她击溃。
蓦然回头间，一双闪耀蓝色幽光的眼瞳在后方亮起。魂灵兽！
这些邪恶的巨兽循着血腥气和少女气味而来，隐藏于黑暗中的庞大身影逐渐显露狰狞。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巨兽虽然身形如同莽牛，奔跑起来却极快，飞速朝晏云兮逼近！
昂！巨兽抬头吼叫。
晏云兮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剧烈奔跑和极度恐惧压垮了她的身心，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少女在污泥中蜷缩成一团，伸手扯下脖子上的吊坠，拔下刀鞘，露出小指长短的爪刀，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可是面对庞大的魂灵兽，这武器可能连坚硬的皮甲都无法穿透。
魂灵兽一步步逼近，蓝色幽光在黑暗中如同地狱之神降临！
晏云兮恐惧得忘了哭泣，她能听到凶兽鼻子里喷出气体的声音，闻到它们身上发出的恶臭，几乎一伸手就能够到它们身上粗糙的甲片。
她举起七星刀，奋力朝那甲片刺去！
啪！刀刃断折，坚硬甲片的反作用力把她手掌震得发麻！
她手一松，爪刀掉在地上，掌心多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刚刚嵌入的琥珀色魔心石碎片，从凹坑处掉出，棱角划破她的娇嫩皮肤，甚至钻入伤口。
魂灵兽对攻击无动于衷，但显然被面前这个人的举动激怒，发出一声怒吼，张开血盆大口，对准晏云兮的头颅一口咬下！
晏云兮绝望尖叫，下意识地举手去挡。
伤口处的琥珀色魔心石碎片，已经钻入极深，渐渐化入血液，变成一道琥珀色细流，随后消融于鲜红血肉中。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随之散发开来，随风飘散！
张开血盆大口的魂灵兽猛地一顿，鼻翼抽动，像是嗅到了什么奇怪的信息！
它闭上嘴，围着晏云兮打转，好像头一次认识面前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食物？
其他几头魂灵兽也凑过来，嗅一嗅空中的气味，又嗅一嗅晏云兮，不确认这个人能不能吃。
第一头魂灵兽似乎有些恼怒，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棘手的情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一口试试再说！
它再次张嘴就要咬下，被旁边一头魂灵兽猛地一顶，退开几步！
第一头魂灵兽立即暴怒，怒吼着冲上去就与同伴干架！
二头巨兽打得地动山摇，越打越是狂野，几乎要把对方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其他的魂灵兽却仿佛没司空见惯一样，继续围着晏云兮不停地嗅来嗅去。
晏云兮抱着头蜷缩身体，惊惧地躲开二头魂灵兽的自相残杀，想要逃走，却被其他魂灵兽恶狠狠地赶回。
它们不吃她，却也不放她走，用极其有限的脑容量去思考她到底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远处公路上传来发动机轰鸣声，显然有汽车在魂灵兽追赶下狂奔逃命。
晏云兮心头燃起一丝希望，有人来了！
魂灵兽更加兴奋，那个确认是食物！
其中一头魂灵兽转身飞速追赶汽车，不多久折回，嘴里叼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上半身在魂灵兽口中，两条腿在半空晃荡，不知是死是活。
晏云兮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在魂灵兽面前没有奇迹。
魂灵兽牙齿一松，男人掉落在少女面前，似乎还有一口气。他半睁着眼睛看晏云兮，嘴唇蠕动，哀求道：“救命！”
晏云兮酸楚不已，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魂灵兽伸出前爪，粗暴地掀翻男人，把他往晏云兮面前推了一推，甚至能清晰听到男人的肋骨骨折的响声。
男人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身体扭曲地横躺在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可是一口气未断，他仍在苦苦挣扎。
魂灵兽又开始发怒，显然对晏云兮不耐烦起来，不时撑大鼻孔喷出剧烈鼻息！
它低头用尖牙咬住男人的一条腿，猛一甩头，竟生生扯断，随后丢到晏云兮怀里！
男人当即气绝，晏云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即她意识到一件令人疯狂的事，比这条腿更加折磨人百倍万倍！
魂灵兽在逼迫她吃掉人肉！
“不要！”她扔掉男人的腿，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力量，从地上跳起来就逃！
啪！魂灵兽一掌挥来，把她拍晕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她心中默念，这不是真的，这是一场梦，让我醒来！
昂！魂灵兽的怒吼把她拉回现实。
男人的腿再次丢到面前，愤怒的魂灵兽已经到达耐心的极限，蓝色瞳孔散发凶光！
晏云兮突然仰头看向天空，久久注视极深极高极远的地方。
爸爸妈妈，你们在看着吗？
她眼角滚出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流淌，从下巴滴落，啪啪打在衣襟上。
别看了，忘记我吧！
****
一架军用武装直升机缓缓滑入停机坪，几个军人簇拥着一辆轮椅走来，上面坐着一个面色苍白、身材细瘦的年轻人。
为首的中尉伸出孔武有力的双臂，把他从轮椅上轻松抱起，放在直升机后座，用安全带牢牢系住，又取来一个头盔要替他戴上。
“我自己来。”年轻人有些无奈，他的上肢并没有断。
中尉等他系好头盔卡扣，告诉他：“这个地方是通讯器按钮，你可以通过它跟我说话。”
“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吗？”
中尉朝他眨眨眼。“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转身拍拍驾驶员的后背，随后在年轻人身边坐下。
螺旋桨转动，轰鸣，直升机起飞后迅速升高，逐渐汇入一个编队。
年轻人兴奋地看到，周围足有上千百架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惊天动地。
