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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九公子     贵妃请自重txt下载     贵妃请自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调戏

    雁栖湖,湖中凉亭。

    气氛稍显有些古怪,连着湖中的水鸭、鸳鸯都不跟着见叫唤了。

    陆子虞怀疑是自己听岔了,可瞧着石凳上男人无波无澜的俊脸,心知这是存心调戏她。

    还是明晃晃的!

    她今儿裙腰束在胸上,哪里能显出腰身来,这男人摆明了是一语双关呐!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陆子虞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行啊,这位爷有些道行。

    “坐过来吧!”瀛夙轻淡淡开口。

    坐?

    坐哪儿?

    这凉亭里,除了一桌一凳,再无有让人能坐下来的物件。

    得,她知晓了。

    陆子虞乖觉,直溜溜坐在了瀛夙腿上,赖在他怀里,承着笑,“今日四娘可乖?”

    他揽着她细腰,轻轻应了声道:“乖,跟个猫儿似的。”

    “......”

    江南女子,身子骨盈弱娇小,瀛夙动作轻,生怕弄疼了怀里的美人。

    许久,无话。

    就这么揽着,让人觉得他睡着了。

    陆子虞气闷,她到底是来踏青的,还是来投怀送抱呢?

    扭了扭有些僵直的身子,还没调整好姿势,头顶上便传来男人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别动!”

    有些暗哑,却磨的人有些心慌。

    左耳垂一凉,被人挂上了个东西。

    她摸了摸,是那副荷香戏鲤样式的冰玉耳坠,与右耳上的那只是一对。

    顿时,眉开眼笑环住男人的脖颈,软糯出声嗔道:“爷怎么跟哄小孩儿似得!”

    “你不喜欢?”瀛夙掀起眼皮,声音紧了紧。

    她怎能不喜欢?这位爷这般纵容自己,不正是自己此生所求。

    陆子虞没急着答,抬起香颚,只将艳俏俏的朱唇送上,去与他纠缠。

    轻勾慢挑,活色生香。

    幔帐翩翩,遮住二人交颈的缠绵。

    瀛夙不是个贪欲的人,他后院娶进门三年的姚侧妃,现在还是个完璧之身。

    可自从碰见了怀里的娇娘,他这心神就没定过。

    就如西子湖上,总会时不时掀起阵儿小雨,搅乱了一池子安宁。

    唇分,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陆子虞纵着二人关系亲昵,清了清嗓子笑道:“过几日家府上做宴,还请爷赏个脸!”

    臣府设宴,一般请的也都是为官之家,若是能有贵人到访,自能体现主家光禄无上。

    其实不用她开口,瀛夙也是打算备下厚礼去的,一来是敬重陆国公府在苏州体恤百姓,二来也是为他自己...

    若是有朝一日去陆国公府求媒,还想能行个方便。

    瀛夙正欲答,且听亭外有人“噔噔”纵步而来。

    茯筠身着短衣,裤腿轻挽,背后挎着个竹篮,里头填满了些沾着土的草药,一手攥着半娃娃高的一株人参,一手拎着割草药用的镰刀,像是个满载而归的樵夫。

    笑容满面,欢腾着跑进亭中,嘴里还笑着念念有词:“爷,快瞧瞧我挖了个什么好东西!”

    待看清亭中两人身影暧昧依偎在一处,知晓自己摊上事儿了。

    话音越来越小,本是翘起的嘴角也慢慢垂到了下头。

    石凳上的两人转首,一个衔着娇笑,一个抿紧了唇。

    茯筠不得不扪心自问,他是不是在作死?

    急中生智,将手里那半娃娃高的人参用力摔在地上,卯足了劲儿抬脚一踹,“奶奶个熊,这人参成精了,还会自己张脚跑了?”

    话落,他撒开脚丫子就跑,像是落荒而逃。

    亭中地上,剩着一只孤零零的布履。

    “噗嗤”

    美人被逗得眉目含笑,声如银铃清脆,一下下的拍打在瀛夙心尖儿。

    “爷有事儿忙,我就先去寻婉婉了!”

    陆子虞从瀛夙怀里站起身,福了福身子,欲与他告别。

    她怕李琼等的急,故而来寻,让人给撞见她与九皇子在此...

    “暗度陈仓”

    “好”瀛夙感觉怀里空荡荡的,有些不是滋味,启手给自己填了杯茶。

    茶味香浓泛苦,是乌龙。

    倒出来的茶汤呈金黄泛红,了然是武夷肉桂。

    她悉心几下,笑着退去。

    出了凉亭,刚走两步就顿住。

    眯眼回想,那石桌上摆着的茶盏有些眼熟,盏身描写三两朵黑色牡丹,那是她托百里尧烧制的——冠世墨玉。

    难怪那日苏州整家时,她怎么找都找不着这一只茶碗,原来是让自家爹爹先行一步拿去献媚了。

    倒也好,它配得上他。

    陆子虞前脚刚走,茯筠就从亭柱后头闪出身来,咕哝着嘴,朝身边墨涯抱怨:“你刚也不拦着我点?知道我差些被爷给生吞了么?”

    抬起一只光溜溜的脚,哭丧着脸,“瞧瞧,鞋都让我给跑丢了。”

    墨涯挑眉,痞气一笑,“你也没问呐?”

    撸了撸袖子,正打算跟墨涯争辩,亭中传出一道凉意透骨之声:“滚进来!”

    茯筠冷汗下来了,他无声问墨涯,“能不去不?”

    墨涯没说话,他用动作告诉了他。

    像是拎小鸡般,提溜住茯筠的衣襟,朝亭里头一扔。

    **

    半山腰上,李琼丢了支发钗,便和苏婉婉分头去寻。

    折路返至一隅桃林。

    李琼弯着身子,在每一桩桃树下都瞧过了,还是没有。

    那发钗是春日宴上,陆子虞赠予她的,她喜爱极了,一连几日都戴在发中,若是丢了去...

    李琼有些责怪自己,咬着唇湿了湿眸子。

    “姑娘可是找这个?”身后响起一道温和有礼的男子之声。

    如清风徐徐,舒坦极了。

    李琼惊诧转身,与他撞了面。

    那男子瞧她眉间愁云点点,秋眸带着焦急神色,忙将手臂往前一递。

    好巧不巧,竟是李琼丢的那一支发钗。

    “这...这这,可是公子捡到的?”李琼羞着脸,不敢看他。

    她是名门贵女,哪有过与陌生男子这般亲近,此时说话都有些紧张。

    男人轻轻颔首,颇为有礼,“在此渡步自乐,没曾想拾到了姑娘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吧。”

    李琼垂眸,伸手去他掌心拿。

    凉指轻挨上他的手,若有摩挲,如滚滚火星将她烧着。

    下意识抬首去打量。

    面前这位公子芝兰玉树,气质如玉无斯,不知是哪家的人,能有这般好气度。

    “多谢公子。”李琼接过发钗轻轻施礼。

    “姑娘不必客气,随手之劳罢了。”男人还礼,轻笑应之。

    他话落完,便转身离开了桃林,只留李琼一人。

    回过神儿,李琼又羞又恼,她刚怎么就忘了问那位公子姓甚?

    瞧了瞧已是行远的身影。

    李琼盯着他发髻里的钗若有所思。

    他发髻中所插的那支钗,除了与自己掌中这支样式不同,材质和雕工都有些相近呐...

第七十七章:秘信

    清水巷,陆国公府。

    傍晚,从侧门出来了位身穿灰色斗篷的女子。

    只见她小步急促,从篷下拿了一张京城详图,不知从上头找寻什么。

    身后有位推着恭桶车的坡脚男子,离她远些,却也能瞧清楚她的踪迹。

    跟着许久,眼瞧着那位身着灰色斗篷的女子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内,魏潇湘刚练完剑,胸口轻伏。

    说是练剑,倒不如说成泄愤。

    木桩子上到处都是深深的剑痕,毫无章法可言。

    “小姐,有位姑娘来寻!”红梢递过去了个帕子,站在一旁禀报。

    魏潇湘就着擦了擦手,朝红梢身后探去。

    来人灰篷裹身,看不清样貌。

    灰袍女子进前一步,盈盈施礼:“奴婢乃是陆国公府上,四娘子的贴身侍女,涟漪!”

    魏潇湘瞠目,怔了怔神,笑哂着道:“有趣有趣,我与你家小姐结了梁子,你这丫鬟来寻我是什么意思?”

    红梢也是惊住,没曾想这女子竟然是陆家的人。

    “自然是来与魏娘子共谋大计的。”涟漪扯下斗篷,杏眼里是藏不住的是一股子阴狠劲儿。

    **

    将军府戒备森严,秦桥进不去,只能返回清水巷将此事说与惊蛰听。

    “可是真看清人是从国公府里出去的?”惊蛰又轻声问了一遍。

    刚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怕秦桥多心,忙又添了句,“秦桥哥你别多想,这事儿兹事体大,我得问清楚了好跟小姐交差。”

    秦桥憨笑着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无妨无妨,可那女子确实是从府上侧门出来的。”

    他歪着头想了想那女子的身形打扮,给惊蛰照着描述了番。

    “身子娇瘦,穿了双湖绿色的云丝绣鞋?”惊蛰摩挲着下巴,自顾自地说。

    她凌厉些的眉眼轻阖,心里已然是知晓出府那人是谁了。

    “惊蛰妹子,你可能让我见番小姐,我...我...”秦桥摸了摸袖口里藏着的东西,面上有些难于启齿。

    惊蛰想他定是有什么要事不方便与说与自己听,得亲自见了小姐才肯交代,没多过问,笑了笑答,“小姐也甚想见你,就是这会儿与苏家娘子出去踏青了,想来归府得天黑了。”

    她说完话见秦桥神色黯然,有些不忍心,便一把拉住他袖口,“不如,你先进来等吧。”

    秦桥有些嫌弃打量着自己,讪讪推辞,“还是算了,我就在门外等着就行。”

    说罢,拍拍布衣上的土就要往石阶上坐去。

    惊蛰眼眶子发红,跟个兔子似的。

    “秦桥哥你不必这般作践自己,若不是当初为了我们韩家,如今想你早已...”

    秦桥断了她的话,怕她心里自责,“我是等粗人,又不会逢人说些谄媚的话,若不是韩统领赏识,说不定我还在山上砍柴呢。”他乐呵一笑,坦荡着又道:“好好好,我随你进去等着。”

    惊蛰笑着颔首,便把他往里面去领。

    天色将要暗去,清水巷里才隐隐从远处传来些车驾声。

    是陆家四娘子的车驾,后头跟着是穆家的。

    阿禄赶紧搬着木阶迎了上去,等着自家四小姐稳稳落了地,面色有些疑惑朝后头又瞅了瞅。

    “瞧什么呢?”落宁朝他头上轻拍了个巴掌。

    阿禄带着有些羡慕的口吻,嘟着嘴,“今儿早上,大公子带着桐允也去了雁栖湖踏青。”挠了挠头有些犯迷糊道:“我还想着你们会顺道一起回来呢。”

    落宁愕然,皱着眉想了会儿轻道:“一路上也没瞧见呐?”

    陆子虞送走了苏婉婉的车驾,转身进府,见落宁和阿禄凑在一起嘀咕,笑吟吟着道:“你俩凑在一块儿又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呢?”

    还没等他们二人答,惊蛰便是急噔噔迈着步子赶了过来,侧头在自家小姐耳边轻道。

    惊蛰心有八成,今日出府去将军府的就是涟漪。

    “她倒是好大的胆子!”陆子虞勾起樱唇,眼风也跟着冷冽。

    她虽知涟漪心思深,可也多次给过她改正的机会,没曾想她还是做出了卖主求荣的事儿。

    “给我仔细盯紧了,一分一毫都不许有纰漏...”

    落宁心里自知,小姐怕是动了杀心。

    当年的阿晚之事竟然没让涟漪涨了教训,糊涂呐...

    陆子虞抬步迈过门槛儿,身上气势如芒,压迫着一众人。

    这次...

    她绝不轻饶!

    晚膳用过,惊蛰推门进来,有些小心翼翼着道:“小姐,我父亲昔日旧部,想斗胆见小姐一面。”

    陆子虞沉吟片刻问,“就是给咱们暗送消息,姓秦的那位公子?”

    惊蛰笑着颔首,有些意外小姐竟然还记得。

    “快请进来!”陆子虞也早已想见见他,那位秦公子这些日子可是帮了她大忙。

    秦桥在惊蛰领下进了揽月阁。

    他无左顾右盼,浑身正义凌然跟在惊蛰后头,就如同进了军中大帐正要向将军禀报军情。

    可唯有收拢在袖下的大掌,一下下在布袍上轻拭。

    袖口里有一封暗黄色的密信,他如同对待什么宝贝一般,紧紧守着。

    二人见面,还没说甚。

    只见秦桥单膝跪地,双手拢成拳,行了个大礼,“小的秦桥愿今后为小姐效力!”

    陆子虞赶紧起身,虚扶了他一把,“秦公子不必这般,倒是小女子应该先行感谢秦公子暗中帮衬。”

    秦桥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姐如此体恤下人,分毫与他曾经见过的那些贵人行径不同,心下更是打定主意要将手中之物托付她。

    “惊蛰姑娘请先回避,我与小姐商讨些事情。”

    惊蛰就算心里百般好奇可也守得规矩。

    跨步而出,将折子门给紧紧阖上,去了远一些的廊下侯着。

    秦桥见她出去,才慢吞吞将袖口的东西慢慢拿了出来,心里还是有些打着鼓。

    陆子虞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打量。

    这是...

    金岐平阳王私印的密信。

    与她梦中那一封,一模一样!!

