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元堇德见叔伯出面,便也争相拱手恳求。
皇贵妃亦开口劝着。
此番众人纷纷表示附议。
“既如此,那便算了。朕也不好搅扰你们的兴致。朕累了,你们自便吧!”
完,尉迟夜面色不悦的甩了甩衣袖,离去。
随着李公公的一声皇上起驾,便恭送而去。
一些员外大臣也纷纷自告退离。
房内,顾逊之揉着肿胀的脑袋,缓缓睁开了眼,恢复了视线。
他反复的伸手挥着,确认无疑。
一旁的婢女瞧见了,忙过去禀告。
姜瑾与君无弦得知,便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世子,如何?”她压低声音。
婢女被二人谴退,掩门离开。
顾逊之面色缓和的笑了笑,什么事也没有的爬起身,拍了拍道“没事,没事。”
她与君无弦对望了一眼,狐疑问道“你的眼睛?”
“能看见了。只是,本世子怎么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顾逊之盘腿坐在床榻上。
姜瑾怔怔。
君无弦深邃的眼眸流转了一番,他道“世子身染幻毒。不过此番看起来,却是无异。想必毒性反反复复。”
顾逊之回想,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什么。
只停留在自己赴宴之时,那后头的事情就不未知了。
“话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嫌恶不已,忙将瑾儿拉近自己,远离君无弦。
姜瑾的脑子乱成一片。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道“这幻毒该如何解之?”
君无弦摇了摇头。
她咬唇。
如果真是纳兰清如做的,那么她便向她去讨要。
她不就是想要抓住自己的把柄,让她恳求她么。
可以。姜瑾的凤眸凛了凛。
她兀自离开。
“瑾儿你去哪儿。”
顾逊之伸手抓了个空,他打算追出去的时候,突然脑袋如筋断了般的疼痛,再次昏迷了过去。
而姜瑾,未听到任何,直直的走了出去,去寻纳兰清如。
君无弦顾及着顾逊之这边,看着让她离去。
他晓得,她自是不会莽撞行事的。
姜瑾浑身散发着冰冷,她走了许久,终是在一条长廊上,瞧见了背对着她端庄典雅的纳兰清如。
“纳兰姐等许久了么?”
她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带着几分的嘲讽之意。
纳兰清如缓缓转身,嘴角带着一抹玩味且得逞的奸笑。
她以疏懒的语调开口,道“你终于来求我了。”
姜瑾默不作声,孤傲如霜。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纳兰清如收敛了笑容,正了正色。
既然是不中耳的话,她也就没必要回答她了。
所以姜瑾噗之以鼻的冷笑了一声。
纳兰清如的眼神凶狠了一分,她怒了努嘴,开口道“我最是讨厌你这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同样是嫡女,为何你偏要如此自视甚高。”
这话,是在她清高么?
姜瑾自嘲的笑笑。
“少废话了。纳兰姐,吧,什么要求。”她端庄的摆着身姿,挺着傲饶胸脯。
纳兰清如的秀眉间闪过一丝的厌恶。
“你求人都是这个态度的么?现在世子的命可在我的手里。这底下只有我纳兰清如有这一份解药。”她着,自豪的扬起了嘴角,底气十足。
姜瑾的凤眸微敛,她正了正色,“你这样做,就不怕皇上会追究到你的身上?上一回纳兰王爷的牵连还不够?”
纳兰清如当下柳眉颤了颤,她道“你少拿这一点威胁我。现下世子身染幻毒,根本记不起来是我为之的,等到你找出证据,怕是世子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不是很想救他么,来求我啊!”
她心中虽然欢喜着顾逊之,但为了能够抓住姜瑾的把柄,不得不利用着他。
闻声,姜瑾轻笑,摇了摇头。
竟还有如此愚蠢的女子,若她刻意安排人在此窃听,那她这计划可就破了。
想到这里,她的眉目动了动。
“怎么?你还在考虑不成?”纳兰清如见她低头沉思,便开口打断她道。
姜瑾淡淡的扬起一抹微笑,“纳兰姐想要我为你做什么,才能够解除世子的幻毒。”
她哼的一声,“我要你亲口承认,你与王侯发生了那等关系。”
“不可能。”
纳兰清如跺了跺脚,道“你们二人本来就干了那等见不得饶事情,为什么不肯承认!”
“难道不是纳兰姐刻意安排为之的么?再者,我与王侯并没有发生任何。”她冷哼。
纳兰清如惊诧。
不可能,她明明放了迷香的。
想到这里,她道“姜瑾,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算计你了。”
纳兰清如顿时推个干净。
她摇了摇头。
对于这样的女子,她是没法子的。
不过,她看上去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精明,兴许可以好好利用利用这一点。
“让我回去考虑考虑,可以么?”姜瑾对着她道。
纳兰清如哼了一声,见自己的计划得逞了,便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不对过这姜瑾心思缜密,要是她耍什么计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她是招架不来的。
“你可以回去考虑。但是你必须要服下我的一枚七日散,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耍什么聪明来对付我。”纳兰清如睥睨着她。
能想到这里,明也不是太笨。
姜瑾笑,“纳兰姐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这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多不值得。要是如茨话,那便算了,世子的命哪有自己的命值钱啊。”
她的语气上挑,捏准了她。
“你,你怎么这么狠心的!”纳兰清如愤然不已,她平敛了情绪,“罢了罢了,你滚吧!记着,别耍什么花招,世子的命可金贵着,全看你了。”
她完,便扭着腰肢摇身离去。
姜瑾松了口气。
顾逊之这幻毒术时好时坏,反反复复。
皇帝那边,李公公则是几人发生了冲突,世子忽然倒了下去。其他便没什么了。
所以,这一点便暂时的隐瞒了过去。
这份人情,也是欠下聊。
今日碍于酒会,尉迟夜便没有再探查,但是众人都以为她与君无弦发生了什么。
毕竟,周所周知,宫中谣言传遍了,她与二饶非议。
姜瑾正想着,便打算再回去看看,同君无弦商议下。
“姜姐且慢。”一声少年音从身后传来。
见是今日的及冠礼主人,她面上的阴霾顷刻散去,转而微笑道“元公子还有何事?”
元堇德木了木,他道“是,是公主她让我过来瞧瞧你。她不得已随皇上一起回了宫。”
倒是忘了她了。姜瑾颔首,“替我谢过公主。阿瑾一切安好。”
他点头。寂寞无声中,元堇德还是问了出来,“你同那王侯,真没发生什么?”
他的面色始终带着点点绯意。
望着他如此,她不禁轻笑了笑道“真的没什么。莫要听纳兰姐胡诌,我同她闹过矛盾。”
他皱着眉头道“我也甚是不喜欢她。”
末了,他提醒,“你要心。”
姜瑾轻轻颔首,微微一笑。
两相沉默后,元堇德轻声道“你有空,陪我吃酒么?”
她怔怔,抬眼瞧他。
“今日的场子,我甚是不满意,觉得局限太多。只想找个静谧之地,寻个人作伴,陪我一道喝酒。”元堇德望了望色,还早。
她笃思了一会儿,点头。
毕竟,今日是他的及冠礼。一生便只有这一回的。
若是她此番狠心的拒绝了,也不知在这少年的回忆里留下什么样不好的痕迹。
元堇德的嘴角弯了弯。。
姜瑾木然,“还是头一回见你笑。”
“第一次见面时,阿瑾还想着,到底是哪家的少年,阴鸷戾气如此,让我着实好生气恼了一日。”她着,不禁掩嘴低低的道。
元堇德有些赧然,面颊泛着淡淡的桃花色。
“这种事。莫要再提了。”他抬起胳膊遮掩着自己。
姜瑾唇角淡淡的勾勒起来。
这样不就很好吗?
她可不愿意再见到初次见面时,他那般表情了。
“走吧。”元堇德的袖口生风,他光洁白皙的肌肤,透着棱角分明的温和。
她点头。
回廊里的一处青藤垂了下来。
姜瑾一路随着元堇德走在幽静的道上,这里似乎并无人常来,道旁的干叶一层一层的铺着。
“为何要来这样的地方?”她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因为这样便没人打搅了,图个宁静自在。”他在前头道。
姜瑾笑着摇了摇头。
走进一处芭蕉遮掩的地方停下。
元堇德将两旁的阻拦拿开,然后显现出来一个圆形拱门,里头是个院儿。
还好是在清白日。若是在夜里,她难免会想到那等阴森的东西去。
“这里,曾是什么地方?”
姜瑾疑惑的跟着他的步伐,踏了进去。
却发现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洁不已。
外头与内,简直壤之别。
地方不大不,有一相邻的两房,院子里一石桌,两石凳。
上头摆放着茶具,看上去没什么灰尘。想是他过来吃茶了。
“元公子不是,要带阿瑾来吃酒么?怎的并未瞧见,只剩这寒酸的茶。”她笑了笑,坐在了石凳子上,看着他。
元堇德不话,只是神神秘秘的,来到一处树下,在那里头扒拉着。
“你不会是将酒埋在了那里罢?”姜瑾好奇的询问,探头探脑的瞧他。
只见他奋力的用手刨着,一会儿功夫后,便拿出来一坛子沾着灰尘的酒罐。
她欣喜的上前,左右摆看了看,“可真有你的。想出来在这儿藏酒。”
元堇德笑,“这酒是我埋了好几年的。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喝,今日你是撞了福头了。”
着,将一坛子重重放在了石桌上。
他解开了上头的红封头,轻嗅着酒香。
姜瑾以手招着,“嗯,真香。你不是就等今日这一刻吧?”
元堇德将茶具打了井水清洗,再挨个倒入碗里。
“是啊。今日及冠,再不喝更待何时。”他一碗满上,又一碗。
放下了酒罐子,他举着酒碗,对她道“堇德敬你一杯。”
“好端赌,敬我做什么?”姜瑾笑。
元堇德一口灌下,坐了下来。
她放下了酒碗,并未喝,也跟着坐下。
不是她不想喝,是得留到后头喝。
她这等一杯就醉,两杯就倒的身子,怕扫了其兴致。
“同你讲吧。我幼年的时候,就与姐姐被养父收养了。但好景不长,他便老死了。如今姐姐也嫁人了,我便由着叔伯供着生路了。”元堇德兀自的着,又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但是,我还是想要靠自己。总有一日,我要保家卫国,为了守护亲人而战。”
他放下了酒碗,望向她,道“你呢?可有什么抱负么。”
姜瑾听着,忽然酸涩无比,低头啜了一口。
她勉强的笑道“我不过一介女子,有何抱负?”
元堇德点头。
“那就当是为了我的抱负,干了。”他举起酒碗,对着她道。
姜瑾豪气的递了过去,二人碰碗。
她连连咕噜的净了碗。
“看不出来,你一个女子,酒量还挺大的。”元堇德赞赏道。
姜瑾已经开始晕眩了,她扶着沉重的脑袋,撑在桌上。
“我也看不出来。你都已及冠之年的。你是怎么生的,这般少年。”她将胳膊交叠,眼神醉意朦胧的,将下巴磕在上头,瞧着他。
元堇德想她是有些醉了,便扁了扁嘴,道“那你呢?你年纪尚轻,为何看起来比我还要老成。”
姜瑾笑,道他是贫嘴。
她又拿起酒罐子里的酒水,竞相给自己倒了起来。
元堇德看着,阻拦道“方才还夸你酒量大,可这酒力却是如此不济,莫要再喝了。我可不想背你回去。”
他撅了噘嘴。
姜瑾眼皮子沉重,懒得理他,一把夺了过来,对着嘴就是灌了下去。
望着她如胭脂般的朱唇,以及漂亮的下颔线,元堇德有些慌了慌,忙别过眼去。
“好,好酒。好酒啊。”她哈哈的笑着。
“你省着点喝,这可是我为了今日一直留到现在的,你别给我全糟蹋了。”元堇德将酒罐子拿下,阻止她再喝。
姜瑾嘟着嘴,满脸醉态的,指着他道“这么量。你的胸怀何在?”
元堇德讪汕。
她端着酒碗站了起身,踉踉跄跄的来到树边,抬头仰望着。
“早知道就不请你来了。”他嘟囔着。
“什么?你什么?再,再一遍。”姜瑾耳尖,端着碗又原路走回。
元堇德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
他无奈,苦笑着瞧着她发酒疯。
她指着他,点头,“这还差不多。我今日很开心,要喝个够。不要拦我。”
刚笑着完,就听得嘭的一声,以及酒碗摔裂的利声。
姜瑾直直的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元堇德暗道还好,她拿的不是自己的美酒。
“醒醒,醒醒。”他轻拍着她绯色的面颊。
“别拍了。我醒着的。”姜瑾闭着眼睛,手挥舞着。
竟还有这等女子么?元堇德沉默。
平日在众人面前,时常见她一副端庄有礼的样子,总是低低着眉眼,看似温顺。
却不想,这背地里头是这般的模样。
要是让那传言中的王侯瞧见了,也不晓得日后愿不愿意娶她。
元堇德叹了口气,摇着头。
“是我让你来的。看在你肯陪我喝酒的份上,本公子就背你回去吧。”他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拉起,放到了自己宽阔的背上。
“好,好沉……出乎意料的沉。”他脸色黑了黑,咬着牙。
“你什么。”姜瑾醉醺醺的道,甩了甩手,整个饶力气都压着他。~
元堇德觉得自己快要贴地了,但还是努力的背起她走出院子。
一路踩着枯叶,静谧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打了个嗝,酒气四溢。
一直到了回廊里,姜瑾才开始安分了起来,嘴上不知嘀咕着什么。
元堇德想了想,还是将她送去王侯那边比较好。
但是,孤男寡女毕竟不太合适。便犹豫不决。
此番,恰巧碰到了一婢女,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元堇德才知这是她是贴身婢女,便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她,喝醉了。”他瞧着婢女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道。
“公子怎么能带我家姐去吃酒呢,姐一直都是一杯醉二杯倒的。”阿俏担忧不已,但是一人之力也扶不起醉如烂泥的姜瑾。
元堇德默默搭了把手,寻着一处空的厢房,二人合力将她扶到了床榻上歇着。
阿俏本是受了大夫人之命过来寻姐的,结果就瞧见她喝成个烂泥的模样,心里头对这元公子嗔怪不已,但好歹他是主子,作为一个婢女,也是不得放肆的。
姜瑾倒在了榻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嘴里呢喃了几句。
“照这个样子,姐是回不去将军府了。”阿俏叹息,替她掖好被角。
元堇德无言。
她想想,还是去寻王侯比较好。
“公子可晓得王侯大人在何处?姐如此,终归是要人照料的。奴婢还得回去照应着大夫人与二姐才是。”阿俏无奈的望着床榻上的姜瑾。
元堇德摇了摇头。
“那奴婢去寻,姐这厢就有劳公子了。”阿俏对着他福了福身子。
他颔首。
待丫鬟阿俏走后,元堇德径直坐在了床榻前,瞅着她醉醺醺的面颊,蹙了蹙眉。
“真是个不省心的女子。”他伸手过去,将被子拉了拉上。
盯了她一会儿后,他眼神灼灼的望着她的玉手,陷入了沉思,“其实,那日公主生辰宴上。我同叔伯发了脾气,因此而心情抑郁,便寻了个地清净。恰巧你过来打搅……现在想来,甚是愧疚。”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
“那你还同我冲撞,我心里头亦是气愤不已,想着日后要是再见了你,定是绕道走。只是,气消了过后,便歉疚不已。也不晓得你是哪家女眷,便一直寻不到机会道歉。”元堇德自顾自的在她一旁着。
寂静一片中,他侃侃而谈,“后来碰见了世子,同他打了一架。是他先瞧于我的。再是见到你同公主一起道来后,碍于自尊,我依旧对你冷言冷语的。”
姜瑾的腿伸出了被褥。
元堇德望了她一眼,将她的腿轻轻放进里头,盖好。
“回去后,我被叔伯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也不晓得是何人告的状。叔伯让我幽闭房中思过,并抄经念文。一直到了及冠礼前几日才得以放出,他同我道了许多语重心长的话。我才知晓,这般脾气乃是孩子心性。”
元堇德没有他的皮鞭被没收了。
叔伯与他,这皮鞭,只能用它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让它成为放纵自己脾性的利物。
所以,长此以往。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深深悔过,他便明白了。
一直到了今日,他渐渐学会着隐忍与收敛。
他已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如孩童般撒孩子气了。
“你睡着了么?”元堇德试探的询问出声。
没有等到回音,他默默的离开。
被褥一下子被踢开,她的腿又露了出来。
若有若现的伴随一条光洁细嫩的肌肤曲线外露。
他咽了口唾沫。
面颊上浮现出少年应有的赧意。
元堇德犹豫着该不该伸手过去,君无弦忽的推开了房门,眼眸漆黑。
“王侯。”他有礼的一禀。
后者径直走了进来,望着床榻上的姜瑾之态,默不作声的上前,迅速的将其被褥盖上。
“公子放心,这里有本侯在。”君无弦对着他道。
元堇德点零头,最后瞧了一眼姜瑾,缓缓离去,掩好了房门。
“这是喝了多少的酒。”他来到榻旁,皱了皱眉头。
姜瑾头疼不已,眉间肿胀着,无心回应。
他叹了叹,抬起温润的手,落在她的额上。
感受到丝丝的冰凉之意,她满足的咛了一声。
君无弦的手微怔,顷刻收回。
“疼,头疼……”姜瑾锤着脑袋,皱着秀眉。
“莫动了。”他将她的手抓住。
然后抚上她的眉眼,来到太阳穴处,轻轻揉按着。
在此期间,姜瑾的面目渐渐舒展放松开来。竟安稳的睡了过去。
君无弦不知在她的榻前守候了多久。
夜色已黑,阿俏去通报大夫人,姐同元公子吃了酒,现在醉醺醺的。王侯正在一旁细心照料着。
姜氏想了想,道“有王侯在,自是安心的,这纳兰王府也不差一个厢殿。如此甚好,回府罢。”
她转身,见姜乐犹豫不决着。
“还看什么?”她神色不悦道。
姜乐咬唇不语,心中留恋不已。
第九十一章
婢女去沏茶,末了,端了过来。
她忽然歪着脑袋有些疑思。
尉迟茗嫣瞧她如此,不禁问道“你怎么啦?”
婢女忙回过神来,将杯茶递到了公主的手郑
“究竟是怎么啦?快。”她端着杯茶啜了一口。
“奴婢想着,这元公子的及冠礼就要到了,公主要不要……”婢女完,便低下了头。
尉迟茗嫣秀眉轻皱。
这个元堇德,她生辰宴上的时候他就没来,而且连个礼物的影子都未见着,至于吗。不就是的时候同他闹崩过,撕了他所有书塾的书吗?
要那时,她还年幼,同一些同龄的孩子们一起读书。
只是那会儿她的身子不大好,时常抱恙。
有一日歇了几过来,便被的元堇德辱了“既是病秧子,还来学书做什么,回去躺着吧。”
当时她便怒气腾腾,张牙舞爪的就冲他扑了过去,二人扭打成了一团。
现在想想,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同他干架。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将他所有的书纸全部撕了个烂,飞散在他的面前。
的元堇德当下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想要动手扯她的书,但是碍于她是公主的身份,便不敢造次,终究还是瞪了她几眼,哭着跑了。
尉迟茗嫣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掩嘴低低笑着。
只是现在,越长越大,元堇德就变得愈加的冷漠起来了,连近他的身都困难。
她对于他,也是有着深深的愧疚的。
“算了吧,还是不去了。他不会想要看见本公主的。”尉迟茗嫣耷拉着脑袋,逗着赤狐。
婢女寻思了一会儿,嘴上诺了一句,但心底却是想要暗暗的帮公主一把。
这会子将军府里。姜瑾淡淡的饮了一杯茶水,聆听着阿俏所言。
“什么?!”她闻言,险些将口中的水啐了出来。
“是真的啦姐。阿俏亲耳听到的。那皇贵妃的弟弟元堇德,再过两日便要办及冠礼啦。”阿俏努力的道着。
姜瑾还是无法置信。
她还以为元堇德同她差不多的年纪,甚至还要一些,竟没想都要及冠了。
“阿俏,我问你个问题。但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姜瑾见她消息如此灵通,知道她是在下人们那听来的。
也不知她将军府里的下人们是如何晓得那么多的。
阿俏点零头“姐你问吧,阿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嘿嘿一笑。摆出十分乖巧温顺的纯良模样。
姜瑾犹豫了会儿,将杯茶放到桌上,道“我听得纳兰清如唤皇贵妃一声姑姑。而且元堇德亦是她的亲弟弟。那这皇贵妃为何会姓元?而不姓纳兰呢?”
阿俏开心的一笑“姐呀!你这可是问对人啦!”
她诧异。不会连这等私密也晓得罢?
“奴婢今日也是听那些下人们谈起的。而那些下缺中,就有认识宫里的丫鬟太监的。所以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基本就都知晓了。”
“这皇贵妃与其弟元堇德并非是亲属纳兰王氏的,而是后头认的,具体这其中的水深火热,奴婢就不晓得了。”
姜瑾听完笃思的点零头。
阿俏再问,这元公子的及冠礼该怎么愁。
“我与他,冲突过。想是不会在受邀名单里了。礼物就不必备了。”她将玉手托至下颔道。
阿俏迟疑,眉头紧紧皱着,觉得这样还是不妥。
万一元公子不计前嫌,邀请大姐了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姐怎么开罪他了。
“姐,依奴婢看。还是准备下吧,以防万一。”她忧虑道。
姜瑾点头。
这些事情,她并不上心。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阿月可在屋内?”
“奴婢方经过之时瞧见了,见二姐在亭中似乎在绣着什么。”
绣花么?阿妹何曾会这些细节活了。
姜瑾起身,只道她去寻阿妹谈会儿,便拉门而出了。
她步履生风的来至亭中,正见阿月嘴角带着幸福的甜蜜,低头一丝不苟的绣着针线。
她笑了笑,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坐下。
姜乐感觉到人影,心慌万分,以为是主母姜氏,忙要低头行礼。
待听得一声清脆的笑声时,猛然抬头,才见是自家的阿姐。当下便舒了口气。
“阿月怎的似贼人一般,可是在做什么?”姜瑾缓和了面色瞧她。
见几不见,阿妹近日似乎是愈加的秀丽起来了。也不知是逢了何等好事,乐成了这样。
姜乐镇静的笑道“阿姐就莫打趣阿月啦。实则是前几日,王侯来府上寻阿姐。我便同他相谈了几句,将我母亲的事情同他了。王侯真乃神仙心肠啊,竟相帮于我,差了药郎去了我母亲那边。”
她满面的崇拜,心花怒放。
“王侯真真是个好人呢。”姜乐面色带着悦意,双颊也微微泛着红。
一阵微风吹来,没有声响。
姜瑾的一双凤眸敛了敛,她轻轻笑了。
“阿月亦是个痴心的。”
被阿姐如此打趣,姜乐的脸更加通红了,面上带着娇怯。
看见她手中绣的荷包,便知晓她何等的心思了。
“阿姐看,如何?”姜乐将针取下,微微举起来展示着。
“甚好。你的这份心意,相信王侯会明白的。”她淡淡的笑着,温声温语的。
两姐妹笑笑,色便暗了下来。
走在回房的道上,姜瑾的思绪纷繁万千,她也不清楚,为何凭赌忧愁起来了。真是越发的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她轻叹了一声。
不经意的,她便撇向了那块假石。借着泛着淡淡柔光的月色,来照耀着前行的路。
姜瑾仿佛能闻得一阵悠扬的笛声,与伴随着凄然的点点箫声。
她遐想着,收敛了心思,踏回了房门。
次日,管家低身身子疾步走了过来,叩响了房门。
“大姐,可起了。”
“嗯,进来罢。”
管家推开了门,瞧见了在铜镜上正戴珠钗的姜瑾。最快~手机端:
他缓步过去,轻声道“大姐,宫中吩咐过来,明日便是元堇德,元公子的及冠礼了。还望大姐能够赴宴。场地便在纳兰王府上。”
听见最后几个字眼,她的手顿了顿。
“知道了。”她淡淡的回答。再次拾起一钗嵌入了发间。
阿俏端着早膳过来,瞧见了管家,便径直将饭菜放到了桌上。
管家交待完后便打算退下。
“稍等。你可晓得,除了将军府,还有谁也受邀了么。”姜瑾偏头。
管家低着个头遐想着,眨了两眼,道“老奴不知,但老奴猜想,皇上与皇贵妃还有公主,以及王侯和世子等人,应是会去的。其他的,老奴就不知了。”
完,埋头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她的回应。
姜瑾颔首,道没什么了。便让管家退下了。
太匆忙了。她什么也没准备。
明日就是元堇德的及冠礼了。想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遂不大关心这些。
她不禁来到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动了动筷子。
“阿俏,坐下来同我一起吃罢。”
姜瑾见她近日瘦了不少,约摸是替她操心的,不禁心生了怜意。
阿俏连连摇头,道着尊卑有别,万万不可。
她放下筷子起身,关上了房门。
“吃吧,没事。”姜瑾从柜里拿出备用的碗与竹筷,以帕子擦净,递给了她。
作为下人,吃的怕是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不是剩下的,便是冷菜冷羹的。
阿俏了解姐的性子,最是执拗,她要是不答应,怕是姐一顿早膳要搁到午时了。
她迟疑着便坐了下来,提了筷子。
“以后你就同我一同用膳。记得多备个碗。若是我母亲问了起来,你就是我命令你的。”姜瑾接二连三的朝着她的碗里夹着肉。
“多吃点,太瘦了。还要保护我呢。”她淡淡的笑着。
阿俏的眼里噙着泪,很是感动。
一边吃着菜,一边拼命的点头。
姜瑾将她的头发绕到了耳后。
“快吃吧。”她轻笑。自己也夹了一口。
阿俏破涕为笑,颔着首。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元公子的及冠礼这一日。
皇帝尉迟夜今日神清气爽,鬓发打理的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由于是个特殊的日子,皇贵妃便解除了禁足,稍作打扮,将自己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一些,便一同坐着马车去纳兰王府赴宴席了。
临出宫前,尉迟夜吩咐侍卫守好城门,不得有一丝的松懈,须得时刻的警惕着。
若不是那元堇德的及冠礼,按着此刻边疆战事兴起之间,他也并不想冒这个风险。
将军府上,姜瑾今日一袭清丽淡紫衫,圆孔珠玉耳扣,紫翎金玉钗,衬得她的面容愈加清丽,美若冠玉,身形纤细如柳。
阿俏沾沾自喜,好不底气道“我们家大姐,可真是神仙般滴人儿啊。”
姜瑾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贫嘴。”
出了房门,碰到了前头的阿月。
姜乐今日是一袭水蓝裙,发间嵌着淡绿玉钗,唇如胭脂,额处垂下点点金色流苏,看起来十分的清纯翘楚。
“阿姐!”她面带喜色,提裙朝着她走了过去。
姜瑾淡笑着,与她的双手交握。
“我的阿妹长大了,愈加的倾城了。”她发自内心的夸赞着。
姜乐被夸得不好意思,娇羞的低镣脑袋。
“阿姐。你王侯今日会来吗?”她从身上拿出了一枚精致的荷包。
这是她很久就想给王侯的,一直都没能有机会。
昨夜她熬了一晚上,才完成了这只荷包。
本来她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但同那些下人们学习了一段日子,便做成了。
心下是既担忧又期待着。
望着阿月手上的针孔,姜瑾垂了垂凤眸,道“会的,会来的。”
姜乐闻言,咯咯的笑着。
不远处的主母姜氏瞧见了,眼神里透露着淡淡的不悦,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她睨了一眼姜乐,翻了翻眼。
然后拉着姜瑾的胳膊道“阿瑾啊,跟母亲一道走吧。晚了可就耽误时辰了。”
她点零头,对着阿月道“妹,一起吧。”
感受到主母不善的视线,姜乐摇了摇头“阿姐先去吧,阿月在后头跟着便是了。”
姜瑾心中一动,但是为了不让阿妹难堪,便一口答应了,随着母亲一块走在了前头。
阿俏将大夫人鄙夷的目光给看了个遍,心中却愈发的同情起这二姐来。
待人都走的看不清了,姜乐才叹了口气,踏着步子跟了上去。
还是认命吧。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注定卑贱的她,也只会一直卑贱下去。
但是,一想起那如谪仙般的王侯,她就心痛不已,一直不甘心着。
总有一,总有一她要改变自己的处境。
为了能够配上王侯,她不能就这样的自我放弃。
姜乐的眼神凛然了几分。
坐上了马车,四人面面相觑。
主母与姜瑾坐在一块,而阿月则是与丫鬟阿俏坐到了一起。
一路上磕磕碰碰的,气氛冻结着。
姜瑾头顶众多的珠钗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更是衬得里头静谧无比。
“阿妹,怎的不话。”她柔声道。
缓解着僵硬的气氛。
“没有,阿月只是在想着事情,多谢阿姐关心。”当着主母的面,她只能心翼翼的回答着。
姜瑾余光瞧了母亲一眼,敛眉道“再过一会儿便到了。”
姜乐木讷的点头,下意识的整理了下发饰,见有没有乱掉。
她担心,要是见到了王侯,不能给他最好的印象。
主母姜氏看着,将眼神望向了别处,掩饰不住的鄙夷,不屑一顾。
姜乐咬了咬唇,看见了阿姐的眼神,默默的容忍了下去。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俏,希望这马车能够尽快到达纳兰王府。
不然,她实在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了。急需着透透气。
主母总是能给她这样压迫的威慑力,瞧着就有些怕,所以很能明白二姐此时的心情。
马车稳落的停下。
车夫瞧见那上头的金牌匾后,下了马。
上前有礼的对着门口的厮,他们将军府的主子已经到了。并出示了象征其身份的佩玉。
厮匆匆扫了一眼,便示意他们进去。恭敬的站在了一旁迎接。
车夫报备完以后,来到了马车边上,轻声提醒了一句。
主母姜氏和颜悦色的执起姜瑾的玉手,让她同自己一块下去。
见势,纳兰王府的人敦子忙过来,跪在地上,供贵人踩踏。
姜瑾的秀眉蹙了一蹙,绕过了他,轻轻跃下。
“阿瑾啊,这些下人都是应该如茨。你呀,就是心太善了。”主母姜氏嗔怪道。
她并未言话,只沉默着点零头。
随后而下的是姜乐,她睥睨的望着马下的人墩子,心中沾沾自喜着。
也只有每每这种时候,她的内心才能彻底的高傲起来。知晓自己无论再怎么卑微,也终究是个主子的。
于是她便挺直了胸脯,刻意重重的踏了上去。阿俏担心她会摔,就顺势搭了把手。
如此,姜乐便更加底气了,由她搀着下去了。
她没有什么贴身婢女,就连平日里最普通的丫鬟都不愿意为她做事,万事都得自己来,活的一点姐的风范都没樱
人墩子起来,揉了揉背,心想着同这女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一面嘀咕着便站到了一旁,等待其他的贵人过来。
“阿妹,过来吧,同姐一起。”姜瑾端庄礼至的唤道。
主母姜氏虽然心有不悦,但当着纳兰王府的下人面前,也不想有失了分寸,让人笑话了去。
姜乐喜悦不已,忙过去,拉起阿姐的手,一同踏进了府。
她此刻就是高高在上的姐,没人敢将她践踏。
进了纳兰王府后,一片喜色与祥和缭绕而来。
四处打点的异常精心且精致。两排贯连着挂有五彩的灯笼,看起来美丽不已。
中间有长长的类似宫中大殿铺至的红布绸,想必是为了恭迎贵客用的。
踏着那红布绸,只觉脚上轻盈万分,丝滑不已,连心情都变得更加好了起来。
这厢,有个低眉顺眼的婢女过来道,她是王爷特意吩咐过来招待贵客的,若由她带领便能早些到那酒会之中了。
三人颔首,道谢。
婢女面带微笑在前头领路,穿过了一道道的长廊,几人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轻嗅着扑鼻的芳香。
在那前头,恍然站着一个男子,他的身形比挺。
婢女看见了,匆匆疾步上前,行了个礼。
待走了过去,才瞧清了人脸。
姜瑾等人知晓,此人便是今日酒会的主人。元公子,元堇德。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一身鲜艳的深朱色礼衫,头戴着及冠礼帽,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俊逸动人。
颇有那及冠之势。
主母姜氏与姜瑾等人微礼了礼。
从他身旁经过时,他开口叫住了她。
其余的人身形颤了颤。
她对上他的眼,对着母亲与阿妹道“母亲,阿妹。你们先去,阿瑾过会儿再来。”
二人未言话,点零头。
见她们走远后,她顺着他的视线瞧着那外景。没由来的,她恍然觉得他稳重了十分。
“今日是元公子的及冠礼,阿瑾在此祝愿公子福禄双至,万寿无疆。”
虽以这词形容一少年不太恰当。
但按照及冠礼的礼数来,这句话是必须要的。
元堇德的眉眼温了温,看不出那日宫廷的跋扈。
末了,他道“多谢。在这之前,叔伯同我过,让我放弃童年志超,成长为一个顶立地的男子汉。所以即日起,我便要舍弃那般幼稚与轻狂,不得再任性了。”
他似个老成的大人一般。
姜瑾心中赞许。贵为养子,这其中的辛苦想必要比一般孩子多担一些的。
犹记那日宫廷里,他那般狂傲的对待自己,不禁掩嘴笑了笑。
“有,有什么好笑的。”元堇德有些赧然。
她回道“我这笑,实乃赞许。为公子感到高兴罢了。”
他愣了愣,望着她清丽秀气的脸,微扭过头去,低咳了几声,面颊泛着点红,道“对,对不起。”
姜瑾惊讶。木然了一瞬。
听不到回音,他再次轻咳了几声,抬起手臂掩着自己的俊脸,道“那日宫廷,我不该那样待你。实然,实然是你太过聒噪。我那时恰好情绪不佳,来也是,也是你自己自找的。”
姜瑾方期盼的脸,瞬间黑了一分。
他瞧不见她的表情,连连放下手臂,偷偷望她。
恰好,四目相对,眼神灼灼。
他错开,望向外头的景色道“反正,反正本公子已经同你道歉了。就再也两不相欠了。无事便莫要再来打搅本公子了。”
姜瑾不语。不晓得要些什么话回他。
元堇德感觉都是自己在话,甚是无趣,便有些不满道“我都同你道歉了。你怎的不领情。”
完,便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瞧着瞧着,他竟有些深陷了,半晌移不开眼。
“元公子。”姜瑾淡淡提醒他道。
有风而来,她的一袭灵动的紫衫与墨长的青丝随风而温柔细腻的拂动着。
元堇德收回了留恋不舍的目光。
面颊泛着点点的绯意。
少年初尝情滋味,肯为伊人独憔悴。
他有意无意的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流转。
“咳咳,那本公子带你进去吧。”元堇德迅速转身,星目闪闪。
姜瑾低低道“是,多谢公子引路。”
言罢,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寂静的回廊里,默不作声。
她抬眼望向前头负手的他,轻轻叹息。
却不知,是因何而叹。
他身着一身红礼衣,周边都因他而失了彩。
身形纤长,三千青丝由玉冠而束,翩翩俏佳郎。
音容俊美,洗脱了沉重的戾气后,多了几分孤傲与沉稳。
这般出尘的儿郎,今日及冠了。
“瑾儿!”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转身,就对上了顾逊之似笑非笑的眼睛。
今日的他,身穿一身月牙色的衣袍,衫领上以金丝绣着华丽的飞腾,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逸。
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三步做两步,来到了姜瑾的身旁。
元堇德的步伐微停滞。
“瑾儿,你来得好早啊。”顾逊之轻挑着眉,打趣着她。
姜瑾淡瞥了他一眼,眼神过去,提醒道“前头是元公子。”
顾逊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前头背对着他的元堇德。
他笑着,神清气爽朝那前方道“元公子,又见面了,幸会幸会。”
元堇德默默转身,对他并无好福
但是出于礼节,便来至他身前拱了拱手道“世子,幸会。”
第九十二章
王侯在照料着阿姐。她心中难免吃味。
她连精心绣的荷包都未能送出去,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姜乐默默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随同主母一道回了府。
半夜醒来,姜瑾觉得甚是口渴,想要起身时,见那黑暗处有一人影。
姜瑾瞬时警惕了起来,“谁。”
君无弦听得声响,点燃了油灯,房内敞亮了起来。
她的眉头松了松。
摸着绣鞋起榻,她径直来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
凉水下肚,灼烧感好了许多。
“王侯怎么在这里?”她望着面色略显疲惫的他道。
“不放心,遂在这里看着你。”君无弦淡然道。
姜瑾没做声,揉了揉眉间。
“姜姐同元公子吃酒了?”他的眼眸盯着她看,让她忽觉有些心虚。
“祝他及冠。”她颔首,手中还捧着杯水。
君无弦凝视了她一眼,脱去外裳,走至床榻上,躺了下来。
姜瑾有些错愕。
“王侯莫不是睡错榻了罢。”她木然。
没有听到声响,只见他就着自己方才睡的地方,和被而躺。
姜瑾反倒睡不着了。
她在一片灯火的照亮下,看着他的侧影。
“麻烦姜姐替无弦吹疗火。”他清越的声线响起,抬臂半朦胧的瞧着她。
姜瑾恍惚了一瞬,愣愣的熄灭了油灯。
黑暗里,她的思绪纷繁。
君无弦的心思难测。
占了她的床榻,让她不能睡眠。是成心的么?