今天的任务是城西指定区域，但编队没有直接朝目的地飞行，而是绕行一圈，才朝城西方向行进。
“为什么不直接过去？”年轻人朝中尉大喊，发现自己的声音被轰鸣声完全淹没，只得打开通讯器再说一遍。
“直线路径经过民居上空会引起恐慌，也会引起新闻媒体注意，都没必要。”中尉对他大吼。
编队到达指定区域后，看到下方黑漆漆的原野中一片寂静。
“这里没有！”年轻人大叫。
中尉没有回答，指挥编队分散成三组，朝三个方向巡航。其中一组在通讯器里大叫：“在这儿！”
其余二组立即汇集，朝那个方向飞去。
黑漆漆的原野中逐渐出现幽深蓝光，飞速移动的黑色身影，数量足有上千头。
听到头顶的轰鸣声，恶魔抬起头呲出尖牙。即便没有多少智慧，直觉也能告诉它们，情况不妙。
中尉站起身鸟瞰原野中的兽群，以这种居高临下的角度，恶魔的身影小了不少，速度也没那么快，在一览无遗的旷野中又缺乏屏障。
他提起一挺轻型机枪，率先扣动扳机。仿佛听到命令，编队中千余架直升机中的机枪随即轰鸣！
火光在半空闪耀，盖过夜幕中的繁星。螺旋桨与机枪的轰鸣，盖过兽群的沉重脚步声。
黑色身影不断有金红色血液飞溅，如同原野中开出一朵朵娇艳花朵！
兽吼声接二连三，愤怒和绝望在兽群中蔓延！
这是一场异常残酷的屠杀，空中飞来的子弹带着碾压性优势，将兽群压得抬不起头来。
即便有坚硬的皮甲，也无法阻挡一波又一波没有止境的攻击！
兽群留下遍地尸体，蔓延二十多公里，最终逃窜到山林之中，那里林深草密，直升机无法再追赶。
中尉下令掉头再筛一遍，除恶务尽！
螺旋桨和机枪的轰鸣声再次交织成壮丽的交响曲，原路返回。
“给我！”年轻人看着机枪跃跃欲试。
即便困守轮椅多年，他体内同样流淌热血，在这一幕壮丽篇章当中，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中尉把机枪安置在固定机位，这样一来，虽然角度不够宽广灵活，但至少可以让腿脚无法动弹的年轻人操控。
他举起一架夜视望远镜，替年轻人搜寻目标。
原野上还有不少侥幸逃脱的野兽，屠杀变成了捕猎。
“八点钟方向！”他大吼道。
“什么？”年轻人摸不到头脑。
中尉只得伸手去指。“那儿！”
年轻人眯缝起眼睛。“哪儿？”
中尉从设备箱翻出一支冲锋枪，打开激光瞄准器，黑色原野中亮起一个醒目红点。“看到没有？”
年轻人好像看到宝藏，扭转枪口对准那个红点，哒哒哒哒！
一梭子弹射出，红点依旧在移动，中尉大吼道：“再来再来！快快快快！”
哒哒哒哒！又一梭子弹射出，红点停止移动。
年轻人兴奋地高呼一声，催促道：“再找找！”
中尉举着激光瞄准器四处搜寻，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东西，迅速指挥直升机靠近。
“在哪儿？快说！”年轻人操起机枪，对准那个方向。
中尉连忙按住他的手。“不是魂灵兽！好像是人！”
直升机慢慢下降，悬停在足够安全的距离，中尉终于看清了，那的确是一个人，而不是人渣。
他迅速在战术背心上绑缚安全绳，另外又背了一捆。
驾驶员回过头来大喊：“这里不安全，长官！”
中尉大吼：“任何情况都不允许降落，保证乘员安全！”
又看了看年轻人，对他眨眨眼。“看到有畜生靠近，只管开枪！打准点！”
年轻人心里有一连串问题要问，打到你怎么办？打到那个人怎么办？打不准被它逃了怎么办？
可是中尉已经跳下直升机，攀着绳索飞速下滑，到达一片横七竖八倒伏的玉米地。
他警戒四周后没有发现魂灵兽，快步朝那个人靠近。
第七十章 获救
周围遍地泥泞，满是巨兽的脚步，他怀疑自己白白冒险下地，这里不可能还有人活着。
一大片潮湿软烂的污泥之中，一个人影蜷缩成一团，身上衣物脏得看不出颜色，浑身沾满恶臭泥巴，也分不清男女。
中尉打开头盔上的探照灯，刺目的光柱瞬间照亮那人的脸，那人猛地抬起手臂遮挡眼睛！
中尉大喜，还活着！赶紧上前搀扶那人，这才分辨是个女孩。“快跟我走！”
满脸污泥的晏云兮此时浑浑噩噩，被中尉捆上安全绳，扣在直升机卡扣上，随后慢慢升高。
远处还有千余架直升机在低空盘旋，不断有机枪朝下扫射，一头头魂灵兽胡乱逃窜，最后死在枪口之下。
再升高一些，她看到旷野中遍地是巨兽尸体，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普通人并非只能被猎杀，也能够反过来猎杀魂灵兽！
这几天的经历像噩梦一样缠绕她，让她几乎丧失了清醒的意识，此时才猛然惊觉，魂灵兽并非不可战胜的地狱恶魔。
它们可以像耍弄蝼蚁一样耍弄她，但在足够强大的武力面前，同样变得脆弱！
有人接住她，把她拖进机舱。
又过一会儿，中尉也攀上直升机。“回吧！”
庞大的直升机编队向中尉靠拢，一起返航。
晏云兮扭头看着半空中黑压压的伴飞机群，这种规模再次超出她的认知，至少从未在晏家部队中见到过。
中尉向地面报告搜救情况，要求军医达到降落地点等候。
年轻人则伸出五指在晏云兮眼前晃了晃，笑道：“你还好吗？你可真幸运！”
晏云兮目光呆滞，心里默默地呢喃。幸运吗？还是不幸？
降落后，一堆白大褂拥上来把她抬上担架，送入医务室。
一番检查下来，所有人惊讶地发现，她从兽群中被救出，身上竟只有轻微擦伤。
几个女护士搀扶她进入淋浴间，替她仔细洗掉污泥，解开打结的长发，换上干净的病号服。
晏云兮又恢复本来的模样，女护士们忍不住心底惊叹，这么标致！那种动人心魄的美，见过的人都难以忘怀。
“我在……哪儿？”晏云兮好久不曾说话，感觉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
“李家军区医务室呀。”女护士们笑道。
哦，怪不得，晏云兮心里说，也只有他们才有这般实力。
上京城虽说有四大家族，但李家一直都稳坐第一的宝座。家主李瀚钦精明强干，弟弟李瀚伍是左膀右臂，大女儿李悦蓉有其父之风，听说还有个小儿子可惜是个残疾，因此从不露面。
走廊里传来军靴踏地的声音，还有轮椅驶过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问：“她醒了？她是谁？她为什么掉进兽群里？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连串问题还没问完，年轻人出现在门口，见到病床上柔弱美丽的晏云兮，一下子竟顾不上说话。
晏云兮认出是直升机上的年轻人，这才发现他双腿不能走路。
中尉把轮椅推到病床边，顺手拿起床头的病历记录本翻看。
“晏云兮。姓晏……你跟晏家有什么关系吗？”
“云兮。好名字。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年轻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病床上的少女，自言自语。
晏云兮回答：“我哥哥是晏云志。你们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他吗？”
