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狗屎与恭桶
慕生欢同卫妙儿对峙的一幕,被躲在角落旁观的几个丫鬟大肆渲染,最后闹得慕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
元绍看着床榻上春风得意的慕槐,心中腹诽,恋爱中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这点小事都能窃喜个半天。
他恶寒的搓了搓手臂,话说昨天他被平儿一顿好打,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臭恭桶’的爱称,如今手臂上还有被她掐紫的印。
只因为平儿知道卫妙灵那事,替自己小姐抱不起,又不能拿公子出气,这不,所有的怨气都往他身上撒,不过,他皮糙肉厚的,这点‘爱’的痕迹对于他来说,只是挠痒痒。
只是平儿也太狠了,说他是‘恭桶’,想着那臭气熏天,苍蝇乱飞......
好吧,他释怀了,这就是所谓的‘臭男人’吧。
慕槐见他一脸痴笑,嫌弃的朝他扔过去一个啃了半边的果子。
元绍慌乱的接过,不解的埋怨道:“公子,你这是作何,好歹也赏个完好的果子吧。”
慕槐冷眸一扫,却是问道:“她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几日,也没见她人影?”
元绍啧啧两声,见那人一个冷眼瞪过来,立马就噤了声,说道:“也不知那卫小姐是不是同小姐杠上了,这几日天天去找小姐的不快,估摸着是被小姐气到了,昨日跑到老爷那告状,老爷碍于她是卫将军之女,将小姐关禁闭呢。”
“这事你怎么不同我说!”
他话音刚落,慕槐便已从床榻上下来,蹒跚着就要往去找自己的父亲。
元绍在后面看得瞠目结舌,公子啥时候能走的?他咋不知道?
“欸,公子!公子你慢点!”
慕槐想着那人受委屈的小脸,心中着急,蹒跚间,腰间垂挂的玉佩也叮咚作响。
慕仲进躺在屋中软榻上,旁边的慕夫人正替他揉着两边额角,见自己儿子拖着伤腿闯进来,他幽深叹息,唤道:“书瑶。”
慕夫人见慕槐能下地行走,神色一喜,随即听慕老爷唤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走上前同慕槐说道:“娘知道你要说什么。”
见慕槐张口欲言,慕夫人将他拉至一旁,继续说道:“你爹也是无奈之举,近日将军府不断施压,你爹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你就莫在惹你爹心烦,欢儿伤势未愈,关几日禁闭正好让那卫小姐莫去烦她,有平儿照顾着,也好安心养伤。”
慕槐皱着眉,却是说道:“娘亲,生欢不过是个孩子,与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孩儿不愿娶那个女人,你们又何必殃及她。”
慕夫人听他如此说,嗔怪道:“什么孩子!你把人家当孩子还赤身果体的抱着人家!”
说到这,慕槐一张俊脸透着红晕,慌忙解释道:“娘!那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娶那卫小姐,可如今不是任性的时候,先暂且看看,看看到时候你爹如何说,实在不行,只能委屈生欢做个侧室,我们也定不会委屈她。”
慕槐头疼的看着自己的亲娘,想解释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可慕夫人仗着他的伤腿,直将他往门外推去,见元绍赶来,更是喊道:“赶紧的,把你主子带回去,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给我好生看管好,莫让他乱跑,听到没?”
元绍莫名其妙的搀扶过慕槐,见那门“砰”的关上,疑惑的朝慕槐问道:“公子,你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让夫人这般不待见你?”
好歹也是亲生的,这架势,跟赶强盗似的。
慕槐苦笑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哪是不待见,是他们也没法子,最近他听到消息,似是因为将军府的关系,好几批货物滞留在城外,入不得城,今日见爹爹如此憔悴之相,看来所言非虚。
元绍不知他的心思,只是看着他逐渐凝重的脸色,担心的问道:“可是小姐的事没能解决?”
慕槐叹息,回去时见那人院子上了铜锁,脸色愈加难看,看着深红的院门,徒然无力。
而这时元绍却在戳着他的后背,他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去,只见元绍抽着眼角,朝他挤眉弄眼。
他顺着元绍的视线看去,只见那穿的华丽无比的卫妙灵正穿过回廊,身后跟着数名侍女,那般阵仗,还以为是哪宫的后妃娘娘。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他推了元绍一把,逃似的就往自己屋子走去,可惜没走几步,便听身后传来嗲的出奇的声音。
“慕哥哥,你能下地走了啊?”
元绍接受这慕槐的冷眼,心中无奈,走去哪啊,人家可是没有半点姑娘家的矜持,直接往你屋里闯的。
慕槐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那一脸无辜笑颜的卫妙灵,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卫小姐也不必隔三差五的登门探访。”
卫妙灵蹦跳到他身边,直接挤走元绍,顺势就挽上他的手臂,娇声道:“人家想慕哥哥嘛,想天天都看到慕哥哥。”
“哐当。”院墙后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慕生欢正喝着平儿熬的红枣汤,听到动静就同平儿在这听墙根,如今听得恼怒,咬牙切齿的将手中的瓷碗一摔,嚷声就道:“平儿,哪来的苍蝇嗡嗡叫,咱们这可没臭狗屎啊。”
院墙外的众人神色各异,卫妙灵一脸凶狠的瞪着院门,狐狸精!关禁闭都关不住你的骚味!
而元绍听出这话中的深意,附到慕槐的耳边小声道:“公子,小姐这是在骂你呢,苍蝇说的卫妙灵吗,那这狗屎可不就是你吗?”
“你给我闭嘴!”
慕槐低喝,脸色沉如黑炭的瞪着元绍,听懂了就憋着,就你机灵!
元绍委屈的扁扁嘴,这时又听里面的平儿附和道:“小姐,你别恼,没准附近有恭桶呢,臭气熏天的,咱回屋吧。”
元绍心打成了结......
而卫妙灵挽着慕槐的手臂,身子也靠了过来,娇声道:“慕哥哥,既然你能下地走了,灵儿就带你出去透透气吧。”
慕槐听里面没了动静,心中莫名有些失望,将被那人挽着的手臂抽出之后,向后退了数尺,才说道:“卫小姐,男女有别,还望自重。”
卫妙灵被他三番五次冷落,端是表现得再如何大度,如今精致的面容也有些绷不住,看着那人欣长的背影,厉声问道:“你不肯娶我,是不是因为慕生欢?”
不远处,那人身形一顿,却是不做理会。
直到人影消失在视线中,卫妙灵才回眸看向那上锁的院门,凤眸中水光盈盈,却尽是恨意。
第六十七章 你可愿嫁给我?
“噗!”喷出的茶水在空中扬起一道水雾,慕槐看着眼前脸泛红晕的慕生欢,狼狈的擦着嘴角水渍,莫名感到心虚。
而那人似是不给他机会反应一般,小嘴跟倒豆子似的又说道:“娘说了,姑娘家的清白是最重要的,衣服只能相公脱,亦只能同相公共枕而眠,你又不是我相公,凭什么脱我衣服!”
她一声声控诉,说得委屈极了,慕槐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脸,解释的话已经到了唇边,可却是哑口无言。
明明是为了她的伤势迫不得已,可为何他心中却不愿道出实情。
那日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元绍大喊撤退时,他本可以全身而退,可当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人,回过神时,已是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天翻地覆间,碎石擦身而过,生死一瞬,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后悔将她带来,若非如此,她定会安稳一生......
原来行动比他的内心更直白,他对那人下意识的举动,不顾性命也要护她周全的决心,都是在证明,这个人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他喜欢她,或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慕生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蹙眉不展,半天不应一句话,羞恼之下,走到他跟前就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凭什么呀!”
“凭我会娶你。”
他话一出口,便是自己也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三人皆是神色各异,气氛瞬间陷入沉寂,平儿见状,忙捂着震惊到合不上的嘴,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替这二人掩上房门。
慕生欢呆愣了半天,唯有发间簪子上的流苏在轻摇慢晃,她突然就慌了神,哪还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样子,手忙脚乱的回道:“你......你瞎说什么,我我......又不是要你负责。”
她话音刚落,慕槐脸色就变了,严肃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慕槐压下心底的失落,眼底晦暗不明,深幽如潭。他正色问道:“难道你不愿做我妻子吗?”
难道她真的喜欢孙泽,亦或者是解秋,想到此,他眸色也黯淡下来,也对,自己对她除了管束,便是训斥,她该对自己恨之入骨才是吧。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从知道自己内心的那一刻开始......
而慕生欢那边还没缓过来,如今又被他如此质问,她无措的捂着胸口,胸腔下狂跳的心脏似是脱缰野马一般,让她止不住的心慌。
做他的妻子,这是个她想都不敢想的问题,看着眼前俊眉星目的男子,她咕隆咽着口水。
不得不说慕槐真的生得极好看,一身素色长衫衬得他身长如玉,乌发绾与玉冠,雪肤玉骨,如今眼睑微垂,薄唇微抿,深邃的眼眸似要将她溺毙一般。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被美色迷惑,不能着了他的道,他定是想到什么招数来收拾自己。
突然,之前的的郁结仿佛寻到了出口,尽数奔涌而出,兀自凝神间,他同卫妙灵相拥的一幕在她心中沉寂几日后,又清晰的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几乎想都没想,开口就问道:“你不是要娶那个卫小姐嘛?”
她的语气加上这个表情,她自己定是不知,这其中的醋味有多浓。
而慕槐一直屏息等待着她的答复,闻言,紧绷的身躯徒然松懈,叹息道:“我何时说过要娶她?”
慕生欢恼怒的瞪着他,明显就是在指责他敢做不敢当,怒声说道:“我明明看到你们两搂在一起!她还趴在你身上!”
慕槐不解,他何时同那个女人搂在一起过,莫不是那次......
看着慕生欢负气的小脸,慕槐心中欣喜,她这般模样可是在吃醋?亦证明她在乎自己?
他走上前,正欲解释,却见那人跟着就往后退了两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朝那人瞪眼看去,见那人脖子一缩,好笑又好气的解释道:“那日是她趁我腿伤行动不便,故意倒在我身上,我对她本就无意,怎么可能同她搂在一起?”
便是那日的衣衫,他也再没穿过第二次。
慕生欢没想到他竟会耐心的同自己解释,刚刚建立起的决心,不禁有些松动,却是站在原地,感受到上方灼热的视线,一动也不敢动。
“那现在你可愿嫁给我?”
慕生欢又惊又慌,看着他俊美如铸的脸,脑海中回放着一幕幕画面,他在坠入山崖时舍身相护的样子,训斥自己时生气又无奈的样子,生病时阴沉着脸却尽是关心的样子......
他总是咬牙切齿的唤她名字,从未像如今这般眼神炙热的似要将她灼伤。
“我......我......”
慕生欢呼吸急促,看着他的眼睛,不断往后退去,最终慌乱的喊道:“我不知道!”
“砰!”
木门被她用力的推开,慕槐惊愕的看着那仓皇而逃的人儿,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幼稚的逃跑,看着那摇摆不定的木门,脸上浮现出一抹溺笑。
而平儿站在门外正偷听的面红耳赤,便见自家小姐猛的推开房门,看了眼被门撞倒的她之后便往外跑去,那张小脸哟,红得跟个柿子似的。
她慌张的站起身,正欲同公子请罪,便捕捉到慕槐的那一抹宠溺的笑,想起这二人的对话,瞬间觉得公子真是霸道又温柔,浑然忘记了先前是谁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慕槐站在窗前,如同松了口气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帕子上脏污不堪,似还沾染着斑驳血迹。
回想那日她蹲在院中捧着受伤的手指不断呼气,他虽是心疼,却还是是冷然离开。
看着被自己叠得方方正正的丝帕,他嘴角荡起一抹浅笑,那日心中的揪痛可是让他后悔了好久......