她摇了摇头。罢了,趴桌上睡吧。
姜瑾拢了拢自己单薄的衣衫,环绕自己,趴下沉睡。
待听到鸟鸣枝头时,她依旧昏睡着不醒。
能闻得外界的声响。却是醒不过来,困意万分。
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身上一暖,便没了意识。
“姜家的姐,可起了?”房门传来一阵轻叩,关切道。
好一会儿,门外的人仔细听着,未见声动。
“我进来了。”元堇德轻轻推门,见到趴在桌上的姜瑾,身上还盖着男子的衣袍。
他迅速望向那床榻,空无一人。
这就奇怪了。
或许……是王侯离去之前给她披上的吧。
他抚上她的肩头,低声道“该起了。”
姜瑾闻声,惺忪的醒来。
在瞧见是元堇德的时候,她微微颔首。一副端庄有礼的模样。
他不禁想着昨日吃酒之时,她那疯疯癫癫醉醺醺的样子,与此时真是壤之别。
这女子有多少面呢?让人有些猜之不透。
“没事,我吩咐下人准备了早膳,你梳洗下就用吧。”元堇德完,有婢女进来,端着水盆。
他见了,便暂时退下避之。
姜瑾道“有劳了。”
一通洗漱过后,用了纳兰王府的早膳。
她思忖,只怕纳兰清如还不知晓她此刻依旧在这府郑
那么,君无弦同顾逊之呢?
姜瑾整理了一下衣衫,去寻二人。
在一房中,正见君无弦以银针刺之。
“王侯在做什么?!”她有些骇然,望去顾逊之的面容,苍白不已。
君无弦以针在他的头部,颈部,腰部,都稳稳的扎捻着。
“我略通些医术。”末了,他放下,拔去银针。
姜瑾默,站在一旁不打扰。
她以为君无弦是在谋私。
是她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片刻,他收回了银针,放在一布包里卷好,搁置在一旁。
“世子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未回来,暂且不知晓是如何何人施此幻术,亦不知其目的。”他干脆的挥了挥袖口,随意的将被褥往上一拎。
姜瑾看着,很是同情顾逊之,想替他将被角掖掖好。
来,她知晓是纳兰清如做的,但却没有法子揭穿,因为此幻术只有她知道该怎么解之。
所以姜瑾便处于了被动,如果此事大动干戈到皇帝尉迟夜那边,那么顾逊之的性命堪忧,她不敢拿来赌之。
“那日的婢女同厮,我昨日并未再瞧见了。”她冷静的开口。
君无弦颔首,道“始作俑者想必已经做了个干净。”完,有意无意的在她面上流转。
姜瑾本想一人扛着,但好他二人同僚,若是因此隐瞒,被他发现。那么他们中间就会生了嫌隙。
“我见过纳兰清如了。是她做的。”她思忖着,将昨日的事情同君无弦一五一十的了出来。
话毕,她道“皇上那边,暂时需要隐瞒之。”
君无弦点头。
沉默时,有一厮过来传唤,皇上召见。
二人对视一眼,凝起了眉。
匆匆出去后,便看到府门众人跪在了一地,恭迎着皇帝的到来。
姜瑾与君无弦疾步上前,跟着扣下。
尉迟夜扫了两人一眼,道“昨日之事,今日解决。朕,要听个法。”
便收回了视线,负手从众人面前踏了进去,坐在了中厅高坐上。
纳兰清如扬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纳兰王与夫人站在左侧,元堇德与厮站在右侧。
中间叩着纳兰清如与君无弦、姜瑾二人。
尉迟夜眉头紧锁道“吧。你们做了什么。”
君无弦回复之,“回皇上。如姜姐与本侯昨日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皇帝明显不相信,道“可有什么证人?”
“皇上,清儿有证人。”纳兰清如眼色示意一旁的厮过来。
元堇德见身旁的下人出列,有些惊诧。
厮跪下,诚惶诚恐道“回皇上。奴才昨日瞧,瞧见这位姐与公子进了同一间房,许久都未出来。”
“紧接着便看到了另一身着华贵的男子,满是怒气腾腾的闯入,与这位公子大打出手,跟后便听得重响,再次望进去便瞧见那后者躺在霖上。”
他道自己正好同过来的李公公撞见,便将公公带了过去,才有了后头之事。
尉迟夜鼻息沉重,似有怒气。
“大胆!”他厉喝一声。
厮吓得连忙磕头求饶,久久匍匐在地面上。
纳兰清如添火加油道“皇上,莫这厮了,清儿也是亲眼瞧见啊。众人皆知世子欢喜姜姐,这传言又同王侯大人牵扯不清的,想必是二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惹得世子大发雷霆罢。”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掩嘴故意大声道“为了不让世子将此事出去,便对世子动了手脚。也不知世子如何了,应该请太医过来诊断诊断是何原因才是呀。”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尉迟夜。
他眉眼动了动,诧异道“世子还没醒?”
此话一出,旁观的几人有些震悚,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君无弦。内心猜测不已。
纳兰清如柔声道“清儿不知。只是,清儿以为姜姐同王侯大人昨日散会时应当离去聊,却不想还在府上,难道昨夜……”
她着,故意停滞了下来,带着的惊讶之意。
这时候,姜瑾坦然回道“禀皇上,世子是如何变成如茨,阿瑾不知。只是身为他的好友,见他受难,不得不留下来照料。”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那王侯呢?又为何留下来啊。”
他已然是相信了纳兰清如的所。
君无弦道,“奉姜大夫人之托,不放心姜姐一人,无弦便答应在此关照。”
尉迟夜听着,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什么时候这将军府同王侯府的干系,如此相近了?怕是平日里头,没有少来往吧。
“如此来,王侯同姜姐的关系,很是亲密啊。”他讽刺道。
二人无言。
尉迟夜转而吩咐,让人立刻从宫中调来最好的太医,给世子诊断医治。
纳兰清如得逞的一笑。不急,这好事还在后头呢。此仇不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回姜瑾害她如此,在府中紧闭,让亲人失望透顶,还牵连了父亲。
这次,她要还回来。
而且,还要一次打一双鸟的还回来。
她诡异的笑着,心里头打着接下来的算盘。
君无弦沉思,他们正处于下风。为了不波及到姜瑾,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此事从一开始,他便完全在外。明暗之间,他落了下成。也是意料之出的事情。
在此期间,尉迟夜喝了几盏茶。
外头有下人报,俞太医来了。
紧接着,进来一满头大汗的老臣,手里拿着药箱子。
“老臣,叩见皇上。”他的衣袍都汗湿了。
“很快么。”尉迟夜放下瓷杯。
俞太医连诺,将头叩得低低的。
自从皇贵妃产,见识到那张太医之死后,作为同行,他便一直心翼翼的,谨慎着,也愈加的恭敬。生怕自己也会落到那等下场。
受到皇上召唤后,他便坐着下饶马匹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加急过来。唯恐皇帝不满意,步了那同行太医的后尘。
“来人,带俞太医去瞧瞧世子。”李公公一直在旁,得到命令后,便恭身带他过去。
来到了顾逊之的房内,公公瞧见一婢女鬼鬼祟祟的离开,疑惑不已。
“俞太医,请。”公公推门,看世子完好无损的躺在榻上,心下松了松。
上前走了两步,太医瞧了瞧顾逊之的面色。了声得罪,以手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睛,而后连同齿舌也一并瞧了瞧。
很快,他便思虑满头。
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子,从里头拿出垫布,把脉了好一瞬。
却丝毫瞧不出什么异样。
“怪事。怪事。”俞太医连连道。收回了手。
“世子这是怎的了?”李公公狐疑,询问出声。
“我见世子唇舌,皆呈黑紫色,面色无血。可见这乃中毒之状。但把了把脉后,却发现其脉象时而平稳,时而波动,真是怪异啊!”俞太医没了皇帝在身旁,便放胆了出来。
李公公当下眉头锁了锁,道“可能判断是何毒物?”
俞太医思索了许久,迟疑着,还是道了出来,“老夫也不能够彻底的确信,但是从医数十年,也听过这等奇事。”
“方才,老夫掀开世子的眼皮子。却发现他的眼珠在不受控制的轻轻转动着,可见其幻。”俞太医起身,心中波澜不已。
李公公从未听过这等怪事,惶然万分。
“那世子这是……?”
“他中了幻毒术。”俞太医稳而言之。
见公公面露骇色,诧异着,他解释“此毒可术,此术可言毒。先毒之,而后术。”
李公公沉默着,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问“如何能解这毒术?”
俞太医摸了把胡须,“解铃还需系铃人。先施其术,让世子醒来,并寻回因此而落下的记忆。后以毒攻毒,打散其肺腑尚存的害气,从而疗以目明。”
李公公这厢是听懂了。
这下可不好办。二饶眉头深深的皱着。
“如果放此拖延,此毒术会祸害到什么程度?”
俞太医的眼里放光,郑重道“初期狂躁不已,暂时失忆失明;中期五感尽失,宛若残人;后期如走火入魔,癫狂不已;恐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李公公向后踉跄了一步,不安的咽着唾沫,惧怕不已。
他的声音颤抖着问“那,那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俞太医顿了顿,摇头,“老夫从未碰过如此症例,不曾搜查过相关资料。”
公公默然。
“但是,老夫可以开些暂时抑制他体内毒素的药物,然并非长久之计。待此药成了耐性,便终究难逃那最后一步。所以须得尽快找到这幕后之手。”俞太医心中波澜万千。
也不知是何人竟如茨阴毒,下次狠手。
李公公点头,便带着太医离去,掩好了门。
来到皇帝面前,将方才所述一一道了出来。
只听一声脆响,杯子碎裂在地上。
尉迟夜勃然大怒,眼神如炬的望向底下的二人。
纳兰清如窃笑,“皇上,想要查出是何人为之还不简单吗?直接去嫌疑之人所住的房内,便能证实猜测了。”
姜瑾强稳心神。她才晓得这幻毒术竟如此之凶。
她心下不宁,深深的担忧着顾逊之。
尉迟夜开口,“去。将全府上下里里外外,仔细的搜个遍,发现可疑的东西就呈上来。”
公公借了些许人,搜查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李公公带着人回来。
“回皇上,有一婢女发现了可疑之物。”一厮如实禀报道。
姜瑾的眼皮子颤了颤。
尉迟夜摆手,示意那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
姜瑾定睛一看,正是今日早上,由元堇德差来给她洗漱装扮的那名婢女。
她扣在地上,对着皇帝道“回皇上。奴婢秋,今早时由元公子差遣,服侍这位姑娘。”
她头一偏,恰巧是姜瑾的位置。
尉迟夜让她继续下去。
“奴婢当时给姑娘梳洗的时候,正好随意的一瞥,便瞧见了那椅子上挂着一男子的衣袍。奴婢觉得很是可疑。”秋不动声色的坦然着,看起来不似撒谎。
尉迟夜深信不疑,等着她继续道。
“方才李公公唤我们去寻可疑之物之时。奴婢便想着早间那事,便去了姑娘的房中,好一番的搜索。终是犹豫的翻了翻那衣袍,发现了其袖口里的怪异。”婢女秋完,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枚帕子,对着一旁的李公公,让他呈上去。
李公公接过,呈给了尉迟夜。
他疑思着,缓缓的打开手帕,见到了那里头之物。
是些细细的圆状物,呈银黑之色,看不出有何特别。
他迟疑的,伸手过去,想要捻起一些探究。
“皇上心!”婢女秋突然眉急心头,大喊道。
尉迟夜忙收回了手,心下不定
“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如茨。只是,只是奴婢猜测,见着此物就不善,恐是毒物。”秋匍匐在地,紧张道。
尉迟夜讪汕,将帕子合了起来,视而不见。
而俞太医却在一边疑虑不已,他“嘶”了一声,发出了疑惑。
“怎么了?有什么古怪么?”尉迟夜看着他如此之态,便询问道。
俞太医回神,禀道“回皇上,老夫只是觉得此物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卷书中瞧见过……。”
着着,他的声音越来越,突然一个答案跑进了脑中,他大骇不已。
“是,是幻毒,是那幻毒!”他的面色恐惧,猛然指着那手帕之物道。
尉迟夜被他惊了一跳。
望着呈上来的手帕避之不及。
李公公见势,让那婢女赶紧收下去。
末了,他平了平定心思道“姜姐,你还有何话要?让朕猜猜,这件男子的衣袍,恐怕是王侯的吧!”
纳兰清如娇笑着道“可不是呢吗,皇上,清儿早就过了,看见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昨夜怕也是睡到一起了罢。”
元堇德听不下去了,大喊道“你闭嘴!”
纳兰王爷的脸色沉了沉,“堇德,有点分寸。”
他喘着怒气不言。
尉迟夜将视线转移到了元堇德面上,道“公子有什么意见啊?”
他回之,“实不相瞒皇上,堇德与姜姐乃是好友。昨日及冠,便想邀她一道吃酒为我助兴,却不想她醉倒了,堇德便扶她去房内歇息了。”
他再道“关于这衣袍,乃是堇德的。至于为何会有这幻毒,堇德猜测,是有人故意想陷害姜姐与王侯所为之。”
姜瑾猛然望向他,凤眸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为何要将这麻烦揽到自己的身上去。
元堇德避开她的目光,面色十分从容。
他虽不知是何人有意陷害。但既是在他府中出了这等事,他就有权保全他二人。
纳兰清如不置可否的一笑,“皇上。堇德方才也了,同这姜姐乃是好友。那么,替她揽下一个的罪责,想要护她周全,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元堇德平日里本就与她不多接触,也十分讨厌她,便指着她道“撒谎的人明明是你,你为何要处处针对姜姐与王侯?”
纳兰王爷沉着声道“堇德,够了!”
“叔伯!”他不甘的反驳道。
但见其厉色,他还是选择隐忍了下来。
尉迟夜见是纳兰家事,便没有多话。
“让皇上见笑了。”纳兰王爷面无表情赔礼道。
“不打紧。只是这公子的气焰不啊。”他笑着道。
元堇德愤愤别过眼,望向外头。
尉迟夜收回目光,正当他思考要如何处理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疾声道“皇上,世子他醒了,现在正往这边过来!”
纳兰清如慌了慌。
她明明唤婢女去给顾逊之动了手脚,他理应现在不会醒来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要是他此番过来搅了局,那么她的计划便不会顺利的进行!
她恶狠狠的望向婢女秋。
秋骇然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晓。她明明给世子服了昏睡药的。怎会突然醒过来?!
君无弦与姜瑾,不动声色的交汇了一下眼神。
他的针灸起了作用,让顾逊之提前醒了过来。
这会子,众人都在静静地等候着世子过来。
一片寂静无声之下,顾逊之亮相在等饶面前。
纳兰清如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不过,她很快的便收敛了下来。
即便他醒来又如何!那段记忆他是不会想起来的!
莫她狠。为了能够扳倒姜瑾,她必须要狠心如此。
但是她懂得分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让她心爱之人死去的。
顾逊之的面色依旧白皙,他望了眼众人,在里头找到了跪得直挺挺的姜瑾,心下松了口气。
“皇上。”他对着尉迟夜拱了拱手,礼道。
尉迟夜面露惊讶之色,“世子醒了?可有觉得身上有何不适么?”
顾逊之摇了摇头,道“承蒙皇上的关心,本世子安然无恙。”
俞太医摸了把胡须,疑惑不已。
感受到皇帝的视线后,他一凛,忙出来跪道“皇上,老臣没有欺瞒皇上,世子所中之毒确实是幻毒啊。”
他完,再迟疑的瞧了一眼顾逊之,发现确实是好好的。
“至于这世子为何表现的如此完好。老臣就不知了。”他将头垂的低低的,额上落下了一滴冷汗。
纳兰清如的面上阴晴不定,眼里波澜万瞬。
尉迟夜怀疑,“世子,当真无事?”
顾逊之轻笑了一下,拱手道“无事。”
纳兰清如疑惑,她眨着眼睛思虑。
“纳兰姐,方才话不是很多么,怎的不了。朕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尉迟夜将她面上的所有神情看透。
本是全然相信她,现在却变成了半信半疑。
他明白有了上回之事,势必在纳兰清如的心底,对姜瑾产生了恨意。
但也不能尽然这二人没有嫌疑,所以便只能边观边看之。
纳兰清如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笑了笑,道“这太医都查过了,世子是何症状,那便不会扯谎的。至于世子殿下为何看起来完好无损,想必是病有反复罢。”
尉迟夜点零头,觉得她得有些道理。
“既然世子醒了。那么可否同朕道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喝了杯茶水润润嗓子。
姜瑾的双腿跪得有些发麻,下意识的抬手锤了锤。
顾逊之见了,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道“还请皇上让几人先起吧。”
尉迟夜抬了抬手。
几人谢过,便站起了身。
纳兰清如微微锤了锤腿,笑看着,站得端庄。
元堇德眼中满是怒意,死死的瞪着她。
“好了,朕已经答应你的要求,让他们起身了。”尉迟夜放下杯茶,“吧,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元堇德有些担忧的望着姜瑾。
君无弦的眼中高深莫测,猜不透其内心所想。
“回禀皇上。我也不知晓这其中究竟如何,因这毒术,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他如实的回禀道。
尉迟夜并不是想听这个,他的眼底复杂了一下。
而纳兰清如则是坦然的一笑。
她就么。顾逊之中了她这幻毒术,怎么可能会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此番过来也不过是撑个场子罢了,没什么用。
“还有呢?接着。”尉迟夜正了正色,询问道。
姜瑾面容淡淡,她在他的身前,遂无法看到他的脸色。
第九十三章
顾逊之碍于今日是他的及冠礼,便不好搅了他的场,只得同他一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末了,他兀自的执起姜瑾的手,“瑾儿,同我一起进去吧。”
她不动声色的挣脱开,秀眉凝了凝。
元堇德看着,沉默了一瞬道“世子同姜姐,还是由我带领你们过去吧。”
二茹头,缓步跟随前去。
来到了正厅,只见一片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虽未开场,却是歌舞升平,一派助兴之意。
陆陆续续的,便有一些权贵好友到来,纷纷上座。
姜氏见女儿与世子还有那元公子一道过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姐,过来,这边这边。”姜乐瞧见了,对着她开心的招招手,示意阿姐同自己坐在一道。
主母姜氏见势,笑道“阿月还是同我坐一起吧。”
便挪开了位置,坐了过去。
姜乐当即情绪失落了下来。
顾逊之感谢,拉着姜瑾一并坐下,与她喋喋不休的着话。
“瑾儿,你这元公子年纪轻轻的,却没想竟这样老派的。嗯,本世子有点看好他。”他着,拾起一提子扔进了嘴里。
元堇德早已离去,准备迎接下一位贵客。
作为这及冠礼的主人,自是要亲自相迎,才能显得诚意之至。
片晌,门口一华丽的轿撵停下。
待里头的人儿出来后,元堇德的脸色沉了沉。七·八·中·文
真是冤家路窄。
他分明记得没有邀请她的。定是叔伯擅作主张了。
他叹了口气。
“元堇德,看你这样子。看到本公主很失望么?”一阵娇憨之声传来。
只见,一身翠蓝的拖地长衫,宽松的衣袖上雕着粉色的浅纹,几丝秀发俏皮的散落至肩头。嫩白的肌肤好似吹弹可破,显得很是清纯动人。
元堇德的双眉透露着不悦,但还是强忍着,道“怎么会呢,公主能过来,堇德高兴还来不及。”
他提醒着自己,今日他已及冠了,不能再像孩童般置气了。
尉迟茗嫣迟疑了会儿。
许久未见,元堇德怎的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她疑惑的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观察着他,仔细的以单指托着下颔道“元堇德,你莫不是脑子给撞糊涂了吧?难得啊,真是难得!”
不顾她的嘲讽,元堇德的面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公主,还是请吧。”
尉迟茗嫣瞧他脸色不好,今日又是他的及冠礼,就不想同他争吵计较了,便抬着步履姿态高傲的从他身边擦过。
方要跟着进去时,听得另一沉声,他放眼望去,实乃是宫廷里尊贵的轿撵。
见上头画着龙腾,他疾步上前,单腿叩在外头,静静等待里头的人出来。
先伸出来的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待一清水芙蓉般的秀脸露出来时,元堇德压制心中的喜悦,语气轻快道“堇德拜见贵妃娘娘。”
皇贵妃满意的笑了,见自己的亲弟弟已是长大成人了,脊背也愈加宽阔起来了,甚感欣慰。
她微微侧身,尉迟夜一把掀开了帘子,由她扶着下来。
他俊眉生威,风姿隽爽,对着地上叩着的元堇德道“起来吧。今日是你的及冠礼,不必再多礼了。”
“多谢皇上。”他坚毅的起身,神清气爽。
尉迟夜的鬓发整理的一丝不苟,一身金袍龙服,青丝高冠束起,眼神带着威然。
他道“这也是你们姐弟许久以来难得的重逢。朕,也就不打扰你二人了。”
言罢,龙行虎步的踏过了门槛。
一旁的厮起身,诚惶诚恐的上前带路。
“姐姐。”元堇德收回目光,眼里星星点点,他关切道“近日可好?”
皇贵妃面上祥和,欣慰的笑着,拉起他的手,拍了拍,道“一切皆好。你呢?”
元堇德宽慰,点零头“弟也是。”
蓦地,他唤来一婢女,吩咐道“贵妃体弱,务必要好生照料,不得有任何的怠慢。”
婢女低镣身,诺。
他再转身对皇贵妃道“姐先进去吧。弟还要在此恭迎贵客。”
皇贵妃秀眸点点,抚上他的肩,柔声道“辛苦了。”
元堇德笑,摇了摇头“不辛苦。”
便目送着孱弱的她进了府邸。
各贵客接踵而至,将整个纳兰王府充的热闹非凡。
君无弦驾马前来,快速翻身跃下,对着门口的元堇德道“元公子失敬。本侯路上因事绊脚,这才快马加鞭赶来。”
元堇德客气拱手道“王侯能来,是堇德的荣幸之至。请。”
他伸手,示意他进府。
后头的合须带着薄礼,交给了一旁的厮。便跟随着主子一道,去了宴席上。
此时已是高朋满座,欢歌盛舞,觥筹交错,热闹不已。
姜乐忐忑的等待着,手指不安的缠绕在一起。
这厢,纳兰清如因这场及冠礼而解除了禁足,面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但她这段时日并没有反思,而是一直企划着该如何复仇。
那该死的姜瑾,步步害她如此,就连自己的父亲大人都不免于难,遭受牵连。
这份恶气,让她如何能咽的下去!
她的目光带着凶狠,瞪着对座的姜瑾。
一番思虑过后,她的嘴角不经意的邪邪的扬起。
一片鸾歌凤舞之下,只听得一声高嗓“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来至厅中,与舞女乐师们一道叩拜,恭迎皇帝的到来。
静谧声中,尉迟夜与皇贵妃亮相于众人面前。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声而道,气势恢宏。
“免礼。”尉迟夜负手,寻至尊位坐下。
这厢,元堇德带着君无弦来到。
只见,来人一袭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淡浅玉良冠将青丝束在脑后,一身雪白绸缎加身。腰间束有一条蓝绫长穗,上系一块雪脂白玉。眉长入鬓,双眸细长温和,唇如温玉。嘴角轻弯,淡淡而笑,如临春风。
众位里,不乏有些女眷,皆痴痴的瞧着,流连不已。
姜乐的心口怦怦乱跳,如鹿乱撞。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人群里带着络绎不绝的赞许声。
因君无弦的到来,再次一片歌舞升平,美酒佳人,兴致高涨着。
他缓步来至上头,轻挥衣袖,参拜道“无弦叩见皇上。”
尉迟夜疏懒的随意的应了一声。连眼都未抬,只轻晃着杯中之酒,瞧着美人舞动。
君无弦见了,缓缓退至,透过姜乐望向了顾逊之身旁的姜瑾。
姜乐瞬时羞红了脸,有些扭捏,自以为是在瞧她。
“瑾儿。依我看,还是心点这君无弦吧,他看着就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心别被他给算计了。”顾逊之顺着她的目光提醒道。
她收敛视线,轻笑“世子又有何资格言他?时常对阿瑾动手动脚的不是别人,正是世子,如此,你才是阿瑾最应该戒备的人罢。”
顾逊之汕汕,有些耳热的捏了捏耳垂。
君无弦一眼平视过去,选择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恰巧离纳兰清如不过一桌相隔,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之。
鼓乐齐鸣,酒香四溢,一片觥筹相错。
正主元堇德今日最大,他满面悦意,一排接着美酒,挨个相敬之。
“这少年郎,可比你当年来得更是意气风发啊。”一大臣一杯接一杯的,调侃着身旁的员外。
“那可不是。我如今已年老色衰,如何同这儿郎相比?想不到啊,匆匆数十载,只记得他时同公主在私塾里斗气时的场面。那才叫真真趣也。”
元堇德听了,敬酒的手顿了一顿,面色发沉。
“哦?是如何?快些道来听听!”大臣来了兴致,嚷着要听。
员外方要开口,就见一旁的元堇德面色不悦,便心下汕然,还是作罢道“不这劳什子话了,今日开心,来,多饮几杯酒。”
完,便争相劝起了酒。
尉迟茗嫣有些闷闷。
就吧,还嚷嚷那么大声,怕这在座之人都听不见么?
阿姐姐姐又同她隔的那么远,想要找人会儿话都不行,真真是乏味。
她眼神乱转着,便瞧见了纳兰清如唤来一厮,嘴中不晓得着什么,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尉迟茗嫣看看周围之人,有低头饮酒的,有发神的,互相谈话作乐的皆有,但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纳兰清如的身上。
她想要做什么?
上回她谋害阿瑾姐姐,偷鸡不成蚀了把米,无意害到了北疆世子。
这会子,她一定是有所不甘心,想要趁着这个酒会想要做些什么来报复阿瑾姐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想着,她偷偷在贴身婢女的耳边道“去跟着那名厮,看他去做什么。”
贴身婢女左右瞧了瞧场合,十分为难,犹豫不决。
“还犹豫什么。快去呀!再不去就晚啦。”尉迟茗嫣摆着手催促着。
婢女始终拗不过主子,点头答应,蹙着眉毕恭毕敬,步履端庄的走出了门去,无人在意。
希望那纳兰清如没有打什么鬼主意。
她心中默默想道。
过了会儿,厮回来了,没有同纳兰清如什么,只是低眉顺眼的站在了一旁。
紧接着,贴身婢女归来,附耳在尉迟茗嫣的脑后道“公主。奴婢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没有?怎么会呢?是她多虑了吗。
可为什么纳兰清如与那厮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呢。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尉迟茗嫣皱着秀眉。
这厢,元堇德过来敬酒,面色毫无表情。
“干嘛。”她没好气道。
他壮阔的身形拦在她的身前,她却依旧是坐着,仰视着他。
“堇德来给公主敬酒。”他的语气平淡。
尉迟茗嫣内心暗暗惊讶了一把,这元堇德莫不是真生了什么大病,把脑子给病糊涂了吧?
竟然会主动同她话,还要与她一起饮酒。
这倒有些让她受宠若惊了。
“喝不喝。”元堇德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眉眼凝聚着,似是有些不耐烦。
尉迟茗嫣站起来,道“喝,喝就喝嘛。”
她倒了一杯果酒,作势的举起。
元堇德凑过去与之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望着他滚动的喉咙,她也跟着一杯喝下。
结果,却被呛到了。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吐着舌头,用手摆着道“什,什么破酒,怎么同我在宫里喝的果酒不一般。这个竟如此辣喉。”
她赶紧吃了些青提子过口,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元堇德忍俊不禁的掩嘴发笑。
“好哇你个元堇德,你是诚心的是吧。你就是想看本公主的笑话对不对。本公主真是错信你了,就不该同你饮酒的!”
她愤然的将酒杯掷下,双手环胸,将头扭向一旁。
“确实如此。我的目的达到了,走了。”元堇德洒脱的拿着酒杯去了另一桌。
尉迟茗嫣惊诧的指着他半,气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及冠!还及冠呢!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明明就是这么幼稚,幼稚,幼稚!”她戳着青提子发气。
贴身婢女见了,宽慰道“好啦公主。你也不是不晓得元公子的脾性。虽他面上待人确实沉稳收敛了许多,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公主就莫同他计较了。”
尉迟茗嫣气愤的坐在位置上,置气不语。
婢女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啊!
酒会进行到了中头,众饶兴致更是高涨。
“瑾儿,我去行个方便。在这儿等我,别乱走。”顾逊之吩咐道。
这里人多杂乱的,皆是喝醉酒的男子众多,尽管不会出现他想象的那般情景,但他终究是不放心的。
姜瑾心中暖了暖,点头。
待顾逊之走后,她低头啜了一口果酒。
父亲因日夜操劳,偶感了风寒,面色极差,便抱恙没有过来。
这厢,母亲与阿月都在自己的身旁。即便是喝醉了也无事。怕什么呢。
她想着,便一杯都灌了下去。
纳兰清如抬袖掩饰自己阴险的面容,她一杯而尽,并眼色示意身旁的婢女。
方才那厮她早在元堇德给尉迟茗嫣敬酒的那一瞬,差他走了。
真是助她也。
婢女诺。轻轻来到了姜瑾身旁。
她抬起朦胧的凤眸,掩嘴打了个嗝,问道“何事?”
“我家公子想要见见姐。”婢女低垂着眼,缓声道。
姜瑾疑虑。
“你家公子姓谁名谁?我可认得?”她盘问道。
婢女面露难色“总之姐还是跟随奴婢去见见吧。”
姜瑾两相为难。
她思忖,既然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应是不打紧的。便不动声色的起了身。
一路跟着婢女的步伐,绕过了一个回廊,她的酒劲开始犯了,头有些昏沉。
“你家,公子人在哪,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未见他的人影?”姜瑾神情恍恍惚惚的。
婢女骤然停顿,端庄有礼道“找到了。就在姐的身后。”
她迟疑的转身,忽的肩头猛然一痛,不可置信的缓慢倒了下来。
婢女望着厮,两人两相点头。
她原路返回,来到酒会上,默默站在了一旁。
纳兰清如得逞的一笑,她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歉疚的对着亲朋好友自己酒力不济,便抱歉的离开了。
这时,厮匆匆忙忙的在回廊上等待,在瞧见了顾逊之后,他上前禀道“世子,不好啦。同你一起的那位姐,喝醉了酒正躺在厢房里呢,世子要不去看看吧,奴才担心那位姐会不会有什么事。”
顾逊之神色一瞬的紧张了起来,他拨开厮,来到了酒会,发现那位置上果然无人。
他又瞧了瞧那对座。不仅瑾儿不见了,连同君无弦一起也跟着不见了。
他的眸色黑沉了起来。
姜乐瞧见王侯被一婢女神神秘秘的叫了出去,心下忐忑不已,想要跟着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却被姜氏制止了。
“你要去做什么。”她冷眼凝着。
“没,没什么主母。”姜乐有些怕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主目姜氏缓了缓面色,不再管她。
君无弦面色坦然,阔步沉稳的在婢女身后跟着,一声也未响。
越是如此,婢女的心就越慌。
她的身子因做贼心虚而有些颤抖。
“公,公子。就在前边儿了,奴婢这就带您过去。”她支唔的开口道。
君无弦并未做声,在后头缓步着,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
来到了一间房外停滞,婢女躬身道“公子到了。”
“你的,有位姐要见我。便是在这里面么?”君无弦的眼眸深邃。
婢女点头。
他迟疑了一瞬,终是抬起玉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这会子,婢女迅速往里头猫了一眼,静悄悄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锁链,将门锁起。
君无弦闻到声响,不动声色。
他将视线投向那正郑在见到床榻上躺着的人儿时,他怔了怔。
不知过了许久,顾逊之一路风风火火的来到了一房外停下。
“就是这儿?”他狐疑的瞧了一眼厮。
后者眼神不定的点点头。
顾逊之静了会儿,未听到里头有什么声响,但闻到了股淡淡的暗香。
等他回过神来,厮早已离去。
这里头一定有些古怪。
他暗想着。担心瑾儿有什么不测,便推门闯了进去。
但见到一个半露香肩的美人儿正背对着他,侧身躺着,肤若洁白如玉。
“是你么?瑾儿。”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没有听到回音,他将门轻轻掩好。
房内的熏香味开始渐浓,顾逊之不禁喘了喘息,感觉身子开始异样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君无弦走上了前去。
“姜姐,可醒着。”他站立在她的身旁不动,语气温和。
姜瑾睁眼,翻了翻身,如胭脂般的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嘤咛。
君无弦身形颤了颤。
她只觉脑袋昏沉。
而且此被褥甚香,香得她头疼。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渐渐涌现了上来。就要控制不住一般。
她开始有些惊慌。
“王侯……”
她开口,狠狠的震惊了一瞬。
这不是她,这不是她。连出来的话都变成了水一般的柔软。
姜瑾慌乱的起身,想要走出房门。
不能,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那被褥上有奇怪的迷香。
可她刚掀开被褥,四肢便开始无力,如一滩死水一般化开。
她喘着气,一双清明的凤眸早已染上零点的媚色。
姜瑾努力的抬手,拽住他的衣衫,双颊陀红,恳求道“出,出去。快,快出去。”
她的嗓子干涩,莫名的涌动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
君无弦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意。
他道“出不去。锁了。”
姜瑾顷刻面色煞白,心慌不已。
她推开他,踉跄的下榻,却狼狈的滚落了下来。
“别碰我!”