“当然可以！”中尉立即命令手下人去办，他自然知道晏云志就是晏家的少主，没想到昨天救的人竟然是晏家的大小姐。
“你好，我叫瞿洪平。这位是李悦凯，李家家主之子。”
轮椅上的年轻人仍旧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伸出右手。“我居然不知道，晏家还有你这么一个人！”
晏云兮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他。“谢谢你们救了我！”
李悦凯哈哈笑起来，笑容略有羞涩。
“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凑巧，不用谢我！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谢，就在这儿多呆几天，我是说养好了身体再走，我家有个海边别墅，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哥哥……”
“你哥哥会过来看你的，放心！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休养，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而且那儿很安全，完全没有野兽，连一只鸡都没有！”
晏云兮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中尉低声提醒李悦凯道：“她刚刚受了很大的惊吓和刺激，可能更希望跟家人呆在一起。”
晏云兮松一口气，赶紧点点头。
李悦凯有些可惜，只好跳过这个话题。
“你一定饿坏了吧？你想吃什么？我的厨子手艺不错，我叫他从家里过来！以后他就呆在这里，你想吃什么叫他做！”
“这不太好吧……”
“喂，我在军区医务室，你马上过来！”李悦凯不等她说话，已经拨通了电话。
晏云兮小声道：“其实我想喝水。”
中尉马上倒了一杯水，李悦凯伸手去接。“给我。”
他把水杯放到晏云兮嘴边，晏云兮想自己来，被阻止了。
“你现在不能动，要休息，来我喂你！”
女护士们已经低下头嘻嘻地笑起来，中尉和一旁的军人们面无表情地围观，晏云兮实在觉得难为情，可是又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一个小时后，宋姨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小妹晏云岚和二个女佣冲进医务室，一看到病床上的晏云兮，还未说话先落下泪来，扑上去抱住她。
晏云兮此时才哭出来，在宋姨怀里，她终于感觉到安全了。
中尉扯了扯李悦凯，示意他可以离开。
李悦凯万般不舍，一步三回头，最后被中尉强行推走轮椅。
“哥哥呢？”与宋姨和小妹抱头痛哭一场，晏云兮擦干眼泪，感到不解，难道他不担心自己吗？
宋姨叹一口气，晏云志现在别说来看望妹妹，恐怕连病床都起不来，他受的伤不轻，更糟糕的是半张脸被彻底毁容，往日俊秀不再。
如果说身体上的伤痛还可以医治，那么心里的伤痛则很难痊愈。魂灵兽冲击军区总部，给霍家军队造成极大损失，晏云志情绪低落茶饭不思，觉得晏家东山再起的希望更为渺茫，几乎可以接近于无。
晏云兮错愕万分。“你说是霍星河干的？这不可能！不是他绑架我！是阮森！”
宋姨听她讲述阮森绑架的经过，也是惊讶不已。
看着晏云兮消瘦了一大圈的脸颊，她心疼地搂住她，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后背。
“事情会查清楚的，少爷也能振作，你也要养好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
晏云兮陷入沉默，看着窗外久久不语。
她没有告诉宋姨，自己落入兽群后并不是马上就被李家救起，而是度过了噩梦般的四五天。
这四五天是难以逾越的天堑，将她的人生一分为二，从此以后，她不可能再回去从前。
第七十一章 精神病人
****
甬江上，一条小船无帆而动，穿过波浪向前平稳行驶。
一人立在船头，墨绿玉箫竖于唇下，曲调悠扬，饱含真魂之力。
在箫声里浸润二天二夜之后，霍星河终于从昏睡中醒来，懵懂不知身在何处。
小青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惊喜道：“哥，你醒啦！你怎么傻傻的？”
他伸出手掌，啪啪啪，拍打霍星河的脸颊。
“你是不是忘记二天前的事？也难怪，掌门说你虚脱得厉害，而且伤及真魂，性命都差点丢掉，暂时失忆也是正常的。那天晚上大群魂灵兽冲进军营，你却一头栽倒在地上。要不是掌门及时赶到，你怕是要被吃了！”
霍星河动了动嘴，嗓子眼里快要冒烟，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青会意，给他喂水，又喂一把补气丹，把他胸口按摩一会儿帮助丹药化开，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晏云兮！我要去找她！”
霍星河突然惊醒，所有的回忆统统涌上心头。晏云兮被阮森绑架，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刚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箫声停住，掌门回头道：“你现在哪儿也不许去，安心在船上休养！五天后到达江津城，你应该可以走路了。”
“可是……”
“晏家小姐失踪，晏家会寻找的。找人的话，你不如他们。”
霍星河只得按住性子，躺下来休息。
即使没有胃口，他也强迫自己吃喝，即使因为担心晏云兮失眠，他也强迫自己闭目养神。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恢复，回去找她。
掌门丢弃拖网，每天停靠岸边集镇一次，补充淡水和蔬菜，让小青做成清淡的粥给霍星河吃下。
趁着掌门上岸的机会，小青偷偷问霍星河。
“哥，你真的不记得二天前的事？我没有告诉掌门，你用机枪杀了那么多人，还打碎镇魂玉放魂灵兽进入军营。这些你都忘记了？”
“是极乐老人！”霍星河咬牙。
他哄骗自己服下谪仙丹，强撑住身体，随后命令用神汇诀控制军人。他深知以霍星河的实力，不但无法控制别人，还会受到反噬而昏迷，而他要的就是这个！他企图以此脱困，而且嗜血成性，残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还记起来，观象台那一次遇险后，自己因为血祭大阵消耗太大而失去意识，当时明明身在岩洞内，但后来人们却说是在几公里外的树林找到他，中间的过程他完全不知，现在想来一定也是极乐老人。
小青赶紧问道：“那他现在离开你了吗？”
霍星河沉默，他不知道。