其实决定娶她,并非是一时兴起,元绍说的话他亦是思量过,既然自己喜欢她,何不趁机将她娶为妻,他本就担心若是皇上得知她身份后会不会将她召回皇宫,这一来,也让她有余地做抉择,还有卫妙灵那档子事......
看来若要一并处理,还得做些打算......
第六十六章 喜欢
这禁闭一关就关了五日,在这期间慕槐都未曾来过,而这五日慕生欢亦是想通了,弄不明白的事那就干脆不想,管他和谁成亲,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日浮云遮日,难得凉爽了些,慕生欢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恹恹无力,她向来贪凉厌热,这闷热的夏天简直要了她半条小命去。
而这时一小丫鬟碎步走上前,呈上一碗冰绿豆汤,恭敬道:“小姐,公子吩咐厨子们煮了绿豆汤,让奴婢给您送来。”
瓷碗中,浑绿的汤水下绿豆已经软烂,正幽幽冒着冷气。
慕生欢咕隆吞着口水,却是说道:“撤走,往后他的东西不要送我院中来!”
屋外蝉鸣起伏,一阵高过一阵,伴随着闷热的空气,扰得人心烦气躁,慕槐看着那未动丝毫的绿豆汤,今日已不知道是第几声叹息,他看向元绍,沉眉问道:“她这是闹哪般脾气,以往的夏天不是最贪这冰绿豆汤的么。”
元绍心里翻着白眼,问道:“公子,你在山洞里与小姐那般,这会儿又冒出个卫妙灵说要同你定婚约,还惹得小姐被关禁闭,换做是你,你气不气?”
占了人家清白,转眼就送来个情敌,还是大将军的女儿,换做是他,他也不要喝着破绿豆汤。
慕槐听了,神色不自然的道:“我已说过那也是迫不得已。”
她身体发寒,伤口又不能悟在汗湿的衣服里,若不这样,伤势定会加重。
至于卫妙灵,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他从未说过要同她定下婚约。
“我警告你,山洞中的事莫要再提,若是让她知道,我要你小命!”
元绍心中叫苦不迭,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出他对小姐分明有意,只要关系到小姐的事,他都分外上心,真搞不懂即是有意,如今干嘛放着如此良机还不将心上人娶进门。
“公子你不是喜欢小姐吗,如此良机,不如我们先斩后奏,到时候就算皇上知道了,小姐也早已是咱们慕家的人,便是怪罪都没地儿怪罪。”
“谁说我喜欢她?”
慕槐几乎是立马就站起身,而后看着元绍一脸‘还说不喜欢’的模样看着自己,仓惶间竟有些狼狈。
元绍亦是看得稀奇,他家老成持重的公子何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样子,心中不由感慨,到底是恋爱中的男子啊!
“行了!这事莫在说了,你且退下吧。”他又恢复了那副深沉的模样,语气淡然道。
夏日的空气沉闷间让人感到困乏,元绍走后,他躺在软榻上假寐,领口微敞,奶白的胸膛在阳光些有些晃眼,俊美的面容墨眉深锁,似有心事一般。
卫妙灵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回响,他是为了生欢,才不肯娶那个女人吗?
这个问题,他心中否认了无数遍,可......为何卫妙灵这话一出口,他脑海中浮现的竟是那人一身艳红喜服,云娇雨怯的望着自己。
‘他喜欢慕生欢。’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惊得他瞬间睁开了眼,那幽深的眸光颤动着,尽是惊慌与不可置信......
而这边慕生欢见那些丫鬟一路走过都在小声说着什么,还不时往自己这边看来,好奇的朝平儿问道:“府里的丫鬟都怎么了?一个个这般看着我,我脸上有花不成?”
平儿抓着一把糖葫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在太师椅上悠哉哉的慕生欢,叹道:“小姐,你是真的缺心眼呢,还是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
“什么处境?”她狠狠咬下一颗果子,砸吧砸吧着嘴,自想通后,她便这般的悠哉。
管他什么婚约,管他什么将军之女,可别碍着她潇洒快活。
平儿见她小脚一晃一晃,心里那个急啊,她做奴婢的,自己主子被人说成深闺怨妇,她能不急吗。
“小姐,现在丫鬟们都在传公子要撇下你,迎娶卫妙灵当正室,我要是你,老早就去找公子算账了,占了人清白的身子,现在遇到高枝,翻脸就不认人了”
平儿语气愤然,慕生欢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撇下她,什么清白的身子。
“平儿,你在说什么,我何时被他占......占了清白去?”
她脸颊如同火烧,便是应平儿的话也没了气势。
平儿无力望天“我的小姐啊,就算你害羞,可我们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了呀,你同公子在山洞里这般那般......公子见到我们,还光着身子将衣服尽数盖在你身上,深怕别人瞧了去。”
她当时还觉得公子的举动真是帅到不行,特别是那红着脸还一脸严肃戒备的样子,没想到,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慕生欢脑中嗡嗡直叫,慕槐和她......光着身子......抱在一起......孤男寡女......
她使劲甩甩头,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到平儿手中,顶着就差冒烟的大红脸朝一脸茫然的平儿说道:“走,随我去问个清楚!”
平儿就差喜极而泣了,她的小姐终于要去夺回正室的位置了吗?她就说嘛,小姐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小姐,你慢点走,等等我啊。”
屋中的气氛压抑而沉重,如同满腹心事的人在迷雾间寻不到一个出口。
慕槐望着那树下的秋千,第一次对未来的事感到迷茫,他喜欢慕生欢?喜欢自己照顾了六年的一个黄毛丫头?
虽然他想否认无数次,可越是抗拒,那人的身影在脑海中就越是清晰,铺天盖地的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惆怅的心事密密麻麻的交织成一张大网,让他无处藏身,怪不得自己会因她被关禁闭而心急,怪不得看到她同孙泽那般亲密,自己心中便有郁气,还有那个西云得七王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喜欢慕生欢......
一声满载心事的轻叹,似这炎炎夏日的一片雪花,突兀间转瞬即逝......
而这时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步伐,他还在凝神间,慕生欢已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子,见慕槐站在窗边,还‘悠闲惬意’的喝着茶水,开口就说道:“你是何时占了我清白的身子?”
第六十八章 骤雨
这日正厅内,气氛肃然而死寂,慕仲进看着跪在下方的儿子,疲惫的叹息。
他冠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鬓角间的霜白让他略显沧桑,可即便如此,棱角分明的脸庞依旧英姿勃发,可想年轻时该是多么英俊。
而慕夫人坐在他旁边的位置,面容悲戚,绞着手中丝帕,秋水剪瞳中泪光涟涟,尽是无可奈何。
若是早点......若是早点自己儿子这般请求,她定当老泪纵横,可如今,却只能将满心的欢喜化做这绵长惆怅的一声轻叹。
屋外又开始下起小雨,滴答滴答,仿佛是嫌这气氛还不够压抑一般,卯足了劲儿要将人的心事淋个七零八落。
“为父不反对你娶欢丫头,可如今这般,只能委屈她做个侧室,话说到这,你自己好生酌量。”
慕仲进威严的面相配着严肃的语气,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细雨如丝,更显气氛沉重,慕槐双膝跪地,白皙的脸庞上有一道清晰的掌痕,那是他开口说只娶慕生欢一人时,慕老爷怒极狠下心打的。
“孩儿心意已决,此生只娶生欢一人。”他一身天青色长衫冷逸绝尘,说话间,背脊挺得笔直,狭长的凤眸坚定,可就是如此,上方的慕仲进才更加恼怒。
他颤着手,从椅上站起身,顺手抓过茶盏便往那人身上砸去,伴随着慕夫人的惊呼,茶盏砸在他的前额,应声落地,茶水混着茶叶洒得他满脸都是。
“老爷!”
慕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个儿子向来是他们的骄傲,以至于慕槐十五岁时就已经逐渐开始接手一些商铺,从小到大,他们从未打过他,而慕槐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他遇事从容不迫,行事谨慎冷静,家族里的后生都以他为典范。
而如今,生欢,她一直期望着的儿媳妇,竟让他们父子间第一次生了嫌隙......
“书瑶!”慕仲进亦是心痛如刀割,打在儿身,痛在他身啊,可是......
他颓败的瘫坐回椅子上,幽声道:“他这是要我慕家家破人散啊!”
雨势渐大,滂沱而下,除了哗哗的雨声,便只有慕夫人低声哭泣的抽噎声。
慕仲进看着依旧纹丝未动的慕槐,怒声道:“你给我跪出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
慕槐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大雨瞬间将他覆盖,他撩起衣摆,跪地,雨雾中,他小腿逐渐渗出血迹,可瞬间就被雨水冲散。
慕仲进见他如此,猛的一拍桌子,盛怒间,却只能颤着手说道:“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话落,他拂袖而去!而慕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几度想走上前,可最终只是无力的摇头,泪水悄然湿了手帕,作为一个母亲,这样的场景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同慕槐劝说一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幸福美满,若强迫他娶一个不爱之人,身为母亲,她又怎忍心?
慕生欢被锁在屋中,不断拍打的木门,她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见慕槐从慕叔叔屋中出来时,脸上的红肿,看得她触目惊心。
只是还没来得及等她问发生了什么,慕槐便让元绍将她带回屋子,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外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可她却越来越不安......
“元绍,你开门,让我出去!慕槐他到底怎么了?你让我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她不断踢踹着,拍打着,可屋外的元绍依旧不为所动,公子那般神色和语气,定是不允许他忤逆丝毫!
隔着院墙他也不知道前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周围的丫鬟一个个行色匆匆,他亦是担心不已。
“元绍!元绍!”
平儿人未到声先至的从前院方向跑来,气还未喘匀,忙说道:“快......快放我小姐出来!”
元绍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一惊,忙问道:“前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公子出事了?”
平儿急的直跺脚,回到:“公子非小姐不娶,惹怒了老爷,如今跪在大雨中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公子脚伤未愈,在这般下去......”
她话未说完,元绍已是从她眼前闪过,转眼就不见了人影,而平儿,也赶紧将搭在铜环上的锁取下。
屋中慕生欢已经红了眼眶,平儿的话她亦是听到了,如今见门一开,胡乱擦了把脸,就提着裙摆往前院跑去。
大雨中,慕槐依旧跪在原地,元绍见状忙上前去搀扶他,却不想刚上前,慕槐就冷声道:“我不是让你看好她?谁让你来这的!”
元绍只劝道:“公子,你先起来吧,你脚伤未愈,若是沾了雨水发炎了可如何是好?”
慕槐推开他的手,只问道:“她人呢?”
话音刚落,便见慕生欢跌跌撞撞的跑进雨幕中,几乎是瞬间,他一直绷紧的脸终于有了松懈,却是斥道:“还不赶紧回去待着!”
慕生欢站在他身旁,无措的摇着头,这一幕幕来得太突然,深深的不安与害怕席卷而来,她颤着手拂过他脸上清晰的掌印,喃喃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般仓促着急,还未等自己回应,他就同慕叔叔说?为什么放着将军之女不要,非要娶她这个一无是处的惹祸精?
