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自信
从阵法课教室出来，霍星河与周茜并肩走下楼梯，朝武训场去，下节是武道课。
“你一出院就来上课，也不多休息几天吗？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
“没事。”
“明天我给你带早饭吧，你肯定又来不及吃。”
霍星河沉默，的确，肚子好饿。
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光顾着修补血祭大阵，出门前只匆忙咬了一片吐司，现在全凭一口气撑着。
像他这样的低阶修士，汲取天地灵气的效率不高，无法完全支持身体机能运转。
“你的生活费都是打工挣的，所以带早饭也行，钱我得付。”
“行啦！”
周茜笑笑，又说：“你知道吗，前阵子因为封锁区诱捕战役，我们学堂在两河流域出了名。那些记者全都扛着摄像机跑到学堂里采访，有一个还问我，为什么成了修士，还要打工挣生活费呢？修士不是都很有钱么！
我告诉他，不是成了修士才有钱，而是两河流域的其他地方，只有有钱人才能成为修士。但在江津城，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得到培养，甚至不需要付出昂贵的学费，所以我很珍惜这个机会。”
旗杆带着卷发卷发陈昊等人从旁走过，瞥一眼周茜，鼻子里哼了一声。
“珍惜机会又能怎么样？药草、药石你买得起吗？符箓、法器、宝物你有多少？”
周茜闻言，暗暗咬了咬牙。这话戳中她的痛点。
旗杆还不肯罢休，目光扫过周茜平凡朴素的脸，流露出捉弄的意味，坏笑一声：“今天没有化妆吗？”
周茜明显觉察到对方的不怀好意，但咂摸不出意思，只得强硬回答：“没啊，怎么了！”
“这么自信吗？”旗杆一脸严肃。
周茜捏紧了拳头，眼圈甚至有点红。
对于容貌的不自信，是她从小到大的软肋，因此她才会在功课上格外刻苦，找回自信与荣耀。但旗杆轻轻一句话，把她瞬间打落原点。
“旗杆，你今天怎么穿裤子了？”站在旁边的霍星河轻声笑道。
旗杆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这么不自信吗？”霍星河一本正经。
楼梯上的人群静默一秒钟，陡然爆发出狂笑声，连周茜都破涕为笑。
旗杆僵硬地站着，良久憋不出话来。
“霍星河！谁是霍星河？”一群人扛着摄像机、话筒、录音设备奔过来，在同学的指点下，把少年团团围住。
“你好，我们是江津城学堂内部参考报社，相信你一定看过我们的报纸。”记者是一位美貌自信的学姐。
霍星河挠挠头，他一向不关心新闻、政治。“没看过。”
学姐一愣。“食堂电视机也有播放我们的新闻。”
“也没看过。”
学姐一时接不上话，扛摄像机的学长赶紧提醒她。“切入正题。”
学姐吐出一口气，问道：“听说你是封锁区诱捕战役的幸存者，能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吗？”记者学姐把话筒对准霍星河。
“当时大脑一片空白。”霍星河被摄像机一对准，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作为一个九星域境界的修士，能够面对魂灵兽而幸存，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晕过去了，不知道发生什么，醒来就在医院了。”
“你认为下次面对魂灵兽，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是逃吧。”
霍星河说的是实话，可是记者学姐有些抓狂。
作为学院内部媒体，一向以树立榜样传播正能量为己任，她可不是追求眼球的街边娱乐小报，于是努力引导霍星河。
“你不认为自己应该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境界，加入到诛杀魂灵兽的队伍中去吗？”
霍星河想了想，九大星洲似乎还在不断膨胀，而且远没有到达边界，不像是在短时间内能够突破的样子。
他摇摇头：“不，那个还早。”
记者学姐瞪着少年，心里长长地叹气，眼中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她悄声对摄像师说：“要不最后那句话切掉？”
摄像师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他们意犹未尽，本想问些其他问题，总要找出一些能够令人满意的回答来才好，无奈铃声响起。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临近，一个人远远走来，两肩扛了不少沙袋。
同学们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些沙袋足有五六十个，每个重达十斤左右，被那人扛在肩上，却好似只是搭了一条毛巾。
来人是武道课助教卜七赫，身材比旗杆还要高出一大截，肩膀宽阔，肌肉结实，是个四手双足的蛮族人。
他的四只手掌各抓了二只实心铅球，好似只是捏了块海绵。
周茜看了看那铅球，每只都跟自己的头一样大，不禁吐吐舌头。
“我觉得他好像又强壮了不少。蛮族人身体条件比我们两河流域的人好得多，幸亏他们不会大罗天寰宇修炼体系，否则我们边关将士怕是要吃败仗。”
江津城下辖一百二十集镇村社，部分与蛮族地域相邻，边境几个集镇是驻兵重地，双方有时会发生冲突，但冲突过后也会有贸易往来。
卷发陈昊不以为然地笑道：“块头大也没用，蛮族人天生不适合修炼，边境冲突都是我们胜多败少。”
蛮族这个种族的确是得天独厚，卜七赫打小跟随父母来到江津城，在这里长大，吃喝都与周围人相同，但却长得异常高大健壮，力大无穷，是个天生的学习武道的料。
事实也证明，武道这一门课，他不仅能够以优异的成绩通过考试，还被学堂专门聘请为助教。
但是这个种族也有一个弱点，不擅长两河流域洞天福地的修炼体系，比如卜七赫，尽管勤学苦练，但似乎脑袋里永远缺少一根筋，因此好不容易突破七界诸天境界之后，就再无寸进，裹足不前。
卜七赫来到同学们面前，把沙袋统统甩在地上，下达一个简洁明了的命令。“绑上。”
每个人在腹部、大臂、小臂、大腿、小腿各绑一个沙袋，五十斤负重是武道课必备条件。
“辛老师要晚点到，自己先练。”卜七赫简单解释了一下。
底下的人却议论开了。
周茜一边绑沙袋，一边小声对霍星河说：“听说下周要去观象台，这可是一年一次的活动！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必须要任课老师推荐。辛老师一定是为了这事，我刚才看见她去教务处了。”
她有点担心：“霍星河你门门成绩都好，肯定能得到推荐。我只有阵法好，不知道能不能去。”
旁边罗少虎也闷闷不乐地凑上来。“说起来我也就武道稍微好一点，我也很担心。”
只有卷发陈昊笑道：“你们至少有一门成绩好，我只有心态好。”
众人都乐了，只有旗杆刻薄地说：“别掩饰了，你不想去吗？”
陈昊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你有法子？”
他知道霍家家族庞大，子弟众多，有些人在教务处任职，也许可以走些路子。
旗杆有一种优越感的满足，趾高气扬道：“就问你想不想去！”
陈昊顿时喜出望外，赶紧点头，随即心里又浮出一丝无奈。
旗杆就是这样，尖酸刻薄令人无法忍受，但是往往又能适时抛出一点甜头来，让人不得不按捺住情绪跟着他。
旗杆看着正往手上绑沙袋的霍星河，对卷发陈昊使了个眼色。
卷发陈昊会意，明白这是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听从使唤行事。
第十七章 陪你练练
他走过去往霍星河面前一站，双手抱胸，鼻孔朝天。“喂，敢不敢跟我交手！”
霍星河看他一眼，继续绑沙袋。
卷发陈昊急了：“跟你说话呢！长耳朵了吗？”
霍星河朝卜七赫努努嘴。“助教说了自己练，长耳朵了吗？”
卜七赫听到有人提到他，朝这边转过头来，扫一眼卷发陈昊和霍星河。
卷发陈昊立马熄灭气焰，退回来。
旗杆见状怒骂一声：“真特么没用！”
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前：“陪我练练！”
他站着看霍星河的眼神，居高临下，傲气非凡。“你信不信，我把你打死了，卜七赫也不会说一个字。”
这让霍星河有点惊讶，什么意思，卜七赫是你霍家的奴才？
周茜在一旁不经意地说了一声：“辛老师就快要回来了。”
旗杆没理会她，仍旧挑衅地瞪着霍星河。
霍星河笑了笑，输赢先不说，这种挑战要是不敢接，往后大概也不用在学堂混了。
甩了甩膀子活动一下。“来呗！”
二人各自退开到场边，转身。
旗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掠过二人之间的距离，身形如同一支激射的飞箭，朝对面尚未转过身来的霍星河冲去。
二人既然以武道比拼，就不能动用任何真魂之力，所以旗杆纯粹是以肉身力量达到这种可怕的速度。
旗杆这个人虽然性格骄傲，但在修炼上也是着实下了一番苦功的。
而且家族中能人长辈不少，见到这么一个修炼的好苗子自然十分爱惜，因此虽然备受宠爱，但在修炼上也被盯住不放，平时没少吃苦头。
二人之间的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旗杆的身形一闪一动之间，就好像只用了一步，便跨越过去，下一步便已经来到霍星河面前，一拳轰出！
如果说他腿脚快，那么拳头更快，根本看不清从何处出拳，只觉劲风呼啸，拳头已经到达鼻尖！
在一旁观战的周茜看在眼里，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招数，武道课从未教过！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家学渊源的好处了。修炼这件事，老师授课只是其中的要素之一，自身悟性和家学，也是非常重要的二大因素。
同样在江津城学堂求学，同班同学之中旗杆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天资只是其中一个占到小头的原因，大头还是因为背后家族中的优渥资源。
像周茜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像旗杆那样，天天有人开小灶？不仅没有小灶，甚至课余时间还要去打工赚生活费，又怎么可能有多余空闲修炼？
旗杆的这一招在周茜看来，不仅拳风刚劲，更兼有后劲绵长，是一种极高明的拳法。
武道课教授的拳法虽然也不错，但毕竟要兼顾良莠不齐的众人，就不得不选择最基础的拳法。
周茜心里来不及羡慕旗杆背靠大山，因为旗杆飞奔、出拳只在一瞬间，她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提醒霍星河。
但下一刻，就在她以为霍星河要结结实实挨上一拳的时候，眼前一幕让她再次惊呆。
原本站在面前的霍星河，忽然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周茜下意识地以为霍星河违规使用了真魂之力加快速度闪避，但随即发现不是，他是真的移动得极快，快到几乎看不清！
因为人的视觉残留，霍星河留在原地的身形，映在周茜眼中就成了一道残影，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随后，霍星河再一次出现，已经在旗杆的侧后方！
只见他脚步尚未停顿，拳影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周茜瞪大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动作，可是霍星河的拳实在太快了。
拳散百影开！
仿佛腋下的手臂有百十来双，拳到处，空气为止震荡，周身荡开一阵迅猛罡风！
几招之间，旗杆已经落了下风。他几乎接不住对方凌厉的拳脚，肩膀、后背等非要害处，已经硬碰硬扛了几拳。
旗杆心下暗暗憋气，避开对方攻势，转身几步快跑，去武器架前抽了一柄长枪，一个回马枪就刺！
周茜愤愤不平地喝了一声：“作弊！”
立即去武器架前也抽了一柄长刀，抛给左右闪躲长枪的霍星河。“接着！”
长枪飞旋，丁一声碰撞，抢先把长刀撞飞。
随后刷刷刷几下飞刺，不给霍星河寻找武器的机会。
周茜气得咬牙切齿，转头寻找卜七赫。这样明显有失公允的切磋，还不立即制止！
卜七赫正在慢吞吞地收拾沙袋，对武训场上发生的事恍若无觉。
沙袋已经非常整齐了，还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是故意当做没看见！
周茜恨恨地在心里骂一句，有钱有势的人家，果然能量非同一般，连蛮族人都能听他们使唤。
旗杆手中一柄长枪耍得虎虎生风，心中更是得意非凡，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你不是跑得快吗？你不是拳法好吗？叫你猖狂！
枪尖点点，舞成一片雪花，在霍星河面前铺开一片白幕。
霍星河虽然两手空空，但是脚步飞快错动，在白幕之中游刃有余。
他探手一抓，银色枪尖在空中舞动的白幕陡然一顿，枪柄被他分毫不差抓在掌心！
旗杆心中一凌，顿时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长枪的厉害之处一是长度优势，二是速度攻势。
他一向得意于枪法，能把枪尖舞成一片白幕，可见他平时下的苦功。
可是眼下却被人抓住枪柄，说明对方的实力水平比自己高了一个层次！