一直是在梦中见到极乐老人，但也不是每一次睡着后都能入梦。
“万一他还在你体内，那怎么办呀！”
小青焦急地跳起来，这么一个凶神恶煞潜伏着，实在是太危险了！
霍星河茫然无措，极乐老人即便被封印，对于他来说也是极为强势的存在，不是他想要摆脱就可以摆脱的。
“我们可以求助掌门吗？”小青提出建议。
“不行！”霍星河断然否决。
看极乐老人的作风手段，这个人绝非善类，他为什么被封印、被谁封印至今仍是个谜，说不定仇家知道他在自己体内，会对自己不利，把二人一同消灭以绝后患。
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告诉了别人，就等于交给别人去决定。那样的话，不但有极乐老人会掌控他的身体，连命运都会由别人来掌控。
“当时在霍家军区总部，掌门怎么会去那儿？还有，他不是要与晏云志会面商谈吗，怎么回江津城了？”
小青叹一口气，晏家小姐被绑架那天，正好晏云志准备与掌门会面，因此掌门才会下山入城，随即听说大群魂灵兽冲入霍家军区总部，急忙赶去那里，才能及时救下霍星河。
而晏云志受伤严重，听说现在还在医院，而且心灰意冷，所以取消了会面。
****
五天后小船靠岸，女市长派来的轿车早已等在码头，接掌门去市长办公室。
“掌门您去忙吧，我自己回家。”霍星河笑着送别。
一转头他就去火车站订了最早一班高铁，赶去上京城。
此时已近傍晚，他在车上坐了三四个小时后，感到困意来袭，歪着头打了个盹。
一觉醒来，感到浑身疲累，双腿酸胀好像赶了很长的路，反而不如睡前。
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让清晨的阳光照进卧室。
等下！我在单身公寓？不在高铁？
他冲出卧室，看到熟悉的客厅、厨房和卫生间，连扇自己三个巴掌！不是在做梦吧？
青蛇和灰隼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看着鬼一样看着他。
“你你你别过来！”
“小青、小灰，你们干什么？我怎么回到家里？发生什么事？”
青蛇绕着他左看右看，狐疑道：“哥，是你吗？你又回来了？”
“是我呀！”
青蛇绕着大腿爬上霍星河的身体，缠在他脖子上哇哇大哭。
“哥，你昨晚从高铁车厢跳下来，把一车的人都吓坏了，还以为你想不开！我和小灰追上你，可是差点被你掐死！我们只能远远跟着，发现你回到江津城，在城里转悠一晚上，刚刚才回到家！”
霍星河跌坐到地上。完了！是极乐老人！
他现在用不着等自己昏迷，只要入睡就能掌控身体，比从前危险了不知多少倍！
“那我们怎么办？”小青急得团团转。
霍星河冷哼。“我从今天开始不睡觉！”
他转头又订了高铁票，随即出发。在车上闭目养神，但凡觉得有一丁点犯困，立即啪啪啪扇自己巴掌！
旁边的乘客惊恐地望着他，一个身背长剑的修士，圆瞪双眼怒目而视，时不时抽自己两巴掌，下手既重又狠！
这人是不是精神不正常？要是那样的话就太恐怖了！
有人悄悄去列车长那里报告，也有人不动声色地离开这节车厢，最后车厢里只剩下霍星河一个人，还有在远处暗暗观察的列车长和乘务员。
这样过了大半夜，乘务员有点害怕，万一那人发了狂要砍人怎么办，那柄剑看起来很锋利。“我们报警吧？”
“他抽他自己，没抽别人，警察来了我怎么说？”列车长犯难。
“列车长！”霍星河突然大叫。
列车长吓一跳，小心戒备地走到几步之外。“什么事？”
“抽我！”
列车长头皮发麻，退开到更远。
“有话好好说，小伙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大好？人生那么长，谁没遇到个沟儿坎儿的……”
霍星河猛地站起来，几步跨到他面前。“我叫你抽我！不然我抽你！”
列车长傻眼，万分后悔刚才没有报警，这个人一定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他哆哆嗦嗦举起手，轻飘飘落在霍星河脸上。啪！
霍星河剑眉倒竖，刷一下从剑鞘中拔出一寸剑锋，喝道：“你没吃饭么？！”
有人从后面冲上来，扬手啪啪啪啪连扇四个巴掌，打得霍星河半边脸颊立即肿起。
乘务员收回手，赔笑道：“这样力度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霍星河回去坐下，背对着列车长和乘务员，眼角泛起泪光，太特么疼了！而且只打半边，太特么损了！
列车长和乘务员胆战心惊地离开他远一点，悄悄拨通报警电话。
警察表示会派人去下一站的月台，把人带走，叫他们注意安全，不要刺激病人。
列车长啼笑皆非，他怎么敢刺激那人，反倒被那人刺激得差点心脏病发。
乘务员捅捅他的胳膊。“快看快看，他打盹了！”
座位上传出如雷鼾声，看来强撑了这么久，实在累坏了。
一条蛇从那人领口钻出来，趴在胸口，用尾巴噼里啪啦抽打那人的脸颊！
列车长和乘务员的心又提起来，攥紧拳头。该死的蛇！
那人另外半边脸也肿起来，可还是毫无反应，睡得死沉死沉。
列车长和乘务员大大松了一口气，好家伙，这下终于可以消停了！
砰！哗啦！剧烈的玻璃破碎声传来！
那人从座位上跳起来，用剑鞘捣碎玻璃，从破口一跃而下！
“出人命了！”乘务员大叫，这可是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呀！
列车长按住心脏，缓缓滑倒在地上，他老毛病犯了。
第七十二章 理解
第二天早上，霍星河又在单身公寓醒来，同样浑身酸痛，疲倦不堪，两个黑眼圈比熊猫还大。
“我就不信了！我非要去上京城不可！”
他决定换飞机，刚要订票，邹原城打电话过来，口气十分严厉。“你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去研究院报到！”
霍星河一拍脑袋，把这事忘了！“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去上课。”
“你说什么！”邹原城快要气炸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不珍惜，以为是商场促销买一送一的赠品吗？！
当时在女市长面前，自己可是拍了胸脯的，可是这个混小子居然烂泥扶不上墙！
“我身体还没恢复。”霍星河心虚地解释。
啪！邹原城挂了电话，随即发来视频通话的要求。
霍星河一愣，邹原城不是用老年机么？
接受要求，霍星河的一张脸随即出现在邹原城的屏幕上。
头发蓬乱，面色惨白，两个黑眼圈布满半张脸。好像确实没有完全恢复。
邹原城顿时心疼起来，口气也软下来。“那你好好休息。研究院那边我给你请几天假。”
霍星河喜出望外，笑道：“谢谢邹老师！”
“不客气，这是你应该谢的！”
“……对了，您改用智能手机了？还能用视频通话，学得挺快哈！”
“没事就挂了，浪费流量！”
邹原城按掉视频，心里冷笑，掌门师兄会用，我怎么能不会用？功夫上不一定能赢他，其他东西可不能输！
霍星河放下心来，仍旧想着要怎么去上京城。
