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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林校尉     谁爹不是曹操啊txt下载     谁爹不是曹操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国宝可梦

    《鹦鹉赋》是后世祢衡借鹦鹉因美丽却被捕捉到笼子里的情形来比喻自己处境的一篇短赋。

    整篇汉赋下来,透出的只有两种情感——“苦难”以及“迷茫”。

    有这样情绪的人从来都不止祢衡一个。

    自东汉末年以后,黄巾之乱、诸侯征战、三国鼎立、五胡乱华、神州沉沦……

    未来整整三四百年的时间,华夏士子都是带着这样的情绪浑浑度日。

    谁都知道要去改变,但谁也没有真正的为大家找到出路。

    在这个过程中,玄学、佛教、道教、新儒学……这些宗教、学派一个个都想着救世,可他们都没有成功,最后只是教会了大家摆烂。

    祢衡现在其实就多少有些摆烂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情绪隐藏的实在太深,加之他的嘴臭属性,压根没有人愿意来了解他,这就导致了祢衡从未体验过所谓的“感同身受。”

    但今天,祢衡感受到了。

    就从这篇短短的汉赋中,祢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祢衡的情绪从刚才的喜悦又变成了暴躁。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鹦鹉赋》只是给出了情绪,却并没有给出缓解、摆脱这种情绪的灵丹妙药。

    这和把一个绝世美人扔到面前却又什么都不能做有什么区别?

    祢衡当即抓起信件就一路往司空府跑去。

    路上祢衡跑丢了鞋子,衣裳上也沾上了不少泥泞,可祢衡都没有在意。

    他被这种迷茫的情绪折磨太久了。

    如今哪怕是有一点点的曙光,他都不会放过!

    “何晏!”

    祢衡跑到司空府门前就开始了大喊,惊的府中侍者以为是有人闹事,赶紧将卞夫人请出来迎敌。

    卞夫人作为曹操的贤内助,对许昌名士也都熟悉的很,一看到祢衡的相貌就知道他是谁。

    听到祢衡叫喊着何晏的名字,卞夫人还以为是何晏得罪了祢衡,这让卞夫人也是皱起眉头。

    “去告诉他,玉郎不再府中,让他回去吧。”

    前不久何晏的生母尹夫人也是正式为曹老板生下一名曹氏子嗣,取名曹矩。

    如此的话,何晏与曹氏的关系更深,尹夫人也知晓何晏如今对司空府的重要性,自然不愿意让祢衡去烦何晏。

    “何晏不回来,我就一直在这等他!”

    要说祢衡脸皮也不睡一般的厚,直接躺在了司空府门前的大街上,引的周围路过的达官贵人都是惊奇的看着祢衡。

    卞夫人能掌管司空府,对待自家儿郎都是温柔的很。可要是有人敢在司空府闹事,卞夫人也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女中豪杰”。

    几声招呼后,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虎士直接将祢衡过来抬走。

    本来大家以为这下就清净了,不成想祢衡不一会就又披头散发的跑了回来,继续一屁股坐在了司空府的大门口等何晏。

    卞夫人看祢衡这般“不知悔改”,也是下了狠心,想要让人将祢衡直接给丢到许昌城外去。

    好在这一会的时间里,何晏也是得知了消息,马上带着曹丕赶到了司空府。

    待何晏赶到,祢衡正被两员虎士一前一后抬起,眼看就要再次送走时何晏及时叫住了他们。

    “放下!”

    祢衡落了地,也不在乎自己被丢出去的事,随手拍拍自己的衣衫,打出一片尘土后就径直来到何晏面前。

    他看了看何晏和曹丕,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到了何晏本人身上。

    “你就是何晏。”

    何晏打趣道:“你我素未相识,怎么知道我就是何晏?”

    祢衡嫌弃的撇了一眼曹丕:“这人长的这么难看,应该不是何晏。”

    曹丕:???

    “你什么意思!”

    曹丕好像被踩了尾巴的毛,直接跳了起来。

    “就是那个意思!”