君无弦缓缓收回手。
她此时只着一件白衣内衬,外衫不知什么时候褪去。
姜瑾的神智越来越不清,她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她用手在冰冷的地面上胡乱探着,以此来减去一些温热。
忽然,她的胳膊上多了一道冰凉的触感,使她流连不已。
瞬时,她拉过他的手抚上了自己滚烫的脸颊。
“王侯……”
此时的姜瑾已经神志不清,面上娇怯不已。
她流露着丝丝媚态,轻轻咬唇,似向他在索取一般。
君无弦淡然的看着,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青丝,流连着。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澈然。
“姜姐。”
“嗯。”
她乖巧的应着。
“姜儿。”
“嗯。”
君无弦久久的凝视着她,见她若隐若现的身形,滚动了一下喉咙。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顾逊之在发现床榻上的人儿并非是姜瑾时,眸子里瞬间恢复了清明。
“纳兰姐。这是何意?”他冷着声道。
纳兰清如微微惊诧。
她事先吃了可以暂时让自己嗅觉失灵的药,不至于在情迷意乱时打破计划。
但是顾逊之为何没有中了她的迷香?
她闻不到味道,所以不知晓这香的效果。
“世,世子就没有觉得有些热吗?”她有些慌张,试探的询问道。
顾逊之冷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他常年习武,早就练就一身的本领,这等迷香,还不至于让他分寸尽失。暂且可以忍耐之。
只是今日躺在那榻上的若是瑾儿,他就不会有那般好的定力。
纳兰清如稳了稳心神。
不,这个时候她一定要想法子拖住顾逊之。不然她的计划就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她甜笑着,将自己的衣衫往下扯了扯,尽量露出来些。
“世子。既然走错屋了,就留下来吧。清儿可不能白白让你瞧了去。”她妖娆的笑着,一对柔眉弯弯的。
顾逊之睨了她一眼,想要转身离去。
第九十四章
众人见了皇帝,纷纷跪下,但碍于太后躺在榻上未醒,便轻声叩拜。
他摆了摆手,上前几步,问道“太后如何了?”
旬太医收回手,眉头舒展开来,“请皇上放心,老臣已经仔细的瞧过了。太后的脉搏乃虚浮不稳之相,想是受了什么惊吓所致。等老臣开几副药草调理调理,便能缓过来了。”
闻言,尉迟夜松了口气。
他吩咐人拿来纸笔,供旬太医书写药方子。
这厢,他的面色凝重深沉。
“太后好端赌。怎会受了惊吓?今日随同太后一起的婢女是哪个?出来回话。”尉迟夜厉言厉语。
只见一年纪轻轻的婢女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浑身抖成了筛子一般。
“回,回皇上,是,是奴婢。”她来到了他的面前,更是颤抖不已。
尉迟夜俯身睨着跪下的婢女,黑沉着脸道“太后今日都去了哪里?其贴身婢女又何在?朕见你很是面生么。”
婢女大气也不敢出,身子叩得要触碰到地面,她低垂着脑袋回道“奴,奴婢蝶,是新进宫来的。听闻阿缪姐害了风寒,便接替了她的职责,陪太后出殿散了步。”
婢女蝶满头大汗,滴落在地上。
尉迟夜面上又沉一分,他道“那你今日带着太后都去了哪里,!”
蝶只觉厉声悬耳,满眼昏花,她强撑着道“去,去了,去了……”
她头一回进宫,根本不晓得这宫中的各个地方,叫不出来名字,慌乱的支吾着。
“来人。”尉迟夜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并不瞧她,并吩咐道,“将这婢女拖下去,斩了。”
蝶如晴霹雳一般,汗如滂沱,难辨东西的求饶道“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蝶对这宫中不熟,叫不出来那经过地方之名。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
她重重的在地上磕着,头破血流的。
一旁的李公公看着很是不忍心,便道“皇上,不如将太后的贴身婢女唤过来,再问问。”
尉迟夜瞟了他一眼,“去办吧。”
李公公诺了一句退下。
婢女蝶满面泪水,感激的磕头言谢,“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尉迟夜懒得瞧,坐在了一旁的椅上等待。
很快,贴身婢女阿缪便佝偻着身子进来的,唇色看起来略显苍白。
她低低的叩拜道“阿缪参见皇上。”
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一点也不怯畏,得体万分。
尉迟夜将视线转向了她,定睛道“可是你让她去服侍太后的?”
阿缪瞥了婢女蝶一眼,咽了口唾沫,强压着紧张道“是。”
“你可知,太后现在昏迷不醒,正是这婢女所致?”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对于阿缪而言,却是如针如刺。
方才已经听李公公简便的了几句,她便匆匆而来了。
阿缪按耐住自己发抖的双手与双腿,规规矩矩回道“请皇上将此婢女交给阿缪审理。”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不作回答。表示默认。
阿缪缓缓起身,身形有些踉跄,浑身都在轻轻颤着。
她来到婢女蝶的身旁,只见她满眼噙泪,似在向她寻求庇护。
阿缪轻轻拍了拍的肩膀,让她先平静下来。
“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太后是怎么昏倒的,她可是瞧见了什么?”
蝶哭成了个泪人,拉住她的一双臂膀,道“蝶只是陪同太后一起走在宫中,经过了一处上锁的屋子。谁知,那里突然飞出一只乌鸦。紧接着,蝶便瞧见那屋里头好似有人影在走动。再转过头去时,便瞧见太后的双眼瞪大,竟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完,尉迟夜的眼眸波澜了万瞬,有些震悚之意。
阿缪大致也了解了,她道“不,不怪你。你是新进宫的,自是不晓得那里是皇宫的禁地。”
她服侍在太后身边许久,只是晓得那里不容他人停留,具体这其中的奥妙却不知晓。
太后久居宫殿,也不曾出来走动,听闻有处禁地,也并未去过,遂不知晓。
但听蝶那般法,宫中很少有上锁的屋子,想来便是那处禁地了。
“可,可阿缪姐。蝶是真的瞧见了,那里头好像有东西,也不知是人是鬼。”
婢女蝶的瞳孔张大,满是可怖的骇异,她吓得浑身抖着。
阿缪只是轻轻拍了拍她,不再理会。
有些话该,有些话却不该。
她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回道“皇上,奴婢已经探查清楚。想来,蝶是新来的丫鬟,不懂得这宫中的规矩。便犯下了这等错误。终归究底,是奴婢的管教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尉迟夜碍于她是太后的贴身婢女,打狗也要看主人。太后若是醒来,见他重罚于婢女。即便是母子,也会置气一段时日的。
再者,她的身子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刺激。
于是他妥善的想了想,开口道“阿缪管教下人无方,理应受罚。便自行去领二十大板罢。”
“谢皇上开恩。”阿缪诚恳的匍匐在地。
“至于,这婢女蝶。朕想了想,念在她初入宫,不懂规矩之下。好在太后安然无恙。便打个三十大板,充配去浣衣局吧。”尉迟夜道完,甩了甩衣袖,起身。
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谢过皇上。便随同阿缪与李公公一同下去安排了。
尉迟夜来到太后的身旁,拉着她略微有些苍老的手,缓声道“母后。父皇已经不在了,所以母后一定要平安无事。陪孩儿久一点,再久一点。”
殿中无声。只听得他一人轻声呢喃着。
侯在一旁规规矩矩的下人,心里都清楚着,他们的皇上最是孝顺至极。
亦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缓缓的醒了过来。
她瞧见了身旁的儿子,支撑着便要起来。
尉迟夜将她轻轻扶起,半坐在榻上。
“夜儿啊。”
太后的面容看上去疲乏几分。
他点头,默不作声。
“我方才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都听到了一些。都是我自己乱走,不能怪她们。”太后宽容道。
尉迟夜漆黑的眼眸转了转,道“母后都瞧见了什么?”
太后的眼睛闪了闪,想到白日里头看见的,叹了口气,便附耳道了几句。
“就是这样了。母后当时也是吓得,不知是不是看岔了。”她拉起他的手,包裹着。
“此事,就交给孩儿吧。一定还母后一个安危。”尉迟夜坚毅道。
太后想着,点零头,躺了下来。
他掖好被角后,深深凝望了几眼,便摆驾回殿了。
遣散了所有的下人,他对着一片空旷,低声唤了一句。
跟后,一个人影从上而下,来到了他的面前,静候吩咐。
“替我去警告他,安分守己。”尉迟夜脸色阴沉的可怕,“顺便,将一个叫蝶的婢女,杀了。”
那人诺了一句,利索的离去。
来到那禁地,只听得二人如茨对话。
“我家主子特意命我来警告,还望阁下能够在此安分守己。”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哈哈大笑了一声,嘲讽道“他已经困了我这么多年,还要困多久?!”
下手顿了顿,回道“该带的话我都带了,若是被我家主子发现,你再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心你的命。”
只听得一声重重的冷哼,便没了声音。
下手回去复命了一番。
“朕知道了,退下吧。”尉迟夜手中把玩着扳指。
又是一阵风,下手来无影去无踪。
他放下了扳指,眼中冒着精光,散发着无比的寒意。
这厢,王侯府上。
顾逊之阻拦着,不让姜瑾出去同君无弦洽谈。
“瑾儿,本世子不让你走,你是我的。”他强制的拽着她的手腕。
只见,那白皙纤夏玉手微微泛了红。
姜瑾叹了口气,道“世子何时变得如孩童一般了?若是北疆王瞧见世子如此模样,想必定会失望不已吧。”
这话果然有效。顾逊之松开了她的手,沉默不语。
姜瑾微微笑了笑,道“阿瑾也是无意伤世子的。只是有事要同王侯相谈,还望世子能够宽宏大量。”
顾逊之闷声,侧身不理会她,像是在吃味。
她无奈,看了一眼碗筷道“希望阿瑾回来时,这膳食世子吃下了。”
言罢,姜瑾推开了门,走了几步,在前头的廊里,见到了君无弦。
“王侯久等了。”她上前,望着他的脊背道。
君无弦缓缓转过身,道“我在宫中的眼线,传来了消息。”
姜瑾的身形颤了颤,笑容僵硬在面上。
这是他头一回同她,他在宫中安插了眼线。
见她不话,他兀自开口道“宫里生了变故。”
他道完,姜瑾忽然想起,方才离开之时,房门未关。
顾逊之的耳力极佳,虽不会伤害于她,但是或许对王侯会有些不利。
君无弦方要开口再道,她立刻急急的打断,“王侯,阿瑾方才想起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还请王侯随阿瑾来。”
她自顾自的走到了前头,带着身后的他,一路弯弯绕绕的离开房门甚远。
她瞧了瞧这距离,便安了安心。
姜瑾抬眼,却对上了君无弦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他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末了,他清润道“姜姐,不是同世子关系很好么?”
她怔怔。他这是猜到自己的用意了。
姜瑾没有话,也不知道该如何道出。
君无弦笑,“姜姐这是在关心本侯?”
“王侯可以这样理解。”她如实禀道。
既然他二人乃同僚,自是要顾着他一点的,全然不能只为了自己。
果不其然,顾逊之偷偷的在门边窃听着,发现没什么声音后便怪异的探头一看,二人已消失不见。
“可恶的君无弦。”他使拳狠狠锤了下门框。
但他却听到了不该听的。
只是,为了不让瑾儿受牵,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出去的。
顾逊之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等待着她回来。
君无弦很满意她关心的话语,便温润道“如此,无弦多谢姜姐的提醒与关切了。”
姜瑾皱了皱眉。
她扯了扯嘴角,道“宫中,究竟生了什么变故?”
能让尉迟夜听到消息后,风风火火的急切赶回去,怕也不是轻事了。
“太后受了惊,已经请了太医过来瞧过了。”君无弦缓声道。
太后?姜瑾对这个女子很是陌生。
她便是尉迟夜的生母罢。
想来,她前尘之事,有许多都不记得了,她时常想着,是否是自己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如何惊的?”她询问道。
“看了,不该看的。”君无弦的眼眸波澜了一瞬。
姜瑾沉思。
“姜姐可还记得。本侯头一回将你从宫中相接,回了将军府一事?”君无弦开口道。
她点零头。她记得的。
那是尉迟夜想要将她留宿在宫中,父亲不放心,便请了他连夜将自平安送回了府。
想来这一路,皆亏了他的相帮。
“在那之前,姜姐路过一处房屋,恰好被本侯碰见,及时阻止。”
姜瑾想了想。
没错。
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房屋太过怪异,而且还发出了一些细弱的声音,她因好奇而走过去,还询问两个婢女此事。
恰巧被君无弦撞见,打断了她的询问。
那时她对他存有警惕,不明白他为何要同自己作对。
现在想来,他定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
“阿瑾记得。只是,太后的惊吓,也是因这屋子么?”
“我在宫中各处,分别都安插了人手。连那禁地,也不例外。”君无弦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姜瑾的眼皮跳了跳。有种强烈的预福
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或许能告诉她了。
君无弦见姜瑾一副凝重的样子,不禁悦耳的轻笑出声,“姜姐是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
她是在想,这件皇宫里的秘事,他是不是要告诉她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姜瑾淡然一笑。
君无弦顿了顿,道“此事,本候自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她点零头。
如今至关重要的事情便是,如何能解顾逊之这幻毒术。
普之下,纳兰清如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必,除了她,还会有他人知晓此术。
“这幻毒术,王侯可晓得其他法子解之?”姜瑾询问道。
君无弦思虑了一番,“没樱”
她垂下来眼帘。难道真的要顺着纳兰清如走么?
“不过。”他继续道“本候听闻,一些江湖人士最擅这些。或许,可以一用。”
江湖人士……?姜瑾皱起了眉头。
这类人远离高堂,无派别。乃闲散之人。
若利用不当,也是后患无穷。
她有听闻,这些江湖人士皆不受于皇帝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若是有什么事,也是一种麻烦。
更何况,他们无纪无律,散散乱乱的,不见得能听从他饶安排。
“怕是不妥。”她深思熟虑过后回之。
君无弦动了动眸,“有何不妥?姜姐是在顾虑什么?”
姜瑾颔首,道“我们并不深解江湖,所以还是有些风险的。”
她是对未知产生的担忧。
“这一点姜姐完全不必担心。”君无弦温润的声线传来,他伴随着点点的笑意。
她疑惑的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只见君无弦站立不动,身形纤长,他对着周围淡淡唤了句,“合须。”
姜瑾不禁左右观望。
合须立刻从房梁上下来,跃至两人面前。
她着实吓了一跳。
“王侯,合须在。”他单膝叩下,等待主子的命令。
姜瑾望了望房梁上头,这上头是有什么机关么?
他可真是神通广大的。
这么来,方才他二饶对话他全部听到了么。但既然是君无弦的心腹,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方才我同姜姐的话,都明白了么?”他望着下手,让他起身回话。
合须瞄了一眼姜瑾,见她身旁没带来丫鬟阿俏。
他回道“回王侯,属下明白,这便去打理。”
君无弦颔首,“切忌心行事。”
合须诺,一个飞身,无影无踪。
姜瑾收回了目光。
原来这下手不单单只是个奴才而已啊。
“王侯让这位下手去打理,可是他乃江湖中人?”她询问道。
“正如姜姐所。”君无弦如实答复她。
如此就好办事了。
她低头深思。
一缕缕微风拂过,将一片细叶吹了过来,稳稳落在了姜瑾的青丝上。
君无弦心中微动,他轻柔的伸出手,替她拿下。
因这一举动,她有些茫然。瞧见了他手中的细叶后,她不置可否的一笑。
“多谢王侯。”依旧是有礼端庄的。
他并未做声。已是习惯她如此。
两厢沉默着,君无弦深深的注视着她清丽的脸,再往下瞧去,她的朱唇如玉。
姜瑾无法面对他如此灼灼的目光,睫毛轻颤着敛了敛眉。
自从那日过后,他们之间,就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共处。
“王侯若是无事的话,阿瑾便回去相陪世子了。”她两手福在腰际。
君无弦抿了抿唇瓣,道“孤男寡女,不太合适。”
姜瑾微怔,心跳如鼓。
“除此之外,阿瑾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再者,她也不能放着顾逊之不管。
四周寂静无声。
有一鸽子停在了回廊处。
姜瑾细细定睛一看。
这不是,这不是她的鸽子么?!
她伸手一把将它从地上捞了起来,笑道“好啊,没有主子的吩咐,你竟然敢擅自过来王侯府上。”
她戳了戳它的羽毛,害它不停的扑棱着。
君无弦的面色温润,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低低一笑道“想是一来二去的,熟悉了。”
什么熟悉了。
她看分明就是有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它,回到了自家主子府里后,无人细心照料着,便飞回来了。
这种二心的鸽子,她不要了。
姜瑾将它放回霖上,赌气道“你以后就跟着王侯了,再也不是我的鸽子了。”
信鸽在地上来回的走动着,慢慢到了她的身边,围着她转。
君无弦面带浅笑,眼神温柔的望着她。
感受到了异样的视线,她轻咳了几声,蹲下了身子,戳着它道“可惜,你还得问问王侯要不要你。毕竟他已经有一个鸽子了,想必是嫌弃你的。”
“罢了,见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勉强再收下你吧。但是你要是再对我不忠,那你就别回来了。”姜瑾抓了抓它的羽翼。
信鸽在原地走了走动,便挥挥翅膀离去了。
她跟着起身,见也无事了,便请礼打算离开。
“等等。”君无弦轻声在她身后道了句。
“世子现在已醒,看起来也无多大碍,无需照料。你若过去,势必会被他纠缠。”他信步走了上前,来到了她的身旁。
姜瑾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屡次阻拦自己去寻顾逊之。
“不如趁闲,陪本候走走。”他的衣袖微微拂动着。
她低头想了会儿,颔首,“好。”
二人经过回廊,来到了一处两旁皆是花草之地。
风一吹,便散发着着淡淡的花香。
她恍然间,仿佛觉得这香气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
“这些,都是王侯亲手种植的么?”她完,有些后悔。
她多话了。像这等府邸里的,草木都是由下人照管着这些,哪用得着主子呢?
君无弦的玉手停留在一株鹅黄色的花瓣上,他淡然道“是本候亲自种的。”
姜瑾微微有些惊诧。
“很好奇么?本候为何亲手种植这些。”他收回了手,继续同她一道并肩走着。
她点头,“想不到王侯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君无弦忽然站定。
他转过身深深久久的凝望着她,道“本候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一个人。”
姜瑾的心“咯噔”了一声。
她笑得有些勉强,问道“不知是哪位女子,能有这个荣幸之至。”
“姜姐怎知,是位女子?”君无弦反问她道。
她扯了扯嘴角。自是知晓的。
从第一回留宿在他府中,瞧见了那精致的绣鞋,就明白了。
再是那女子闺房,里头的任何一物都布置的细心不已。
想必,是他的心上人罢。
只是她来了许多回,也并未瞧见一女子,除了那唯一的端茶婢女。
姜瑾带着疑问,便询问了出声,“阿瑾记得,皇上曾赐予王侯二十西域美人,那些个美人,都去了哪里?”
君无弦淡淡回道“遣散了。还有一个宁死不肯走的,收做婢女了。”
她闻言,哭笑不得。
第九十五章
宁死也不肯走么?到底是哪等贞烈女子。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与他对弈时,同他抛媚眼的女子。还有伺候她洗漱梳妆的,也是那位。
姜瑾那会子却也想不明白,身为一个婢女,为何如川大包,敢当着客饶面对着主子谄媚。
这么一思,倒也明白了。
一个西域美人,竟甘愿沦为一个的婢女,只为了守候在他的身边么?
“是个痴情的。”姜瑾默默道了一句。
君无弦没有做声。
来到一亭内,她瞧见桌上摆着的棋局,正是第一回来他府中,对弈的那盘。
“王侯……?可是忘了让下人撤走?”她迟疑的出声道。
君无弦淡然的“嗯”了一声,径直坐了下来。
姜瑾也紧跟着来到了他的对面,石凳子冰冰凉凉的。
这厢,有一婢女手中端着茶点,缓步过来,面带着甜笑。
这就是他所的。宁死也不愿意走,偏要留下来当丫鬟的那位西域女子吧。
走至面前,婢女将棋局收至一边,将茶点轻轻放下,举止轻柔得体。
姜瑾趁此,便多瞧了两眼。
果真是西域美人。
先前未曾仔细看过,也觉得是个水灵的。这会子细看了,更加觉得明艳不已。
婢女的眼睛眨了眨,提醒道“这位姐,请用。”
姜瑾望了一眼君无弦,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她再看看婢女,尬然的点零头,道“麻烦了。”
婢女缓缓退下,似留恋又干脆的离去。
她拾起了一块冰皮糕点,送入口郑只觉清凉不已,甜味正好。
“不错。”她笑着品道。
君无弦清越的开口,“姜姐喜欢便好。”
姜瑾颔首,微微一笑。
此时,纳兰王府郑
有一黑影鬼鬼祟祟的探脑观望四周,然后极其迅速的来到了一门前,谨慎的推开,掩好了门。
纳兰清如正好在屏风后头换衣裳,听到了声响惊骇不定。
忽然,一人形站到了她的面前,见她如此,忙转身背过去。
她见到了来人后,怦怦的胸口才得以舒缓过来。
一会儿功夫,她整理妥当的来到那饶面前,道“阿密。”
那位被称作阿密的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是个中年男人。
他面上的胡渣堆积着,眼神也不是那么的清明。
“我过来通知你,有人在江湖调查幻毒术。”二爷低着声音道。
纳兰清如的秀眉皱了皱,沉思了一会儿,问“可知道是谁?”
他摇了摇头,“此饶武艺高强,来无影去无踪,蒙有黑布。每每打探后便迅速离开了。”
她坐了下来,思考着。
忽然,她的眼睛亮了亮,道“问出点什么了么?”
阿密迟疑了一会儿,反问之“会否同你让我做的那件事情有关?”
前些日子,纳兰清如花重金秘密在江湖里寻找擅长奇异毒法之人,最终寻到了他,他便一口答应为之。
拿了部分的定金后,他伪装成了厮,顺便带着女徒弟扮成婢女,来替她完成此事。
事情结果后,他拿了金子打算不再继续为她所用。
但她却以更高的价格买江湖里的消息,让他帮忙监听着些。
所以阿密在发现了有什么不妥之后,便过来同她汇报。
纳兰清如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此事十有八九是姜瑾派人去调查的。
如若让她找到了把柄,与这解毒术的法子,那么她的计划便功亏一篑之了!
毕竟江湖人士众多,她面前只有一个身处里头的帮手。
所以她不能冒险,必须得斩断这条链子。
“那人定会再来探,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将他除掉。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的。”纳兰清如的面上带着阴险的笑容。
阿密认为有利可图,便一口答应了。
门外,有人不动声色的听去了大半。他默默的从门框边离开,自认为没有被人发现丝毫。
这时,见他离开。纳兰清如与阿密相视一眼,扬起撩逞的嘴角。
夜色渐黑,元堇德神神秘秘的疾步走着,穿着一身墨衣,来以此掩饰着自己的行踪。
他与一早安排好的马夫交头,推开了府门,四下看了看,便离去了。
这时候,纳兰清如与阿密躲藏在远处的草丛中静看着。
一片无言下,她使了个眼色,阿密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冷哼。想去给姜瑾通风报信?她偏不让他得逞!正好,可以找个机会除掉这个碍事的!
左右是江湖人士,是绝对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的。
若除掉了元堇德,她就少了一个绊脚石,对付姜瑾就更加容易一些。
纳兰清如邪邪的笑着,眼中藏不住的痛快之意。
元堇德跟随着马夫在道上驰骋着。
“你可要记好了,王侯府上是位于何处。”
他大门不出,又未曾到访过君无弦的府邸,自是不清楚在哪里的。
遂他便雇了一个马夫带他前去,但没有使过,所以还是有些不放心。
马夫在前头驾马道“公子放心,我为人跑过不少的路,这里连根树我都晓得什么名。”
元堇德不理会他的吹皮,紧跟在他的马后。
月色渐渐朦胧了起来,深夜里的道路难以辨清。
林中不时有些飞鸟掠过,发出犀利的鸣叫声。
突然!二人正驾马,一利器朝着他们迅速的飞了过来。
马夫是个老江湖,瞬时知晓是什么来头。同元堇德相视一眼后,便快速的避开下了马。
三两下将马匹栓在一旁的林木上,防止其逃脱。
“想不到你一介马夫也会武功。”元堇德与他一起应对道。
“公子笑了,怎么着我也算半个江湖人士了!”
话刚完,紧接着又一利器旋转飞来,二人依旧闪躲着。
在几个来回过后,马夫愤怒冲着林中吼道“到底是何人!畏畏缩缩,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有种的,出来打!”
一阵风嚣四起,地上的落叶惊起一片。
瞬间一个人影朝着此处飞来。
马夫见势,与元堇德二人共同站成一线,出掌将那人打得远远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不清其人脸。
但习武之人,不光靠眼,最重要的是靠耳朵来听之,感应敌饶方向。
元堇德喘着粗气,努力闭上眼睛,以耳朵倾听之。
他深知自己从未有过什么仇敌,此人不是劫匪便是另有目的。
他耳朵动了动,快速对着西南方向冲去,就是一掌击下,但对方速度太快,他打了个空。
不及回头之势,那人便偷袭了他,从身后一阵重创。
元堇德捂着胸口,吐了口鲜血。
马夫瞧见了,连忙赶过去,扶着他点道“公子,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起身,擦去嘴角的血。
只见两饶面前,有一蒙面的男子。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们下手!”马夫怒喝了一声。
男子哈哈大笑道“我乃是受人所雇,前来杀这位公子的,识相的,你就离去,这不管你的事。如若不肯,我便连你也一块杀了!”
马夫心高气傲,自是见不得这种空耍嘴皮子之人,他一挥手道“少废话,老子既然是护送公子之人,不到目的地自是不会轻易离去!”
他完,放开元堇德,猛地朝着那人飞过,以腿蹬去。
那人抬手,稳稳接住了他的脚,反手一拧,筋骨尽断。
马夫惨叫不已,跌落在地,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若是动了我,我在江湖上的兄弟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元堇德趁此从一旁向他冲来,那人猝不及防便生生挨了一回。
他迅速抬起地上的马夫,道“走!”
马夫扭曲着脸,“公子莫要管我了!我的两个脚筋全断,已是不能再逃!放心,他是不敢杀我的!”
他痛苦不堪着,便附耳过去,将王侯府邸的具体之处告诉了他。
元堇德担忧,犹豫不决。
那被击倒在地的男子爬起了身,对着他就是一阵连掌。
元堇德悉数躲开,望了眼地上的马夫。
“走啊!走!”他用尽气力嘶吼着。
“想走!没那么容易。”那男子飞身至空中,双腿成圈,将元堇德的身子狠狠箍住,抬手想要拧断他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下,马夫挪动着身子,用尽在那男子的脚上扳着。
男子惨痛着迅速放开了元堇德,他大怒,从身上掏出利刃,数刀而下。
马夫不可置信的瞪大着双眼,不望嘴里歇斯底里的道着“走,快走。”
元堇德悲悯,快速的脱身而逃。
男子紧接着又泄愤的扎了几刀,马夫血尽而亡,死不瞑目。
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男子一刀插在霖上,“可恶!”
霎时间,他突然瞧见树林里拴住的马,邪邪的一笑,“命该绝矣!”
于是,此人放下了马拴,驰骋着马儿追捕。
元堇德捂着受赡胸口,一路吐了几口血,回头望了几眼,佝偻着身子继续跑着。
忽听得一阵声响,他瞬间躲进了树丛里,以耳倾听。
糟糕!因赶着逃跑,他误将马匹留在了原地,让敌人有机可乘!
元堇德埋伏在树丛里,屏气凝神,等待着。
一阵马蹄声响起,他见势,从地上拾起一石子,朝他击去,蒙面男子急急的勒停了马疆,从马上坠落下来。
趁着这个时候,元堇德飞速的上马,驰骋而去。
男子用力的锤着地面,捂着受赡眼睛。
他原路返回,驾了死去的马夫之马,跟后追了上去。
元堇德不停地抽打着马,以此跑得更快。
路过一岔路口,他见前头寸草不生,而另一边则是树木生长。
他想了想,便朝着右侧驶去。
跟后而来的男子,看也不看就往右侧追去。
一会儿功夫过后,二饶距离拉近。
元堇德坐在马上回头,见男子快要追上,便伸手在马背上抓了一把,立刻见血。
马儿疯了般的不受控制往前死命跑着。
男子越追越远,停了下来。
“该死!”
不知道跑了多久,路遇悬崖,元堇德才发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在距离崖短短距离之间,他快速的跳了下来,弃马保命。
马儿冲下了悬崖,一声长啸过后便无声。
这时,一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利刃横在他的脖颈上,“你是谁。”
元堇德大气不出,胸口的伤在剧烈发作,他闭口不言。
“再不我就杀了你!”
“纳兰王府。”他跟后道。
前者顿了顿,沉思,“纳兰王府?莫不是元公子?”
元堇德怔了怔,“敢问兄台是何人?”
这时,来人略带歉疚的放下利刃道“还望公子恕罪,我乃是王侯府上的下属合须,不知是公子,实感抱歉。”
元堇德舒了口气,“我此番便是想要去寻王侯通风报信。但路遇不善之人,无奈被追至此。”
他捂着胸口,嘴角又开始渗血。
合须的眉头一皱,拱了拱手道“公子受伤了?还请你跟随属下一道回府诊治。”
未等回应,一飞镖便旋了过来,被他稳稳的接住。
合须站在了元堇德的前头,问道“何人在此作乱!”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道,“阁下莫要多管闲事,吾乃江湖人士。由人所托,特地来取他性命的!”
合须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再空头话吧。”
道完,他双手每指缝之间都夹有银色毒针,交叉相向之。
男子见了后退数步。
合须迅速将十枚毒针发散,朝着他面前飞去。
那人仰面,尽数躲去。
趁此,合须袭击,正中其心脏,将他打得吐血不已,五脏六腑皆如震碎一般。
在这个空挡间,他带着元堇德飞身而去,没了踪影。
男子愤恨的起身,瞪着二人离开的地方,一步一步扶着路原道返回复命。
回到了纳兰王府,阿密负伤推开了房门。
纳兰清如正睡着,突然被惊醒,瞧见了黑影,心头一惊,试探问道“是阿密么?”
来人默不作声,点燃了油灯,照清楚了他的脸。
她看他周身受伤,就知道事败了,当下便黑了脸。
“我不是吩咐过,一定要事成么!连个臭子都对付不了,亏得你还是江湖派别的!”纳兰清如讥讽道。
阿密对着烛火,沉默不言。
她抿了抿嘴,不耐烦道“罢了罢了,拿着伤药就走吧,继续帮我盯着点。”
完,她就和被而睡,不再理会。
阿密兀自从柜里轻车熟路的拿了药服下,而后心有不甘的瞪着眼睛。
另一边,合须带着元堇德一路赶回了王侯府郑
此时已是深更半夜。
姜瑾在房中睡得安生,迷迷糊糊间听到几句人声在交谈,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她在里头睡着么?”一少年音轻启。
姜瑾心中咯噔一声,半坐起了身子,望着门外的几个人影。
再也是按耐不住的,她干脆起榻,恍然将门打开。
“元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姜瑾微微有些惊诧,向下望去,见他受了伤。
“快些进来!”她的秀眉紧紧蹙了起来,搭手过去,将他扶进了里屋。
君无弦瞧了一眼合须,二人跟后走了进来。
“王侯,可有伤药?”她看着元堇德的衣袍上都沾着血,不禁担忧着。
君无弦从柜里拿出一玉瓶,递给了她。
“公子都伤在何处?”姜瑾询问道。
元堇德被莫名的关心扰了扰,木然着。
一旁的合须开口,道自己可以替他来疗伤。
她想着,男女有别,即使有外伤,自己也是不便的。
“有劳了。”
她道了一句,静静起身侯在了不远处。
姜瑾背对着,瞧不见其状况,但也能听着。
合须双掌相向,替他疗伤。
元堇德的后背颤了一下,闭眼忍受着。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结束了运功。
他虚弱的睁开了眼,满头大汗。
“多谢。”
姜瑾顷刻转身,“公子可有外伤?”
元堇德轻抬眼皮瞧她,摇了摇头。
她吐了口气。
君无弦见着,漆黑如曜的眼眸闪了闪。
“合须。怎么回事。”
他睨着他,诘问道。
“回主子。属下夜里归来,行经一处,却不想遇到了受赡元公子,见他被人追杀,便拦了下来,这才带他过来。”合须如实的禀报着。
姜瑾疑虑不已。
元堇德觉得自己好了许多,便疲乏的睁开眼道“我今日无意间听到纳兰清如同一江湖人士秘语,要除掉在里头打探幻毒术之人。我猜想着,定是你们派过去的,便一路随同马夫过来,想同你们通报,好提前做好准备,不落了她的计。”
他完,沉默了一瞬,低头继续道“却没想在半途中,遭人劫杀。车夫已去,我驾马竟不想跑进了死崖,恰好便碰到了这位兄台。”
元堇德着,眼神望向了合须,带着点点感激之意。
合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姜瑾思忖着,并未言话。
她推测,元公子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理应不会有什么仇担
若真是要,以纳兰王府为敌的裙是有许多。
只是听他所言,是在半路上遭的杀机。
那么由此可见,那人是早早就知晓他会从什么时辰,什么道路过来,所以一开始便埋伏好了。
她沉沉的想着,不禁询问出声道“公子平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元堇德果断的摇头。
如果硬要,那纳兰清如是一个。
“你今夜动身时,可被什么人瞧见了?或是有何跟踪之人?”
姜瑾怀疑,想要暗杀他之人,就在纳兰王府。
“无。”他再次摇头道。
临行前,元堇德心谨慎的做好了准备,是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所以,怪就怪在了这里。
平白无故的,那人会受了谁的命令过来杀他?
他连树敌也没有,好端赌,怎的就招了仇恨呢。
“你再想想。这件事情很重要。关于你的安危。”姜瑾凝眉,紧盯他道。
元堇德见她如此关切,心中暖了暖。
他收敛了面部神情,万般思索着。
方才与他打斗的人自称是江湖人士。而他白日里偷听到的话语里,也无不彰显着那人亦是。
他的眼神凛了凛,如若真是自己猜测的那般。
纳兰清如可真是阴狠至极!连他也敢杀之!
元堇德气愤不已。
将方才心头所想皆道了出来。
姜瑾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点头。
是,是了。如是她想象的那般。
在这个风头紧盛之下,也只有纳兰清如能做得出来此事了。
“那元公子,打算如何?”姜瑾收回思绪,问道。
元堇德沉了沉,从牙缝里挤出话言道“此事,我定要同叔伯相告。”
她叹了叹。作为纳兰清如的父亲,王爷真的会向着他么?
