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猜疑
朝局愈发紧迫,慕槐也繁忙起来,因当时承诺夏烨,慕家愿为之所用,而夏烨也毫不客气,胄甲寒兵,弓弩枪矛,但凡能想及的,全都交由他去收集,以至于他一时间忙得是焦头烂额,有时甚至一整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而慕生欢见他这般,就更是不安了,想着若是他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到时候将那人娶进门,那自己岂不就成了小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是不是就要叫别人娘亲了?
不行!绝对不行!
这日,晚饭过后,慕槐同元绍又匆匆出府,慕生欢站在府门旁,看着远去的马车,下意识就要跟出去,可刚迈腿,看门的侍从就将其拦下,一脸为难的说道:“少奶奶,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她扁扁嘴,看着翻修过后变得遥不可及的院墙,开始唉声叹气。
平儿见她被拦了回来也是松了口气,自从慕生欢有了身孕,她便开始跟着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那人就没影了。
见没希望,慕生欢只好往回走,而这时一布衣小伙来到大门前,朝侍从说道:“各位爷,今日小的来晚了,麻烦你们将后门打开,好让小的将这几日的牲畜送进去。”
侍从见是熟人,让其等待后,便走去后门,而慕生欢连忙不动声色的跟在其后。
平儿看着她鬼鬼祟祟的盯着那扇门,问道:“小姐,你不会又想着偷溜吧?”
慕生欢看着神色戒备的平儿,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棘手的人,忙拍了拍尘,往回走去,说道:“谁偷溜,我只是好奇而已。”
平儿狐疑的看着她,见那人闷头往前走,仍是不敢放松警惕。要说以前小姐没身孕时,自己每天跟着她出去转转也是自在逍,可如今她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那人和腹中的孩子有个万一。
回到屋子,慕生欢便同平儿说自己乏了,想歇会,而平儿也没多疑,近日来,她确实觉多,便是吃着东西都能睡着。
看着那人躺在软榻上,一脸倦容的闭上眼眸,平儿退出屋子,小心的掩上房门。
慕生欢的确困得厉害,可奈何不了心中如虫咬噬的猜疑,硬是撑着眼皮,在平儿离开后,悄摸摸的打开房门......
外边的天色已晚,而此时的慕槐正同人商谈好,走出青楼后看了眼天色,疲惫的揉着额角。
元绍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见慕槐带着寻问的视线看来,嫌弃道:“公子,就不能让那些人换个地方商谈吗,每次出来都是一身胭脂味。”
慕槐叹息,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些生意人一个个都喜欢夜里到青楼谈生意,不过即是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走吧,今日还能趁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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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平儿是心急如焚,她晚些来叫慕生欢洗漱时,一推开门,只见原本盖着那人的薄毯从软榻上垂落在地,而屋子里早已没了人影。
眼看天色渐晚,她又不敢惊动任何人,现在的慕生欢毕竟不同以往,不仅只是慕家的儿媳,更是皇上册封的郡主,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再等等公子,若公子还不回来,便去禀报老爷夫人。
所以当慕槐一回府,见平儿匆匆忙忙的跑来时,他心中便隐隐感到不安,不自主的沉下脸色,而等平儿说完以后,那张俊脸更是沉如黑墨。
“此事先别告诉爹娘,以免他二老担心。”
他说完便朝元绍吩咐道:“让人先在附近找找,还有......我常去的几个商铺,和方才的青楼附近,都仔细找找。”
平儿如今又是自责又是担心,可在听慕槐说完后,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难怪小姐会偷跑出去。”
她声音虽小,可慕槐仍是听得清楚,当即就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平儿看着他冷冽的神色,先是有些退缩,可随即就声声斥责道:“小姐有孕在身,整日都在府里等公子回来,可公子倒好,放着妻儿不顾,还有空闲去逛青楼,难怪小姐同我说,若是公子再娶妻,腹中的孩子还会不会叫她娘亲!”
一番话说完,平儿喘着粗气,指间不停颤抖,那冲上头的愤然情绪褪去后,便开始后怕起来。
而元绍正欲要走,闻言忙走到他们之间,朝慕槐单膝跪地,说道:“公子,平儿也是因为担心小姐才失了方寸,说出如此失礼的话,还望公子莫怪。”
慕槐神情已经难看至极,却是一言不发的往府门外走去。元绍见状,忙起身同平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而后急忙跟了上去。
而慕生欢出府后,本来是想顺着马车的方向去找慕槐,可走了一段距离后,便突然看了眼天色,想着若是平儿发现自己不见了,定是要惊动大家甚至是皇宫,而且自己有孕在身,若真有个万一......
想到此,她便止住了脚步,可正要往回走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话说解秋正好‘路过’慕府,便见这人探头探脑的从小巷里出来,心中直叹这缘分真是天注定的。
自慕生欢被莫名其妙的封了郡主,他便再没有见过这人,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如今见她一脸愁容的穿梭在人群间,想也没想的就尾随而上。
辛乌看着自己主子跟个地痞流氓一样挡着人家小少妇的去路,那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皇上已经传来手谕,让他离有夫之妇远一些,可他看了后嗤之以鼻,还说自己不过是无聊消遣。
这......尾随良家妇女,如今拦着人家去路,更何况那人已经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这是能拿来无聊消遣的吗......
慕生欢看着眼前的人,杏眼闪过一抹意外,可随即就说道:“好久不见啊,我今日赶着回府,下次再请你吃饭。”
“......”
解秋一脸挫败,即是好久不见,难道她就只记得那一顿饭吗?他花了一百两黄金,不说要这人为了自己同慕槐和离,好歹那花瓣也往墙外探一探啊。
“你这般急作甚,难到你的夫君背着你偷腥不成?”
他这话本是无意打趣,却不想那人听了后,立马就红了眼眶。
解秋一看,完了,真给说对了......
可随即就是难以抑制的愤怒,当初若不是看慕槐对她十分在意,而这人成亲后也是一副被爱情滋润的模样,他又怎会甘心站在墙外等红杏!
第一百章 猜疑(二)
“你才偷腥呢!慕槐才不会偷腥!”
慕生欢自己虽是猜疑,可却听不得别人说慕槐,当即就朝他呛声道。
解秋见那人虽红着眼,却是鼓着嘴怒瞪着自己,心下也是气结,她这般模样,分明就是受了委屈!
可即便如此,她还维护着那人,这就更让他气闷了,当即就说道:“那你这般委屈的模样是为何?不带一个丫鬟偷跑出来又是为何?”
这话刚好就戳中慕生欢的痛处,只见她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看着眼前人,大声道:“关你什么事啊!”
解秋听得一愣,暗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这人火气也太大了吧,而且......她最近是不是胖得太快了......
慕生欢被他三言两语弄得烦躁不已,如今见他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更是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
她话一落,解秋却是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而后看着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街上人影稀疏,她一介弱女子独自在外,难免引人起歹念。
“好了,我不同你闹了,既然心情不好,可要同我去喝两杯!”
慕生欢闻言,撇撇嘴,她现在有孕在身,喝酒等于找死,当即就白了他一眼,径直往回走去。
解秋见她还在置气,心中也是无奈,却还是跟在她身后,想着她孤身一人,还是将人送回府吧。
那人在前面缓步走着,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而他正琢磨着慕槐到底有没有喜新厌旧,因同为男人,他自是知道慕槐对她有多上心。
所以当慕生欢突然昏倒时,他还未回过神,是辛乌连忙上前接住了她......
“怎么回事?”
辛乌见自家主子立马紧张的神色,暗自叹息后,探上了她的手腕......
解秋看着他神色不定的样子,忙问道:“如何?”
“主子,人是无碍,只是气血不足罢了,可是......”
“可是什么,说!”
“可是...慕姑娘已有身孕了啊......”
“......”
解秋怔怔的看着她愈发圆润的小脸,他一再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无聊消遣罢了,这人不过是与众不同,他觉得有趣罢了,可即便如此,心底还是涌出阵阵酸涩......
“你将她送回慕府,而后来街口的青楼找我。”
他说完,便是仓惶离开,而辛乌看着他连步伐都已紊乱,无声叹息,冷峻的面容上愁容更甚。
而此时的慕槐正在四处寻她,平儿的那番话让他心急不已,的确,自己近日繁忙,忽略了她,他本以为她顶多会同自己抱怨,或是耍赖要出去玩,却不想她会想到那里去。
他怎么可能再娶妻,大婚时,他便许诺过今生只要她,更何况这人如此蛮横霸道,自己一颗心被她满满的占据,哪还容得下别人。
“公子公子,小姐...小姐被人送回来了。”
他正想着,一侍从便匆匆跑来,气还未喘匀,便如此说道。
元绍听得终于松了一口气,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正想叫公子放心了,可抬眼看去,哪还有慕槐的人影......
慕府内,依旧一派平静,慕槐赶回来时,朝看门的侍从问道:“可知道是何人送小姐回来的?”
侍从摇摇头,心中也是忐忑,若不是他们失职,小姐也不会偷跑出去,以至于昏倒被人送回来。
“小的不知,不过那人一身黑衣,眼神特别吓人。”
慕槐皱眉,脑海中似是没有这种人物,而这时元绍几分犹豫的说道:“会不会是那七王爷的随从,属下见过他几次,都是一身黑衣,而且板着冷脸。”
慕槐听到那七王爷,面色立即冷了下来,而元绍也立马噤声,跟着走进府门。
屋子里,大夫正在诊断,平儿见慕槐他们回来,怯生生的退到一旁,对方才的失礼仍是心有余悸。
而慕槐则走到床榻边,看着她双眸紧闭,心脏揪得生疼,见大夫收回手,忙问道:“怎么样,人没事吧?”
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脸严肃的说道:“女子怀有身孕,大多容易胡思乱想,多愁易怒,尊夫人是焦虑过渡,加上本就气血亏虚,才会如此。不过所幸母子无碍,往后你们要多多上心才是。”
慕槐听得自责不已,让人带大夫下去后,便坐在床沿边,而这时慕生欢也醒了过来,看了眼头顶的帷幔先是松了口气,可当她看到身旁的人时,泪水瞬间溢出眼眶。
慕槐见她醒来松了口气,擦拭着她的眼泪,却是严肃的斥责道:“往后不可再如此,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可曾放在心上?”
慕生欢被他这般脸色吓得一愣,立马就哭道:“你果然喜欢上别人了,你离我远点,我不要看到你!”
慕槐本想训斥她,让她以后莫再如此让人担心,可看着她这般,当即就服了软,哄道:“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已经说过今生只要你。”
慕生欢显然不信,抽抽搭搭的别过眼不在看他。
慕槐也只能继续解释道:“近日我都在忙生意上的事,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元绍。”
慕生欢看着他诚恳的表情,将信将疑的问道:“那你最近为何都不碰我?”
“......”
“噗......”
慕槐听着四周的闷笑声,再看着眼前一脸认真质问自己的人儿,心里也是憋屈,他哪是不想碰她,他想她想的都快疯掉了,有时夜里回来,看着她愈发丰满的身躯,只能默默地冲冷水让欲望平息下来。
他冷眼看向那些看热闹的人,见他们作鸟兽散,才抚着她的脸庞说道:“我若碰你,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为什么?”