“我只想让你冠我之姓,给你一方名副其实的安身之所。”
看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眸,那微颤的瞳孔昭示着她的惊慌失措,他嘴角荡漾出一抹柔情,他从未对她说过多温柔的话,想不到第一次说,竟让她这般惊慌。
他拢过她额前的湿发,看向元绍,沉声命令道:“带小姐回去!”
元绍不忍的看着他们,拳头一再握紧又一再松开,终是上前隔断二人,朝慕生欢说道:“小姐,随我回去吧!”
慕生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是转身往后宅跑去,元绍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措手不及下看向慕槐,却见那人眼眸无力的微阖着,嘴唇被雨水冲刷的泛白,几度摇晃间,他赶忙上前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第六十九章 求情
滂沱的大雨并没有带来一丝清凉,反而为这沉重的气氛更添一份压抑。
屋中,烟雾缭绕,香炉中点燃着檀香,慕仲进正来回踱步,不时头疼的看向正在哭闹的慕夫人,无奈道:“书瑶,此事不是儿戏,我知道你心疼槐儿,可如今的局势,怎可由着他任性而为?”
慕夫人侧身坐在软榻边,不断擦拭着滚落而下的泪水,抽噎道:“如何就是任性而为?你无非就是担心慕家的生意,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拿槐儿的终身幸福去换啊!”
慕仲进闻言,停下乱无章法的步伐,俊郎的容颜看不出忧愁,只是那已有褶皱的凤眸逐渐失了神色。
他是在拿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去换生意场上的顺风顺水吗.....
“老爷......”
慕夫人见他突然失神,想是自己说的太过,担忧的唤道。
而慕仲进只朝他摆摆手,瘫坐在椅上,鬓发颓丧的垂下两缕,却是陷入了深思。
窗外依旧大雨倾盆,将池水淋得支离破碎,阴云密布,让人喘息间都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间。
慕生欢扒着门栏,看着屋中伤神的两人,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阵阵揪痛间,她无措的走进屋子......
慕夫人听到动静抬眸望去,见她浑身湿透,黑发湿哒哒的垂在脸颊两侧,显得几分失魂落魄,她忙站起身,问道:“怎的这般狼狈?”
慕生欢看着他们瞬间就似苍老不少的面容,刚开口,却已是哽咽,她不断抹着眼泪,如同受委屈的孩子一般。
“慕姨,慕叔叔,你们别罚他了好不好?”
慕夫人闻言,神色戚戚,看着她浑身湿透,心下已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唤来丫鬟,吩咐道:“带小姐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慕生欢拼命的摇着头,唤了声“慕姨。”缓步走至她和慕仲进的跟前,却是扑通一声跪地,湿透的衣裳黏在身上,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两人皆是一惊,慕夫人忙惊呼道:“你这是作何?”话落,泪水也顺势滚落而下。
“慕姨,外面雨好大,你们让他起来吧,我不会嫁给他,我...我会劝他娶卫小姐的。”
慕生欢仰头看着她,嘴唇被咬得泛白,小脸上已分不清雨水和泪水,她语气坚定而决绝,若不是那微颤的双肩和紧咬的嘴唇,慕夫人定会当真,可同为女人,她又这般纯良,但凡有个心思,从那神情便能看个清楚。
她的心思,自己怎么会不知......
“欢儿......”
慕生欢越是如此,慕夫人就越是心疼,她宁愿慕生欢同他们哭闹,也不愿看到她如此小心翼翼乞求自己的模样。
她上前想将人搀扶起来,可慕生欢依旧一动未动,深灰的地板上不断滴落水滴,她压抑着抽泣,哽咽道:“慕叔叔......别再罚他了,我会同他说的,我会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也不要嫁给他。”
她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慕夫人看得不忍,捂着嘴已是泣不成声。
慕仲进亦是痛心疾首的看着旧友的女儿,坐在椅上颓败的扶额轻叹,对于慕生欢,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槐儿心思深沉,不苟言笑,而欢丫头恰好与他相反,她生性纯良,爱玩爱闹,有她在槐儿身边,日子也会变得绚烂多彩。
所以这么些年,他从未插手他们二人的事,本想着到时就算他们二人不说破,他也会做主将欢丫头迎进门,却不想,造化弄人......
慕生欢见慕仲进扶额不语,又将视线看向慕夫人,泪眼婆娑的唤着她“慕姨......”
慕夫人见她小脸已是没了血色,还黏附着发丝,可即便是如此,那双眼眸依旧清澈如水,璀璨如芒。
她看向慕仲进,劝说道:“老爷,你就让他们在一起吧......之后的事,咱们之后再想办法。”
慕仲进在两难间挣扎着,难以抉择,一边是生意上的成败,一边是儿子的终身幸福......
他闭上眼眸,许久后,终是幽声叹息,可正欲开口,便见元绍匆匆跑来,他带着一身风雨进门,见慕生欢和慕夫人解释眼眶红肿,微微愣神后,忙焦急的说道:“老爷,夫人,公子昏倒了。”
他话音刚落,三人皆是神色骤变,慕仲进率先从椅上站起身,面色凝重,一言未发的走了出去。
而慕夫人则将她搀扶起,颤声安慰道:“快起来吧,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先去看看槐儿怎么样了。”
整洁清爽的屋子中弥漫着淡淡的纸墨清香,大夫从那皓白的手腕间收回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便说严肃说道:“慕公子旧伤未愈,怎可受如此大雨,所幸的事,并无大碍,老夫开些消炎的药,好生调理便可。”
听大夫如此说,众人皆是松了口气,慕仲进忙连声谢过大夫,而后看向床榻上双眼紧闭的人,神色愧然。
他是怒极了才会下此重罚,可看着如今面无血色的人,他又怎会不心疼,那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啊!
而慕夫人的眼泪就没止住过,她捶打着自己丈夫的胸口,斥声道:“你看看你,你怎么忍心!不过是将军府,我便是不答应,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慕仲进任她的粉拳不断落在自己胸前,许久后,无力叹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其实之前他便想说了,只是话未出口,便被元绍打断。
他话音一落,慕夫人便顿住动作,神情又惊又喜的看着他,喃喃道:“老爷......”
慕仲进看着她眸中仍有怀疑,颔首说道:“你可先安排一下他们的婚事了,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你,当真......”
慕仲进闭眼缓了缓眼中的酸涩,如释重负的说道:“当真,是我错了,这生意成也好,败也好,都不该让这二人牺牲一生的幸福来背负。”
慕夫人心中难免还有些担心,却还是忍不住的欣喜,点头应道:“我定会办妥,到时候将绯儿他们也叫来。”
说完,她朝慕生欢看去,想寻问她有何意见,却见那人站在角落,一瞬不瞬的看着床榻上的慕槐,仿若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一般。
她正欲唤她,却见慕仲进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好了,这下她是你儿媳妇,跑都跑不掉了,咱们走吧,别打扰他两。”
第七十一章 无法回应的感情
然而,慕夫人并没有给她时间考虑,那日之后,府里上上下下开始筹办这他二人的婚事,因顾及着将军府,慕夫人便没有太过张扬,否则这府邸早已是张灯结彩。
慕生欢虽极力说明自己并没有答应成亲的事,可奈何自己每每一提此事,小脸就涨红,而慕夫人见状就当她是羞涩难抑,弄到最后她只能看着愈加欣喜的众人,兀自心慌。
而一周后,绯娘同苏锦涟也赶至皇城,因绯娘有喜了,顾及她腹中胎儿,便是走的水路,以至于耽误了几天。
得知慕生欢同慕槐要大婚时,二人皆是面色如常,一副不出意料的模样,而慕生欢得知绯娘怀孕,这几日愁眉不展的面容终于有了喜色,加上二人许久未见,天天围着绯娘问这问那,弄得苏锦涟怨声道载,而慕槐也是郁闷不已。
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她草草的吃过早饭,便欲去找绯娘,近日她因大婚的事感到慌神,只有在绯娘身边才感到略微的心安。
而这时平儿匆忙的跑进屋子,见慕生欢已经吃好,忙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姐,门外孙公子找你。”
孙公子?她擦了擦嘴,自到皇城以后,便再没见过孙泽,她都差点忘记了,这人怎么会突然来找她呢?
慕府大门外,孙泽不时往里张望,他听到传言,说慕家那个小姐果然是童养媳,还说这次是按娶妻的排场来办,想来是娶做正室。
他被父亲禁了足,心急之下翻出院墙就来寻她,他要问清楚,为何如此突然,是不是被那人强迫!
焦急的盼望下,那道倩影终于从府中走来,他忙跑上前,问道:“你可是要同慕公子成亲?”
慕生欢一出府门便被他如此质问,茫然下,看着他慌乱的神情,竟不知如何回答。
而孙泽见她这般犹豫,更是着急的抓住她的双手,说道:“你是不是被他们逼迫?我听闻卫将军有意将他女儿嫁与慕家,可慕家却百般推辞,他们定是想用你搪塞,你莫怕,若是他们逼迫你,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慕生欢闻言,突然怔住,虽然她现在仍是迷迷糊糊,眼看大婚将至,可她却仍不知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打算,只是看着众人欣喜,看着慕槐愈加深情的眼眸,她心底的犹豫也消散不少。
如今听孙泽如此说,她突然害怕,若是自己只是被他用来搪塞将军府的一颗棋子......
她摇摇头,甩掉那令她心慌的想法,不会的,既然是要搪塞,为何要娶她,从而不惜惹怒大将军呢。
“他们没有逼迫我。”她如是说道,看着孙泽瞬间的落寞,她只能歉然的行了个礼,而后转身离开。
可孙泽却是在她转身之际,紧紧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皱起了眉。
平儿见状,忙上前道:“你快松开我家小姐,再不撒手,我便叫人了!”
孙泽看着她吃痛的模样,终是放开了手,垂下头,双肩止不住的轻颤,却是压抑着沉痛的语腔,闷声说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话淹没在嘈杂的人潮,却仍是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她唤了声仍是愤愤然的平儿,转身走进府门。
她知道孙泽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无法回应。
而在她走后,孙泽定定的站了许久,最后自嘲的笑了笑,落魄离开。
元绍看着自家公子阴晴不定的脸色,说道:“公子,要不要属下去给那孙公子一点教训?”
他话音刚落,便挨了慕槐一记白眼,两人走出小巷,却是没有回府,而是一路穿街过巷,最后走进一间不起眼的茶楼。
茶楼没有太多装潢,一楼皆是些平明百姓,或门口站着几名农夫,似是刚干完农活,拿着锄头在唠家常。
他们一进门,便有小二迎上前,细声道:“公子请随我来。”
小二将他们带至一处厢房,恭敬轻扣门栏,说道:“爷,人给您带来了。”
房门被打开,那人朝小二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看向慕槐,笑道:“慕公子,别来无恙。”
慕槐拱手,不卑不亢的应道:“见过惠王殿下。”
夏烨关上房门,邀他入座后,便开口打趣道:“慕公子这般着急见本王,可是为了卫将军小女一事?”
慕槐哑然,狼狈的笑道:“想不到惠王殿下竟也有所闻。”
“如何,他那丫头虽是刁钻,心思也多,不过好歹父亲也是一品大将军,娶来也不吃亏。”
慕槐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便是贬低人也是理直气壮,不由笑道:“可是在下实在无福消受,惠王殿下可还记得生欢?”