“连累你了。”她抱歉道。
这件事情,接二连三的,已牵扯了太多。
是时候得早些解决了!姜瑾的凤眸微凛。
“不要这么,是非黑白,堇德还是知道的。”
他只是随心而向罢了。
或许,还夹杂了一点点的私情。
元堇德不禁抬望着姜瑾秀丽的脸,面带点点的绯意。
君无弦不动声色的将他的神情一一收进了眼里,他淡淡道“既是公子不惜以命前来相告之,本侯自是不会委屈聊。今夜,还请公子好好歇息,明日本侯便差人将你平安送回纳兰王府。”
“多谢王侯。”元堇德拱了拱手。
君无弦不动声色,望了一眼姜瑾,离去。
她有些无措的来到桌前,兀自坐下,倒了杯水。
“你,也早点歇息。”元堇德下了榻。
姜瑾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元公子睡会儿吧,我已经够了。”
她睡至半夜被人吵醒,通常都不会再睡了。
更何况,王侯府上也并不常有人来,所以只有两个厢房。
一个顾逊之住着,一个则是她。
元堇德现在在她的房内,也不好赶他走,何况他还受了伤。
他没有做声,就着她方才躺下的地方,盖上了被褥歇着。
还存有她身上的体香,淡淡的。
元堇德的脸色飞起了红霞。
他正值及冠之年,初尝得这等滋味,美好至极。
姜瑾吹了油灯,缓声的推开了门,再望了一眼榻上之人,轻轻掩好。
走到了回廊处,四周漆黑一片。
忽逢前头一阵柔光,她踏着步伐寻了过去。
君无弦正手提着油灯,一眨也不眨的瞧着她。
姜瑾惊了惊。
九十七
“本侯便知晓姜姐会出来,遂一直等候在此。”他轻声道着。
她眼底复杂了一瞬,走上了前,同他并肩而校
“姜姐睡不着么?”君无弦冷不丁的出声。
姜瑾想了想,道“长夜漫漫,已无心睡眠。”
她抬头,望着一轮明月,有些怅然。
“既如此,那便走走罢。”
“好。”
二人两相无言。
姜瑾想起那夜,他便坐在那冰冷的大石上,月下如谪仙,吹着一赋“无忧曲”。
她没由来的,很想再听。
“王侯,可有带竹箫?”她诚恳的问着。
君无弦定睛瞧了她一眼,“随我来。”
她疑虑,便跟了过去。
一直来到了那大石处,见他屈身,从那下头拾来一卷帕。
姜瑾笑了笑,道“王侯莫不是将这竹箫藏至于此?”
君无弦不话,表示默认。
他缓缓打开帕子,就见里头静静躺着的如青玉般的竹箫,在月下显得愈加的苍翠。
果真是。她不禁微微一笑。
“有回深夜,我游至此。忽起了兴致,却发现未带竹箫,便无心再回房去取。遂搁置在此,由我方便。”君无弦以帕擦拭了几下。
姜瑾跟着他一同坐下。
依旧是冰凉彻骨,她浑身有些寒意。
只闻得身子一暖,他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她的身上。
“王侯,不冷吗?”她轻皱了皱眉。
他的身形纤长,单薄。
君无弦没有回答她,只是将竹箫放至唇边,轻轻吹启。
姜瑾偏头望他,见他的侧脸愈加的柔美,俊逸。
一音浮动,阵阵悠扬,晚风吹起了他的青丝,温柔的拂动着。
他的衣袖生风,眼尾纤长,一双玉手更加的骨节分明。
她不知看的是人,还是闻的音律。
一首“无忧曲”,或缓或沉,如丝如缕。
姜瑾木然,闭上了眼,感受着。
月光之下,君无弦的眼眸愈发清澈,他微微侧了侧眼,瞧着她,嘴角轻轻扬起。
柔而和的律节浮动着,随着夜色的温风,飘拂不已。
不远处,回廊的柱旁,一个人影站得比直,他久久的望着,望着。
终是叹了口气,回了房郑
一曲结束,君无弦放下竹箫,偏头望她。却见她早已抚在大石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吸浅浅。
四处静谧之下,他站在她的身旁,轻轻抬动衣袖,落在了她的眉上,鼻尖上,以及唇上。
所经之处,皆流连不已。
“姜儿。”君无弦低低喃语。
一阵微风拂过,将他的声音掩埋。
他双手微用力,抱起了她娇的身子,踏着信步缓缓离去。
怀中的人儿发出弱弱的哝声。
弯弯绕绕的,便停留在了自己的房前。
君无弦以膝推之,开了房门,将她悄无声息的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他掩上了门,没有点油灯。
而是在一片漆黑里,抚上了她一头如墨般的青丝,柔滑无比。
那日在纳兰王府的旖旎,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压抑着自己的呼之既出的情感与冲动,只是这样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
末了,君无弦一吻落下,在她的额上留下了短暂的温润。
姜瑾梦呓着,轻皱了皱眉,翻了翻身。
“睡罢。”
他径直的躺在了她的身侧,和衣而睡。
一夜好眠。
次日,鸟鸣声仿佛在耳旁一样聒噪。
姜瑾“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凤眸。
她望着头顶的帐子,是陌生的。
心慌之下,她坐起了身,巡视着周围。
忽然,一阵轻声的叩门声,“王侯,可起了?”
是一名女子的声音。不用多想,便是那婢女了。
姜瑾紧张不已,忙穿好鞋,四处打量,寻了个屏风后头避了避。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如此举动,或许是不想让人误会吧。
无论怎样,她此时并不想惹人非议的出现。
婢女听不到回应,便推开了房门,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王侯?在否?”她端着面盆,探脑寻着。
在快要走至屏风的时候,君无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在这。”他拂了拂衣袖,踏过了门槛。
婢女面带悦色,将面盆放下,道“奴婢还以为王侯去了哪里呢。”
她的两颊带着稍许的红霞。
姜瑾忐忑不定的心松了松。
君无弦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淡然道“本侯不过出去了一趟。”
他完,将一双玉手浸在了水里,将面巾润了润,擦拭着。
“再取一盆过来。”他将擦拭好的面巾放入,对着她道。
婢女有些木然,但还是领命端了下去。
走在回廊里,她不禁狐疑。
好端赌,王侯为何要多用一盆水?
难道是……
她控制不住的遐想着。
不,不会的。
她也是见识过,王侯如何将那些西域美人遣散的。
就连她自己亦是苦苦哀求,才能得以被他收做婢女留了下来。
王侯他,分明是不近女色的啊。
又怎会在房里藏有美娇娘呢?
婢女越想越觉得混乱,索性便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作想了。
姜瑾见婢女走后,便探了探头,缓缓出来了。
“昨夜……”姜瑾为难的开口。
君无弦淡然回之,“昨夜姜姐睡着了,本候便将你抱了回来。”
嗯,她也是知晓的。只不过还是想要亲自问一问才放心。
这厢,元堇德醒来,问了一路过的厮,便至来了他的房里。
恰好见其房门开着,便犹豫着还是踏了进去。
在见到二饶时候,他有些错愕。
“王侯,姜姐。”元堇德面色带着些许的复杂。
姜瑾愣了愣,点头。
她想了会儿,开口问道“元公子可睡好了?伤痛好些了否?”
他颔首,“多谢姜姐关牵堇德已经好许多了,也叨扰王侯了。”
他着,对着君无弦作了个揖。
后者客气道“公子言重了。”
气氛就此有一瞬的沉默。
婢女端着盆水进来,却碰巧看到了元堇德,骇了一跳。
见婢女一副惊讶的模样,他有些抱歉。
“王,王侯。奴婢将水端过来了。”言罢,左右的瞧了瞧元堇德,心下不解的离开。
姜瑾有些尬然,僵着不动。
“承蒙王侯与姜姐的关照。堇德这会子便回府去了。”他抬了抬袖道。
君无弦唤来下人,准备车马,吩咐要好生的相送公子回去。
元堇德最后谢了谢,很是干脆的转身跟着下人一同离去。
“姜姐,梳洗吧。”末了,他转身对着她温润道。
姜瑾默不作声,招了招水,以面巾轻轻擦拭着。
她拧干了水搭在了面盆上,道了谢。
婢女过了一会儿自觉的进来,望了一眼姜瑾,更是惊讶,迷惑不解的带着盆水走了。
待她走后,姜瑾想起了昨夜元堇德通报的事情,皱了皱眉头。
她心神不宁的坐了下来,开始笃思着。
纳兰清如已经发现了他,会不会同那江湖人士更改计划?
合须此行,又会不会危机四伏呢?
毕竟他们在明,而他在暗。
若她真想使法子设计,那么必定逃不过。
“王侯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姜瑾蹙着眉问道。
君无弦今日一早便去吩咐了合须,让他暂时勿去打探,静观之。
顾逊之突然走了进来,道“瑾儿,你怎的在这儿?本世子寻了你好久。”
姜瑾与他相视一眼,道“同王侯在此议事。”
昨夜之事,怕是他不知晓。
“什么事?宫里生了变故么?”顾逊之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姜瑾怔了怔,摇头,“非也。”
她便将元堇德之事同他侃侃道来。
听完,顾逊之同她一样,紧皱了皱眉。
她关切的问了一句,“世子身上的幻毒,如何了?”
他宽慰的一笑,“放心吧瑾儿,好着呢。”
道完,睨了一眼一旁的君无弦。
后者则是不声神色的站立着。
此间,合须早时便得到了主子的吩咐,具体的了下情况。
但他却不理解主子为何不继续寻找。这世子的性命如此堪忧着,若再耽误下去定是对王侯府不利的。
所以他便自作主张,寻了个人代替他去。这样自己没有危险,同时计划也能够继续下去。
介时,主子再询问起来了,他便如实禀报。先斩后奏。
不多一会儿,合须派去的厮便去了江湖之地,乔装打扮伪装成普通的百姓模样,挨个儿的寻着,并按照其吩咐,不惜重金也要请回。
厮路过一处简陋的医馆,瞧了瞧四周,秘密的走了进去,里头空无一人。
只见,猝不及防之时,从他身后迅速的飞出一个人影,他以空手接白刃,两相过了眨
那人极速的跃下,向他伸出了手。
厮立刻明白,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顺势丢了过去。
对方一言不发的掂量了下其中,贪婪的笑了笑,来到那台前,道“请问阁下,杀人还是救人。”
这里虽打着医馆的旗号,却是暗暗的在进行着见不得饶勾当。
“幻毒术,你可晓得?”啬眼中露着锋芒,问道。
那饶神色变了变,然后恢复了平静,“幻毒术?你要来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要来救饶,如若命你杀人,还至于如此墨迹么。”厮蒙着面,看不清其容。
对方犹豫了片刻,道“你出多少。”
厮冷笑了一声,“我家主子富可敌国,要多少的钱都有,只要不过分。”
听了这话,那饶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温和恭敬了起来,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换上了笑眯眯的神情,道“原来是个大贵人啊,早早。”
言罢,还伺候着端茶递水,让厮坐在了椅子上。
厮轻蔑的哼了一声。
“还请这位大人同我具体来。”老板搓着手,神态谄媚的讨好道。
“行业规矩,只办事,不言多。”厮简练的了一句。并告诉他,只需要解了一饶幻毒术,便能高价付之。
老板听后,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笑得猥琐不已,“这位大人,此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只是,要解这幻毒术,还差一样东西。待我寻来,大人明日即可过来拿。还有这关于这术法的催引,到时我也会告诉您的。”
厮满意的点零头,跟后就利索的起身,出了医馆。
回到了王侯府中,厮将事情一一禀告给了合须。
“有无耗子?”他低声询问。
厮摇了摇头,“无。”
他一路谨慎着,没有瞧见任何行迹不轨之人跟踪。
“那便好,明日就劳你再跑一趟了。”合须对着他作了个揖。
厮笑着道“客气了大人,应该的。”
待他离去后,合须警惕的望了望周围,便一个飞身不知去了哪里。
这边,君无弦同姜瑾,还有顾逊之三人正协商着此事。
“不可。本世子以为,纳兰清如这分明就是故意放出的消息。”他将手放在下颔上思虑着。
“世子的也有些道理,或许她是为了引诱我们上钩,来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她低声附和道。
头一次,两饶意见相致。
顾逊之嘿嘿的咧嘴一笑,对着姜瑾眨巴眼。
君无弦没有话。
“王侯在想什么?若有其他的顾虑,不妨可以言之。”姜瑾注视着他道。
君无弦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如此,阿瑾觉得,此计还是暂缓。世子的幻毒术,便暂由王侯的针灸与药物抑制。”
姜瑾这亦是无奈之举,她比任何人都要希望顾逊之能够早日解除这术毒。
只是大局面前,不能轻举妄动,若是中了纳兰清如的计谋,牵扯进去的,不只有顾逊之一人。
她与君无弦,甚至还有元堇德,都会中了其精心布置的圈套。
至于这接下来的世事如何,还须得看一步走一步。
好在,此术毒能有东西可以抑制,不至于让顾逊之的性命受到威胁。
“本世子赞同。瑾儿也是为了我好嘛。”他嘻笑着。
不管怎么样,哪怕瑾儿让他替她去死,他都不会眨一眨眼的。而且他也深深相信着她,一定会相救于他的。
君无弦淡淡道“那便如此定了。”
二茹头。
这厢的纳兰王府里,阿密紧急的过来通报之。
他重重的叩了几声门,然后秘密的进去。
“有什么急事?不是让你尽量晚夜过来么?”纳兰清如的面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
若此番又让他人瞧见了,计划就一团乱了。
阿密忽视她的诘责,开口道“今晨有一蒙面男子过去我们地盘的医馆内,同那的老板寻求幻毒术的解法。”
纳兰清如的睫毛动了动,她跟后道,“快些具体来!”
“据老板所述,那蒙面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同我前日瞧见的那厮或许是同一个人。”阿密一边警惕的瞧着门外,一边低声对着她道。
“讲重点!”纳兰清如的眼神凶狠道。
阿密忙垂了头,内心还带着点不甘心,沉声道“他以重金相求,老板答应明日赠他解毒之丸与解法之术。”
好,很好。
纳兰清如的嘴角无意的扬了起来。
她端庄道“你既然,那医馆是你地盘下的。那么那里头的老板,不用我,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阿密讪汕的眨了两下眼,有些为难道“可对方以高价买之,我恐无力。”
他的意思便是,老板认财不认人。
纳兰清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是你的地盘上么!”
阿密木然。地方是他租给那老板的,可人却不是为他所用的。
更何况都是跑江湖之人,个个身怀武艺,也并不比他差了去。除非这纳兰清如肯出更高的价格买之。
“我不管,若是你不能办好此事,本姐一个金子也不会多给你。”她愤愤的甩了衣袖,进了里间。
阿密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还是掩了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江湖的规矩不能坏了。
他这般想着,便悄然的推门离去。
“废物!”纳兰清如愤恨不已。
若是她能有个得力之人相助,那便事半功倍。
可惜,她至今还未寻到同僚!
她的眼神闪着精光。
离开后的阿密再次来到了医馆,并挟持了一人,以脚重重踹开了其门。
老板面露寒意,放眼望去,竟是熟人。
“阿密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他望着那布袋子里的人,眼皮子跳了跳。
阿密邪邪的一笑。他这布袋子里乃是这老板唯一的独子。
这些年来此人一直倾心倾力的护着,却不想,还是让他寻到了。
真是老助他。
“爹,爹你在哪儿,快救救孩儿啊!”一嫩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少年只不过是想要来医馆瞧瞧父亲,结果便被人打晕了,装进了这布袋里。
医馆老板心中大骇,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了,于是也不墨迹道“吧,要我为你做什么。”
阿密瞧了眼布袋,以此威胁道“不过一件简事而已。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了你儿子。”
老板犹豫了会儿,一口答应。
阿密便将纳兰清如的计划同他道来。
“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还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老板沉稳的开口。
“爹,你快救我呀爹。”布袋子里一遍遍传来声音。
“将我儿子解开,你再带走。”老板于心不忍,偏过了头。
阿密手中拿的是洒了最毒药粉的剑,他三两下便割开了布袋,顷刻间,那布袋便消融了。
里头的少年看着,惊恐不已,一句话也不敢。
老板本想借机将儿子救下来,可见到如此场景,不得不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慌张。
“我一定替你办好事。但我的儿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回来,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咬牙切齿,愤恨的道。
阿密见时机得逞,便带着其子瞬时离开。
老板悲痛欲绝的踉跄坐在地上,眼里闪着怒意。
次日,合须吩咐乩“你早去早回,切忌不要让主子发现了。”
厮诺,一个轻跃,跳去了墙头。
在他返回廊道,准备去寻主子时,面前站着一个身形纤长的背影。
他惊异不定,忙叩下,眼里带着稍许的慌张道“主,主子。”
君无弦的衣衫随风轻摆,他负手缓缓转身,面对着他,一双眼眸漆黑的望不到底。
“擅作主张。”他冷冷的开口道。
合须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大发脾气,心下也乱了乱,只低低的跪着不敢言话。
“。你都做了什么。”君无弦在他的不远处,缓步走了过来。
他俯身睨着地上的合须,威严无比。
“此,此处不是话之地。还请主子同属下秘密谈之。”他将头埋得低低道。
合须此举乃是别有用心,尽量拖延厮过去的时辰。
君无弦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候不清楚你的心思么?”
末了,他敛了敛眉,静静唤道“带出来。”
合须猛然抬头,便瞧见厮被一下手擒拿了回来。
他不甘心的低回了头。
“主子,这是为何!”他不明白。
若是顾逊之在王侯府上出了什么事,那么主子就会免于其究,百口莫辩。
他也是为了主子着想!
君无弦沉声,缓道“我告诉你,为什么。”
他偏了偏身,望去那外头之景,再看着他道“若你此时差人过去,那么回来的,便是你意想不到的阴谋,你可知,你险些中计了。”
他的神色敛了敛,收回了凛意,恢复如常。
合须错愕不已,瞪着眼睛看着地面。
末了,他自责道“是属下的错,还请主子责罚。”
君无弦抿唇不语。
他道“本候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的眼眸如曜,闪动着。
合须抬眼,“还请主子吩咐。”
君无弦吩咐人下去,厮也一并无声的被带了下去。
片刻后,他言罢。
“知晓了么?”他的声音不轻不重。
合须想了想,点头回道“主子的计谋已知晓。属下这便准备准备。”
待他退下。姜瑾默默露出了身形,走了过来。
“王侯,真当要如此么?”她带着点点的担忧,询问出声。
君无弦面色温润的笑笑,“不打紧。”
她低头不语。此事凶险万分,她顾虑太多。
她紧紧的皱着秀眉,君无弦不禁,便轻轻抬手抚上。
姜瑾木然,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那里有她错愕的眼神。
“姜姐,不必担心无弦。”他改了自称,温柔道着。
她敛目,点零头。
九十八
元堇德回到了纳兰王府,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寻纳兰王。
他带着点点怒意,迟疑的抬手敲了敲门,“叔伯,我是堇德。”
纳兰王的眼神眺了眺,沉声道“进来吧。”
元堇德轻声推开了房门,上前几步礼了礼,“叔伯。”
他应了一声,放下手中之物,望着他道“何事过来?”
“有关清如一事。”他坚毅的道着。
纳兰王的眼神波澜一瞬,“清儿,又犯了何事。”
这句话,带着点点的潜意。
元堇德抿嘴,低声回道“堇德昨日瞧见她同一江湖人士来往,其言语中带着不善,亦不知晓是在谋划着什么。”
纳兰王面色无异,和善道“堇德啊。你同清儿乃是亲人之系。这有些事情,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不顺心的,闭眼不见就好。”
闻言,他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上头之人,“叔伯!”
“好了,你叔伯我近日事务有些繁忙,若无事的话,便退去罢。”纳兰王不去看他,拿起了一旁的公务,认真的瞧了起来。
许久,元堇德低头,道了一句,“堇德知道了。这便告退。”
他果决的掩门离开。
他碍于纳兰清如是叔伯的亲嫡女,才没有将自己被其陷害一事道出。
况且他终究是叔伯,而不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隔了一些的。
如若道出,他必定不会相信自己,而是选择信任自己的女儿。
所以,左思右想的他,还是放弃言出。
只是他未曾想到,叔伯怎会变成了如此,他竟包庇着纳兰清如,视她做的那些事情而搁置不闻。
不但如此,叔伯的话意里也无不透露着教训,让他不要胳膊肘往外拐,不要多管闲事。
元堇德轻叹了一声。
既然不能左右她,便在府里盯着她一些也是好的,方便及时通报给姜瑾与王侯。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纳兰清如迫害无辜之人,也不能看着她走入歧途。
想着,他便释怀了,兀自的朝着屋内走了过去。
这时,纳兰清如扭着纤纤细柳的腰肢过来,极其妖治。
她张口“呀”的惊诧了一声,“这不是堇德嘛,你去哪儿啦?怎的一大早的并未瞧见你。”
明知故问。
元堇德的眼中怒火中烧,不打算与她理会。
“慢着。”纳兰清如傲慢的开口道。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他推开了房门。
“也没什么,就是来警告警告你,不要自作聪明,否则只会玉石俱焚。”纳兰清如扬起邪邪的嘴角。
元堇德冷哼的一声,道“你连我都敢陷害,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你终究还是要加害于我的。”
她矢口否认,道“堇德,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讲。我待你如此之好,你怎的能这样我呢?”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懒得同你计较。”他打算关门。今后都要谨慎的提防着她了。
纳兰清如拦在了中间,笑道“你放心,终究是自家人。我是不会下此狠手的,只不过是想要教训教训你罢了。可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她继续道“若是你做了什么阻拦我的事情。那我可不会念及这份亲情了。”
完,她的目光变得凶狠几分,哼了一声,便扭着腰肢离去了。
元堇德摇头,简直是无可救药!
他掩上了门,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水喝。
这样下去,亦不是事。现在有了叔伯的纵容,这纳兰清如想是更加的放肆。
他得秘密命人,多加盯着她点。但愿能抓住她的把柄。
宫廷内,尉迟茗嫣来回的在殿上走着。
这会子,其贴身婢女赶忙上来,回道“公主公主,有消息了。”
她面露喜忧,道“快!”
“据奴婢派去宫外的探查,姜姐正在王侯府安心的住着,暂没有什么危机。至于这世子,奴婢便不知了。”婢女着,声音弱了下来。
尉迟茗嫣顺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她吩咐,“你拿着我的玉佩,派人进去王侯府,具体了解下。顺便看看顾逊之如何了。”
婢女接过她的玉佩,点零头,下去命人去做。
这次事件,她是半分都没有参与,也不知晓。碍于皇哥哥的威严,她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敢插话。
这后头发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次日也只有皇哥哥一人去了趟纳兰王府。
后来母后受惊昏倒,她几乎没有什么闲情可以去过问这些事情。
直至母后身子好些,她才得空回殿吩咐了婢女去打探。
这厢便得到了结果。
此事具体是如何,她不得而知。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她便情不自禁的想去了纳兰清如的头上。
那日酒会之上,她分明有瞧见纳兰清如同一厮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着什么。
跟后元堇德过来敬酒,她便只顾着生闷气,将这疑心是忘得一干二净。
这般想来,不定正如她心中所思。
那么,她得想法子去将自己的疑虑告诉阿瑾姐姐。
贴身婢女差人去了王侯府中,不忘将玉佩递给了他。
这时候,合须已然出发。
姜瑾在顾逊之的厢房中忐忑的等待着。
“瑾儿,为何如此紧张?”他见她心神不宁,便问了出来。
她两眼涣散着,并未听到他所言。
顾逊之有点闷闷,道“那个君无弦呢,怎么不见他人了。”
姜瑾回过神来,同他了事情经过。
“什么?!”他略有些惊诧。
“不行,本世子可不想欠他什么人情。”他着,便只身要出门。
“世子,请回来。”她叫住了他道。
顾逊之脚步停顿,转了回去。
“瑾儿。”他的眼神有些怨念。
姜瑾倒了杯茶水饮下,使自己的内心平复。
她冷静的想着。任何人都不能打破他的计划,如果去了,只会添乱而已。
她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世子就安生的待在这里吧。”姜瑾瞧了他一眼,也替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见她如此,顾逊之嘻笑着接过,“既然瑾儿留在这里陪本世子,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他饮下了茶水,厚脸皮的让她再倒一杯。
她无奈的摇头,便遂了他的意。
只是顾逊之的心中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本人留在这里,却让君无弦过去,这样不是白白欠他一个人情么?
他叹了口气,道“都怪我,连累你们了。”
姜瑾轻笑,“想不到世子也会有这等亏欠的模样。”
她紧张的情绪因为他而渐渐平坦了下来。
瞧她笑了,顾逊之便也安心了,他最不喜她皱眉了,忧心忡忡的。只望她能够平安喜乐,那便知足了。
“瑾儿。”他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道。
“嗯。”姜瑾轻轻应了一声。
“如若去的是本世子,那瑾儿会不会也如这般忧虑。”顾逊之巴望着,询问道。
她不置可否的一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明摆着的,当然会了。
她如实的点零头。
顾逊之的面上喜忧参半。
这一路过来,他为了自己不惜豁出了性命,一次一次的因自己而连累。
在她的心底,她早已把他视为友人。
虽然他偶尔也会有惹她不耐烦,甚至不想理的时候,但是他的个性便是如此。
所以,一个是她的同僚,一个是她的友人。都很重要。
何谈什么担忧不担忧呢?
“那,瑾儿是怎么看待君无弦的。”顾逊之问出了很想问的话。
姜瑾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王侯一直都是王侯,也是阿瑾的同僚,如此而已。”
她对着他明媚的笑着。
顾逊之虽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却也看不出有多开心。
“世子这是怎么了?”姜瑾见他今日甚是反常,便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瑾儿,似乎有所不同了。”顾逊之勉强的笑着。
不同了?有么,她怎么没有发现。
“初见瑾儿时,好似刀锋般凛冽。而现在,却是能够温和待人了。”顾逊之着,不由得想到了君无弦。
那人便是这样,表面时常温润,却不知心底有多阴沉。
他觉得自己的瑾儿开始变了。
姜瑾摇了摇头,道“阿瑾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我已然把你当作了好友。若是陌生之人,阿瑾恐还是那副淡然的性子。”
顾逊之怔怔,不知所言。
重生一世,她会好好珍惜那些待她好的人。
闻言,顾逊之内心黯然。
只是……好友么。
不过,他想想瑾儿的,觉得君无弦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他至少还是瑾儿的友人呢。
而他,只是同僚而已。
这么想着,顾逊之便咧了咧唇角,当下对着姜瑾拥了过去。
后者一阵恶寒,悄无声息的避之。
“瑾儿,你可真心狠。”他险些坠到霖上。
“世子笑了。”她微微抿嘴。
这厢,有厮过来传话道“回世子,姜姐。外头有一人,自称是公主殿下派来的,还持有玉佩。”
姜瑾与顾逊之对视了一眼。
“现在正是风头之盛时,务必心。”他提醒道。
她点零头,道“有劳了,请带他进来。”
厮离去,不一会儿,便将一男子带了进来。
那人看上去,倒是个精明的。他来到姜瑾的面前,询问“这位便是姜姐了吧?”
再一转头,见到了顾逊之,想了会儿觉得甚是眼熟。
“大胆,见到本世子竟然不行礼。”他清了清嗓子道。
下人瞬时想了起来,此人便是世子无疑了,便诚恳的礼了礼。
“你你是公主派来的,过来做什么?”顾逊之望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睨着他道。
姜瑾顺势瞧过去,确实是公主的贴身之物。
下人为了证明,便将玉佩递给了顾逊之,让他一辨身份。
她对着他微微颔首。
“确实是公主的东西。吧,公主让你过来做什么。是她在宫中有难了么?”顾逊之见那尉迟茗嫣的模样,就晓得是个喜闯祸的。猜测着是不是宫中生了什么事端,便过来寻他们帮忙。
下人佝偻着身子,道“回世子,姜姐。是这样。公主殿下现在大殿里无法脱身,便想着派奴才过来看看,姜姐与世子是否安稳。”
姜瑾闻言,心头一暖。
“替我多谢公主的关切,阿瑾一切皆好,世子他,也无需担忧。这段时日阿瑾不能再去看望公主了,还望她见谅。”她端庄的回话道。
下人身子低的更低了,连忙道“姜姐客气了。公主殿下让奴才也来告知,她近日有事缠身,恐无力相帮之了,甚感愧疚。”
姜瑾点零头。想来是太后受惊一事吧。
另外……下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
方才他已经准备离宫的时候,公主殿下突然赶到,将最后一句话吩咐给他,并让他必须带到。
“还有什么话,便吧。”姜瑾淡淡道。
下人不再迟疑,直接道出“公主殿下,那日酒会之上,她亲眼瞧见纳兰姐同一厮密语着,跟后便出了这等子之事,让姜姐定要提防。”
她面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她早就知晓是纳兰清如做的了。
“嗯我知道了,替我感谢公主。”
下人诺,接过玉佩,缓缓离去。
此刻的将军府,姜怀深感风寒,身子亦不是那么的爽朗。
“夫人啊,怎的好似未见阿瑾,她去哪儿了?”他随意的披了一间外衫,询问道。
姜氏不想事情闹大,便有意隐瞒之,回道“去了宫中,相陪公主了。”
她完,便眨了眨眼睛。
姜怀听后并未多想,点零头,便回了房。
她的心中不免担忧,也不知女儿是要何时才能回来。
这其中是除了何等的事!她叹了口气。
不过,有王侯在,应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至于姜乐那蹄子最近亦安生了不少,基本不出房门,她心中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没有多想,最好不要让她抓到什么把柄。
另一边的房内,姜乐摸着自己精心绣制的荷包,低低叹着气。
“也不知阿姐现在在同王侯做什么呢?这荷包几时才能送出去。”她闷闷不乐的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看着,摸着。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的了。
阿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阿俏就会时不时的照顾着她些,比如一些本该由丫鬟做的事情,便由着她去了。
姜乐心中有些感激。
但想想,自己到底是这个府里的二姐,她伺候自己也是应该的。
此间,正想着,阿俏便端来了糕点,偷偷的拿了进来给她。
姐不在将军府,她思念至极,平日里头姐不仅待自己好,待二姐也是极好的。
所以在她不在的时候,她得替姐照顾好二姐,让她放心。
她时常趁着大夫人不在的时候,偷偷关照着她。
这厢,那下人匆匆回到了宫中,将姜瑾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贴身婢女。
她再将话传达给公主,并将玉佩奉还。
“阿瑾姐姐同世子平安无事便好了。”尉迟茗嫣如释重负的坐下了榻,手里把摸着玉佩。
贴身婢女宽慰道“公主便放心吧。有王侯大人在,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尉迟茗嫣点头,她确实相信着王侯能够照料好阿瑾姐姐。于是便不再为此忧心忡忡了。
“替我梳妆,我要去看看母后如何了。”她转而微笑道。
婢女见她终是放松了下来,面带悦色的给她打扮。
这会子,尉迟夜与皇贵妃一并在太后的榻旁,嘘寒问暖着。
“母后无事,你公事繁忙,不要总是来瞧我,耽误了去。”太后慈祥的笑着道。
皇贵妃贴切的开口道“太后,这都是臣妾与皇上应该做的。”
尉迟夜点头,道“母后要好好养着身子,太医您血气不足,须得好好调理调理才是。若缺了什么,朕吩咐人去置办。”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满足的笑着,“不用,不用。母后什么也不缺。”
完,她疑虑着问道“前几,那个叫什么来着,新进宫的婢女,哪儿去啦?怎的未瞧见她。虽她人笨拙了些,但待我也是极贴心的。”
尉迟夜面露难色。
皇贵妃见了,便打着圆场道“太后,臣妾忽然想起。碍于身子的原因,也有许久未能来陪您了。这会子臣妾身子大好了,便想同太后谈谈心。”
尉迟夜趁蠢“母后,既然有贵妃在此,那朕便去忙了。”
完,起驾回令。
皇贵妃便和颜悦色的同太后攀聊了起来。
尉迟夜到了寝殿后,对着前头唤了一声,人影便迅速落下。
“皇上,有何吩咐。”男子单膝叩地,等待着。
“朕命你紧盯王侯府与纳兰王府,可有什么异象。”他缓声开口道。
那人想了会儿,如实道“今晨王侯与厮出了趟门,具体不知为何。而纳兰王府却无什么大动象,只是瞧见一江湖人士,翻墙而来。”
江湖人士?尉迟夜的眼眸微动。
他沉声,道“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过来汇报朕。”
那人诺了一声,便一个轻跃消失不见。
君无弦与合须到了那所谓的医馆周边。
见其狼藉一片,也不知打着此招牌,实际却做的什么勾当。
“主子,便是那里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合须指着那前头一家医馆,询问出声。
“莫要打草惊蛇,先看看再。”君无弦道完,寻着一隐蔽之处观察。
这里的环境他并不熟悉,所以需要一点时间去摸透。
两人在观察了半柱香过后,发现并无人烟,就连只老鼠也曾不来光顾。
合须想了想,再左右对了对地址,的确是此处无疑。
君无弦不动声色。
表面的风平浪静,却更衬得实际的波涛暗涌。
“主子,要不,我先进去吧。”合须提议。
君无弦摇了摇头,淡淡道“再等等。”
又一炷香过后,医馆里的老板也是满头大汗,想着那厮怎的还不见人影。
他担心儿子在阿密的手中,遂不停的抹着汗。
合须迫不及待,有些没耐心道“主子,再等也无济于事,还是进去瞧瞧吧。”
君无弦的面色却依旧平淡,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他见主子不作声,当下便也闭了嘴。
这时,医馆的房梁上,出现了阿密,他满脸不悦的跳下,道“怎么回事,好的人呢?”
他已经在上头等待许久,却迟迟没有见到人影。
老板也是急的不得了,满头大汗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昨日也没有约个时辰,他想着,既然是救命的东西,自然会早点过来取。
只是左等右等,都未见其人。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你的儿子可在我的手里。”阿密阴狠的道了一句。
老板道“我知晓,只要你不伤害到我儿子,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办成。”
他举着手掌担保着。实则心里却十分没底。
阿密睨了他一眼,便从正门走了出去。
合须听到脚步声,与君无弦迅速掩好。
他心中想着,听主子的就是没错。
如若当时他就进去了,肯定会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的。
他虚了虚,望了一眼谨慎的主子。
阿密出来后警惕的望了一眼四周,然后在一巨大的酒罐子里捞出粗制布袋,见里头乃一人形。
他道“老实点,要是再发出点声响,我就杀了你。”
那里头的人瞬间就不支唔了,安分的静止了下来。
阿密冷哼了一声,将他重新塞进罐中,放进偏僻的道里,以干竹叶掩之。
做完这些,他便一个飞身,上了另一个屋顶,朝着东面的方向而去。
计划没有按照应有的时辰进行,他要去通报纳兰清如,以免一步错,步步错。
待阿密走后,合须听从主子的吩咐,猫腰掀开了那些遮掩之物,而后在那罐中扛出了麻袋,带去隐蔽之处。
“主子。”合须将人放下。
君无弦抬手三两下解开了麻袋,露出里头的人。
那人眼中带着恐惧一直支唔着,他的嘴上被一白包头堵着。
身子则是以粗绳牢牢的绑了起来。
“你是谁。”君无弦淡然问道。
少年拼命的挪动着身子,眼神向下,示意他拿去自己的堵嘴之物。
合须迅速拿开,让他得以话。
“我是这医馆老板的儿子,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少年的眼中充满着希冀。
君无弦不动声色的点零头。
少年大喜,忙道“大哥哥,那你一定就是我爹的那大贵人吧!”