小青忽然说：“哥，你怎么不打给晏云兮试试？”
霍星河摇头，失踪那天就打过，关机。
“后来呢，没打过吧？万一晏家把她找到了呢？都这么多天了。”
霍星河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怀着侥幸心理，拨通了那个已经背熟的号码。
响了几声，居然被接起来，一个熟悉的悦耳声音传来。“喂？”
霍星河的心狂跳起来，是她！
“你没事了？！”
电话里沉默一下，显然也听出来是谁了。
“嗯。”
只听到这个字，霍星河感到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心，像风吹散乌云一样消失无踪。
他朝后一仰，把自己扔进床铺。“太好了——”
晏云兮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大波动，仍旧“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霍星河重新坐起来，有些狐疑，又不敢确定，小心问道：“你真的好吗？”
“好。你呢？”
霍星河不知该怎么说，也不敢说，怕说出来吓到她。“还好。”
随即陷入沉默，二人都有了不能说的秘密。
“阮森被我宰了，替你报了仇。”
“嗯。我听说了。”
“你哥哥还好吗？”
晏云兮苦笑，哥哥已经出院，可是意志消沉，整日酗酒，谁都劝不住。
别人都以为是因为军区总部被魂灵兽冲击而受到打击，可是晏云兮知道不仅如此，还因为毁容。
他曾是中央政府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每日参与各种重要会议、活动，与各方面重要人物周旋，但现在顶着这样一张可怕狰狞的脸，试问谁会想要与他面对面？他的政治生涯可以说就此断送。
而且，他曾经信心满怀地想要与李家长女联姻，可现在人家怕是不肯，重振晏家河山也就没戏。
霍星河见对方不说话，心里发凉，这是在怪我吧？可是他没法明说，那是极乐老人做下的好事。就算说了，也不一定会信的吧？对方不是修行中人，哪里懂其中的事。
正在胡思乱想，晏云兮先开了口：“哥哥说是你，真的吗？”
霍星河听到这话，心头燃起希望，紧张地问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嗯，我也觉得不是。”
霍星河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从心底涌起强烈的幸福感，恨不得现在就去上京城找她！
“可我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去一座海边别墅休养，那里比较安静，也很安全。”
“哦，这样啊！”
虽然有些失望，但霍星河还是安慰自己，晏云兮的身体太弱，确实需要好好休养。正好自己也该去研究院报到。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等我回来吧。”
“好！”
****
霍星河在家呆了一天，上网找各种私家侦探事务所。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他拨通了对方电话。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
“你们有没有一种服务，跟踪某个人，整夜的那种？”
“夜间吗？白天不需要？”
“对！”
“可以。把那人的照片、地址发给我。然后请你来我们事务所签订合同。”
“不，我不去了，不太方便。钱我现在就付。”
放下电话，青蛇从卫生间探出三角形。“哥，你要跟踪谁？”
霍星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几天夜里睡着后，极乐老人便会控制身体在江津城转悠，小青和灰隼因为被他熟悉，所以不敢靠近，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勾当，这回一定要查清楚。
小青点点头，确实很有必要，随即又缩回去。
霍星河打个大大的哈欠，最近实在是太困了，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迷迷糊糊地起身去上厕所，一踏入卫生间，吓的把脚缩回来。
蜈蚣、蝎子、蟾蜍全都从笼子里跑出来，在地上整整齐齐排列，灰隼也在其内，昂起头看向青蛇。
青蛇盘成一团，三角头颅高高支起，闭目敛神，口中斯斯吐着信子。
“请让一让哈！”霍星河从一众毒物中间穿过，蝎子、蜈蚣受到打扰，愤怒不已，举起剧毒尾刺、大颚表示抗议。
“肃静！”青蛇仍旧闭着眼睛，口中厉声喝道。
蝎子蜈蚣立即回到自己位置。
霍星河上厕所的时候有些不自在，从前那些动物虽然也在卫生间，可是没有存在感，现在他感觉好像被人盯着似的。
“小青，他们真的不呆在笼子里吗？”
他知道强行把毒物们关进笼子也没用，青蛇还会放出来。
青蛇依旧闭着眼睛，神神道道。
霍星河只得把饲料袋全都打开，对他们谆谆教导。
“出来也行，但是只能在屋子里活动，绝对不许吓人。再说外面也没有好吃的，至少没有这么齐全。你们吃饱了不操心别的事，才能安心修炼，知道吗？”
蝎子又举起尾刺，对他晃了晃，示意太啰嗦。
霍星河被赶出卫生间，只听咣当一声，蝎子把门甩上。
第七十三章 任意形态
背上书包，霍星河在冰箱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一罐饮料充当午饭。
一边回头对青蛇喊道：“别让他们去厨房啊！”一边伸手打开房门，回过头来，差点贴到邹原城的鼻子！
霍星河一激灵，砰一声捏爆手里的饮料罐头，一条碳酸汽水柱冲天而起，飙到邹原城脸上！
他慌乱地拿抽纸替邹原城擦脸。“邹老师，你怎么来了？”
邹原城撸一把甜腻腻的汽水，恨恨道：“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进门在桌上放下一大包，是叠成半人高的碗碟，全是菜肴。
霍星河惊呼一声，飞速抄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开始扫荡。
青蛇闻到香味，也从卫生间跑出来，游到饭桌上一起吃。
邹原城斜眼看着霍星河的吃相，露出一脸鄙夷之色。
“天天喝饮料，身体能恢复好？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修士也扛不住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算个屁！以后走出去，不要说是我邹原城的学生！”
霍星河口中塞得满满的，对他傻笑。“真好吃！”
“猜猜谁做的？”
霍星河一愣，顿时瞪大眼睛。“不会是你吧！哇塞！邹老师你居然能做这么好吃的菜！”
“是你师母。”