还未等他有闲工夫沮丧，枪柄下已经飞起一脚，正中他的小腿胫骨！
突如其来的痛楚传遍全身，旗杆闷哼一声，眼见得枪柄下第二脚再次飞起，他不得不松手，于是长枪被对方夺下。
霍星河舞了个枪花，随手把长枪一立，插在场上，淡然看着面前抱住小腿的旗杆。
周茜忍不住拍手叫好！
同时暗暗鄙视了一把旗杆，刚才是手下留情，若是不踢小腿，而是踢膝盖，恐怕你的腿早就废了！
卷发陈昊摸着鼻子，想要上前扶旗杆，又怕他好面子，只能假装看不到这惨败的一幕。
忽听劲风呼啸，剑鸣声响起，一柄锋利的宝剑破空！
卷发陈昊心下惊呼，旗杆居然连家传宝剑都拿出来了。
他见过这柄剑，旗杆经常随身携带，但今天还是头一次出鞘，果然银光流动，锐利无比！
对面的霍星河一见宝剑，知道不是俗物，并未轻易出击，只是举枪格挡。
嗤！嗤！嗤！接连三招一过，长枪被削成四段。
一旁的周茜气得大骂：“旗杆你耍赖！”
不使用内力的情况下，长枪的木制剑柄对上双面开刃的宝剑，自然是稍逊一筹。
旗杆冷哼一声，不予理睬，手中剑却丝毫没有停歇。
刷刷刷刷刷，剑刃在空中交织成密网，笼罩住对手全身。
霍星河快速闪避，身形如同一条游蛇，从对方的密网中一穿而过，骤然提气一个侧踢，铁棍般的腿踢在剑背，荡开剑锋的同时，贴身近前！
宝剑虽利，却嫌太长，在武技格斗中被对手近身，绝不是一件好事。
他手中短短一截枪尖随即送至旗杆身前！
枪尖的长度近似于匕首，此时正好发挥出灵活的一面，在他手中婉转回环，犹如一条毒蛇的长舌，照着手腕处斩下！
旗杆若是想要保住宝剑，就得断去手腕。
若是想要保住手腕，就得舍弃宝剑。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二人忽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飞身扑至，劈手切在霍星河的手臂！
当，枪尖落地！
旗杆后退两步，回过神来，只见卜七赫不知何时挡在身前，替他接下这一招。
霍星河也后退两步，脸色惨白，一手捏住右手腕，脱臼了。
第十八章 快递小鸽
周茜赶紧跑上前，见少年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下，咬牙不吭声。
她急得团团转，卜七赫明显是拉偏架，可是又不能找他帮霍星河接上手腕，这可怎么办？
霍星河当然也知道卜七赫不会帮他，所以死扛着不说话。
周茜最后还是忍不住对卜七赫说：“我陪霍星河去医务室。”
“不用去了，我来吧。”一个亲切的女声传来。
武道课老师辛晓艳手里拿着一沓资料，走入武训场。
辛晓艳穿着一如往常的训练服，一根腰带在腰间紧紧一束，勾勒出曼妙曲线。
卜七赫来到她身边，双手接过她手中的资料，态度十分恭谨。
辛晓艳扶住霍星河的右手腕，稍一用力，接上了。随后让他活动活动看看，已经一切正常。
卜七赫掏出笔，对着资料一个接一个点名，然后又双手奉上，态度十分恭谨。
辛晓艳没有接资料，而是扫了一眼卜七赫。
只一眼，卜七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所有的责备都在这个眼神中，辛晓艳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卜七赫就全都体会到了。
他一手握拳贴在后腰，垂下头，干脆地说：“是，我知道错了！”
这个动作是蛮族人特有的显示臣服的态度表示。
他虽然在两河流域长大，但身上还保留着某些特有的习惯。
随后他恢复直立站姿，对着霍星河诚恳地说道：“对不起！”
辛晓艳的态度立刻变得柔和，含笑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大块头助教，她其实是很满意的，不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学生，他勤勉的态度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卜七赫与霍家有脱不开的干系，但是在这个江津城里，真正与霍家毫无关联的人又有几个呢？
“教授，前往观象台的名单要宣布吗？”卜七赫问道。
辛晓艳从教务处带来的资料中，有一张是经过任课老师推荐的前往观象台的学生名单。
她笑了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教授，我就是个教武道的老师。念吧。”
学生们一听名单已经确定，纷纷伸长了脖颈，十分盼望地盯着卜七赫。
卷发陈昊则是一脸懊丧，这么快就宣布了？旗杆刚刚才答应，都没有时间去办这件事啊！
卜七赫念出一串名字，都是班中各科成绩排列靠前的学生，霍星河、旗杆、周茜不出所料位列其中，卷发陈昊当然是不在内。
下课后，卜七赫自觉地收拾被学生们弄乱的武训场，将所有沙袋归位，忙忙碌碌一直等到所有学生离去，只剩下辛晓艳一人。
他踌躇一下，鼓起勇气上前，紧张得有点结巴。“那个，教、教授。”
辛晓艳笑盈盈地打断他：“别这么叫我。”
卜七赫赶紧点头。“晓艳。你最近有空吗？”
辛晓艳有些愣神，这么叫合适吗？我好歹曾经做过你的老师啊。
卜七赫犹犹豫豫地说：“城西有一家高级餐馆新开张，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知道辛晓艳已经是四极天境界，这样的修士其实对食物并没有太大的需求，平时会按照自身需要炼丹来补充，所以餐馆也许并不是一个约会的最好去处。
可是他也很无奈，总不能说我请你吃个丹药？
辛晓艳温和地看着卜七赫，看得这个大块头两颊泛起红晕。“我最近有空。你也有空是吧？”
卜七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前不知道多少次，他发出这样的邀请都被拒绝了，今天是终于要答应的节奏？
辛晓艳脸上依旧笑意融融，尽管如此，紧致的皮肤也看不出一丝皱纹。“那么你先替我去观象台走一趟，看那边的安全工作是否到位，我随后就到。”
出了江津城，到处都可能会有魂灵兽出现。观象台的位置在城外一百五十里的司明山，周围没有村镇，荒无人烟，学生们就要结队去那里上课，安全工作绝对不能马虎。
虽然学堂在观象台安设了镇魂玉，也有专人负责保卫，但作为带队老师之一，辛晓艳认为自己有职责查漏补缺。
卜七赫张着嘴呆在原地，好半天只得垂头丧气地应承：“好。”
下午除了自习，只有一节丹药课。
老师卓月虹是一位和蔼的老太太，戴一副垂到鼻尖的小小圆眼镜。
“好了，孩子们，一个一个到我这里来领药材。今天的药材十分珍贵，每个人的分量都不多，炼错了是没有补的。”
霍星河领了一个大布包，里面有大枣、黄芪、甘草、绞股蓝、党参等常用药。
里头还有一个小布包，是二符子、炙黄支草，这些是炼丹专用。
小布包里还有一张牛皮纸，包成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四颗土龙果。
周茜一见这东西不禁咋舌，这玩意儿的价格贵得离谱，买个半斤都顶得上一部手机。
学堂给每个人发了四颗，那么多学生，那么多丹药实验课，真是肯下血本。
“好了，大家使用煤气灶就行了。对你们这些孩子来说，在没有其他辅助手段的情况下，如果使用丹炉，就只能倚靠增减木柴来控制火候，实在太容易烧焦了。珍贵的药材不能给你们那样浪费。”
老太太一边挨个看学生们做实验，一边碎碎念叨注意事项。
霍星河往砂锅注入冷水，烧开，投入黄芪、甘草、大枣、绞股蓝、党参，水再一次烧开后熬煮十五分钟，直到水量减少到快干。
然后把药糊糊倒入炒锅，无油无水，文火不断翻炒，其间投入二符子、土龙果，结成丹胎。
结胎是最为重要的一环，火候的掌握极为关键。
霍星河拿一根竹制筷子插入丹胎中试了试，粘住筷子说明丹胎太嫩，要是不太方便插进去则是丹胎太老，二者都不行。
丹胎炼成后，点燃炙黄支草并熄灭明火，只燃黄烟，放在丹胎下烘烤。
一时间教室内烟雾缭绕，咳嗽不断。
烘烤需要的时间比较久，至少两三天，因此这节课只是实验的开头，学生们还需要把半成品带回家继续。
从教室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头发、眉毛、嘴唇、衣服上都沾满了黄色烟雾颗粒。
回到单身公寓，电梯口又等了很多人。霍星河习惯性地去走楼梯，对他来说，十二层提一口气就上去了，一点不费事。
“喂！”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叫，清洁工手抓扫帚，怒目圆瞪。
霍星河嗖一下蹿上一层，身后的人急得大叫：“等下！”
少年跑得飞快，嗖嗖嗖几下蹿到十二层，身后楼梯早就没有人影。不能让她知道我住哪！
正掏出钥匙，电梯门打开，清洁工走出来，拿扫帚指住霍星河。
“跑什么！谁不知道你住这儿！这一层天天都有药渣子味儿，不是吃药的，就是炼药的。”
霍星河抓抓后脑勺，也对，我这身体一看就不用吃药。
赔着笑脸道：“我这就去擦楼梯扶手，姐你别生气！”
中年女清洁工听到这声称呼，感觉蛮受用，口气缓和了一些。“不用了，我早都擦完了。下次注意！”
“是是是！那你找我……”
“喏！这是早上在你门口捡到的，要不是我给喂了水米，早死了。”
霍星河这才注意到清洁工另一只手里的鞋盒，往里一瞧，角落里蜷缩着一只鸟儿，全身羽毛灰败无光，双目紧闭，像是快断气。
鞋盒里还有一只体积超过鸟儿三倍的包裹，上面写着“儿子收。”
一看字迹就是万国玉。
她这是整了一个快递小鸽？！
这么远的路，这么重的包裹，怪不得把鸟儿给累成这样！
“谢谢姐！姐你快进屋里坐！我给你倒杯水，切点水果哈！”
霍星河拉住清洁工就往公寓拖，无奈清洁工死活不肯，说她还有活儿没干完，怕扣工资。
第十九章 金羽隼
少年捧了鞋盒进门，摸一摸鸟儿，身体还是温热的，就是对触摸没什么反应。
他想了想，去冰箱拿了面包、牛奶，又去卫生间宠物笼里取了虫子、饲料，一字摆开在鸟儿面前。“别客气，随便吃！”
鸟儿只拿鼻子嗅一嗅，连眼睛都不睁开。
少年从书包里掏出没完成的补气丹，虽说还要再烘烤二天左右才算成品，但药效差不多。
用指甲刨一点丹皮碎屑，放在鸟儿面前。“吃不吃？”
鸟儿微微睁开一条缝，长喙在碎屑里啄一口，慢慢吃了下去。
原来喜欢吃这个，少年赶紧把整颗丹药碾成碎末，统统放在鞋盒里。
这才有空拆开万国玉寄来的包裹，里面全是名贵药材。
她知道儿子需要炼丹，便托人买了各种药材送来，又怕路上被物流送丢或者偷拿，便派了专用快递员。
其中最珍贵的要数月光珊瑚，万国玉每年秋冬会发作偏头痛，用这个治疗效果很好，但她总能想方设法省下一些寄给霍星河。
包裹里还有一个小信封，倒出来一堆照片。
不用说，自然是各种各样的女孩儿。
手机适时响起，万国玉迫不及待地问：“儿子，喜欢吗？”
“药材还是女孩儿？”
“当然是女孩儿！”
“不喜欢。”
“咦，这么多你都不喜欢？总有一个……”
“妈你下次别用鸽子了，路上叫老鹰吃了怎么办？”
正说着，忽见鞋盒里的鸟儿睁开眼睛往这里瞟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星河总觉得那眼神中满含愤怒。
“儿子，她可不是鸽子，是金羽隼。你这话要是叫她听见了，非跟你急不可。”
霍星河再去看那鸟儿，好像又有错觉，她朝自己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你才是鸽子，你全家都是鸽子！”
“老鹰可不喜欢吃她。再说你别看她小，等她长大了很能干的，比自己重十多倍的东西都能驮呢，没准我给你驮一个女孩儿过来。”
这一夜，又是长梦绵绵，几乎都是封锁区诱捕战役之夜发生的事儿。
他梦见受病毒控制的无人驾驶越野车，扑向地上的少女，自己冲上去抵挡，那越野车瞬间变成一头巨型魂灵兽，张口咬断手中长剑！
他抬腿便踢，洞穿一双鬼火般的眼睛，金红色血液在空中飞洒。
地上的少女猛地发出尖叫，奎哥从屋檐下飞出，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倒拖而走。
霍星河手中断剑飞出，削去奎哥半个手掌，紧接着一拳轰在太阳穴！
蛮族武士突然闪出，救走奎哥。
少女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本能地扯住霍星河的衣袖。
少年从倒毙的魂灵兽心脏附近取出魔心石，发现形状奇特，居然是一朵玫瑰花的模样。
他随手递给少女，少女接过，两颊飞起一片红晕，往他手心塞了一个东西，提着裙摆，光着脚丫，飞快地跑走了。
霍星河张开掌心，是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
他拨通电话，本以为是晏云兮，没想到传来一个嘶哑的窃窃私语之声，张口便问：“何不试试？”
少年连忙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露面！”
电话里的人笑起来，似有一种嗤之以鼻的意味。
少年有些恼怒：“怎么，我不配见你吗？”
电话里的声音时断时续，隐约可听出几个词语：“炙黄支草……不如……帝黄草……何不试试？”
少年感到奇怪，炙黄支草替换成帝黄草，这是什么丹方？二者虽然都有补气功效，可是帝黄草药力霸道迅猛，更多用于行血之效，为什么要用在补气丹里？
他正要发问，忽觉周身一股异样，似乎有看不见的玻璃罩把自己罩住，四周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再看衣服下摆全都飘了起来，静电！
他猛地抬头，空中一道红色闪电从头顶上方劈落！
轰隆！
霍星河从梦中惊醒，一跃坐起。
头晕脑胀之际，从床头随便抓来一支笔，在床单上写下梦中那串电话号码，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又打开厨房的药柜，东翻西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二支帝黄草，这还是去年万国玉寄来的。