“......”
“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亲亲我。”
元绍他们虽退出屋子,却都站在门外偷听,如今见门突然被打开,纷纷吓了一跳,正欲认错求饶,却见慕槐耳根通红的往后院走去。
平儿一脸的担心的问道:“不会是小姐又惹恼公子了吧。”
元绍看了眼慕槐走去的方向,十分肯定的说道:“不会!”
见他如此笃定,丫鬟们都是好奇,忙问他为什么。
元绍只一脸高深莫测,男人之间的秘密不可说,更何况,他若说公子去冲冷水澡了,还能活命吗?
第一百零一章 两座墓
而此时的青楼内,解秋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身旁女子倒的酒,染酒的红唇更是娇艳欲滴,一身衣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雪白的胸膛延伸至腰带处,那醉眼迷离的模样竟比女子还要妩媚几分。
辛乌一进来便看到如此场景,忙将那些女子挥退,已保住自家主子的清白。
而解秋见是他,慵懒的侧撑着身子,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后,问道:“可将人平安送到慕府?”
辛乌点点头,说道:“皇上让王爷切莫引火上身,还望王爷三思而后行。”
他听了,厌烦的挥手,蹒跚着站起身走到窗边,仍晚风吹散身上那刺鼻的胭脂味,却是冷不丁的问道:“本王之前让你查惠王,你可查到什么?”
辛乌似乎早已习惯他如此,神色未改的回道:“惠王近年来确实在筹备军资,且数目不小,不过越是沉静的人,越行有把握之事,属下觉得这不足为奇。”
解秋难得听他说这么一大段话,勾起唇角笑道:“你可是还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
辛乌看着他已经恢复清明的眼眸,深吸一口气,随后正声道:“惠王曾回宣城一趟,属下派人暗中跟随,发现他是去云山扫墓。”
“扫墓?这有何好奇怪的,虽是王爷,可难免有一两故友。”不过大老远的跑去宣城扫墓,这惠王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辛乌看着他不甚在意的样子,继续说道:“若真是旧友倒是不足为奇,只是这墓主是一女子,名为‘夏胧月’,且年纪只比惠王小一岁。”
“你是说......”
“属下只是猜测,毕竟东瑞‘夏’姓的人不多,更何况又如此凑巧的结识惠王,推算起来,年龄又刚好跟那夭折的公主对上。”
解秋心中正是惊涛骇浪,却又听辛乌几分犹豫的说道:“此墓为一可疑之处,还有便是...这女子的墓旁还有一座墓,是这女子夫君的,其上刻有‘孝女—慕生欢’。”
“......”
辛乌见他踉跄的坐回矮榻,跪地说道:“属下斗胆,今日将一切告知王爷,只求王爷不要再与安乐郡主来往,莫说她如今已有家室,便是她的身份,若被人知晓,虽是东瑞欺瞒在先,可两国若为此开战,苦的是天下百姓。”
解秋直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叫,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为何惠王会突然突然参与谋权,为何东瑞皇帝为何会突然册封她为郡主,原来,这里面埋藏着一个惊天秘密,而他们都只为守护这个秘密不被世人所知。
他看着桌案上倾洒的酒水,仰头叹息,却是想着若将此事告知父皇,她会不会与自己联姻。
他甩甩头,自嘲的笑了笑,他何时变得这般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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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慕生欢自上次同慕槐闹过别扭之后,便愈发爱黏着他,以至于慕槐每次出门,都要哄好久才能脱身。
这日,将那人终于哄劝好后,两人连忙走出府门,元绍受不了突然转了性子的慕生欢,一出府门,便长呼了一口气,而后看着眉眼都染着笑的慕槐,恶寒的打了个寒颤。
要说慕槐本以为那人日后定会愈加生疑,都已经做好如何安慰她的准备了,却不想那次以后,不知为何,她总是言语十分挑逗,动不动还会跟自己撒娇,在他快忍不住的时候,又匆匆跑开,如此反复,这短短几日,他已经不知道冲了多少冷水澡,如今已是深秋,所幸他的身子壮实,这般折腾,也没有着凉。
而慕生欢自上次看着他俊脸通红,落魄而逃之后,只觉得十分可爱,她还从未见过慕槐如此模样,新奇之下又同上次那般逗弄过他几次,结果发现,只要自己言语露骨大胆一点,或是动作亲密一点,特别是自己撒娇时,那人便会红着耳根,仓惶而逃。
慕槐同元绍来到惠王府,经侍女通报,他在正厅等候片刻后,才见惠王一脸愁容的走来。
这段时间他日夜奔波,终于将他要的兵甲,都为他准备好了,可如今突然见他这般神色,当即心中一突,问道:“王爷为何如此愁容,可是朝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夏烨入座后,先是后仰着叹息,而后,沉声说道:“我本以为那卫将军虽是固执,可好歹心系天子,却不想我说出此番利弊,甚至父皇出面游说,他都是如此,真是油盐不进!”
慕槐听了,也沉下脸色,这镇国将军确实是个重要人物,可自己与他有些恩怨,也不好出面游说,当真是让人头疼。
夏烨见他如此,揉着眉宇,叹道:“罢了罢了,若有卫将军相助,那是胜券在握,可若没有,也不必惊惶,我让你准备那些胄甲,可不是拿来欣赏的,何况朝野之上,也不尽是盲眼人。”
慕槐见他如此,却依旧没有轻松多少,皇室夺位何其残酷,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更别说,如今他们都有妻儿,没有任何退路。
从惠王府回来,慕槐看着正在凉亭中吃橘子的慕生欢,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走上前问道:“今日可无聊?”
慕生欢见他回来,先是满脸欣喜,可随即听他如此问,又垂下眼尾,可怜巴巴的点点头,问道:“你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我听说咱们欲花楼对面开了家饰品铺子,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小铃铛,给‘一两’买一个。”
慕槐这才垂头看着在她脚边转悠的黑猫,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书房,额角跳了跳,却是说道:“今日不早了,改日再带你去好不好。”
见那人立马负气的坐会凳上,吃着橘子,他好笑的收回欲摸向她头顶的手,正欲回书房时,余光却暼见木棉树下微微晃悠的秋千......
“离晚饭还有些时辰,要不要荡会秋千?”
见那人眼眸一亮,他率先走过石桥,来到秋千旁。
慕生欢看着他一身月色长衫,青丝随风痴缠,容颜绝世,那深邃的眉眼正带着宠溺的笑意看向自己。
时间仿佛又回到年少时,那白齿青眉的少年郎推着秋千,同她说道:“可抓稳了,摔下来破了相可就没人要你。”
那时的她刚到慕府不久,听了只理直气壮的回道:“摔了也是你推的,破了相我就缠着你!”
却不想,少爷笑得分外温柔,她一时看得失神,回过神时,身下的秋千已经高高荡起,隐隐约约只听到他说:“那你便缠着我吧。”
第一百零二章 劫走
入夜后,慕生欢缩在他怀里把玩着他胸前的衣带,小手时不时探进去,碰到他滚烫的胸膛后,又似鱼儿一般溜走。
慕槐任她在怀里胡闹,只从枕下摸出一件物什,借着窗外的月光将其带在那人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胸前的玉佩冰凉,她摸着那微微凸起的花纹,不解的看着他。
慕槐将红绳系好后,看着她格外明亮的眼眸,他想告诉她,她的母亲是当朝的公主,而如今的皇上便是她的祖父,想告诉她,这世上她还有很多亲人,她的祖母,她的舅舅,还有她格外喜爱的肉团子,那是她的表弟......
可他只能说道:“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怀里的人瞬间瞪大瞳孔,而后欣喜的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他忽然明白,她的母亲为何会留下这枚玉佩,或许,她希望生欢与皇室相认,不想让她孑然一身。
“娘亲的忌日我没去看她,不知她会不会怪我,秋末后,便是爹爹的忌日了,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
她语气带着几分乞求,让他不忍拒绝,可是惠王那边若是需要自己,这来回的时间定是不够......
“如果我那段时间有空闲就陪你去好不好?”
他说完,那人立马就失落起来,便是那晶亮的眸子都变得黯然失色。
这夜,他搂着那人,一夜心事重重,那人在他怀中辗转反侧,最终沉沉睡去,可他总觉得莫名的心慌,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而这不好的预感,转眼便应验了......
这日元绍奉慕槐之命,去糕点铺买了点心回来,正屁颠屁颠的往府里走,可还未进府,一只暗镖便擦过他的耳朵钉在了朱红大门上。
他吓得手中的油纸包险些落地,而后看向那枚通体黝黑的暗镖,眼神落在那一张折纸上。
院子里,慕生欢正同绯娘吃着元绍买回来的糕点,两人不时发出一阵嬉笑声。绯娘还好,掩嘴娇笑,将女子的柔媚展现得淋漓尽致,而慕生欢是恨不得别人看清楚她的后槽牙。
书房内,书柜上的书籍已少了一大半,零零碎碎的空缺着。慕怀看着手中的信条,一张俊脸冷若冰霜。
元绍在一旁看得纳闷,好奇那上面到底写了,他收到暗镖之后,第一时间就在附近搜寻了一圈,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公子...这上面写了什么啊?”
慕槐只看他一眼,而后扬掉手中的碎屑,说道:“你近日都留意有何风吹草动,另外加强府里的守卫。”
元绍听得一愣,莫不是那几位王爷开始夺位了,可最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啊。
而这时的慕槐走到门边,看着凉亭中鼓着嘴还要叨叨开口的慕生欢,幽声说道:“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了。”
纸条上的字迹他从未见过,上面只写着,他若想继续隐瞒慕生欢的身份,天黑以后到城外的北山庙与之一见。
他不知对方是何人,也不知对方有何目的,若是那四位王爷的计谋,那事情就麻烦了......
而元绍在听他说完后,脸色也是难看。
“公子,那我们可要去那北山庙?”
他沉默,可入夜后,却是老早就让那人洗漱完,而后拥着她,将其哄睡。
屋外一片沉寂,便是一丝微风也没有,他掩上房门,看着早已侯在门外的元绍,叹了口气。
街上还有一些晚归的嫖客,醉醺醺的左摇右晃,这时两匹骏马疾驰而过,转眼便不见踪迹,空旷的街道,只剩那些嫖客的叫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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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解秋,刚从青楼出来,自从知道了慕生欢的身份后,他便是如此,夜夜笙歌,纸迷金醉。
他不知道为何,这几日脑子里都是那人的身影,或娇或嗔,或喜或怒,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只能夜夜买醉,来麻痹那无奈与不甘,还有那滋生出头,而后疯长的情愫。
看着那高出不少的院墙,他自嘲的一笑,不知不觉间竟走到这里来了,院墙再高,他轻身一跃也能立与墙头,看着眼前寥寥的几扇透着烛火的窗,他忍不住的想,那人此时是不是与自己夫君相拥而眠......
父皇让他离有夫之妇远一些,他偏不听,看来如今真遭报应了......