霍星河面无表情地干笑，这答案真是没有一点惊喜。
邹原城捏住霍星河的手腕，沉默半天，慢慢皱起眉头。
“师兄说你下船的时候已经大好了，怎么现在搞成这样？”
“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
霍星河也很无奈，极乐老人非常狡猾，在掌门船上的时候按兵不动，掌门一走他就偷偷溜出来。
邹原城皱着眉头翻了个白眼，浓浓的嫌弃。
霍星河连忙自我检讨。
“是我不对，明知道熬夜不好还管不住自己，这么大人了不会照顾自己，以后走出去不配说是邹老师的学生！”
邹原城鼻子里嗯了一声。
霍星河叹气。“邹老师，你来半天，尽嫌弃我了。我感觉受打击比较大。”
“我有嫌弃你吗？没有！”
“你刚才鼻子里那个嗯，就是啊！不信你问我一句话，我嗯一次给你听，你对比一下看。”
“你算个屁吗？”
“……”
邹原城因为下午要去研究院办事，就顺便陪他去报到，一路絮絮叨叨继续打击，霍星河最近睡眠不足加上梦游频繁，本就心情虚浮烦躁，这一路听来简直要崩溃。
好在邹原城遇到一个熟人，这才转开注意力。
那人其貌不扬，戴一副厚厚的眼镜片，在修士群体当中极为罕见。
修士的肌体经过高强度淬炼，各项机能都比普通人完善得多，很少会近视。
邹原城老远就大声打招呼。“四眼！”
那人一脸不高兴，指着邹原城鼻子骂。“你个臭老头子，又来讨打！”
说话间，袖筒已经探出一柄银色匕首，一抖，落入掌心。
邹原城一脚踢出，正中掌心，眼看着那匕首就要飞出，却好像一条蛇似的，在邹原城手臂上转了三圈，滋溜一声落回那人掌心。
紧接着匕首忽然伸长，变为一柄长剑，刷刷刷几道剑光笼罩邹原城全身各处。
邹原城连退几步，身体周围忽然金光亮起，一个个金字符文浮现，法阵快速完成。“定！”
剑光嗡嗡震动，但被金字符文架住，无法寸进。
忽然，那柄长剑好像融化了一样，哗啦啦变成一滩炽热的银色溶液洒落在地，又滋滋钻入土下，消失无踪。
“哎呦！”邹原城大叫一声，从地上蹦起来，捂着左脚直跳。“你暗算我！”
一片纤薄的刀片从土下钻出，飞回四眼掌心，滴溜溜转个圈，变成三个银色小球。
四眼把三个小球转的哗啦哗啦响，得意道：“要真想暗算你，我下次就变绣花针。”
邹原城虽然输了，可是对那三个小球极为好奇，一旁的霍星河也是看得一愣一愣。兵刃还能这样使？
“一段日子不见，你又研究出新的铸器花样？不错嘛！有七十二般变化？”
四眼摊开掌心嘿嘿一笑。“那倒没那么多。你不看看么？”
邹原城扭头对霍星河说。“去。”
霍星河心里正痒痒，赶紧上前，伸手接球的那一瞬间，他差点没跪下！太沉了！
乒乓球大小的三个球，比马路人行道上的石球还要重！
他咬牙站起，额头青筋暴突，感觉腰快要折断了。
“我就知道有诈，幸好我没接！”邹原城面对霍星河幽怨的目光，当做没看见。
他细细端详三个小球。“你这个兵器里面好像蚀刻了符咒，但是不多，只有一个。”
霍星河闻言惊讶，瞪大眼睛再看，只在球体中心部位找到一点点蚀刻的痕迹，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哪里有符咒！
四眼暗暗点头。“符咒法阵这方面，老头子你确实功夫过硬，但今天还是棋差一招……”
“慢着！”邹原城眯缝眼睛再看。“不止一个！有很多！你居然把那么多符咒浓缩在一个当中！”
霍星河已经听不懂也看不懂了，很多吗？
“你们看。”四眼指了指三个小球，小球渐渐缩小，最后几乎消失，只剩下针尖那么大的一个点。
那个针尖大的一点忽然展开，不断向高处伸展，最后成为一面十多层楼高的墙。
“好薄！”霍星河转到背后，发现墙虽然面积大，可是极为纤薄，站在侧面几乎看不到墙，只是一条隐隐约约的线而已。
“厚度只有一个分子，所以很难看到。要想展开到分子层面，这需要极高的运算能力。”
四眼伸手轻轻触碰，引起墙面波浪状动荡，反射阳光后呈现美丽的画面。
霍星河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说法。“修炼还需要运算？”
四眼闻言忽然瞟了邹原城一眼，目光大有深意。
邹原城感觉老脸挂不住，一巴掌拍在霍星河的后脖颈！
“运算非得是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吗？阵法课学过的八卦，那不是运算？八进制是我们古代先祖传下来的智慧！阵法要想学到高层次高等级，全仗个人运算能力强弱！”
霍星河缩着脖子唯唯诺诺，退后一步免得一句话说错又挨打。
四眼的脸色严肃起来，认真道：“千万不要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条路上走，修炼中的很多方面都需要运算。铸器对运算的要求更高，错一丁点都不行。”
他指了指那面高墙。
“把兵刃材料拉伸到分子厚度，在上面蚀刻符咒，这都需要经过精确严密计算，成千上万次演算失败后才能获得成功。”
霍星河抬头看墙，上面满满的符咒印记每一个大约只有米粒大小。高墙很快收缩，重新成为针尖大的一点，又回复三个银色小球的形态，回到他的掌心。
霍星河这回有了准备，用尽全力接住，憋得满脸通红。
邹原城看着小球，不由自主地赞叹。
“这样一来，所有符咒的体积浓缩到最小的一个核心，只有核心不变，其余附着其上的兵刃材料可以任意变化。这也就是你的兵器形态万千的原理所在。”
四眼谦虚一笑，叮嘱道：“我还没有申请专利，你要给我保密。”
第七十四章 私家侦探
四眼取走三个小球，小球相互黏合，伸张拉细变为银色指环，套在手上，上下打量霍星河。“他是谁？”
“霍星河。你学生。他能不能成器，就看你的铸造水平了。”
霍星河正把双臂支在膝盖上喘粗气，闻言抬起头，心中惊讶。这就是我的铸器导师，三垣境界修士、研究院教授韦安华？
“哦，就是嫩玉出了问题，封锁圈突破，被魂灵兽啃过，又被雷劈了的那个！”
四眼看着霍星河，眼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霍星河面对这样的第一印象，满头都是黑线，干笑道：“对啊，居然没死，还活着呢！”
四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要做我的学生，先把运算学会。”
他扔给霍星河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几个大字，高等九章数术十四篇。
霍星河略略翻了一下，全是深奥晦涩的运算法则、公式和注解。
随后四眼仿佛沉入自己的世界，不断地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完全忘记了他和邹原城的存在。
“嫩玉问题已经刻不容缓，我一定要想个好法子，弥补这个缺陷，不然下次还会有更多人遭殃。”
青蛇从领口钻出来，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魂灵兽心脏那里有石头，我们蛇就没有呀！”