提到慕生欢,惠王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却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应道:“那孩子机灵乖巧,也是讨喜的很。”
慕槐察觉到他的那一抹失神,继续说道:“我将要娶生欢为妻。”
“什么?”
夏烨突然拍桌而起,元绍被吓得一愣,而慕槐只垂眸抿着茶水,平静说道:“惠王殿下为何如此惊讶?”
夏烨强装镇定的理了理衣襟,坐回椅子,充满深意的说道:“看来慕公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慕槐见差不多了,也不再同他打哑谜,却是说道:“我想同惠王殿下做场交易。”
他看着夏烨已经面色如常,便是听他如此说也只是老神在在的看着自己,不由叹道这皇室中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见夏烨不语,他从袖中掏出那枚玉佩,递到夏烨的茶盏边,幽声说道:“我虽是一介商贾,可朝中之事也略有耳闻,惠王殿下,我的要求便是求你许我与生欢一世安稳,而作为条件,慕家可为你所用。”
夏烨摩挲着手中朴实无华,与自己那枚相差无几的玉佩,想来他猜的没错,那孩子定是皇妹的孩子,而慕槐也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看着手心间陌生又熟悉的玉佩,他终是叹息,锐利的眸子看向对面之人,问道:“你可知本王的皇妹为何不被世人所知吗?”
慕槐不语,而他则继续说道:“胧月晚我一年出生,而母妃也因诞下公主被册封为贵妃,身为一国唯一的公主,本该是幸事,可你知道,我朝自古便与西云有联姻,如今终于得一公主,结局可想而知。”
第七十章 能给的都给你
待所有人都离开,屋内只剩下一片寂静,微风从窗户吹进来,拂过床幔,带来一阵薄薄的水雾。
慕生欢走至床前,素手轻触他的眉宇,喃喃自语道:“你何时这般傻了,像个大傻子一样。”
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她就着床沿蹲下身,想起他跪在雨中的场景,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凝聚。
她胡乱的擦拭着,小嘴骂骂咧咧道:“成天就知道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你脑袋里才装着豆腐渣,放着大将军的女儿不娶,娶我有什么用?”
“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给你闯祸,给你惹事......”
床榻上的人嘴唇微微扬起,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传入耳中,慕生欢瞧见,下意识的就要收回手,却不想那人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一道缝,正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的手亦被他的大手紧紧抓住。
“你......你......”慕生欢震惊的瞪大眼,只能从喉咙间发出单音,不知道他到底何时醒的。
“这般模样作甚?我难道是恶鬼不成?”慕槐无力的睁着眼,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膝盖间的刺痛也如同针扎,若不是这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个没完,他估计还在昏睡。
看着那手腕间的白纱,他松开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而慕生欢没了他的钳制,忙退开数尺的距离,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泪迹,红着眼,一脸的惊慌,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脸颊的发烫如同火烧一般,她看向那衣襟半敞,脸色虽是苍白,却一副媚惑之相的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而慕槐见她如此,皱着眉撑起身子,看向那对自己退避三舍的人,却是冷下语调说道:“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他话音刚落,便是已奏效,看着那人屁颠屁颠的走过来,他心中不由好笑,这世上吃硬不吃软的人,她怕是数一数二的。
慕生欢见他脸色依旧不太好,却是没有要训斥她的意思,想来是没有听到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忐忑间,细声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槐摇头,虽然他浑身都不舒服,可他不想看这个人又为自己红了眼眶,看着她一身的狼狈,问道:“你可是去找我爹了?”
见那人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而后点点头,他又问道:“你同他们说了什么?”
慕生欢闻言垂下头绞着手指,而慕槐只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许久后,她抬眼看着慕槐似是纳入星河的眼眸,声若蚊蝇的说道:“我求慕叔叔不要罚你。”
“还有呢?”
她继续绞着手指,小眼神不时瞟向那人,说道:“还有就是劝你娶卫妙灵......”
他听得心神一震,被褥下的手徒然紧握,却还是平静说道:“我不会娶她。”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仓惶无措的人,不想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这份情愫会变得如此浓烈。
而慕生欢无措的垂下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那炽热的视线让她莫名的心慌,亦让她害怕,看着被自己攥出褶皱的锦被,她道出了心中的担心。
“卫妙灵是大将军的女儿,你若不娶她,慕家怎么办!慕叔叔他们怎么办?”
她回想方才慕姨和慕叔叔黯然伤神的模样,便十分愧疚,若不是自己,事情也不会成这般局面。
慕槐仰头靠着窗栏,看着她垂下头,神色晦暗,正色道:“我既然决定娶你,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绝不是不顾后果的一时兴起,你只要相信,慕家不会有事,然后决定要不要做我的妻子。”
他眼眸深邃如潭,溢满坚定与温柔,而她一不留神,便被其淹没,沉溺间只喃喃道:“你......为什么这般突然......”
窗外细雨绵绵,青瓦上的雨水如同断了线的琉璃玉珠,慕槐的叹息好似在她心间拨动的琴弦,他黑发披散,眉宇间的柔情似着雨雾一般,浓郁且铺天盖地。
他说“我并不觉得突然,反而觉得太迟,或许初见你时,或许决定将你带离皇城时,或许在你离家出走时,那时对你的情感,便已经是想将你独占的欲望了吧。”
慕槐抬手拭去她溢出眼眶的泪珠,柔声道:“我不会逼迫你做我的妻子,亦不会怪你,只是我绝不会娶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子。”
那坚定的一字一句如同道道惊雷将她的心震得狂跳不已,她嘴唇翕动,双手叠在一起微微颤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千万要清醒,可是脑中早已是一团浆糊,唯有他的话语,格外清晰。
“我又没有显赫的家世。”
“我要的是你的人,不需要别的。”
“那我也没有卫妙灵好看。”
“她不能跟你比。”
慕槐看着她红透的耳朵,笑的如沐春风,问道:“可还有担心?”
慕生欢被他击得溃不成军,双手掩面,遮住满脸的羞红,闷声道:“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你。”
慕槐眼中尽是宠溺,他伸手欲抚向她的头顶,可在触及她时,却是顿住,罢了,若是现在如此,定是又要吓到她。
慕生欢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猛的抬起头看着被自己吓得一愣的慕槐,朗声道:“我娘说了,往后若是嫁人,定要找个对我好,不能打我,不能欺负我,也不能欺骗我,要像爹爹对娘那样言听计从的男子。”
慕槐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闻言真是哭笑不得,却还是认真的思忖一番,而后应道:“除了言听计从,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
让他对这个人言听计从,往后的日子还不知得多‘轰轰烈烈’这点他绝不能答应。
而慕生欢听了,小脸立马就失落了下来,什么好处都没有,自己干嘛要嫁给他。
慕槐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幽声说道:“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你若嫁给我,只要我能给的都给你,我名下的产业也都是你的,那些银子可足够你吃一辈子的糖葫芦。”
看那人瞬间就明亮起来的双眸,他继续诱哄道:“宣城近一半的商铺都是慕家的,你若成了少奶奶,便可不花分文的走街窜巷,如何?可愿做这个少奶奶?”
慕生欢抿了抿唇,止住险些流出来的哈喇子,佯装正经的说道:“我......我得慎重考虑一下。”
第七十二章 交易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似是陷入了回忆一般,接着说道:“我听宫里的嬷嬷说,母妃百般恳求父皇,莫将胧月嫁去他国,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皇权的牺牲品,而父皇当时亦是不舍这唯一的女儿,在母妃的劝说下,竟将胧月的出生瞒了下来,史册上只有她一出生便夭折的记录。”
话落,慕槐同元绍皆是唏嘘不已,这事出在皇家着实荒唐,可这也怨不得谁,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是一朝君王,也是如此。
夏烨将玉佩还给他,面色恢复平静,说道:“胧月自小在祖父家长大,之后她同那个书生私奔,惹得父皇震怒,我寻到了她时,她已有了孩子,过得平静而安稳,于是我瞒着父皇,只是偶尔去看望她和孩子,却不想后来得到她去世的消息。
收回她曾住过的宅子,也是想留一个念想,却不想慕老爷会出如此高的价格买下,你也知道国库亏空这么些年,那笔钱着实重要。”
说到这,夏烨无奈的浅叹道:“我无非就是想告诉你,若是让父皇得知生欢是胧月的女儿,定是会将其带入皇宫,深深宫闱,不管你用什么条件和我交易,这都是拿那孩子的余生在赌!”
他说到最后情绪已经有些失控,而慕槐却是一脸正色的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助王爷夺得帝位,这样我和生欢亦有一方安生之地。”
他话落,夏烨猛便惊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元绍亦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却听慕槐继续说道:“王爷也说国库亏空多年,所以慕家的财力定是最好的后盾,在下虽不通国政,但也明白如今的局势,皇上年迈,太子昏庸,如今百姓都期盼着另立储君,慕家虽是家财万贯,可到底斗不过宦臣,而我只求王爷在继位后,许我和生欢一世安稳。”
夏烨轻扣着桌面,眼眸中暗涌如潮,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妙,可本王这么多年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你又如何认定我会夺得皇位?”
小小的厢房中自他说出那个交易开始,气氛便是变了,如今夏烨话音一落,更是紧张的一触即发。
元绍心中叫苦连天,公子近日来一点苗头也没有,他到底何时有这般打算的,竟想辅佐惠王夺得皇位。
而慕槐一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平静回道:“寒铁经千锤百炼,拙剑亦有寒光。惠王殿下自是拙剑不能比拟的。”
一页木门格挡屋外嘈杂,夏烨锐利的眼眸似要将他看穿一般,许久后,他朗声大笑,鬓角的白发丝毫不影响他的气魄。
元绍看着惠王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便知道自家公子是押对了,真想不到表面书香儒雅的惠王竟也蛰伏着谋夺帝位。
两人送别惠王后才匆匆往府邸走去,元绍一路都在追问慕槐,他到底为何这么敢肯定惠王会参与夺权,若是他当真是个闲散王爷,岂不是在拿自己脑袋开玩笑。
慕槐被他烦得头疼,终是说道:“当今太子沉迷酒色,昏庸无道,便是皇上不废除,他登基后被谋反也是必然,而惠王是贵妃之子,依皇上对贵妃的宠爱,他定会被推至风口浪尖,便是没有夺位之心,也是其余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这皇位他必须要去争。”
这便是皇室的残酷,手足相残,各生猜忌,哪怕你厌恶鲜血,可为了生存,不得不手染血腥。
两人回府后,慕槐便径直往慕生欢屋子走去,元绍在后头看得直摇头,急什么嘛,有什么好急的,这不迟早是你的人吗。不过想着能见到平儿,他虽是腹诽着,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而慕槐一路神色匆匆,他当时躲在小巷里,根本不知道孙泽那厮同她说了什么,只是见那两人离开时都各自神伤,如今自是想去看看她。
然而慕生欢的屋子里除了一盏凉茶,空无一人,他心思一动,便转身朝绯娘屋子走去。
苏锦涟正在凉亭里乘凉,见慕槐朝自己走来,两手一摊,回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说道:“来找人的吧?你自己瞅瞅,你家那位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这大热天的来找我娘子谈什么心?你就不能好生管管吗。”
慕槐只拂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鄙夷道:“我看你才是搭错筋了,成天黏着媳妇,也亏的得我义妹不嫌弃你。”
“嘿,你这说的什么话。”
慕槐也是无奈,不理他的叫嚣,叹息着坐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同一个女子吃醋。
而屋内,绯娘好笑的看着眼前一脸纠结的人,笑道:“你能拒绝孙公子,那为何拒绝不了义兄呢?”