打开煤气灶，重新炼了一炉补气丹，结胎后原本要用炙黄支草烘烤，现在改为帝黄草。
怕帝黄草不够用，他没敢直接在煤气灶上烘烤，而是用了老式煤球炉子，燃起蜂窝煤，上面覆盖一层草叶草枝，一边拿扇子小心地扇着，一边把锅放在草叶草枝上。
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床单，那串号码在黄烟中若隐若现。
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拨通电话。
嘟——嘟——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少年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忽而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梦中的电话号码可信吗？
忽而又觉得如果真的是她，还不如挂掉。
正犹豫间，电话被人接起，一个少女的清脆声音响起。“喂，谁呀？”
晏云兮。不是那个嘶哑的窃窃私语之声。
霍星河下意识地想挂断，手却僵硬不听命令。
“说话呀。”晏云兮催促。
“谁打来的？”电话那端，远处有人在问。
“不知道，没声音。”晏云兮回答那人。
“以后陌生的电话不要接了，你的安全需要格外注意。”
电话被挂断，晏云兮收起手机，面对哥哥的关切，她没有异议，但心中也泛不起什么暖意。
她在江津城夜袭事件，最终以晏霍二家的贸易协定结束，似乎皆大欢喜，唯独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哥哥给了保姆一大笔钱，以及退休后终身养老的承诺，并积极为妹妹物色接任的保姆。
但妹妹全都拒绝，并且每天陪在医院，甚至对哥哥的关怀都不大在意。
哥哥实在无法理解，但又不好勉强，只得花巨资给宋姨动了三次大手术，确保她能够重新站起来回到妹妹身边。
“云兮，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给你安排在金庭洞天住一阵子，宋姨腿伤好了之后，也会上山去陪你，你看怎么样？”
“你决定就好。”坐在窗边的少女看着外面的绿茵。反正家里的事都有你拿主意。
各个咂摸这话似乎味儿不大对，还在生气吗？因为不肯严查夜袭事件？
他扳回妹妹的双肩，弓腰注视那张无暇的脸，笑道：“不肯原谅我？”
少女垂下长睫毛沉默。
“云兮，爸妈走后，我只有你了。”
少女心里长叹一口气。
哥哥的苦处她清楚，家里的担子太沉，压在哥哥身上太重。她虽然足不出户，可并非什么都不懂。要怪还是怪自己太没用，不能替家里分担一点儿。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计较太多。能够替家里换回一些东西，也是值得的。
少女摇摇头，抬起头来，脸上浮出笑容。“哥做的是对的。”
哥哥如释重负。他直起腰来望向蓝天白云，让目光到达最深最远。
想要重现晏家当年的荣光，他要做的事太多，要走的路太难。
一个人踽踽前行，势必要付出很多。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倘若有人来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云兮，你知道吗，这次去江津城，我还有一个目的，其实是李家长女李悦蓉。”
少女吃了一惊，哥哥是打算娶李悦蓉？
随即马上想到哥哥的同学，青梅竹马的那个她。那么多年了，不该给人家一个名分？
晏云志一眼看出她心里的疑虑，苦笑一下。
他这样人家的孩子，婚姻从来不是自由的。李家实力强大，配得上晏家。
“联姻是实现目的最好最便捷最双赢的一条路，我没有理由放弃。”
“可是……这关系你后半辈子的幸福，你不再想想吗？”
“幸福并不取决于名义上的妻子。我很明确地知道，什么样的未来能带给我幸福。”
少女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劝，可是心底却强烈不安起来。
哥哥看出她的不安，手掌按在她肩膀上，笑起来。
“不过你放心，我与李悦蓉联姻，就可以让你自由地选择另一半，掌握自己的幸福。李家小儿子是个残废，我可不舍得把你嫁给他，所以当哥哥的只好牺牲自己的色相了。”
少女笑出声来，心中的隔阂与担忧一扫而光。
第二十章 观象台
****
周一起个大早，霍星河来到江津城学堂大门口，那里已经集结了九个班级，总共九十余名学生，每班三个带队老师，准备出发前往观象台。
周茜老远朝他招手，凑近他小声道：“看见没，陈昊也在，他原本是轮不到的。”
卷发陈昊挤在人群中，紧挨着霍峻，正在调整手臂上的护具，头一次参与这种活动，他显得十分兴奋甚至局促不安，老是觉得护具不是太松就是太紧。
霍星河不觉得奇怪，旗杆是真正的霍家直系，江津城学堂其实就是他家开的嘛，他想让陈昊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旗杆感受到他的目光，斜斜地瞪了他一眼，似乎还在为上周武训场上的较量生气。
霍星河报之一笑，不以为意，倒是一旁的周茜不屑道：“摆什么臭脸！”
她一脸神秘地说：“我知道旗杆为什么老是看你不顺眼，不光因为你成绩好，还因为你也姓霍。”
“姓霍怎么了？”
“你也是霍家人啊。市长霍寒霜不结婚没子嗣，她总有一天要从霍家子弟当中挑选接班人的，大家都这么说。你是我们这一届当中的佼佼者，旗杆肯定防着你。”
霍星河哑然失笑，老爸走了这么多年，他跟家族中的亲戚早就断了往来，现在谁知道有他霍星河这号人？
他看着周茜充满希望的大眼睛，笑道：“成，等我当上市长，肯定提拔你。你可以先许个愿。”
周茜认真地想了想。
“我想当财政部长。我要鼓励银行在江津城学子当中发行贷款，让那些连生活费都出不起的寒门学子，也能够有机会上学。毕业后不收钱物抵债，只能用魔心石炼成的镇魂玉来还，这样才能促使所有修士去斩杀魂灵兽，保境安民，而不是去给富人当保镖。”
霍星河赞许地点点头。“好想法。为什么不写封信投进市长信箱？”
“写过啦！石沉大海。”
辛晓艳依旧是一身训练服款款走来，身后的卜七赫抱着一摞物资，分发给学生。
每人一个小包，里面有十张信号符箓，一瓶水，一包饼干。
按规定，除了这些东西，各人只能带趁手的武器，但其实霍星河看到好几人偷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些符咒，大概都是家里给的。
他也把霍伶、霍登文兄弟赠送的灵元符藏在兜里，还带上了几十颗补气丹，杂七杂八一些治伤草药，其中也有新炼的那一炉丹药。
他尝过一颗，帝黄草的加入果然让药劲变得霸道非凡，血行速度明显加快。
但这么一来其实更适合下毒，可以在中伤对手的情况下加速其衰亡。
因为不知道这药的名字是什么，暂且便叫行血补气丹。
卜七赫发完后，束手站立在辛晓艳身后。“谁当组长？”
辛晓艳身形比较娇小，背后站个这样的大块头，似乎一下子有了大姐大的风范。
十来个学生都是班级中出挑的人才，个个都有极佳潜力，选择似乎不太好做。
旗杆一下子来了精神，抬头挺胸深呼吸，双目放光看着辛晓艳。
当然是我啊！论实力，论才华，论背景，论颜值，难道不应当坐班级里的头把交椅么？
“霍星河！”
辛晓艳高叫一声，少年应声出列。
辛晓艳看着他，笑道：“你是我们第三小组的组长。第一，警戒安全。虽然有带队老师，但老师们不在的时候，你负责组员们的安全。第二，协调工作任务。具体任务到时候再说。”
旗杆傻了。他？
他恨不得上去揪住辛晓艳的耳朵，朝里面大吼一声，你是不是瞎！
但他不敢，辛晓艳一根手指头可以弄死他。
邹原城姗姗来迟，他不仅是第三小组的带队老师，也是本次活动的总负责人。
他严肃的脸一出现，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兴奋的学生们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都到齐了吗？”
他环顾一圈，等待回答。
“一组到齐！”
“二组到齐！”
周茜捅了捅霍星河，霍星河连忙喊道：“三组到齐！”
清点完人数后，邹原城清了清嗓子。
“我简单说几句。
第一，注意安全，不许独自一人离开队伍！第二，团结协作，服从组织安排！第三，认真学习，好好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
他说到做到，简单说几句，就是简单说几句，随后大袖一挥。“出发！”
大部队开始流动，顺着中央大街，一直来到西城门。
旗杆满脸不高兴，一边走一边不停抱怨。
“就不能派几辆大巴车吗？靠两条腿得走好几天！我们到底是修士，还是苦行僧？这一来一去得浪费多少时间！”
陈昊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不想触霉头，没搭话。
周茜悄悄对霍星河笑道：“你瞧他，还以为是秋游呢！”
出了西城门，外面是金色的麦浪随风起伏，大型收割机在田间轰鸣前行，一片丰收景象。
大大小小车辆在城际马路上飞驰，不时还有牛马羊群出没其间。
霍星河有些恍惚，依稀记得封锁区诱捕魂灵兽那一晚，城门开处，门外除了夜幕之外，唯有潮水般的魂灵兽，那幅地狱景象果真就是眼前的烟火世界？
事实上这世界就是如此奇特，白天烟火繁荣，一到晚上，没有镇魂玉守护的地方就成了地狱。
所以学生们都是白天赶路，临近傍晚进入村镇休整。
一路上，他们分别在参商镇、英仙镇留宿，第三天早上才到达观象台所在的猎场范围。
进入猎场后，基本便见不到村镇，人类活动的迹象逐渐稀少直到全无。
这也是观象台选址最重要的一条。
城镇光污染对于观星来说，是最大的干扰。
猎场界碑每隔五十米竖立一块，每一块都镶嵌有镇魂玉。
但猎场方圆数百公里，界碑不可能万无一失，所以内部还有数量众多，分散在各处的哨塔。
哨塔内虽然没有人值守，但安放镇魂玉，以供躲避防御。
猎场中心是一组宏伟的建筑群，有祭天坛、祭地坛、观星台、摹绘馆等。
祭天坛、祭地坛、观星台都是开放式高台阶平台结构，摹绘馆则是封闭式陈列馆，内部展示各种极为复杂精妙的星象图。
在建筑群落之间，星罗棋布地分散有各种帐篷区，是师生们的宿营地。
观象台平时没有人来，只有学堂组织活动之前，会派专人来这里打前站，做好警戒安全、打扫卫生等前期准备工作。
大部队浩浩荡荡进驻以后，这些工作人员便挨个小组分发帐篷、照明灯、储水桶等基础物资。
至于食物，出发前配发的一小袋饼干早就在第一个白天就消耗掉了。
每天晚上在集镇补充第二天的干粮，到了观象台宿营地之后，便不再提供，一切都要靠自己。
辛晓艳和卜七赫带领三组到达指定的宿营区后，马上开始最重要的安全警戒工作，将周围的区域再次巡逻一遍。
尽管周末的时候，她和卜七赫已经来过一趟，但作为一个老师的责任心让她不敢有一丝懈怠。
第二十一章 地下溶洞
霍星河看了看周围，二组、四组的宿营区距离都不近，保持既可以相互照应，又相互独立的状态。
他们那边的学生都已经忙活开了，纷纷为接下来为期一周的生活做准备。
他环顾自己的组员，大家也都在看他。
“周茜和陈丽丽，你们搭帐篷。罗少虎、秦丰，你们把储水桶灌满。曾学梅，范燕儿，你们捡柴火。王庶臣，你和我一起去打猎。旗杆和陈昊，你们在宿营区下风向挖两个坑，挖完后一起来打猎。”
旗杆不满地撇撇嘴，打猎就打猎，挖坑干啥，难道猎物会自己跌进坑里摔死？
他愤愤不平地拔下一棵草茎，叼在嘴里，转身走进不远处的摹绘馆去了。
陈昊独自一人吭哧吭哧挖坑，挖完两个坑，见周茜和陈丽丽取了两顶小帐篷，搭在坑上。“晚上睡坑里？保暖吗？”
两个女孩子抿嘴笑。“这是厕所！你想睡这里吗？”
宿营区内人员众多，要是全都野外随便解决，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不仅气味不好，而且说不定哪天夜里睡觉的时候一翻身，就沾到了一些恶心的东西。
如果走得远一点，又违背了夜间不能独行的规则，所以建造一个简易厕所是必需的。
陈昊摸摸脑袋，还好旗杆没参与挖坑，要不然他可能每次上厕所都要骂娘。
简易厕所建完后，他去摹绘馆叫上旗杆，一起进入狩猎区与霍星河、王庶臣碰头。
这么一会儿功夫，霍星河和王庶臣已经猎获一只兔子、一只獐子，割下一大捆鲜嫩野菜，摘来十来个菌菇，采了数十个野果。
狩猎区圈入了一座山岗，一片林地，而且平时几乎没有人烟，因此物产极为丰饶。
旗杆对野菜菌菇视而不见，看着他们手中的兔子和獐子，撇撇嘴。“这么点儿东西够谁吃！”
一路上吃的都是饼干之类，他现在只想大口吃肉。
王庶臣负责运送这些猎物回营地，交给已经干完活的同学清洗切割。
霍星河、旗杆和陈昊三人继续寻找猎物。
旗杆瞟一眼陈昊：“厕所挖好了？”
陈昊愕然。“你知道啊？”
“切！虽然是第一次来观象台，但不至于没听说过。”
他拔下手中草茎，不客气地指着霍星河的鼻子。
“上周武训场切磋不算，今天我们再比！你要是输了，组长我当！”
霍星河听他提到组长，心头忽然有些好笑，这个高个子心气也挺高。
“不用比，让给你好了。”
霍星河说的是实话，他不觉得一个小组长有什么可争的。
但落在旗杆耳中，却是切切实实的讽刺。“你让给我！我要你让？”
他呼一下扯下肩上背的长弓，这是他父亲特地为他打造的宝弓，力量强劲，但还不至于让一个九星域境界的修士拉不开。
弯弓搭箭，箭头对准霍星河的眼睛。“你比不比？”
霍星河有点上火，小屁孩，大脾气，最烦这种人。
“有种去射猎物！射我算哪门子好汉！”
他扭过头，背对旗杆往林子深处走。
嗖！一支羽箭精准地擦过他的耳朵。咄！钉入前方的树干。