    只是上面的字变了样。

    这是给大将军,魏晟钰的密信。

    上面还谈着帮魏晟钰篡位的条件。

    大将军是要谋反?

    “咣当”

    陆子虞握着那封信,跌坐在身后的红漆方凳上。

    脊背发凉,身子阴颤颤的。

    “这是哪来的?”她不敢想,若这封信是五年前就有的,那岂不是魏晟钰早就勾结了敌国。

    秦桥满目沧桑,已是声泪俱下,“这便是当年祸害了韩家的东西。”他抹了把泪,继而又到:“这是五年前我与韩统领从一人身上搜下来的,韩统领知晓我二人在劫难逃于是让我带着这封信连夜出城,谁知...谁知当夜韩府闯入了魏军,以谋反之罪将府中上下诛尽。”

    果然是...

    她本想有意去打压魏府,也可顺便摸清韩家灭门之事,没曾想竟会牵连出此等大事。

    陆子虞眯了眯眼,她绝不容许这封信对陆国公府再构成一丝威胁。

    眼下兜兜转转,这信竟然来到了她手上,那就等于掌握了主动权。

    毕竟,敌人在明,她在暗...

第七十八章:归府

    谷雨后,待又过了三两日,熬完了阴雨绵绵,终是等到春头响晴。

    陆国公府门前,锣鼓喧天,雌雄双狮的脖颈上也缠着红绸迎彩,来往宾客芸芸,皆是随礼到喝。

    陆瑾延携了长子一同在府门前迎客。

    瞧着登门拜访的人是越来越多,陆瑾延担心着席位不够,侧身道:“之庭,你赶紧去后院知会一声,让厨房把膳品都仔细备全喽。”

    陆之庭颔首,先差桐允先去请三公子过来迎客,又朝身旁小厮嘱咐了一番,才赶紧掀起松丝白的直裾衫跨门而入。

    不久,左相李家的车驾便是到了。

    二人一前一后,错过了面。

    “家父朝事繁忙,今日不得空来赴宴,等寻着闲再来府上叨扰。”李琼笑着解释,将帖子递过去,又让随从把贺礼献上。

    陆瑾延也是知晓如今党派之争繁杂,若是左相来此赴宴恐叫人误会,“左相为国操劳,定是要以朝政为重。”

    不再多语,让侍女引着她去海棠苑的客席。

    海棠苑,虽说是苑,倒不如说是沿着内湖而修葺成的一处折子廊。

    内湖呈两岸,男女分席。

    不得不说这陆国公府上设的宴颇为有趣。

    “真是破落户的人家,住的府邸再好也是无用,连个摆宴的规矩都不晓得,也不知先上些瓜果茶点,等着开宴我胃都吐酸水儿了。”何明月站在凉亭里,有些圆润的手叉着腰,一双吊梢眼尽是嫉妒。

    王若茀跟着笑了笑,眸子里让人瞧不出喜怒,“小地处来的,能指望着有什么出息?”

    她瞧了瞧身旁的略有些低矮的红木长桌,神色有些怪异。

    桌心被掏空了去,里头嵌着像是假山假石的东西修着一条略有些宽的渠道,这样子的东西她也是前所未闻。

    白可卿扬手指了指那桌子,有些嫌弃着张口,“瞧瞧这位置挤得,待会这菜肴子不知得放哪儿呢。”

    “放不放得下,是白家娘子的气度,能不能放得下,是我四娘的本事。”

    陆子虞挽着李琼一同进了海棠苑,月白、湘妃凑在一块儿,显得二人如玉娇香。

    白可卿瞧着正主来了,身上气势弱了弱,往王若茀的身后缩去。

    “四娘子可别打肿脸充胖子,拿这破烂流丢的玩意儿当桌子使唤,简直让人笑掉了牙。”

    何明月自从那日被她羞辱,心里是一直怀恨在心,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逞口舌,她怎愿错过。

    谁知那位陆家娘子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心里更是憋屈。

    “听说今日宴上能瞧见暮苍斋的物件儿,这事儿可是真的?”

    一位身穿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的贵女盈盈走过来轻问。

    “这是紫金光禄大夫之女,冯氏嫣然。”李琼出声引荐。

    冯嫣然又施一礼,颇有教养。

    “冯家姐姐妆安。”

    不少人听着冯嫣然问话,不由自主都围了过来。

    陆子虞也朝她们轻福身子,瞧着折子廊下的流觞桌一笑,跟海棠苑里的一众娘子解释道:“今日这宴上,但凡是诸位娘子所见着的死物,皆是出自暮苍斋百里掌柜之手。”

    “这桌子是?”有人问声。

    她颔首应之。

    “椅子也是?”

    “不会就连这廊子都是?”

    “...”

    陆子虞不厌其烦,皆笑着答应了。

    “小心些,咱可别碰坏了这桌子。”

    “哎呦!谁踩住我的裙子了,当心些我把这软榻给弄脏了。”

    “这折子廊修的跟架在天上的云桥一般...”

    不就是个暮苍斋,至于这般捧么?

    可不少贵女此番愿来陆府赴宴,说到底还是给暮苍斋的面子。

    眼下瞧着暮苍斋跟这陆府关系甚好,往日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女反倒都上杆子来巴结着陆子虞。

    王若茀这旁三人被冷落在一边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将军府,魏氏娘子到。”侍女一声通传,让海棠苑里的嘈杂之声顿时渺无踪迹。

    京中贵女圈子,谁还能不知魏潇湘春日宴上被陆家四娘羞辱之事?

    呵,不知今儿刮了哪一阵妖风,给她刮出来了。

    魏潇湘见着一众人朝她指指点点,心虽有气,可也全攒着劲儿,等着今日一股脑的全还给陆家那个小贱人。

    “魏娘子到了?快快入席吧。”

    陆子虞勾弄了唇,轻拨开众人,笑吟吟地望着魏潇湘。

    “今日贵府盛况,我怎能不来凑这个热闹?”魏潇湘皮笑肉不笑,跟她搭上话。

    二人皆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若茀见着魏潇湘来了,自是心中暗喜,“好妹妹你可来了,我都等了你许久。”

    她上前一步刚准备去招呼,谁知魏潇湘甩了脸子就走。

    魏潇湘虽是心气高,可也是个有脑子的。

    春日宴上那一椿事儿,她过后仔细回想,显然明白自己是被人给挑唆了。

    女人家多的地方,就是容易生是非。

    相比她们这儿,湖对岸男客那儿可是气氛融洽着呢。

    陆之辰在自家铺子里滚打摸爬多年,什么妖魔鬼怪糊弄人的话都敢往外撂。

    可偏偏他编个什么事儿跟真的一样,哄得一群纨绔子弟频频称奇,都对这位陆家三少印象极好。

    桐允过来,正瞅见自家三少爷坐在桌上高谈论阔,底下围着的那群少爷们也是一个个听得两眼发直,都不带眨一下的。

    “三少,别贫了,老爷让您去一趟府门口。”桐允挤开人群,低头轻道。

    陆之辰拍拍他肩算是应了,又从桌上跳下来,朗声道:“各位公子先玩着,小弟我去去就来。”

    桐允摇摇头,无奈苦笑一番。

    真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往日三少拦住他们这些小厮讲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人人都是四下逃窜,谁要是敢围着听,三少可是能讲一宿还不带困的。

    三少那张嘴,比茶楼里说书先生的嘴都要金贵。

    府门口,陆瑾延见也没什么客了,就先回后院招待诸位大人,只留着阿禄一人守在门外。

    阿禄有些尿急,瞧了瞧已是空荡荡的清水巷,捂着小腹快步朝茅房走去。

    从远处走来了一位身着亮甲银盔的英朗男子,只见他身影壮阔,气势如虹,盔上还沾着些许泥泞,似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

    刚要跨门进去,便听着身后有人出声笑呻,“呦,这不是昭武将军么?”

    银盔男子转身,面容略有粗狂,下颚生着的髯须,神色冷冽望着出声之人,“魏将军有何贵干?”

    来人大将军之子魏峒,他领了父命,今日是特意向陆国公府示好的,谁知竟然碰见了他的心头恨正也要往陆府里头窜,还是衬着无人值守的时候。

    光天化日之下,他可绝不容许有将士行这等苟且之事。

    “你可知这是何处?”魏峒狞笑看着他。

    银盔男子不语,等他继续往下说。

    “看清楚了,这可是陆国公府,当朝新贵。你一个小小的昭武将军也想赶着去巴结?小心被人轰出来丢了武官的脸。”

    魏峒领着小厮晃悠悠走到了他跟前,顺势将路堵上。

    银盔男子眯了眯眼,走上前拍了拍魏峒的肩头,又指了指头顶上的匾额,“麻烦魏将军腾个地儿,别挡住我回家的路!”

    说罢,便扶着腰间的佩剑离去,只留下府门口神色有些凌乱的魏家人。

    大将军是让他们今日来陆府干什么来着...

第七十九章:冲突

    陆三公子正欲出府迎客,快走到了门前,便是瞧着一位身穿着盔甲的军爷直冲冲朝他走来。

    缓了缓神儿,觉得这男子样貌有些眼熟,不由多瞧了几眼。

    谁知那男子也不动了,杵在原地任由他打量。

    陆之辰觉得自己这般有些唐突,刚想笑着上前招呼,却被跟前的这位军爷断了话。

    “瞅个屁...”男子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噪。

    陆之辰怔住,谁给他的胆子这么...

    可不对啊,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老三!”

    又是不耐烦的一声吆喝。

    他缓过神儿,试探着张了张嘴,“二哥?”

    男子将头盔摘下,冲着陆三公子的有些消瘦的胸膛给了一拳,爽朗大笑,“你小子还是这么弱...”

    这位军爷正是一年前离家从军的陆二哥,陆之沐。

    陆三公子无力扶额望天,心道:这莽夫归家怎么先拿他开涮了...

    可到底是兄弟情深,两人也是嘘寒问暖了好一阵。

    “二哥,你这一走这么长时间,二嫂...百里掌柜也是一番好等,你也不必去后院凑热闹了,赶紧去望月楼瞧瞧人家吧!”陆三公子揉着有些发疼的胸口,颤巍巍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回廊。

    陆之沐难得归家也想图个清净,“好,我去瞧瞧她,父亲那儿你先替我打个招呼。”

    百里尧同他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可也是都彼此惦记着。

    陆三少出了府门,见着外头有一行人,正傻不愣登瞧着他家牌匾看。

    “敢问到访的是哪家贵客?”

    魏峒似听见有人跟他说话,垂下头,神色有些焉焉:“魏家...”

    不等他说完,陆三少便把脸给沉了下来,身子轻侧,“前头一直走,顶到头往右边拐,要是看见个小厮就问他海棠苑怎么走,要是没看见...您就打道回府吧!”

    话落,抻手吊儿郎当掏了掏耳朵,还对着他们一吹。

    您瞧瞧,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

    魏峒心里头虽然恼火,可是想着刚进去那位的陆家人对他已是没什么好脾气,若是在得罪一个...

    忍下怒意,硬扯着嘴咧开一条缝,还是带着小厮进了府门。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陆三少撇嘴,要不是自家小妹早有嘱咐,让今日对魏家人得客客气气的,他刚才袖子一撸,就准备泼夫骂街了。

    他想的出神,没听见有人喊他。

    “哎,你去给这两匹马放到马厩去!”

    苏婉婉骑着一头雄姿勃勃的棕髯骏马停在陆国公府门前,手中还牵着两条栓马的绳子。

    她本该来早些,可这三匹汗血宝马实在难驯服,便就多耽搁了些时辰。

    门口男子没理,她又如河东狮般吆喝了一声,“嘿,跟你说话呢!”

    陆之辰被她吓的一机灵,语气有些气冲冲,“小屁孩儿,我们这儿不买马,你去别家问去!”

    他瞧着苏婉婉身骑一匹马,手里还牵着两匹,误把她当成了马贩子。

    “小屁孩?”

    苏婉婉眯了眯眼,舔舔嘴唇,手情不自攥成拳。

    是跟前这位男人太飘,还是她苏婉婉提不动刀?

    阿禄解手回来,碰巧听见两人对话,赶紧上前拽过自家少爷嘀咕,“三少您是疯了么?这位是苏姑娘!”

    陆之辰犯迷糊,“哪个苏?”

    他不认识京中有“苏”姓的人家。

    阿禄瞧见马鞍上,一袭黑色劲装的女子脸色阴沉,他有种想撞晕在这红漆门上的冲动。

    咬紧了牙关,用着只能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把话给硬生生挤出来,“小姐闺阁之友...小疯子苏婉婉...”

    这威名赫赫的人物,谁能不知?

    陆之辰呼吸一窒,拍了拍衣袍,显得玉树临风走上前,“苏姑娘风姿绰约,能驾临我...”

    这脸变得,怎一个“快”字形容!

    苏婉婉利落得翻身下马,将马绳递给阿禄,又指了指身旁一直啰嗦着拍她马屁的人,“能不能给这泼皮猴也关到马厩去?”

    阿禄脸上一阵抽搐:他想,可没胆子。

    二人一前一后迈过了门槛儿。

    “苏姑娘,您还不知道路怎么走呢吧?”

    “我有嘴,会问!”

    “听说,您跟我小妹关系甚好?”

    “唉...苏姑娘...”

    “啪!”清脆的鞭声一响,阿禄耳根子瞬间清净了。

    海棠苑,众宾皆是入席。

    陆子虞虚搀扶着沈岚在一众官眷里面应酬。

    沈岚出身书香门第,算不得高门大户,可这气质拿捏的甚好,与些贵眷搭话不卑不亢,倒是让人意外。

    “陆夫人这皮肤是做何保养的?赶明我也让人去捣腾试试...”