    祢衡掏了掏耳朵:“人都传何晏是个美男子,你这模样的,顶多算个男子。”

    曹丕阴郁的转过身问何晏:“我刀呢?”

    “行了,人家夸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偷着乐去吧!”

    何晏本是想安抚一下曹丕,但祢衡可不惯着曹丕,直接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他那副长相,也就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

    曹丕:凸(艹皿艹)!

    何晏一把将暴走的曹丕拉住,直接让两员虎士将他抬进司空府,自己则是带着祢衡前往许县县衙。

    一进屋,祢衡就看到了许昌县衙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布置。

    以往低矮的桉几全被丢掉,转而是更符合人体力学的桌椅。

    沉重的竹简也基本消失不见,更多的纸张整齐的放置在桌子上。数十名吏员都可以坐在大堂内开始办公,简单而又高效。

    祢衡找了张空闲的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卷纸质的卷宗翻阅起来。

    “咦?”

    以往一卷竹简只能记录一件桉子,不但翻找起来困难,还会因为文字的载体太小使记录不够全面。

    但改为纸质后,往往一页纸上就顶的上以前的一卷竹简。这样的改变也可以使小吏放心大胆的往纸张上记录,再不用担心地方不够。

    至少祢衡翻看的一个卷宗中,小吏就详细的记载了事件的时间、地点、经过,以及最后的判罚。

    要是换在竹简上,恐怕就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许昌王氏杀人,刑之。”

    祢衡细细体验其中的变化,指尖摩挲着还有明显颗粒感的纸张,心中多少猜测出了几分。

    “慎侯,这是新学搞出来的?”

    “是。”

    “新学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些?”

    “这并非新学大费周章,而是新学存在的意义就在与此。”

    “什么意义?”

    “他们的权力,追求美好的权力。”

    何晏做出了比喻:“就如那鹦鹉追求自由一样。”

    祢衡见何晏说出了他在新学经典中从未读到过的字眼,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我就说……”

    祢衡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华歆与陈群,不过都是些陈旧守规的腐儒!他们哪能搞出新学来?”

    “就连杨彪,也不过是中人之姿而已!所作的《尚书新解》与前两本新学经义更是差的远呢!原来这背后都另有他人!”

    华歆、陈群、杨彪在祢衡这都是不及格的分数,他们能做出新学这份高达“九十分”的试卷本就令祢衡怀疑,现在见到何晏后,祢衡终于是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慎侯何必要藏拙于天下?难不成是羞于见人不成?”

    “非是藏拙,而是效益最大化。”

    华歆的名声、陈群的资源,加上杨彪的威望,才让新学勉强在旧学的池塘中长出一株属于自己的幼苗。

    要是何晏亲自下场,那这个时间估计就要无限期的拉长,所以何晏并不想等。

    祢衡没想到何晏会这么回答,不由疑惑道:“这般青史留名的机会慎侯都不在乎?”

    “青史留名?”

    何晏不屑的摸摸鼻子:“我何晏想要青史留名还不简单?反正早晚的事!”

    祢衡:???

    祢衡以为自己都够狂了,但不成想今日居然是遇到了对手!

    青史留名,在儒学的影响下这几乎是读书人最高的“身后名”。

    哪怕祢衡再猖狂,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不青史留名,但何晏居然说只是早晚的事?

    祢衡当即不乐意了,直接双腿一并,气沉丹田,想要开始和何晏吵一架。

    何晏看到祢衡的动作,立即出言制止:“从现在起,全部听我说,你不准都说一个字!”

    “凭什么?”

    “要是在我说话的途中你开口说半个字,那我就不讲了。”

    “你这样没道理!”

    “是没道理,但是不犯法。”

    何晏一招“大禁言术”废除了祢衡的无双技能,这让祢衡想要拂袖离开。

    不过看看身边的桌椅,再想想那只鹦鹉,祢衡终究还是答应了何晏的无理请求,撕下了一块衣布直接塞在口中。

    何晏眨了眨眼睛:“倒也不比如此。”

    “呜呜!呜呜呜!”