他一身墨色长袍,与夜色相融,绝美带着几分邪魅的容颜此时显得格外落魄,片刻后,他幽幽叹了口气,罢了,回去吧,若是晚了,辛乌那家伙止不住又要叨叨。
他正欲跳下院墙,可突然余光暼到一抹黑影,那黑影转瞬即逝,他却看得切切实实,酒劲顿时清醒了一半,心想着,慕槐那家伙不会惹上什么仇家了吧。
他边琢磨边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看着府门周围都有侍从把守,不禁暗叹自己还真是猜对了,心里也隐隐担心起来。
而那黑影消失后不久又再次出现,以至于他刚要扔石子提醒的动作猛然一顿,夜色虽如浓雾一般,可这距离并不远,清楚的可以看到,那黑影扛在肩上的不是慕生欢又是谁......
他未来得及细想,便已经追了上去,夜色中,那道人影似是察觉到有人尾随,扛着那只穿亵衣亵裤,昏迷不醒的人飞速疾奔。
而解秋好不费劲的跟随其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的动作有些莫名的熟悉......
直到出了城门,那人的速度才缓了下来,想必这么远的一段路,已经体力不支了,而解秋见状,忙一个飞身跃过他,落地后便朝那人迎面一掌,
那人急着躲避,侧身之际,动作明显落下,而解秋忙趁机夺过他肩上之人。
黑衣人见到手的目标被夺走,气极下,掏出一枚银哨吹响,而哨声一响,周围立马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没一会,四周已是围满了人。
解秋追了这么一大段路,加上余醉未醒,人已是气竭,如今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黑衣人,搂紧了怀中昏睡的人儿,苦笑不已。
他的身后是一方山崖,若是不管怀中的人,他可以全身而退,可如今不仅要顾及她,还要顾及她和那人的孩子......
第一百零三章 再次坠崖
眼看着没退路,他将人挟至腋下,而后朝那些人灿然一笑,瞬间飞身上前,夺过眼前人的佩剑,身形一转,寒剑便已割喉。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后,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而后退到了一旁,冷眼看着他被渐渐包围。
解秋一边抱着她一边同那些人周旋,转眼便落了下风,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似是没打算要他的命,自己好几次避之不及,而那些剑光都只是擦破他的皮肤,未伤及任何要害。
虽是疑惑,不过这也让他有了把握,剑势也愈发凌厉起来,要看就要突出重围,而那为首的人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只觉一道寒光迎面而来,忙侧身躲避,却不想那人竟学着他的招式,剑锋一转,直朝慕生欢而去。
他看得呼吸都瞬间停滞,忙向后退去,可却忘了,他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山崖......
而那黑衣人见他们落入山崖后,手中的剑应声而落,许久后,发出悲戚的痛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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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慕槐来到北上庙后看着空无一人的荒庙,心中隐隐感到不妙,那人既然已经知道慕生欢的身份,如今约自己出来,必然是想谈条件,可如今,他们到此,却是空无一人,难道对方的目的不是他们?
那为何要将他们引到此处......难道是......调虎离山!
他猛地想通,作势就要往外走去,可刚行两步,便浑身一软,继而载到在地,一旁的元绍见状,心急之下忙欲上前查看,可结局也同慕槐一样,刚迈出步子,便倒地不起。
而这时,从门外缓缓走来一行人,为首的人用丝帕掩着口鼻,走到香案旁,熄灭了炉中的熏香。
而后走到慕槐身旁,娇声道:“亏得你一世从容,怎么一遇到她的事,就急得跟无头苍蝇似的,这荒庙里点着香你都没发现不对劲么。”
慕槐勉强的半睁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咬牙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卫妙灵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熏香只要人的情绪过激,便会发挥药效。想必你也猜到了,才会心急的着了我的道。那我便告诉你,你心爱的妻子这会儿估计是危在旦夕。”
她看着那人挣扎着要起身,叹了口气,朝身后的人招招手,立马就有人上前,将他和元绍绑了起来。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若你肯乖乖听话,说不定还能保那小贱人一条命,哦,不对,如今是两条命了。”
慕槐听得心惊,可却是浑身无力,意识逐渐模糊,他咬破舌尖,用仅存的一丝清醒说道:“你放了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卫妙灵蹲在他面前,柔夷抚过他的侧脸,抚过他的脖颈,停留在他的胸前,只听她说道:“我要你休了她,娶我为妻,一生一世只能爱我一人。”
然而,身前的人已经昏了过去,可她却浑然不觉,看着他俊美如铸的容颜,笑得愈发娇媚......
——————
解秋扑腾着将人带上岸,无比庆幸这山崖下竟是一方水池。
他落下山崖后,便试着将剑插入崖壁,所幸,下滑数丈距离后,竟真的卡在一道岩峰中。
他握着剑柄,单手还抱着慕生欢,也是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看着那人娇憨的模样,想着要身死于此,可心里竟没有任何遗憾。
终于,手臂传来阵阵麻痹与酸痛,他松开剑柄,紧紧抱着那人,坠下山崖。
慕生欢上岸后便开始浑身发抖,这也难怪,她只穿着亵衣亵裤,如此一番下来,再接着落水,不发寒才奇怪呢。
解秋忙拾了些干柴,生起火堆,而后将那人抱在胸前,给她取暖。
他浑身酸痛,加上那番打斗,身上有不少伤口,可他来不及处理,周围一片幽黑,那些人还会不会追来,他们又能不能平安回去,这些都还未知,而怀里的人也未苏醒,加上她腹中的孩子......孩子!
想到孩子,他忙搭上她的手腕,凝眉片刻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可末了又苦笑起来,想他堂堂西云七王爷,何时对一个人这般上心过,更别说这人还是人家的媳妇,孩子也是人家的孩子......
慕生欢只感觉浑身发冷,她下意识的去抱紧身边的人,对那人不抱着自己睡觉有几分不满,哼哧两声后,便熟练的探进他的衣襟......
解秋抱着她将两人的衣服烤干后才躺下睡了一会,却不想那人如此不安分,一个夜里在他身旁是动个不歇,最后竟然还吃起自己豆腐来。
看着那人熟练的探进自己衣襟,那温热的小手贴上他胸膛的那一刻,他瞬间崩直了身子,要知道,他虽见过的女子无数,去过的风月之地更多如牛毛,可至今为止,他仍保留着清白的身子......
那人摸了两把,感觉到不对劲,立马就缩回了小手,而他也劫后余生般的松了口气,只是还未来得及理好衣襟,一道掌风便迎面而来。
经她那一折腾,他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还未回神,便硬生生的的挨了一巴掌,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
慕生欢看着他衣襟半敞,那雪白的胸膛在火光下细如凝脂,墨发披散,魅惑非常,而那极其俊美的脸正呆滞的看着自己,一边脸上瞬间开始泛红。
“你怎么跟我睡在一起!”
她双手护在胸前,红着眼眶,质问道。
而解秋回过神,忙捂着她的嘴,看了眼四周后,才同她说道:“欢欢,你先看看我们在哪,这里可不是你同慕槐的新房。”
慕生欢闻言,这才看向四周,只见他们前方燃着一堆柴火,而旁边不远处是一大片水池,如今正倒映着皓月与漫天繁星,美不胜收。周围传来起起伏伏的虫鸣,树影重重,显然不知是哪处荒山野岭。
“你干嘛把我带到这来!”她说着又要呼巴掌上来。
解秋这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无奈的同她慢慢解释,看着她逐渐冷静下来,才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如今你还能坐在这跟我说话,都得谢谢我。”
慕生欢听得后怕不已,看着他没个正经的样子,却是焦急的问道:“那慕槐呢,你看到慕槐了吗?”
第一百零四章 前世造了什么孽
解秋也觉得十分奇怪,若是慕槐得罪了人,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劫走她呢,而且那人的动作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我看着你被带走,并未看到他追出来,想来他应该也同你一样昏迷不醒,或者......他不在府中。”
他幽幽说道,如今也只能这么解释,如果慕槐在府中,且意识清醒的话,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而且那黑衣人,能如此熟练的摸入慕府,没有任何顾及,显然是有预谋的,并且有十足的把握,断定自己孤身一人就能把她带走。
“不在府中......”
她显然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而解秋看着心里却直泛酸涩,她就那么担心那人吗,明明自己险些就断送了性命,如今还这般狼狈,而那娇小的身躯中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与其担心他,你还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说到孩子,她忙摸向自己的小腹,解秋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直叹她眼里果然只有那家伙,幽幽叹息后才说道:“所幸孩子平安无事,如今你先顾好自己跟孩子,等天亮后,我们再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出去的路。”
慕生欢紧张的情绪反复被挑起,加上那一番波折,也是累极了,一旁的解秋率先躺了下来,看着漫天的星空,突然问到:“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危险,涉及生死时,你会不会也如此担心我?”
慕生欢正撑着身子想躺下休息会,闻言一愣。
“嗯?你说什么?”
一旁的火堆烧的正旺,不时发出干柴嘣裂的声响,溅起一阵火星。解秋看着她疑惑的神色,无奈的叹息,罢了罢了,还是不要为难她了,而他也不想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晚风微凉,解秋用外袍盖在二人身上,周围的虫鸣阵阵,却是异常祥和,繁星坠入池水,风过,树影婆娑,皓月与云雾相交缠绕。
那人辗转许久,终于又再度睡去,而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视线落在她胸前的玉佩上......
虽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可如今见到那龙纹玉佩,他还是无比震惊,若是早一步知道,若是在她嫁给慕槐之前......这一切都来得及吧。若是,若是......自己为皇,是不是就可以跟东瑞皇帝讨要她,让她成为自己的皇后......
夜风过,将池水荡起层层涟漪,而他的心,也愈发乱了......
翌日,慕生欢率先醒来,舒展了一下身子后,深呼了一口气,睡在干草堆上倒也不是太难受,只是如今有了孩子,她翻身都有所顾及,以至于一觉醒来,浑身酸痛。
看着眼前无边的绿意,仿佛又回到她同慕槐遇险的时候,同样的荒野,同样的落魄,只是身边的人,却不再是他。
昨夜她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做了好几次噩梦,依稀还能记得梦中慕槐浑身是伤,墨发凌乱披散的样子,她想跑过去抱抱他,可是无论如何,自己都触摸不到他,而他只气息微弱的同她叮嘱,要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她甩甩头,胡乱的就着池水洗了把脸,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后,便走向树林......
解秋醒来时看着只剩灰烬的柴火,身旁的人已不见踪影,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静。他吓得立马清醒过来,忙起身走进树林。
林中的树木参天,偌大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艰难的渗透进来,投下道道光剑,他不敢大声呼喊,若是那些人不死心跟了下来,这无疑就是暴露目标,所幸的是,草木丛生的地面,有一条人走过的痕迹。
“啊!”
一声惊呼传来,他耳根一动,忙寻声而去。
而此时的慕生欢倒在一方石堆上,身旁撒了一地红彤彤的野果,而离她几尺远的树枝上正盘着一条翠绿的蛇,金色的蛇眼正死死的盯着她,那猩红的信子若在伸长一点便能碰到她的脸颊。
突然风声一动,那盘缩的蛇头瞬间如破势而出的箭般向她迎面而去,慕生欢吓得双眸紧闭,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却久久没有传来,她睫毛颤抖的睁开一道缝,却见解秋正一手捏着蛇的七寸,一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而那翠绿的蛇身正盘绕在他手臂上,似是在挣扎。
解秋找到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惊险的一幕,还未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冲上前,一把捏住了那欲袭向她的蛇。
看着她被吓傻的模样,当即就怒斥道:“你瞎跑什么?这荒山野岭随便一个毒虫都能要你性命,你知不知道!”