    “也没怎么仔细,就是去了暮苍斋拿了几罐珍珠膏,日夜涂抹就成。”

    “瞧着细皮嫩肉的,陆国公怎能不怜爱,我也得拿些回去试试...”

    陆子虞笑吟吟接过话茬,“夫人们也不必等空日子了,前些日我早让丫鬟多拿了些珍珠膏,就想着今日孝敬给诸位,等会儿宴席散去就让人给呈上来。”

    官眷们听之皆是欣喜,对这陆家也是多了些认可。

    而暮苍斋这名声已是不知不觉散得更深了些。

    “几”字湖对岸,男客宴席。

    一些官僚大臣不敢想,小小的一处府宴,竟然能请得动九皇子。

    难怪这陆国公府到了京城顺风顺水,原来是有贵人庇护。

    其实陆瑾延心里也是打鼓,没料想到九皇子能来赏光,毕竟他连请帖都没递...

    “诸位大人不必拘束!”瀛夙笑抬起茶盏,饮下。

    都是官场上久经风霜的,早已是能看出九皇子有意无意来给陆国公府撑腰,为人臣子,这面子怎能不给。

    小厮们添茶,众人也是含笑作陪,对陆国公府更是客气三分。

    瀛夙蹙了蹙眉,唤着茯筠又添了一盏茶。

    茶汤金澄澄的,泛着浓香。

    席案上,他留心诸人茶盏里的汤色皆赤红透褐,唯有他不同。

    自己茶盏里的,是他喜欢品的武夷肉桂...

    这茶平日里用着都是泛苦,可今日却例外了。

    她竟然...记得他的喜好...

    瀛夙的唇间,不着痕迹轻勾起了一丝笑意,挥袖,将茶盏里的汤水饮尽...甘之如饴...

    陆国公府的红漆木门轻阖,海棠苑里的戏也是要开始唱了。

第八十章:流觞(一更)

    正阳,吉时。

    落宁端着素手站在廊前,气度从容不迫,“开宴!”

    宾客们尽是落座,眼睛却直勾勾瞧着跟前的长桌。

    桌面上,哪有一碟子菜?

    众人皆不知这是什么阵势,也不敢胡言乱语。

    “这宴都开了,菜还没上来,陆国公府是摆明了让我等喝西北风呢?”何明月扶了扶发髻中的蝴蝶钗,言外之意尽是揶揄。

    她这么一开口,倒是让有些官眷面色难堪。

    苏婉婉笑哂,“何家娘子一向是喜欢吃热豆腐?”

    这话像是打太极一般,又被撂回去了。

    陆子虞暗暗挑眉,这丫头会动脑子了?

    她殊不知,苏婉婉是被自家三哥给气得灵光了些。

    没等着何明月继续发难,落宁又轻拍两掌。

    呈“几”字湖的两岸皆有侍女,小厮们如流水般从众人身后涌了出来。

    手中个个端着木盆,从里头拿着葫芦瓢舀了些碎冰子填在流觞桌内。

    这一下子,更是让人看不懂门道。

    王若茀面不改色,冷哼,“故弄玄虚!”

    湖对岸,平日里都是见多识广的达官显贵,今日反倒都噤若寒蝉。

    心里称奇,可面上不露破绽,生怕被人知晓了自己才疏学浅。

    自欺欺人般的摆谱,被上首的贵人尽收眼底。

    “陆国公,这是什么宴?”瀛夙清冷冷开口,眉目间透着疑惑。

    他这么一问,倒是让不少人侧耳细听。

    陆瑾延搓了搓额头,似有些思索,“这是家女筹备下的...”拧着眉想了一阵儿才道:“说是什么曲水流觞宴!”

    三言两语,便是把功劳都归在了陆子虞身上。

    这倒是让瀛夙有些没想到,那般艳生生的美娇娘还会些巧匠功夫。

    丫鬟,小厮们将碎冰子铺整好,便福身退去。

    落宁眼瞧着一切都就绪了,才命人将流觞桌头的水闸放开。

    倾刻,温水荡荡,填满了桌间用假山、假石修成的一条沟渠。

    雾腾腾的一丝青烟从流觞桌内的沟渠里冒出来,似如仙境,直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不仅是府中的宾客,就连陆家人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什么名堂。

    心里头如小鹿乱撞,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见怪不怪。

    这最难受的就是陆父跟陆之庭,二人平日里老实惯了,这会儿连二连三被人用审视的目光轮番盯着瞧,父子俩也是如坐针毡。

    “嘿!我说陆三公子,你们家这宴席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享用得了的,光是瞧着这阵仗,我都以为自己成仙得道了呢!”

    坐在陆之辰身旁的一位贵胄,既是羡慕也是恭维。

    陆之辰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平日里,独自小酌几杯也是这般!”

    贵胄暗挑拇指,眼中更是佩服。

    “瞧见了吧,陆家不是请咱们来喝西北风的,是请咱们来尝...”青烟

    何明月瞧着跟前的景色,半张着嘴,再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了。

    烟雾散去,入人眼帘的是一碟碟精致的菜肴。

    江南糯米鸡,芙蓉翠仙鸭,八宝瑶花藕,龙井虾仁,四喜大三元...

    青莲色的荷盘上面托着六个“叶”形的小碟,碟中放有各样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

    若是想食某一样,可差得身旁伺候的侍女用着竹夹拿起。

    这吃法新奇,众人却有些不敢动箸。

    苏婉婉折腾一上午,早就是饿得发慌,哪里还管得上什么规矩,点了几个菜忙吩咐身旁侍女夹过来。

    见她开了先例,大家才纷纷仿效。

    冯嫣然尝着跟前的一道龙井虾仁,“这茶叶配上虾仁,我还是头一遭尝呢,味道清甜幽香,陆四娘子委实有心了。”

    她一开口,不少贵女也是纷纷附和。

    “这样一桩曲水流觞宴,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亏得有人刚才还冷嘲热讽,不知是自己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

    何明月被气的羞红了脸,她曾几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怎么京城来了一户陆国公,这风水就转了向呢...

    魏潇湘专心尝着跟前的菜肴,似是对她们的争吵置若罔闻。

    若不是自己跟陆那位小贱人有梁子,还真是有些佩服她,能把着宴席给办得灵动仙逸。

    可现在春风得意,等会就等着乐极生悲吧。

    魏潇湘朝不远处的涟漪使了个眼色。

    涟漪心领神会,端着手中的酒盉朝隐处退去。

    王若茀泰然自若,将二人眉来眼去的动作给瞧了去。

    她瞅了一眼魏潇湘身后的红梢,不由暗笑。

    今日就让她来当这黄雀,这两位贵女,谁也别想跑。

    “光是喝茶,倒也是无趣,不如酣畅饮些佳酿,想必陆国公府上也是有藏着好酒呢!”王若茀笑着打趣,引得一众闺女叫好。

    与她们错了几桌的贵眷夫人瞧着也有些眼热,“到底是芳华绝代,忽是想着咱们未出嫁时的洒脱了。”

    沈岚劝声安慰,“谁说不是呢,生儿育女,这一辈子就这么快过完了。”

    落宁笑着拎了两坛子桃花酿过来,“夫人们也都别伤怀,我家小姐特意嘱咐让拿两坛佳酿,给夫人们解解馋。”

    “陆四小姐真是个知冷知热的棉袄...”

    “这香味扑鼻,真是好酒...”

    沈岚笑着和气,对她们恭维的话听分毫不往心里去。

    官场上,你得势了人家来捧,可也想着能分一杯羹。你败落了,便就六亲不认,只想赶紧分划界限。

    这道理...她懂!

    可觥筹交际,亦是人情世故。

    落宁一边倒酒,一边留心着涟漪去处。

    没过一会儿,便瞧着涟漪端着酒盉回来了。

    红光满面,神韵得意,不知遇上了什么喜事儿。

    落宁出声唤住,“涟漪,你去伺候小姐吧,她那儿缺个服侍的人。”

    涟漪巴不得,将碎发往耳朵后捋了捋,笑吟吟着道:“好,我知晓了。”

    落宁现在帮衬着陆四娘子管家,说到底涟漪该尊称一声“姐姐”,可她并未,反倒是转身娉婷就走。

    眼瞧着她远去,落宁眸子暗了暗:劝你还是迷途知返呐...

    趁着酒意正浓,李琼倒是想了个有趣主意,“今日我虞妹妹这桩曲水流觞宴做的巧妙,不如姐妹们趁着这流觞桌,来一次曲水藏花令如何?”

    冯嫣然来了兴趣,“李家娘子可有什么妙法子?”

    “咱们写下迷诗,让这诗乘着曲水走,看转回来的时候,上头有无人能答出来,可好?”

    众人欣喜,皆是觉得这主意好极了,若是能传到了自己情郎那儿...

    隐晦又婉转的暗诉情意,让人心痒。

    “可这藏花令都是用纸写的,怎能放入水中?”白可卿觉得她们是痴人说梦。

    “怎会没有东西盛?”陆子虞轻笑。

    白露和惊蛰二人手捧着托盘,上头摆着样式、颜色尽不重样的茶盏。

    海棠、茉莉、玉兰、墨梅、湘妃竹...

    挑出任何一个来,都是釉色饱满,花纹不一,拿在手中直叫人爱不释手。

    “这便宜我可不占,本小姐五十两买一个玩...”

    苏婉婉放下筷箸,扬了扬下颚,一脸的桀骜清高。

    都是贵女,谁还能差钱不成?

    不过一会儿,惊蛰和白露手里的托盘便是空荡荡。

    陆子虞纳了闷,今儿苏婉婉到底是碰见谁了?

    这脑袋瓜跟开过光一样...

第八十一章:栽赃(二更)

    五十两的一个茶盏,放到寻常人家去,这样挥霍指定得被骂上一声“造孽”。

    可偏偏这些贵女们平日里素来争斗惯了,见着人家掏银子,自己怎好意思无动于衷。

    不过一小会儿,几十个茶盏便被一扫而光。

    陆子虞轻笑着掐掐手指头,差不多是赚了一千多两银子。

    冯嫣然伏在桌上,先写下了一首藏花令:佛祖坐下一慧根,青衣红袄胜如春。

    她刚落笔,便有不少人凑上来围着要瞧。

    “都瞧我的作甚,你们自己捣鼓去。”她佯装发怒,双颊滚着红晕。

    众人笑着打趣散去,也是借了支笔开始想着藏花令。

    冯嫣然将手中的花令折好,轻放入描着桃花春燕图的茶盏里,双手捧着,将茶盏送到了桌间徐徐的曲水中。

    茶盏顺着水流袅袅而下,不知会停在哪一位公子的跟前。

    诸女效仿,纷纷写下了自己喜爱的藏花令,等着有缘人来解答。

    王若茀面上虽不情愿,可心里还是觉得有趣,瞄了瞄四下无人看她,终提起笔扭捏写下:万紫千红贺朝岁,醉是雌雄须难分。

    一首首的藏花令,乘着精致的茶盏而去。

    “几”字湖对岸。

    桌上,男人们飞觥献斝,相谈甚欢。

    不知是谁先瞅见了曲水中纷纷涌至的茶盏,哄闹着一杆子人起身围看。

    小厮将茶盏捞上来,年轻俊貌的公子哥们才发现里头竟然还有文章。

    “这是藏花令!”陆之庭笑着出声,从一个茶盏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纸。

    大掌抻开,果然是瞧见纸上写有一首短诗:仗剑不为东风舞,洁蕊自胜一品红。

    他心头一悸,似对这诗令似曾相识。

    提笔写下:君子兰

    藏花令,本就是用来让男女暗诉情愫的。

    今日用这曲水两岸传令,倒是有些隔纱望月的朦胧风骨。

    众人跃跃欲试,哄闹成一团,皆是挑选了些自己瞧着模样喜欢茶盏埋头去解诗。

    瀛夙瞧着一个月白芍药的茶盏眼熟,竟鬼使神差般伸了手去拿,打开:水中揽月三更眠,却把话梢圆五分。

    凑近了轻嗅,是自己娇娘身上的香味儿...

    这是明里暗里,是跟他打哑谜呢?

    “主子爷,您这上头写的是什么花?”茯筠凑上来,歪着头问。

    瀛夙将手心里的纸条收好,眼风淡淡撇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茯筠晃荡着脑袋,赶紧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想,但是他不敢说呐...

    陆三公子搓了搓手,嬉皮笑脸也是打开了一张纸条:花中巨无霸...刀剑斧头叉

    手一抖,他差点就给跪地上了。

    凭着这首花令的气势,他便能感受到作诗美人有着如水桶一般圆润的腰身,擂鼓一样的嗓音,走起路来,估计连地都是颤的...

    这是什么狗屁缘分?

    一恼火,将手里的花令撕了个稀巴烂...

    还不解气,硬生生又添上两脚这事儿才算完。

    曲水环衔,不过多时,这茶盏又是回到贵女们的席位。

    大家争相奔走去寻自己的茶盏。

    陆子虞瞅见自己茶盏里头空荡荡的,便是知晓自家爷已经是收到了她的小信。

    无若不然,依照那位爷强势的秉性,怎么也都不会放任她的花令冒着风险遭人染指。

    诸女拿过花令,面色各有不同。

    李琼瞧着花令下颇显出俊逸的字痴楞楞地笑出了声,脸上红霞朵朵,不知是被酒给熏红的,还是羞红的。

    “我先出去透口气,这酒有些把我给吃醉咯...”李琼扯过身侧的陆子虞含笑轻道。

    “可用让人搀着你?”