霍星河径直前行，方向和速度不变，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嗖嗖嗖！接连二箭擦过他的头顶、腋下，最后一支从双腿之间穿过。
霍星河连一丁点停顿都没有，继续前进，渐渐没入前方一人多高的草丛里。
旗杆气得把宝弓摔在地上！
陈昊陪着他站在原地干生气，直到一个小时后，霍星河从树林里出来，肩上一左一右扛了两头狍子。
“这回够你吃了哈。”陈昊想逗旗杆说话。
“滚！”
陈昊接过霍星河的猎物，扛起来朝宿营地走去。让我滚，那就滚呗！
霍星河走到不远处的小溪涧，蹲下来鞠水洗脸。
他没有弓箭，只能像猛兽一样狩猎，靠伏击接近狍子，再靠速度追赶，随后一把拧断脖子。
在灌木丛中伏击的时候，腐败树枝草叶蹭了一脸一身，看起来黑乎乎的。
忽然听到背后拉弓的声音。
弓弦被拉到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嗖！风声凌厉，直逼后脑！
霍星河没有躲闪。
哗啦！水花飞溅，羽箭竖立在水中，震荡不止。
他探手捞起羽箭，底下插着一条大青鱼，箭尖贯穿一对鱼眼。
“箭法不错。”
旗杆坐在一个树桩子上，对他的称赞报以冷哼。
“班里我年纪最小，可我成绩是最好的，当然你霍星河也不错。我还是班长、校学生会副主席。你们以为这些都是靠着霍家吧？你们都是这么以为的，包括周茜、陈昊。哼！
我三岁起，每天晚上爬到房顶看星星，直到睡过去，我妈把我抱下来。参悟三年，终于在六岁半的时候，开辟大罗天虚空境。我爸带我拜访家里的叔叔伯伯，让他们教我。我六岁起，每天学习修炼十个小时，除去吃饭睡觉，基本上没有玩的时间，只有除夕到大年初二才能玩三天。你们以为我靠家里才能有今天？！”
霍星河转过身直面旗杆，认真摇头。“我从没有这么认为。”
“可你！你才是那种靠着霍家的人！你父亲战死，所以霍家特许你通过入学考试！要是靠你自己，下辈子都别想进学堂！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
霍星河心里也是一声冷哼。
靠我自己，下辈子别想进学堂？敢情天底下只有你又聪明，又勤奋？
他瞥一眼旗杆，对方稚气未脱的脸蛋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他又好气又好笑。算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旗杆，咱们都是霍家人，论起辈分来，你知道吗，你得叫我一声叔！”
“呸！我叫你大爷！”旗杆气得破口大骂，站起身朝林子另一个方向去。
霍星河哈哈大笑。
小溪边渐渐静下来，旗杆还没回来。
霍星河只好追着他的方向过去，没办法，这又是组长又是叔，怎么也不能撇下旗杆一个人。
追踪很容易，旗杆走过的地方到处是宝剑削断的树枝，一看就是拿来撒气。
林子里蝙蝠很多，大白天到处乱窜。
走不多远，前面出现一个溶洞口，踪迹到了这里就断了。
霍星河探头往里张望，闻到蝙蝠粪便的强烈气味。
这说明溶洞不是一个死胡同，所以空气对流能把洞穴里的蝙蝠粪便气味吹出来。
“旗杆！”他喊了一声，回声比较弱，被四通八达的内部通道给吸收了。
霍星河叹口气，弯腰低头进了洞。
真不明白组长有什么好当的，管东管西管吃喝拉撒，闹脾气出走还得负责追回来，又没有一丁点好处，巴不得让给别人当呢！
“旗杆，别闹了！给我出来！”
没有人回应，只能听到淙淙水声。这个庞大的地下溶洞群，内部应该有地下暗流贯通。
溶洞内部先低后高，呈U字，低处地下河出露，以至于最低端只能弯腰涉水通过。
随着地势升高，地下河再次消失。
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湖泊。
看来地下河曾经流过这个大厅，但后来改道，所以留下湖泊。
岩壁垂下无数钟乳石，地上又长出无数石笋，犬牙交错，让这个大厅看起来活像怪兽的巨嘴。
钟乳石和石笋后面能躲藏的地方太多了，寻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二十二章 我是你家长
“旗杆，我知道你在这儿！马上要点名了，你不走我走了，没人管你。”
洞穴内静悄悄的。
霍星河一边绕着湖泊寻找，一边漫不经心道：“你要是再不回去，就错过星象课了。到时候考试得零蛋，看你爸怎么揍你！不过你放心，你是我的组员，我怎么也要帮你的。零分考卷不用给你爸看，给我就行了，我给你签名，谁叫我是你家长呢！”
嗖！一支飞箭贯穿头顶的钟乳石，把它齐根切断，往下砸落！
霍星河闪身，朝飞箭射出的方位飞扑！
嗖嗖！又是二箭，钟乳石接连掉落，轰隆隆翻滚，最后滚入湖泊，直沉湖底。
霍星河早已找到旗杆藏身之处，三两步到达跟前，探手就抓！
旗杆哪里肯乖乖就范，抽出背后宝剑就砍！
二人过了十来招，旗杆一柄宝剑耍得虎虎生风，可就是挨不到霍星河的身体。
霍星河看准机会叼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宝剑丁当落地，手臂被拧到背后。
“躲啊，你再躲！我玩藏猫猫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胎里！”
旗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他有点懵圈，又输给霍星河了？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他感到脑袋一阵发晕，沉甸甸的似乎抬不起来。
“你特么给我下毒！”旗杆气坏了，居然玩阴的获胜，太给霍家丢脸！
“放屁！”霍星河啐一口，他会干这种事儿？！
可是紧接着，他也感到脑袋似乎昏昏沉沉，有点不对劲，心中一下子警铃大作。
“赶紧离开这里！”
揪住旗杆的后衣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好像拎着一只小鸡似的，把他带入最近的一个岔口。
顺着岔口往前走，地下暗河重新出现，面颊皮肤能感受到微弱的风吹拂而过，出口应该不远了。
这时候，脑袋里的沉重感逐渐减轻，重新恢复清明。
旗杆还在挣扎不休，嘴里骂骂咧咧卑鄙无耻之类。
“你没中毒，那是二氧化碳，刚才你只是有点脑缺氧而已！”
霍星河把他掼在地上，真想狠狠揍一顿这个熊孩子。
洞中湖泊从前有河流经过，湖底淤积不少腐殖质，河流改道后，湖泊封闭。
钟乳石砸入湖底后，湖水翻腾，腐殖质中的大量二氧化碳从水中逸出，充斥不大的溶洞，令二人产生短暂的缺氧。
走了一会儿，岩壁的色彩不再单一，变得驳杂起来，白色灰色越来越多，褐色黑色越来越少。
趟过地下河浅滩，前方几条粗壮的灰白色钟乳石挡路，转过去之后，眼前一片闪亮，竟是一个水晶洞！
上下左右的岩壁中布满了白色棱柱状晶体，如同一丛丛花朵，从基岩中长出。
棱柱虽然并不透明，但能映照出人影，在洞穴内行走，仿佛行走在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
二人不禁停止拌嘴，不住地四下张望，为眼前美景啧啧称奇。
又走一段，终于看见一丝亮光。
从地下溶洞出来，发现距离宿营区竟然不远，他们这一段地下路程相当于跨越了半个狩猎区。
洞口一株巨大的古银杏，满树金黄的叶子在深秋的天空摇曳，仿佛一片灿烂的云霞。
回到三组营地，周茜、陈昊他们正等得焦急。“你们上哪儿了！辛老师都急死了，卜助教去狩猎区找你们还没回来。”
“我们差点以为魂灵兽钻进围场，把你们给啃了！”
围场那么大，虽说到处都有镇魂玉，可谁也不能说万无一失。
旗杆有些脸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霍星河哈哈一笑：“我们去追一条森蚺，特大特长，一看就很好吃，但是钻进地下溶洞，我们也钻进去，找了好久才找到出口，这就回来晚了。唔？好香！”
之前捕获的狍子已经在燃起的篝火上烤得半熟，飘出馋人的肉香。
他从衣兜里掏出几个小纸包，捏一点，细细碎碎洒在烤肉上。
周茜、曾学梅几个女生围着烤肉赞叹不已，别人兜里都是各种灵丹，他居然带了盐和孜然？“组长好细心哦！”
“路过参商镇的时候顺道买了一点，想着肯定要用嘛！”一个人过日子久了，再怎么粗枝大叶，也懂一点如何侍弄自己的胃。
几个女生围在他旁边，帮着一起翻转烤肉，让盐粒和孜然洒得更加均匀。
男生们忙着砍柴、添柴，另烧一锅水，把斫下的狍子骨头、菌菇、野菜丢进水里细火慢熬。
浓汤熬成的时候，丢些盐粒进去，汤就有了灵魂。
霍星河暗暗惋惜，没再买一些葱姜蒜花椒冰糖之类的调料，不过在狩猎区似乎见过一些乌葱、野蒜，下次可以采来用。
其他小组的人很快知道了，纷纷跑过来讨要，派出的都是组里最可爱美丽的女生。
霍星河手里的盐并不多，哪里够分，可也吃不消那些女孩子一哄而上，纠缠不休，慌忙把盐包丢给周茜。
周茜给自己小组留足之后，再把盐粒均匀分成九份，一组一份，告诉他们，要省着点用，以后再要就没了。
烤肉和浓汤先给邹原城、辛晓艳、卜七赫端过去，然后同学们才围坐在篝火边，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卜七赫拿了食物从篝火边站起，去不远处的小山包上，那里站着一个娇小的人影。
辛晓艳老远就听到他的脚步声，笑道：“我不饿。”
卜七赫不听，非要塞到她手里。“站岗我来，你回去烤火暖一暖。”
辛晓艳莞尔一笑，以她这样的境界，深秋傍晚的凉意是不会产生任何不适的。
“你从狩猎区回来了？”
“嗯。”
观象台没有手机信号，幸好卜七赫携带了对讲机，周茜告诉他，旗杆和霍星河已经回来，他这才放弃寻找。
“你是为了找旗杆，是吧？”辛晓艳温和笑道。
卜七赫飞速看了她一眼，默认。
辛晓艳把硕大厚实的狍子后腿肉递给他。“我知道，你大概是受人之托，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这个孩子。”
卜七赫再次默认。
嘱托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父母。
事实上，卜七赫的父母离开蛮族聚居地，进入两河流域，正是为了跟随旗杆的祖父。
当年旗杆的祖父作为边关将领，在一场战役中俘虏了卜七赫的父亲，不仅给予优待，还十分尊重。
后来旗杆祖父调防回到江津城，卜七赫的父亲便举家搬迁跟随。
辛晓艳见他不说话，斟酌了一下，笑道：“咱们既然是老师，自然是应该照顾学生，不光要照顾旗杆，其他人也都是一样。”
卜七赫忽然打断她的话：“那天我不是故意折断霍星河的手腕骨，只是事出紧急，我有点……失了分寸。你说的我懂！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辛晓艳愕然：“我想的……哪种人？”
“小人！”卜七赫声音变得很低，但是语调中充满愤懑。“背叛祖先、背叛族人的小人！”
辛晓艳张口结舌。我没有啊！
卜七赫却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知道，江津城里很多人都这么说我，说我的父母，可我不是那种人！我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可我知道故乡的一切，包括那里的四季，森林，牛羊，狼群。有机会，我会回去看一看，同我的族人们一起喝酒。”
辛晓艳真诚地笑道：“你的故乡很美，我去过。”
尽管一切只是听说，但卜七赫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而且那里的牛羊更肥美，同胞更热情。”
说到同胞这个词，他忽然心中一痛。
二十多年来，他生长在江津城，视这里的人为同胞，但始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游离感。然而血脉上的同胞，那些草原上的族人，却从没有见过他。
第二十三章 大罗天寰宇
辛晓艳见他垂下头黯然神伤，便伸手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无奈对方太高，只得转而拍他的手臂。
“你有两个故乡，两族同胞呢，我也是你的同胞嘛！”
卜七赫忽然抓住她的手。
他的大手掌宽阔而粗糙，把辛晓艳的小手整个裹在里面。
辛晓艳一愣，想抽没抽出来。
卜七赫还没说话，脸先红了，嗫嚅道：“晓艳，我……”
“陈昊！”辛晓艳大喝一声。
陈昊本来在打汤，锅里还剩下一点点，他胃口大，想把剩下的包圆了。
辛晓艳虽然站得远，但这一声喊，却运了十足的真气，传到陈昊耳边，就好像一个闷雷炸响，吓得他一激灵，没拿住汤锅，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也顾不上喝汤，一溜小跑赶到辛晓艳身边。“到！”
似乎看到卜七赫慌慌张张放开辛晓艳的手，但夜幕下又看不真切，想要仔细瞧一瞧，却见到辛晓艳严厉的目光瞪过来，赶紧站直了不敢乱看。
“辛老师，有什么事啊？”
他心里不禁惴惴，辛老师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语，难得今天这样，自己犯了什么错么？好像最近没有啊。
辛晓艳走了两步，理了理鬓角，看到陈昊手里还抓着的汤勺，连忙说道：“哦，我那份汤你喝掉，我不饿。”
指了指卜七赫端来的那碗汤。
陈昊心中满是疑问，又不敢问，去端那碗汤，又遇到卜七赫复杂的目光，更是想不明白。
但他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端起汤来咕咚咕咚灌下去，暖融融的真舒服，顿时把所有的疑问都打消了。
“谢谢辛老师！”
卜七赫讪讪地离开。
辛晓艳松一口气，对陈昊点点头。“你回去叫同学们集合，准备上星象课。”
夜幕降临，天空被漫天星斗点亮。