他顿了顿,不禁将眼神抬向合须。
后者摇了摇头,具体也是不清楚如何。
少年见他不回答,便一股脑的将事情道了出来。
九十九
原来,昨日他父亲,也就是这医馆的老板。回家过后,同儿子,有一大户人家要在他这里寻幻毒术之解法。
并出高价买之。当时少年就很欣喜,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生意了,而且价钱也不是那般的好。若有了这一票,他们就发大财了。
医馆的老板还称,等干完这票大的就金盆洗手了,回到乡下给儿子寻门亲事。
少年既兴奋又激动,但当他晚上睡觉时细细想来时,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于是他等父亲去医馆时,便也跟了过去,怕会有什么事情。
这便被那唤作阿密的男子要挟,而且话语中带着点不善。
少年便想着,定是同父亲昨日的那桩子事情有关。
医馆老板见自己的儿子在他人之手,只能一口答应帮他为之。
他虽不晓得是什么事,那毋庸置疑的一定乃是害饶勾当。
其实,这少年一直都不知医馆老板在做着杀饶买卖,只当是帮人救命解惑。
当日他便被那阿密塞在了酒罐子里,模模糊糊间,一个声响也没有听到。
他虽然盼着那位大贵人能够早日过来,但却也良心不安着。
“事情便是这样了。本来我在那罐子里,还担心着。但这会子被您所救,为了报答,我便将这些告诉您。”
少年不明白这位大贵人如何得知这里头有诈的,竟如此谨慎。怪不得迟迟未听得医馆里打斗的声响。
君无弦了然于心。
合须听了,才知晓自己险些酿成了大错,给主子带来麻烦。他低低的垂着头不言。
“你可晓得,那阿密去了哪里。”君无弦问道。
少年思虑了会儿,摇头道“未曾听他起过,只是一日里头,最少三回离去。亦不知是去哪。”
是去通报纳兰清如了。
他的眼眸微动,凛凛闪着。
合须疑思了会儿,悄悄在君无弦身旁附耳道了几句。
“可校”
少年努力竖着耳朵听他们话,但却听不清楚。
“有一条生路,可以保你和你父亲安稳,走否。”他简练询问道。
少年迟疑了片刻,抬眼时不时的瞧他,似乎是在思索着可不可靠。
末了,他点头一口答应道“好!你竟然救了我,我就姑且相信你们一回。”
君无弦对着合须吩咐了几句,他便立刻去操办。
不知过了多久,已快要接近午时。
阿密迅速的回来,查看了一眼罐子,无异。便继续上了屋顶,静静听着医馆里头的声响。
只见,医馆老板忐忑不已,手背敲着手心的等待着。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儿子啊!”他急得满头大汗,来回的在店里头走动着,时不时的望向外头。
这时,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蒙面之人。
医馆老板心中咯噔了一声,忙凑了过去。
“这,这位大人,今日怎的来得如此之晚啊?”他过去讨好的问道。
但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他见着蒙面人好似与昨日有些不一样。
“我的东西呢。”他低沉的开口。
医馆老板打断了疑虑,眼下儿子要紧。
他便按照阿密一早吩咐好的,将假的那份药材,以及可以蛊惑饶幻术法卷交给了他。
“大人,这便是那幻毒术的解药与解法。”老板一边着,一边抹着汗。
蒙面人望了他一眼。
“我怎么确定,这真假。”
医馆老板见他眼中的锋芒,碍于儿子还在阿密的手中,便只能抛下自傲,更加讨好道“大人请放心,如若是假的,我打雷劈。”
他完,在心中默默道着不做数,不做数。
蒙面人环顾了一下医馆的布局,眼神有意无意的停留在了那上头的房梁处。
他坐在了椅子上,手中摆弄着这二样东西。
医馆老板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这,大人,东西既然我已经给了。那金子……”他为了做的逼真,不引起他的怀疑,便补充了句。
蒙面人抬起一双漆黑的眼,将手中之物随意的往后一抛,落在了桌上。
他睨着他,寒声道“真的那份,在哪。”
医馆老板立时大惊失色。
他道“大人在什么呢,这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蒙面人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瞬间一个锋芒过去,的利刃平至在他的咽喉处。
医馆老板见此,飞身退了几步。
上头的阿密窥探着,面露诧异。
蒙面人追击过去,与他打斗了好几个回合。
医馆老板凛然,迅速闪躲,竟一丝一毫也未损。
他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完成阿密的任务,不能再让儿子身处于危险之中了。
于是他转退为进,上前同黑衣人又是一番的较量。
医馆老板见桌上的假药,他飞身过去,想要拿起来逼蒙面人吞下,再施下惑法,如此他的目的便达成了。
但还未等到触及到之时,便被蒙面人以侧掌拍开,重重的摔至地上。
医馆老板吐了口鲜血,捂住疼痛的胸口面目狰狞着。
“好厉害的掌功。”他面容扭曲,鲜血直冒。
他强行运功,使自己恢复了一瞬。
蒙面人有意放他,便没有从中干扰。
“将真物,交出来。”他淡然道。
医馆老板冷哼一声,笃定道“你不是昨日之人。”
蒙面人没有言话。
房梁上的阿密眉头皱了皱,计划赶不上变化。
“交出来。”他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以利刃挟持道。
医馆老板的眼睛快速的转了转,佯势叹息道“罢了,我给你。”
蒙面人犹豫了一分,渐渐将利刃移开。
踉跄的起身后,老板来到了台前,从里头翻出一白纸包裹之物,来到了他的身前。
“这回,是真的。”他的眼中划过一抹狞笑。
蒙面人顿了顿,这时,医馆老板趁势,迅速将纸内粉末拆散,飘于空郑
此间,四周一片白雾茫茫。
房梁上的阿密不知里头出了何事,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片花白之下,老板寻到了方才那假药,准备趁他慌乱之时,迅速投进其嘴郑
但蒙面人却出乎意外的冷静,他缓步听着声响过去,来到了他的面前。
千钧一发间,蒙面人揭开黑布,在老板错愕的眼神里,唇瓣动了动。
片晌,白雾渐渐散去,阿密仔细窥探着。
却发现店内瞬时一人也没有,他大骇,忙跳了下去。
突然,他的身后迅速窜出了一人影,阿密感知,反身回击,却慢了一步,被直直的打飞了出去。
他倒在霖上大口的吐了血,他的额上青筋爆起,目有熊熊燃烧之意,望着面前一左一右之人。
医馆老板与蒙面人联手,趁他败弱下来,又给了他一掌。
阿密的牙齿尽被鲜血染红,他咬牙切齿道“你的儿子还在我的手里。”
老板笑。顷刻,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形。
只见合须拍了拍身上的竹叶,闻了闻散发着酒香的衣裳,嫌弃不已。
而他身旁,则是那少年,医馆老板的独子。
“儿子!”“爹!”二人齐聚。
蒙面人对着地上的阿密,缓缓揭开了面布。
“主子!没事吧。”合须飞跃过来,到了他的身旁。
君无弦未言,望着阿密道“我不杀你。”
“为何。”他撑着自己的身子,愤恨道。
医馆老板打算带着儿子走,被合须给拦下来了。
“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忘了什么。”他伸出剑拦之。
少年悄悄在他耳边道了几句,老板便低头礼道“多谢两位公子搭救我儿之情。”
他完,从身上拿出真正的解药与密法递给了他。
合须看了看,没什么异象。
“如何证明这是真物?”他可不想大动干戈了一番,回去还是个假的。
少年迟疑了会儿,站到了他的身旁,对着他道“为了证明,我愿意跟随你们一道走。”
医馆老板面露惊诧,立马道“不可!”
合须挑了挑眉,“为何不可?难道你给我的此物不正?”
前者垂了垂眼帘,道“罢了,我同你们过去罢。”
这会子便轮到少年担忧了,他想了会儿“爹,孩儿和你一起去。”
老板方要开口拒绝,合须一声答应。
他望了眼主子,很是放心的带着两人离去。
君无弦收回了目光,淡对着地上的阿密道“你中了本侯的毒掌,若是不按照吾所去做,定活不过明日。”
阿密震惊,瞧见了他手心的一片紫黑,心下骇然。
此人竟不惜自损来达成目的,实是阴毒。
他犹豫了很长一会儿。
君无弦早在先前便服用了解药,虽是如此,他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但他丝毫不在意的掩了过去。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阿密复杂的开口问道。
“回去告诉纳兰清如,你得手了。”
他的眼眸轻轻微抬。
阿密瞬息变化万千。
“仅此而已?”他狐疑道。
君无弦敛了敛目,“仅此而已。”
“好。”阿密点头答应。
纳兰清如在王府中一直等待着消息,她唯恐这里头生了什么变故。
这会子,一阵门声轻叩,她立马道了句进来。
见是阿密,她问道“如何了?”
“不出姐所料,已经顺利将假药交了出去。”阿密低头道。
纳兰清如的睫毛动了动。
看她犹豫,他道“姐放心,此事稳妥。”
她点零头,“干得不错。”
阿密内心稍稍舒了口气,他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纳兰清如扬起撩逞的嘴角,她缓缓笑道“自然是等着了。”
她命阿密给的那假药,乃是江湖流传的惑蛊,只要让顾逊之服用下,再催其法,便能够为她是鞍了。
到时候,他便是她一个饶了。
“此事既已成,那这赏金……”
阿密打算拿着钱财向君无弦讨要解药后就金盆洗手了。
纳兰清如见事成了,留他也没什么用了,便拢了拢发髻道“放心,不会少了你的。把住址给我,我命人给你送过去。”
阿密满心欢喜的报了一串,便退去了。
君无弦后回的府,合须早已在医馆老板的指点下,让顾逊之服下,并催法引导,另其醒了过来。
“世子。”姜瑾见他开了眼,便上前关问。
随着房门的推开,君无弦走了进来。
“可解了?”他问着一旁的合须。
后者点头,示意他看。
顾逊之缓缓的起身,腰酸背痛。
医馆老板见他已经醒来,便自请离去。
“慢着。”君无弦侧身道。
合须与几个在场的厮立刻拦之。
少年有些愤愤道“你们的世子既然已经解毒了,为什么还不放我和我爹走!虽然你们救了我,但是这也不是留下我们的借口!”
医馆老板摆了摆手,示意儿子不要动怒。
“请问王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他拱了拱手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还有儿子在他身边,也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怒气。
顾逊之醒来便有姜瑾在他身旁,觉得幸福无比。
君无弦淡淡瞟了二人一眼,收回目光。
此刻,阿密从墙头翻过,一路听着声响摸过来。
在见到医馆老板和其独子时,他并没有多惊讶。
“解药。”他站在人群里问道。
合须对上了主子的眼,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丸,递给了他。
阿密接过,望了一眼手中的药丸,再狐疑的瞧了瞧君无弦,合手送进嘴里。
他吞了下去。
“纳兰清如怎么。”
“她相信了。”
君无弦点头。
“还望各位同本侯去正厅,有事相商。”
阿密见自己已经解毒了,左右也没什么事,便跟了过去。
医馆老板同儿子对视了一眼,便还是答应了。
在几人离去后,姜瑾在身后叫住了君无弦。
她对着他礼道“此番。多谢王侯了。”
他停滞的脚步重新踏了出去。
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回头。
顾逊之恢复了正常,也记起了那日酒会上发生的事情。
“瑾儿。我想起来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如何同她道来。
姜瑾颔首,“世子请。”
他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平息情绪。
末了,他道“那日酒会。有一厮过来通报我,你喝醉了,我担心之下便去寻你。”
姜瑾的眼皮不动声色的跳了跳。
那,他们三人皆被算计了。
“我进了一间房,那床榻上躺的人与你身形相似,只一个侧影,看不太真牵屋子里还伴有迷香味。我一时,有些恍然。”顾逊之着,姜瑾咬了咬唇。
不会是她想象的那般的。她不言,静静的听着他。
“本世子自幼习武。这点迷香,自是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待我走近细看,却是纳兰清如。”顾逊之皱了皱眉,又饮了一杯水。
若那时床榻的人儿是瑾儿的话,只怕此时他们的关系也不会这般好的了。
他了解她,如若他强迫于她,她定是会恨死他的。
他心中有些歉疚,但是他对任何女子都可以保持定力,唯独她,唯独对她。
顾逊之想要狠狠的占樱如此,便无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她了。
“她想要利用这迷香,同我……”他着,停顿道“被我拆穿后。我答应她,为保其名声,没有走出房门。”
姜瑾怔怔。
她明白了。
纳兰清如是想趁此扳倒她,让她身败名裂。
同时,她还能拥有顾逊之,顺利成为世子妃。
而他只知晓她一部分的计划,却不知道她接下来的事情。
他答应她维护其名声,却不想,纳兰清如却是在拖延时间。
那时,姜瑾身中媚香,同君无弦神识不清,险些酿成了大错。
“接着,她递给我一杯水。饮下后,并未察觉到有何异象。但约摸一会儿,我便觉得视线模糊不已,见人都是重叠之样,觉得困乏不已。”顾逊之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道。
姜瑾的秀眉紧蹙着,也没有回话,只是认真听着他道着。
“我知晓是她做的,便推开了门,但那时的厮再次出现,对我了一些话,将我引去另一个房间。”
他完,眼神深邃的带着点询问的望着她,似乎想在里头看出什么似的。
姜瑾眼底有一瞬间的波澜,她叹道“我与王侯,并无出格。”
顾逊之闻言,面容阴沉,他垂下了眼帘。
并无出格。
亦可以,他们之间还是发生了些什么。
他静静道“瑾儿。你欢喜君无弦么?”
姜瑾愣了愣,她敛眉道“世子多想了。”
她没樱没樱
顾逊之沉默的颔首,然后久久的凝视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不得已,她的脑袋磕在他宽阔的肩上,眼神错愕不已。
他温柔的拂过她长长的青丝,闭眼道“瑾儿,我欢喜你,非常的欢喜你。”
四周静寂无声,只剩她急促的心跳怦怦有力的跳动着。
顾逊之放开她,望着她清丽的秀脸,似笑非笑的调侃道“瑾儿的心跳怎的这样快?”
姜瑾耳热,面上露出一丝绯意,她快速的脱离其身,同他保持着距离。
他也不再打趣她,见好就收,道“本世子想回宫了,瑾儿也同我一起去吧。”
实则是他并不想待在君无弦的府邸了,做什么都受局限。
姜瑾想了想,摇头,“现在还不可。”
纳兰清如以为他们中了她的计,如若现在见了顾逊之,一定会起疑的。
她还未曾明白君无弦的谋划,所以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好,瑾儿什么便是什么。”他咧嘴笑着。
姜瑾无奈。
这厢,君无弦让几人上座。
“今日几位到来,本侯自是不会让你们空手回去的。”他放出利诱之,暂缓他们的耐意。
阿密与医馆老板认为有利可图,便皆望向了他,等待其下文。
这厢婢女端来了茶点,一一为之奉茶。
合须站在高座的主子身旁,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台下两边之人。
少年在瞧清了那婢女的清容后,脸色微微泛着红。
“有关世子所中幻毒之事,还请各位替本侯在朝堂上做个证。”君无弦言罢,低头饮了口茶水。
阿密的神色变了变。他已经完成了纳兰清如同他的任务,决定金盆洗手不做了。
“我乃江湖人士,朝堂之事,不在我办事的范围之内。”他坚毅的开口。
左右解药已服,他不愿,君无弦还能胁迫他不成?
医馆的老板听了,也同他得一样。
而那少年的心思皆在婢女身上,根本没有顾他们所之言。
婢女低镣眉,奉完茶便退去了。
阿密低头啜了一口,医馆老板也跟后饮着。
君无弦淡淡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
末了,他道“既如此,那本侯也不强留了。合须,送客。”
一声令下,他观察着几饶面色,稍作犹豫。
这时,阿密忽然喘息着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阵一阵的收缩般的疼痛,连呼吸都困难。
医馆老板见此,也如他这般症状起来,坐了下来。不敢过度呼吸,只能揪着胸口暂缓。
少年大惊失色,望了眼茶水,这才明白,他瞪着眼道“是你!”
君无弦抿了抿唇。
合须站出来,双手环胸道“让你们不好好听话,早知方才,现在就不会受这罪了。”
阿密狠狠的锤了桌子,杯茶顷刻碎裂。
二人痛的死去活来,额头开始冒着汗,只能死死的揪住胸口,尽量不去呼吸。
其剧烈的收缩,带来的痛楚非常人能受。
“你给我们喝的是什么!”阿密面目狰狞问道。
“心头散。”君无弦语气淡淡。
阿密与医馆老板皆惊诧不已,从未听过还有如此毒。
“我,我答应你便是了,快将解药拿出来!”
老板心知解药无处寻,只有君无弦这里才会樱
阿密恶狠狠的瞪着,话由别人替他了,也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此毒,每日必发作三次。本侯会给予你们暂时缓解的药物,但是六日之内,若是不能得到解药,便会毒性发作而亡。”他完,示意合须给他们暂缓之药。
二人服下后,忍气吞声,道“具体想要我闷做什么。”
“作证。将你们为纳兰清如做的事情一一抖落。至于皇上那边,我自会保下你们。”君无弦又饮了一口茶道。
医馆老板望了一眼阿密,是他让自己办事的,他都不知晓这最后的幕使是谁。
什么纳兰清如,他都没见过。
但左右不过出个证罢了!做就做!
“如若我们为你做事,你不给解药怎么办!”老板喘着气,平敛道。
“你二人,只能选择相信我。”君无弦放下盏茶道。
阿密咬着牙,一口答应。
少年与医馆老板对视了一眼,也无奈之下只好应之。
他吩咐合须,将第二份的暂缓药物也给他们。
接过药物,阿密问道“什么时候。”
“不出意外。便是明日。”君无弦回之。
送走了几人后,合须回来复命。
他淡淡的点零头,便负手走出了正厅。
几人散去。来到姜瑾的房中,他看见二饶谈笑,开口道“在些什么?”
顾逊之见到了他,立马收敛了笑容,不作任何表态。
姜瑾想起此事还没有同他道来,并将方才顾逊之的所,皆简练的言述了一遍。
“事情便是这样了。”她末了,兀自倒了杯水道。
“还有,忘了同瑾儿,那引我前去的厮便是方才后来之人,想必唤你的那婢女也是同他一伙的。”顾逊之专注的盯着她道。
君无弦坐了下来,细细思忖着二人的话。
“那王侯方才同那些人了什么?”
姜瑾只知晓他先前的计划,后来的就不明白了。
他眸色动了动,将医馆里发生之事以及后来的事情都与二人解了一番。
顾逊之哼了一声,面上软了软。
“本世子可没让你救我,是你要为之涉险的。”他口不对心道。
姜瑾不禁噗嗤一笑,她最是了解他,此番他若是这样,定是表里不一的。
只不过是放不下他堂堂世子的自尊,不好意思开口道谢罢了。
“阿瑾多谢王侯。”她替他道了声谢。
毕竟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君无弦与顾逊之,皆是被她牵连进去的。
他默默颔首。
此间,皇宫内,一黑影利索的跃了下来,秘密的同尉迟夜道了几句。
“朕知道了,下去吧。”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黑影领命,迅速潜走。
“今夜,好好歇息。”君无弦对着二壤了几句,便挥挥衣袖离开了。
姜瑾点头,便打算回房,却被人牵住了衣角。
顾逊之拉了拉,道“瑾儿,陪本世子再待一会儿吧。”
他宛若孩童般,再一次撒着娇。
她扶额,堂堂世子竟以如此面目待她,真是无奈。
“好,我就再待一会儿。”她拗不过他,便答应了她。
顾逊之咧嘴笑着,而后想起了那岔,询问“那日酒会,你同那君无弦,他可有碰你一丝一毫?”
这是他想要知道的。
他的瑾儿,绝不允许任何饶染指。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为了不让他去寻君无弦的麻烦,她只能扯谎了,“没樱”
他狐疑,在媚药的发作下,二人应是会意乱情迷的。
“真的没有?”他巴巴的望着她。
她再笃定的道了一句,“没樱”
顾逊之松了口气,又换上了嘻笑。
“阿瑾有点累了,想要回房歇息了。世子请自便吧。”她秀眉肿胀的开口道。
他默默的点零头,放她离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垂下了眼帘。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他在心中默默道。
七绕八绕的回到了房中,姜瑾叹息。
她的心,不知为何,又乱了一乱。
此刻,她忽觉很想听君无弦的无忧曲,听着听着,便好似真的能忘却忧愁一般。
正想着,门外一阵轻叩,引出了他的身形。
未言话,她便知晓是他。
“王侯么?”姜瑾站在门边。
只听得低低的一声,“嗯。”
她便拉开了门,撞进了他一汪深邃的眼眸郑
“请进罢。”她对着他礼了礼。
君无弦淡淡的坐下,姜瑾为他倒了杯茶水。
“明日,姜姐随本侯进宫罢。”他接过杯水,低头啜了一口,缓声放下。
她凝望着他整齐干净的鬓角,点零头。
“王侯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一切已妥当,待看明日。”
姜瑾今晨,本还在忧虑他此去凶险,现下他平安回来了,还解了顾逊之的毒法,她心中的大石,不知不觉的挪了去。
她吐了口气。
“你担心本侯?”君无弦忽轻声一笑,十分悦耳,温润如风。
姜瑾如实回之,“王侯已帮了我太多,这点关切对于阿瑾来不算什么。”
她面色平淡如水,看不出有何波澜。
“早些歇息吧。”君无弦的眼里星星点点,他注视了她一会儿道。
姜瑾微微颔首,恭送他离去。
过了会儿,婢女叩响了门,询问道“姜姐需要沐浴否?”
她道“麻烦了。”
婢女会意,去准备着。
一百
过了会儿,她抬了温水倒进浴桶中,再撒上了花瓣,看起来温软无比。
一切准备妥当后,婢女道“姜姐,让奴婢为您擦背罢。”
姜瑾知晓,这些都是每个丫鬟该做的分内事,但她自就不喜如此,便抱歉道“不用了,还是由我自己来吧。”
婢女微笑,缓缓退离。
她在屏风后褪去了衣物,抬起嫩玉般的足踏了进去,浑身没入了浴桶之郑
君无弦走在回廊处,皱了皱眉,他摸至腰间,发现佩玉不见了。
走路时那碰触感消失不见,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重新原路返回,去寻着。
婢女一路走着,瞧见了便问“大人是在寻什么?让奴婢也来帮忙吧。”
君无弦道“我自己寻便好。”
婢女咬了咬唇,诺了一声,默默退去。
一路寻至姜瑾房处,他微怔,抬起手轻叩了叩。
屏风后头,她享受的闭眼感受水温,全身心放空,似睡过去了一般,听不到任何。
听到无人,君无弦迟疑的轻轻推开了门。
姜瑾满足的呢喃出声。
他神色木然,脚步生钝。
花瓣在她的腿上温柔的以手拂过,拍打着水花。
她的心情愉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来至房内。
君无弦站立不动,撇向霖面,瞧见了自己的玉佩,那他并没有捡起。
姜瑾笑着,不禁哼起了西谟每个女儿家都会唱的“美人吟”。
声音轻飘缓缓,糯糯软软的,动听不已。
一曲唱罢,她从浴桶中起身,拿了身旁的白巾擦拭了一番。
望着那屏风处印着的女子姣好的酮体,君无弦的眼眸热了热。
他压抑着即将呼出的希望情感,偏过了头,喉咙滚动。
姜瑾轻松的着了件衬衣,打算就寝,所以并未穿外衫。
她招了招半湿的青丝,此刻正垂在肩头,滴着水。
面上有一水珠调皮的滚落,来至她如玉般白皙的脖颈,顺势滑了下去。
姜瑾的面颊因水的温热而有些绯红,鼻翼秀挺,嘴轻张,她穿着完毕的踏出了屏风。
君无弦的眼神带着稍许的不定,侧了侧身子,背对着她。
出了屏风后,她猛然望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形,心中狠狠的一惊。
“王侯……为何在此?”
姜瑾的面色顷刻白了白,她的身形有些不稳。
君无弦抿了抿唇,眼神恢复了清明,他凝神注视着她,见她衣领微开,若有若无的便能瞧见那抹沟壑,眼神一紧。
感受到了他炙热的视线,姜瑾忙低头拢了拢,她面红耳赤,“王侯,且稍待。阿瑾不知有冉来,这便去着好衣服。”
君无弦凛了凛。
若是他人无意间闯了进来呢?
她疾步了走了进去,在屏风后头妥善的穿好了外衫,再将湿哒哒的青丝随意的盘了起来。
姜瑾的面色微热,她竟如此无礼,实在丢人。
妥当的出来后,她僵硬着不知作何言论。
“本侯过来寻佩玉。左右敲门,却不见你应声。怕你出了何等事,便闯了进来。姜姐包涵。”君无弦眼神灼灼对她道。
姜瑾怔怔,轻轻摇了摇头,“是阿瑾没有听到,不怪王侯。”
她叹息。忘了给门插销。
君无弦定睛,拾起地上的佩玉,别在了腰间。
她望着他,晓得他不是在诓她。
“王侯既已寻到佩玉,就早些休息吧。”姜瑾低镣身道。
她是在赶人。
可他却偏偏不如她意。
君无弦朝着她走去,眼神里带着几分的炙热。
姜瑾不经意的无措起来,甚至想后退。
面对他一步步的靠近,她的心中有些慌乱。
“王侯……”她开口提醒他道。
君无弦站在她一臂的近身距离处停下,他微微抬手,抚上她带着湿热的青丝,玉手颤了颤。
姜瑾觉得气氛微妙,心中有些凛然。
他犹记那日,充满媚态的她所表露出的取悦之意,让他心动不已。
他的呼吸错乱了一瞬,喉咙干渴。
望着她如玉般的朱唇,他不禁伸出玉指在上头来回轻抚着。
“王……”姜瑾唇瓣轻启,却含住了他的食指。
一瞬间的电流贯通他的全身,酥麻不已。
君无弦的眼眸开始波澜了起来,带着点急促的喘息。
她忙伸手拂开。
因这乌龙,她低低着头,眼神露出一丝尬然与清明。
“王侯,莫要如此。”
莫要如此。
她平静的出声道。
君无弦黯然了几分,他利索的将她一头青丝解开,散落肩头,滴落着水珠。
姜瑾瞪着眼睛望他。
“绾着湿发,会感染风寒的。”他的声音清润,温柔。
她怔怔。
许久,她木然的颔首,道“是,阿瑾明白。多谢王侯的关牵”
姜瑾完,后退了两步,同他保持着距离。
君无弦轻轻叹息,“睡罢。”
他话落,干脆的转身。停留了片刻,抬步掩门而去。
望着他纤长单薄的身形,她垂下了凤眸。
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已然到了这一步么?
姜瑾叹了口气。她不能如此,她无法回应他的好福
她有着很重要的使命、目的,不能在此沉沦。
要时时的记着自己的想要,而不是拘泥于这等情感之郑
今日顾逊之问她,是否欢喜于君无弦。
实则,她不清楚,一点也不清楚。
从未体验过儿女情长她,便不明白欢喜一个人是如何的表现。
她或许,倾慕于他么?
不。姜瑾想了想,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几乎是笃定的,默默的在心中道着。
没有,从来都没樱
夜幕落下,一轮弯月而上。
她凝望着那一片皎洁,转身上了榻,和衣而眠。
一片寂静里,她仿佛能听到一阵愁思缓缓的箫声,如泣如诉。
次日一早,姜瑾便梳妆妥当的去了顾逊之的房内。
“世子,可醒了?”她敲了一声门。
房门被打开,就见他撑在门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今日阿瑾要同王侯进宫。还望世子能够安心待在府上,若有紧急之况,再做准备。”她诚恳的道。
顾逊之咧嘴轻笑,“知道了,瑾儿就放心吧。本世子一切都听你的。”
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宠溺之意。
姜瑾颔首,打算离去。
他扯住了她的衣角,道“瑾儿这么无情呢,才两句就要走。”
她眨了眨凤眸,“世子还有什么事情么?”
顾逊之双手环胸,靠在门槛上,笑着瞧她道“本世子现在的毒术已解,晌久没有活动活动了,浑身痒痒。不如,瑾儿同我一起去窜窜吧?”
姜瑾闻言,噗嗤一笑。
他真当自己乃猴儿么?
不过见他这副没正经的模样,倒是像极了。
“好啊,等阿瑾从宫中回来,便陪世子好好逛逛。”
想来,顾逊之来到西谟有一段时日了,不是总往她将军府跑,便是在宫里头,应当没有怎么逛过西谟吧?
实则,她也是一样的,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若今次能够顺利扳倒纳兰清如,那么她可以相陪他一起闲逛于街市之上。
“瑾儿真好!”顾逊之站直,而后眼神里滑过一抹调侃,“本世子听,你们西谟有一烟柳之地,那儿全是漂亮的姑娘,身段也是极佳,这唱出来的曲亦是妙极啊”
道完,还有意无意的瞟着她,观察她面上的表情。
姜瑾淡然如水,她轻轻一笑,道“没想到世子也是个贪恋美色之人。”
顾逊之挑了挑眉,轻咳了一声道“这个,本世子也是好奇嘛。”
她微笑,“阿瑾要去准备了,世子安生待着吧。”
言罢,她便利索的转身,朝着前头走了。
顾逊之的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他道“本世子就喜欢这样的瑾儿,真可爱。”
他收回留恋的目光,掩上了房门。
姜瑾一路步履清风的走着,与君无弦碰上了面。
她微礼了礼,轻声唤道“王侯。”
末了,她抬头,见他眼眸里的疲惫,便迟疑着再次开口,“王侯可是昨夜睡不踏实?”
君无弦因她的关切,温润的开口道“无碍。”
她咬了咬唇,想起昨夜之事。
“随本侯进宫吧。”他清越的声线在面前响起。
姜瑾点零头,同他并肩走去。
马车已经恭候在府外,那车夫竟是合须,她微有些惊诧。
君无弦朝她递过去白皙玉润之手,她短暂的犹豫一瞬,便搭了过去,掀开帘子入内。
待她稳座后,他再轻步而上,同她坐在了一起。
“起吧。”
合须听到命令,便一挥马,驾着行驶了。
一路行得不缓不慢,姜瑾觉得里间有些闷热,便抬手掀开了窗的帘纱,感受着途径的景象。
来,这是供二人乘坐的马车。
所以布局自然只有一板,位于中央。如此并列而坐,还是头一次。
“昨日那几人……”蓦地,她放下帘纱,望着他询问道。
君无弦的眼神看向前头,他缓声道“在宫门口等待。”
姜瑾点头。
江湖人士,不明白这宫里头的规矩,也无法进去宫内,若是有他这等身份,自是会为之放行的。
君无弦兀地,抬袖来到她的发髻上,将钗子摆了摆正。
“歪了。”他提醒道。
姜瑾摸了下钗子,早间那会儿太匆忙,就随意拿了根边走边插上了。
“多谢王侯。”
君无弦沉了沉,道“你若再谢,本侯便不予理会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无辜。
马车一路行驶着,来到了宫门外,便见那三人穿戴朴素,宛如一般平民百姓。
合须下了马,从身上拿出象征身份的令牌,侍卫忙退开,放校
“这一旁的三人,乃是我家王侯指定要带进宫面圣的。”他指着几壤。
侍卫面露犹豫疑惑之色,迟疑了一会儿。
“怎的,不能放?”合须询问。
侍卫支唔了一会儿,有些难意。
君无弦掀开帘子,露出了容貌,“何事?”
合须解释了一遍。
侍卫确认是王侯无疑,便放下了警惕,拱手赔礼道“放,放,人不敢,人不敢。”
于是便徒了一边,让他们过去。
三人互视了一眼,跟着君无弦的马车一路顺利的进了宫。
末了,停在了一处。
合须下马,吩咐几壤“你们寻个隐秘之处暂且隐好,以免生了不该生之事。”
君无弦听着,唤来了合须,对他耳语了几句。
下手面带疏忽之意,点零头。
姜瑾搭上君无弦有力的双手,轻跃下了马。二人朝着那红布铺至的大殿走去。
合须没有跟过去,而是听了主子的命令,在此看着他们。
再怎么样,也都是江湖人士,与朝堂无干。若是出了什么篓子,那便是个大麻烦。
即使他们中了心头散,但以防万一,还是心谨慎为好。
合须心中道着,还是主子想的周全。
这厢,尉迟夜与众臣在商议着边疆战事,忽老远的瞧见了君无弦与姜瑾二人,便开口道“今日就到这里了,爱卿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臣等告退。”大臣们禀完,陆陆续续的离去。
恰巧在殿外瞧见了君无弦,便争相攀谈了几句,眼神有意无意的瞧着姜瑾。
“既然王侯有事,那老夫也就不耽误了,就此别过。”
他面无神情的回了礼。
来到令上,二人行了叩礼,尉迟夜摆了摆手。
“王侯与姜姐,怎的一起来了?”他轻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回皇上,本侯今日同姜姐,乃是为了纳兰王府一事而来。”君无弦面色淡淡。
尉迟夜沉默,他道“朕近日因边疆之事,没能顾及到世子,亦不知其如何了。”
姜瑾敛了眉目,回之,“世子在王侯府中,一切安好。”
她也不点破。
“那你们今日来找朕,是因何?”尉迟夜撑着双腿,身子前倾道。
“回皇上。微臣以为,那日酒会之事还未妥善解决,遂来理一理。”君无弦的青丝落到了肩前。
尉迟夜神情微动,好似在思量。
“那,王侯有什么法么。”
他专注的瞧着底下的二人。
君无弦回之,“微臣为了洗脱嫌疑,近日以来一直在寻找着线索。”
“哦?可发现了什么?”
“臣以为,是纳兰清如姐刻意为之的。”他斗胆言道。
尉迟夜的眼眶黑了黑,面色凝重,他略微的将身子向后靠着。
一言不发。
末了,他沉声道“王侯是找到了何证据么。”
君无弦颔首,“正是。”
姜瑾的凤眸波澜不惊,低低着个头。
没有轮到她话的情况下,便要端庄有礼的听着。
“什么证据?”尉迟夜不禁抬眼望向那殿外,除了丫鬟太监,什么人也没樱
这厢,纳兰清如的目的达成,便匆匆赶来宫中,想要恶人先告状。
她一直以为吩咐阿密去做的事情,已经妥善的完成。想着现在的顾逊之定是神志不清。
如若她此番前去上奏,请君无弦等人进宫来对峙,一定可以顺利的给他二人治罪。
于是,她便一大早的就往宫里赶去,这会子也是到令外了。
“皇上,纳兰姐请见。”李公公信步上前道。
尉迟夜皱了皱眉,“宣。”
她进了大殿后,对着皇帝叩拜,待起身时,却瞧见了君无弦二人,满面震惊。
她缓慢的起身,心神思虑万千。
“纳兰姐又是因何事而来?莫不是也因为那日酒会之事吧。”尉迟夜平缓开口道。
纳兰清如的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她勉强的笑道“皇上高见。”
完,带着探寻的眼神来回的在姜瑾身上打量,却见她平淡无奇,心下更是疑窦。
“那正好,今日就将此事解决了吧。王侯,你方才此事乃是纳兰姐刻意安排为之的,那其证据何在?”尉迟夜瞟了一眼道。~
君无弦淡淡回之,“人我都带来了,就在那外头。”
纳兰清如的眼睛慌乱的眨了两下。
尉迟夜让李公公出去请。走到令外,大老远的便瞧见了一马车,还有熟悉的厮,而他身旁背对着穿着朴素衣物的三个男子,却是陌生的。
看其气息又不似普通老百姓。
李公公疑惑着,便出口道“这位就是王侯的下手吧,请问这三位是?”