慕生欢见他如此盛怒,也是委屈,却是抚着小腹,说道:“我曾和慕槐坠下过山谷,所以也认识一些野果,于是想着如此茂密的树林,应该有不少野果可以充饥,我也没想到,这地方会有毒蛇。”
解秋指尖发力,那翠绿的蛇拼命的挣扎了几下后,蛇身便无力的垂了下来,他只暼了一眼它艳丽的颜色,便将其扔出去老远,心中仍是后怕。
“若是饿了,你可以叫醒我,难不成我一个大男人还比不过你一个孕妇吗?”
他衣袍有些凌乱,显然是发现她不见了以后便立马赶来寻找她,如今那似造孽般俊美的容颜显得几分气急败坏,却是更加惑人心弦。
慕生欢听了,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撒了一地的果子一颗一颗的捡拾好,用裙摆兜住,再跑到他跟前说道:“这树林里真的好多野果,我帮你也摘了不少。”
“......”
解秋自叹自己品味向来不错,但凡能入眼的玩意,不说极其珍贵,也是别具心裁。更别说看人的眼光了,便是那青楼的头牌,他也未必会多看一眼。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会看中身无几两肉,前不凸后不翘的小妇女。
一场意外,好在有惊无险,解秋将她带回火堆旁后,看了眼只顾着啃果子的人,叹息一声后,便认命的去抓野味了。
也不知自己前世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险些丢了命,却只为救别人的媳妇,如今还要任劳任怨,生怕饿到她和腹中的孩子。
第一百零五章 地牢
幽暗潮湿的地牢内,血迹斑驳的石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角落里燃着粗劣的烛油,不大的空间内充斥着刺鼻的烛油味和浓郁的血腥味。
长满苔藓的石墙上一道石阶从上往下延伸进来,尽头处是一扇厚重的木门,而此时,木门被推开,在放进一大片阳光后,转眼又合上。
卫妙灵从石阶上缓步而下,见那侍卫正挥打着鞭子,说道:“行了,住手吧,若是将人打得没命,我就要你给他陪葬。”
那侍卫见是她,忙停下手。
“小姐,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可这人就是死也不肯写休书啊。”
卫妙灵接过他手中的鞭子,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人,嘴角发出一声冷哼,说道:“看来你也不在乎那贱人的性命嘛,如此关头,还不愿写这休书,到底是舍不得休她,还是想看她一尸两命?”
慕槐墨发披散,身上的衣袍早已破碎不堪,道道鞭痕处皆是皮开肉绽,浑身上下分不清是脏污还是已经干透的血迹。
他闻言抬起头,脸庞红肿,嘴角渗着一缕鲜血,暗哑着声音说道:“我说过,让我看到她平安无事,我自会写下休书。”
而卫妙灵却是没有应他的话,那原本精致的面容再看到他红肿的脸庞时,瞬间变得狰狞,手中的鞭子狠狠挥向一旁的侍卫,厉声道:“谁让你动他的脸?”
那侍卫猝不及防的挨了一鞭子,痛得哭爹喊娘,忙跪在地上求饶,说道:“属下见他一声不吭,心急下才失手打了他。”
卫妙灵充耳不闻,阴沉着脸又抽了几鞭子后,才同随行而来的侍卫说道:“拖下去,把双手砍了。”
她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那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侍卫一听,立马就吓晕了过去,慕槐看着那侍卫刚被架走,更加嫌恶的看着她。
而卫妙灵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上前,抚摸着他红肿的脸庞,如同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看着那人厌恶的别开脸,娇笑道:“慕哥哥,肯定很疼吧。”
慕槐闭上眼眸,不想多看她一眼,也不想多同她说一句话,卫妙灵见他如此,无所谓的笑了笑,双手来到他的胸前,抚摸着他健硕的胸膛。
“慕哥哥,你就乖乖的写下休书不好吗,这样就不会受这些皮肉之苦了。”
她说着,手指便摁向那鲜血淋漓鞭痕,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又涌出缕缕腥红,感受着他身躯微微的轻颤,笑得愈发娇媚。
慕槐忍受着钻心的疼,那人摁着他的伤口,还将指甲扣进他的血肉中,瞬间让他崩紧了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卫妙灵对他这般反应很是满意,正欲将手探进他的衣袍,而这时那木门又被打开,从台阶上匆匆跑下来一名黑衣女子。
那黑衣女子见到这番场景,先是一愣,而后咳了咳声,便候在一旁。卫妙灵扫兴的叹了口气,收回手,接过侍卫递来的手帕,擦拭了手上的血迹后,才走向那女子,问道:“何事?”
那女子看了眼垂着头,气息微弱的慕槐,心惊不已,回过神时见卫妙灵正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忙垂下视线,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卫妙灵几乎是立马就变了神色。
“一群废物,当初若不是她说有办法,我又怎会动用爹爹给我的暗影团,现在呢?找到他们没有?”
那黑衣女子也被她吓了一跳,却是恭敬的回道:“那山崖一眼望不见底,想来已是没命了。”
卫妙灵厉眼扫向她,扬手便是一巴掌甩去,怒道:“蠢货!便是死了,也要将尸身给我带来!万一那贱人命大呢!”
黑衣女子擦了擦被牙齿磕破的嘴角,依旧恭敬的回道:“属下遵命。”
话落她便转身离开,只是那眼中的不甘与愤恨却是格外浓烈。
卫妙灵在她走后,抓过一旁的鞭子便气急败坏的挥着,狭小的空间只听到鞭子划破空气的破空声,和打在墙上与地面的‘啪啪’声。
她似疯子一般在乱挥乱打,而慕槐却是瞳孔骤缩,被她们方才的那番话听得震惊不已,短短一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着那人娇小的身躯,他握紧了拳,便是那细细的锁链勒紧手腕,他也浑然不觉。
卫妙灵终于发泄完后,气喘的扔掉皮鞭,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就笑了起来。
“罢了,反正我要的只是你,那贱人的死活也碍不着多大的事,如何,听到她坠崖的消息,是不是恨不得飞到她的身边去?”
慕槐幽深的眼眸死死的看着她,咬牙道:“如若她真有个万一,我定要你们为她陪葬!”
卫妙灵痴迷的看着他的怒容,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要我陪葬的本事了,她在半路被人救下,可救她的人也是个傻子,有逃命的机会不要,竟带着她跳崖。”
“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二个都将她当个宝贝!”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后说道:“现在好了,她死了,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再也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慕槐只觉得胸腔痛得似要裂开一般,一阵气血翻涌,竟生生的吐出一口鲜血。
卫妙灵见了,收起癫狂的狞笑,忙让人去叫大夫,而后看着他浑身惨不忍睹的伤口,缓缓走上前,抚摸着他的脸庞。
“你就忘了她吧,她能给的我也可以给你。”
慕槐无力的别开头,眼眸中是铺天盖地的悲痛,可看向她时,更多的是厌恶。
“她若不在了,我也会随她而去,话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你便。”
他说完便闭上眼眸不再看她,脑海中浮现着那人的一颦一笑,她软糯的撒娇,她蛮横的娇喝,她的笑魇如花,她的委屈抽噎......
她似乎还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夫君”,不知道来世还能不能与她共执姻缘绸,让自己为她挑起盖头,与她共饮合卺酒。
卫妙灵见他如此,一时间也没了兴致,更重要的是方才那黑衣女子的话,让她莫名有些担心起来。
而在她走后,狭小的地牢终于陷入沉寂,那烛油许是受了潮气,不时嘣炸出一片油花,慕槐幽幽的睁开眼,眼眸中锋锐的寒光一闪而过......
第一百零六章 追踪
此时的慕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平儿跟往常一样去伺候慕生欢起床,结果推门一看,屋子里哪有人,掀开的被褥大喇喇的敞着,一摸,床榻上早已冰凉。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忙跑去找公子,可是一整个院子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公子的身影。后听看门的侍从说,公子夜里便同元绍出府了,至今都没回来。
如今慕老爷已经通知了惠王府,若是再找不到人,只能同皇上说了......
公子连夜出府,而小姐又莫名失踪,平儿一时也无措起来,只能照看着‘一两’,可是‘一两’也不知为何,变得十分狂躁,喵呜喵呜的叫着,不时发出骇人的哈气声,更是将她的手都抓花了。
自小姐怀孕后,‘一两’便十分黏小姐,所以公子便将‘一两’交由她来照看,虽然公子不在时,‘一两’仍会跳到小姐的肚子上睡觉,可她知道这猫懒得很,平日里若不是小姐来招惹它,它能睡上一整天,所以如今这般着实反常的很。总感觉它想出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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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雾弥漫,隐隐有阴云压来,阳光变得朦胧,不消片刻便被淹没。
解秋猎来两只山鸡,可烤好后,慕生欢刚吃一口,便俯在一旁‘哇哇’的吐了起来。腹中翻江倒海,苦涩的胆汁溢满口腔,她擦着眼角的泪花,看向一旁的手足无措的解秋,摇了摇头。
“太腻了,你吃吧,我吃些野果便好。”
解秋知道怀孕的女子会害喜,可从未想过慕生欢害喜会如此严重,他之后又去猎来野兔,鹌鹑......
可是那人一闻到油味,便是一阵干呕,解秋看着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这一番折腾,倒是红润不少,可转眼便更加苍白。
他一时也没了主意,环顾着四周,看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充饥,总不能一整天就啃着野果,她吃得消,腹中的孩子也吃不消。
四周逐渐被山雾覆盖,便是那池水上也飘着一层薄雾,他看着那荡漾着涟漪的水池,突然有了主意。
慕生欢看着他突然就开始脱衣服,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双手互胸,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而解秋三两下褪去衣服,看着她这番模样,心中也是好笑。
“放心,我就算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你这干瘪的四季豆下手。”
他说完,将手中的亵衣一把扔向她,看着那雪白的亵衣稳当当的罩住她的头,他轻笑一声后‘噗通’跃进池水中。
深秋的池水已经冷的刺骨,更别说这是深山里的泉水所汇,他一入池水便被冻得呛了口水,而后冒出头,呼吸几口气,看着岸上的人与自己对视后,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心满意足的再此潜入水中。
慕生欢在岸上焦急的等,她知道这池水有多冷,可就算身上难受,用水擦拭一下便好了,将整个身子都泡进去着凉了可怎么办。
她在附近寻了些干柴,把火堆烧得更旺,而这时解秋也终于上岸,手里提了两尾鱼,浑身都滴着水。
看着呆愣的她,挑了挑眉,便开始处理起鱼来,鱼没那么油腻,她应该能吃一点。
他在池边清洗着已被他开膛破肚的鱼,而这时,一件被烘烤得格外温暖的外袍轻柔的披在他身上。
“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那人缩回小手,眼神充满了关切,他看得心中一动,忙将视线转回手上,感受着包裹全身的暖意,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鱼的确没那么油腻,却格外的腥,慕生欢忍着涌上胸口的恶心感,硬吃下一整条鱼,又接过他递来的竹筒,喝了两大口鱼汤。看着他在一旁松了口气,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空气愈发沉闷,黏腻得让人心慌,四周弥漫着湿气,动作间都能看到水雾被划开向四周翻滚的痕迹。
解秋突然站起身警惕的看向密林深处,慕生欢正啃着野果,想借此来止住心中的恶心,见他这般时,也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是不是那些人追来了?”