观象台处于极佳的地理位置，周围又没有任何城镇，夜晚能看到的繁星比江津城多得多。
银河如同闪闪发光的玉带悬挂头顶，延伸至无限远的天际，留下无尽的神秘感。
学生们抬头望着繁星，这是他们熟悉的景象。
所有修炼大罗天寰宇体系的修士，无一不是从参悟星空起始，一步步走上修炼之路。
但星空从未被彻底参透，仿佛永远笼罩着朦胧面纱。
“这么自由自在地欣赏星空，是不是很美？”
一个人走过来，站在学生中间，发出轻轻一叹。
这是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戴一副金丝眼镜。
霍星河心头一热，这是赵震宇教授。
他知道自己被雷劈昏迷那天，是赵教授救了他。虽然一直想谢谢人家，但找不到机会。
赵震宇在人群中一看就看到霍星河，微笑着点头致意。
学生们不知道他说的美，是指星空，还是欣赏星空这件事。
“赵老师，为什么说自由自在？”有学生发问。
虽然江津城夜间有路灯、霓虹、工厂、商店、居民楼各种灯光，但也不至于完全看不到星空。
否则，这些学子们又如何能够参悟虚空境，开始修炼之路？
赵震宇依旧抬头看天，微笑不语。
霍星河想起封锁区诱捕战役的激烈场面，以及遍地人渣的凄惨景象。
不由得叹道：“星空之下，本应随处可以抬头欣赏美景。大地之广，却只有城市和观象台容得下观星的人。”
他这一说，学生们便都明白了。
除了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城市和观象台，没有人敢在其他地方观星，因为夜间是魂灵兽出没的时机。
赵震宇露出欣慰的笑容，长叹一口气。
“我们历尽艰辛成为修士，享有漫长寿元却放弃安逸，为的就是斩妖除魔，祛除凶兽，让所有人能够自由自在地站立于夜空之下，尽情欣赏星空之美！”
他抬头看天，无论看了多少次，遥远深邃的星空总是让他着迷，不知疲倦。
“今天我要上的课，也许你们目前根本用不到，或者即便过了很多年，也未必用得到。不过，你们既然已经是九星域境界的修士，是时候了解大罗天寰宇体系的全部。”
他挥手在夜空中拂过，卷起一阵微风，荡漾开去，铺散一片精纯的真元丝，化作满天闪亮星点，一层层，一叠叠，数不胜数。
“你们体内已经积蓄星洲，不论多少，这是整个大罗天寰宇体系的根基。接下来，你们将会进入七界诸天境界。”
真元星点层叠递进，如同高塔楼宇往天上地下延伸，形成七七四十九层诸天。
“到此为止，都是打根基。你们的潜力有多深有多广，就看根基有多深多广。”
接着他大袖一挥，七界诸天散去，天空中星辰闪亮，星与星之间有闪亮细线相连，逐渐描绘出四大神兽的身形。
“七界诸天之后，便是四极天。天之四极，不仅仅代表东南西北四方位，更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代表天地阴阳。”
四大神兽之一青龙，率先出现在东方，长尾迎风摆动，龙须如丝带飘飞。
朱雀随后出现在南方，昂首长唳，展翅高飞。
西方一只白虎，身姿威风凛凛，蓦然回首，不怒自威。
最后是一只庞大的玄龟出现在北方，一条腾蛇缠绕其间，刚柔相济，阴阳相和。
陈昊望着天际的神兽，喃喃自语：“我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修到四极天境界。”
虽然有些不大自信，但夜空中的壮丽景象仍旧让他毕生难忘。
四大神兽散去，四极之间的中央区域逐渐亮起。
一段又一段闪亮的细线把一颗又一颗星辰串联在一起，形成三段圆环状的长垣。
“四极天之后，便是三垣。分别是天市垣，太微垣，紫微垣。也许你们会说，三垣境界距离你们太遥远了。但是在座的诸位，都是学堂的精英。你们要记住，不仅要脚踏实地，也要仰望星空，心存梦想。”
赵震宇手一挥，三垣散去，天空中所有的真元收回。
两颗极为闪亮的星斗出现在紫微垣所在位置正中。
“这是双神。”
不需要任何真元牵引，那两颗神奇星辰的光芒，穿过遥远深邃的夜空，射入观象台。
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股神奇光芒的照耀，似乎真元正在与之产生共鸣，在自己的星洲之中颤栗。
学生们呆若木鸡，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专心汲取天地的精气精华。
星洲以极快的速度凝聚玄气、始气、元气并凝聚扩张，大大超过原来独自修炼时候的进展。
第二十四章 贪吃蛇
过了不知多久，资质悟性比较普通的学生率先醒过神来，见其他人还在参悟，不敢打扰，悄悄地走下观象台。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入定中醒来，一个个离去。
旗杆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但睁开眼，却发现霍星河的眼睛瞪着滚圆，直直望向夜空，一动不动。
他胸中气闷，冷哼一声，心说，装什么装，你懂个屁。
又过半个多小时，霍星河才回过神，见周围只有赵震宇还守着。
他观察星辰运行方位，估摸自己大概笔直站了大半夜，但是精神极为充沛，灵台极为清明，心境不悲不喜，保持一种饱满的愉悦感。
这种感觉，相当好！
只是伸手一摸脸颊，流眼泪了？
赵震宇见他热泪盈眶，很是欣慰。“是不是感受到天地之浩渺，人类之渺小！还是大罗天寰宇之雄奇，双神星斗之伟力！”
霍星河闭上眼睛，泪水仍旧止不住从眼角滚滚落下。不是啊，赵教授！盯了那么久，眼睛好酸！
赵震宇见他哭得更厉害，笑道：“你天资不错，要好好努力，把心中的感动化作实际行动。”
他继续在霍星河耳边喋喋不休，让霍星河苦笑不已，说这么多，比不上一瓶眼药水！
“赵教授，双神境界之后，是什么？”
“帝座。”
赵震宇目光深沉，遥望星辰。
迄今为止，帝座境界世上仅有三人而已。双神境界也只有十来个。
他喃喃自语，语气很是惆怅。“不够啊，太少！要想在星空下自由自在行走，这么点人，怎么够！”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霍星河走下观星台。
其他早回的同学们还在帐篷内睡觉，他一路轻手轻脚，绕过宿营区，直接去狩猎区。
看这天色，空中浓厚的乌云，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他想要抓紧时间去采些乌葱野蒜之类。
前方灌木丛之间出现一只蹦蹦跳跳的灰兔，一闪又没了影。
霍星河没顾得上它，兔子到处都是，随时可以抓。
灌木丛突然哗哗乱响，兔子的后腿乱蹬乱踢，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无法挣脱。
霍星河探头一瞧，一条一米来长，双指粗细的青蛇咬住了灰兔的脖子。
围场内的兔子大多很肥，最宽处大约有青蛇的三倍。
霍星河饶有趣味地站住，看着青蛇费劲地吞咽。
他还发现，蛇腹内甚至已经有了一大团鼓起，应该就在不久前刚刚吞下。看体型比灰兔还大，也许是一只旱獭。
霍星河故意走近几步，站在足以威胁到青蛇的范围内。
面对人类，一般的蛇都会选择回避，除非受到攻击。
这条蛇如果要逃跑的话，必须放弃灰兔，否则腹内带着两大团重量超过自身好几倍的食物，它连一步都走不了。
青蛇瞪圆了眼珠子，盯着霍星河，大嘴却仍旧十分努力的一张一合，把灰兔往肚里吞。
这蛇贪吃的程度，令人肃然起敬。
几大口咽下兔子，一大团鼓起出现在青蛇喉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往胃部滑行。
青蛇合上嘴，赶紧往灌木丛里钻，可是喉部、腹部分别有两大团，跑不动不说，还被灌木丛的枝丫给卡住了。
霍星河探手伸入枝丫之间，轻轻巧巧一捏，扼住青蛇的七寸，提起就走。
今天来个椒盐蛇段，红烧兔肉。
旱獭估计是不能吃了，剁烂做成鱼饵，回水晶洞的地下河去钓鱼。
那里的鱼比小溪涧中的青鱼大得多，也肥得多。
蛇尾缠在霍星河手臂上，用力地绞，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挣扎。
霍星河嘿嘿一笑。
“刚才不逃，现在没机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也死得不冤。要是现在就把兔子吐出来呢，我可以饶过你。要是逼我动手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霍星河虽然没有洁癖，不过兔子要是在蛇腹内时间太长，他觉得有点膈应。
所以他的打算是立即回宿营区，把这条蛇开膛破肚，吐出来什么的也就开个玩笑。
青蛇眼珠子转了转。
霍星河似乎觉得这家伙在思考。
随即马上否定，不，一定是我看错了。
青蛇腹内蠕动几下，刚吞下的一大团慢慢移动，朝着蛇口方向滑行。
霍星河怔了怔。“懂我的话？”
青蛇点头。
明显的，一顿一顿的那种点头，这回霍星河认为自己绝没看错。
呦，不是一头普通畜生呢！
霍星河认真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妖族？”
两河流域以人族为主，蛮族居住在江津城以北。妖族在这一带不常见，一般聚居在几块集中的区域。
青蛇再次点头。
看来不是能说话，能化形的大妖，只是一头小妖而已。
霍星河换左手揪住蛇尾，放开七寸，让青蛇倒挂下来。
呕~
一声令人不适的声音后，灰兔从蛇口掉落，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毛皮沾着一层湿滑的黏液。
霍星河眼角乱跳，顿时后悔万分，不该夸下海口啊！这兔子他是绝对不想吃的！
青蛇眼巴巴地瞅他。
霍星河当没看到，一手拎蛇一手拎兔子往回走。
天边乌云逐渐飘到头顶，看来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旗杆和陈昊正在宿营区边缘巡逻，远远地看到霍星河，好胃口的陈昊立即迎上去，笑道：“太好了，今天做个蛇羹和烤兔肉。”
霍星河没交出青蛇，而是把灰兔丢给他，不忘叮嘱一句：“洗干净点，连皮带毛剥掉。”
旗杆盯着灰兔皮毛上可疑的黏液，冷哼一声。“小心有毒，这小子最擅长下毒。”
陈昊听他这么说，顿时有点犹豫，拎着兔子不知道该不该信。
霍星河轻轻一笑，青蛇自然是有毒的，当时灰兔被咬后很快就失去知觉，应该是毒液进入血液后发挥了作用，如果只是被咬死，或者被吞后窒息而死，不会死得那么快那么利索。
但是吃掉被蛇毒毒死的猎物却不会有事，因为蛇毒如果不从伤口进入血液，就无法发挥作用。进入胃里后同样会被胃酸分解掉，因为蛇毒从本质上来说是由蛋白质和酶组成。
不过他没法对陈昊解释。
“我吃第一口就成。”
陈昊这才放心，去抓他手上的青蛇，想要跟兔子一起处理。
霍星河不给。“这个是妖。”
陈昊一愣，多看了几眼。
江津城很少见到妖族，他也没见过。
旗杆就瞧不上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瞟一眼青蛇，嗤笑一声。“灵智初开的小妖，杀了也就杀了，还当个宝！”
把霍星河也一起嘲笑了。
霍星河没当回事，拎着青蛇钻入帐篷。
第二十五章 战势刀法
哗哗——豆大雨点说下就下，打得帐篷劈啪作响。
没过一会儿，他逮到一条蛇妖的消息就传遍三组，周茜、曾雪梅几个女生纷纷来看稀奇。
青蛇蜷缩在帐篷里一堆衣物中间打盹。
蛇是冷血动物，深秋的天气本来应该吃饱了找个地方准备冬眠，所以挡风的帐篷和温暖的衣物对它来说很舒适。
本来刚被捉住的时候，对霍星河很是有些怨怼，这会儿倒也不急着走了。
加上霍星河又投喂了几块昨晚剩下的狍子肉给它，青蛇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几下，觉得这送上门的饭主似乎挺不赖。
天上的雨一整天哗哗下个不停，学生们既不能狩猎，也无法观星，除了去摹绘馆研究星图，就只能躲在帐篷里清修。
唯有霍星河的帐篷热闹非凡。
其他组的学生轮番过来参观青蛇，几乎把三组的营地给挤爆了。
小小的帐篷容不下所有人，霍星河只能站在门口，放三四个人进去，等他们出来了再放下一批，往往是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外面的人便开始大声催促，场面堪比明星签售会。
陈昊烤好了兔肉，拆下一条后腿专门给霍星河送来。“给，尝尝我的手艺。这可不是让你试毒哦！”
陈昊说的是实话，一条前腿已经在他肚子里，嘴唇还泛着油光没擦。
霍星河看了看兔腿，果断摇头，实在提不起胃口。
陈昊一看正好，那就不用客气了，一边说着别浪费一边往嘴里送。
帐篷外排的队伍挺长，来人的手里一般都提着一些猎物，有的是十来颗鸟蛋，有的是一条大鱼，有的是一长条里脊。
“你这门票收得够贵啊！”陈昊咋舌，看来三组用不着打猎了，指着青蛇就能填饱肚子。
来人一般会把猎物放在青蛇面前，青蛇看看嗅嗅，随后点头或者摇头。
点头表示它喜欢，留下了。
摇头表示看不上。
来人便乐了，嘿，这家伙真的不是普通蛇！于是开始逗它：“那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青蛇瞧也不瞧他，只顾自己打盹。
“这算什么妖，仍旧是长虫！”
青蛇竖起脑袋，呲一声吐出长信子。
来人慌忙后退。“还来劲了，一句也说不得！”
陈昊挤进来翻看摆在青蛇面前的鸟蛋，馋的直流口水。“人家都听得懂！人家只是懒得理你。要不你再上点贡试试？”
来人将信将疑，试探着问青蛇：“要多少？”
“最起码一百颗。”陈昊接口。
青蛇瞟了一眼陈昊，目光满是鄙夷。
来人差点没跳起来把帐篷掀翻。“庙里的菩萨也没收这么多香火钱！”
陈昊瞪着他一点也不退让。“你给菩萨烧香，还在乎香火钱？你诚不诚心？”
来人气得指着青蛇道：“不就一头小妖么，跟菩萨比？你跟它说，把雨停了试试！”
陈昊顿时被噎住。