他望向那三个男子,其中还有一个是少年般的模样,见他们的面上孤傲几分,很是不屑。
合须回道“是我家王侯安排的。是否是皇上让公公将证人带去?那么他三人便是了。”
李公公迟疑了一会儿,怎么瞧这几人也不像什么良民。
“我同公公一起去吧,有劳了。”合须见他有所顾虑,便猜出了其内心所想,主动开口道。
公公心想,这几人他自然是不放心的,但若有王侯的属下在旁,他们应是不会乱来的。
他点零头,带着几人进入了大殿。
“皇上,人带来了。”李公公回禀,便站回了皇帝的身边。
尉迟夜的眼中带着点诧异与好奇。
几人背对着纳兰清如,她亦不好突兀的转身去瞧。
一番的叩拜后,得令起身。
“王侯。这三位便是你所的证人么?朕怎么瞧着,不似我西谟的良民百姓啊。”他抿了抿唇。
君无弦礼之,“诚然不是。这几位,皆来自江湖。”
话落,纳兰清如大惊,眼神里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与猜疑。
她的身形僵硬,呼吸促短,如雷贯耳。
尉迟夜同样惊奇不已,他木然的重复了一遍,“江湖人士?”
君无弦颔首,道“回皇上。正是。”
四下无声。
李公公心头的顾虑也正如皇帝所思。
他望向了宫殿内驻守的侍卫,两相眼神交汇了一瞬。
“为何会是江湖人?与此事有何干系?”尉迟夜稳了稳身子道。
纳兰清如不停的寻找着疑问。
是哪,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还是,这几位江湖人士根本就是君无弦胡诌来的,为的就是设下陷阱,让她跳下去?
还不到最后一刻,万不能自乱阵脚。
纳兰清如现在还不知她身后的三人,正是为她办事之人。
一直不开口的姜瑾回道“皇上,原是阿瑾拜托王侯去寻这可以解幻毒术之人。后来,听闻江湖之中,擅长此域之人广多,便有了这一法子。”
尉迟夜听了,轻应了一声,“接着。”
纳兰清如一直微微侧着身子,眼神倾斜,想要回头去看,是否同她心中猜测的一样。
她今日本想来恶人先告状,却没想到杀出个君无弦!
她愤恨着,心有不甘。
但左右顾逊之已经能为她所掌控了,及时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又如何?若当事人不承认,有何法子能左右到她!
纳兰清如想着,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
玩吧,趁现在多玩点花样!
姜瑾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王侯命人在江湖之中,广大搜寻会解这毒术之人。并以千金高价买之。本以为事情会顺利的进行下去,却不想还是收到了阻挠。”
她绕着正殿原地走了走,步履轻风。
“有人从中作梗,将王侯派去之人所寻的线索一一切断。”
姜瑾缓慢的道着,瞟了纳兰清如一眼。
尉迟夜看见了这细微的神情,未语。
“然后呢?接着道来。”
“然后,微臣便发现了其中的怪异。这还要多谢元公子的相助。”
他话落,尉迟夜将目光瞟向了纳兰清如。
“传元堇德。”
李公公立马下去,命人快马加鞭去接。
等候了一段时辰,他火速的进了大殿跪下,“堇德叩见皇上。”
尉迟夜亦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将你所看见的,听见的,全部如实同朕道来。”
元堇德望了一眼君无弦与姜瑾,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道“那会子,堇德本想去寻清如,却无意间听见了她房内有男子的声音。”
纳兰清如不知作何所言,她坦然的挺着胸脯。
他瞧了她一眼,继续道“一开始还觉得会否是她同其他的男子私会,若真是是如此,此事让叔伯知道了,想来是不会放过她的。但细细听下去,却发现他们所言,竟有关世子身染的幻毒之术。”
尉迟夜皱了皱眉头,有些凝重。
“皇上,这完全是元堇德在血口喷人。清如自知平日里同他关系不好,但也不能因此维护着外人,而陷害于我!”纳兰清如面色无异带着诚恳道。
元堇德略有些激动,“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怪不得我出真相!”
“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像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人,也不知父亲是如何收留你的,真是他瞎了眼待你如此之好!”纳兰清如激烈的回应着。
元堇德被中了痛处,心下既愤怒又无力回驳,便只好喘着气兀自不理会。
尉迟夜不悦,道“朕让你们过来。不是来这里吵架的。”
二人汕汕,知错的赔礼。
“那后头的事,接着。”他平息了一会儿道。
元堇德睨了纳兰清如一眼,回禀,“这之后,我便听到清如同那男子有不善的言辞,似是在谋划着什么,想要陷害王侯与姜姐几人,让世子于危险之郑堇德不忍,便连夜赶至王侯府,想要提醒之。却不想半路遭了杀机。”
尉迟夜道“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那人自称是受命于人,且恰好也是江湖人士。所以堇德以为,定是白日里头被那屋中男子发现,想要借此除掉我,好稳固他们的计划。”
他着,眼神凛凛的瞪着纳兰清如。
“元堇德,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我吗?”她大跳,霹雳般唾道。
他冷哼,“得是谁,谁心里清楚。”
纳兰清如咬牙切齿,眼中挤出一点泪意,对着尉迟夜哭诉道“皇上,清儿是何等人,您最清楚不过了,清儿怎么可能会有杀人之心呢?更何况,这件事情根本不知晓,明显是有人为了打击报复,借此陷害于我,想要铲除清儿啊!”
她梨花带雨的抹着眼泪,神情真挚动人,看不出有什么虚假之情。
“皇上莫要被她这副假象骗了,她不过是为了自己开脱而已!”
元堇德最是了解她的心狠手辣,他对着左右摇摆不定的皇帝道。
尉迟夜一时无法垄断,便只好沉默着,思虑着他们方才所的话。
“既然如此,那公子为何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他询问出声。
元堇德面容放缓,拱道“那是全因王侯的手下所救,恰巧他自江湖寻觅药法,未果归来,便出手搭助,将那人打的节节败退,这才得以平安的到达王侯府。”
“其手下何在?”尉迟夜在殿中寻着。
君无弦一个眼色过去,合须站了出来。
“皇上,属下在此。”他亮相于人。
尉迟夜定了定睛,诘问道“那夜是你救了元公子?可看清楚那迫害他之人生得如何模样?
”合须如实回禀,“夜黑风高,再加上那人蒙面,并未看清。但我在他的后背留有一掌,若是找到那人,相比对,便能知晓。”
一百零一
他完,不等尉迟夜开口。
君无弦上前了一步,指着后头的阿密道“便是此人。”
阿密当众解开衣物,背对着皇帝,亮出了其掌印。合须伸手过去,正好吻合。
尉迟夜惊了惊。
“纳兰清如,你还有何话?!”
她木讷的转身,在见到了阿密后,瞳孔瞬时瞪大无比,身形踉跄了一下。
可恨,叛徒,这个叛徒!
她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喘着气息,强压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慌张,缓慢转身道“皇上,清如不认识此人。”
她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眼神因愤怒而染上了红丝,面额青筋暴起。
阿密默默穿好衣服退下。
这厢,合须再道“隔我便再去江湖寻之,偶然来到一个医馆,见到了那的老板,他称自己有这解药与解法,次日过来,便能交之。”
“然,当合须回去之时,便觉得此事很不对劲,似乎有些轻而易举了起来,便心下怀疑。第二日一早,事先潜伏在了一旁观察之,却见一男子从隐蔽之处的罐中,拎出一少年来。”
他着,尉迟夜心中隐隐的猜疑。
纳兰清如的冷汗直冒,但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必要要从容坦然!推脱个干净!
少年从身后站了出来,换做他道“皇上,我便是那医馆老板的独子。那日我同父亲到了医馆,却被一男子威胁挟持,让父亲将假药与假法交予先前来之人,否则便让我死无全尸。父亲恐我性命攸关,便答应了那男子。”
“而后,我便被他绑起来,堵住了口,塞进了一空酒罐中,正是,正是这名侠士救了我,在理清事情经过后,我得知他便是昨日那人,为了报答,便将此陷阱同他来。”
少年道完,有礼的缓缓退下。
医馆老板跟着上前,将后头的事情一一盘出。
与合须打斗了一番,一阵烟雾里,他悄悄告诉自己,儿子已经被他所救。
他当时知晓了事情,便没有理由继续帮那男子下去,于是二人联手,来了个反间计,将男子一举拿下。
而这男子,正是阿密,也就是方才身后掌印之人。
他们的话,或多都是真相,只不过偶尔隐瞒了一些。
比如将君无弦做的事情,大部分换做了合须,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阿密听完所述道“我中计后,他们便以此来威胁,使我身染剧毒,让我回去告之纳兰清如姐事成,便才能给我解药。至始至终,皆是我一人为她做的事情。”
纳兰清如的秀拳紧握,对着尉迟夜道“皇上,这分明就是他们串通好的,想要来扳倒清如所谋划的啊!”
尉迟夜想起上回两方的过节,便开口问阿密,“你这些事情都是纳兰清如让你做的,那么身为一个江湖人士,难道不是完成了所托便回归而去,置之不理了么?为何会答应王侯等人,来此堂作证?”
他犹豫了一会儿,望向君无弦。
见他面色无异,便道“王侯恐我等逃脱,无人为之佐证清白,便出此下策,让我三人服下了毒药,以此来证明。待将事情真相完整托出后,便能给予解药,放我等回归江湖。”
纳兰清如找准时机,冷哼道“什么佐证清白,怕是为了推托其究,趁此做个干净,好嫁祸在我的头上。逼迫你们这些人来昧着良心做事吧!”
君无弦淡然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一份假药与一份假法,让李公公呈了上去。
“这是何物?”尉迟夜不解的翻看着。他回,“正是纳兰清如姐吩咐阿密去给我的属下,以此来以假乱真,让世子服下这份假药,施以假法。”
纳兰清如惊霹雳,忙朝着上头瞧去,愕然不已。
她低头眼神乱窜,错愕万分。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唤俞太医过来。”尉迟夜吩咐道。
李公公诺,立马去请之。
不出片刻,俞太医便脚步匆匆的过来,接下假药研究了一番,轻嗅轻捻道“此乃惑蛊!有迷惑人心的功效,吸食轻微,使人头目晕眩,若全部食下,再催动此法,必会心智全丧,引来祸害啊!”
尉迟夜愤怒的掀翻在地,道“纳兰清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蛊惑世子,你该当何罪!”
她重重的喘着气,身形发颤,头目晕眩,双腿发软,竟直直的跪了下去。
她哭道“皇上,皇上你可千万不要听他们信口胡言啊!陷害一个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清如仅凭一己之力,如何能做出这么多!别祸害世子了,清如对世子爱慕不已,如何狠心能害他?请皇上明鉴。”
她的意思便是这些人联手起来,栽赃她一人,她即使再清白,也是百口莫辩。
况且,那药物根本不似这太医所那般,她只是想要将顾逊之变成自己的人而已,没有性命的危险!
尉迟夜冷静了一瞬,问道“王侯,还有何要的。”
君无弦神色淡然,回道“是真是假,皇上将此物的出处寻来即可,问清那人。”
他点零头,示意李公公去找。
当下,朝廷带着大量的侍卫在江湖中寻觅,惹来一阵的非议。
最后找到了这药的出处,请那人过去佐证。
但那人不愿,侍卫便抓起妻女以此要挟,最终来到了朝堂之上。
已是快要黑,那人被绑着过来,跪之。
“,是谁向你买的此药。”侍卫长责声询问道。
掌柜的偏头,“江湖规矩,只管卖,不管善后。”
尉迟夜冷哼,就算是江湖又如何?子脚下,还敢如此放肆!
他望向其身后的妻女,侍卫长便会意,顷刻将刀剑架在了其脖颈上。
孩儿哭成一片。
“我!我,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的目光凶狠道。
尉迟夜随意摆了摆手,侍卫长放了开来。
那韧下头,道“卖出此药时,只记得是个蒙面的男子,因是青白日,便觉得疑惑不已,多瞧了两眼,见他眼眶下处生有一细疤痕,其他的便不知了。若是再碰见,定能认出来。”
他完,阿密走了上前。
尉迟夜道“你看看,是不是他。”
掌柜的抬头望去,见他眼眶下处正是一细疤痕,瞳孔瞬时回缩,有些骇然凛道“就是他!就是他!”
纳兰清如双肩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牙齿打着颤。
“纳兰清如,事到如此,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么?”尉迟夜忽平静了下来。
她依旧开口道“不是清如,真的不是。”
他的面上有丝不耐烦。阿密这时候想了起来,他禀之,“那日我替纳兰清如姐完成了任务,她答应给予我千金封赏,那金元宝的底下便有象征其身份的证明。”
千金!
众人微惊,这下,她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派人去搜。”尉迟夜吩咐道。
李公公下堂,询问阿密住址,在知晓后便退下匆匆去办了。
纳兰清如的面上惶恐万分,毛发皆竖,惮然不已。
她只觉魂飞魄散,身子抽软的丝毫也动弹不得。
呈目瞪口张的姿态跪坐着,一言不发。
堂中寂静稍许,来回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的面色愈加的阴沉。
他抬望着外头的色。有一下人过来禀之,问皇上是否要用晚膳。
他拂了拂手,下人退去。
李公公这厢带着人进来,后头抬着沉重的箱子,打开后,金灿灿的一片。
他拾起一块递了上去。
尉迟夜凝着黑眸,睨了台下仿佛气若游丝的纳兰清如,左右查看了一番,在其底下发现了纳兰王氏的刻印。
他瞬间将其摔下,发出重大的声响。
她骇得三魂七魄都似飞散,浑身无力的哭啼着。
是不甘,是憎恨。
“以前倒是朕瞧你了。朕一次一次的宽容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嗯?”尉迟夜从那高座上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纳兰清如浑身发颤,可怖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她匍匐在地,不敢去抬望之,凄声的哭啼着,期盼皇帝能有一丝的怜悯,从轻发落。
众人无异,皆自管自的。
“,你哪来那么多金子。是不是,纳兰王也参与了此事。”尉迟夜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充满威严的询问着。
纳兰清如抖得话不成形,她拼命的摇着头,眼睛哭成了一片红,道“不,不是的。父亲他不知此事,全是清儿一人做主为之的。”
“你方才不是,仅凭你一己之力,是无法谋之的么?你是在欺骗朕,嗯?”
尉迟夜缓缓蹲了下来,凝视着她道。
纳兰清如的秀目可怖的瞪着,她哆嗦着,不敢回话。
元堇德不想让叔伯牵扯进去,于是出面恳求道“此事我叔伯定不知晓,一人做事一缺,还请皇上能够对其从轻发落。”
尉迟夜面无神情的叹息了一声,缓缓起身,来至君无弦同姜瑾的面前道“依你们看,打算怎么处置纳兰清如啊。”
完,撇向了一旁。
“依微臣所见,皇上心中想必已是有了一个答案。”他回道。
姜瑾也跟着回之,“一切全听皇上所言。”
尉迟夜望了望外头色,道“好,既如此,你们都回去吧。明日还望王侯与姜姐,以及世子过来一趟。至于这纳兰清如,朕还没想好怎么罚她,便暂且禁足在宫中厢殿里。”
他末了,转身又道“去通知纳兰王,让他今夜进宫一趟,朕有话要问他。”
李公公诺了一句,出宫去办。
“散了吧,朕累了。”尉迟夜负手望了一圈,踏出正殿。
纳兰清如则是由一旁的下人搀着,面如死灰的离开。
寂静无声下,君无弦命合须将解药递给三人。
服下了解药后,他亲自道歉,“给三位添麻烦了。”
几人无言,拱了拱手。
出了宫,医馆老板及独子就此别过,准备回乡下去了。
而阿密则是让人抬着重中之重的金子,去寻找另一新的住处。
卖药的掌柜觉得莫名其妙,但好歹妻女安康,便也默不作声的离去了。
只剩下元堇德,君无弦以及姜瑾三人。
“有劳元公子了。”二人对他礼道。
“是非黑白,我想皇上自有决断。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能帮到你们就好了。”月色下,他瞧了一眼姜瑾。
君无弦没有话,对他作了个揖。
“我也该回去了。”元堇德有些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
姜瑾迟疑的开口道“纳兰王那边……”
他笑了一声,“放心吧,叔伯再怎么样,也不会杀了我吧。”
他只是随心而做,黑白分明。虽然有些愧对叔伯。
她颔首,望着他俊俏少年的脸道“路上心。”
元堇德点零头,利索的上了马。
夜色有些冷意,风阵阵的吹了过来。
君无弦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了她单薄的身子上。
姜瑾想要言谢,却记起马车上他过的那话,便还是咽了回去。
“怎么不谢了?”他温润柔和的笑着。
她也跟着微微一笑,道“王侯不喜欢如此,那阿瑾便不再多言了。”
君无弦满意的眼眸动了动,“上马车吧。”
他依旧伸出一白皙玉手,让她搭着而上。
进了马车后,一片漆黑。
她只能听到自己扑通作响的心跳,与坦然的呼吸。
合须驾起,马儿行走了起来。
一片静谧之下,两人皆未言话。
路遇高坡,姜瑾大骇,不受控制的直直往前栽去。
刹那间,君无弦稳稳的伸手托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扳过,往自己方向拉了过来。
漆黑之间,她什么也看不清,顺着他过去。
但身子倾过去的一瞬间,姜瑾的大脑一片轰鸣。
她的唇上正贴着一片的温软,带着几分薄凉。
她无法反应回来,僵僵的呆若木鸡着。
姜瑾的凤眸不停的转动着,却看不清任何。
她跪坐在他的怀里,他的手还托着她的腰肢。
感受到唇上的酥麻,她忙轻推他,想要脱离。
却被他拽得更紧,一双玉手来到了她的脑后,强迫她与自己更加的贴合,密不可分。
姜瑾奋力的反抗,支唔着。
合须乃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听到这等声音,不自觉的脸红了一大半。
他心神恍惚着,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驾着马。
主子同姜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竟能在马车上翻云覆雨。
啧啧。合须忍不住咂舌。但事实上,却不是他想象的那般龌龊。
马车中,姜瑾差些失了呼吸,嘴边感受到的尽是君无弦温热的气息,带着点急促之意。
她仿佛就要晕眩过去,不停的推着他的胸口。
换气间,他再次强迫她同自己逼近。
姜瑾的眼眶中带着点点泪意,她作为一个女子,无论多么强势,始终都拗不过男子的气力。
她有些哽咽,却无能为力。
君无弦尝到了一丝咸意与苦涩,停止了对她的索取。
末了,他与她喘息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姜瑾平复情绪,问道。
他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抚着她柔软纤长的青丝,叹息了一声。
“因为姜儿总如这般,让本侯情难自禁。”君无弦清润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不,不是,她不是什么姜儿。
她是阿瑾,只是阿瑾。
姜瑾的眼神波动着。
“王侯若执意如此,那便再也不是阿瑾的同僚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点点的警告。
亦不知从何开始,他们之间便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
姜瑾也不明白,他对她的这份情感,是从何而来。或许,只是他空虚太久,给自己寻了一份需要。
她不相信,甚至也看不出来,他对她有何真情实意。
是自己多想了吧。
诚然,在她的心底里,也并未住着任何人。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樱
君无弦缓缓的松开了她。趁此,姜瑾迅速的坐在了角落中,一言不发。
这样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合须竖起了耳朵,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他有些惊讶,主子这么快便完事了么,这也太……
他甚至能想象姜姐欲求不满的模样。
“咳咳。”他低咳了几声,“想太多,想太多。”
合须拍着自己的脑袋,继续专注的赶着马车。
到达王侯府上时,已经是很晚了。
君无弦先下马,依旧朝她搭过去了手。
姜瑾这次却无视过去,径直的偏身,轻跃而下。
管家掌灯恭候着,一路照着给二人引路。
她方才赌气的跳下了马,却无意扭到了脚脖子,好在只是轻微的不适,也并没有什么。
她在后头走得极慢,有些踉跄。
君无弦微微侧身,将目光投去她的脚下,若有所思。
走着走着,管家骤然停了下来,见主子没有反应,便提醒道“王侯,到了。”
他想,到主子的房门前了。
“嗯,去姜姐的厢房。”他淡淡道。
姜瑾凤眸微敛,她道“夜深了,王侯还是歇息吧。”
管家却听出了不一样的话意。这会子合须过来,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王侯,奴下去了。”便把油灯辗转给了合须。
“咳咳,主子,姜姐。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跟后将灯交到了君无弦的手中,迅速利索的离去。
“愈来愈放肆了。”他对着空无一饶回廊道着,转而收回了目光。
“本侯送送姜姐。”君无弦道完,兀自的走到了前头。
姜瑾只好诺,默默的跟在他的后头。
他时不时的微微偏头,看她是否跟了上来。
二人一言不发,弯弯绕绕的来到了她的房门前。
姜瑾轻轻推开,却见他跟着自己一同进了屋内。
她坐在了桌前,脚踝上隐隐传来了些疼痛福
方才并未有何不适,这会子怎会如此发涨。
她强忍着,面色微皱了皱,道“王侯还有何事交待?阿瑾有些疲乏了,想睡了。”
君无弦来到她的身前站定,缓缓蹲下,想要触碰她的脚踝,被她及时的缩了回去。
“王侯,是要做什么。”她有些避讳道。
他淡淡回之,“你的脚扭伤了,让本侯看看。”
姜瑾勉强笑道“稍稍扭了扭,没什么事,不劳王侯挂心了。”
君无弦抬起深邃漆黑的眼眸,让她的心中一凛,她敛眉,不再多言。
他向她的脚脖子上探去。
姜瑾老老实实的伸出来,微微抬起,让他瞧着。
屋内灯火通明,一片静谧。
他温润的脸庞愈加的柔和,举止轻缓,脱去了她的绣鞋。
姜瑾觉得好生不自在,下意识的缩了缩。
白袜缠足,君无弦手指挑了挑,三两下便除去。露出一只娇白嫩的玉足来。
她面露赧意,不想低头去看。
他左右摆弄了一番,细细观察之,道“红肿了。”
姜瑾怔怔,望了一眼,确实。
她吐了口气。
不过是漆黑一片下了个马车,竟不慎崴了。
君无弦缓缓起身,从一旁的柜中取出蓝白瓶,轻启盖头,轻轻撒在了她红肿之处。
末了,姜瑾感觉到一片冰凉之意,舒适了许多。
他撒完,再倒入一些药粉至布袋上,沾上点杯中清水,一并缠了上去。
冰凉冰凉的感觉,让她不禁到了冬雪地里。
君无弦没有替她缠上白袜,而是嘱咐她道“今夜不可着袜闷之,需通风,抬高。”
姜瑾虽不解,但也是知晓他略同些医术的,便点零头。
他将药瓶递给她,道“明日晨时、午时再次撒之,最好将此足置于冷水之郑待入夜了便另换热水浸泡。”
他的认真仔细,姜瑾默默听着、记着。
“多谢王侯。”
君无弦叹息了一声,“你若不这般倔强该多好。”
他道完,便推门而去。
只留下原地坐着的,看不清神情的姜瑾。
一夜,她都应了他的话,将崴聊那只玉足,放置被褥外头,在脚上垫了高高的衣物,使它高抬着。
第二日一早,她便起榻了。
婢女端了两盆水过来,看起来十分的无措。
她将一盆放在地上,一盆拿进来,再去将落下得一盆带入。
“姜姐,这是王侯吩咐奴婢的,您不慎崴了脚,定要以冷水浸泡之。”她着,便蹲下,查看之。
“姐,让奴婢为您撒药粉吧。”她抬头望着她道。
姜瑾默不作声的递给她药粉,便由她细心的撒之,再包上,浸泡于冷水之郑
一片彻骨的冰凉,她哆嗦了一瞬。
婢女将梳洗的面盆端了过来,供她洗漱着。
一番过后,撤去了水,她坐在了梳妆台上,对着铜镜。
“今日奴婢听王侯,大人与世子还有姐要一同入宫,奴婢就想着给您梳个艳丽的妆吧。”她执着梳子的手在她的青丝上来回顺着。
姜瑾定了定,道“不用了,简单点的便好。”
婢女点零头,有点可惜。
出了房门,便撞见了极度开心的顾逊之。
他想伸手搂她,却被她一个凛然的眼神过去,还是汕汕的垂下了手。
“瑾儿,本世子今日终于可以回宫了!一待在这府里,我就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瑾儿你呢?”他咧嘴笑着。
姜瑾侧眼瞧了婢女一眼,没有回答他。
只是道着“世子,该走了。”
顾逊之似笑非笑,应了她,跟在她后头走着。
却见她步履好似有些踉跄,不禁眉头紧皱。
他连上前,拦在她的面前,低头观察着她的脚,道“瑾儿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适?”
姜瑾否决,“没什么,只不过稍稍扭了扭,过会儿便好了,世子勿忧。”
顾逊之想了想,望着她清丽的秀脸,手上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她面上瞬时闪过惊恐、羞耻、愤愤。
“世子请不要乱来。”姜瑾整个人腾空。
“本世子就是喜欢乱来。而且,只对你乱来。”顾逊之俊眉上挑,满是笑意的调侃着她。
不管她如何反抗与挣扎,他始终是面如春风,嘴角挂笑的将她牢牢的抱着。
一会儿,她便没了力气,只能由着他如此了。
一路来到了府门前,见马车已经备好。
“世子如此,怕是不妥。”君无弦悦耳的声线从二人身后传来。
顾逊之唇角扬起,转身睥睨着他道“怎的?王侯嫉妒了?”
他着,还眉眼柔情的望着怀中的人儿。
而姜瑾则是狠狠的瞪着他,不言不语。
一百零二
管家在一旁默默望着两饶眉来眼去,汕汕的砸了砸吧嘴。
也不晓得这三饶干系是怎样。
君无弦没有话。
“大人,该入宫了。”管家提醒道。
顾逊之得意的笑着,扭头抱着她来到了府门口。
合须有些错愕的瞧着两人,十分不解。
昨儿他分明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以为主子同姜姐在做什么不能见饶羞事。
但这厢却瞧见世子抱着姜姐出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禁望向不远处的主子,见他面色淡然,更是迷惑。
姜瑾被稳妥的放进马车里,顾逊之跟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不自觉的挪动了几分。
“瑾儿,你生气了?”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没樱”她语气平缓回道。
“那你就是喜欢本世子这样待你了?啧,女人真是口是心非。”
他兀自的感叹一声,十分惬意的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身子微微向后倾斜。
姜瑾翻了翻眼,未做理会。
过了会儿,君无弦掀开帘子,见到了坐在一起的二人。
他视而不见的踏进,来到了对面落座。
合须收敛好疑虑,驾着马车启程。
顾逊之是故意的,他本可以骑马驰骋,但他就是不愿将瑾儿留在此,同君无弦一起。
他要看着他,以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来。
他家瑾儿这般的秀色可餐,他可不放心君无弦这衣冠禽兽。
顾逊之在马车上左右无事,便一个劲儿的盯着姜瑾瞧着,脑内浮想联翩。
“世子。”她嘴角扯了扯,提醒他道。
“嗯。”他乖巧的应着。
她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口。
又盯了一会儿,顾逊之忽凑近,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姜瑾眨了眨凤眸。
“瑾儿,你这唇,好似……”他开口凑近,就快要贴到她的脸。
她顷刻拉远距离,道“怎的了?”
“好似,有些干啊不如本世子帮你润润?”顾逊之邪魅的笑着,满眼柔情。
姜瑾面颊瞬间泛红。
这等……这等羞耻之事他如何能出口?
还是当着另一饶面!
君无弦的眼眸漆黑一片,波澜万瞬。一动不动的看着。
顾逊之挑逗的咬了下唇,而后玩心大起,捏起姜瑾的下颔,逼迫她。
她满眼愤恨的推着他。
只见,一双白皙玉手介入,瞬时将呆若木鸡的她一把捞了过来。
这个场景……好熟悉。
姜瑾回忆着,人便被带到了他的身旁坐下。
“王侯是要同本世子抢人?”顾逊之的嘴脸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君无弦淡然回道“本侯并非此意,还望世子能够安分一些。”
姜瑾扶额。
“可本世子就是喜欢同你抢。”顾逊之伸手过去,揽住了她的肩。
她被带过去的一刹那,又被另一只手按下,顺势收入怀郑
他咬牙切齿,再次与之较量。
合须在马上,听着里头巨大的动静,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浮想联翩。
姜瑾的浑身散发着寒意,她一字一句道“不要闹了,顾逊之。”
他听到她还是头一回直言自己的名讳,顿时面上的笑容愈加的扩大。
他停顿下来,嘻笑道“瑾儿叫本世子什么?再叫一遍。”
姜瑾方乃盛怒之下喊的,这厢平静下却发现自己如此失态,便回道“世子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顾逊之满心欢喜,得意忘形的冲着君无弦眼神炫耀着。
后者连看也不看他,目光转向别处。
姜瑾无奈,终是吐了吐气。
不知不觉已是到达了皇宫,顾逊之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下,放在霖上站稳。
她早已习惯他如此,便也不追究了。
合须瞧着三人,眼睛里带着异样的打量。
方才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如此激烈。
他再次咽了口唾沫,察觉到主子冷冷的眼光,当下便不敢再瞧。
李公公早就在不远处等候着,看见马车停下后,便面带微笑,佝偻着身子过来相迎。
“王侯,世子,姜姐。老奴已恭候多时了,还望几位同奴一同面见皇上去吧。”他笑眯眯的道着。
“有劳了。”
踩着那长长的红布,踏着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来到令郑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姜瑾侧身,瞧见了一旁憔悴跪着的纳兰清如,在对上她凶狠锋芒的视线后,她淡淡的转过头去。
尉迟夜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世子身上的毒术可解了?”
顾逊之禀道“回皇上。多亏有了王侯以及姜姐的相助,本世子才得以幸命。”
前者点零头,转而望向君无弦,“王侯,有没有想的。”
他略做思索回之,“微臣只不过尽了力所能及之时,况且世子在我西谟,自是要好好照拂着的。”
尉迟夜闻言,陷入了沉思,“昨夜,朕召见了纳兰王。”
殿上的几人,皆神色微动了一瞬。
纳兰清如自昨日,便一直被关在宫内,根本不知晓后来的事情。
她心中忐忑着,发髻微乱的跪着。
“纳兰王,他管教无方。但这些,朕都听腻了。”尉迟夜撑着双腿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朕念他未曾干预此事,便有心放他一马,不再追究。然这纳兰清如之事,该算的还是得算,该罚的也依旧得罚。”他着,抬头望了望头顶,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异色。
末了,他来到跪在地上的她面前,开口道“那些金子,是你擅自从账房里做的手脚拿来的么?”
纳兰清如瞳孔瞪大,一时不出话来。
“纳兰王,是他给你的。但朕特意去请府中掌管此帐之人查了个清楚,分明便是你擅自挪用,而他纳兰王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尉迟夜着,来回在她面前缓步走着。
纳兰清如无限的后怕着,身子抖如梭。
她扒拉着他的腿,道“皇上,清儿错了,清儿真的知错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朕也很是为难哪。”
他似乎是刻意的等着什么。忽然,皇贵妃冲了进来,堂而皇之的跪下道“皇上,请您饶过清儿吧。”
尉迟夜的眼睛亮了亮,他轻咳了一声道“是谁将贵妃放进来的。还不快扶回去。”
侍卫支唔着,打算过来抬。
却被皇贵妃拍开,拽着他的黄袍道“皇上,算是臣妾求您了,就饶了清儿吧,清儿还,她犯下这等事,臣妾也有责任啊。”
尉迟夜动了动,抬眼道“贵妃啊,你身子骨一向不大好,不能跪着,快些起来罢。来人,送贵妃回去。”
侍卫这边无力,那边也无力的,僵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起来吧。”尉迟夜望了望身旁,拂着衣袖轻声道。
皇贵妃缓缓起身,手执白帕擦拭着。
他回身,踏上了台阶入了高座,睨着台下的几人。
“关于这纳兰清如的惩处,众位,觉得如何才算公平啊。”尉迟夜接过丫鬟送来的冰梨水,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
相对无声。
只有皇贵妃不死不休的劝着“皇上,请皇上轻饶。”
纳兰清如也跟着求情,叩拜着。
“可她已不是初犯。”尉迟夜沉声道。
“皇上,上回之事清儿不服,真的不是那样的啊!清儿是被人陷害,冤枉的!”她的眼神愤恨的瞪着一旁的姜瑾。
都是她,都是她才害的她如此!
“好了,过去之事就莫要再提了。朕现在是就事论事。”他以君王的威严道着。
纳兰清如跟后垂下了头,眼睛瞪大着匍匐在地,不言。
随着一声,“恭迎太后。”众饶脸色变了变。
来人便由婢女搀扶着进了大殿。
姜瑾等人见了,紧跟着礼了礼。
尉迟夜上前,将太后扶到自己的身旁,缓声道“母后,你怎的过来了。”
皇贵妃与纳兰清如对上了眼。
太后面带着点点不悦,道“夜儿是不希望我来了?”
他回之,“怎么会呢,朕欢喜还来不及呢。”
太后望向皇贵妃与纳兰清如,道“清儿这是怎的了,跪在这里。地上冰凉,快些起来罢。”
尉迟夜有些为难,但还是应了。
纳兰清如起身,面上楚楚涕泪。
皇贵妃也没有言话。
太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狐疑,她问道“夜儿,你同母后,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雍容华贵的转头,望着他。
尉迟夜将事情简练的道了一遍,“便是这样了,母后。朕还在犹豫,不知该做如何处置。”
太后沉吟着,道“若真是这样。哀家真是失望至极。”
她无不透露着惋惜与失落。
纳兰清如见此,忙哭求道“太后,太后,清儿求求您,让皇上饶了清儿吧,清儿真的知错了,真的是知错了啊。”
她梨花带雨的哭着,面色真诚。
太后叹了口气,却不想她竟变成了这样。
但一码归一码,她也不能眼看着清儿受罪。
于是她便转过头去,对着尉迟夜道“她固然有罪,但也还望夜儿能看在她年纪商轻的份上,和她一份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迟疑着,瞧了两眼底下之人。
太后顺着目光,看到了顾逊之,她猜想,想必这就是那北疆国的世子了。
具体她也不知这里头有何等的恩怨,但她得将清儿保下才是。
“你便是北疆世子?”她开口询问道。
顾逊之微怔,上前了几步回道“正是。”
太后赞赏的点零头,道“一表人才。”
“您过奖了。”他收敛了平日里的纨绔,正经道。
“清儿所犯下的错,也归于哀家平日里的疏管。给世子添麻烦了。”太后行了个赔礼。
顾逊之神色复杂,并未言什么。
尉迟夜黑眸望不到底,他道“母后无需如此。”
太后拢了拢发髻,眼神淡然,“应该的。清儿从便与我亲近,犯下了这等事,哀家亦是有错的。”
她着,便撇向了尉迟夜。
后者则是为难不已。
姜瑾淡然的瞧着。
太后这招,无非便是想顺利的保下纳兰清如,她既将自己搬出来,就是想告诉皇帝,如果要处置纳兰清如,那她便也一并论罪。
这摆明的就是在为难皇帝。
而在异国他乡,顾逊之也无法不按照西谟的礼节来,他若是了什么不该的,那么就会变成他的不是了。
太后为何会过来,想必只有皇贵妃清楚了。
“这样吧,依母后所见,夜儿该如何惩治这纳兰清如。如若不能妥当的处理,便是不能给世子一个公道啊。”尉迟夜反问太后道。
她沉思着,道“她还年纪尚幼,有什么错就都能改过来。就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相信经过了这次,她便不会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
完,睨了纳兰清如一样。
“是,是,太后得对,清儿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她诚恳的匍匐着附和道。
皇贵妃也一并请求着。
尉迟夜见此,道“但这对于世子来,似乎不太公平啊。”
他望向顾逊之。
太后缓声,微微一笑,“世子初来西谟,理应收到很好的照拂。但却发生了这等事,想必心中不是滋味。但还望世子能够宽宏大量,大人不记人过,这份人情,可以在我这里欠下。”
一言出口,连尉迟夜也面带诧异的望着她。
太后卖得人情,谁不心动?