慕生欢迷茫的看着她,问道:“为何?”
绯娘不知是该说她不知情爱,还是说她脑袋不开窍,替她添了些茶水,说道:“其实你不必这般纠结,你喜欢义兄,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慕生欢埋着头,看向杯中漂浮的茶叶,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不知道,只是我不明白,慕槐那般优秀,想嫁给他的女子,莫说宣城,便是皇城内也是一抓一大把,贵府名门,随意一个也强过我,他是真的想娶我,还是......”
“你哟,当真是个蠢丫头,义兄若是听到你这般质疑他,定是要好生收拾你。”
看着那人面露惧色,绯娘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道:“你年纪尚小,身边除了义兄便是平儿她们,不知情爱也是必然,可一个人的感情欺骗不了人,离你们大婚的日子也近了,之后的几日,你便不能同义兄还有我们见面,等大婚那日你便会知道,自己的心意到底如何。”
慕生欢还是不明白,而这时绯娘已经站起身打开房门,那人坐在凉亭间,便这么同她遥遥相望。
她仓惶的避开视线,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求助的看向绯娘,却见绯娘抚摸着小腹,朝她狡黠一笑,说道:“回去吧,你相公来接你了。”
她耳根烧得通红,却是轻挪慢移的走出屋子,而凉亭中的两人早已急步走来。
苏锦涟搂着自己娘子,一个劲的埋怨,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与她相握。
慕生欢看着他们恩爱如画的一幕,面露向往,而慕槐则站在她身侧,说道:“往后可别这般缠着绯娘了,瞧把锦涟郁闷的。”
最主要的是,别让他天天同绯娘吃醋,还不能同人抱怨,搞得他憋屈不已。
第七十三章 相思入画
临大婚之日愈近,慕生欢果然被单独隔开,除了丫鬟们,谁也不能见,每日除了丫鬟们在她身边转悠,便只有喜婆的喋喋不休。
这日,她无力的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炎炎灼日,心中愈加的佩服绯娘,真不知道当初她到底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她已经三天没出屋子了,想着还要如此熬两天,叹息便一声比一声惆怅无力。
屋外的夏蝉也好似知道她心事一般,鸣叫声一阵高过一阵,正当她被闹得恼火时,平儿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见那人恹恹无力的趴在桌上,假模假样的咳了两声,凑到她跟前神秘说道:“小姐,你猜猜我给你带了啥好东西来?”
慕生欢眼皮都没抬一下,有气无力的说道:“平儿,让我再趴一会,待会喜婆来了,我又要头疼了。”
平儿见她这般,想着近日来又是试喜服又是说大婚流程,便是自己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累。
将手中的物什放在她眼前晃悠两下,平儿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可是公子写的书信呐,唉,也不知道写了什么,真想看看啊。”
慕生欢依旧趴在那,只是耳根动了动,平儿偷瞄着她,又说道:“不会是肉麻兮兮的情诗吧,让我来看一看。”
她话刚落,那封信函便被那人抢了去,只见她满怀忐忑的打开,神色先是茫然,而后是疑惑,最后一张俏脸变得绯红。
信封内整齐的叠着一张纸,可纸上面不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而是一幅画作,画中一棵大树郁郁葱葱,结满一串串艳红的果子,而树下一对鸳鸯口衔红果,相偎相依......
端是她再不知情爱,这对恩爱的鸳鸯代表这何意,她本来还想着自己又不识字,他便是写了情诗,有个屁用,却不想他竟是画来一幅鸳鸯图。
她正羞臊,而这时喜婆端着一盘子头饰走来,见这二人正埋头看着什么,不由好奇的瞄了一眼,看到那幅画时,笑问道:“可是新郎官送来的?”
慕生欢闻言,忙将信纸小心叠好,揣入怀中,喜婆见状,知道她难为情,只是笑了笑,说道:“新娘子但凡到了这个时候就开始烦躁不安,却又见不得任何人,慕公子能这般费心思的安慰你,着实可贵啊。”
她闻言,红着耳根局促说道:“哪......哪有,不就是幅鸳鸯图嘛。”
喜婆却是摇摇头,看着那二人不解的朝自己看来,解释道:“那画中结红果的树乃是红豆树,那些果子便是世人说的相思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慕公子这是将无尽的相思融做一幅墨画,交到小姐手上,亦是安慰小姐,莫要心慌,他无时不刻不在思念你。”
慕生欢听得胸口狂跳不已,那人的身影几乎瞬间就占据了她的脑海,莫名的情愫席卷而来,她心慌下,竟然......无比的想看到他。
而喜婆见她如此,只是了然的笑了笑,去整理那些珠翠金冠。
看来到时候咯。
时间总是这样,你越是在意它,它便走得越慢,待得明月挂枝头,万籁俱寂,这一日终于进入了尾声,慕槐自暮时便坐在凉亭内,看着院墙后的烛火熄灭,夜风吹拂,将池水吹起层层涟漪,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那人也不知如何了,她那般不安分的性子,此刻定是郁燥难安吧。
看着在夜色中被晚风吹得独自晃悠的秋千,他嘲然浅叹,很难想象自己如今这般年纪,还会似个毛头小子一般,内心雀跃而忐忑。
“哐当!”
院墙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正恍然失神,听此动静,立马警惕的看过去,只见院墙上似有什么东西在动,隐约间还传来细声的交谈......
“小姐,你脚再踮高一点啊。”
“哎哟,我知道嘛,可是这墙头的藤蔓太扎手了啊。”
慕生欢说着,踩着石块踮起脚尖,这次终于站稳了,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看着对面一片黑暗,想着那人定是睡了,忙抬起腿翻上院墙。
然而之后她就傻眼了,看着眼下连个落脚石都没有的地面,心里直犯怵,她怎么就没想到,依照自己多年的翻墙经验,这往往爬上墙头容易,而跃下墙头才是最难的。
她正愁着如何从这墙上下去,而凉亭中的慕槐那张俊脸已是黑的彻底,看着那日思夜想的人在墙头上晃晃悠悠,足尖轻点,便已是飞身至她身旁。
慕生欢突见一人影飞身过来,惊吓之下便往后仰去,慕槐见状忙拉住她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衣袂纷飞间,两人乌发纠缠,飘然落地。
平儿见那两人消失在墙头,死死的捂着嘴,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很明智的选择了撤退,有公子在,小姐肯定会没事的,可她就不一样了......
而这边慕生欢看着眼前面色铁青的人,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小脸煞白的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慕槐此时真是恨不得掐死她,幸好他没睡!那院墙足有快一尺来高,她是想让自己大婚之日娶个鼻青脸肿的娘子吗!
慕生欢见他似是真的生气了,委屈的扁扁嘴,说道:“人家就是想看看你嘛。”
她娇嗔的语气一落,慕槐还以为自己定是听错了,可四周寂静无声,她一字一句自己亦是听得清清楚楚,看着月光下那人轻颤的睫毛,他终是软下语气,安慰道:“还有明日一天,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他何尝不觉得这几日分外难熬,可到底是规矩不能乱,便是再想见她,他也只能控制着自己不去找她。
慕生欢听着他近乎哄劝的语气,垂头丧气的点点头,而后从他怀中挣扎着下地,狡黠的笑道:“你给我的画我看了。”
慕槐方才还阴沉的脸,听到她说的话后立马飘来一片红云,他别开视线,应道:“看了便好。”
“你想我啊?”
他闻言一愣,似是想不到她会如此直白的问,现在他真是恨不得立马就掐死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慕生欢!有些话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看着那人得意的笑,他只觉得脸颊滚烫不已,而慕生欢看着他无处安放的眼神,心中的郁燥终于被慢慢抚平。
她好像突然能明白绯娘说的话,看着慕槐羞恼的模样,未见到他时的空虚终于被填满。
第七十四章 大婚
那夜慕槐陪着她在凉亭坐了许久,两人说起过往皆是啼笑皆非,夜空中明月高悬,星河璀璨,夏夜的晚风凉爽而惬意,直到慕生欢在他怀里撑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他才抱着那人飞身跃过墙头。
结果第二日慕生欢一整日都是昏昏欲睡,惹得喜婆好几次别有深意的看向她,而她与平儿最后才知道,原来喜婆早已看破,却是不说破,在她经手的新人中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会在这五日里偷偷的与情郎相会,她当时就想着,绯娘必定就是那仅有的一个,却不想在之后的日子里得知,苏锦涟第一天就耐不住来找绯娘,只是她们都不知道罢了。
越是临近自己心慌的时刻,时间便越是过得飞快,在众人的期盼下,终于迎来了这二人大婚的日子,这日天还没亮,慕生欢便被一群丫鬟从被褥里拉了起来,一番洗漱后,她半睁着惺忪的睡眼,还是没有从睡梦中脱身。
平儿好笑的将她带到铜镜前,让她坐下后便开始将她的墨发一丝一缕的梳得分外柔顺,一边梳一边感叹道:“若是罗婶在场,定是要哭的稀里哗啦的。”
慕生欢闻言,抬眸笑道:“一个喜婆已经够我受得了,罗婶要是来了,我耳朵可就真要起茧子了。”
不过话虽是如此说,想起罗婶要看管宅子抽不开身,她心中还是有些许落寞,罗婶一直期盼着自己嫁个好人家,听绯娘说,得知她要和慕槐成亲时,罗婶当场就红了眼眶,谁都劝不住。
她幽幽的叹息,想着回去后定要好好的抱抱罗婶,这段时间自己真的好想念她的唠叨。
平儿已经替她挽好了发髻,见她神情恍惚,叹息着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掉眼泪。”
慕生欢虽还是感到失落,却是看着铜镜中一本正经的平儿点了点头。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梳妆打扮,平儿终于捧起那顶珠冠,轻柔的为她戴上,看着眼前矮自己一小截的人儿,她忍住眼泪,说道:“我家小姐别看平时不咋样,这只要稍稍一打扮,便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慕生欢听了正欲回她两句,可见铜镜中的那人睁大了眼睛,眼眶内泪光盈盈,却是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平儿......”可能是气氛的渲染,她亦有想落泪的冲动,想着明明这场大婚后大家依旧还在一起,可眼眸的酸涩依旧让她难受。
平儿赶紧擦了擦眼,而这时外面已经传来吹锣打鼓的声音,没一会喜婆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说道:“赶紧的,别误了吉时。”
平儿忙将红盖头给她盖上,搀着她的手,将她交给喜婆。
门外慕夫人又在抹着眼泪,慕老爷同绯娘他们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的哄着自已夫人,软言道:“夫人,咱们这是迎儿媳,往后生欢便是咱们的闺女了,你该高兴啊!”
慕夫人却是一把甩开他的手,边擦着眼泪边说道:“我感动,人家感动还不行吗?”