霍星河在门口笑呵呵道：“雨停不停，你跟菩萨说就有用了？”
来人只得泄气退出。
中午，三组的伙食异常丰盛，再加上霍星河采来的乌葱野蒜韭菜等调料，香味萦绕在营区周围久久不散。
“做什么好吃的呢？”赵震宇循着香味而来，众人纷纷起身，让出篝火旁最佳位置。
赵震宇坐在卜七赫旁边，接过陈昊递来的一颗滚烫鸟蛋。
十来颗鸟蛋都塞进篝火下的灰烬里，慢慢煨熟。
赵震宇用鸟蛋暖手，又接过周茜递来的烤肉，咬一口，外焦里嫩刚刚好！
“我们烤了半天，你倒好，捡现成的来吃。”辛晓艳笑道。
“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小组，要自己打猎自己烧烤，还要备课上课，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赵震宇一边诉苦，一边大快朵颐。
卜七赫取出自己的酒壶。“来，喝一口。”
赵震宇连忙摆手。
“怕什么，今天下雨，不上课。”
周围的男生们跟着起哄。“赵老师不上课，我们也不上课，我们一起喝吧！”
卜七赫生性豪爽。“那就一起喝！”
赵震宇连忙夺过酒壶。“去去去，学生娃子喝什么酒！”
男生们发出一阵鄙夷的声音。
赵震宇抿了一小口，辣得龇牙咧嘴。
蛮族人的烈酒名不虚传，只得还给卜七赫。“好酒！不过我不胜酒力，怕误事，不能再喝了。”
辛晓艳笑道：“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赵老师不能白吃白喝吧？”
赵震宇眨眨眼：“你翅膀硬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年你在我手下当徒弟的时候，鼻涕水还是我给你擦的。”
学生们爆发出一阵狂笑。
辛晓艳指着学生们，气道：“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家伙，还来笑我？赵老师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放他走，明白不？”
学生们心领神会，一哄而上，更加殷勤地献上好吃好喝。
赵震宇只能举手投降。“行了行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我这么多年教星象课，确实没教过你们别的东西。”
他瞟一眼辛晓艳。“大概是因为徒弟还行，我就偷了点懒。今天嘛既然高兴，我也就不怕手生，再教你们一点东西。”
辛晓艳抓紧补上一句。“武道就算了，别抢我饭碗，来点不一样的。”
赵震宇瞪她一眼，这个娃娃心里只有这帮兔崽子，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他随手从烤肉架上抽出一柄单刃刀，那本是陈昊带来的，临时用作切肉。
轻轻一抖，震掉刀刃上沾染的油花，重新恢复一片银光。
一手负在背后，踏出一步，长刀随之舞动。
刀刃银光闪亮，犹如一道流星在空中划过！
刀尖抖动，刀光过处，仿佛不止一柄长刀，而是上百柄长刀齐发，气势磅礴！
空气剧烈震荡，被单刃劈开时，发出尖锐嘶鸣！
“刀这种武器简单易行，其道法要求也不复杂，所有精髓，不过一个快字！”
赵震宇身形闪动，脚步快得看不清。
刀光在身周闪耀，头尾相接，绵延方圆数十米远！
周围几组的学生们很快哄动了，纷纷围过来观摩。
他们当中有的境界较高，快要接近九星域巅峰，看出来赵震宇的刀法中没有使用真魂之力，他为了让学生更清晰地了解刀法，完全凭借肌肉速度和力量，一遍遍演绎和解构。
“刀比人快，光比刀快！要让对手看得清人，看不清刀，更看不清光！”
赵震宇一句话落，刀光已经泼出去数百道，每一道的刀法都不难，但越是简单，所蕴含的力道就越深厚！
“但是快并不能杀人，更斩不了魂灵兽！能杀人，能斩魂灵兽的，唯有势！”
数百道刀光在身前交织成一道光之墙，逐渐凝聚成形。
围在四周的学生们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恨不得立即躲避到某个洞中石后。
“这就是势！唯有成势的刀，才是有用的刀，否则只能砍瓜切菜！”
赵震宇长刀往前挥出，一股巨大凌厉的力道从刀刃中迸发！
宿营区内刮起数十道海啸般狂乱气流，翻涌不息，喷薄不止！
从光之墙中冲出数十道狠厉的刀光，如同千军万马，齐头并进！
此时就算前方有魂灵兽群，怕也是粉身碎骨！
退到远处的学生们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大多数人没有经历过战役，没见过七界诸天境界以上的修士战斗，更没见过像赵震宇这样四极天境界的修士出手。
今天这一套战势刀法，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
光之墙逐渐散去，海啸般狂乱的气流止歇，赵震宇负手站在当中，四周鸦雀无声。
学生们沉浸在刚才汪洋般的刀势之中，难以自拔。
就连辛晓艳，虽然多年前也曾见识过师父的刀法，如今再见，也是温故知新，颇有所得。
赵震宇微微一笑，不去打扰他们，剥开握在左手掌心的鸟蛋，香喷喷地吃完，抹一抹嘴巴独自走了。
他要给学生们留一点参悟的时间，无论多好的刀法，能领悟到多少全靠自己，有的人能领悟全部，有的人领悟一半，还有的人只能擦到皮毛。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自身。
修炼这一条路，无论是过去师带徒的方式如赵震宇辛晓艳，还是如今学堂的方式如霍星河周茜，关键的因素除了老师之外，还有先天的悟性，以及后天的努力。
霍星河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汪洋大海一般的刀光，海啸涌浪一般的气卷，以及妙不可言的刀势。
九大星洲之上的真元，仿佛在模拟刚才学到的战势刀法。
他觉得自己能够从中学到的快大约有十分，凌厉有七分，势却只有五分。
不由得心想，如果赵震宇在刀光中注入真魂之力，不知道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就自己而言，九星域境界的真魂之力，其实在战场上的真正战斗力并不大，即便有了战势刀法的辅助，可能也就是刚刚能与一头魂灵兽单打独斗。
这也难怪，阵法课、武道课、星象课，都是极为基础的课程，要不是这次参与观象台之行，他压根就无法在星夜借助双神星斗的力量修炼，也学不到战势刀法。
第二十六章 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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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哗啦啦下个不停，除了几个站岗巡逻的人之外，学生们全都躲在帐篷里，有的打坐参悟星象和刀法，有的聊天唠嗑。
忽然有一顶帐篷里传出惊呼：“我的补气丹不见了！”
霍星河听出是周茜的声音，连忙过去察看，见她在帐篷内外到处翻找。
“会不会是掉在路上了？”霍星河帮她一起找。
“昨天晚上还在呢！”周茜一脸气苦。
“没事，原材料我还有剩呢，回去再给你炼一锅。”
“那个好贵的！”
“不要你钱。”
“我还是心疼！”
霍星河哭笑不得，这小个子女生可能是家境原因，对财富有一种过度的紧张感。
旗杆走过来问：“你也丢东西了？奇怪！”
霍星河和周茜不明所以。“什么叫也？”
旗杆摸着后脑勺。“我有一些符箓，好像少了几张，到底多少记不清了。”
他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在厚厚一大堆符箓当中抽了一沓，用作防身。当时也没细数，今天中午看的时候，觉得好像少了。
本来还当是自己粗心大意弄掉了，这会儿听说周茜也丢东西，才警觉起来。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种猜测同时在心头生发。
“不不不，这样瞎猜不好，更不能怀疑同学。”周茜不安地说。
“事实摆在这儿啊！”旗杆不以为然，“人家做得出那种下三滥的事儿，我们怀疑一下都不行？”
话虽如此，三人又没有证据，只得按捺下来。
霍星河匆忙赶回帐篷，他只有一张灵元符，翻了翻衣服的贴身口袋，幸好还在。
但他发现一件不好的事，蛇不见了！
盘踞在衣物中间打盹的青蛇，被偷了。
他冲出来，不顾雨势滂沱，到处翻草丛寻找。
在一片青色圆盘状的金不换藤蔓中间，好不容易辨认出盘成一团的青蛇。
那条青蛇腹部原本有一大团鼓起，经过学生们的投喂后成功鼓起第二团，现在居然鼓起了第三团。
现在它费劲地趴在藤蔓上，连稍稍移动一下都困难。
霍星河哭笑不得，托起它带回帐篷，真不知道它吃这么多是怎么走那么远的。
放回衣物中间后，青蛇好像瘫痪了似的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有些滞涩。
霍星河不放心起来，这家伙怕不是吃撑了吧？
三团鼓起的蛇皮薄得发亮，似乎下一秒就要撑裂。
再这么下去不行，他张开手掌按在青蛇腹部，掌心真元丝吐出，钻入青蛇腹内，助推三团鼓起，往喉咙一点点滑动。
青蛇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一点不抗拒，反而非常配合，想必这回也是知道贪吃闯的祸。
呕~
呕~
呕~
三大团从蛇口中掉出。
不光有学生们带来的食物，还有前几天吃的旱獭，而且不止一只，居然有三只之多！
这些食物类的东西，全都呈现半消化状的肉糜状，沾满黏液。
这回轮到霍星河了。
呕~
呕吐之余，他的目光被最后一大团吸引。
那不是食物，而且完好无损。
里面有周茜的三四十颗补气丹，旗杆的二十多张符箓，还有不知谁的一柄匕首，一条项链，一枚珠宝耳坠，一块翡翠，还有一瓶塑料瓶装汽水。
远处的帐篷里，忽然有人惊叫：“我东西被人偷了！”
“我也是！”
霍星河一把掐住七寸，指着青蛇气道：“你敢陷害我！我要是被当做小偷，第一个把你宰了做蛇羹！”
青蛇上下颌开合，吐出一句人话。“我特么哪里陷害你了？”
嗓音非男非女，听起来有些怪异，语气倒是把人类模仿得惟妙惟肖。
霍星河一愣，下意识地放开青蛇。“你会说话？那你怎么一直装哑巴？”
青蛇活动上下颌，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说的，我是蛇，干嘛非得说人话？”
霍星河上下打量青蛇。“那你会化形吗？”
“懒得化！蛇多好！”
霍星河思考了一下，觉得青蛇说得对。
人家虽然有说人话化人形的能力，可是非必要的情况下，不需要那么干，毕竟一条蛇的形态更符合他/她的本性。
就像人一样，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谁都愿意显露自我本来面目，伪装矫饰是很累的。
“可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养的，你偷了东西，不等于是我指使你偷的吗？”
“这些宝贝是我凭本事寻到的，就属于我，怎么叫偷！”
霍星河抹一把额头冷汗，跟一条蛇讲仁义礼智信，作奸犯科要违法，好像确实不容易。
“这些东西得还回去，不然你和我，在这里都呆不下去。”
“我不！”
青蛇长尾一卷，把补气丹、符箓、珠宝翡翠等统统圈住，护在怀里。
霍星河叹气。“补气丹我再给你炼，要多少炼多少！”
青蛇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宝贝，眼珠子转了转。“真的？”
“那还有假！”
青蛇总算肯放松长尾，又用尾巴尖端点了点半消化的肉糜状食物。“这些不用还回去吧？”
“谁要啊！”
青蛇这才放心，张开大嘴，又把那两团重新吞下去。
霍星河看见这个过程，差点没吐第二次。
下午他带着青蛇，挨家挨户送还失物。
周茜对于失而复得的补气丹，开心得蹦蹦跳跳。
旗杆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青蛇和霍星河，嘴里的话最终忍住了没说出口。
曾学梅欢天喜地把耳坠重新挂上耳朵。
王庶臣接过翡翠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
至于那瓶汽水，是陈昊的。
观象台活动实行军事化管理，学生不得擅自携带零食，卜七赫知道这件事后，对陈昊作出打扫厕所一周的处罚。
陈昊差点没哭出来，坚持认为卜七赫是在公报私仇，为了昨天晚上辛晓艳那碗汤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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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晨，雨势稍稍止歇，但浓云仍在天际翻卷，裹挟着大量水汽在半空徘徊，看样子随时要重启暴雨模式。
尽管不缺食物，可三组的同学们还是决定，趁着这个空档去狩猎。
整个观象台活动中的教学任务，全都在夜间完成，白天如果不打猎，真的很无聊。
而且对于生活在城市中，如无必要不得出城的学生来说，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其实也是一种煎熬。
好不容易有一块经过缜密布置，把魂灵兽隔绝在外的狩猎围场，岂能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要不是因为下雨天大多数动物都窝在巢穴，他们早就等不住了。
所以三组几乎倾巢而出，美其名曰狩猎，实际上跟放风也差不多。
第二十七章 碉堡陷阱