    “无妨,我去去就来。”

    待她出去没多大时候,涟漪缓步款款,正欲给自家小姐填上一杯酒。

    随着她的动作,魏潇湘与王若茀皆暗中瞧着这边儿。

    涟漪刚拎起酒盉,却被陆子虞给按下了。

    “小姐...您杯中无酒了。”涟漪抬首,对上面前女子如娇如媚的凤眸,慌了心神儿。

    陆子虞拂开她的手,玉指搭在酒盉上,有些半痴半醉,“你可想好了?”

    涟漪轻愣,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所出何意,只好又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说辞,“小姐,您杯中无酒了...”

    狭长的眸子透了凉意,欲有肃杀之气。

    陆子虞拎起酒盉,给自己杯中盈盈斟满。

    袖起,饮尽。

    “这酒盉里空了,你再去打些干净的酒,给那位娘子也斟一杯...”

    陆子虞虚晃了晃指。

    涟漪不明,可瞧着跟前女子杯盏见底,心头雀跃难掩,便是听话照做。

    重新打了酒来,按照吩咐去给刚才自家小姐指着的那一位娘子也斟满了一杯酒。

    李琼从海棠苑出来,透过了风,心头已是不闷了,可她有些晕了方向...

    “小姐,那边儿是后院了...”略有温和的男声响起,让她心跟着一惊。

    转过身子相望,皆从对方眸中看到了欣喜。

    “是你?”

    “是你?”

    话出相同,默契的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一个欲语还休,一个捏紧衣袍。

    “那日多谢公子还钗...”李琼福了福身子,将大家闺秀的姿态体现的淋漓尽致。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错开身避过她的礼数,“小姐无需多礼了。”

    二人无话,可也都不迈步。

    李琼想,今日宴上,所受之邀皆是达官显贵,想必跟前这位公子门楣与她也是相配。

    “想是小姐迷路了,不如我送您回去吧?”男子舒展笑意,如明月清辉,散出乌云般的皎洁。

    李琼颔首,与他并肩而行。

    她瞧着自己身着莹月白的缎子,他是松丝白的缎子,站在一处想来是极为般配的。

    半晌,终于忍不住的出声问,“不知公子是哪家...”

    不等她说完,桐允便是急冲冲的赶过来,“大公子不好了,海棠苑出事儿了...”

    海棠苑内,已经乱作一团。

    一众人围成了个圈,个个面色苍白凝重。

    她们无一例外,都是紧盯着地上发狂打滚之人。

    魏潇湘骨骸冰凉,忍不住丝丝冒着冷汗,手指泛白,连蜷一下都有些困难。

    王若茀也是心口提悬,整个人有些六神无主,望着地上之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八十二章:脱壳

    海棠苑,像是一潭死水。

    众人都如被困的囚兽,被一张浓密错乱的大网紧紧收拢着。

    地上,有一位身袭华服的女子。

    只见她将身躯紧紧蜷缩在一起,略有丰盈的手掌紧紧攥着衣领,似是强忍着什么,可嘴里还是溢出些情动时的哼咛。

    鬓钗凌乱不堪,露在外面的肌肤泛一层淡粉,身上不少地处已经是被她自己掐出了一道道的淤痕。

    像是得了癔症,又或者是被人给下了药...

    “落锁,苑里的人一个也不许放出去。”陆子虞气定神闲拨开人群,轻瞥了眼地上已是失去心智的女人。

    有的官眷心慌,上前找她理论,“都这时候了,得赶紧放我们出去,谁知道她一会儿,会不会疯癫伤人?”

    “疯癫?这摆明了就是被居心叵测之人给下了药,若是不查出来是谁背后作祟,我怎能跟何编撰交代?怎能让我陆国公府白受残害贵女之罪?”

    陆子虞扬了扬娇颚,挥手便让小厮、侍女们将苑内各个出口给严防死守。

    这般慢条斯理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早已经把事情给安排妥了。

    平日筹谋多计的王若茀此时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感觉让她颇有些不好受。

    可她怎样也想不明白,为何躺在地上之人会是...何明月...

    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难道是红梢叛了?

    王若茀不由自主的去探向魏潇湘的身侧,红梢已是不见踪影,只就有竹青伺候在旁。

    她怕红梢是个嘴皮子薄的,被人吓唬一两句就藏不住话将自己给卖了,早早就吩咐过她今日宴上找着空子赶紧溜出陆国公府,万不可被人捏住把柄。

    眼下瞧见红梢没了影,王若茀这悬着的心,才跟着放了下来。

    正欲收回目光,却迎面被人撞了个正着,似是偷窥了她心中藏着的隐晦。

    王若茀脊背一凉,赶紧错开眼。

    陆子虞掀起眼皮儿,对着王若茀轻勾了唇,笑的娇娆。

    “得赶紧去请个郎中来,要不然明月会硬生生掐死自己的。”白可卿紧攥着帕子,面上有些惊惶。

    人是她带出来的,若是敢有个差错...

    陆子虞冷眼瞧着她言语尽是担忧,可这步子连往何明月身旁凑一凑都不敢。

    “白家娘子这么急?不如把何编撰也给请过来?”

    这话一出,白可卿面如死灰,就连着最后的一分血色也消失殆尽。

    她是私自带何明月出来的,若是敢让何大人知晓这事儿,就算她父亲是京兆尹也保不住她...

    两眼一抹黑,险些昏倒在地。

    苏婉婉瞧着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心头不知有多解气。

    她虽然不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可何明月这等喜欢滥用心计的腌臜货,就衬这样下场。

    偷偷瞄了眼身旁的软娇娘,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这事儿有股子阴谋的味儿。

    大夫早早就被秦桥给请到了府里,眼下正在后院里喝茶。

    陆子虞朝着落宁递了眼色,让她去唤大夫过来。

    玉生露,听这名字多瑰艳,可这使唤在女人身上,分明就是被当成了畜生对待。

    不得不说,王家娘子心思还真是歹毒,想这么来个一箭双雕?

    既能毁了陆家四娘的名声,又能让魏潇湘入了大理寺,让整个将军府也失去圣心。

    谋害贵女之罪,是要被流放的...况且将军府这些年来声威盖主,这事一闹,圣人定会削权论处。

    王若茀心里早就打着算盘,想着事后怎样能让父亲往兵部里安插些王家亲信,可眼下这椿事儿,跟她心里想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大夫迟迟未来,何明月就这么躺在地上厮磨,双目混沌,扯着自己的衣衫。

    “惊蛰!”陆四娘子轻呵出声。

    惊蛰心明,将手中的长袍盖在何明月身上。

    等会说不定谁会来,可别妄想用什么女儿家的名声这一码子事去祸害别人。

    果然,海棠苑的幔帐被人给掀了起来。

    陆之庭随着李琼走了进来,二人瞧了清楚眼前的仗势,皆是面色不大好看。

    “怎么回事?”身后又有人走了进来。

    闻声去看,竟然是九皇子。

    官眷们有些不敢置信,这九皇子怎么也被惊动了?

    白可卿瞧见不远处身姿修长,眉目如星的男人,心下好一阵轻颤,待理好了妆容正欲开口解释,却听得一阵梨花带雨的啜泣...

    “见过九皇子”陆四娘子盈盈上跪在地上,玉指捏着手帕在眼角比划,“刚才我等行花令正是热闹,却不知何家娘子怎么了,吃了一杯酒就变得有些...”

    她未说完,又是捏着帕子软声嘤嘤。

    贵女们神色略带异样,想着陆四娘子怕是还未领教过九皇子的清冷。

    这般惺惺作态去讨好,九皇子定会一掌...

    “地上凉。”瀛夙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朝身后呵斥一声,“等什么,赶紧去瞧瞧。”

    茯筠皱着鼻子,一脸委屈巴巴的小媳妇儿样从后头走过来。

    贵女们有些傻眼...

    不知刚才温柔如斯将陆家娘子扶起来的那位真是九皇子?

    苏婉婉瞅着她们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谁让比这还刺激的,她都见过了。

    茯筠刚走近了何明月身旁,便瞧着她如狼扑食般将自己抱在怀里。

    他打了个冷颤,可想了想医德还是强忍住心中欲要骂街的冲动...

    身上滚烫炙热,面颊带红,一瞧就知晓是被人给下了烈性春药。

    袖口挥出三枚银针,齐齐扎入何明月三阴、太衡,气海三处要穴。

    待银针落穴,何明月才止住动作,可面上似乎痛苦难忍。

    搭脉去探,茯筠眼里略有一丝惊颤,不知是谁能下这般狠手。

    半晌,他收了手朝自家主子爷轻声回禀。

    众人皆是好奇,可也不敢贸然询问。

    “吩咐车驾,将她速速送回何府。”瀛夙双眉紧锁指了指地上的何明月,继而又道:“且告诉何编撰这事儿不准声张,本王定会给他个公道。”

    说罢,他还冷环顾了一众人,颇有要为陆国公府撑腰的样子。

    魏潇湘冷寒胆颤,她万分没想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没让陆家小贱人中招,还牵扯上了九皇子...

    她想去扶红梢的手,可身边除了竹青,哪里有红梢的人影。

    就连陆国公府里,那个来找她拿“醉生娇”的小丫鬟也是寻不着人了。

    身后似乎是黑隆隆的洞,正慢慢要把她给吞噬。

    “小姐,下毒之人抓到了...”

    秦桥将手中五花大绑的女人带了进来。

第八十三章:动怒(一更)

    “小姐,这是属下在她身上搜到的药瓶。”秦桥将人推入到陆子虞的跟前,将手中的褐色瓷瓶一并奉上。

    被绑着的女子,一身褚锈红色的交领襦裙,发髻轻挽,中间插着一支素银钗,圆溜溜的眸子惊恐万分瞧着一众人。

    本该是把心放到肚子里的王若茀,待瞧清了地上被绑着的人后,有些喘不过气,她赶紧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像是救命稻草般,用力的捏在手里。

    “你可是谁派来毒害何家娘子的?”陆子虞笑着走上前轻问。

    被绑着的女子仍是不说话,耷拉着脑袋像是睡着了的鹌鹑。

    李琼从陆之庭身后绕出来,虽身姿单薄了些,可声如剑刃,“你可知晓,贱籍谋害贵女是要被凌迟而死的。”

    见她嘴唇略有松动,神色恍惚,又是添了一把火,“你要是存了心隐瞒,明年清明你身上可就多了一捧土,而你那位主子,可能还在世上安然无事,享尽荣华!”

    她身为左相之女,对东瀛律法熟记于心。

    陆之庭站在李琼身后瞧着,似觉得眼前女子的身姿明媚极了,不由自主朝她靠过去。

    “噗通!”人群里的魏潇湘终于是支撑不住了,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略显狼狈。

    见她如此这般,众人心里也是猜到了七八分。

    “小姐,奴婢只能对不起您了。”

    “红梢,你敢!”

    被抓之人正是红梢,她将“玉生露”交给了涟漪之后想从侧门逃走,却不知陆国公府中早已经被设了天罗地网,只能进得去,不能出的来。

    刚走出了侧门没几步,就被秦桥给抓了个人赃俱获。

    红梢似乎是认准了九皇子才是这事儿做主的人,便朝他急急跪了过去,哽咽着开口妄想能得到一丝垂怜,“奴婢红梢见过九皇子,奴婢是将军府上的人,我家小姐与陆四娘子曾结了梁子,今日这药本该是给...”

    她不敢在往下说去,只因跟前男人的脸上似是起了一层寒霜,让人看着发怵。

    瀛夙不敢想,这药若是被使在了他娇娘的身上,自己会不会血洗了将军府。

    抿紧了唇,眼风冷彻如寒夜,“谁给你的胆子?”

    魏潇湘不敢抬头,但她知晓,九皇子这话是跟她说的。

    “我不知这丫鬟胡言乱语什么...”慌乱喃喃,似是自己说与自己听的。

    那是她心悦已久的男人,往后不知会如何看她...

    心灰意冷,干脆阖上了眼。

    “魏娘子不知?那咱且验验从你丫鬟身上搜来的这药,是不是与何家娘子范的症状所出一同!”

    陆子虞将手中褐色瓷瓶递给瀛夙,不知是有意无意,玉指轻划过他的掌心。

    瀛夙蹙眉,似是对刚才娇娘的小动作有些不满足。

    他用掌将瓷瓶里外蹭了干净,才抛给茯筠。

    “你闻闻。”

    “...”

    茯筠拔开木塞,将褐色瓷瓶凑至鼻前轻嗅。

    一股子撩人的香味儿朝他袭来,分明是跟何家娘子身上散泌的味道一样。

    “确实都是玉生露。”

    哪怕茯筠平日里脾气再好,这一会儿瞧着魏潇湘也是心生厌恶。

    瀛夙听见话,本是抿紧的薄菱唇又沉了三分,凉眸中染上了怒意。

    “玉生露?”

    有的官眷惊呼出声,想来是了解这药的。

    众人四下悄传,不过一会儿人人皆知魏家娘子“好”心思。

    苏婉婉怒意冲顶,将腰间的九节琅琊鞭解下,不由分说朝着魏潇湘的面首抽去,“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试,你能下此毒手?”

    鞭子稳稳落在魏潇湘身前,在往前半寸就能让她面目全非。

    “魏家娘子将门虎女,只因为春日宴上的琐事便就有心要加害与我?”陆子虞轻飘飘将话抛出来,想引着魏潇湘去想其中隐晦。

    奈何魏潇湘听不进半个字,喃喃自语:不是玉生露,不是玉生露...

    娇躯一震,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撑着地起身,脚心发麻,只能踉跄走至红梢跟前,讥笑轻问:“明明是醉仙娇,怎会是玉生露?”

    红梢揣着明白装糊涂,哭哭啼啼磕了个头,“小姐,您就别倔了,还是认了吧!”