解秋没有回答她的话,看了眼火堆后,走到她跟前蹲下身,说道:“上来。”
慕生欢有些犹豫,可看他如此凝重的样子,也不敢再啰嗦什么,乖乖的趴上他的后背。
而解秋几乎是立马起身,背着她往一侧的小路走去,他速度很快,脚步却是格外的轻,背着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些张牙舞爪的枝条不时划过她的手臂,她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紧紧攀着他的肩膀,不敢有任何松懈。
而解秋再听到一丝动静后,便立马想到那群黑衣人,落下山崖后,他们虽处处注意,甚至不敢大声说话,但他却忘了,那火堆燃起的青烟,恰好就是暴露他们位置的关键......
背上的人虽有身孕,但仍没什么分量,他背着她倒也还轻松,只是到底还是怕颠簸到她腹中的孩子,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便寻了处山缝,将人放下后,探起了她的脉象。
而此时的池水边,七八个黑衣人看着眼前快要燃尽的火堆,为首的将其一脚踢至水中后,看着那柴火冒出一阵青烟后,阴冷的说道:“给我搜!”
倾盆的大雨瞬时就下了起来,密林被雨覆盖,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
解秋叹了口气,不知此时是该笑还是该哭,这雨来的及时,冲刷了他们的踪迹和气息,也掩盖了踪迹。可是两人的衣服瞬间又湿透了,他是无所谓,这娇小的人儿如此一番下来,又能撑多久。
慕生欢看着雨水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她多想让他别管自己,若不是因为自己,他又怎么如此狼狈,可是,她的手抚摸着小腹。
可是...她不想死,她不想腹中的孩子死掉。
“在想什么呢?”
那人邪笑的看着她,凤眸微眯,纤长的睫毛都挂着水滴,而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衣衫残破,果露在外的的肌肤都是伤口,如今还渗着鲜血,与雨水混合后,那伤口泛白,看着触目惊心。
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比自私,为了孩子,将他拉去这场生死纷争中。雨点落在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只是看着他邪魅又温柔的容颜,视线不断模糊。
第一百零七章 雨幕
“你走吧,我不要你管!”
解秋看着她突然冷漠的脸,有些意外,自己还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那秀气的眉皱成一道山峰,杏眼冷冷的看着自己,可既然要装就要装得像一些,那咬得泛白的嘴唇,分明就是在告诉他,这人在逞强。
“我不走,我为你受了这么多苦,怎能不讨点好处?便是真丢了性命,咱两也是死在一块,下辈子方便我找到你。”
看着那人震惊的瞪大眼睛,他也知道自己说了多荒唐的话,无所谓的笑了笑,一把抱起那呆若木鸡的人儿。
“别想了,先找避雨的地方吧。”
这密林中,除了泥泞的山坡,便是陡峭的山崖,解秋抱着她绕了一大圈,才找到一方探出半截的巨石。
两人浑身湿透,又不能生火,慕生欢坐下不久便开始浑身发抖,解秋看在眼里,却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将她搂在怀里,不时警惕的扫视四周。
而这时怀里的人闷声说道:“你自己说那五百两不用还了的,难不成下辈子你还想跟我讨债?”
他听得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却是哭笑不得,自己的心意就被她这般误会了,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只是五百两吗?你的那只猫儿可是花了我一百两黄金,我便是赖你几辈子也不为过。”
“啊?不是只要一两吗?”
解秋只看着她,笑而不语。
突然,不远处的密林传来一阵骚动,电光火石间,解秋忙带着她就地一滚,回头看向嵌进石块中的暗镖,瞳孔骤然紧缩。
而这时那几名黑衣人徐徐走出密林,为首的人手上仍执着几枚暗镖,黑色的面巾湿透,紧紧的贴服着脸上轮廓。
慕生欢被他扶起身后,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只觉得莫名熟悉。
“雅琴?”
她喃喃开口,而抱着她的解秋闻言,浑身一震,看到那暗镖的时候他就在想,可是他记得......他已经让辛乌解决掉她了......
那黑衣人肩膀轻颤,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后一把摘下面纱,那妩媚的面容,不是雅琴又是谁呢。
“真可悲,我原以为你应该率先认出我才是。”
她目光炽热的看向解秋,绝美的面容上是接近疯狂的痴迷。而解秋只冷眼看着她,沉声问道:“辛乌呢?”
雅琴摇摇头,一双勾魂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被他搂在怀中的慕生欢,手中的暗镖‘咻’的一声朝她迎面飞去。
解秋看得心惊,忙挡在那人面前,可带着她转身之际,那暗镖仍擦破他的侧脸,而后嵌进石块中。
“她如今都怀了别人的孩子,怎么?你还想用联姻的借口,将她带回西云吗?”雅琴看着他脸上的伤口,眸中闪过一抹心疼。
而解秋听得震惊不已,她这话是何意,难道她知道了慕生欢的身份不成。他沉眉看着她,而这时一只小手捻着袖口笨拙的擦着他脸上的血水,一脸置身事外的问道:“你们在说我么?”
她这般动作似是彻底惹恼了雅琴,只见她先甩出暗镖,见解秋抱着她仓惶躲过之后,抽出佩剑便迎上前。
而其余的几名黑衣人见她有动作后也纷纷拔剑。雨势不歇,慕生欢被这番情形吓白了小脸,而解秋抱着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狼狈的左躲右闪,不消片刻已是伤痕累累。
剑锋划破长空,甩出的水花落在她的脸上,解秋的眉头越皱越紧,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慕生欢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黑衣人,小腹传来阵阵闷痛,却是用乞求的语气说道:“放我下来,你快逃吧。”
解秋皱着眉扫了她一眼,飞速的疾跑间,雨水打在他眼睑上。
“闭嘴!”
他低喝着,躲避着林间横生纵长的枝丫,而在他话落之际,闪着寒光的剑锋已经逼近,慕生欢的惊呼哽在喉间,眼睁睁的看着那寒剑刺穿他的肩膀......
——————
一场大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幽暗的地牢内,雨水不时落在墙上的天窗边,溅起阵阵水雾,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让这潮湿的空间弥漫着呛鼻的霉味。
“真够倒霉的,好差事轮不上,苦差从来不会落下我。”
一侍卫狠狠踢着墙角,嘴里不停埋怨着,他旁边的侍卫听了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这穷乡僻壤的地儿,若不是小姐吩咐,打死我,我也不愿来。”
“欸!听说这地儿邪门的很,好些人都说这闹鬼,是不是真的啊。”
“嘁!你管它是不是真的,怎么?杀了这么多人,如今怕他们来索命不成?别窝囊了,走,出去透透气。”
那两人说着,看了眼垂着头一动不动的人,晦气的啐了口口水,而后骂骂咧咧的走上台阶。
昏暗的烛光摇曳,将气氛烘托得更加森然可怖,慕槐的衣衫已经被血水染透,绑着他手臂的锁链也结满血痂。
天窗处的蜘蛛网结满水珠,他身形微微一动,而后睁开眼眸抬头看向天窗,吹出一声十分怪异的哨声。
那声音被雨声淹没,可天空中的一只鹰盘旋了几圈后,便向这山野中的一处飞去。
大雨倾盆,慕槐看着天窗边歪头看着自己的苍鹰,似是解脱般的笑了笑,而后又无力的垂下头。
而那苍鹰在窗边蹦跶了几下,便张开矫健的翅膀,重回雨幕之中......
皇城内,苏锦涟领着一帮侍从气喘吁吁的跑进府,看着站在屋顶上的花宇,虽是不解,却仍是焦急的问道:“如何,可有什么线索。”
花宇看着滂沱的大雨,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他前段时间便发现有一股势力潜伏在公子周围,但都是些跳梁小丑,便没想着禀报公子,而是想着先摸清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
却不想竟会生出这般变故,那夜他跟着苍鹰寻到北山庙,发现几截断掉的‘醉魂香’,顿时就知事情不妙。
他的神情愈发凝重,一双鹰眼眯成一道细缝,死死的盯着无边的虚空。
突然,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传来,那苍鹰在空中盘旋几圈后,便向城门处飞去。
花宇忙跃下屋顶,同苏锦涟说道:“我沿路会留下记号,你去通知惠王,让他派人尽快赶来。”
他话落,便跑出府门,翻身跃上骏马后便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雨幕中。
第一百零八章 营救
群山环绕,山雾翻涌,一匹骏马顺着蜿蜒的小道疾驰而过。大雨不停歇,一只苍鹰划破云雾,发出阵阵鹰唳......
城外行刑场,此时没有囚犯行刑,可周围仍有不少侍卫来回巡视,其中还掺杂着一些士兵。
那只苍鹰在高空中无声的盘旋两圈后,便似流矢一样急降至一处房屋后。
地牢内,侍卫正坐在一旁的方桌前,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和一壶清酒,听见几声扑腾后,两人忙起身看向四周,手已经探向腰间的佩剑。
而那鹰扑腾了几下翅膀后,便停在天窗处,歪头歪脑的打量着他们。
“唉,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只老鹰。”
说话的人似是松了口气,抓了粒花生米便朝窗外的苍鹰扔去,而那鹰脖子一伸,竟稳当当的接住,吞下去后便发出‘咕咕’的叫声。
慕槐侧头看了一眼,便继续闭上眼,静静地等待......
花宇躲在矮坡后,手掌撑着泥地,突然他似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勾唇邪笑,一个翻身便已跃过矮坡。
那些侍卫突见一人影窜出,顿时纷纷拔剑,刀光剑影下,花宇犹如鬼魅般穿梭,所过之处,长剑惊鸿,荡开一阵水花。
地牢内的侍卫,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厚重的木门便被猛的推开,只见一个侍卫惊慌的朝他们喊道:“快带着人走......”
话音未落,鲜血已经染红门板。
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刀剑声渐弱,那两个侍卫瑟缩在角落,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子,正欲伸手去抓佩剑,却见一柄染血的长剑迎面而来,从两人中间硬生生的嵌进墙缝中。
花宇跃身落地后,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慕槐,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走到那侍卫面前,拔下长剑。
“是鬼!鬼来索命了......”
他的惊恐戛然而止,双手捂着不断往外涌着鲜血的脖子,瞪大了双眼倒在一侧。
而另一人见状,一把抽出佩剑就朝他刺来,只是下场相差无几。
这时窗外的鹰已不见踪影,花宇环顾四周,见只有慕槐一人时,微微皱了眉。握着长剑将那铁链劈开以后,便背着已经昏迷的慕槐走出地牢......