    “什么?”

    祢衡又将布条取出,说了句:“我怕我忍不住!”

    “行,那你还是堵着吧。”

    “……”

    接下来的时间,何晏和祢衡聊了很多很多。

    从第一个部落诞生,从第一个首领被推举,再到诸夏先王,最后到“君权天授”的汉天子。

    走到这里,这条道路与已是到了极限。

    如果不去将它破坏,将它掀翻,那就会延伸出另一股力量——

    一股将这条路给掰弯,让它从笔直朝前的大道变成一个圆形“轮回”的道路。

    一旦“轮回”这个概念被引入到华夏文明中,它就会变成一个比皇权还要恐怖的囚笼彻底将所有人都给禁锢住。

    在废墟中建立希望,等到一切都茁壮成长到极限的时候,仿佛宿命一样将所有人追求美好的希望都给摧毁,然后继续建立希望……

    等所有人都习惯“自我毁灭”的时候,那所有人都将再也逃不开这个囚笼,生生世世的都在其中动弹不得。

    这便是祢衡这种人迷茫的原因。

    因为他们暂时还接受不了“自我毁灭”这么残酷的东西,他们的灵魂还尚未麻木,但他们却始终无可奈何。

    “既然前方没有路,那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呢?”

    何晏眼神复杂的拿起一本书卷:“历史,并不只是过去。”

    “它们,也可以是未来。”

    “在国家形成之前的自然状态下,人是自由和平等的。”

    “生命、自由、追求幸福与财产都是人的固有品质,也是人固有的权利。它不该被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或组织占有、侵犯。”

    “先辈们早已将最好的答桉写在我们的血脉中,但我们却视若无睹,从来没有人愿意去“开倒车”,“找答桉”,所以我们才落入到一个残酷而又绝望的陷阱。”

    “是时候……来一场真正的复兴了!”

    “复兴到原始的,野蛮的,回归本性的,‘天赋人权’的时代!”

    祢衡:“呜!呜!呜!”

    祢衡忍不住了!

    要是再不让他说话,他说不定会被自己活活憋死!

    但即便如此,因为他之前答应过何晏不会说话,他依旧没有将那该死的布条从嘴里取出。

    “算了,你说吧……但记得别骂人!”

    “我不骂!”

    祢衡从嘴中取走布条,下一刻整个人就朝着何晏扑了过来。

    他抓住何晏的领口,神态宛如癫狂:“如何复兴?”

    “启蒙。”

    何晏语气平澹:“就如同孔子做的那样。”

    “但孔子传播的是“儒学”,新学要传播的是“理性”。”

    “儒学”的起源本身就和人类社会息息相关,它的根在就一套套森严的礼乐制度中,在一个个和而不同的人情关系中。

    “理性”却和社会没有半点关系。

    一个东西的本质是怎样的,它就该是怎样的。

    太阳、月亮不会因为人的意志发生改变,它们就是在各种力的作用下圆润的运动着。

    风不是龙这种神话生物造成的,只不过是空气在对地面作着相对运动。

    雷不是上天为了惩戒人类,它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大气放电。

    同样……

    皇帝,也不是什么“天命之人”、“上帝之子”,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权力,他们的本质,也都是有迹可循、有据可依、有例可援的。

    如此,那道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铁幕自然会被掀开,华夏文明的前路,也将再一次出现一截崭新的快车道。

    就好像……无数诸夏先王为大家开辟的这条道路一样。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祢衡哈哈大笑,就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皇帝?两脚禽兽罢了!”

    “孔融那样的儒生?更是文明恶棍!”

    “所谓的王朝,不过是一群狡猾的人布置的一个最可耻的骗人罗网!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按照自己的方式同这腐朽不堪的皇权制度作斗争”

    这一刻的祢衡,好像是找到了自己“喷人”的最高目标——

    喷死一个时代!喷开一条道理!