    魏潇湘终是明白,自己怕是早就掉入了别人的套里。

    鼓起勇气抬首,对上了男人的愠怒眸子,嘴唇颤了颤,轻摇着头,“真不是玉生露,真不是,您得信我...”

    见着男人无动于衷,魏潇湘有些慌了,她赶紧扯住身旁竹青的手,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好竹青,你跟我这么多年,你是知晓我的性子的,我虽是有心瞧陆娘子出丑,可我没想过害人,我没想过呐...竹青,你说句话...是不是啊?”

    心高气傲的魏娘子,见着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她怕了,怕极了...

    “小姐您别扯谎了,这玉生露不就是您让我同红梢一起去买的么?”竹青噗通跪在地上,面色委屈难言。

    听此,魏潇湘心若死灰,又是跪坐在了地上。

    钗环散了一地,发髻垂乱,哪里还有昔日四族小姐的半分风光。

    红梢有些错愣瞧着一旁的竹青,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若茀敛目,可心如惊涛骇浪,原来是竹青这丫鬟归顺陆家四娘,难怪陆四娘能从局中干净抽身而出。

    她如今是棋逢对手了...

    “是你,是你设计陷害与我!”魏潇湘仍是不死心,疯疯癫癫抻着手,指向不远处的陆家四娘,“那个叫涟漪的丫鬟呢?就是你派了她来送我入局!”

    陆子虞佯装惊慌,躲入瀛夙身后,捏着帕子捂在胸口轻拍,一脸的心有余悸,“魏家娘子痴了不成?您尽可打听,我陆府上下哪里有涟漪这个人?”

    有是有,可不知她有没有命能活到明日了...

    “红梢姑娘既然是魏家娘子的侍女,可我却想不通,你家小姐刚才都还未认罪,怎是你先卖主求荣?”陆子虞面如桃花,出声娇问。

    魏潇湘怔住,她有些明白陆家娘子这话的意思。

    红梢叛她,似乎早有预谋。

    “我...我...”红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圆溜溜眸子乱瞟。

    王若茀攥紧了手中的荷包,故意将那绣着鸳鸯图的一面露在外面。

    红梢瞧见,咬紧了下唇,“小姐心思歹毒,奴婢实在瞧不下去,故而...故而才将这事儿向九皇子倾盘相告。”

    那枚荷包,是她送与自己情郎的,若是将实情说出来...依照自家小姐那心肠,会将他活活打死的。

    别无他法,红梢只得一口咬定,是魏潇湘逼她做的这椿事儿。

    “此女心思阴毒,蓄意谋害我家小妹,还望九皇子明察。”陆之庭上前一步,拱手朝瀛夙施礼。

    “将人拿下,送去大理寺,本王要亲自审理。”

    大理寺...男人进去都得被扒掉一层皮,何况是细皮嫩肉的女儿家。

    魏家这一次,还真是踢到铁板了。

    京中,往后怕是无人再敢把陆国公府当成个好捏的柿子。

第八十四章:杖毙(二更)

    朝辉阁,陆二哥褪去了一身戎装,身袭紫青祥云袍,发须轻散略微有潮,像是刚沐浴更衣过的。

    眼下,正襟危坐在女子闺房的妆奁旁,身躯紧绷,额旁隐隐出了些许细汗。

    “上战场的时候也不见你怕,怎么被我刮个胡子倒是抖个不停?”

    百里尧手里攥着一把小刀,正专心致志替跟前男子净面。

    这胡子拉碴的模样,她是一刻也不想瞧见。

    “这能一样...”陆二哥出声抱怨。

    百里尧转着小刀,将刀锋对上了他脖颈,口吻威胁,“说吧,打算什么时候同我成亲?”

    这直言不讳的样子,怎么瞧都像是来逼婚的?

    陆二哥滚了滚喉结,将那刀子小心翼翼推远了些,“大哥还未成婚,我怎敢跟父亲提...”

    “你是不想了?”百里尧嗤笑,赌气似的将小刀丢在案面上。

    “不是,不是...怎么说啊。”他嘴笨,挠了挠头不知该从何论起。

    不是不想,就是还没到时候。

    “我现在官阶五品,娶你还有些配不上...”陆二哥眸子灰蒙蒙,这话说着有三分颓气。

    在他眼中,百里尧是才惊绝艳的女子,若不是有她在,陆国公府怎能富奢至今。

    这恩情他承,可也想让自己先体面些再去求娶她。

    百里尧抬眸,没曾想他竟是为了这个,心下一暖笑着道:“想来也该快了...”

    话里有话,可陆二哥是奈何是个粗人,不明她什么意思。

    百里尧将小刀拾起来,继续替他将下颚的胡渣给理干净。

    忽从门外进来一个小厮,面色焦急朝着二人把海棠苑里的闹事给说了一遭。

    “什么,下毒!”陆二哥腾地一声起身,厉着声问。

    他本以为魏峒是个没皮没脸的不愿与他一般见识,不曾想他还有个妹妹也是个祸害...

    胸口气的一震,抄起长剑就欲要出去。

    “回来!”百里尧轻呵,将他拦下。

    见着男人一动不动,只好走上前拎住他的耳朵给拽了回来,撇着嘴道:“得亏四娘是你妹子,要不我还真有些吃味儿。”

    陆二哥虽心中气恼,可终归是个听话的,没夯头直撞。

    “你啊,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动脑子想想,四娘是个能吃亏的主?谁敢打她的注意,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百里尧给他添了一盏茶,让他静心坐着。

    陆二哥颔首认同,毕竟他和老三小时候吃了不少自家小妹给苦头。

    凝神推敲,两指捏起茶盏润喉,“真要如此,魏家那位娘子估计是要倒霉了。”

    “何止呢,估计捎带着将军府这一下子也要元气大伤。”百里尧是个明白人,自然知晓陆家四娘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魏峒本在海棠苑男宾之席,正与四五个相识的纨绔子弟划拳喝酒,待听说自家小妹被大理寺的人给带走了,他撒开腿,想赶紧跑回将军府给父亲报信。

    刚要出陆府大门,竟碰巧遇上了九皇子。

    魏峒刚想上前解释,说些好听话。

    谁知九皇子二话不说,直接扣了个屎盆子给他。

    “魏少将军携妹纵毒,谋害何编撰之女,一并管押至大理寺...”

    魏峒:...

    他是不是撞枪口上了?

    皇宫,钦华殿。

    昭帝坐于书案旁,怒意难言。

    地上跪着的探子已将三刻前陆国公府里的闹剧悉数禀报与昭帝。

    “魏家,真是拥兵自傲...咳咳咳...”昭帝似是牵动了身子,未说几句便是咳了起来。

    姜贤赶紧上前,替他顺背,“陛下别气坏了龙体,区区魏家不足以让陛下如此呐。”

    昭帝轻缓了几下,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魏晟煜这些年背着朕做的事儿还少么?”

    “这事儿被九皇子给揽了过去,还不知得怎么着呢。”姜贤也是颇为犯愁的皱了皱眉。

    “还能怎么着,人关几天就得被放出来呗,眼下战事吃紧若是来年边塞又...”昭帝无奈晃首。

    姜贤把手里的拂尘给换了个方向,有些欲言又止,“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昭帝指尖轻叩桌案,示意他说来听听。

    “奴才听说北塞最后那一场胜仗,是陆国公家的二郎打赢的。”

    “陆家二郎?这事儿可是真的?”

    昭帝坐直了身子,似是来了兴致。

    姜贤颔首笑着讨好,“奴才怎敢欺瞒陛下,想来陆家二郎是个有真本事的,听说是他自个儿参军,这次北塞之战后兑了军功,如今可是五品的昭武将军呢。”

    昭帝眯了眯眼,轻道,“昭武将军...”

    这些年,将军府威名越发声势浩荡,不少武官皆是以魏家马首是瞻,他这当皇帝的虽心有不悦,可也对魏家有所忌惮,因此只能处处忍让。

    若是陆家二郎也有将才风范,倒是可以趁机削了魏家兵权。

    “姜贤,替朕拟旨...”

    半晌,圣旨拟下,欲要明日彻底打乱了京中局势。

    明明是春夜,不知为何今日却凉的慌,想来还是闹春寒呢。

    陆四娘子在前厅吃罢了自家二哥的团圆饭,又一家人拉扯叙旧了许久才回至自己小院。

    回去的路上风有些凉,落宁将怀中的大氅抖落开,披在自家小姐身上。

    “去让秦桥把人带来吧!”陆四娘子拢了拢衣服。

    揽月阁小院里,静的能听见猫儿叫春,侍女们都回了西厢,只剩下几个贴身侍奉的,

    院中,摆着一张太师椅和一张方桌。

    椅子上的女子软着身子靠在扶手一侧,玉指翩翩从桌上给自己添了盏茶,放在指尖摩挲。

    不大一会儿,秦桥从院侧拎着一个俏生生的丫鬟过来了。

    这丫鬟双手被麻绳捆着,嘴里塞着一团棉布,待瞧见了椅子上的女人,嘴里呜咽不止,似是想要张口说话。

    陆子虞饮了口手中的热茶,“让她说。”

    秦桥将棉布从她口中抽走。

    “小姐...小姐,不是奴婢,是魏家娘子陷害与我。”

    “涟漪,你我主仆一场,我已是给过了你机会,可你却不知悔改,鬼迷心窍。”陆子虞将手中茶盏搁在桌上,媚眼流转,“你可是好奇,为何我不曾中了玉生露?”

    涟漪垂着头,哭啼着不出声。

    惊蛰将她晌午奉酒用的酒盉拿上来,递给自家小姐。

    “这酒盉中本就是藏着玉生露的,你下的那药不过是包糖粉。”

    陆子虞将青铜酒盉丢在涟漪跟前,“这酒盉分上下两层,上层的是净酒,下层才藏着药,你替我斟酒时我将最后的净酒饮尽,按下了机关让上下两层合在一处,而你最后替何家娘子斟的酒才是有玉生露的。”

    涟漪抬首,紧紧盯着椅上的女子,“你早就知晓...早就知晓了...”

    原来是她黄粱一梦,想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心不甘,不甘呐!

    “只有我给你的东西你才拿得稳,若我未给,你还敢觊觎,那...便赏了一丈红吧。”

    “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涟漪心知后悔,可这世上又能从哪儿能买的后悔药呢。

    还是喝了孟婆汤,重活一世吧!

    “堵上她的嘴,本小姐一个字儿都不想从她口中听见。”

    惊蛰照办,又将棉布塞入涟漪口中。

    秦桥握紧了手中两寸厚,五尺长的板子,用力朝着涟漪腰下打去。

    不到三十杖,人已是断了气。

    落宁早就知晓自家小姐的手段,瞧着涟漪腰间“红梅盛开”只是轻叹一声。

    惊蛰连同秦桥对这场面也是面不改色,可心头对椅子上那位杀伐果断的女子更是钦佩。

    唯独是白露,见着地上一摊子血肉模糊,忍不住跑去一边抚胸作呕。

    “埋在海棠树下头吧,别让她做个孤魂野鬼...”

    陆四娘子起身,瞧着远处的海棠枝头,不知明年这花能不能再开得艳些。

第八十五章:暖脚

    已是三更,陆国公府里的石灯幢尽是灭了。

    只有揽月阁里,陆四娘子的闺房中青灯微茫。

    荼芜香还焚着,里头的人想来是还未入枕呢。

    闺房中又是无人守夜...

    床榻上的陆四娘穿着锦茜红明花样式儿的肚兜,下着云纹丝缎的灯笼裤,丰肌弱骨懒着身子倚在红松木的矮桌上。

    手中执着一本《素女经》,那是她离开苏州时,凤仙娘子专门从她的落灰的匣子里拿出来交予她的,上头记着的尽是些让人面红耳赤的闺中秘术。

    这书页虽有些泛黄了,可不曾残坏了分毫,想来是被人珍藏了许久。

    陆子虞手里捧着《素女经》,看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觉得乏困。

    心想着也快三更了,不知自家那位爷还来不来瞧她了。

    晌午宴上,她写下的花令是:水中揽月三更圆,却把话稍圆五分。

    字里行间不过是邀九皇子三更时来揽月阁与自己相见。

    她知晓今日这椿闹事瞒不住那位本事通天的爷,倒不如她还老实些把这事儿给解释了,撒娇卖乖就能给糊弄过去。

    眼瞧着再不来都天明了,陆子虞把手中的《素女经》给放到床头,朝着矮桌轻拍了一巴掌,娇声骂着,“明明收了人家的花令,还不来瞧瞧,这是心里藏着别人呢?”

    话音刚落,听见有人推了雕花折子门进来。

    “故意晚了会儿,就想瞧瞧是不是有人背地里说本王坏话呢!”瀛夙将门阖上朝里头走,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他平日里冷清自傲惯了,难能为了和她幽会还得自己爬墙子进来的。

    本是有些心头不悦,可刚到门口听见小丫头的娇骂声,又忍不住眉梢带笑想逗弄她一番,继而故作愠怒吓唬她,“过来!”

    声音凉如薄玉,听的让人心颤。

    隔着孔雀双绣翠丝屏,陆子虞瞧着自家爷坐在了内室外的八仙桌前,并未朝自己床榻这儿走来。

    心中暗暗腹诽:占了她那么多便宜,这时候倒把自己装成正人君子?

    陆子虞起身,噘着红艳艳唇给自己披了件纱衣,绣鞋都顾不得穿好便往外头走,待过了孔雀屏瞧着凳上眉目沉沉的男人,声音带了些娇气,“爷~”

    瀛夙抬首挑眉,仔细瞧着跟前女人的穿着打扮。

    极少,他满意得很。

    看似将玉体遮的严严实实,然而这衣裳料子薄的可怜。

    听说自家娇娘这起居衣裳都是暮苍斋置办的,他还有些欣赏这暮苍斋了。

    瀛夙给自己添了盏茶,瞧着不远处的美娇娘,清清淡淡,“再叫一声!”