惠王的士兵已将整个行刑场包围起来,他坐在骏马上,一身蟒袍被雨淋得透湿,看着眼前破财的房屋,浓眉紧锁。
“王爷,人果然已经跑了。”
夏烨眉头一跳,似是早已料到一般,依旧纹丝未动。而这时花宇背着慕槐从房屋后走来,他见状忙翻身下马,可当看到慕槐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时,但凡见过无数死伤的他,心中仍是一惊。
“你先带他回皇城,让本王去会会他们。”
花宇点了点头,抱着他便翻上了马背,而后说道:“王爷,此地还劳烦你多搜查一番,若是没发现小姐的踪迹,便得在主谋身上下点功夫”
夏烨听后一愣,应声后看着他绝尘而去,那在树梢上梳理翅羽的苍鹰也振翅而飞。他叹息一声,收起心底的失落静静等待着......
而此时离行刑场不远的乱葬岗下,卫妙灵在侍卫的拥护下,走出暗道,看着漫天的大雨,突然反手一巴掌就打在身旁侍卫的脸上。
“若不是你们这群废物没看守好,惠王又怎么知道这块地方!”
侍卫被打了一耳光,垂着头,不敢吭声。其余几人也皆是侯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一时间,周围只剩卫妙灵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咔嚓。”
一声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卫妙灵的怒骂戛然而止,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黑衣女子,正欲开口,却见她身后紧跟着的还有数十名惠王的士兵。而士兵见到她,立即将她团团围住。
“你......你竟敢背叛我!”
那黑衣女子相貌平凡,却正是在地牢中给她报信的女子。她看着那些纷纷丢下长剑的侍卫,只冷笑一声,说道:“将人带走!”
——————
行刑场上,狂风吹过那些残垣断壁,发出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夏烨一脸冷漠的看着被推至自己跟前的卫妙灵,问道:“慕生欢在哪?”
卫妙灵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却是无畏的笑道:“能让王爷如此心急,这慕生欢可真是不简单啊。”
夏烨听得眉峰一皱,看着她似变了一个人般,心中也是悲凉,他还记得,她年幼时自己还抱过她......
“来人,将她押去地牢,严刑逼供!”
他话音一落,便应景的响起一道惊雷,卫妙灵显然也想起那些刑具,心生胆怯,却依旧沉着的威胁道:“王爷,我身子弱,若是我死了,安乐郡主也活不了!”
夏烨看着她,视线充满探究,总觉得她似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些犹豫,生欢如今已有身孕,若当真有个万一......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若还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本王,她在哪!”
可卫妙灵事到如今仍不识相,见事情有得商量,却是大笑了几声后说道:“你先将我送回皇城,我便告诉你。”
夏烨看着她狰狞的笑脸,突然想起慕槐的浑身伤痕,厌恶的瞥开眼。
“带下去!”
侍卫架着她,作势就要往地牢走去,而这时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卫忠义跃下马背后,便朝夏烨跪地,沉痛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后,拱手说道:“微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还请王爷饶小女一命,微臣甘愿受罚!”
卫妙灵一见到自己爹爹忙挣脱侍卫,跑上前哭道:“爹爹,你快救救我,灵儿不想死,灵儿不想死啊!”
卫忠义此时是悲痛不已,他忠义一世,为了家国鞠躬尽瘁,却不想到头来会被这个孽女毁于一旦。
而夏烨冷眼看着他们父女,面上再无过多的情感,说道:“卫将军,如今安乐郡主不知所踪,你女儿又在此荒废刑场囚困郡马爷,父皇盛怒下便是要你脑袋也不为过!”
卫忠义听得浑身一震,当即一耳光甩在卫妙灵脸上,痛声斥道:“还不快说!郡主到底在哪!你动用暗影团到底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卫妙灵捂着火辣辣的脸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她浑身湿透,发髻早已松散,恹恹的垂在一侧。
“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向着她!明明是我先认识慕哥哥,明明是我!她不就是一个郡主吗,一个被窝藏的郡主!她就该跟她娘一样,早点死掉!”
“啪!”
卫忠义看着脸色铁青的惠王,那眸中浓烈的杀意让他心惊,忙说道:“王爷息怒,微臣一定会让这孽女说出实情!”
夏烨收回手后,睥睨他一眼,说道:“本王顾及将军颜面,没有将此事禀报父皇,但还请将军明白,本王虽是好说话,但本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是是!微臣明白!”
第一百零九章 毁掉
闪电划破苍穹,惊雷随之而来。
慕生欢看着雅琴一把抽出长剑,腥红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解秋发出一声闷哼,身形一晃,却仍是将她横抱在怀。
“放下她!”
她一脸阴狠的看着他怀中的慕生欢,手中的长剑抵住他另一边的肩胛骨。
解秋看着怀中一脸担忧的慕生欢,朝她叹息一声,突然俯下身,冰凉的唇擦过她柔软的唇瓣,而后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待会我突破一个出口,将你放下后,你便拼命的往前跑。”
慕生欢还来不及惊讶,便瞬间知道他要干什么,温热的泪水不停滑落,她喉咙哽的酸痛,只能不断地朝他摇着头。
而解秋不管她是何反应,猛然一跃,弹身而起,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足尖在他肩头用力一蹬,落地后,将慕生欢放下地,随即朝她大声喝到:“快走!”
后面的黑衣人瞬间袭来,慕生欢看着他被团团围住,只觉得心脏揪得发疼,而这时解秋已经夺得长剑,暴雨如注,衣袂纷飞,他的墨发荡开一层水雾。
局势瞬间逆转,黑衣人节节败退,解秋手执长剑,身姿飘逸,可就在他要刺向迎面的黑衣人时,身形突然一顿......
“不要——”
慕生欢忙向他跑去,可刚接近他便被两柄长剑架在了脖颈处。
雅琴手握着暗镖,另一手中的长剑猛的刺进他肩胛处,而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枚暗镖。
解秋咳出一滩鲜血,撑着长剑,单膝跪地,看向她时,肃杀的眼眸瞬间变得柔和,无奈道:“为什么不走?”
慕生欢已经泣不成声,她拼命的摇着头,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从他说要与自己死在一块时,从他为自己跳入冰冷的池水时,从他无数次将自己护在怀中时......她就知道了。
可是她不能回应,她这辈子整颗心已经被慕槐占据,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是她自私,是她贪生怕死,都是她的错!
她看向雅琴抽噎道:“我知道你要的人是我,我跟你走,放过他吧,我求求你......”
雅琴抽出长剑,朝黑衣人示意后,便有人将她绑了起来。
而她则蹲下身,看着半睁着眼眸的解秋,柔声道:“她对你如此重要,我就要让你看看她是怎么被我毁掉的。”
——————
荒废的寨子里,四周不时有黑衣人来回巡视,那篱笆已经破破烂烂,几间草房也是东倒西歪。
屋中的桌椅上落满了灰尘,慕生欢被她狠狠扔在草堆上,她扭动着坐起身,可当看着眼前的一切时,恐惧瞬间袭来。
雅琴将已经昏迷的解秋连着椅子绑在木柱子上,而后看着一脸惊恐的慕生欢,舔了舔嘴唇,说道:“也不知那些兄弟是不是已经等急了。”
她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人呈上一碗清水似的液体,她接过后,放在鼻下轻嗅着。
“上次算你侥幸,这次看谁救得了你,怎么,是不是很怀念这恶罗寨?”
慕生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长时间的淋雨,她的嘴唇被泡得发白,隐隐可以听到牙齿发颤的声音,这是她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慌。
“你......你想干什么?”
雅琴冷笑着走向她,而这时,旁边的人亦上前摁住她的肩膀,还有人则捏着她的下巴,逼她将嘴张开。
“我想干什么?当然是来完成当初未完成的事,行了,你便好好享受吧,等药效发作,我便会让那些人来好好伺候你。”
慕生欢被那水呛得眼泪直流,下巴被人狠狠捏住,她只能不断咳着,将那一碗水都咽了下去。
她无力的倒在草堆中,而那些人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后,便退出了屋子。
沉闷的空间内,雅琴舔舐着嘴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在草堆中不断扭动的慕生欢。
而慕生欢在喝了那碗水之后,嘴里充斥着大婚当晚那金樽清酒的味道,她突然想起慕槐结实的胸膛和滚烫的大手,那手抚过她的脸庞,抚过她的前胸,抚过她的腰肢......
雅琴见她的视线变得迷离,那起茶杯将里面已经凉透的茶水泼向解秋,看着他闷哼一声后,缓缓睁开眼,凑上前用魅惑的嗓音说道:“现在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看她是如何被我毁掉的。”
她说完便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不一会儿,残破的木门被推开,四五个壮汉闯进来后,看着那在草堆上不停扭动的人,一脸**。
而这时解秋才注意到慕生欢的不对劲。那人原本苍白的小脸此时泛着醉人的红潮,湿透的衣裙贴服着她的躯体,那诱人的曲线让人血脉喷张,更别说她那小手还不停地拉扯自己的衣带......
“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不断挣扎着,身上的衣衫已被鲜血染透,如今又覆上一层暗红。
“做什么?你只要好好看着,自会知道我在做什么。”
雅琴说完,便冷笑着走出屋子。而那几个大汉见他被绑在椅上,一脸悲愤欲绝,其中一个淫笑道:“想不到雅琴那娘们还有点本事,竟把这小娘子的情郎押来旁观,哥几个可得好好给他上上课啊!”
他说完,其余几人皆是一脸淫笑,纷纷朝慕生欢围拢,方才说话的那人,咧着一口黄牙,一把撕开她的衣裙......
慕生欢正热得难受,她想慕槐,好想好想,可衣服碎裂的声音,拉回她一丝理智,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脸,她吓得立马缩到墙角。
可那几人岂会让她如愿,那黄牙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拉至身下,便开始去脱她剩余的衣裳。
“放开我......救命......救......慕槐!慕槐......救我......”
她的惊呼声伴随着阵阵淫笑传入他的耳中,解秋浑身紧绷,手臂不断向外撑着,可即便那麻绳磨破他的皮肉,也是未能撼动丝毫。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目逐渐充血,而这时,随着‘轰隆’一声响,茅草盖的屋顶瞬间破开一个洞。
一抹黑影一跃而下,在那几个壮汉间几番跳跃,只听那几人顿时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
屋外紧跟着传来打斗声,而解秋则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震惊。
那些大汉一个个都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而他们身旁,一只通体黝黑的黑猫优雅的走到慕生欢怀里,蹲坐下来,舔舐着利爪。
第一百一十章 一两
黑猫趴在房梁上,打了个哈欠后便闭上了蔚蓝的眼眸。
屋中,苏锦涟替慕生欢把完脉后,拿着银针在她指尖轻扎了一下,挤出乌红的血液,而后看向一旁的解秋。
“你是何人?”
解秋被他松绑以后强撑着站起身,看着那已经陷入昏迷的人,神色复杂的沉声说道:“她的一个朋友。”
苏锦涟狐疑的看着他,可见他一身伤痕,即便是狼狈不堪,依旧难掩他一身贵气,想来也与那帮悍匪无关。
而这时一侍卫匆匆跑来,回禀道:“苏公子,属下已擒拿悍匪余党,其中有一女子似是指使人......”