慕生欢走至他们二老跟前,欠下身子盈盈行了一礼,她一身红装,裙摆逶迤在地,轻纱丝缎在阳光下闪着琉璃异光,衣摆上金丝银线密密交织,却是绣着一对振翅仙鹤,华美间又似缥缈如仙。
慕夫人忙将她搀扶起,哽咽道:“好孩子,我盼了这么久,这一天终是实现了。”
慕生欢红盖头下已是泪眼模糊了视线,她站直身子,在喜婆的搀扶下走至绯娘跟前,这次她只是伸出柔夷,与她的手紧紧相握,两人默默无言,却是胜过千言万语。
喜婆已经在她耳边催促,绯娘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了,赶紧的吧,别误了时辰。”
末了,看着那艳红的人影走远,却是擦了擦微湿的眼眶。
因慕生欢从慕府出嫁,省了迎亲,便由新郎官迎她去绕城门,也算是风光出嫁,而后在回府里拜高堂。
慕生欢在喜婆的搀扶下,跨进喜轿,刚坐定,便听喜婆喊道“吉时到,起轿!”
锣鼓声起,喜轿外变得嘈杂不已,似还有孩童围绕在周围喧闹,她好奇的掀起盖头,将那轿帘撩开少许,只见外面漫天花瓣纷飞,红纱铺地,却是绵延至街道的尽头,纷乱的人潮中人声鼎沸,而那些人的目光尽数落在前方。
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只见喜轿前不远处,一匹骏马缓缓而行,而在其上的男子,一身大红喜服如同烈阳一般璀璨夺目,青丝如墨,却是墨发未冠,只用一根红色缎带束与脑后,微风起,衣带纷飞,墨发轻扬,灿日下恍然如仙。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般,那人突然回头望向她,四目对视,他宠溺一笑,便乱了芳华。
她忙用那鲜红的轿帘挡住自己的怦然心动,可依旧止不住狂乱的心跳,外面不时传来欢呼,可她脑中只有一片嗡鸣,便是自己嘴角上扬也不自知......
而慕府也开始迎接着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喧闹声不止,四周皆是一片喜庆,可慕仲进却是忧心忡忡,不时看向四周,一副担忧之态。
自他二人决定成亲以后,将军府便没了动静,而那卫妙灵更是再没来过慕府,这到底是他们放弃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无从得知。
慕夫人见他这般,走上前挽着丈夫的手臂,安慰道:“老爷,咱们放宽心吧,今日是槐儿和欢儿大喜的日子,咱们切莫坏了这份喜气,再说了,便是将军府,来搅人大婚也说不过去吧。”
慕仲进幽声叹气,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红色队伍,点点头,说道:“槐儿他们来了,赶紧准备吧。”
正厅内红绸高挂,鲜红的‘囍’字贴得四处都是。慕仲进同夫人坐于高堂,身旁的两个丫鬟一人端着一盏茶水,往下却是各种熟悉的面孔,平儿正劝着只顾着擦眼泪的罗婶,欲花楼的各位竟也在人群之中,高老大正拍着胸脯同仙儿说着什么,惹得仙儿一阵面红耳赤,而后被其余两兄弟笑骂着亦是红了圆脸,珍儿同月儿则翘首以盼的望着门外,神情期待而兴奋。
而元绍则在一旁目光坚定的看向正在安慰罗婶的平儿,谁知道平儿似是察觉了一般,回过头时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就赏了他一记含娇带嗔的白眼,周围张灯结彩,喧闹声下,真是好不热闹。
慕生欢手握一尾红绸,任由前方的人领着自己往前走去,脚下是鲜红的地毯,铺满花瓣,周围的祝贺声不绝于耳。
第七十五章 两个新娘
她既感到忐忑,又隐隐有些期待,小手紧紧攥着红绸,却不想走至一段距离后,那人突然停了下来,她不解的抬头看去,却被满目的红挡住了视线,正疑惑间,却见盖头下出现他指节分明的手。
“前面有台阶,小心一点。”周围一阵鼎沸声,可他清朗的声音依旧传入耳中。
她攥着红绸与他相握,周围的公子哥更是起哄的发出阵阵嘘声,她听得羞臊,所幸是有盖头遮着她的窘色。
慕槐一身大红长衫似纱如缎,衣袂纷飞间,上面亦有一对仙鹤却是交颈缠绵,悱恻之意掩入红纱之下,墨发垂至腰迹,剑眉入鬓,凤眼盈一池春水,清冷间柔情似水,却只是为那一人......
而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众人正等着二人拜高堂,闻声后视线皆看向正门处,只见卫将军一身锦袍,冷若冰霜的跨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数名侍卫。
小厮见状立马跟着跑上前,同慕仲进小声说道:“老爷,卫将军带着喜队亲自将卫小姐送上门,如今门外的百姓都聚集在门外,这可如何是好?”
慕仲进神色十分难看,如今席宾满堂,他万万没想到卫将军会用自己女儿的名誉来逼他们就范,若是今日不将卫妙灵迎进门,一个姑娘的名誉便在此葬送,除了慕家,谁人会娶?
凝神间,卫忠义已经走至慕槐他们跟前,他锐眼扫过喜盖遮面的慕生欢,朝慕槐冷声说道:“慕公子娶侧室也太过心急了,到底是年少不知事,这正室还未进门,怎能让这无名小妾先进了门呢?”
慕槐感受到那人微微僵住的手指,伸手将人纳入怀,满目柔情的说道:“生欢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此生只此一次,亦只这一人。”
周围人脸色各异,将军府的事众人皆是有所耳闻,原以为卫将军终是想通了,不再执着与他们一方商贾上,却不想今日尽会如此极端的逼迫他们就范。看着那排列整齐的侍卫,顿时人心惶惶。
而这时卫妙灵亦是一身怨气的走来,她是将军之女,本就不看重那些繁文缛节,见等不到慕槐接轿,心想着屋内他二人指不定已经在拜高堂,心急下摘了盖头就闯了进来。可当她看见慕槐正搂着那人,一脸柔情时,再精致的妆容也显得几分狰狞。
卫忠义见状,脸上的怒容更甚,若不是自己女儿非要嫁给这人,他又怎愿同这些平民混搅在一起。
如今见女儿伤心,立即就说道:“你们若是现在识相,就将灵儿好生迎进慕家,咱们还能做好亲家,若是今日敢毁我女儿名声,后果你们自尝!”
他话落,周围皆是噤若寒蝉,卫将军虽骁勇善战,戎马一生,可到底是出了名的一根筋,认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为此皇帝对他也是又爱又恨。
如今他说出这般话,众人都为慕家捏了一把汗,方才还一片哄闹的人群已有人劝道:“不如就娶了卫小姐,侧室正室一般疼爱不就好了。”
“对啊对啊,到底是将军府的千金,肯嫁入咱们平民百姓家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哎哟,可不是嘛,说到底一个童养媳怎么能跟将军之女相比较。”
周围议论不断,卫妙灵越发笑的得意,慕槐感觉到她的轻颤,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别去听那些胡话,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只要你。”
而这时人群中响起几道熟悉的声音,慕生欢听得一愣,却不又不敢掀开盖头,慕槐自是注意到了,同她说道:“我将罗婶和欲花楼的各位都带来了,你别担心,大家都在。”
盖头下,她点了点头,却是感动的潸然泪下,而高老三听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暴脾气瞬间就被点燃了,扯着嗓子就吼道:“你们这帮落井下石的人知不知羞耻,人家娶亲,关你们屁事?你们觉得是天大的福气,那干嘛不去接着,在这瞎嚷嚷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往卫将军看去,只见他同卫妙灵皆是面色铁青,卫妙灵当即就娇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高老三却是理也不理她,同慕生欢喊道:“妹子!你莫怕,哥哥们都在,今日便是闹到皇上面前去,本大爷也要看看这世间还有没有王法,想不到如今当个官竟可以毁人姻缘!”
卫妙灵闻言却是讥笑道:“原来是慕小姐的兄长啊,可是奇怪,慕小姐不是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吗?”
慕槐听得面色阴沉,正要发怒,却见惠王踱步而来,同他看了一眼后,幽声说道:“谁说她无父无母,无亲无故?”
卫将军见到来人,面色一僵,却也是恭敬的行礼,说道:“微臣参加惠王殿下。”
夏烨一身蟒袍,上缀金丝祥云,五爪金龙盘踞其中,尊贵之外更显威严,他负手而立,笑颜说道:“卫将军免礼,我与慕公子交情匪浅,想不到将军亦是。”
众人还未从这场闹剧中回过神,见惠王也来此,更是疑云四起,不过是一场大婚,竟惹得镇国将军和惠王殿下双双亲临,这慕家着实不简单啊。
而这边卫忠义闻言,脸色几番变化,却是回道:“小女倾心慕家公子,前阵子,日日同慕府来往,日暮才归,这姑娘家名节何其重要,微臣本以为慕家到时定会上门提亲,却不想他们悄声下竟娶一孤女来搪塞,这......如何说的过去!”
他这话说的倒是巧妙,知情人是心知肚明的冷笑,而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慕家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如今翻脸不认人,俨然是个负心人。
夏烨心中直叹这着实是个苦差,他总不能当年揭穿他,说明明是你闺女百般缠着人家,若真这般说了,这卫将军可就真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他心中叹气,正欲好言相劝,却听卫忠义又说道:“王爷,事关小女清白名誉,此事还请王爷莫再过问,微臣定感激不尽。”
夏烨听得无奈,往慕槐看去,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于是说道:“本王自是不愿掺和这儿女情长,可是......”
他凑到卫忠义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卫忠义先是浓眉紧锁,而后墨瞳瞬间瞪大,一脸惊愕。
众人皆是看得不明所以,却听惠王说道:“事关重大,还望将军三思而后行。”
第七十六章 拜堂
卫妙灵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让自家爹爹突然就变了个样,而之后又看着慕槐搂着慕生欢往屋内走去,忙喊道:“你们给我站住!”
慕槐想起她方才说生欢无父无母的话,脸色阴沉,自是不理会她。
卫妙灵气极下,顾不得颜面,哽着声就质问道:“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她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惊世的才华,世人都知她孤苦无依,便是名字也是你取的,就这样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慕槐转过身,看着她咬唇忍泪的模样,不为所动的回道:“她的好坏无须你来评判,在我眼里,能娶她为妻,是我今生最骄傲的事这便够了。”
他神色如常,却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一个男子能将妻子当做自己的骄傲,这是何等令人艳羡的事?
这边卫忠义回过神来,见女儿还在执着不休,而周围皆是看热闹的人,立即大声喝道:“你给我住口!闹成这样还嫌不够丢人吗?”
卫妙灵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明白他为何一下变得如此,而卫忠义在听惠王对他的耳语后,心中已是波涛汹涌,见女儿这般,想也没想就斥责道。
“爹爹......”她无措的看着父亲,爹爹不是说了定会让慕槐娶自己的吗,为何现在要用这般语气斥责她。
卫忠义如今就算再如何心疼女儿,惠王说的话也不得不让他不作罢,他疲惫的叹了口气,而后看向惠王,见惠王朝自己微微颔首,他只能暗自咬牙,拱手朝上方的人说道:“在下今日多有失礼,还望慕公子见谅。”
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不明白这短短的一瞬,惠王到底同他说了什么,竟让原本非要讨个说法的卫将军转眼就赔了不是。
而慕槐见他这般,却是不动声色的朝夏烨看去,只见那人微微一笑,同他比了个口型‘无碍’。
一场闹剧在惠王的到来后转眼就平息了下来,镇国将军带着女儿落魄离开,想来明日定是会传遍皇城。正厅内止不住的议论在傧相的朗声中戛然而止,而后又开始喧闹,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而夏烨既然来了,便自然而然的成了证婚人,他坐在下座主位,悠哉的喝着茶水,一派清闲,任那些人猜破头皮,想着他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气氛恢复了喜庆和喧嚣,慕生欢心中五味杂陈,虽是隔着盖头,可发生了一切,她都听得清楚,忧虑下终是朝慕槐问道:“今日闹成这般局面,往后让她如何嫁人?”