    不知为何,这声“爷”从她口中说出来就那么媚气撩人,让他身子骨都有些酥麻。

    若是茯筠那小子喊的,他倒是想一巴掌拍过去...

    蹲在陆国公府门口放风的茯筠打了个喷嚏,将手揣入袖口里,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谁家的姑娘想小爷了?”

    小巧的玉足点地,走到了男人身旁空置的凳子坐下,檀口徐徐,“爷,您来的可有些晚了。”

    陆子虞支着头,伏在桌上瞧着男人。

    “院子里,沾了血?”瀛夙抬袖将茶盏抵在唇边,漫不经心问了句。

    陆子虞瞠目,她明明都已经让人整理干净了。

    “没闻见,是我猜的。”瀛夙将手中的茶盏搁下,眯着眼又问,“应该是那位叫涟漪的丫鬟?”

    “爷还是去山里当神仙吧...”

    她就知什么都瞒不过这位。

    陆子虞就着他的茶盏也饮了一口茶,觉得有些凉,嗦了口冷气。

    瀛夙也不怪罪,凉飕飕开口,“魏家可没那么好扳倒!”

    “爷总归会帮着四娘。”

    瞧着跟前女子一脸期许,他有些泼皮无赖,“那得看你表现...”

    陆子虞愠怒,这男人还真不好勾搭。

    快入夏了,房中地龙也不随着烧,可毕竟还有阵阵春寒,这会儿陆子虞稍觉得有些冷,低头一看,才是发现自己忘了踩绣鞋。

    委屈巴巴将莹白发红的玉足放在瀛夙膝盖上,“爷替人家暖暖吧,要不然都该冻掉了。”

    瞧着腿上圆润秀美的双足,瀛夙眸中暗潮涌动,喉结跟着滚落,“胡说,都快如夏了怎么还会冻掉了去?”

    嘴上尽管奚落,可还是将自己的衣领翻开,把那一双嫩生生的玉足给揣进了胸口,分毫不嫌弃。

    大掌握上,似乎真是觉得有些发凉,干脆把亵衣也给扯开,让它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陆子虞有些意外,她本想着自家爷能用手给她捂热就不错了,未曾想还会有这一出?

    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不知他对王府里的那群莺燕可也是这般?

    “爷这调戏民女的做派,像是做的多了去了!”言语中的酸味儿,怕是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瀛夙听这口气不冷不淡,不禁失笑,朝着怀里的脚丫子轻拍了一掌,“放心吧!能近了爷身子的,也只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陆四娘子了。”

    陆子虞羞着脸嗔了他一眼,“可别惯哄人家开心。”

    脚心传来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捂得她心尖儿发烫。

    “过几日便是春闱了,想来你家大哥已是准备了许久,定能高中的。”瀛夙把玩着怀中的玉足,觉得有些爱不释手。

    “借了爷的吉言,只是四娘还有一事相求,想请爷恩准。”

    见着男人心思被牵走了,她才撞着胆子去问。

    “何事?”

    “魏家娘子这椿事儿,爷准备做何打算?”

    瀛夙蹙眉,沉吟许久才道:“若是流放,你觉得可行?”

    问她?她又不是主审!

    可若是流放,这罪确实是重了些。

    “魏家女心思不坏就是太过持才自傲,这桩事儿她是受人教唆昏了头,四娘想去大理寺见她一面把这话跟她说清楚,别叫她心里恨错了人。”

    瀛夙撇眼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想,也不是不可以。”摸了摸怀里的玉足已是热乎了些,“你这身子可也冷?要不也给你暖暖?”

    这是暖身子?分明就是馋了她身子...

    可又能有何法子,毕竟往后陆国公府还是需要这位爷的照拂。

    将小脚从他怀里钻出来,起身扶着男人肩头,落入他的怀里。

    软玉在怀,喟叹满足...

第八十六章:官运

    翌日清晨,天朗空晴。

    丫鬟们早早进了揽月阁侍奉陆四娘洗漱更衣。

    落宁将盛满了香汤的鱼洗盆放置在桌面上。

    瞧见桌上还留有半盏茶,不知是不是小姐夜起时口渴饮下的。

    “这几天闷燥,熬些清火的凉茶夜里多备一些。”她转身,瞧着身后的白露叮嘱道。

    白露通晓些医理,赶紧将这事儿给放到了心上,心里盘算着该配些什么药材。

    落宁先是推开镂窗通风,又把散下来的帷幔用金丝绳给捆好,才转身进了里屋。

    床榻上的女子酣睡正熟,樱瓣的唇微微张着,略有娇憨之气。

    绣着木槿花的缎子被盖的齐整,就连被角...都被掖好了?

    这跟她平时里见的场景不太一样。

    她哪次进来,自家小姐这被子不是有一半垂在地上的?怎么今日这睡相,这么规矩...

    她殊不知,九皇子因为给她家小姐盖这床被子,简直是气的冒烟。

    “小姐,该起身了,听说宫里一会儿要来人。”落宁婉声轻道。

    榻上女子,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

    落宁重重呼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对着榻上赖床的女人道:“小姐,您脸上冒痘了!”

    腾地一声,床上女子坐了起来,赶紧从枕下摸过长柄铜镜朝着自己脸上照去,面容焦急,“在哪儿?”

    陆子虞瞅了半天,愣是没瞧见,心中明白又是落宁作祟,“好落宁,咱就不能换个吓唬人的法子?若再这样,你家小姐就该被吓的得心疾了!”

    清风从窗边丝丝缕缕涌了进来,陆子虞怕冷,赶紧将被子朝着身上拢了拢。

    她坐在榻上,柳腰半截露在外。

    “小姐这儿怎么红了?”惊蛰将熏过香的衣裳拿进来,正瞅见自家小姐左右腰间晕着两道红痕。

    闻声,屋子里伺候的侍女都停下了手中活,齐齐盯着榻上女人的嫩腰。

    “想来是给跳蚤啃的,快到立夏了,这蚊虫就是多些...”陆子虞被盯的发怵,干脆从榻上起来洗漱。

    幸好都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要不然她这...还真有些说不清。

    都怪那位爷,昨夜乐此不疲的揉搓着她的腰,都弄下印子了...

    她刚将手放入香汤中,白露又在后头轻语喃喃,“这跳蚤莫不是贪上了小姐的身子,连着脖颈还有几道红痕呢!”

    陆子虞笑着拿过手绢擦手,“贪,还好呢,本小姐还就怕他不贪呢!”

    白露不明其中深意,怕今夜这“跳蚤”又来啃自家小姐,只好赶紧捧着一床被子拿到外头去晾晒。

    陆子虞坐在妆奁前,抚着玉颈处的红痕,不禁也是暗骂那个昨夜折腾她的男人。

    虽说不曾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可她娇皮嫩肉的,就不能轻一些...

    “惊蛰,把你手中的那衣裳换了吧,寻个衣领稍高一些的来。”

    一番梳洗打扮,陆四娘子终是出了娇阁的门槛儿。

    姜贤一早就派人来给陆国公府上传过话,叫他们今日早些到门口侯着。陆瑾延虽不清楚其中原因,可毕竟姜贤是昭帝的身边侍奉多年的老人,自己又与他关系甚好,思来想去不敢怠慢。

    诸人都起了个大早皆不敢嗜睡,偏巧陆四娘莲步悠然至府门,还气定神闲伸了个懒腰。

    “你这样子倒像是胸有成竹?”百里尧凑到她跟前笑着打趣。

    “你也来凑个什么热闹?往日里这场合你不是都不喜欢。”

    百里尧的身份陆家人也都是知晓,平日里到跟一家人般亲近,有个什么消息都会让人去通传一声。

    “事关我未来夫婿,凑个热闹怎么了?”

    “呦...还没成亲呢,你可还是我的人。”

    二人说笑逗趣,不过一会儿,姜贤便是带着圣旨到了。

    陆之辰这些日子顺手打赏惯了,正想上前递个荷包,却被姜贤手中的拂尘给挡了下来。

    “陆公子,跟咱家就不必这么多虚礼了。”姜贤冲他和善一笑,把他心底里的事给摸了个透彻。

    陆之辰摸了摸鼻尖儿,讪笑着打哈哈。

    他以为只有银子才是在这京城里行得通的。

    陆子虞上前见礼,笑吟吟问候了一声,“姜叔叔可曾用过早膳了?”

    这声音甜的,跟兑了蜜似的,叫的姜贤笑眯了眼,“陆四姑娘竟然还认得咱家?”

    她颔首,不仅认得他,还知晓他今日是来做何事的。

    陆瑾延笑着走到姜贤跟前,作了个揖,“孩子们行事莽撞了些,还望姜兄勿怪。”

    “能跟孩子们热络是个好事儿,要不然整天都觉得自己是个半截入土的人,做何事儿甚是无趣”姜贤瞧着人群中站着一位身躯壮硕、气阔昂胸的男子,不禁挑眉对陆瑾延道:“想来这位便是你家二郎了吧?”

    陆之沐恭敬无二,双手成拳赶紧过来见了个礼。

    “是个英姿飒爽的将才。”

    姜贤这么一夸,倒是让一群人摸不清头绪。

    “陆家二郎也别傻站着了,快来领旨吧!”

    领旨?陆之沐怔了怔神。

    他这些日子没做过什么除暴安良的好事儿呐!

    众人迎迎拜跪,等着姜贤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家二郎,英勇天姿,忠义无双,特封三品中领军将军,掌京中三万金吾卫,钦此!”

    半晌,陆之沐才缓过神儿,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该先谢礼,还是该去拿圣旨。

    姜贤笑着把圣旨递在他面前,“二公子,得先领了圣旨。”

    “陆家二郎领旨,微臣定不辱圣人恩御。”陆之沐用力叩了个首,才将那明黄色的圣旨给接在手中。

    送走了姜贤,众人皆还是有些发懵。

    陆瑾延睨了眼自家儿子,有些郁闷。

    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官运如此亨通!

    陆二哥朝身后的百里尧掂了掂手中的圣旨,一脸的扬眉吐气。

    “往后这家里是得依仗二哥了!”陆子虞笑着挥了挥手,命落宁上前来。

    她这贺礼早就备下了,就知晓终有这么一天。

    落宁手中捧着一个长木匣子,呈了过来。

    “这是...”陆二哥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瞧,只此轻触便爱不释手。

    兵器榜上排的上前五的,墨渊剑。

    “二哥可喜欢?”

    陆之沐颔首,他知晓这东西贵重,而且没有机缘巧合是得不到的,想来自家小妹花了不少心思。

    “如今只是三品,二哥未来要走的路还长着呢...”陆子虞轻道。

    不知这话是说与他听,还是自己听。

    “四妹放心,我定会护好陆家,不让父母兄妹再受一份委屈。”陆之沐心有猛虎,又怎甘畏手畏脚做个小小的三品将军。

    可脚下路,终是要一步步地走,才会踏实。

    “还有一事...我想跟四妹要个人!”

第八十七章:探牢

    一听要人,百里尧赶紧迈着步子凑到陆之沐跟前,双手环胸,嘴角挂着笑,“你是想趁着自己升官了,便问四娘要个丫鬟填房吧?”

    陆之沐听她这么一说,脸都吓白了,赶紧摆摆手解释,“姑奶奶您瞎想什么,我就是来要个男人...”

    “行啊!陆二郎,你还好这一口?”

    百里尧故意打趣他,捂着鼻子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跑开了。

    “什么这一口,那一口呢?爷可是纯爷们儿,正儿八经的纯...”陆之沐想去追,可又想着有要事跟自家小妹商量,只好待在原地小声嘀咕。

    “二哥是想要我院里的秦桥吧?”陆子虞轻问。

    她其实也有意向自家二哥引荐秦桥,毕竟是铮铮男儿,总给她看护院子,倒有一些大材小用了。

    “几日前我带兵巡街,常能碰见他推着恭桶车在几条巷子里出现,便多留了个心眼。”他顿了顿,瞥了不远处皮肤黝黑的人一眼,搓了搓手,“没想到竟然会是小妹的人。”

    陆子虞蹙眉,略有担心,“可是他装的有破绽?”

    被自家二哥发现倒是无所谓,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

    “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伪装的太像才会被我盯着,这样的人,天生该是个密探,还望小妹能忍痛割爱。”陆之沐神色略有垂涎。

    “能被二哥瞧上眼自是他的福气,可终归人各有命...不知...”

    “你且放心,他虽然有腿疾可我也是惜才之人,定会好好待他。”

    陆子虞掩唇轻笑,“我是说,不知秦桥可愿归你麾下,并未说他有腿疾!”

    “难道...”

    “是假的!哪有推恭桶之人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二哥莫不是也眼拙了,未曾发觉?”

    陆之沐大掌一拍脑门,有些着急,“那你更是要让给我才行。”

    他如今是三品的中领军将军,若是要往上走,定要培植些自己的亲随。

    双拳难敌四掌,指不定这次武将世族有多少等着给他使绊子呢。

    “还是那句话,二哥若是想得才,自然是需要事必躬亲。”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陆之沐是个没读过多少书的武夫,可听这话有理有据,攥紧了手朝着秦桥迈步过去,神色皆是志在必得。

    陆子虞瞧着自家二哥宽厚的脊背,心里不知有多欣慰。

    这道理,能明白就好。

    刚要迈步离去,又被人给唤住,“四妹,你且等等!”

    声音温润,可却有些半吞半吐。

    “大哥,也找我要人?”

    “不是...又是...”