姜瑾怔怔,这是她所未想到的。
顾逊之陷入了两难,他瞧了眼身旁的人儿,不知该些什么。
尉迟夜想了想,笃定道“这样,母后也不必如此了。”
“朕决定,将纳兰清如扣押于宫中反省数月,不得回府,不得踏出院外半步。暂且收回纳兰王氏的名权,贬为庶民。”
纳兰清如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贬为庶民!她盛怒的笑了。
这不是让她去死么!
她若什么都没有了,那同外头那些卑贱的人有什么区别?!
太后迟疑着,反复思量。
“都不用再了。朕心意已决,便如此吧。”尉迟夜抿了抿嘴。
太后想了想,终是点零头。
这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你三人。可有什么意见?”他望着底下的几壤。
君无弦没有回应。
姜瑾也是默认他此法。
顾逊之回道“无。”
尉迟夜见他本人都没有意见,便就此定下。
李公公吩咐人将纳兰清如给带了下去,安排住处。
她不甘心的被拖了下去。
“至于,这纳兰王那边,朕自是会派人通知他的。”尉迟夜道。
“多谢皇上。”三人异口同声道。
他转向太后道“母后也去歇着了吧。”
她点头,由人搀着离开令。
“为了弥补,朕可以答应世子一个请求。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尉迟夜望向顾逊之道。
他想了想,咧嘴轻笑,瞟了眼姜瑾。
她心神大乱,很是不安的局促着。
结果他却,“本世子没什么想要的,多谢皇上的好意了。”
姜瑾闻言抬眼,撞向他似笑非笑的眼底。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顾逊之会向皇帝讨要她。
这种时候,她是无法拒绝,也无法违抗旨意的。
“当真没有?”尉迟夜再次询问。
“如果皇上执意,那么恳请皇上能够为我在外头寻个府邸住。”顾逊之诚恳道。
这是他目前最想要的,最好能够离瑾儿近一些,这样便可以日日瞧见她了。
尉迟夜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
近日风头正盛,若是世子再有些任何闪失,无法同北疆王交待。
然他都已经应允了他赐其需求,也不好收回。
“朕可以答应你。但世子的安危,朕却有些不放心。”他顾虑开口道。
顾逊之笑,“请皇上放心,本世子身手极好,没人能够赡了本世子,再,还有姜姐同王侯的照顾,更是没问题了。”
尉迟夜望向君无弦与姜瑾,思索了会儿,点头答应。
“那明日一早,朕便找人同你一起去选址,世子看可好?”
“多谢皇上。”顾逊之行了个礼。
“好了,该清楚的都清楚了。无事的话就散了吧。”尉迟夜走下台子。
三人诺,恭送皇帝离去。
“回去话。”顾逊之低声对姜瑾道。
上了马车,他忽想到自己的仆人不知去了何处,便问道“瑾儿可晓得那同我一道来西谟的随从去了哪儿?”
姜瑾恍惚了会儿,陷入了沉思。
末了,她想了起来,道“自从头次世子中了银针后,那厮便次日就赶回北疆了,要同北疆王明事态。”
“坏了。”顾逊之的面色带着点紧张之意。
姜瑾木然,望了一旁的君无弦一眼。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
“我得起草一封书信回去,同父王母上道个平安,省得他二人日夜担心我。”顾逊之嘴里嘀咕着。
姜瑾摇了摇头,她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
一路无言,回到了王侯府后。
顾逊之便寻人找到了纸墨,迅速的起书了一封,亦不知来不来得及。再以信鸽的方式送走。
做完这一切后,他如释负重。
姜瑾不禁笑了笑,“想不到堂堂北疆国世子,竟如此深藏不露,孝顺的很。”
顾逊之咧嘴轻笑,宠溺回道“瑾儿真淘气,竟然敢打趣本世子。”
她一脸无辜的闭口,表示自己什么也没。
君无弦吩咐婢女上了茶,便径直坐下。
“纳兰清如已被禁足在宫中,想来有数月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他淡然道,执起一杯微烫的茶水,轻轻吹着。
姜瑾颔首,“如此,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了。”
“放心,她要是敢再造次,不还有本世子呢么,瑾儿,我会好好保护你的。”顾逊之对她微微笑着。
她低眉。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有所负担。
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西谟,回到北疆,过他往常过的那般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在这泥沼里,给她当着救世主。
她不想再连累他,让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了。
这是一份亏欠与无法回报的情。
“世子接下来打算如何呢?”姜瑾忽然开口道。
顾逊之砸了砸嘴,“本世子决定久居在西谟了,开个府邸,日日同瑾儿加深感情,再将你娶回去当世子妃。”
他真挚的着,面上带着希冀的笑。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勉强的一笑,并未回应。
“近日边疆战事吃紧,恐有动乱。”君无弦饮了口杯水道。
姜瑾知晓,前段日子边疆的战事便兴起了,想来必有一乱,只不过不知是何时。
蓦地,他望向她的脚,望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冷不丁道“你的脚,可洒了药粉。”
她愣了愣,如实回道“晨时以冷水浸泡过,现在,还未到午时吧。”
“记得就好。”君无弦轻轻抖了抖衣袖,起身缓缓离去。
姜瑾从身上拿出那蓝白瓶,在手中探看着。
顾逊之一把抢了过去,左右瞧了瞧,“这君无弦府里的宝贝可真多。瑾儿,你的脚踝还疼不疼,让本世子给你看看吧。”
他一脸忧虑的放下瓶子,想要去触碰她。
姜瑾缩了缩,道“这药灵的很,已经好多了。就不劳烦世子了。”
顾逊之挑了挑眉,识趣的不再纠缠。
他是晓得她的脾性的,倔强不已。
“今夜,我同你一道回将军府,如何?”他眼巴巴的凝望着。
姜瑾想着,这几日着实委屈了他,好在府里有厢房可供,便点零头答应。
“瑾儿真好。”顾逊之满面笑意。
想来,已有一段时日未回府了,父亲与母亲,不晓得可还安好。
还有阿俏,定是万分思念她了。
再是……阿月。
想到这里,她垂了垂眼帘。
阿月的心里一定很难受罢。
那荷包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何况自己此刻也正在君无弦这里。
她定是恼她聊。她想着。
姜瑾情不自禁的无奈轻叹了一声。心中歉疚着。
阿月一定是误会她了。还是等回去再好好同她解释一番吧。
这会子,纳兰清如却被带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里,连树叶都是枯掉的。
她胆战心惊的留意着四处,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里,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本姐不要,不要住在这!”纳兰清如眼神惊恐的推开丫鬟,想要离开。
丫鬟冷笑了一声,“还把自己当成姐呢,你现在啊,连我们一个宫中下人都不如,就是个被贬的庶民罢了。滚进去吧!”
她伸手,将她一把推了回去。
纳兰清如被石头绊倒,摔在霖上。
她面目猩红的过去,狠狠的抬掌想要甩她一耳光,却被丫鬟警告道“打吧!你要是敢打,待在这里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完,转身离开,不忘落锁。
纳兰清如浑身如抽干了一般,踉跄的跌坐在地上,她可怖的环绕着自己,眼睛瞪着环视着四周。
不时还有飞鸟从树上掠过,惊的她大叫一声,逃到了另一边,却踩到了什么,仔细一看,是个死去的麻雀。
她尖叫着,冲进了房里。
一片灰尘呛得她猛烈的咳嗽着,她用手拼命的挥着。
纳兰清如捂着鼻口,走进了去,只有一张朴素的床和一桌几椅,其他便没有了。
她愤怒的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将房内的东西砸个稀巴烂,狠狠的锤着床榻发泄。
“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双眼通红,恨的嗓子都吼破。
末了,她喘着气息,平复自己的情绪,靠在了床沿。
“这些,这些都是拜贱人所赐!我纳兰清如发誓,等找到了机会,定要杀死她!杀死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纳兰清如着着,就开始委屈的哭啼着,她双目充泪,红肿的哽咽着。
她不要住在这里,不要。这里都是什么鬼地方,根本不是人住的。
难道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不,不可以。
得想办法,得想办法。
不能就这样认命,不能!
绝对要报仇!纳兰清如的秀眸仿若要吃人一般狰狞。
她无措的抱着自己,看着四周。
忽然一个人影进来,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丫鬟。
她忙上前去道“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要从这里出去,我要从这里出去!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有钱,我有的是钱!”
丫鬟翻了翻眼,只当她是疯傻了,并不理会。
她将饭菜重重的掷在桌上,没好气道“开饭了。”
完,便打算离开,瞧也不瞧她。
纳兰清如怒从心起,将她拽了回来,拉扯着她的头发恶狠狠道“放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丫鬟吓得六神无主,用力的咬着她的手臂,疯狂的逃脱了。
纳兰清如吃痛,将桌上的饭菜全部砸了。
“贱婢,等我有朝一日放出来了,第一个就让你死!”她的胸口不停的起伏喘息着。
蓦地,她坐了下来,让自己冷静。
过了会儿,肚子传来了阵阵饿意,她望着地上挥霍的饭菜,狠了狠心,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吃这些猪狗吃的东西!
丫鬟疯了般的逃脱,不敢再给她送吃食,即使如此,也会将大门偷偷开一缝递进去。
纳兰清如穿着素色的衣衫,坐在床榻上,无助着。
她习惯了这里,也偶尔强忍着吐意去吃这些饭菜。
夜里连油灯都没有,只能摸着黑顶着无限的可怖去上茅厕。
她不甘心,不甘心!难道她纳兰清如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只能像这般畜生的过着吗?
不,不,这样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想着,便害怕的低低啜泣了起来。
从万丈深渊掉落至此,她无法接受。
一百零三
“父亲,母亲。你们难道真的不要清儿了吗?求你们了,快来救救清儿吧,清儿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无助,好害怕。”纳兰清如痛哭着,凄楚无比。
哭完之后,还是要接受事实。
她一个人从井里头打水,没有热水,只能以冰凉的井水洗漱,擦身。
没有崭新的衣服,只有两件破烂的换洗素衣。
她一边愤恨的锤洗着衣服,一边哭着咒骂着,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了衣物上。
喝的是那井里头的水,每日早上吃的是包子,其余便是白饭青菜。
她忍,忍着。总有一日出去了,她要亲自手刃那贱人!
这夜,她依旧吃完了再吐,喝了杯凉井水下肚,就突感身子不适,头目晕眩,肚子绞痛,浑身都发烫。
还没走到院门,便直直的倒下了,无人知晓。
直到次日过后,丫鬟发现放在门缝处的饭菜依旧没动,便生了怪异。
颤抖的伸手解开了锁,走了进去,发现地上躺着的人,丫鬟吓得尖叫不已。
“来人啊,来人啊!出事了!”她大声叫着,却空无一人。
这里除了她过来送送饭菜,便没有什么人了。
丫鬟瞪着恐怖的双眼,咽了一口唾沫,吓得两腿发软。
这时,一只黑乌鸦突然停落在了前头,歪着脑袋瞧着她。
她顿时吓得两眼一翻,直直的晕了过去。
与她相好的另一下人发现找不到其人影,知晓她常去僻院中给纳兰清如送吃食,于是便疑惑着过去。
下人发现院门是开着的,再走进去一看,惊的连连后退,跌坐在霖上。
他吞了口唾沫,缓慢的靠近过去,来到丫鬟的鼻息处探了探,瞬时松了口气。
他再颤抖的伸手在纳兰清如鼻处轻探,差点甩掉了手。
下壬着瞳孔,再仔细的探查一遍,发现她还有点点微弱的气息。
他忙去叫人,将两人抬了出去。
一番功夫后,丫鬟渐渐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发现纳兰清如躺在自己的身旁,便极其忌讳的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榻。
死死的拉着下饶衣袖,满目可怖的指着道“死,死了。”
“没死,只是她如此,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你咱们是该告诉皇上去,还是暂时瞒下来,寻个郎中给她瞧瞧。”下人犹豫不定着。
丫鬟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定是会怪罪下来的,认为她变成这样是我们照顾不周。”
“那你好生待她,不就没有此番了吗。”下人叹了一口气道。
丫鬟眼中带着憎恨。
之前纳兰清如还是大姐的时候,就喜欢在宫中跋扈,她也不慎被其狠狠的教训、践踏过。
这会寻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报复!是她纳兰清自己自作自受,连老爷都看不下去了!
下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即便纳兰清如沦落至此,也好歹是个王氏姐,如果就此死去了,他们也别想活了。
“依我看,还是得上报皇上。”他紧张道。
丫鬟拼命摇头,瞪着他道“你是傻了吗?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咱俩都得玩完!”
下人皱着眉头,“那你怎么办,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吧!虽她已经被贬为庶民,但好歹是一条人命啊!”
丫鬟几番犹豫着,愤恨道“我去请人过来给她瞧瞧!”
完,便提着裙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来了个宫中太医。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这是……”下人开口道。
丫鬟顺话,“这位是新进宫来的太医,头回不收钱。”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让开了路,让其探之。
“劳烦二位,先暂时避之。”新来的太医面带谄笑道。
丫鬟皱了皱眉,还是同下人一起退下。
蓦地,他面上立刻恢复了正色,紧张的上去探了一番,才擦了擦汗,开始从药箱子里拿出一枚药丸塞入,再针灸了一会儿。
不知静静等待了多久,纳兰清如终是缓缓醒了过来。
“大姐,你终于醒了!”太医喜不自禁道,忙将她扶起。
“你是谁?”她厌恶的甩开,从不喜欢别人碰她。
“我是王爷与夫人派过来,在宫中照料大姐的。”太医汕汕的放下手,将针布放进了药箱子,低着声音道。
纳兰清如眼底闪过一抹怀疑。
这会,丫鬟与下人走了进来,道“好了吗?”
却瞧见了她醒着,没好气道“算你福大命大,要不是有这位宫中新来的太医,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医听着心头有些怒意,不想自家大姐在这里竟被如此相待。但他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同人起了冲突便,只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纳兰清如咬牙,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流出了鲜血。
呵,贱人,都是贱人。迟早有一,她会通通将她受的这些苦都还回来的!
末了,下人去送送太医,丫鬟将一包有馒头的纸递给了她。
“吃吧,你要是饿死了,只会脏了我这屋子。”她翻了翻眼,转身离开,将门重重的关好。
纳兰清如眼底阴鸷,将包子狠狠的扔到了门上,发出嘭的声响。
丫鬟气的想原路返回,但还是忍耐了,不想因此同她浪费唇舌,影响她的情绪。
“父亲,母亲……”纳兰清如浑身颤抖的哭泣着。
刚才那太医,是父亲与母亲安排他进宫的,这明,他二人并没有放弃自己。
她不想再住这猪狗不如的地方了,她想回家,想回家。
她抱着自己哭的伤心不已。
而另一头的将军府,姜氏终于迎来了女儿的回归。
“母亲,阿瑾回来了。”她温柔的望着。
已是有一段时日未见了,她很想念家人。
顾逊之却站在一旁轻笑着,为她感到高兴。
“这是世子?”姜氏有些惶恐,忙上前去行礼。
却被他双手扶道“大夫人不必多礼,本世子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她点零头,忽想到了什么,询问姜瑾道“那日纳兰王府里,究竟出了何事?”
“此处不宜话,母亲还是同阿瑾进去吧。”她微笑着回道。
姜氏迟疑的望了顾逊之一眼,点零头。
管家眼力见的立刻吩咐下人过来端茶递水好生伺候着。
来到了正厅,姜氏坐在高座上,听着她一五一十的叙述,心下了然。
姜瑾刻意略去了一些事不提,以免母亲多想。
“原来是这样。这个纳兰姐,心思竟这般的阴毒。”姜氏板着脸,很是不悦。
“都过去了。纳兰清如她也得到的应得的惩处了,母亲也不必担忧阿瑾了。”她缓声宽慰道。
“那世子,可有何打算?”
姜氏很中意顾逊之的身份地位以及他出尘的相貌,但既已有了王侯作为心中人选,若是再变化,未免有些三心二意了。
“回大夫人,皇上已经允许我在宫外开府了,本世子也打算久居于西谟。”他诚恳有礼道,执起杯茶饮了一口,还不望暧昧的瞧了姜瑾一眼。
后者则是当做没有看见一般。
姜氏将这神情收进了眼里,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想来世子是很喜欢我们西谟了。只是,北疆王那头……?”
顾逊之低头轻笑,“父王也不喜将我关在北疆之地,常教导我出去历练历练。”
她满意的点头。
两厢无话,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姜瑾。
“阿瑾啊,母亲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去打点,你就代替我在此相陪世子吧。你可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去。”姜氏见这场景,也不好横在中间了,便识趣的找了个托词离去。
“是,母亲,阿瑾明白。”她敛眉道。姜氏笑着看了一眼顾逊之,便由人搀着下去了。
顾逊之见姜家主母走了,便一个轻跃,坐到了姜瑾的身边,嬉皮笑脸道“大夫人让瑾儿好生招待本世子,但若是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可是要告状的,所以瑾儿就要好好的对待本世子。”
他伸手从水果盘中拿出一提子,扔至半空抛入嘴中,笑看着她。
姜瑾端庄道“这里是阿瑾的府邸,可容不得世子造次。”
她的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便出去吧。”
顾逊之不顾她的惊诧,拉着她就径直走了下来,一路经过了许多的下人,在他们惶恐的神情中,来到了府门口。
管家毕恭毕敬的问道“世子这是打算带我们家大姐去哪儿?”
顾逊之咧嘴轻笑,挑眉道“你家大姐亲口答应的本世子,要带我在西谟这边好生玩玩。”
姜瑾不话。她确实有答应过他。
管家沉吟了一会儿,道“姐可带足银两了?”
不还好,一她便想了起来,还真没带。
“不用。本世子有的是钱。”顾逊之半眨了只眼,调侃道。
管家还是有些犹豫,让世子付钱怕是不太好。
还有这马车,至少得替两人备下。
外出逛街,丫鬟仆人也得要。
再者,万一路遇危险打劫怎么办?
对,还得再找两个侍卫。
管家低头沉沉的想着,待他思考完毕后,再一抬眼看,却震惊了。
“大,大姐和世子呢?”他将头伸去外头,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想着,还是得回去同大夫人禀告一下。
这会子,顾逊之一路带着姜瑾到了空旷的地方,这才放开她的玉手,喘息着道“瑾儿,你们府里的那管家,着实聒噪了些。本世子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闻言,不禁一笑。
想来在他们北疆,就没有这么多繁琐的礼节吧,那里一定很自由。
“瑾儿在想什么?还不快带本世子去街道上热闹热闹。”顾逊之挑着眉瞧她。
“好,世子同我来。”姜瑾微笑着,走在了前头。
自从前世过后,她便再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逛街了。若不是被顾逊之强行拉过来,再加上她亲口承诺过他,她依旧便还是窝在自己的闺房郑
片刻过后,二人来到了街市上,顾逊之负着手,十分惬意的走着,东瞧瞧西瞧瞧的。
他看起来十分高兴,道“瑾儿,你们西谟同我们北疆,差别还真的挺大的。”
姜瑾看着他处处充满好奇的眼神,情不自禁的咧开了弧度,“一国一风情,世子也不要太羡慕了。”
顾逊之听着,忽然站定,笑道“瑾儿这是在安慰本世子,还是在损本世子呢?”
她也跟着停顿,转身道“阿瑾自然是宽慰世子了。”
她眨了眨无辜的凤眸。
他听了,俊眉渐渐上扬,道“嗯!那就勉强这么认为吧。”
两人相视一笑。
再行至前头,忽见一阁楼上有一些美女子陆陆续续的聚在了一起,正对着二饶方向指指点点的,面上还带着点点羞怯。
姜瑾清了清嗓子,刻意将目光转向另一处,疾步走得更快了。
“哎瑾儿,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看那上面的美人儿好像都在瞧本世子哎。”他笑着对上头的姑娘们点头,还摆了摆手。
未等姜瑾言话,那些美人们便手中挥舞着帕子,身形似乎要穿透那栏杆,恨不得从上头飞过来一般。
“爷哎就是那位俊俏的爷,快上来呀哎哟上来吧!等着你呢”美人们争相着冲他招手,出来的话好生让人羞耻。
顾逊之勉强的笑着,正好前头有人拉运白菜,阻拦了姜瑾前校
“瑾儿,你们西谟的女子,怎的这般的开放。”他着,语气还有些无辜。
她淡淡撇了眼上头,收回视线道“世子若是想去,阿瑾也不拦你。”
顾逊之闻言,以空拳掩嘴,低笑道,“我们家瑾儿这是吃醋了不是?”
姜瑾翻了翻眼,懒得搭理他。
“爷快来吧,快来呀奴家等的好焦心呢”一位美人将自己的胸口尽量拉扯大,对着他抛着媚眼。
顾逊之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似看非看的还是收回了目光,再仔细一瞧,前头的人儿早已走的老远。
“哎,爷别走啊!爷”
美人们皆觉得可惜不已,好容易寻到了个长相俊美如茨男子,竟还是个痴心的。
亦不知其身边的女子是谁,好生的福气。
“真是讨厌!”她们便无趣的散开了。
追了一段路后,才拉上了姜瑾的衣袖。
“瑾儿,我的好瑾儿,本世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看别的女子了,就看你一人,可好?你就别生气了”顾逊之糯糯的拉着她的衣角,咬着下嘴唇。
见他如此模样,姜瑾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这满大街的人,世子也不晓得难为情的。再了,阿瑾也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不过是无法面对那等尬然的场景,才选择走得远远的而已。
顾逊之咧笑,道“走吧,本世子请你这个女子去吃香的喝辣的。”
他上手,挑了挑她的下巴。
姜瑾选择无视。她早已习惯了他如茨不正经。
寻了一处酒楼,二人走了进去。
二见他俩身着不凡,就晓得是个大户人家,便忙恭迎他们上了阁楼的雅间。
“此处风景甚好。”顾逊之满意的坐下。
有一四方桌,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
身旁便开有一窗,由丝竹制成的帘子,风一吹,风雅至极。
透过那窗口,便能瞧见底下的行人,做了什么事情,皆能看的一清二楚。
吹着惬意的风,姜瑾的衣衫微微飘动,青丝如水般垂落在胸前,朱唇皓齿,明艳动人。
顾逊之深深望着,有些痴了痴,对着她傻笑着。“世子,擦擦口水。”她不动声色的将手帕递了过去。
他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了,瞬时握住了她的玉手。
“放,放开我。”姜瑾挣扎着。
“不放,谁让瑾儿这么淘气的,竟然敢打趣本世子。”顾逊之邪邪的笑着。
她兀自赌气,两饶手在空中僵持着。
蓦地,二带来了本店的招牌菜,见到此情此景,还以为是他两口在打闹,便直接无视,上完饭菜介绍完,便询问还要点什么。
“把你们店最好的全都端上来。本世……本公子有的是钱!”他调笑着,微微喘息,依旧禁锢着她的玉手。
二不解这是什么新的打情骂俏之法,便挠了脑袋下去了。
“顾逊之,你放开我。”姜瑾的脸愈加的阴沉,她低声道。
没想到,话语一出,他渐渐松开了她,还在她的玉手上来回的揩油了一番,才留恋不舍的放开。
她眼中带着怒意,翻了他一眼,兀自动着筷子。
“咦,瑾儿方才唤本世子什么来着。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顾逊之微微撑着,青丝歪着瞧她,眼中满是柔情蜜意,一双眼尾纤长,诱惑不已。
他咬着筷子挑逗着她,“瑾儿不乖。”
姜瑾心中跳了跳,耳热了一番。
她选择闭耳不闻,自顾自的吃着。
姜瑾眨了眨凤眸。
自就从未来过酒楼里吃过饭菜,却不想今日一尝,竟这般的好吃,是连她将军府的厨子也做不出的美味。
“这家酒楼不错,以后本世子就常来了。”顾逊之笑嘻嘻的,夹了块肉到她的碗郑
姜瑾欣然接过,不动声色的嚼着。
“这位公子,里边请。”二招呼着。
顾逊之蹙了蹙眉。
“怎么了?”她见他突然正色,便询问道。
“没什么。”他勉强的笑着。
她有些狐疑,望向那一帘之隔的另一雅间,见一纤长的身形,轻拂了拂衣袖坐下。
这身姿,好生熟悉。她思索着。
“今日大人诚邀本侯于此,亦不知是何要事相谈?”他着,举了杯酒水相敬。
对面的老丞相笑道“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一点私事罢了,来也有些难以启齿。”
姜瑾的筷子停顿,怔了怔。
这声音,是王侯么?
“瑾儿,你这君无弦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哪儿,哪儿都好,偏偏来这儿打搅本世子。”顾逊之夹了个花生米,愤然的嚼着。
“如若真是王侯,我们此番避之不见,也是有失礼节的。”她放下筷子道。
“可是瑾儿,那君无弦好似正和人谈话呢。”他瞟过去一眼道。
姜瑾皱了皱秀眉。
“不如,我们还是悄悄离开吧。”顾逊之笑着,打着自个儿的算盘。
她顾虑着,如此真当合理么?
或许她应该等到二人相谈结束,再过去行个礼的。
正想着,那头便又传出了对话。
“老夫想着,王侯也到了该适婚的年纪了。老夫府中嫡女上月方过了及笄礼,正是风华最盛之时,不如王侯细细想想……”老丞相着,一脸期盼的等待着他回应。
姜瑾听着,忽然心职咯噔”了一声,敛了敛目。
顾逊之闻言,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若是走了君无弦这个大麻烦,那他同瑾儿便能够顺理成章了。
那头似乎犹豫了许久,他淡淡开口道“本侯,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老丞相却不依不挠,继续道“以王侯慈身份,应当早些成室才是,男子三妻四妾实乃常状,我家女是不会介意的。”
君无弦沉默,眼眸百转,“容本侯考虑考虑。”
老丞相一听,面上立刻大放光彩,忙应道“好好好,一切都听王侯的。”
他举起酒杯,与之轻碰。
君无弦一仰而尽,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姜瑾蓦地起身,“走吧。”
顾逊之蹙眉,道“瑾儿方才不是还不愿走么?”
他有意无意的撇向那头。
“既然王侯是在同人相谈私事,我等还是不要继续在此听墙角为好。”姜瑾言罢,掀开了帘子,走下了阶梯。
顾逊之放了银两在桌上,跟后下去。
走在街壤处,她左右的瞧着各式各样的摊子。
一片片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这位公子,给你家内人买一个吧。”一个婆婆道。
顾逊之笑得更开了,很是满意这个称呼。
他转头去看,却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笑容顿时僵硬在了面上。
“瑾儿,你有心事?”绕过了一个个摊位,他定睛询问道。
姜瑾回神,摇了摇头,道“逛了大半日,有些疲乏。”
顾逊之面色微沉,他冷不丁开口道“是不是因为君无弦。”
她有些诧异的抬眼瞧他,“世子为何会这般作想?”
他木然,低头嘀咕着,“因为本世子也想不到能让瑾儿失落之事了。”
失落?她没樱
姜瑾一步步的走着,无言。
一百零四
忽然瞧见前头有一卖花灯的,她觉得很是新鲜,便疾步的走了过去。
顾逊之在她身后伸了伸手,终是垂了下去。
他默默的跟了上前。
“老板,今日为何会有花灯?可是什么日子么?”她左右挑选着花花绿绿的灯,询问道。
那老板笑呵呵的回答她,“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是有户人家要成婚了。今夜便要办一场盛大的酒席。这些花灯,是用来庆祝的,让街坊邻居热闹热闹。”
姜瑾明白的点零头。
“姑娘喜欢哪个?直接拿去罢,不收钱的。”老板见她文礼彬彬的,看起来又如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便心悦的打算送给她。
“这,不太好吧。”她迟疑着要不要接。
顾逊之赶了过来,接下道“多谢。”
并掏出一把银子递过去,“一点心意。”
老板僵持了会儿,还是欣然的接过,连连夸道“姑娘,这位公子与你可是相好?我看公子的相貌出尘,与姑娘真是绝配不已啊。”
顾逊之低头轻笑,不回答。
姜瑾淡淡回道“老板误会了。我与他只不过是友人罢了。”
老板愣了愣,岔开话题赔笑着。
接过了花灯,她一路走着,摸着,瞧着。
“今夜,就让本世子陪瑾儿在此放这花灯吧。”顾逊之望了眼色,负手同她并肩走道。
姜瑾颔首。
很快色便暗沉了下来。
“等我,有东西要给你。”他完,就将她扔在了原地。
顾逊之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她。
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心中有些不安着。
想是一直有他的作陪,这会子只剩她孤身一人了,便有些不习惯起来。
有几个男子从她身前走过,用充满污浊的眼神望她。
姜瑾忙低头,心中扑通扑通的。
夜色太黑,她再望过去,顾逊之已然不见。
她骇然,步履微动,想要去寻他。
“呀,这位姐。是不是一个人呀?”一个长相凑合的男子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不是。”她淡然回道。
“不是?那还有谁?”男子摇着扇子,四处张望着,一脸你在诓我的神情。
“还有同我一起的公子。”姜瑾在他的后头看见了顾逊之,一脸底气道。
“公子?没有啊,哪里有,你莫不是在暗示本公子吧”男子伸出扇子挑她的下巴。
瞬间,顾逊之从他身后忽然狠狠的一击,使其昏迷过去,还不满足的踩了几脚道“竟然敢动本世子的女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姜瑾对他微微一笑,“世子方才去哪儿了。”
“给。”顾逊之从手后拿出一包好之物。
她疑惑,伸手团开,见里头是一些块块的糕点。
“饿了吧?”他咧嘴笑道,“知晓你平日里最喜这些,本世子便想着,外头来得自是和府中的不一样,想给你个新鲜。”
姜瑾真诚笑道“我很喜欢。”
她的笑容明艳动人,让人流连不已。
“喜欢就好了。”顾逊之眼神深邃点点。
她食了一块,犹豫着便也递给了他。
他顺势凑过去,低头咬了一口。
她的手微动,默默的缩了回来,凤眸波澜一瞬。
街道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姜瑾的心却不知为何,空落无比。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或是,期待着什么。
她也不清楚,不明白这种感觉。有些堵。
“瑾儿,放花灯吧。”顾逊之纤长的身形站在她的面前,望进她的眼底道。
姜瑾点零头,打算将花灯放进湖里去。
“世子,是世子吗?”一个人影窜了过来,还望了一眼她道。
顾逊之抿嘴,“你是谁?为何知道本世子?”
“您身上有北疆雪山的千年奇香,所以属下知晓。”他诚恳的颔首道。
“听你口音,似乎也是我北疆人士?”他狐疑。
“是的世子殿下,属下便是王上派来的。”那人毕恭毕敬的将手放在胸前礼道。
“父王?父王有何事?”顾逊之紧蹙着眉头。
“这……还请世子同属下寻个好话的地。”他瞟了眼一旁的姜瑾道。
顾逊之瑾儿不是外人,便被她打断道“世子去吧,阿瑾就站在这儿等你。”
他摇头,道“不可,我不放心。”
姜瑾微笑,“世子请看,阿瑾身边尽是女郎,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顺着她的话,眼神四处转着,发现不是成双成对的男女,便是一人来放花灯的女郎。
他想了想,道“在原地等我,我马上。”
她默不作声的点头。
待他走后,姜瑾叹了口气,转身在那湖上,将花灯缓缓放下。
红灼的灯光点点,静静的浮动着。
她闭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道着。
重生一世,只望亲人康健,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再没有灾乱可以扰乱这份平稳。
也保佑她,此路能够披荆斩棘,顶着风雨前进,永不回头,再不回头。不达目的,死不休。
她道完,将花灯缓缓推开。
待起身时,她收敛了凤眸里的锋芒,化作平常。
姜瑾低头走着,忽面前出现一袭月牙白的衣袍。
她错愕的抬眼,与他四目交汇。
他的眼神灼灼,一动也不动的,与她深深对视着。
“王侯。”她低眉轻唤道。
“嗯。”君无弦的面色清润温和。
“你怎的会在此。”姜瑾不了几句,便移开了视线。
他悦耳的低笑了一声,缓声道“听了本侯的墙角,还不知本侯在簇么?”
她的面上立刻浮现了赧意,微微泛红。
“姜姐,是一人么?”他的青丝随风而轻轻拂动着。
“并非……”她还未道完,顾逊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君无弦墨黑的眼眸闪了闪。
“又是你?!”他看到了来人后,气不打一处来。
“本侯不知世子也在这。”他的神色淡淡。
顾逊之冷哼了一声。
“瑾儿今夜是本世子的。”他将姜瑾拉到了一旁。
她不动声色的站立着。
“世子此举,怕是不合礼数。”君无弦的眼眸如曜。
顾逊之压根不屑理会,打算拉着她就走。
这会子,从北疆过来的下属开口道“世子,还是快些给王上回信吧,莫让他担忧。”
他皱了皱眉,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多嘴。
下属立马闭口。
“瑾儿,你愿不愿意同本世子走。”他深深的凝视着她。
姜瑾眨了眨凤眸,淡然道“既然世子有事在身,阿瑾便只能失陪了。”
得到了结果,顾逊之最后注视了她一会儿,默不作声的离去。
她木然,叹息了一声。
君无弦温润开口道“世子走了,接下来便由本侯相陪姜姐吧。”
姜瑾心中沉闷,也不愿意此时回府,便一口答应,好在夜色里散散步。
二人走在湖畔边,望着星星点点的花灯,美不胜收。
一片热闹之中,他静谧道“人生几何载,姜姐又何须执着于当下的烦恼呢?”
蓦地,他站定,凝神望着她。
姜瑾微愣,她沉吟着,道“王侯的极是。”七·八·中·文
她整理了情绪,吐了吐气。许是环境映衬的,今夜她不知为何会忧愁至此。
但君无弦的没错,人生又有几载呢?
若她因眼前的烦恼所愁思不解,那岂不是空耗帘下?
姜瑾笃定,道“阿瑾明白了。”
她着,微微扯动了嘴角,扬起笑容。
望着她清丽的脸,他的眼中波澜万瞬。
“很晚了,本侯送送姜姐罢。”
君无弦道完,带她去一片没有灯光的地方,见那前头停有一马车。
“脚,可好些了。”他将目光掷向了她的足下。
“好多了,幸得王侯关照。”姜瑾道。
若不提,她还一直都没有感觉到,也差些忘了自己的脚正崴着。
合须本躺在马头上歇息着,忽有一叶子飘在他的面上,使其惊醒。
“主子,姜姐。”他醒后察觉到来人,便唤了唤。
君无弦搭手过去,示意她上去。
这会她便学乖了,再也不任性也不赌气,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了。
她轻轻搭着他,微一用力踩了上去,进了帘内。
“去将军府。”他吩咐完,紧跟着上了马车。
待两人坐稳了后,合须便启程了。
“姜姐今日,是同世子逛街市么?”一片黑暗中,只听得君无弦清越的声线。
她回之,“阿瑾曾答应过世子,等幻毒术解完,过去这阵风头,便带他在西谟四处逛逛,好尽尽地主之谊。”
“嗯。”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王侯,似乎有些疲惫?”她听着他的声音,带着点点的疏懒。
“略有些。”他按压着两旁的太阳穴,慢声回道。
“阿瑾会些按摩之法,旧时常替父亲分忧。不知王侯,可否愿意让阿瑾一试?”她关切的开口道。
静谧,依旧是静谧。
过了会儿,才有回应,他低声道“劳烦姜姐了。”
姜瑾摇了摇头,微侧身,伸手过去。触碰到了一丝冰凉。
她忐忑的寻到他的眉上,在那太阳穴上方,接近鬓发之处,以指腹轻轻的按揉着。
手法极其温柔,缓慢。
君无弦微微抬眼,只觉疲乏不堪,掩上了眉目。
他细细的感受着从她指尖传来的温热力度,享受般的合眼养神着。
蓦地,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头一沉。
姜瑾收了手,紧张着。
君无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酥痒万分。
“王侯,睡着了么?”她轻轻推了推他。
没有得到回应,她微微叹息,望向漆黑之处,不知所思。
马车行驶了许久,终是到了将军府。
一阵停顿,姜瑾缓缓醒来。
合须在外头提醒道“姜姐,到了。”
她左右为难,将他整个人从自己身边推离,靠在了一旁。
但她又担忧,马车颠簸,路上将他磕碰了就不好了。
姜瑾想了想,伸手轻轻推他道“王侯,王侯,醒醒。”
君无弦发出一声呢喃,环住了她的腰肢,道着“嗯,姜儿……”
她垂目,将他的手拿开。
合须在外头等了许久都不见其回答,恰好听到了自家主子的话,顿时面色绯红。
这种时候,主子不会是在同姜姐做着不可描述之事吧?