她想过要不就让慕槐娶了她,可这想法刚刚冒出头,她心里就如同大水浇灌,透不过一丝气,她下意识的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他,娘曾同她说过,男子通常都是三妻四妾,像爹爹和慕叔叔这样的一生只钟爱一人的男人实属难得。
她也知道若是慕槐往后要再娶,作为妻子她不能有怨言,可她定会难受,那似潮水将自己吞没的感觉,让她变得无比自私。
慕槐握着她的柔夷,回道:“放心吧,她的爹爹到底是镇国将军,娶她的人不会少,只看她要不要。”
一场变故来的快,去的也快,喜乐响起,原本担惊受怕的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而这时慕槐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入正厅,两人艳红的喜服相辉相映,轻纱柔缎上乌发痴缠,银丝绣的仙鹤一对绕颈缠绵,一对振翅双飞,却是金线成山,银丝化水,两人的喜服并在一起形成一副仙鹤双宿双飞的水墨。
傧相见新人入厅,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新人入花堂,现行拜堂之礼。”
慕槐与他在众人的视线下站定,两人手执姻缘绸,面向门外的天与地。
“一拜天地之福恩,三生石上结姻缘。”
随着傧相的赞词,两人相继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之养育,荣华富贵不忘恩。”
慕夫人看着如神仙眷侣的二人,喜极而泣的握紧慕老爷的手。
“夫妻对拜之良缘,风雨同舟共白首。”
两人侧身面对面,慕槐柔情一笑,先行躬下身,在一阵欢呼声中,礼成。
而后扣拜父母,慕夫人接过茶水,听她柔柔的唤了声娘,那脸上喜得呀,忙将那厚实的红包塞到她手里,直应着“好闺女,以后槐儿若是敢欺负你,你便同娘说,娘同你一起收拾他。”
慕生欢听得欢喜,想着日后再也不用受那人的压榨,忙点着头,心情也舒畅起来。
屋外人声鼎沸,她跟着慕槐身后缓缓走向新房,一路上唯有几个孩童跟了过来,不时在她身边嬉笑着,想看看她红盖头下是什么模样。
喜婆在她身旁,见状便说道:“新娘子真是讨孩子喜欢,想必日后同新郎定是多子多福。”
平儿在旁听得,忙是应道:“多子多福好,我可以帮小姐带三,再加上罗婶,生七八个都没问题。”
两人兀自说的兴起,可她却是听得羞怯难当,而这时,也恰好到了新房,新房内轻纱柔幔,床榻上撒着红枣、桂圆、花生和莲子,桌案上一对金樽熠熠生辉,一日的繁文缛节加上突生的闹剧,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暗,烛光摇曳,微弱的烛光衬得屋内一派旖旎。
慕槐将她带至床榻边坐下,因还要去陪同宾客,便是万般不舍,也只能听喜婆的话在她衣摆下打了一个结,正想撩起她的盖头,却被喜婆制止住,只听喜婆别有深意的笑道:“新郎莫心急,待新郎喝得尽兴,这新娘子啊,才更好看。”
慕槐听了,失望的收回手,门外已有人来催促,他不舍的看了眼端坐在床沿上的人,突然倾身向前,在她耳鬓间落下一吻,而后柔声说道:“我很快就回来,但若是你累了就先休息。”
慕生欢在惊愕羞涩下,点了点头,听着平儿的偷笑声,只觉得分外难为情,盖头下俏脸绯红,娇嗔说道:“随你几时回来,我才不管。”
慕槐轻笑,隔着盖头抚过她的脸庞,烛光下,眸中柔情缱绻,他说道:“不准胡说,我会尽快回来。”
看着那人忽而侧过身子,不再搭理自己,他不舍的收回手,同平儿交代几句后,便随着那嬉笑催促的好友前去正厅宴席。
待他们走后,喜婆将一张白绢交到她手上,并同她细声叮嘱了一番,也不管盖头下的人是何表情,笑呵呵的掩门离开。
第七十七章 合卺酒
屋内的人听到木门合上的声音后,忙一把掀了盖头,华美的珠冠流光溢彩,映着烛光,晶莹闪烁。
她一脸的茫然的同平儿问道:“平儿,什么是落红啊?”
“啊?”
平儿先是一愣,随后面色不自然的说道:“小姐,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干嘛?”
慕生欢扬了扬手中的白绢,将喜婆的话重复了一遍,疑惑的问道:“她说什么接落红,我都不知道那什么东西,去哪里给她找?”
平儿的脸上变了几番神色,最终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也不知道她家小姐是个什么宝,如今都要洞房花烛夜了,还不知落红是何物。
她拿过慕生欢手中的白绢,仔细的放在床榻上铺平,而后同她解释着落红是何意,平儿性格大大咧咧,这解说也是相当的直白,几番话把她说的是面红耳赤,便是脖子根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别家的姑娘在懵懂无知的时期都有娘亲告诉她们这些事,可她的娘早早的就去世了,这些闺房秘密自是没人同她说,导致她现在还以为只要男女同睡一张床,便能生孩子。
平儿同她说了片刻,见她还是听得一知半解,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跑到慕夫人给她准备的嫁妆箱里,使劲翻着什么。
没一会她便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拿着几件物什红着脸走来,慕生欢凑眼看去,只见一副画卷上画满了赤身果体的男女,其余的几件象牙摆件上也是雕刻了如此画面。
她看得羞臊不已,平儿也是如此,她只听娘说过,女子出嫁要备压箱底的东西,若是洞房时茫然无措,便可翻出来借鉴。哪想这压箱底的玩意,竟是这般直白。
两人正是羞臊难当,各自都觉得既新奇又羞臊,而这时掩上的房门被人猛的推开,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元绍手端木盘,上面是丰盛的菜肴。
他一进门见那两人神色慌张,细看下只见一副画作摆在床榻上,他不由的走上前想瞄一眼,却见平儿忙慌乱的将其一把带到身后,一闪而过之际,他脸颊也微微发烫,却是装作不知的样子,说道:“公子怕小姐饿着,让我送些饭菜过来,另外,现在公子被高家那三兄弟缠住了,一时半会怕是抽不开身,让我来同小姐说一声,今日累了一天,望小姐早些休息。”
慕生欢听了忙点着头,心道不来更好,方才听平儿那般说,她就心慌的厉害,若真要这般那般,该如何是好。
平儿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定是担心害怕,唉,未经人事的姑娘都是如此,等等......小姐跟公子不是在山洞里已经那啥了吗?
看着元绍放下饭菜就逃也似的离开,平儿忙问道:“小姐,你的清白不是早在山洞里给公子占了吗?那这落红......”
慕生欢听她如此说,瞬间就想起了那日,支吾道:“你......你问我,我问谁去!”
平儿看着那雪白的白绢,心中直叹可惜,不过也好,这事夫人和大伙都知道,没落红才是正常的。
慕生欢才不管平儿在意的那些,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咕咕直叫,一整天下来,她还未吃过东西呢!便是水,也是仓促下接过平儿给的茶盏,一口就喝了个精光。
这会儿屋里就剩她们二人,她见桌上摆着两个金樽,里面盛着清澈的液体,口干舌燥下,便已是仰头一饮而尽。
而平儿将那春宫图收好后,也走了过来,叫那人已经在狼吞虎咽了,正想给她倒杯茶水,却见那合卺酒两杯都已经见了底......
而那人从碗里抬起绯红的小脸,已有了些许醉意,朝她大着舌头说道:“平儿,我...我头上是不是顶着什么东西,好沉啊,我脖子都.....都要断了。”
平儿拿着两只金樽也是没了法子,见那人嘴上还沾着饭粒,忙将人带到床榻上让她坐定,而后拿着金樽赶忙去找喜婆,这成亲不喝合卺酒怎么行呢。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四周皆是挂着大红灯笼,可即使如此夜空中的群星依旧璀璨夺目,银河横跨而过,美得如梦似幻。
慕槐好不容易将那三人放倒,自己也是有些醉意,他坐在台阶上,吹着微凉的晚风,墨发如丝,神情满足,嘴角还有抹笑意。
而这时喜婆随平儿匆匆赶来,她听说前厅已经散了席,忙急忙忙的跑了来,身后的丫鬟们则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那合卺酒,还有喜称和各色器具。
一行人正浩浩荡荡的走来,喜婆见慕槐坐在台阶上时,忙喊道:“这是作甚,哪有人洞房花烛了还在外头吹冷风的?”
慕槐闻声看起,撑着站起身,同欲上前的喜婆摆手道:“不过是喝的有些醉意,想吹吹风,待清醒一些,再去看她。”
喜婆嗔怪了几声,进新房后便招呼着丫鬟开始布置,而慕槐走近床榻边,看着那已经酣然入睡的人儿,朝喜婆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将那些规矩都免了。”
喜婆同平儿这才注意到已经睡倒床榻上的慕生欢,她到底是过来人,慕生欢这般模样,你定是不能再把她给叫起来,看着那醉眼迷离的人,同平儿她们示意,而后看着众人纷纷放下器具,退了出去,她在最后为这二人掩上房门。
屋中回复了宁静,慕槐捡起掉在地上的红盖头,坐在床沿边,看着她黛眉微皱,白皙的脸庞绯红,纤细卷翘的睫毛似羽如蝶,轻颤间在眼下投照出一片剪影。
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小嘴不时吧唧吧唧着,那红唇微张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酒香?她何时喝酒了?慕槐酒已醒了几分,疑惑间又凑下头去轻嗅,却不想慕生欢喝了合卺酒此刻正是燥热的时候,慕槐刚进门身上还带着凉意,如今一靠近她,立马便被她紧紧缠住。
他看着手脚并用抱紧了自己的人,好笑的搂着她,最后干脆顺势躺下,任由她扭来扭去,不断挑战着自己的欲望。
而慕生欢似是不知足一般,抱着还不够,竟得寸进尺的去扒他的衣服。
慕槐这下是彻底清醒了,看着那黛眉紧皱,浑身泛着红潮的人,抓过她的手,玉指便搭上了她皓白的手腕......
第八十章 我很想念你媳妇
门外的众人还在听得起劲,元绍更是笑的合不拢嘴,细声说道:“想不到公子表面一本正经的,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话刚落,慕夫人就一记暴栗敲在他脑袋瓜上,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儿子是个‘衣冠禽兽’,可这话只得由她来说!
啧啧啧,真是为难她儿媳妇了,待会一定要让欢儿多喝几碗汤。
元绍捂着脑袋瓜,却是还不知道厉害,一脸猥琐的问道:“夫人,你说凭公子的本事,咱们是不是明年就能有小公子了?”
然而这次他话刚落,面前的门却是被猛然打开,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慕夫人淡定的往后退了几步,只剩元绍一个小可怜蹲在门口,面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慕槐一袭靛青长衫,外套一层月白轻纱,上绣一株并蒂莲,腰间别着一枚色泽莹润的同心扣,墨发依旧用昨日的红绸发带束与脑后,凤眸微垂,容颜俊美,如今正清冷的看着那缩在门口瑟瑟发抖的人。
而慕生欢半是羞涩的躲在他身后,着同色的齐胸襦裙,裙摆处亦绣有一株并蒂莲,月白色的披帛随一枚同心扣垂在两侧,青丝盘成倾髻,垂下的一些则掩在胸前遮挡那些青紫的吻痕,如今正俏脸绯红,含羞带怯的垂着眼眸。
“想要小公子?”