因为前一次狩猎的树林距离宿营区较近，十组人全都在那里，大型动物要么被逮住，要么被吓跑，所以这次三组决定前往更远的北部草甸狩猎区。
那里有几座法阵碉堡，不仅布置了镇魂玉，还布置了陷阱法阵，将会是此次狩猎行程的终点。
辛晓艳刚开始不同意走这么远，认为过于接近围场边缘，但经不住学生们软磨硬泡。而且卜七赫愿意跟随保护，她才勉强同意。
毕竟翅膀下的雏鸟是永远长不大的。
霍星河带领全组人一路疾行，穿过观象台建筑群，树林狩猎区，中央空旷地带，到达北部草甸狩猎区。
茫茫无际的草甸如绿色大海，微风拂过处，浪涛起伏，看起来极为柔软可爱，恨不得扑上去打个滚。
可惜乌云一直盘踞在西南边天空，虎视眈眈地望着大地，不肯离去。
有人发现了羚羊群的粪便，还有狼的一两个爪印，但草甸太大，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追踪。
旗杆提议三人一组，分散开寻找猎物。
他心中早就有了搭档，陈昊和卜七赫，这二人也一定会同意。
霍星河思来想去，没同意。
每组人数太少，怕出了事连报信求援的都没有。
最终决定分成二组，卜七赫、旗杆、陈昊、曾学梅、范燕儿一组，霍星河、周茜、陈丽丽、罗少虎、秦丰、王庶臣一组。
一组朝东，一组朝西，相互调好对讲机频道，以便联系。
这么近的距离，信号符箓就省着点用吧。
霍星河带着组员朝西追踪狼爪印，翻过一座山岗没多久，就寻到了狼群的更多痕迹。
不光有脚印、粪便、食物残渣，还有脱落成团的狼毛。
六人加快速度追赶。
跑着跑着，前方草甸中出现一大团东西，压倒了周围一大片草丛，形成一片阴影。
“看着像是一头狼倒在地上，难道是被抛弃的病狼？”
“或者是吃剩下的羚羊。”
听说有吃的，青蛇从霍星河的领口探出头来。
自从往北出发后，它就一直钻在霍星河怀里。
冷血动物对于温度十分敏感，少年人火热的胸膛是它的风水宝地。
走到被压倒的草丛边一看，六人全都大吃一惊。
那是一个人渣！
全身衣物都在，但血肉不存，骨骼碎裂，毛发杂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呈现一片灰黑色。
魂灵兽！
六人顿时心头一紧，围场里有魂灵兽溜进来了！
细想一下，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围场太大了，边界线上布置的镇魂玉不可能紧密挨着，总有一定的间距。
镇魂玉既然来源于魂灵兽，自然会有个体差异，加上后天祭炼手法、熔炼耗材的差异，共同造成了威力上的差异。
日久天长，围场边界线便有了某个缺口，从而让魂灵兽钻了空子。
“警戒！”霍星河大喝一声。
魂灵兽从不单独行动，六个九星域境界的修士面对兽群，那就是以卵击石。
六人拔出兵刃在手，迅速结成防御法阵，背朝内面朝外，警惕四周一切动静。
霍星河打开对讲机呼叫卜七赫。
滋滋啦啦的声音过后，卜七赫回应：“我们马上过来！你们在什么位置？”
霍星河在人渣旁铺开围场地图，找到自己的位置后，看到西北方一公里外，有一座法阵碉堡。
“1893碉堡！我们去那里！”
“好，你们到了以后马上发信号给观象台。我们半小时以后到那里跟你们汇合！”
霍星河收起地图，视线落到了一旁的人渣上。
近距离细看，他发现有一些怪异的地方。
那晚封锁区诱捕之战，他亲眼看到魂灵兽吐出的人渣，景象触目惊心，此生难忘。
但眼前的这具人渣，表面上非常相似，实际却不一样。
这具人渣的骨骼虽然碎裂，但头是头，脚是脚，并没有头与脚拼在一处，胸与臀贴在一起。
而且这具人渣的血和组织液并没有被吸干，相反，骨骼渣滓之中流淌着少许黑色液体，看起来像是某种毒物作用后的结果。
他心头疑云密布，可是也想不出来为什么有人要伪装布置这具人渣。
至于这人渣的身份，从残留的衣物来看，有点像是蛮族人的打扮。
蛮族聚居地距离围场有好几百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总不会专门跑过来打猎吧。
“我们去1893碉堡，那里有法阵陷阱，足以防御魂灵兽，至少能呆到后援到达。”
一行人略略舒一口气，同时心里庆幸，不远处正好有这么一座碉堡，要不然六个人在旷野中面对魂灵兽，真的是死路一条。
朝西北疾驰一公里，果然看到一个高大黑影的尖顶出露于茫茫绿波之中。
此时虽然正当中午，但是天空只有浓淡深浅的墨色，丝毫不见一丝阳光。
云层不断压低，几乎要降落在旷野，气压低得令人心胸发闷。
远处狼嚎声回荡，夹杂无尽的哀怨。
霍星河朝着狼嚎的方向望了一眼。
魂灵兽就在附近，居然还有狼？他们不跑么？
不论是从个体力量，还是群体数量来说，魂灵兽面对狼都有碾压性的优势，魂灵兽出没的地方，一般动物都会远远躲避。
“那就是碉堡！”
高大黑影逐渐清晰，四壁镶嵌镇魂玉的碉堡就在一二百米之外。
“快进去！”
周茜等人大感安慰，朝碉堡直奔过去。
霍星河环顾四周，在这一二百米的距离内，旷野上一览无余，毫无魂灵兽的迹象。
他心头疑云更浓，总觉得事出蹊跷。
周茜一个人跑在最前，距离碉堡只有百米。
围场上的碉堡外都会布置法阵，辐射方圆百米左右。
所以不一定要进入碉堡才安全，其实进入百米距离内就已经安全了。
正当她要放下心头大石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吼：“站住！”
她刚要踏入百米方圆之内，突然肩头一紧，被人生硬抓住，大力往后一扯！
小个子女生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身体划出一道弧线，越过六人头顶，扑通栽倒在队伍最后！
匆忙中只看得清，是身后的霍星河冲上来，把她摔了个狗啃泥。
“你！”她一咕噜从地上跳起，只喊了一个字，忽然顿住！
碉堡外方圆百米之内的地面，有一张如同蛛网一般的法阵，次第亮起！
一股莫大的威能从中爆发，绞杀法阵内一切活物！
排山倒海的气浪从法阵上空向外翻滚，如同一颗炸弹落在身边，将六人掀飞！
有人提前一步，启动了法阵！
第二十八章 中伏
霍星河第一个从地上爬起，看到法阵内冲出一队蛮族装束的骑兵，弯刀弩箭，朝他们直冲而来！
他心头大震，这些蛮族人伪装布置了人渣，目的就是引他们前往最近的碉堡，随后绞杀！
“艮山盾！”他大喝一声。
其余五人立即在他身后排成一列，双手扶肩，结阵，真魂之力吐出！
霍星河双掌竖起，真元丝如同涌泉喷吐而出，异常浑厚，甚至散发出一层华光，快速凝聚为实质，形成一面长盾！
嗖嗖嗖嗖嗖！
数百支羽箭飞来，撞入长盾，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钳住，插在长盾上，无法寸进！
才挡住羽箭，骑兵已经冲到近前！
当先一人身高足有二米，体重超过180公斤，壮如水牛。
骑乘的那匹马同样不凡，胸宽超过一个成年男人肩膀一倍。
一人一马冲过来，光是气势上的冲击力就非同小可！
那蛮族壮汉双手脱缰，执长柄金瓜锤，锤头大小跟脑袋差不多，外面布满尖锐的三角锥刺。
金瓜锤高高抡起，呼啸生风，朝霍星河的脑袋砸来！
“散开！”
霍星河大声警告。面对骑兵冲阵，挤一堆就一起完蛋。
他身形骤然飘起，如一丝柳絮，晃过对方的大锤，抽出一柄长刀。
还是那柄用作切割烤肉的刀。
对方回旋战马，掉头朝霍星河再次冲来！
战势刀法！
刀光闪耀，瞬间笼罩蛮族壮汉和战马！
快，这个战势刀法的一半精髓，他早已掌握，否则也不可能轻易战胜旗杆。
蛮族壮汉的战马从碉堡中冲出，掠过百米法阵，中途一再加鞭催赶，几个呼吸之内就到了六人身前。可是霍星河身形一闪，其速度立即就让战马相形见绌！
蛮族壮汉也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个看着极为年轻的修士，已经快到了近乎妖异的程度。
不过眨眼间，他身中上百刀！
霍星河大喝一声，双手执刀，从高空劈落！
刀之势！
蛮族壮汉高举金瓜锤，口中怒吼！
一刀一锤当空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霍星河倒飞十几米，狠狠砸在地上！
虎口震裂，手臂完全失去知觉。
心下黯然，就算他用上所有真魂之力，也没能发挥出足够的刀势，甚至不及赵震宇纯粹肌肉力量所发挥出的。
而对手身中上百刀，居然还能发出如此令人震撼的一击！
霍星河这才明白，上次在武训场，卜七赫点在他手腕令他脱臼的那一下，是多么手下留情！
心中觉得不妙，蛮族人虽然天性不适合修炼，但是强悍的身体素质，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他们虽然面对的只是几个未出茅庐的学生，却采用了诡计、埋伏的手段，可见有备而来！
“快撤！”
其实用不着他提醒，其余五人早已感觉独木难支。
在霍星河与蛮族壮汉过招的短暂时间内，周茜与第二个骑兵交手，被砍断宝剑，剑刃碎片划过她的脸颊，拉出一道血口子，丝丝缕缕的血线立即溢出。
王庶臣看到一个弓弩手朝己方射箭，当时六人盾阵已散，他便单人结阵，可是盾牌被击穿，右肩中箭。
其余人也有不同程度的负伤，虽然没有伤及性命，却败势明显。
六人迅速在霍星河带领下朝南撤退。
虽不骑乘，但是修士奔跑的速度并不比马慢，只要穿过中部空旷地带，到达树林狩猎区，骑兵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到那个时候，就是反攻的机会！
身中数百刀的蛮族壮汉跟在追击的队伍里，渐渐落后，毕竟他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旁边一个骑兵斜了他一眼，口吻中满是鄙夷。
“学生娃都把你伤成这样，看来你不属于蓝天，回巢去吧！”
浑身是血的蛮族壮汉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霍星河等六人在前飞奔，快速越过中部空旷地带，树林狩猎区近在眼前。
突然，从树林里钻出另一队蛮族骑兵！
弯刀弩箭，拍马疾冲，与身后的追兵形成合围之势。
霍星河心头一凉，前后夹击，无路可逃了。
他从贴身衣袋快速掏出一张符箓，正是那张灵元符！
指尖真元丝涌出，触发符箓表面的符印！
朱砂摹写的符印如同沉睡的猛兽，被瞬间唤醒！
一股澎湃浩大的真魂之力从符箓中涌出！
气势之磅礴，说山崩地裂一点也不为过！
树林骑兵正往前飞驰，看到前方为首少年手中一晃，一团巨大的亮光猛然间膨胀，随后朝己方扑来！
一整队骑兵、马匹，在这股浩然震撼的真魂之力冲击下，全都被送上半空！
人未落地，身躯骨骼皆被震碎，腹内五脏无一保全！
“进林子！”
霍星河高喊一声，带领五人一头扎进树林狩猎区，身后无数残肢断臂刚刚落地！
追来的那队骑兵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树林埋伏的同胞就这样全部阵亡，他们不由得心头沉重，这几个少年男女，看样子不是善茬！
他们下马，把马匹栓在林子边，其中一人取出随身携带的号角，呜呜吹响。
他并未用力，号角声传不了多远，也许连树林狩猎区都出不去。
但却绵长曲折，似乎含有许多信息。
霍星河等人进了树林后，马不停蹄朝南撤退。
但是王庶臣的箭伤有点棘手，伤口血液发黑，箭尖一定淬毒。
而且一路狂奔之后，已经错过了剜肉祛毒的最佳时机。
他一边运功抵住毒液蔓延全身的趋势，一边又不能拖慢队伍的速度，极为吃力。
周茜掏出几十颗补气丹，一股脑儿塞进王庶臣嘴里，让他稍稍感觉恢复一些体力。
四周响起脚步声，有些很远，有些很近，带有蛮族人特有的沉重感。
被包围了。
虽然还没被发现，但似乎是迟早的事。
来人明显多于碉堡骑兵，应该是号角招来的援兵。
在碉堡外与蛮族骑兵单挑可以看出，六人中除了霍星河有一战之力，其余五人都不是对手，硬拼显然不是上策。
六人躲进一处山洞，犹豫着拿出信号符箓。
发还是不发？
不发吧，迟早要被找到。发吧，立刻就被找到了。
一旦在后援到达之前，被蛮族人找到，可就不容乐观，毕竟灵元符已经用完了。
霍星河心里决断不下的原因还有一个，围场内到底有多少队蛮族骑兵？
只针对他们这六人，还是针对所有学生？
如果针对所有人，带队老师能不能及时救援？
即便他们发出了信号符箓，如果带队老师救不过来怎么办？
第二十九章 九洲聚引功
脚步声纷乱，渐渐朝山洞靠近，听起来足有二三十人。
六人紧贴洞口两边的石壁，手握兵刃横在胸前，竖起耳朵倾听周围动静。
“去那边山洞看看！”
有人发出指令。
六人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忽然山洞外响起打斗声，听起来非常激烈，不断有人惨叫，似乎是中刀倒地。
有人厉喝：“你也是我们族人，竟敢杀自己人！你这个叛徒！”
霍星河从洞口探头，看到卜七赫一人身处二三十人的包围圈中，却面不改色，手中一柄弯刀疾舞，刀光四溅。
他身边已有三四具尸体，蛮族骑兵见他如此悍勇，便把他紧紧围住却不敢上前。
砰！
一枚信号符箓升上高空，炸开一团绚烂的烟花，拖着滚滚浓烟，从空中坠落。
有色的烟雾微粒漂浮在空中，如一柄箭头直指山洞位置，久久不散。
霍星河发出信号符箓后，立即抽刀在手，跃出山洞，加入卜七赫的阵营。
二人背对背御敌，击退蛮族人第二次冲击，对方留下五六具尸体后再次散开包围圈，无奈地瞪着二人。
他们知道，这二人有全身而退的实力却不离开，是为了保护山洞中的人，可是他们想要拿下山洞中的人，却必须先杀掉这二人。
旗杆、陈昊等人从树林中钻出来，进入山洞。
周茜等人见了又惊又喜。“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之前通过对讲机联络的时候，约好在1893碉堡汇合，但霍星河等人中途遇伏折返，疲于奔命也没时间再联络，好在卜七赫看到碉堡外法阵启动的痕迹，以及众人的战斗痕迹，判断他们一定是遭到了袭击，一路追踪骑兵的马蹄印前来，在蛮族人进攻山洞之前挡住了他们。