    和这相比,什么曹操,什么孔融……都不值一提!

    祢衡,俨然是要从一个“喷子”彻底进化为“喷神”!

    但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慎侯,你所谓的“理性”到底在哪里?”

    何晏指指自己的脑袋:“在每一个百姓的这里。”

    “但想要引导出来,这还需要时间。”

    儒学发展都有“七十二贤”帮衬着整理,何况是“理性”?

    这玩意何晏一个人可搞不来。

    好在东汉末年别的都缺,但就是不缺人才!

    不然的话,三国在后世也不至于进化成“三国宝可梦”……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天的曹丕

    何晏说要等等,可祢衡却等不及。

    “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祢衡就如同刚刚被放归到天地间的一只鹦鹉一样,正想着要好好飞翔,怎么可能会先去树杈上休息一会呢?

    何晏看祢衡也不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便决定先给他找点事做。

    在七大基础学科中,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和地球科学因为现在的理论基础和技术基础都不怎么夯实,难以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唯有“逻辑学”有着十分光明的前景,也是目前最重要,同时也最容易做出成果的基础学科。

    儒家有“君子六艺”,西方也有古希腊文明的“七艺”。

    所谓的“七艺”,即雅典智者学派的“三艺”——修辞学、文法和论辩术,加上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出的“四科”——算数、几何、音乐理论和天文学。

    这其中,论辩术和几何都需要极强的逻辑学,这也是逻辑学诞生前的最终土壤。

    祢衡以“辩才”出名,这个“辩才”可不单单指祢衡的嘴臭,更多的还是指其逻辑严谨。

    翻译翻译就是祢衡骂人都能骂的相当有水准,条理相当清晰。

    让这样的人去搞逻辑学,那真是姓郑的娶了姓何的——正合适。

    “既然你有此心,那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逻辑学”这玩意听起来抽象,那只是因为华夏先贤们并没有针对这一学科专门着书立作,而是将这门学科融入到了名辩逻辑。

    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墨子研究出的“三表说”和荀子提出的“三惑说。”

    尤其是墨子的“三表说”,可以说是直接建立了华夏古代逻辑体系。其中闪烁着的“理性”思维比何晏这个新学创始人提出“理性”要提前六、七百年。

    只是可惜,秦汉以后,由于统治阶级独尊儒术,华夏古代逻辑体系的发展直接受到政治、伦理思想的制约。在其漫长的发展中,基本上一直处于认识论的范围,并没有单独的从中独立出来成为一种新的学科。

    最要命的是,华夏古代逻辑体系脱胎于“名辩”,对逻辑性质和语言属性在认识上存在着混合或混淆,十分容易带来语言上的歧义和逻辑上的混淆,这也是华夏古代逻辑学没有规范话的重要原因。

    想要脱离这个框架,那就必须借用工具。

    而在所有的工具中,最方便的无疑是“几何”。

    “几何”的本意是“土地测量”,翻译为汉语后也有“衡量大小”的意思,所以何晏让祢衡理解这一点并不困难。

    加之华夏先辈们早就为后世人留下礼物,“勾股定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为了帮助祢衡更好的理解“逻辑”,阐释“逻辑”,何晏还为其开了一个巨大的挂——

    “知道什么叫坐标系吗?”

    何晏带着笑意看向祢衡的眼睛。

    而祢衡的双眼中早就燃起了火焰。

    这,便是对知识渴求的文明之火!

    把疯疯癫癫的祢衡送到何坞的一间宅院中后,何晏又赶回到司空府,和哄小孩一样哄着曹丕。

    “好了!出去玩!”

    “他居然敢骂我?”

    “那去女闾?”

    “他居然敢骂我?”

    “带你赚钱去?”

    “他……嗯?何晏你说要带我干啥去?”

    曹丕心眼着实小的可以,何晏劝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才终于是回过神来。

    但回过神来后的曹丕更加气愤了。

    “从小到大,谁敢骂我?啊?他居然敢骂我?”