元绍听着他那不知喜怒的语气,下意识的摇摇头,可一想不对,又慌忙的点着头......
几番下来,看着慕槐的脸色,他终究是闷声说道:“公子,属下知道错了。”可是他是真的想要小公子。
“哼,喜欢孩子的话,你同平儿成亲后生一个不就好了?”慕槐话说完,不理会他石化的表情和不远处众人的神色各异,拉着慕生欢的手走出房门后,看着自己的亲娘,问道:“娘亲可还听得满意?”
慕夫人忙点着头,看着慕生欢一脸娇羞的模样,似是已经看到大胖孙子朝自己飞奔而来。
“即是满意,待会欢儿给您老敬茶,您可得多包点银票啊。”
“......”
直到那人走去正厅,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还在石化的元绍和一脸羞涩的平儿,还有十分肉痛的慕夫人,众人皆是劫后余生,幸好幸好,他们保住一条‘小命’。
果然,敬茶时,慕夫人又给了慕生欢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
话说慕生欢向来贪财好色,一大早被吃干抹净的怨气在收到红包之后立即就烟消云散,缠着慕夫人一口一个‘娘’叫得十分亲甜,把慕夫人欢喜得一整日都是眉开眼笑的。
慕槐看得那是郁闷不已,想着自己昨晚辛苦的耕耘,到头来还抵不过一个大红包,这说出去,着实太伤人自尊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以来,往后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用大红包......
唉,这想通后,顿时神清气爽,似乎看到了以后的性福生活。
因他们二人昨夜太过激烈,导致原来的早饭变成了午饭,而在他们起身后不久,便有丫鬟呈上了那沾着斑驳红花的白绢。
慕夫人似是老早知道一般,咳了两声,便让丫鬟退下了,而剩下的众人个个呆若木鸡,看着掌权者依旧淡定自若,唯有装作啥也没看见。
慕生欢看得糊里糊涂,不停追问着什么事,慕槐被她闹得无奈,说道:“没事,都怪我昨日太用力了。”
“噗~”
“噗!”
“噗......”
众人: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因这次她和慕槐大婚,欲花楼的大伙也都来了,慕槐同慕老爷商量商量后,决定将欲花楼在皇城开一家分店,若是以后生意好,便可考虑在皇城发展,而有了惠王在背后打点,这一切都进行的顺风顺水。
这日,欲花楼的分店开业,慕生欢坐在二楼的隔间雅座,看着底下的人山人海,不由敬佩起慕槐来。
而慕槐坐在她对面,看着那人儿一脸的兴奋,心下也是满足,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只为了一人的笑颜,便是费尽所有心思都是值得的。
他正想着要不要借此机会,在那人身上讨点什么好处,就见慕生欢忽然扒着木栏,看着楼下,一会意外,一会皱眉。
他看得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楼下站着一翩翩公子,一身锦衣华服,手执折扇,与他视线相对时,灿然一笑,魅生惑骨,真乃妖孽。
他顿时就冷下面色,坐过去搂过那‘心神荡漾’的人儿,一把放下竹帘,将外面所有视线与嘈杂尽数格挡,他可没忘记这二人的‘恩怨’,慕生欢第一次夜不归宿就是拜那人所赐。
而楼下的解秋只是盈盈浅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多招人嫌,带着看不出神色的辛乌,缓步走上楼,楼上皆是分隔开的雅座,面向大堂,有竹帘遮挡,内设矮桌小榻,可坐五六人。
而开张第一天,除了慕槐同她专属的隔间,其余的皆是早早的就被订了去。
听着木门被敲响,慕槐的脸色是愈加阴沉,这人怕不是瞎子,看不出来自己不待见他吗?
而慕生欢绞着手指,想着自己还欠他五百两银票,如今人家上门讨债也是理所应当。
解秋看着房门被猛然打开,而眼前的人正一脸冷冽的看着自己,他扬着唇,不在意的笑道:“慕公子,许久未见,在下甚是想念欢欢。”
辛乌在他身后别开了视线,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说这般话,不就等于说‘你好,许久未见,我很想念你媳妇。’
这......真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而慕生欢还浑然不觉这二人已经在悄无声息下默默开战,想着五百两自己应该也赚到了,便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问问仙儿,若是有五百两,我就先将银子还给你。”
解秋看着眼前的人,一身嫩粉的襦裙衬得她肤若白瓷,娇憨的样子一如之前,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女子的娇媚,可即便如此,这般天真还是不改啊。
“欢欢,咱们这么久没见面,难不成你就只记着那五百两,没有想过我一丝一毫吗?”
慕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而偏偏那人还真一脸认真的在那想,之前的柔情蜜意顿时烟消云散,他此刻只想将这人带回府,好生教教她,何为‘妇德’!
第八十二章 护花使者
结果又是日上三竿,慕槐搂着她的腰肢走过回廊时,果不其然的见不少丫鬟朝他们掩嘴偷笑,她羞恼下,在那人精瘦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看着他吃痛的皱眉,才感到略微解气。
平儿同元绍经上次慕槐的‘报复’后,悻悻的不敢开口,可苏锦涟就不一样了,他无所畏惧。
自己媳妇如今有孕在身,正是憋屈的紧,现见那二人缓步走来,当即就嘴欠道:“你这般下去可不行,要不要我替你开幅方子好生调理下身子?以免这身体透支过渡啊。”
慕槐斜睨他一眼,而后看着绯娘微微隆起的肚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准备在皇城生下孩子?”
苏锦涟不知他突然这么问是何意,却也是点点头,回道:“嗯,回宣城的路途太远,舟车劳顿的还不如在这安心待产。”
慕槐点点头,却是同绯娘说道:“孩子出生后你也好在这多陪陪娘亲,她老人家喜欢孩子,定是舍不得你走,至于锦涟......”
他看了眼惊呆了的某人,幽声说道:“就让他先回宣城同苏老爷报个平安吧。”
绯娘看着自己丈夫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跟吞了苍蝇似的,抚着小腹,盈盈笑道:“也好,我也想多陪义母他们一阵子。”
苏锦涟听得欲哭无泪,怀胎十月他都不能碰自己媳妇,如今那人还想让他同自家娘子分隔两地,这是人做的事吗!
慕槐不理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搂着娘子的腰肢,走得分外潇洒,担心他透支过渡?呵,不存在的。
烈日炎炎,众人皆是食欲不振,桌席上,慕夫人先让丫鬟们上了清凉的酸梅汤,而后看着慕生欢一脸疲惫之色,不免担心的说道:“你们虽是年轻气盛,但有些事也不可随意而为,凡事总得有个适度。”
她话音刚落,慕老爷就咳了起来,桌下的手不停拉扯着慕夫人的袖摆,示意她少说两句,儿女的那些事,她在这操什么心。
慕生欢听得茫然,不解的问道:“什么事不可随意而为啊?”
慕槐往她碗里夹着菜,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昨晚咱们做的事。”
“......”
她突然就垂下头,猛扒着碗里的米饭,慕夫人看着她那隐隐泛红的耳根,也猜到自己的儿子定是说了什么不正经的话,不由嗔怪的瞪向那人。
而慕槐吃过午饭后,便带着元绍出门了,自大婚以后,生意上的事落下不少,虽有慕老爷帮忙打理着,可终究已是多年不管,如今的一些细账他也弄不清,只能等慕槐去处理。
于是慕生欢终于独自闲了下来,无聊之下想着去找绯娘谈谈心吧,可如今苏锦涟防着她就跟放贼似的,还没聊上几句,就立马将人轰走,弄得谁要抢他媳妇一样。
她在荷塘间的凉亭内唉声叹气,看着满池荷花开得娇艳,竟开始有点想他了......
而平儿也被她弄得惆怅,看着被她扯得满地的荷花瓣,说道:“小姐,你要是想公子了,咱们就跟过去看看呗。”
她闻言,动作一顿,随后更加慌乱的扯着手中的花瓣,嘟嚷道:“谁想他了。”
平儿此时只想翻白眼,你就承认一下怎么了,半个时辰都没到,她已经听那人问了四五遍“慕槐怎么还没回来”了。
慕生欢摘下最后一片花瓣,看着平儿,喃喃问道:“你知道慕槐在哪吗?”
她刚问完,平儿小脸就闪过一抹羞涩,支吾道:“元...元绍走时同我说过,说若是小姐想见公子,咱们可去万成赌坊找他们。”
要说这元绍也是贼精贼精的,自上次慕槐将这二人说穿之后,元绍就破罐子破摔了,对平儿展开了十分猛烈的攻势,说什么小姐想见公子,其实就是自己想见平儿。
只是慕生欢这脑袋瓜自是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只听到可以见到慕槐,便屁颠颠的就要出府门,而刚巧又被慕夫人碰上,在得知自己的儿媳妇耐不住寂寞要去找相公是,那是笑得合不拢嘴,忙叫丫鬟装了些糕点吃食,让她带着一道去。
而此时的院墙外,解秋看着比宣城的宅子高了数尺的墙头,无比惆怅,若是以往那红杏探出墙头他踮踮脚也能够到,可如今别说墙头高了,那红杏也不冒头了。
辛乌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家主子,就在他以为解秋接下来会吟两首情诗的时候,慕府正门处传来动静。
解秋闻声望去,只见那抹俏丽的身影连蹦带跳的跑出慕府,而她身后只带着一个丫鬟,连一个侍从都没带,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淹没在人群中。
他看得直摇头,暗叹这慕槐也太不尽责,如此娇妻竟不多派人好生保护着,若是遇到流氓歹徒可如何是好。
唉,既然让他看到,选择旁观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若是她真有个万一,那自己定会良心不安的,如此,就让他来做这护花使者吧!
辛乌若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定是要听得吐血,别说会不会有流氓歹徒,光说他大白天的站在人家院墙外痴痴的望,如今又尾随人家,浑然就是一个变态!流氓!
而慕生欢到赌坊后,撩开帷帘看着里面乌烟瘴气,嘈杂鼎沸的各色人群,心中不免有些胆怯,抱着食盒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身后的男人一脸猥琐的打量着她,见她穿着锦衣华服,头戴珠钗,从背影看去,窈窕的身形姣好,这模样定当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却除了丫鬟,一个侍从也没带,他咧嘴,搂出一口黄牙,随后大声嚷道:“闪开点,莫挡大爷的道!”
话说完,他就走上前,故意撞向她的身子,而那满是脏污的手顺势就往她胸前探去。
慕生欢慌乱下避无可避,正欲抬腿将那人一脚踹开,身形却被猛的往后一带,紧跟着就跌进一个萦绕淡淡檀香的胸膛。
解秋搂着她,一脸痞气的看着那猥琐男子,语气阴冷的说道:“还不快滚!等着大爷我将你的手脚砍下来吗!”
他说完,辛乌配合的走上前,做出拔剑的架势,鹰瞵虎视下,男子看了,忙撒腿就跑。
而回过神的慕生欢忙从他怀里挣扎起来,抬头看向他,意外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解秋失望的摩挲着指尖,暗叹怪不得慕槐喜欢这种小丫头,小小一只搂在怀中的感觉真是十分美妙啊。
“你又怎么在这呢?莫不是缘分让咱们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