霍星河耸耸肩。
“关于魂灵兽，我们掌握的资料不多，比如它们从哪里来，如何繁殖，为什么夜间出现，为什么无穷无尽，这些问题都没有研究解决。至于魔心石，我猜是因为这世间的事，总有因果循环，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唯心主义论调！”四眼停下来，不满地打断霍星河。
他推一推厚厚的眼镜片，耐心对青蛇解释。
“魔心石并不是石头，其实是结缔组织、结石等组织共同构成，内部细胞质当中含有少量DNA遗传物质。我们根据这些遗传物质来铭刻咒文，进行祭炼，最后铸造成镇魂玉，里面含有魂灵兽的信息，会让来犯的魂灵兽认为是强大的同类，从而不敢侵犯。”
霍星河强颜欢笑，这个唯物主义论调是没错，可是好像只解释了魔心石的组分和效用，至于青蛇的问题，好像没有解释。
青蛇似懂非懂，毕竟专业词汇太多，超出了他的认知力，但他很关心其中的一点。
“既然不是石头，那魔心石可以吃吗？”
霍星河一巴掌扇在他头顶。“就知道吃！好歹也是个妖，不是普通动物，不要总是被本能驱使！”
青蛇不以为然道：“我就喜欢当吃货，喜欢不断拓展食物链，什么东西都想体验一下！”
四眼哈哈大笑。
“这小蛇很有冒险精神！下次我给你一块魔心石尝尝。理论上说，是可以吃的。而且还有极小的概率，会让人类的DNA跟魂灵兽的相融合，蜕变成一种新型的混血兽。毕竟人类与大猩猩的DNA差异，也只有不到2%而已呀！这是我最新发表的一篇研究论文里面的内容，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找来看。”
青蛇闻言双目放光，霍星河当即泼了他一瓢冷水。
“蛇是冷血动物，相差太远了，根本不可能成为混血兽，你还是安心修炼吧！”
与四眼分别后，霍星河好奇地问邹原城：“韦教授的近视，是因为蚀刻那些符咒吗？”
米粒大小，布满整面高墙的符咒印记，绝对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邹原城冷笑一声。
“那是玩电脑玩的！他非要把修炼与现代科技结合起来，总是在电脑上鼓捣一些新东西，就戴上眼镜了！”
霍星河暗暗点头，这确实是一条有创意有前景的新路子。
回到公寓，他简单吃饭洗漱，早早上床睡觉。
今夜，就要水落石出。
青蛇和灰隼躲在卫生间，透过一条门缝朝卧室方向张望。
窗外夜色渐浓，江津城沉入梦乡。
吱呀一声，卧室的门打开，霍星河走出来。
他伸了个懒腰，向左甩动脑袋，颈椎骨骼发出格拉脆响，再向右，格拉。
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哗啦哗啦洗脸，看了一眼镜子，发现身后角落里瑟瑟发抖、抱成一团的青蛇和灰隼。
蟾蜍、蝎子、蜈蚣纷纷钻进自己的笼子，吧嗒关门，大气也不敢出。
镜子里的霍星河冷笑一声，扭头走出公寓。
清洁工在走廊另一端出现，手里提着一大袋子横幅、宣传画，张贴在公共区域的显眼处。“垃圾分类，人人有责。”
打扫了一整天还要加班贴标语，她心里有苦难言，看到霍星河出门，下意识地提醒一句：“好好走楼梯！我刚擦完扶手，不然罚你替我贴标语。”
对面那人一个眼神扫来，目光冰冷锋利，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骤降几度。
清洁工皱眉，好没礼貌，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后领子被人扯住，往后仰面摔倒！
“哎哟！谁呀！”清洁工骂骂咧咧地爬起，发现居然是灰隼。
一百八十斤的身体，居然被一只鸟给摔了？！
清洁工又气又恼，骂道：“你个臭鸽子，当初还是我救了你呢！狗咬吕洞宾的畜生！”
灰隼无奈，要不是我拉住你，你就遭殃了。
清洁工气呼呼地站起，想去抓灰隼，后者早就飞到梁上，慢条斯理地梳理羽毛。
黄金蚕果然是个好东西，力气比从前大了不少呢！
霍星河早就消失在走廊，一个陌生男人走过，快速跟上去。
那人身穿风衣，戴着鸭舌帽，走路轻巧无声，远远缀在霍星河身后。
霍星河走出家门的时候，风衣男就注意到了他，比对照片后确认这就是自己要跟踪的对象。
尾随他离开公寓，走上江津城主干道，顺着东西向走了一遍，来到十字路口拐弯，顺着南北向又走一遍。
时间已经过去半夜，风衣男不禁奇怪，这是在溜达？
在另一个十字路口，对方拐弯进入次要主干道，顺着东西向走了一遍，又顺着南北向走一遍。
风衣男就算经常做跟踪这种事，也累得双腿酸软。不会是被发现了？这是在耍着我玩呢？
他心头千万个疑问，可是本着职业精神，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远处。
对方再次拐入一条次要主干道，仍旧来回走路，其他什么事都不干，什么动作都没有，也没意识到身后有人，从不回头张望。
天边逐渐泛起黎明曙光，风衣男又累又饿，觉得自己完全是被耍了。
被眼前这个人耍了，或者是被电话里的主顾耍了。
主顾不现身，不签合同，避免见面和留下笔迹，这特么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到底是谁这么可恨？真相只有一个！
风衣男愤愤不平地掏出电话，拨通主顾的号码。
铃铃铃——风衣男惊讶，电话铃声近在咫尺！
他猛地抬头，跟踪了整夜的那个人一阵风似的来到跟前，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裂开嘴阴森一笑，嗓音嘶哑问道：“找我啊？”
电话里同样的嘶哑一声。“找我啊？”
风衣男指着鼻子骂道：“你特么有病吗！你叫我跟踪你？”
对面的人笑道：“我叫你去死！”
挥手一巴掌拍在风衣男的脑袋，嗖，风衣男飞出去十多米，被行道树的树冠拦了一下，砰，掉落在地！
第七十五章 放纵过度
天光大亮之后，风衣男被人发现，紧急送往医院。
所幸没有直接撞在树干，身体虽然多处骨折，可是性命还能保住。
他浑身打满石膏，连脖子都被夹住，动弹不得躺在病床上。
门推开，一个人走进来。
风衣男转动眼珠子，那是他唯一能动的地方，惊恐地发现昨晚那人正朝自己走来。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差点没掉出眼珠子。想要伸手去摁墙上的紧急呼叫铃，可是手臂动不了。
“别过来！别别别过来！”风衣男哀求。
霍星河走到病床前坐下，伸出两指捏住风衣男的手腕脉搏。
“救命啊！”风衣男好像杀猪一样哀嚎起来。
霍星河吓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别叫！叫就捂死你算了！”
风衣男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淌下来，颤抖着点了点头。
这人特么是阎王派来的吗？我都已经只剩半条命了，还不放过？到底为什么这么搞我，这人是真的有脑子有病吗？