“将人带来。”
他说完便走至解秋跟前,帮他处理着胸前的伤口。解秋稍稍一愣后,便仍他动作。只是这人的动作明显粗暴了不少,却也更加麻利,他冷汗直冒之际,那枚暗镖已经被他取下。
雅琴被带上来时,便看到这一幕,她妩媚的容颜此时显得格外气急败坏,身上的衣裳有些残破,手臂还在渗着鲜血,可即便如此,她在看到慕生欢时,仍是一脸的阴狠。
“是谁指示你的?”
苏锦涟将那暗镖扔到一旁,寻了块破布擦拭着手中的血迹,漫不经心的问道,他已经想着,若是她不肯招,自己有千百种方法让她说出来!
而雅琴听了则是发出一阵大笑,笑得流下眼泪,而后却是痴迷的看向解秋,朝他歇斯揭底的说道:“指示我?没有谁能指示我。要不是为了他!我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解秋看着苏锦涟投来探究的视线,朝他摇了摇头,说道:“此人与我无关,随你们如何处置。”
可苏锦涟又不是傻子,这其中的猫腻他怎会看不出来,正欲开口,却见雅琴似是疯了一般,朝他大喊道:“与你无关?我将最好的年华给了你,为你打理东瑞的一切,为你手染鲜血,这些!都与你无关?”
解秋终于看向她,只是那双眼眸太过冷漠,宛如看着将死之人一般,
“我收留你与辛乌,并不表示可以任你们为所欲为,从你动她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从此再无活路。”
苏锦涟算是看出他们之间狗血的关系,合着这女人对他有意思,可人家不领她的情。他将掉落在一旁的长剑踢至那人的脚边,而后冷眼旁观。
而解秋看着脚边的寒剑,毫不犹豫的捡了起来,握着剑柄,直指雅琴的胸口。
雅琴见他拾起长剑,眸如寒潭的看着自己,绝望的哭道:“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多看我一眼,我喜欢......”
她的哭诉在一声闷哼中戛然而止,苏锦涟看着他干净利落的抽出长剑,也是暗自心惊,正感叹这人无情时,便见他身形几番摇晃后,长剑离身,应声倒地。
暴雨早已停了,几缕阳光穿透正在消散的乌云,血泊中,雅琴瞪大双眼,眼角的泪滑过脸颊,融入血水中......
——————
慕府内,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慕夫人双眼红肿的看着床榻上双眸紧闭的慕生欢,朝大夫问道:“到底如何了啊?”
那大夫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被这气氛早已是压得心慌慌,如今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来一句话。
还是苏锦涟同慕夫人说道:“生欢本就气血不足,这次变故后,胎儿有些不稳,不过,还得再多观察观察,日后安心调养身子,也无大碍。”
慕夫人听得也不知该放下心来,还是继续提心吊胆,而一旁的慕仲进也是一脸的沉色,同他问道:“这次事件是何人所为,可查清了?”
苏锦涟摇摇头,不过既然花宇说此事由惠王去处理比较好,他们还是在这安心的等待消息吧,只是他们一回府便让人去给惠王送信,可到现在还未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这次有惊无险,慕槐一身伤痕虽是可怖,但显然没有伤及要害,而那男子也是如此,那暗镖似是控制了力道一般,只插入皮肉,未刺穿胸腔。
如此看来,那些人的目标便是慕生欢,他想起方才解秋干净利落的了结那女子,听他们的对话,不难看出这二人的关系,若是那女子因嫉妒,要将慕生欢置之死地,也是说的通的。
而这时平儿匆匆跑来,看见床榻上双眸紧闭的慕生欢时,瞬间红了眼眶,碍于慕老爷他们在场,只能在一旁低声抽噎,视线也时不时看向四周,似是在搜寻着什么。
“喵呜~”
跟随她而来的黑猫叫了一声后,腾的一下就跳上床榻,优雅的走了几步后,便在慕生欢身旁盘身而卧,斜了眼被吓了一大跳的大夫后,耸耸鼻子,开始闭目养神。
那大夫大叫一声后,忙喊道:“快将这猫儿拿走,孕妇屋子进黑猫是大不吉啊!”
苏锦涟也学‘一两’似的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瞎嚷嚷什么,算起来,生欢能安然无恙还是‘一两’的功劳。”
“此话怎讲?”慕仲进听了,心中的好奇被勾起,一只猫而已,怎么就让他儿媳妇安然无恙了?
而苏锦涟也开始说起事情的经过,原来,平儿无奈之下将‘一两’交给了苏锦涟处理,想着他既然能医人,那这猫儿应该也能看出个好坏吧。
可苏锦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本想将它就扔在一旁,可见‘一两’这般急躁与反常时,当即就灵光一闪。
反正在慕府等也是干等,而‘一两’好歹也是慕生欢的猫,多少与主人有点感应,他本来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尝试一下,却不想将‘一两’放出府们后,它立马就往城门处跑去。
他忙叫上人,一路跟随,却不想‘一两’竟带他们来到一处荒废的寨子,他顿时觉得事情不对劲。而‘一两’到寨子后,便蹿了进去,他们这才发现,寨子周围有不少悍匪和黑衣人。
幸好,这一把他赌对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慕生欢。
一屋子的人听他说完,震惊的目瞪口呆,床榻上的‘一两’抬起一点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后,鼻子哼了声气,继续睡它的大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始末
惠王一行人回来时,带着险些饥渴死的元绍,他同慕槐被迷昏后,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处暗房,而那些人显然只要慕槐,把他扔下后,便在没管过他。他浑身被绑,滴水未进,若不是惠王及时赶到,恐怕已经升天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下了一日的大雨,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泥土的潮味,漫天的乌云散尽,让此时的夕阳显得格外瑰丽。
夏烨听到苏锦涟的叙述心中也是震惊,想不到一只猫儿竟能如此通人性,不过在苏锦涟说到那些黑衣人时,他的眸光明显一暗。行刑场那边也有黑衣人,如此看来是同一伙人没错了。
正厅内,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大门紧闭,屋内燃着几盏烛台,光线的烘托下,气氛更是肃然。
夏烨厉眸扫向下方的卫忠义,冷声道:“卫将军,那些黑衣人是你的暗影团没错吧。”
卫忠义听得浑身一震,暗影团是他私下培养的一只暗卫队,因平时卫妙灵没少惹事,便差其保护卫妙灵的安全。
却不想......
“是,微臣知罪!”
他话落,一直忍耐的慕老爷便拍桌而起,想起自己的儿子如今还昏迷不醒,还有儿媳和腹中胎儿,当即就说道:“卫妙灵如此歹毒的谋害我慕家人,还请王爷替在下讨个公道!”
卫忠义想起自己曾得罪过慕家的人,如今他女儿又犯出这等事,自是无话可说,可他相信,他的女儿心思绝对没有那么缜密,这事说是她一人所为,他决不相信。
“王爷,小女虽胆大妄为,可是她绝无如此缜密的心思来布下这场局,还请王爷彻查此事,是小女的罪,微臣绝不否认,可不是小女的罪,微臣也绝不背莫须有的罪名!”
“你放肆!”
夏烨将茶盏往桌上一扣,那玉瓷杯瞬间破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可他浑然不觉,指着卫忠义怒声道:“恶罗寨处有你暗影团,刑场也有你暗影团,便是受人指使,你将军府也逃脱不了干系!”
他没说卫妙灵,而是说的将军府,谋害郡主,囚困郡马爷,其罪当诛,卫妙灵必死无疑,若他还想争辩,便是将将军府也赔进来!
卫忠义一时间面如死灰,夏烨扔下那破碎的杯盏,便让人将卫妙灵带上来。
卫妙灵此时还不知自己犯下多大的错,一进正厅,仍是求着自己的父亲,仿佛只要她的父亲开口,她就能逃脱此罪。
卫忠义此时就算再疼爱自己的女儿,如今也是一巴掌落在她脸上,怒斥道:“孽女!还不快说清楚你到底做了些什么,难道非要让整个将军府为你受罪吗!”
他双目通红,却是悲愤交加,霜白的发随着他的动作从鬓角滑落几缕,一时间竟是苍老了不少。
卫妙灵听得一愣,便是眼中的泪水都忘了落下,看着上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慕老爷和眼神如同寒霜的惠王,她突然就瘫倒在地,似是终于意识到没有人救得了她。
在一阵抽泣后,她终于说起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她自那次大婚后,便心有不甘,更对慕生欢怀恨在心,而皇上一道圣旨将她封为郡主后,她更是气得难以自抑。
而这时,一个女子找到了她,同她说,只要她动用暗影团,她便有办法让慕槐属于她,而慕生欢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当时确实被诱惑了,可想起动用暗影团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事情败露又该如何。而那女子似是知道她的担心,又告诉了她一件惊天秘密。
那便是慕生欢的身份,那个女子说,若是事情败露,也可用此威胁惠王,他若不想两国交战,自会闷声吃下这个亏。
她说完,夏烨便立马问道:“那个女子是何许人,你可知道?”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格外肃然,卫妙灵双膝跪地,浑身一抖,颤声道:“我不清楚,但是她似乎十分恨慕生欢,所以我将暗影团调至一半给她,任她去解决她的事情。”
事情经她叙述,已经大概清晰,但是这个神秘的女子是如何知道慕生欢身份的,又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呢?之前苏锦涟曾说悍匪余孽已经尽数剿灭,不知那神秘的女子在不在其中。
“那是在下的手下,但已经被在下处决了,王爷不必担心。”
解秋不知何时倚在门栏边,门扉敞开,而他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亵衣亵裤,外披一件长袍,乌发披散,脸色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般。
他看着众人一脸疑惑的模样,跨进门槛,就近寻了张座椅,坐下后似是疼痛难忍,他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
“至于为何知道欢欢的身份,或许这该问问王爷,夏胧月是王爷什么人?”
他语气轻飘飘的,让人听了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可夏烨却一脸惊愕的看着他,喉结一动,喃喃问道:“你是何人?”
胧月的名字,他只跟慕槐说过,眼前这个人是如何知道的。
解秋看了眼在场的人,捂着胸口咳了咳,而夏烨立马反应过来,朝卫忠义挥了挥手,慕老爷见卫忠义父女两退下,心中虽是疑惑,但也带着慕夫人离开。他正好去同锦涟问问,这个男子到底是何人。
而在他们都离开后,解秋抬眼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夏烨,笑道:“王爷不必如此着急,我若想做何,王爷能拦得住我么?”
夏烨黑沉着脸,负手站在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而解秋对他这般脸色,完全视而不见,继续老神在在的说道:“若是我没猜错,夏胧月便是当年夭折的公主,是王爷胞妹。如此说来,欢欢还得叫王爷一声‘皇舅’?”
“你到底是何人,怎会知道这些?”