    陆之庭老实惯了,想去打听个姑娘,又不知从何说起。

    平日里古板的脸上,这会儿挂上了一层淡淡红霞。

    “想来是打听李家姐姐吧?”陆子虞笑了笑,又补上一句,“就是那日同大哥一道进了海棠苑的娘子。”

    陆之庭挠了挠头,垂下略有不好意思的眸子,“是,正是那位姑娘。”

    那日宴上,李琼出去透风醒酒,按理来说,回来时应该酒醒大半,面色白润透粉。可跟着自家大哥回到海棠苑时,一张小脸红艳的跟朵花儿似,两人瞧着也是颇有暧昧。

    她陆四娘可是个人精,一眼就知其中蹊跷。

    “那位娘子可是左相李家的嫡长女,若是大哥瞧上了也是咱高攀人家,再说李相是个严苛的人,自不会随便找个人嫁闺女。”她知晓这桩姻亲不好结,得早早给自家大哥提个醒。

    眼瞧着自家大哥神色黯然,她还是于心不忍,轻笑安慰,“过几日便就春闱了,大哥若能榜上有名,自是可以一试。”

    陆之庭想着那日,她挡在自己跟前,虽是一袭白衣婷婷,却无半分柔弱。

    心下一软又问,“四妹可是知晓那位李家娘子心有喜欢之物?”

    陆子虞挑眉,自家大哥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

    压下了笑意,她有些卖着关子,“若是普通家的姑娘,送些暮苍斋的物件也就罢了,可李家姐姐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儿,哥哥得自己下功夫寻思了。”

    话说完,她便迈开小步离去。

    府们前,陆之庭独自杵了会,蓦然想起了那首藏花令:仗剑不为东风舞,洁蕊自胜一品红。

    君子兰,配她...甚好!

    入夜,京城街道上冷涔涔的,巷子尾有三两个乞儿围成一堆取暖。

    清水巷,墨色织锦的马车抄了小路行去大理寺。

    幽暗暗的牢房里,透着微亮的皎光。

    魏潇湘将身子瑟缩在牢房的一处角落,蓬头垢面没了人样。

    草席上不少鼠蚁蹿横,有的还会挨着她的裙边过去。

    这是大理寺,京中阎王殿一般的地方。

    她已是习惯了,不似刚进来的时候哭闹喊叫。

    已经是三天了,她既然还没能出去,就证明父亲哪儿也是无计可施,又或是已经放弃她了...

    一个身子臃肿的衙役走了过来,朝地上给她扔了两个馒头,“赶紧吃吧,要不然又被老鼠给啃了。”

    魏潇湘颤着手,将那发臭的馒头捡起来,忍下胃里的翻涌,正要张开嘴凑过去。

    锁链声“哗啦”地轻响,可在这空旷阴暗的地牢中十分刺耳。

    牢门开了,从外泛进来一股子与这儿格格不入的清香。

    “魏家娘子...”

    她恍惚听见有人喊她,抬首去看。

    是个打扮娇艳的女人,软毛织锦披风下头露着一小截花细褶面缎子裙,脚底下踩着云烟如意鞋,别提有多气派了。

    可瞧瞧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囚服,发髻早已经散乱,现在上头恐怕还沾着三两根枯草。

    “你是来瞧我笑话的?”魏潇湘将手中的馒头扔在地上,站起身子朝门口看去。

    陆子虞嗪着笑走进牢中,她也不嫌弃,坐在了草席之上,“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她朝外头招了招手,示意落宁把食盒拿过来。

    食盒一笼笼的掀开,里头呈着热腾腾的饭菜,还备有一双碗筷。

    魏潇湘与她对坐,神色防备。

    “你也不必担心我去下毒,你已到这般地步,我又何苦揪着不放?”陆子虞给她递了根银针,朝着食盒努了努嘴。

    魏潇湘没去接,急匆匆拿出碗筷夹着一块儿肘花朝自己嘴里塞去,像是许久没沾过荤腥了。

    良久,食盒里的饭菜皆是一扫而空。

    “你信我没下毒?”魏潇湘瞥了眼那草席上的女子。

    “自然是信!”

    “那你可知究竟是谁下的毒?”

    陆子虞笑哂,“魏娘子大可想想,你我初见时,是谁在你耳边挑唆让寻我的麻烦?”

    魏潇湘凝眉沉思,她那日确实是受了王若茀挑唆,可她怎么是这下毒之人?

    “这是红梢的卖身契明细,她三年前便就入了右相府!”陆子虞从袖口掏出一张残纸递给她。

    魏潇湘接过,仔细审视,上头白字黑字不曾造假。

    “为何,她为何要诬陷我?”魏潇湘咬牙切齿,气的浑身发抖。

    “魏将军独揽兵权,这时间久了自然就被人惦记了。”

    “呵,左右都是权谋,我父亲一辈子揽权,到头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顾不上了。”魏潇湘头靠在墙上,抚这墙面上的凹槽,声轻喃喃。

    “我会被判何罪。”

    “流放...”

    “流放...流放好啊!流放就能离开这个是非地,若是这般出去了,往后在京城里我也只能当个缩头乌龟,终日在别人的冷眼和嘲讽里度过。”

    魏潇湘气虚无力,抚着发潮的墙面,不知怎么这泪就滚落而出,再也收不回去了。

    她心头,还是恨,还是怨。

    她多想让王若茀那个蛇蝎女人,也尝尝沦落为权谋牺牲品的滋味儿。

    “流放路上的官兵我已经买通了,这是两千两银子,找个地方也能让你一世无忧了。”陆子虞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顺手在草席上放了个荷包。

    “那里面还有一枚花牌,你可以拿着去苏州的凤仙楼,若是想报仇的话,再去...”

    美人出了牢房,留有魏潇湘一人在牢里坐了一整夜。

第八十八章:嫁女

    涣阳楼,不愧是京城第一名楼,里头不仅有厨子烧的一手好菜,更是沿街热闹非凡。

    二楼一隅雅间,正温着两壶青梅酒,清香四溢,暖人心脾。

    八仙桌上,四个凉菜已是布好了,还剩八个热菜未上桌,似是还等着什么人呢。

    雅间内,陆子虞正支着头把玩着手中的香扇,时不时朝着街上看一眼。

    约摸着半盏茶的时间,雅间雕花门终是被人给...踹开了!

    “赶紧的,给我端碗冰梅子汤,这天气热死个人。”苏婉婉一脚踹开了雅间的门,大大咧咧坐在凳子上,小手不停地往脸上扇着风。

    正午,日头大。

    她又是骑马而来,折腾出了一身汗。

    门口的小厮从来没见过这般没规矩的娘子,不由多瞧了两眼。

    “再看?信不信姑奶奶店给你砸了!”

    小厮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鞠躬,阖门,撒腿跑!

    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说,咱就不能不那么暴躁?好歹你也是个女儿家。”陆子虞笑吟吟给她递了碗冰镇莲子羹,补了句,“只有这个,美容养颜,爱喝不喝!”

    苏婉婉接过,大口往嘴里灌,分毫不在意闺中礼节。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牲口渴了呢。

    似是解了渴,苏婉婉才抹了一把嘴,“繁文礼节都是束缚人的,我才不稀罕那些。”

    “说吧,今天叫我出来做何?”她眯着眼,凑在桌上的叫花鸡前嗅了嗅,甚是陶醉。

    “今儿可是个黄道吉日!”

    “怎么,黄道吉日适合嫁女儿?”

    陆子虞掀起媚眼,唇边泛着娇笑,“你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街边,便是传来敲锣打鼓之声。

    一顶绣着合欢花的花轿朝着这边儿驶来,旁边有四个抬轿的轿夫,相比八抬大轿愣生生少了一半,显然是低嫁了。

    别说后头跟着几里的红妆,连一个挂了红绸的箱奁子都没瞧见。

    平日里谁家有个喜事儿,百姓们都争相跑着传热闹,今日却不同,人人敬而远之,说三道四。

    就跟办的不是喜事,倒是白事儿一般,都避讳着。

    有的门前还站着三两个妇人凑成一堆儿,手中捧着一把边果,瞧着那顶花轿有说有笑,口吻神态尽是讥讽。

    苏婉婉挪着身子过来,瞧见楼下街道上还真办着喜事儿,“这也太简陋了些,不知是哪家没福气的女儿出嫁!”

    “何家!”

    “何家...何明月?”

    苏婉婉震悚抬首去看对面的女子,她正巧也朝自己看过来,朱唇轻启,问着自己,“你瞧着可欢喜?”

    “怎么回事儿?何明月不是一心想着高嫁,她怎会愿意...”

    何明月自然是不愿意,可她是被绑着送上轿子的。

    毕竟一个残花败柳的身体,又能塞到京中那个贵人家呢?

    那日宴上,何明月饮下了“玉生露”,被送到家时催情的药效已经发作,若是不与男子行欢,便会直接毒发身亡。

    何编撰急的捶足顿胸,终是从家中小厮里寻了个模样端庄的与自家女儿圆了房。

    可这消息不知是谁放出去的,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了何家娘子没成亲便偷汉子。

    糟践唾骂之声,终日围着何府转悠。

    何编撰最后也是没折子,赶紧挑了个黄道吉日,送这败坏门庭的女子出阁。

    陪嫁奴仆什么的,一律未给。

    听说何明月醒来时,瞧见自己身子被糟蹋了,这回是真闹着要上吊。

    “她曾让你饱受骂名,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陆子虞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的一派悠闲。

    苏婉婉打了个寒颤,“这莫不成,是你布下的局?”

    “何明月虽不是出身名门,可一心想着高嫁。”陆子虞给面前的两个空杯斟满了青梅酒,执起一只放入唇边,“最是有趣的,便是你明知晓她想要往上头爬,可偏偏还是把她给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此生不可翻身。”

    “这般,你可欢喜?”她又是问了一遍。

    苏婉婉算是知晓了,原来这是为了自己,那日马车上的絮叨,她竟都放在了心底。

    鼻子悄悄发酸,眼窝子也有些红了,“我日思夜想恨不能她这般,就是这事儿太危险了,若是你不小心中了那...”

    “没把握的事儿,我可不会寻思去做。”陆子虞给她递了个鸡腿,顺势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也给堵上了。

    苏婉婉捧着鸡腿,小心翼翼打量着跟前的女子。

    陆家四娘,是个狠人呐!

    她这一不小心,还傍上了个妖孽。

    “过几个月就是太后的生辰了,想来这些日子就该从普陀寺折返归京了。”

    苏婉婉双手沾着油光,在衣袖上蹭了蹭,捂着肚子打了个嗝,满足沉吟了一声。

    她说到这儿,倒是让陆子虞想起一桩事儿,“听闻今年太后生辰与乞巧宴同办?”

    这还是李琼前些日子对她说的。

    “是呐,乞巧宴上能得了魁的女儿家便是可向圣人讨要心愿。”苏婉婉捏了个葡萄扔进嘴里,含含糊糊着又道:“不过你也别去凑那热闹,往年得魁的都是瀛烟郡主,估计今年还是她。”

    “瀛烟?”陆子虞蹙了下眉,似对这名字不熟悉。

    “那是圣人胞弟佑安王夫妇的遗孤,这些年一直都养在了太后跟前,她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苏婉婉将核籽吐出来,撇了撇嘴,“不过我可瞧不惯,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就缠着我表哥,装的跟个白毛鸡似得。”

    陆子虞心里笑哂:原来是自家爷的桃花!

    “这乞巧节上都比些什么?”

    “你还真要去?”

    见着跟前美人直溜溜的瞧自己,似是心里已经敲定主意,苏婉婉只好摩挲着下巴,想了会儿才开口,“不过就是些枯燥的技艺,琴、棋、画、舞。”

    陆子虞没应声,拎着香扇轻轻晃着。

    苏婉婉还以为她是被难住了,赶紧劝声,“瀛烟她往年都是双魁,琴和舞皆是出众,不过咱们可以避开她的长处,选棋和画也是有胜算的!”

    美人勾着唇,摇了摇头。

    “那要不咱贿赂了考官,到时候给你个一甲?”

    又是无声。

    “实在不行,到了那天我蒙面把瀛烟给抓走?为了你,姑奶奶也愿意两肋插刀!”

    陆子虞抬袖,玉手执起了桌案上的青梅酒,给自己杯斟满。

    “这还不行?那我真是没法子了...”

    “四样,我都选!”

    苏婉婉吓的没坐稳,“咣当”一声,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她混迹京城这么多年,早已经狂妄的不行。

    可今日才活明白了。

    自己跟凳子上那位女子相比...

    简直是不值一提...

第八十九章:找打

    左相府,后院铜雀轩。

    春光潋滟,李琼把闺中的摆置的花草都给搬去了院子外修剪。

    这会儿,正给一盆君子兰精细打理着。

    侍女银翘捧着一碗冰镇豆子汤走过来,“小姐快歇歇吧,这东西搁置一会儿整,也是行的!”

    李琼袖子挽起,手上沾着些土,抬眼朝着银翘一笑,“你不知晓,这君子兰最是难养活,我得趁着日头好赶紧拾掇完。”

    银翘将汤水搁在石桌上,打趣笑着,“小姐可别诓骗我,若这不是陆家大公子送来的,想必您瞧都不瞧一眼呢!”

    陆家大公子,每日都会送来一盆君子兰。

    要说拿这东西送人上不得台面吧,可偏偏她家小姐收下后能乐呵一整天。

    院子里的那么多奇花异草她皆不管,就对这几盆子君子兰上了心。

    除虫,拔草,换土。

    脏兮兮的活让她干着,却是一番津津有味儿。

    “银翘,把那小铲子递给我!”

    银翘赶紧照做,她知晓这君子兰的地位眼下在小姐的心里头,能比自己高一截呢!