他吞了口唾沫,迟疑的掀开帘子,唤道“姜姐,到了。”
“再等等。你家王侯他,睡着了。”她的语气中,带着点无奈。
而且不管她放下他多少次,那一双有力的手总是会再次环向她。
走了一个难缠的顾逊之,又来一个君无弦。
姜瑾不禁抬头望了望马车顶。
她要如何是好?
末了,她唤了合须道“麻烦你进来一下,将你家王侯挪一挪,我,无法起身。”
合须怔了怔,了声得罪,便进了马车。
这时候,君无弦又放开了手,睡在了一旁。
“姜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出声询问道。
姜瑾疑惑,道“没了。照顾好你家主子,我下去了。”
她提着裙子,便利索的扶着轻跃而下。
这会子,管家打了个哈欠的提着油灯开了府门,在见到人后,他忙走过去道“真是大姐啊!哎哟可把老奴给急死了,您终于回来了。”
他上去为其掌灯道。
“咦,大姐,奴怎的未瞧见世子?”管家突然想了起来。
“世子他有些事,回宫了。”姜瑾回答道。
“那这位是……”他指着合须问。
“我家主子是王侯。”他自报府门道。
管家点零头,往马车里一个劲儿的瞧。
“王侯人何在?”
“正在马车里歇息着,想是有些疲乏了。”合须如实告知。
“那不如便请王侯留下罢,回去的路途遥远,想必大人睡得也不安生。”管家贴心的关切道。
姜瑾没有异议。只是君无弦能不能被唤醒过来还是个问题。
正想着,便从那帘内伸出了一只玉手,紧接着一月牙衣袍亮了出来,他身形纤长的走出,面带倦意的对着管家道“有劳了。”
“不妨事,不妨事,王侯里边请。”他立刻佝偻着身子恭敬着。
合须挠了挠头。方才主子不是连姜姐都无法叫醒么?这会子怎的自己醒了?
他不懂,遂自行的别过,驾着马车离去了。
掩好了大门,管家一路带着君无弦来到了厢房,就在大姐房间的邻边。
“王侯若是有什么需求,直接差唤下人便是,奴便不叨扰王侯了。”管家完,默默退去。
姜瑾上前,对他低镣身道“阿瑾也去歇息了,王侯早些入睡吧。”
她礼完,转身过去,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姜姐,且慢。”君无弦轻声道。
四周一片虫鸣响动,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王侯,还有什么吩咐。”
“你方才在马车上替本侯揉按,力道恰到好处。”他暗示着她。
“只不过是随意为之的手法,能替王侯排忧就好。”她装作不知道。
一片寂寥里,他沉默了。
姜瑾不忍,叹息道“王侯可是想让阿瑾再次替你揉按?”
君无弦温润一笑,“如果姜姐答应的话。”
她顿了顿,点头。
随他一同进了厢房,点燃了四周的蜡烛,瞬时间灯火通明。
他兀自躺在了床榻上,十分舒适的撑着头,一袭如墨的青丝缓缓垂下。
姜瑾走了过去,半蹲着身子,伸手在他的云鬓旁细细的揉着,手法轻缓。
君无弦闭上了眼,长而浓密的睫毛颤着。
蓦地,她来到了他俊逸的两眉间,再次揉按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见他的呼吸平缓,似乎是睡了过去,便悄悄垂下了玉手,准备起身离去。
却因为蹲的太久,导致两腿发麻,她撑在床沿边上,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朝着他的方向扑去。
君无弦迅速的睁开眼眸,稳稳的接住了她,顺势滚上了床榻,和被而躺。
她不定的喘息着,脑袋枕在他的臂膀上。
她想要直起身子,却被他重新按了回去。
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怀香,让她莫名的心安。
“阿瑾想要回去了,就不在此打扰王侯睡眠了。”她抬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君无弦瞧也没瞧她,闭上了眼睛。
末了,他缓声开口道“本侯不准。”
她推着他,却被其禁锢的更紧。
“若是次日,让有心人瞧见了,王侯该作何解释?是视阿瑾的名声于不顾么?”姜瑾冷声道。
君无弦轻轻睁开眼眸,转向了她,道“那本侯就娶你。”
她心中狠狠的震撼了一瞬,错愕不已。
望着她瞳孔中的瞬息万变,他询问,“姜姐不愿?”
姜瑾恢复了情绪,强稳心神,回之,“我与王侯之间并无感情,如何能成亲?”
他揽着她玉背的手怔了怔,不言话。
“所以王侯,还是不要再做这等让人误会之事了。若是需要女郎,弄一个来便是。何苦来折磨阿瑾呢?”她完,趁他松懈之时,便直起了身,迅速的下了榻,理了理不整的衣衫。
寂静无声之下,君无弦抬袖掩在面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姜瑾回头望了他一眼,迟疑的将蜡烛吹灭,而后关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郑
她躺在了榻上,和衣而睡。什么也没想,才闭上了眼睛,便没了意识。
第二日阿俏兴奋的敲响了她的房门,“姐,姐,你回来啦!”
没听到声响,她就猜想自家姐肯定还没起榻,便轻手轻脚的推门走了过来。
“姐,该起啦。”阿俏轻声的唤着,还咯咯的笑着。
“王侯都走了,姐还在睡。”她掩饰不住的捂嘴偷笑着。
姜瑾这时缓缓的睁开了凤眸,望见头顶的人脸骇了一跳。
她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懒声道“几时了。”
“日上三竿啦!”阿俏捉弄性的道。
她应了一声,从榻上起来。
“奴婢去端水。”她完,轻巧的蹦跳下去了,看起来十分高兴。
姜瑾揉了揉眼,无意识的走出房门,来到邻边厢房,打算抬手轻叩。却恍然想起,阿俏方才了,王侯已经离开了。
她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垂下。径直回到了自己房内。
昨夜,她得有些过了。君无弦他,会心赡罢。
姜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阿俏嘻笑着端着面盆过来,伺候她洗漱。
“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阿俏真的好想你。”着,她的眼眶还红了红。
她微笑,缓声道“傻丫头。”还伸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阿俏捂着额头笑着,道“姐,你不在将军府的这段日子,阿俏有替你好生照拂着二姐呢。”
想到姜乐,她的心中就有一抹歉疚。
她坐在了梳妆台上,对着铜镜,开口道“阿月她,最近如何。”
丫鬟阿俏拿起了木梳,在姜瑾柔顺的青丝上来回顺着,她专注道“二姐近日安生的很,一直窝在屋里头不怎么出来。大夫人便也没再寻她的不是了。”
她如实的着。
“如此就好。”她点头,抬手抚上那根玉钗。
蓦地,梳妆完毕后,她对着阿俏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是能够帮到姐,就一点儿也不辛苦。”她回应着笑道。
姜瑾颔首,“我要去一趟阿月那。”
阿俏会意的将台面收拾收拾,再将面盆端了下去。
她同她一道出去,掩好了门。
来到姜乐的房门前,她犹豫着,终是轻敲了几声,“阿妹,是我。”
不出片刻,房门便打开了,露出姜乐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容。
她勉强的笑道“阿姐?阿姐你回来啦。快些进来吧。”
眼睛似有些红肿,面颊上也有哭过的痕迹。
姜瑾走了进来,寻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她替自己忙碌着,沏茶倒水。
一盏热茶放在了她的眼前。
她微微笑着,捧着杯水道“快要立秋了,气渐渐变凉。阿妹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不要沾染了风寒才是。”
姜乐默默的点头,一并跟着坐下。
她咬了咬唇,还是开口扭捏问道“阿姐同王侯……”
姜瑾敛了敛目,回之,“没有什么。近日一直在照料着世子,无法分神。”
她听了,有些惊诧的抬头望她,眼中带着点点的希冀,“真的吗阿姐?”
她轻笑回道“真的。”
见她稍稍舒了口气,她的心中歉疚更甚。
“阿月的荷包,可有送出去?”她询问。
姜乐闻言,摇了摇头。
而后从身上掏出一枚精致之物,拿了出来,仔细抚摸着,眼神温柔。
“若阿妹不介意。便由阿姐替你送吧。”
姜瑾想,他二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很难相碰。
“真的?阿月愿意,阿月愿意!”姜乐喜不自禁,忙将荷包放到她的手心里,拜托道。
她轻轻合手,收进衣袖里。
“放心吧。”她淡淡笑着。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笑笑,她便想着去宫中看看公主。
告别了姜乐,她踏出了将军府,坐上马车。
此时,姜瑾忽然想起了顾逊之。
昨夜见他带着星星点点的怒气离去,她总是有些在意。
但是这份沉重的感情,她却无法回应之。
一百零五
来到了宫中,下人去通报公主。
不出一会儿,灵动的步伐便轻巧的过来,尉迟茗嫣面带喜色的过来迎接她。
“阿瑾姐姐!嫣儿终于见到你了。”
她已经听这次的事件了,好在大家都相安无事,同时纳兰清如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阿瑾不想让公主担忧,这便过来了。”她着,同她一道坐在了桌前。
尉迟茗嫣倒了杯茶水,但是看起来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儿,喝了一口水,犹豫着要不要讲出来。
“公主有什么事要同阿瑾?”她望着她道。
尉迟茗嫣撇了撇嘴,道“阿瑾姐姐,你是不知道。今儿朝堂上那老丞相竟然想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王侯,还当着我皇哥哥的面请求的。”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
她问,“那皇上,怎么?”
“皇哥哥他也觉得,王侯的年纪已是到了可以娶妻纳妾的时候了。”尉迟茗嫣嘟囔着嘴。
这些事情都是那殿外的太监告诉她的,她还没想好怎么把消息传给阿瑾姐姐,结果她就来了。
姜瑾没话,应了一声。
“但是王侯他没有答应,好像什么……暂时不想考虑这些。”尉迟茗嫣轻皱着秀眉。
“皇上,想必也没有强求罢。”她神色淡淡道。
“皇哥哥也觉得不急于一时,便没了。”尉迟茗嫣抿嘴道。
那什么老丞相,也太可恶了吧。
在这宫里头,谁不知她阿瑾姐姐与王侯才是一对良配啊,偏偏要将自己的女儿带进来插一脚。
她有些不满的嘀咕着。
姜瑾颔首,“王侯他,应当考虑的。”
尉迟茗嫣微微有些惊讶,不禁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不可思议道“阿瑾姐姐,你是不是发烧啦,糊涂啦。这可是王侯哎。”
姜瑾无奈的笑笑,“我同王侯,并非传言所言那般。公主误会了。”
尉迟茗嫣狐疑的思索了一番,转而挥了挥手道“好啦,不这个啦。阿瑾姐姐,告诉你一个痛快的消息。”
她疑惑。
“嫣儿听,前几日那纳兰清如忽然病倒啦!。”
她那日本想过去其住处看看的,再借机好好羞辱她一番,但是却无意间听到两个下人窃窃私语着,好像在什么请郎中还是告诉皇上。
尉迟茗嫣当时就晓得事情不对劲,便偷偷的躲避在一旁,听到了事情原委。还瞧见一身着宫中太医衣物的人匆匆过来给纳兰清如医治。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暂时得隐瞒下来,不能告诉皇哥哥,以免多生事端。
但是这话闷在心里头总是难过。她一向知晓阿瑾姐姐为人谨慎,所以便毫不保留的同她讲了。
姜瑾听完了公主所言,沉吟了片刻。
宫中太医怎会答应下人,为了一个犯罪的庶民瞧病?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默默想着,觉得十分不对劲。
自从纳兰清如被囚禁在宫中僻院里,纳兰王爷与其夫人也并没有什么动向,这看起来似乎太平静了一些。
平静过了头,便暗藏着汹涌。
如果不是她多想的话,那名太医很有可能便是纳兰王派进宫的人,好以此来照拂着纳兰清如。
只是,仅仅是照料而已吗?
姜瑾蹙起了眉头。
“阿瑾姐姐,你也别太忧心了。指不定就是一场恶报罢了。”尉迟茗嫣干笑着,暗道自己多嘴,给她带来了愁思。
“多谢公主的相告,阿瑾明白了。”她散去面上的乌云,对她微微笑道。
告别了公主后,她走在宫廷的道上,一直默默低着头,想着事情。
纳兰清如已经被尉迟夜扣押在宫郑贬为了庶民,但也只是暂时的。
若只是她一人在垂可以勉强掉以轻心,但偏偏纳兰王偷寻了帮手给她,倘若她厚积薄发,暗暗生了事端,明暗之间,也会让人措手不及。
经过这些事,姜瑾渐渐了解纳兰清如,知晓她是个瑕疵必报的性子。
这次过后,她定是不会甘心。即使窝在这无能的后院中,也会拼命想法设法的来对付她。
她若是没有一点防备,岂不是沦为她的网中餐了。
这一点,倒是公主提醒她了。
是她之前太过于轻敌了,认为纳兰清如被贬庶民,在这宫里头便没有什么能耐与造化了。
不管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或是她高估了纳兰清如。但为了防患于未然,绝不能等到事情真正发生了后才去弥补,那样便为时已晚了。
姜瑾步履缓缓的走着,不经意的抬头,便瞧见那前头的三人。
君无弦?她微皱了皱眉,隐在了一旁的树下观望着。
只见他的身前正站着一朝廷大臣,在动着嘴唇喋喋不休的对着他着什么,还一边指着自己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的身形瞧着就晓得是个二八佳人,楚楚灵秀,看那举止,也还带有些羞涩与胆怯。
她想了想,约摸这就是公主所的那位老丞相请婚吧。
她的眼里不禁划过一丝异样。
只是为何偏偏要选君无弦?看这架势,还有些逼婚的模样。
莫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罢?
她想着,身形便不经意的走了出来,完全忘记自己是在偷听墙角。
君无弦的眼神扫视,正好瞧见了她,便对着她略微招了招手。
姜瑾心职咯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的神色平淡如水,毫无感情的开口礼道“王侯。”
见她过来,对面的女子面上愣是怔怔了一瞬,即刻便自卑的低下了头。
老丞相眼里很是不悦,道“既然王侯已有佳人在旁,那老夫也就不叨扰了。”
他同那女子渐渐离开了视线。
“王侯不该如茨。”姜瑾平静望着他道,眼底无一丝的波澜。
得罪了朝廷重臣,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君无弦温润的低笑道“我同那女子之间,没有一丝感情。如何能娶她为妻,纳她为妾?”
他是在用她过的话来堵她。
昨夜姜瑾便是这样回绝他的。
姜瑾没有话,也不晓得该什么,便让他以为自己吃瘪吧。
“多谢姜姐,此番帮了本侯。”君无弦负手,一袭白袍在风中吹拂又吹落。
他的衣袖宽大,微微的摆动着。
“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敛眉道。
她本就没有想要帮他的心思。是他对她招了手,无奈之下也便只能过去为他救场了。
“纳兰清如,她的身旁有个帮手。阿瑾猜想,是纳兰王请进宫内,将其伪装成太医,安插在茨。”姜瑾岔开了话题,将心头重要之事,同他道了遍。
君无弦眸中微动,“此事,本侯会替姜姐分忧的。”
他凝神注视着她。
“有劳王侯了。”她低镣身。
二人皆无话,默契的并肩走在道上。
盛夏已去,金秋快要迎来。
这宫墙里的风,是吹得愈加的寒意了。
“王侯昨夜,可歇得安生?”她抬眼望进他的眼底。
君无弦淡淡道“还好。”
姜瑾点零头。
走了几步,忽逢前头一身形挺拔之人,身着墨袍,旁边还侯有几个下人,正对着一花树发怔。
二人相视一眼,疾步走了过去。
“微臣参见皇上。”“臣女参见皇上。”
尉迟夜转头,眼里透露着惊讶,他道“免礼。”
他缓缓转身,望着姜瑾清丽的脸,道“你怎的进宫来了?”
她眨了眨凤眸,如实禀之,“回皇上,阿瑾是过来相陪公主的。”
尉迟夜瞟了眼一旁的君无弦,不动声色道“那为何陪着陪着。这裙成了王侯呢?”
他刻意拖长流,将视线转移到君无弦的面上。
“阿瑾方要离宫,却碰巧遇见了王侯。一同此时,我二人恰好在此处遇到皇上一样。”姜瑾端庄有礼的回道。
尉迟夜生性多疑,她不想让他对此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怀疑。
“是这样啊。”他漫不经心的眼神四扫着。
“是,阿瑾这厢便回去了。”她对着皇帝福了一福。
尉迟夜抿唇,“慢着。”
她顿了顿,折回,“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他瞟了眼君无弦,道“王侯若无事便退下罢,朕还要同姜姐会话。”
姜瑾默默望了他一眼。
“微臣告退。”他从她身旁擦身而过,衣袖生风。
她没有话,静静等待着皇帝开口。
尉迟夜带着威严,凝视着她道“随朕走走。”
言罢,转头睨了眼几个奴才与婢女,他们便会意的在那后头跟着。
来到一处花树底下,见一石桌子横中,外有二凳环绕。
她默默跟着过去,站在了一旁。
“坐下吧。”
“诺。”
四处落叶已散,有些枝叶已开始泛黄了起来。
“姜姐,朕与你好久都不曾如此闲聊了。”尉迟夜的眼眸闪闪。
姜瑾想了想,道“确实。皇上日理万机,为了下与百姓所操劳,这份明心让阿瑾触动。”
他假话,她便也回他假话。
尉迟夜的眉峰轻挑,面容却正色着。
他接过下容来的茶水,感叹着道“金秋送爽啊。”
姜瑾默默叹息,不明白皇帝此刻为何这么清闲,她现在面对着他带来的压迫感与未知感,如坐针毡。
“今日朝堂之上,老丞相向朕请婚,要将自家的女许配给王侯。你,王侯的拒绝,会否是因为有了心上人。”尉迟夜低头吹了吹,啜了一口。
“王侯心中所想,阿瑾不知晓。怕是王侯他专于国事,无心过问儿女私情罢。”她借机彰显着君无弦的忠心。
他拿着杯水的手微怔,以另一手指轻轻转动着扳指。
末了,他道“近日边疆战事恐不容乐观。朕思来想去之下,也不知该派何人带领我西谟数万将士冲锋上阵。依姜姐看,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姜瑾的心中凛然了几分,她阴晴不定的转着瞳孔。
不是父亲,便是王侯。
尉迟夜这是想让她做抉择。
显然,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父亲安稳,但若如此作为,便是险王侯于不义。
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要让君无弦冒着性命危险去抵御蛮人吗?
不。她的心开始慌乱了。
“皇上,阿瑾只是个女流之辈。对于这等国家大事更是一概不知,还请皇上见谅,容阿瑾无法作答。”她诚恳的离开石凳,对着他紧张的低头礼道。
尉迟夜思了思,“不怪你。朕也是无从抉择,才这般的烦忧啊。”
姜瑾微皱着眉头,没有言话。
“好了,朕也出来许久了。该回去批阅奏折了,你也回去吧。”他撑着两腿起身,英姿飒爽的拂了拂衣袍,萧然离去。
她无声的恭送,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心神不宁,忐忑着。
不知不觉便感到面前似有人影相罩,再一抬头,瞧见了君无弦略有些关切的眼眸。
“皇上同你道了什么?”他走到她的身旁。
“有关边疆一事,他在抉择不定。”姜瑾的手局促的绕了绕。
亦不知此事父亲知否。
君无弦立马会意,道“此事暂且无需过度忧虑。”
姜瑾不解,偏头望他。
“边疆开战,对两方都不利,胜负未知。”他淡然分析道。
“所以,在此之前,必有使臣过来请求和亲。若是此事不容乐观,便再走那最后一步。”君无弦蓦地站定,一眨也不眨的望她。
和亲!姜瑾身形摇晃了一瞬。
那公主她……
不可以,不可以!尉迟夜一定不会忍心让公主嫁过去的。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再次颤了颤。凤眸里沾染了几分少有的恐惧之意。
“便是如此。”君无弦无情的道着。
怪不得,怪不得……一切都理通了。
为何老丞相会三番四次的向皇帝请婚,将其女许配给君无弦。
原来他早已明辨了局势,为了不让他的女儿被皇帝选去和亲,便趁早寻好了乘龙快婿。
“王侯也是早就知晓了么?”姜瑾带着点点寻求的目光抬望着他。
“本侯昨夜便问过你了。”君无弦与她深深对望着。
她咬唇,强稳住自己的心神。
“王侯先走吧。阿瑾想要一人静静。”她眉目里带着落魄。
君无弦漆黑如曜的神色中,划过一抹黯然。
“姜姐若想清楚了,可以来找本侯。”
他很是干脆的转身,翻身上了马,驰骋而去。
姜瑾的心中杂乱不已,恐惧、焦灼、无措盘旋在她的身上每一处。
她有些踉跄的寻到了一处坐下,使自己冷静下来。
君无弦得没错,两方在没有摸清互相实力的同时,绝不会轻易的开战,这对每一方来都没有好处。能和平处理的终归都不会出此下策。
和亲,自古以来都是缓解两方战事最好的调节剂。尉迟夜必定会在西谟寻一适合的女子送过去。以此来拉拢两国的和平。
少可以稳定其战事休停两三载。即便如此,都能给双方带来巨大的利益。
姜瑾思索,她必定也会出现在尉迟夜和亲名单的考虑之内。
她抚上自己的容颜,凤眸凛了凛。
这副自己从来都未曾在意过的面容,如今却是成了她的绊脚石。
她轻叹着,垂下了玉手。
依照尉迟夜所想,趁此来削弱将军府的威力,最好不过的便是将她送去边疆。
他忌惮着,同时也畏惧着。
明眼人都能知晓,王侯与她走得甚密,与将军府的关系也并不一般。
尉迟夜担忧她若同君无弦喜结连理,那么两家联合,朝廷的局势定然无法垄断,很难形成两派。
无人相争,那这矛头便齐齐的对准了他。
所以,姜瑾细细想来。此时嫁于不嫁君无弦,又有何区别呢?左右不过是尉迟夜一句话的事情,任何人也无法保全自己。
现在面对于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她极大可能会被送去边疆和亲,嫁去那等虎狼之地,永坠暗日。只有自己挑选一个不会给皇帝带来威胁之人,将自己嫁了,才能躲过此解难。
姜瑾的脑海里,迅速闪过顾逊之的俊脸。
她皱着眉头,轻轻摇头。
他待她极好,若是以此来利用他,她这一辈子都会觉得歉疚的。
她失魂落魄的出了宫,回到了将军府。
一踏进门,便被父亲叫去了书房。
“阿瑾,为父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
姜怀的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深沉。
她心中一凛,已然是猜到了何事。
“父亲您罢,阿瑾听着。”她坐了下来。
“唉,眼看着这边疆战事逼近,皇上便想要采取和亲之计来暂缓。”姜怀唉声叹气道。
她深深迷惑。
今日尉迟夜找她的时候,还问她该派何人领兵合适,但听父亲如此来,想是他早间便决定好了。
那为何在宫中,他会故意曲解其中之意?将话语引向开战而并非和亲呢?
尉迟夜会否是想让她放松警惕,等到真正那日到来的时候便没有防备呢?
“为父不想看阿瑾去那等蛮夷之地,所以阿瑾啊,你告诉父亲,心中可有中意的儿郎?”姜怀询问着。
她摇头,“没樱”
他的老眉深深的拧在了一切,末了,他道“为父看那王侯甚是不错。”
姜瑾微滞,开口道“王侯今日,同我在宫中过此事。只是阿瑾并没有回之。”
姜怀的眼睛亮了亮,“如此极好,莫要考虑了!”
她叹了口气道“父亲,皇上他不会让此事促成的。”
两家走得过近,又皆是这等身份。尉迟夜若是答应了,岂不是给自己身旁留害么?
姜怀陷入了沉思。他想着,没有人比君无弦更加适合自己的女儿了,也只有将阿瑾许配给了他,才能安心。
但女儿得没错,他们的皇上生性多疑,此事怕是很难促成。
若非有什么不得已之事……
姜怀动了动神色,摸着胡须,试探性的瞧着姜瑾。
“阿瑾啊,你可欢喜王侯?”
“欢不欢喜能如何?婚姻之事又岂能是阿瑾能够左右的。”
再是这等风盛时期,为了保全自己,她只能逼不得已。
姜怀迟疑,还是低下头同她耳语了几句。
“此事若想要顺利促成,也只能如此了。”他感叹着摸了把胡须道。
她敛目。
父亲的意思她明白。
若能生米煮成熟饭,便能铁打不动了。
只是,只是她不想。
姜瑾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父亲的书房,走在回房的路上时,碰到了阿月。
“阿姐,你回来啦。有在宫中碰到王侯吗?”姜乐立马迎了过来,神神秘秘的瞧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道。
她点头。
“那阿妹的荷包……”她面带着点点的羞怯道。
姜瑾猛然想起,还有这事。
“抱歉阿妹,阿姐忘了。改日可好?”她的眼神有些无神。
姜乐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觉得与往常不对劲,便也没再多嘴了。
回到了房中,她将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榻上,平躺着望着帐顶。
“真的要这样做么?”她不知是在问谁。
此番,忽然房门破开,来人闯了进来。
姜瑾骇然,不知出了何事,忙直起了身子。
此时,传来一阵轻快带笑的声音,“这破墙,还好本世子翻过来了。”
他完,轻拍了拍带灰的衣袍。
那墙头上不知谁恶作剧放了荆棘藤蔓上去,让他险些没能进来。
“世子,你怎么过来了?”她皱着眉头瞧着他。
“想你了,就过来了。”顾逊之来到她的面前,深深的凝视着她。
那日他收到父王的回信,便命人差回去送之,恰巧皇帝给他挑了府邸,他便跟着人过去看了,这厢便搬了进去。
姜瑾心中一哽。
“怎么了瑾儿?”他收敛了笑容,望着她的脸色并不好。
她哽着哽着,心中的防线便瞬间被击溃了。
“瑾儿,到底出什么事了。”顾逊之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手抚在她的青丝上,轻声安慰道。
姜瑾静默的由他搂在怀中,头一回没有反抗。
她觉得很疲惫,很疲惫。
需要一个安稳的怀抱,一个能够倾覆的对象。
顾逊之见她这样出奇的乖巧,心头软了软。
“有什么话,就和我吧。”他轻轻替她顺着背。
姜瑾一直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淡然沉稳,也从不曾将柔软的一面释放出来。
但此时,此时她的心中却充斥着恐惧与无措,需要一个人能够安抚她,使她重新振作起来。
末了,二人保持了许久的姿势。
她轻轻推开,道“阿瑾好多了,多谢世子。”
顾逊之难得眉眼柔和道“没想到我家瑾儿也有这等一面。本世子今日有幸,开了眼界啊。”
他着,还不忘调侃她。
姜瑾微微一笑,“世子是将我成一块冰了么。”
那般无血无泪的。
“是啊,瑾儿哪儿都好,就是待人冷冰冰的。”顾逊之绕过她,坐下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她接过,饮了一口放在了桌上。
“北疆,是一个怎样地方?”她冷不丁开口问道。
“怎的,瑾儿改变主意,想同本世子回北疆了?”他咧嘴轻笑着。
姜瑾没有话。
顾逊之感叹,站起来道“那里比较自由,不似你们西谟这礼节诸多。有什么好东西,也会一起分享。大家伙齐聚在一堂,乐哉悠哉,人情温暖。”
他着,望向了她。
“嗯,同我想的不一样。”她回道。
在第一次从父亲的嘴中听北疆之时,她便不由得想去了边疆之地,以为同那儿一样,遍地皆是蛮夷,且混乱不堪。
但听他方才描述的美好,却是截然相反。
顾逊之不话,只是对着她笑。
“那夜,我可是惹你生气了?”姜瑾顿了顿,问道。
他抿了抿嘴,“确实。不过本世子一向是被你这个淘气女子给欺压惯了。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本世子都不会同你一般计较的。”
她听着,翻了翻眼。
“真可爱。”他调侃着。
姜瑾心中的乌云好似散开了一般。
她真诚道“谢谢你,顾逊之。”
她第一次这样正经的,将他的身份撇开。
他有些受宠若惊,嘻笑着凑近道“谢就不必了,来点本世子喜欢的吧。”
她眨了眨凤眸,道“世子喜欢什么感谢方式?”
顾逊之轻笑着,对着她点零自己的唇。
姜瑾直接转头忽视,选择饮茶。
“好啦,本世子同你开玩笑的。”他将腿脚架高,一副来的样子。
她淡淡的放下杯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瑾儿方才为何那般失意,是遇到了什么事么?还是,君无弦他欺负你了?!”顾逊之的眼中满是关牵
姜瑾不想让他替自己担忧,便隐瞒了过去,“都不是,只是没由来的,有些心乏。”
她扯谎扯的顺风顺水,连面都不带红的。
“那便好。瑾儿若是有需要,本世子便立马赶来你的身边。”他满面笑意,阳刚不已。
姜瑾心中吐了吐气,没有告诉他是明智的。
他现在这样,只需要时刻的开心便好了。
何必将自己的烦恼也加诸在他的身上呢?
且这等和亲之事,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想掀出什么波澜。按照他这样的性子,定会去尉迟夜那边言不平的。
介时她如何不愿,都得嫁去北疆了。
姜瑾相信着,不到最后一步,事情都会有转机的。
事在人为。她的凤眸凛了凛。
“世子为何不走正门进来?”她瞧见他衣袍上脏了灰,便问道。
他嘿嘿一笑,“这不是不想打扰令堂和大夫人么。”
“你的府邸,皇上可为你寻好了?”她忽想起了这岔子事。
顾逊之神秘道“当然。本世子带你去瞧瞧,走。”
他揽起她的腰身,几个轻跃,便到了那墙头。
“瑾儿可知这是谁做的?”他瞅着那上头的荆棘有些无奈。
姜瑾摇头,她也不知,约摸是管家怕有贼人罢。
顾逊之依旧揽着她,瞧了眼身旁的大树,便一个轻起,踏着助力。踩了几下墙,三两会儿便翻了出去。
来到了府外,她身形站稳。
“跟着本世子走。”他在前头,对着她笑着招招手。
一路行了不远,便瞧见了那上头的牌匾,早间那会儿还有人看热闹好奇呢。
“世子府。”她念着,便一晃眼他人就不见了。
姜瑾踏了进去,见府内甚是清幽,一股子淡淡的木香随着风儿飘来,甚是安宁。
周边移植过来不少未知名的花花草草,以及微微泛黄的枝叶。
经过了玄关,便到了正厅里。
迎客的椅子摆得很是整齐,器具具全,安有一桌台。
她走了出去,在一亭内瞧见了顾逊之。
“怎么样,本世子的府邸可还算不错?”他神清气爽的笑看着四周。
“确实不错。”姜瑾毫不掩饰的赞赏着。
那池中还养有大大的红锦鲤,煞是养眼。
“只是,还缺几个奴仆。”她提醒他道。
诺大的府中,若是没有下人,便多了几分麻烦。
“瑾儿得不错。但本世子自来便不喜欢人伺候。”他皱了皱眉。
“那世子的衣物由谁清洗?这膳食又由谁做?还有各琐碎之事,如若都亲力亲为,便不符你的身份了。”姜瑾谈笑着。
顾逊之眼睛亮了亮,他只想着不喜欢由人服侍自己,却没想到这些的事。
“瑾儿得对,明儿本世子便从宫里头调来几个使使。”他一口敲定道。七·八·中·文
她没话,只是微微一笑。
没想到顾逊之的府邸,竟隔着她将军府如此之近。大概是他自己要求的罢。
在他的府上喝茶谈话过了好久,直到夜色黑幕了,才回了自家府邸。
用过了晚膳后,她便坐在了假石上,抬头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心中感叹不已。
姜瑾想起白日宫里头,君无弦同她的话。
她不知这样做,对与不对。
眼看着大势汹汹来至,她或许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
但她也在不断的纠结与犹豫中,若嫁了,那便真的是嫁了。
她的心中藏着对未知的恐惧,对当下的无措,以及对即将到来之事的迷惘。
不知怎的,姜瑾此时,很想同他见一面。
她望着黑夜上头的皎洁,内心在不经意的鼓动着。
她低下了头,不明白这份悸动来自于何处。
对于感情之事,她总是青涩的。
常人很快便能明白自己的想要,而她却总是在衡量着,猜测着,不清不楚着。
另一旁皎洁的月光下,君无弦负手站在房门口,凝视着那轮月色。
他的身形比挺纤长,眼神波澜点点,似在投入的想着什么。
“王侯。夜深了,该就寝了。”婢女在一旁痴痴了好一会儿,提醒他道。
“嗯。”他收回了留恋的目光,转身披着外衫进了房内。
婢女兀自的叹了口气,径直的离去。
次日,合须带着信鸽过来,道“姜姐请主子在名香楼一叙。”
“备马。”
君无弦深深的望了一眼上头娟秀的字迹,确认是她本人所写。
他将纸卷缓缓收入木匣中,稳妥的合上。便动身前去了。
姜瑾侯了一会儿,便等到了来人。
她一眼望见了他,他也几乎是默契的,一眼瞧见了她。
君无弦绕过人群,在女子们痴痴的目光之下,来到了她的身前坐下。
她笑看着那些女子的神情,调侃道“不愧是王侯,走到哪里都能有这些爱慕者。”
他没有理会那些人,对着她温润笑道“姜姐也是一样。”
君无弦着,微微侧头,便瞧见一帮的男子呆看着她。在对上他的视线后,皆自行惭悔的扭回头去。
姜瑾轻轻笑着,“看来阿瑾不应该选在簇的。”
她的本意是想请他吃一顿饭。
不外乎夹杂着一些私饶事情。
“本侯觉得甚好。名香楼,西谟第一酒楼。其菜色皆是数一数二的招牌,姜姐的眼光不差。”君无弦淡淡道着,兀自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王侯喜欢便好。”姜瑾以茶代酒,与他轻碰了碰。
蓦地放下,二眼力见的过来询问要点什么菜色。
姜瑾想了想,道“将这里最好的全上上来吧。”
二立刻点头哈腰的搭着布巾去了。
“让姜姐破费了。”君无弦面色温润,轻声道。
她笑,“王侯一直以来都帮了阿瑾不少的忙了,不过请一顿饭而已,没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