霍星河想问他调查出什么结果，可是看了看风衣男头上的白纱布，又怕他神志不清，忍不住问道：“你脑子应该没问题吧？”
风衣男一下子没听明白，我脑子？不是你脑子吗？
霍星河一看完了，这人大概是撞到脑子，不太好使了，看模样有点傻。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风衣男眼前晃了晃。“这几？”
风衣男真想呸一口啐在他脸上，你特么才二呢！“八！”
霍星河这才放心，看来脑子是好的，二根手指不就是八么。
“昨晚你都看到什么了？”
风衣男闻言，目光中悲愤交加。你特么好意思问出这问题？！可是打又打不过，动也动不了，实在是有苦难言。
他咬牙切齿道：“你叫我跟踪的人，跟你女朋友车*震，我跑过去，他们叫我一起！”
霍星河愣住，极乐老人每晚溜出去，是跟女人做那事？还喜欢人多一起？那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最要命的是，画面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是自己啊！不，是自己的肉身！这更加不堪入目！
霍星河想不下去了，只想一头在墙上撞死！
他不由自主地去摸自己的厚厚黑眼圈，敢情这不是熬夜的关系，是放纵过度了！
突然想到邹原城曾经给自己把脉，他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又想起那个从鼻子里发出的嗯，以及极端嫌弃鄙夷的眼神，顿时头皮发紧，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只是给自己留点面子不捅破而已！
霍星河觉得脸上烫得厉害，站起来匆匆忙忙道别离开，一眼都不敢看风衣男。
风衣男本来想叫护士报警抓他，可是又怕被报复，只得哀叹一声命苦，就此作罢。
在一座海边别墅里，厨房中的人忙忙碌碌，宋姨正在指挥几个厨师做出可口又清淡的菜蔬。
很长一段时间当中，晏云兮不爱吃荤，甚至看到肉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李悦凯的随身厨子感觉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只是清粥小菜的话，宋姨就能做嘛！
但是对这个身材高大、直爽干脆的女人颇有好感，而宋姨也会经常找这个矮矮胖胖、圆脸爱笑的厨子拉家常。
两人一边在厨房里忙活，一边透过窗户看海边。
蓝天碧海，金沙白浪，一对璧人并肩坐在一起。
宋姨不觉叹了一口气，可惜呀，李悦凯不是个瘫子就好了。
这话不好当着厨子的面说，毕竟是人的东家。
厨子却听出来她这声叹气的惋惜，笑道：“别替你家小姐委屈，我们少爷虽然坐轮椅，可将来李家是他的。”
宋姨表示怀疑，李瀚钦放心把李家交给瘫儿子？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再不济，也有弟弟嘛！
厨子笑着摇头，有一种对李家知根知底的自信。
“放着儿子女儿不传，怎么可能传给弟弟呢？不可能的事！悦榕大小姐的确不错，可是老爷早就着手替她寻一门好亲事，早晚要嫁的，顶多随一些家产，其余还是留着。”
他看了看宋姨，犹豫道：“听老爷说过一嘴，亲事原本也考虑过你家少爷的，不过嘛……”
怕惹对方不高兴，他赶紧赔笑。
宋姨倒无所谓，她对晏云兮的这个哥哥满肚子牢骚，因为自从晏云兮找到以后，他一次都没有来看望！
但是李家提出接晏云兮去海边别墅疗养，他倒是一口同意！
宋姨敏锐地觉察出，他很高兴看到李悦凯与晏云兮越走越近。
“别扯远了，说回你家悦凯少爷。”
“好。你知道宋朝吗？那时候皇帝不上朝的大有人在，有的躲后宫玩女人，有的做木匠活儿，有的专门爱写字儿，有的只关心怎么长生不老。但是宋朝好好的站了几百年不倒，为啥？大臣们撑着呗，不单单靠皇帝的！”
宋姨重新打量厨子，觉得这个做菜的矮子突然让人肃然起敬，目光里便有了几分崇拜，笑道：“你懂得还挺多！”
厨子心里极为得意，就没说实话，其实这些都是听老爷说的。
“可要是……悦凯少爷镇不住那些大臣们，怎么办？”宋姨直言不讳。
“放心，老爷身体好得很，帮少爷守二十年没问题！这二十年，少爷总会结婚吧，总会有孩子吧？等孩子成材，少爷就可以安心交棒了。”
宋姨点头，李家家主倒是考虑久远。
一盘五色水果切好，宋姨端起来走出厨房，朝海边走去。
晏云兮坐在树下藤椅上，轮椅靠在她身边，二人似乎聊着天，没有听到宋姨走近。
宋姨等了一会儿，直到轮椅转过来，李悦凯打算离开。
“悦凯少爷，不再坐会儿？”宋姨笑着打招呼。
李悦凯心情很好，说话间带着兴奋劲儿。“云兮答应跟我一起去骑马！我亲自去马房挑一匹好马给她！”
宋姨连忙放下果盘，从后面推轮椅。
沙滩上轮椅难行，李悦凯双手没什么力气，这下省力多了。
他回头对宋姨笑，面容纯净真诚。“谢谢哈！”
李悦凯走后，宋姨略带担心地问晏云兮。“他这样，能骑马么？”
晏云兮看着远处的海面，淡淡道：“能的吧。既然他提出来，那总有办法的。”
“你今天心情不错。”
“有吗？”
“答应去骑马了不是？他可是提了好几天呢！”
“所以才答应的嘛。”
“那你心里……”宋姨欲言又止，她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懂晏云兮。
自从被李家直升机部队救回来之后，晏云兮好似变了一个人。
她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坐在窗边看天，或者拿一本书，却永远不翻页。
起初她以为晏云兮受到惊吓刺激过度，可是看她跟李悦凯说话，各方面似乎都很正常，思维上应对上完全没有问题。
后来她以为晏云兮对哥哥不来看望有失落抱怨，可是她跟哥哥通电话，劝谏不要酗酒，各方面也都正常。
现在她不得不认为，也许是关于李悦凯？谁都能看出来李悦凯的热情追求，难道这让晏云兮感到烦心？
她忍不住问道：“那你心里，觉得悦凯少爷怎么样？”
对于这个突兀的问题，晏云兮没有惊讶，连靠着椅背看海的姿势都没有变。
“他吗？挺好的啊。”
宋姨无奈，这个回答好像无法解答任何疑问。
晏云兮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对我很好，人很单纯，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放松。放松下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尤其是现在。”
宋姨不太明白为什么放松很重要，但她明白一点，晏云兮对李悦凯不排斥不讨厌，甚至有好感。
这样她就放心了，脸上绽开笑意。“那走吧，我陪你去马房，不要让人家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