    李琼接过铲子,有模有样的替那一盆君子兰松土。

    她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如今倒像是成了花圃丫头。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银桃迈过门槛儿,急忙忙朝她们这儿跑来。

    银翘扶住她的身子,也是有些担忧,忙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李琼停下手中的活,也是不明缘由朝银桃看去。

    “是相爷,相爷知晓了陆家大公子给小姐送花,这会儿正在前厅对吉祥动家法呢!”

    “啪嗒”

    李琼手中的小铲掉在了地上。

    顾不得去净手了,她赶紧提起裙边朝着前厅奔赴而去。

    吉祥是帮衬自己,若是她这时候一言不发,不是白费了他的苦心。

    前厅,李阙面色沉沉,紫金仙鹤朝服还未褪,似刚下了早朝归府。

    待李琼进来时,吉祥已经挨了十大板了,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不止。

    “父亲,吉祥皆是受女儿指使还望父亲网开一面!”

    李阙挥手,让执罚的小厮退下,冷着一张脸开口,“我李家百年清廉门庭,怎么就出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幸亏他发现的早,若是发现的晚些,不就是落个跟何家一般的名声?

    “父亲说女儿不知廉耻?陆家大公子不过是送了...”

    “你休要在胡言乱语了,那是陆家,京城里要寻他们麻烦的人多了去了。”李阙赶紧断了女儿的话,出声提醒。

    “陆家宴上,九皇子也是到了,说明陆家已归顺为九皇子党派,两党不和不能结姻亲,这点道理还用为父去教你么?”

    李琼苦笑,这道理她怎会不明?

    父亲支持六皇子,要是为她挑选夫婿,也是从六皇子的幕僚臣下去选。

    “父亲推崇六皇子,不过是十年前他救过父亲罢了,可父亲想想,六皇子性子阴狠毒辣,怎会当日愿涉险去救父亲呢?”李琼抹了把脸上泪,仍是不死心的劝诫。

    “不必再多说了,往后与那陆家绝不可有来往。”

    李阙上前扶着泣不成声的女儿起来,轻叹无奈,“你如今也是待嫁闺中,收收心,中秋佳节前让你母亲为你挑选一任夫婿,过了节便就出府吧!”

    身在世家,姻缘全不能凭自己做主。

    本是郎情妾意,却被人硬生生给拆分了开。

    “父亲,女儿不愿嫁旁人,女儿只心悦陆郎呐...父亲...”李琼捂着心口,活脱脱觉得自己要被这一口气给憋死了。

    忽是喘不上气来,两眼一抹黑,软身倒在了地上。

    涣阳楼,苏婉婉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脸上仍是那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四样?是你疯了?还是我耳朵不好使了?”

    “不过是几样才艺,这有何难?”

    这有何难?这是人说的话么...

    虽说是个才艺,可要想练的精还是需花些日子的,天赋就算极佳,没有刻苦勤勉相辅相伴也是不成的。

    瀛烟那般惊世才女还只能得了双魁,跟前这女人倒好,一开口全给选了?

    她殊不知,陆子虞可是在凤仙楼里学过十年本事的,别说是琴棋书画了,就算是再刁钻供人享乐的技艺她也是精通。

    闻名东瀛凤仙娘子的关门弟子,能差的了么?

    苏婉婉正欲开口打岔,隔壁雅间的门却开了。

    “林大人,过几日的春闱可就麻烦您了!”

    “高大人客气,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办好右相交代的事儿。”

    听着话头,似是二人正要拜别。

    春闱?右相交代的事儿?

    话弦里似乎有些蛛丝马迹,可草草三言两语却让人没有头绪。

    陆子虞凝眉,她对京中官员不甚熟悉,只能看向苏婉婉。

    “应该是礼部侍郎林攸之和户部尚书高湛。”苏婉婉身子朝前凑了凑,低着声道。

    她也是疑惑,这两人怎么凑到一块儿了?

    门外已是没了声音,想必二人已经离去。

    “春闱科考不是由礼部操办?怎么这事儿还会牵扯上右相?”苏婉婉一头雾水,朝着对首女子看去。

    陆子虞冷笑。

    还能是为什么,估计右相已是知晓过几日春闱有陆家人,这不想法设法的来使绊子了。

    她倒是想看看,这一群乌合之众又耍什么花招。

    二人差不多也是吃罢了午膳,一道儿从楼上下来。

    一楼的散厅,人群熙攘,不少纨绔子弟凑成了堆儿正哄闹着。

    “你们是不知道,那天本少爷抽着的花令上写着什么。”

    陆子辰手中执着酒盏,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正对着酒桌上的几位公子哥夸夸其谈。

    那吆五喝六的架子,不知道还以为是江湖门派的大侠。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姑娘家写下的情诗么!”

    “陆少这般风流倜傥,莫不是也动了凡心?”

    不少公子们附和,神色皆是暧昧调侃。

    陆之辰打了个颤,赶紧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给自己壮了壮胆,“别家少爷手气好,抽的花令一瞧就知道是个大家闺秀写的,我那个花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夜叉写的呢。”

    他喝的有些发懵,双颊略是泛红,打了个酒隔继续道:“我就寻思,那日老子手气怎么就那么撞?打开后差点给我裤裆里那话给吓掉喽。”

    围在酒桌上的公子哥们笑的是歪七扭八,赶紧急着追问他,“陆兄,那上头究竟写了什么...”

    陆之辰眯着眼想了想,晃荡着脑袋,一身的痞气,“那上头写着:花中巨无霸,刀剑斧头叉。我嘞个亲娘,这不就是夜叉写的么,还是个母夜叉...”

    听他这么一说,公子哥们更是觉得有趣极了,笑声似乎都要把这涣阳楼的屋顶给掀翻了去。

    “啪!”

    一声鞭响。

    陆之辰那一张酒桌,从中间裂成两半...

第九十章:训猴

    陆子虞本同苏婉婉一道儿下楼,没曾想碰见了自家三哥正口无遮拦在酒桌上胡说一通。

    她刚想过去把那丢人现眼的“泼皮猴”给领走,谁知就见着苏婉婉拎起鞭子给抽了过去。

    就如与那酒桌有个什么深仇大恨般。

    苏婉婉可真是卯足了劲儿。

    一鞭,这桌子可就两截了。

    桌上,金玉之食落了一地。

    围坐在酒桌旁的公子哥们,身上挂着残羹剩饭,丝绸衫衣也被酒水给溅湿了,那模样好不狼狈滑稽。

    众人怒目,皆是朝着挥鞭之人看去。

    敢在京城里找他们不痛快,倒是要看看何人这么大的胆子。

    拍案而起看去,竟是个女儿家?

    一袭红黑色的劲装,长发束起用玉冠固住,手持九节琅琊鞭,眉心紧蹙含怒,双唇抿紧,鼻中发着粗气。

    姿容不如闺秀们小家碧玉,但却冷艳傲桀无双。

    有的人似乎是认出了她,一手捂着嘴,一手哆嗦着指过去,“小..小疯子...苏婉婉...”

    这名头响当当,京中之人有何不识?

    陆子虞掩唇轻笑,侧头戏侃身旁女子,“你怎么还有个这般称号?”

    苏婉婉磨了磨牙,没理她。

    一双眸子仍是阴冷冷的瞧着陆之辰他们那一桌。

    公子哥们吓的要魂飞魄散,想扯个笑去打个招呼,才发觉脸都僵了。

    他们今日这运气才叫撞,喝个酒都能碰见“煞星”,往后出来喝酒是不是得给自己备一副棺材?

    一楼有的食客们瞧着阵仗不对,来不及结账,纷纷逃窜。

    陆之辰想来是醉透了,指着苏婉婉发出一声惊叹,“咦,你们快瞧...就是那个夜叉...嗝,还是个母夜叉!”

    跟他同桌的人,都要吓的钻地缝了。

    有人悄声提醒,“陆少,那不是夜叉,是苏姑娘!”

    陆之辰挠了挠头,一脸疑惑,“舒姑娘?”顿了顿,笑的颇有些下流猥琐,“舒服的舒么?”

    公子哥们赶紧起身,也顾不得他了。

    再待下去,估计小命都要交代到这儿了。

    “陆少,您...自求多福吧!”

    “陆少,您吉人自有天相!”

    “陆少,明年清明我们定会去看您的!”

    话落,撩袍撒腿就跑。

    像是身后被一条疯狗追着般。

    “唉,各位仁兄,怎么这就走了?”

    陆子辰又咕哝了两句,似乎还没认出来跟前两个女子是谁。

    苏婉婉气的眉心突突直跳,攥住手中的长鞭,朝身旁女子道,“四娘,我若不是看在他是你兄长的份儿上...我今日...”

    “哦,那他不是了!”

    “啊?”

    陆子虞笑的妩媚,重述了刚才的话,“他现在不是了,你要打要罚皆凭你心情。”

    她迈步朝外头走了几步,顿住转首,瞥了眼苏婉婉手中的长鞭轻声叮嘱,“你全当训猴吧,留口气儿能救活就成!”

    这是亲生的兄妹么?

    眼下苏婉婉不想顾虑了,她被这泼货给气的快吐血了。

    长鞭一挥,直冲冲朝着陆之辰去了。

    涣阳楼外,店掌柜、小二皆是在外头避难。

    陆子虞笑吟吟从袖口抽出了一张银票,颇为大气的递过去,“今日之事,还望诸位切记别声张。”

    掌柜哆嗦着手接过来,“姑娘放心...里头什么情况我等皆是不知!”

    这般,甚好。

    涣阳楼,二层西侧雅间。

    窗边,立着一位白衣青衫的年轻公子,正目送楼下陆府马车离去。

    身影修长,略显盈弱。

    脸色虽泛着白,可仍是玉面翩翩,气质出尘。

    “公子,您别瞧了。”

    “虚河,你说那位是哪家姑娘?”窗边之人收回目光,轻咳两声。

    被叫虚河的小厮赶紧拿了件厚绒大氅给他披上。

    快是要立夏,穿这衣服略有不合时宜。

    可若是不穿,便又要着了风寒。

    “公子问我?我怎知晓。”虚河将他身子遮挡严实后,又补了句,“我想那位姑娘如此美艳动人,若是站在我家公子身旁也定是般配的。”

    白衣男子勾了勾唇,便不再说话了。

    楼下“哗啦”之声响个不停,怎么瞧都像是一桩闹剧,可楼上之人似是闻所未闻。

    陆府马车朝着清水巷驶去。

    陆子虞有些乏困,素手放在鸡翅木的小案上轻支着头。

    “小姐,您就一点也不担心三公子?”

    惊蛰将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中添了一小块儿香料,歪着头朝里侧的美娇娘轻声问着。

    “三公子那个秉性顽劣,只有让他吃些苦头才知道收敛。”

    陆子虞阖着眼,执着扇子轻晃。

    自家三哥那性子她最是知晓。

    你同他好好讲,他这会儿是知晓错了,过两天又是重蹈覆辙,只有受些皮肉苦头才能消停一阵子。

    惊蛰还是有些担心,她瞧着苏家娘子那模样,是真动了怒。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叫成“母夜叉”,说到底还是三公子喝酒误事呐。

    “你也不必担心了,婉婉是个有分寸的,咱们回去且把厨房里的百年老参给炖上,留着给三哥续命用。”

    惊蛰咽了口唾沫,她寻思要不要让秦桥哥去把三少给救回来。

    夜深人静,将军府。

    魏氏父子二人秉烛夜谈,可气氛略是显得古怪。

    “过几日妹妹便要被流放边塞,父亲难道就不想去瞧一眼?”魏峒跪在地上,双目泛红。

    “她害得为父兵权被削,哪里还有脸让我再去瞧她?”

    大将军魏晟煜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搁在桌面上,声音冷冽透着怒气。

    魏峒抬首,眸中是不可置信,“潇湘可是您女儿...”

    “三姨娘和四姨娘生的也有女儿!”

    魏峒心如凌迟而死,从地上起身,“父亲便是这般贪恋权势?”

    “啪!”

    他脸上落了个巴掌。

    “老夫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魏家,不是为了你么?”

    “五年前韩家那桩事...儿子后来也查到了。”魏峒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抬首嘲讽。

    魏晟煜紧紧盯着他,眯了眯眼,“你都知晓什么了?”

    “当初韩家缴获了父亲与金岐平阳王的密信,便被满门诛杀,是与不是?”

    魏晟煜狞笑,“你还知晓了什么?”

    魏峒迈步上前,在他耳侧笑语轻喃,“我还知晓,这金岐平阳王便是...”

    “好,不愧是本将军的儿子。”魏晟煜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冷声传令,“来人,将少爷带回房中,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他谋划这么久的事儿,决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儿子劝父亲,迷途知返呐...父亲...”

    魏峒被拖回房中,他已是心灰意冷。

    魏晟煜瞧了瞧自己满是褶皱的手,这上面沾的血太多。

    他已是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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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虞:今生的国公府千金,早知晓家族命途坎坷。这一世看她如何翻云覆雨,让家族重回巅峰。
众人称:听说京城九皇子是个清冷禁欲的人!
某妖孽:是么?他要是不对我动手动脚,我还真看不出来。
众人称:听说陆家四娘子是个乡下来的草包!!
某妖孽:不好意思,本小姐除了掏粪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众人称:听说暮沧斋里的东西贵着呢,想必陆家四娘一个子儿都买不起!!!
某妖孽:让诸位见笑了,暮沧斋是我的私有财产。
众人称:...大佬您厉害
这是一个女人,处心积虑勾搭一个男人的故事,亦是一个男人,娇宠疼爱一个女人一生的故事。贵妃请自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妃请自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妃请自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