旗杆啐了一口，怒道：“蛮族人为什么来这？他们疯了吗！”
边境时不时有冲突，也一直在和谈，这是常态。
但如此明目张胆地偷袭，却是第一次！
而且偷袭目标不是有粮食有财富的商队，而是学堂的学子，蛮族人到底在搞什么？
周茜沉吟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和谈非常顺利，江津城与蛮族大汗还有意向达成商贸合作，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王庶臣强忍箭伤疼痛，恨恨地说：“蛮族人不能信！他们左手和谈，右手偷袭，就是想耍我们！”
陈丽丽照料他的伤口，担心地说：“再不想办法，他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王庶臣低声吼道：“让我出去杀一个垫背！”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外冲，众人连忙合伙把他抱住。
山洞外的二人始终紧紧守着洞前空地，不让蛮族人有靠近的机会。
卜七赫高大魁梧，刀势刚猛，又有七界诸天境界的内力为辅助，是主要防御力量。
霍星河虽然境界不如他，但胜在迅捷灵动，刀法毫无破绽，能将所有防御死角和漏洞全部填充，因此二人搭档竟让对方数十人无法下手。
但信号符箓发出有一会儿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山洞中的人暂时安全，王庶臣的伤却刻不容缓，霍星河心里暗暗着急。
三五个蛮族人再次发起冲锋，挥舞弯刀朝他们二人砍来。
霍星河连续接了好几刀，手臂又开始发麻。蛮族人的体魄和力量，实在令人心惊！
他的刀虽快，但如果总是游离在防御圈的边缘，用于补缺查漏，肯定无法给敌人造成关键打击。
正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声音。“九大星洲之力，你不知道该怎么运用吗？！”
霍星河吃惊地抬头，发现山洞岩壁长出一棵落羽杉，邹原城和辛晓艳正站在树枝上，好整以暇地观察这边的战况，似乎已经站了多时。
邹原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目光中难掩失望。
“枉有九大星洲，却不知如何运用。难道你凝聚这些星洲，只是为了让境界听起来更高级一点？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辛晓艳笑着劝道：“邹老师，山洞里的学生可能会有人负伤，要不您先去看看？”
邹原城随身带了很多丸药，专门用于急救疗伤，此刻也顾不得继续责备霍星河，从枝头飘落，进入山洞，果然看到不少人身上流血，以王庶臣的箭伤最为严重。
连忙察看伤势，双指捻了一点血迹，嗅闻品尝，还好只是普通的红蟾酥，不难治。
从兜里拣出一颗丸药，塞入王庶臣嘴里，又把剩余的二颗全都给他。“一日三次，每次一颗。期间不要剧烈运动，也不要吃发物。”
王庶臣感激万分。“谢谢邹老师！这三颗吃完我就能痊愈了吗？”
“不，吃完之前你要去医院。中毒的时间太久了，丹药救不了你的手臂，必须外科手术。”
王庶臣顿时冒出冷汗。“手臂保不住？”
邹原城沉默，没有反驳。
王庶臣脸色变得惨白，山洞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谁都知道一条手臂对一个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山洞前，蛮族人仍旧围住霍星河和卜七赫不放，他们对于树上突然出现的人起初有些忌惮，但见到一人离开，另一人始终作壁上观，没有参与战局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大胆进攻。
卜七赫依然发挥稳定，但是霍星河却渐渐力不能支，好几次险些被蛮族人突破防御圈，幸亏卜七赫力挽狂澜替他挡了几刀，不然可能撑不下去。
辛晓艳在枝头一边看，一边叹气摇头。“霍星河，你这样下去不行。你被蛮族人的特殊体格震住了。”
霍星河虽然知道她的评论一针见血，可是心里实在着急。“辛老师，你再不下来，卜助教快要阵亡了。”
噗！卜七赫又替他挡了一刀，幸好皮糙肉厚，只是拉了一道小口子。
霍星河心想，这一刀若是砍在我身上，大概要割去两斤肉吧。从这一点上说，被蛮族人的特殊体格震住也是正常。
辛晓艳镇定自若道：“我问你，普通人的速度能快过猎豹吗？”
霍星河叹口气：“不能。卜助教你坚持住，辛老师上完课就下来。”
“可是人掷出的铁饼，速度却能快过猎豹！人的力气比不过熊，可是只需要一根杠杆，就能撬动数倍于熊的重量！霍星河，你不知道自身的潜能有多大，因为你从未真正了解大罗天寰宇体系！”
她从枝头一跃而下，娇小的身躯迸发出一股原始而强大的力量，一拳砸在霍、卜二人之前的地面！
轰！
地面呈现肉眼可见的波纹状，如同一圈涟漪向外荡开！
强劲的力道通过波纹向外扩散，传导至前方的三个蛮族人！
三个蛮族人感觉自己被一辆坦克撞上，沉重的身躯如同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向后飞去！
砰砰砰！三人接连撞上后面的大树，滚落在地爬不起来。
霍星河惊呆了，辛晓艳所使用的拳法极其简单，武道课上教过，但是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令人叹为观止。
完全无法想象这样娇小的女子，竟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这不单单是武道的力量，更是真魂之力，九大星洲之力！
九洲聚引功！
这种功法看起来并不复杂，但对于学习者的悟性要求极高。学习者要能够很好地体悟自己的九大星洲，从中找到力量的源泉。功法只是一种牵引力量的工具，能够发挥出多大威力全靠学习者自身的境界和悟性。
她已经是四极天境界，但是为了让霍星河更好地感悟九洲聚引功，从枝头跃下的时候，特意封闭了七界诸天、四极天两个境界，单纯以九星域境界迎敌。
“九大星洲以始气、元气、玄气这三气构成，很多人凝聚星洲之后，只看到星洲，看不到三气，这是舍本逐末。你的眼睛不要被外表迷惑，用心体会真元，尝试用真元调动三气，从而调动九大星洲，令其为你所用。到了这一步，九洲聚引功自然也就成了。”
辛晓艳冲入蛮族包围圈，拳脚大开大合，力道刚劲非凡！
每一拳打出，招式简约到极致，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招式，但却让对方无法直视锋芒，从而必须躲避。
拳到之处，残影之中有若隐若现的真元浮现，霍星河看得分明，那是真元借助九大星洲之力无限扩张从而外溢的现象，是武道修炼到极致的体现。
蛮族人一个接一个被打飞，踹倒，剩下的不免瑟瑟，掉头就跑。
“不要追。”辛晓艳阻止想赶上去的霍星河。“我们回观象台。”
山洞里的那些学生不能没有人保护，必须立即护送他们回去。
第三十章 围攻
邹原城把王庶臣的伤口清理干净并固定，扶着他走出来。
他脸色有些羞红，觉得自己似乎拖了众人的后腿，而且一贯严厉的邹原城突然间对他温柔照顾，让他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邹老师，不用扶了，我没事。”
邹原城把脸一沉。“我没有扶你，只是点了几道穴位，让你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他带领众人往南撤退，一直穿过树林狩猎区，没再遇到任何人。
霍星河和卜七赫走在最后，并肩作战的经历让二人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你的伤没事吧？”霍星河感激对方替自己挡刀。
“小事一桩。你呢？”卜七赫口气轻松。
霍星河看看自己，只有衣服被划破了几块，手臂酸麻一些，根本没什么伤。
他看了看卜七赫，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
“好！”霍星河笑道，“那些蛮族人说你是叛徒的时候，我真有点担心，你会不会对他们下不去手。”
卜七赫哈一声冷笑。“同胞也分敌我。他们不是朋友，是敌人。没什么下不去手的。”
辛晓艳放慢速度到队伍最后，关切地问卜七赫。“手要紧吗？”
“不要紧！”卜七赫豪爽回答。
“咳咳！”霍星河握拳咳嗽一声，“辛老师，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仔细检查一下，万一有毒就糟了。”
卜七赫正要说无毒，被霍星河一眼瞪了回去。
辛晓艳赶紧扶起卜七赫的胳膊察看，认真帮他清理伤口淤血污泥树叶之类，嘴里不住地埋怨。
“你不是有刀么，干吗用手去挡！你以为自己可以刀枪不入！以后不许这么鲁莽！”
卜七赫头一次听她这样絮絮叨叨，嘴角浮出笑意，嗯嗯啊啊地应着。
辛晓艳抬头见他盯着自己，顿时职业病犯了。“看我干嘛？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讲？”
“有。”
“那我刚才讲了什么，你复述一遍！”
“嗯……”
霍星河快走几步，离他们二人远一点。
陈昊也在回头看卜七赫和辛晓艳，忍不住叹口气。“我觉得蛮族人吧，四肢发达没错，头脑也忒简单。这么好的时机都把握不住，白白浪费了获取芳心的机会！”
“那你想怎么样？”
“要是换做我啊……”
陈昊忽然身子一软，倒在霍星河的怀里，绵软的手臂攀住他的肩头，气若游丝道：“我不行了！死之前，你能不能抱抱我，让我觉得稍微好受一些。”
霍星河一脚踹开他。“滚！”
邹原城带领一行人走出树林，看到蛮族骑兵的马匹还栓在树上没人理会。
他先扶了王庶臣上马，其他人也挑了合适的马匹骑乘。
不得不说，来自北境大草原的马的确是好马，强壮结实，性情却无比温顺，即便是陌生人也从不拒绝。
霍星河的那匹马背上还挂着一个水囊，一个刀匣，内有一柄锋利的钢刀，从锋刃上可以看出极高的锻造工艺，比陈昊那把切肉刀不知好了多少倍。
另有一个不大的储物袋，里面装有几枚金币，一个打火机，一些炒米。
青蛇从霍星河的领口溜出来，见到闪闪发光的金币，长舌一吐，呲溜卷起吞入腹中。
霍星河拿炒米与它交换，死活不肯，怒道：“你一条蛇，要金币做什么！”
“不管，我就是喜欢！”
霍星河又好气又好笑，随手把钢刀递给它。“这个也闪闪发光，有本事你也吞啊！”
青蛇把嘴一张，长舌卷起钢刀，从口中刺入，一点点没入大口，直到剑柄也消失。
霍星河瞪大眼睛，良久吐出一口浊气。“算你狠！”
走在旁边的周茜见到，好奇地把自己的战利品送过来，一把弩弓。
“小青，敢不敢吞下这个呀？”
青蛇张嘴，照吞不误。
霍星河摸了摸它的肚子，略有些鼓胀而已。
陈昊、罗少虎等人纷纷把各自马背上的物件拿来诱惑青蛇，青蛇来者不拒，又吞了一柄匕首、一把弯刀、数十支羽箭，随后打了个长长的嗝！
这时它的腹部，再次鼓起到走不动路的程度，于是一溜烟缩回霍星河的领口里，安然睡觉去了。
一行人回到宿营区，把战马栓在帐篷旁的树下，这可是好马，带回江津城能卖个好价钱，比所有缴获的战利品都要值钱。
邹原城拨通卫星电话，请求江津城派出直升机来接走王庶臣。
其他人开始生火烤肉做饭，饿了一整天，又跑了一整天，大伙儿都有些累。
刚才在树林，要不是邹原城严令不得离队，旗杆和陈昊早就开溜打猎去了。
现在没有新鲜肉吃，只能吃前几天剩下的狍子肉，众人都有些恹恹。
曾经来给青蛇上过供的大方脸少年，扔了一条刚斫下的羊腿给霍星河。“别亏待我的小青蛇啊！”
青蛇从领口里钻出来，瞧一眼羊腿，露出垂涎的目光，但又打个大大的饱嗝，看样子是吃不动了。
其他人则是大声欢呼，连忙围着羊腿忙活起来。
邹原城看着这群年轻人，他们刚刚经历偷袭，但一转头又重新变得欢快热闹。
他长叹一口气，作为此次观象台活动的总负责人，他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拨了好几个卫星电话，除了汇报突发情况之外，一直在追查为什么。
为什么蛮族人会突然出现在观象台围场？为什么对学子痛下杀手？为什么蓄意破坏和谈？
找了好几个知情者以后，他总算弄明白一些事情，心里也有了一点猜测。
江津城与北境蛮族之间多年来一直有边境摩擦，但自从二年前蛮族新大汗上位之后，有了逐渐缓和的势头，和谈取得了多项重要成果，目前已经到了关键阶段。
但是北境内部有一些不臣势力，似乎有取代新大汗的野心，不断制造各种破坏和谈的活动。
此次观象台围场偷袭事件，也许是其中之一。
他收起卫星电话，叫来所有带队老师开碰头会，并且下了命令。
此次活动立即停止，即刻清点人数，准备回江津城。
其他带队老师听说了三组的遭遇，也觉得事态严重，虽然知道学子们也许会失望，但无不赞同这个意见。
邹原城正要宣布散会，突然眉头一皱，猛然转头，望向观星台方向。
他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
很多马匹，有序、快速地奔跑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大型骑兵阵列！
与此同时，几枚警报符箓从岗哨台冲天而起！
这是只有遇到魂灵兽群，或者类似攻击的时候，才会发出的警报！
蛮族人果然来了不止一队，他们的目标并不只是霍星河等人这一个小组，而是整个围场内的学子！
根据警报符箓的规模，骑兵阵列少说也有三五百人！比学子人数多了一倍不止！
普通蛮族骑兵的战斗力，单对单，每一个都比这些九星域境界的学子要强悍，更不要说如此之多的骑兵一起冲阵！
这是打算把整个围场内的学子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