夏烨这才仔细打量着此人,发现他虽是身负重伤,面如白纸,可那眉宇间的贵气却是不容掩藏。他到底谁,为何自己从未有过印象。
而这时解秋撑着身旁的方桌,站起身后朝惠王拱手行了个礼,说道:“西云朝解秋,见过王爷。”
夏烨闻言,往后踉跄了几步,站定后,心中的惊涛骇浪仍是无法平静。
解秋,西云朝最受皇帝宠爱的小王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弹劾
近日朝堂上又起了风波,夏昌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在皇上跟前参了夏烨一本,说其私自开矿,居心不良,将他说的是狼子野心,仿佛立即便要谋朝篡位一般。
夏崇伟对这几个儿子是心知肚明,这边说着定会彻查此事,那边则立即密见夏烨,问其是何打算。
夏烨正愁于卫忠义一事,想及自己要处决他最宠爱的女儿,如今要让他归顺自己,更是痴人说梦,指不定还会对自己怀恨在心,从而连同他的皇兄来对付自己。
他没有回夏崇伟的话,而夏崇伟见他这般也是幽声叹息,将那奏折往书案上一摔,便心烦意乱的将他赶出御书房。
从皇宫回来,他刚踏入府们,便听侍卫来报,说天牢里的卫妙灵疯了,他听得一愣,而后却是冷冷一笑,疯了也好,死的时候不会太痛苦。
慕槐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他如此神色,近日来,朝堂上的事他也听说了一点,如今,惠王名下所有产业被查禁,所幸的是那些人还将他当一个闲散王爷,否则,怕是不止查禁产业这般简单了。
“王爷如此神情,可是想到什么主意?”
夏烨见他前来,微微有些意外,似是想不到他恢复的这么快,已经可以随意走动。看了眼周围后,忙将他带进府。
两人走在庭院小径,夏烨便同他说道:“今日父皇召我密见,问我有何打算,如今诏书已拟,若是有卫将军支持,立即宣诏也是无碍,可如今凡事还得再做思量,但显然我那几位皇兄已经等不及了。”
慕槐看着他凝重的神色,突然说道:“王爷不必烦心,这便是在下来找王爷的原因了。”
“哦?你可有办法拉拢卫将军?”
慕槐摇摇头,而此时两人已经行至大殿,他入坐后,便说道:“卫妙灵虽是罪无可赦,但大局当前,王爷便卖卫将军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
夏烨听得一愣,此事慕槐是有绝对说话权的,只是他没想到,他被如此折磨后还能说出放了卫妙灵的话。
“王爷不必顾虑在下,若是卫妙灵与这政权无关,在下定是将她杀之后快,可如今既有近路可走,我们又为何要绕远路呢?”
夏烨听得一时无言,半晌后,他才叹道:“卫妙灵在牢中已经疯了。”
若是早一些倒还好,如今将一个疯子送去给卫将军,只怕他更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慕槐听了,凝眉沉思着,而后说道:“那也比一个死人强,不如此事就让在下去同卫将军说。”
夏烨一听,直接拒绝了。
“你与他之前便有过结,如今他又怎肯买你的账?”
慕槐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拂去茶叶,抿了一口后笑道:“即便是有过结那也是他理亏,如今卫妙灵一事,他又怎会不心虚。”
其实要说这事也好解决,卫妙灵之事往小了说是囚困郡马爷,可若往大了说可是谋害皇孙,而他的暗影团参与其中,这罪名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虽说强迫得来的人未必忠心,可只要让他放下心来,觉得这项罪名已经烟消云散,也未必不是拴住他的一个办法。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你跑一趟了。”
事情有了突破口,夏烨近日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可刚喝了一口茶,那日解秋同他所说的话立马就窜进他的脑海。
“你府中那男子,你可认识?”
慕槐想起解秋,眉头便是一皱,点了点头,说道:“在宣城时同他有些来往,生欢此次能安然无恙也多亏有他,王爷为何突然提起?”
夏烨刚缓和的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如果照慕槐所说,在宣城他们便有来往,那如今他又对生欢舍命相互,难道,他说的那番话是认真的?
慕槐看着他失神,越觉事情不对劲,难道他已经知道解秋的身份不成?
“你可知道他是西云朝的小王爷?”
自己的想法转眼就被证实,慕槐也是一愣,可随即他便恢复如常,神色自若的点了点头。
他没想将解秋的身份隐瞒,只是他们之间并未太多交集,所以也没有要说的必要。
若真要说起为何与他有交集,还是因为慕生欢。同为男人,他自是知道解秋是何目的。
而夏烨见他如此淡定的点头,着急的直拍桌,说道:“这般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同我说,你可知道,那小王爷已经知道生欢的身份,那日他还问我,若是他要求与东瑞联姻,东瑞又会如何拒绝他。”
慕槐的从容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破裂,他不怕慕生欢会舍弃自己,可不知为何就是有股莫名的慌乱。
或许是怕解秋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非要用联姻之名将她带离自己身边,又或许是怕到时两国交战,她成为世人眼中的罪人,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解秋三翻四次的接近慕生欢,若是想用联姻将她带回西云,为何又要等到生欢嫁给自己以后。而若是害怕挑起两国的战争,又为何现在要同惠王说这番话。
想着如今还赖在府里不肯走的人,他突然猜不透这人到底是何心思。
从王府回来,慕槐满怀心事的踏进府门,可刚走进院子,便见慕生欢正同解秋在斗嘴。
他站在拱门下朝他们咳了咳声,见那人立马朝自己欢快的跑来,他满意的扬唇浅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而后搂着她的腰肢,佯怒道:“有身孕了还不知小心一点。”
慕生欢缩着脖子,却是告起状来,说道:“是解秋胡说八道,他说你会娶小媳妇进门,以后就不要我了。”
慕槐看了眼解秋,见他无辜的耸耸肩,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即是知道他胡说八道,又何须同他一般见识,”
他说着便将那人带进屋子,却是未关房门,而解秋见状,笑着摇摇头,而后负手走进凉亭,看着底下幽幽池水,眸光晦暗不明。
而没过多久慕槐便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凉亭里负手而立的人,说道:“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交谈
凉亭内,解秋靠在石柱边,长腿曲起,靛青色的长衫衣袂飘飘,看上去潇洒不羁。
“难得慕公子也会留人,不知是有何大事要与在下相谈。”
慕槐走上石阶,水池间的莹莹水纹映在他的月白长衫上,如梦似幻,他墨发如丝飘逸,恍惚间,宛若仙人。
他撩起衣摆坐下后,幽深的凤眸便扫向他,比起解秋的邪魅,他更显儒雅,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器宇不凡。
“你是何时知道她的身份?”
虽知道他是西云的王爷,可他的语气却是充满质问,没有丝毫客气可言。
解秋双手环在胸前,听他这般质问,却是兀自低声笑了起来,而后说道:“看来你与惠王见过了。”
慕槐对于他的的轻佻微微皱起了眉,薄唇抿成一道冷傲的弧线,显然不想多听他说废话。
解秋对于他这般态度也毫不在意,“何时知道的重要吗?你如今坐在这与我谈此事,可是害怕了?”
他说完便盯着慕槐的脸,似是不想错过他任何一抹表情。
可慕槐依旧是那般神色,说道:“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所以谈不上害怕,但是若是你执意要将她身份公之于众,那么我有必要跟你谈谈。”
解秋挑了挑眉,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也略微收起自己的轻佻,等着他继续说。
可慕槐却突然问道:“你喜欢她吗?”
“......”
凉亭内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解秋本以为他会开始长篇大论,却不想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喜欢吗?若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对那人舍命相互吧。
“我以为慕公子应该早就知道了。”
“哼。”
他话音刚落,慕槐便发出一声冷哼,他就知道这人定是居心不良,却不想他真有脸承认。
“你若要用联姻之由将她带走,我确实毫无办法,可这对她来说是何其侮辱,一女侍两夫,你将她置于何地?”
他看了眼微愣的解秋后,继续说道:“当年东瑞因未与西云联姻,后来的饥荒闹得民不聊生,而西云未肯援手,如今若是世人得知夭折的公主未死,而西云又借此挑起战乱,你又让世人如何看待她?”
解秋如今早已收起轻佻,听着他的声声质问,反驳道:“你又为何如此肯定我西云定会挑起战乱。”
可慕槐听他反驳,冷冷一笑,说道:“那你可知为何每每都是东瑞送公主联姻,而西云从未有公主嫁入东瑞?一山不容二虎,西云幅员辽阔,军力自是东瑞不能比的,如今东瑞近年来收复周边小国,逐渐强大,你那父皇又怎能坐的住?只差一个开战的借口而已。”
而若是让西云皇知道慕生欢,那她便是西云攻打东瑞的最好借口,到时战乱四起,百姓怨声道载,而她,便会成为世人口中的千古罪人。
慕槐说完便站起身,看着有些失神的他,虽是不敢定论他的抉择,可若是他真的在乎慕生欢,定会有所顾忌。
“话已至此,我只想守她一世安稳,还望你慎重思量。另......此次多谢你舍命互她,慕家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所需,但凡力所能及,定会倾力相助。”
他话落便走出凉亭,慕生欢扒在门框边,见他走来,忙扯着他的袖摆,好奇的问着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慕槐自是没有告诉她,而是问道:“饿了吗?我让他们先做些吃的给你。”
那人摇着头,显然不肯罢休。而慕槐则蹲下身,侧头贴上她的小腹,虽是没听到什么动静,却是同她说道:“我们的孩子说饿了,我陪你吃一点好不好?”
他唤来丫鬟去准备吃食,而后看了眼还在凉亭内兀自失神的人,掩上了房门。
解秋被门板合上的声音拉回心神,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露出一抹苦笑。
他以为自己能为了她不惜性命,便足够证明自己有多喜欢她,却不想他的喜欢是冲上头脑的占为己有。
他确实在考虑要不要用联姻的借口将她带回西云,她嫁为人妇也好,怀着那人的孩子也好,他都不介意,只要她做自己的王妃。
可他却从未考虑过,这样做的结果会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屋内,慕生欢趴在窗边,看着解秋落魄的走出院子,朝慕槐说道:“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慕槐拍了拍椅子示意她坐过来,见那人依旧未动后,便也作罢,只是神色明显冷了下来,说道:“你对他很在意?”
慕生欢知道他不喜欢解秋,下意识的摇摇头后,又拼命点着头,见慕槐突然瞪着自己,闷声道:“他救过我的命。”
想起在山崖下的一幕幕,若不是有解秋,她和腹中的孩子或许早已经死了。
而慕槐虽知道解秋对她有恩,可想及他要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语气也变得冷漠起来。
“那他要将你带走,你可愿意?”
慕生欢听得一愣,水眸无措的看向四周,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慕槐,不知为何感到心虚。
“他真的这么说吗?”
慕槐不语,他多了解这个人,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破。所以当看到慕生欢慌乱的眼神,若还说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也未免太过虚假。
他不知道他们在山崖下经历了什么,他也绝对的相信慕生欢,可心里翻涌而来的醋意是他抑制不住的......
“你若真想知道何不去问问他,他定会告诉你的吧。”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醋味,慕生欢也能感受到他的怨气,可她已经知道解秋的心意,此时又听慕槐说他想带自己走,更是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好。左右为难后,推开房门便跑了出去。
而这时丫鬟端来了精致的点心和羹汤,见慕生欢头也不回的跑出院子,再见屋子里的慕槐一脸冷色,端着木盘,小心问道:“公子,这些点心......”
“放下吧。”他疲惫的撑着头,看着她不顾自己就跑了出去,只觉得烦躁不已。
丫鬟小心翼翼的布好碗碟便退了下去,掩上房门之际,似还听到他无比绵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