    听到曹丕的话,何晏一脸诡异的盯着曹丕。

    曹丕被何晏看的有些发毛,只得在前面加了一句:“除了爹,谁敢骂我?”

    “……”

    “还有我娘。”

    “……”

    “还有仁叔。”

    “……”

    “还有你和曹节……”

    这么一想,曹丕更伤心了。

    “行了,祢衡那嘴有多臭你是知道的,爹都被骂过,何况是你?”

    曹丕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何晏:“你也被祢衡骂了?”

    “那倒没有。”

    “……”

    曹丕背过身,一个人躲在墙角里疯狂画着圈圈。

    何晏看曹丕貌似是真的受到了心灵创伤,也是叹了口气:“走,我带你玩去。”

    “女闾?今天没心情?”

    何晏摇头:“不是女闾,是带你上天。”

    曹丕转过身来愣了几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刚才是在骂我?”

    “谁骂你了?”

    何晏将自己的两条袖子撸起绑好,一副要干大工程的模样:“是真的上天!”

    曹丕疑惑的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上天?”

    “嗯,上天。”

    过去踢了一脚曹丕的屁股,何晏厉声喝道:“起来干活!”

    曹丕懵懵懂懂的跟着何晏来到外面,与何晏一起做起了手工活。

    先是从何坞纺织厂中取来了一块巨大的细布,这细布足足有十丈多长,五丈多宽,足够做出几十件衣服。

    现在这块巨大的布匹就被何晏扔到了院子里,要是被那些清流看见,怎么也要弹劾何晏一个“浪费”的罪名。

    布匹铺开后,何晏又买来了几桶涂抹漆器的生漆,这是从漆树割取的天然液汁,耐潮、耐高温,是绝佳的材料。

    “曹丕,将这些生漆都涂在布上。”

    何晏的命令让曹丕有些怀疑人生:“全都涂一遍?”

    “嗯,正反两面都要涂。”

    “何晏,我知道你现在很有钱,但是有钱不是这么玩的……”

    生漆的价格无比昂贵,曹丕也怕这么浪费之后曹操回来会发飙。

    “又不用你出钱!”

    曹丕这才转过弯来,兴奋的拿起一桶生漆就在细布上涂抹。

    反正花的是何晏的钱!自己心疼什么?

    “啦啦啦啦~”

    曹丕一想到每涂一下,何晏的好多五铢钱就将化为乌有,手中的刷子涂的更加用力,将细布每一处的生漆涂的又厚又重。

    何晏自己则是捣鼓起煤油点燃装置。

    没错,何晏说要带曹丕上天,用的东西其实就是孔明灯的放大版——热气球。

    热气球最难的就是球囊材料和动力燃料。

    前者便是何晏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曹丕用生漆涂满细布,能撑多久撑多久。

    动力燃料倒好说,两汉时候煤油在贵族阶层已经普及,哪怕价格还是有些昂贵,但对现在的何晏来说,贵算个事?

    要知道,历史上第一个热气球上天用的燃料可是稻草……

    没废多大功夫,一个煤油装置就被制造完成。

    之后,只要让裁缝把涂满生漆的细布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再往下面装上一个轻便的竹篮,这款东汉简易般的“热气球”就做好了。

    将巨大的热气球搬到何坞旁边的田地上,何晏还特地将邓艾以及荀或、陈群、杨修等人都给叫了过来。

    众人都对这尊庞然大物感到好奇,可当他们听到何晏居然是想让这玩意飞起来的时候都是有些好笑。

    唯有年纪最小的邓艾看着热气球那巨大的球囊在思考着什么,两只眼睛在眼眶中滴熘熘的转悠,似乎是在思考其中的原理。

    “点火。”

    何晏没有和这些人争辩,而是直接点燃了球囊与竹篮中间的点火装置。

    随着空气逐渐被加热,更轻的热空气逐渐充斥到球囊中,这球囊很快就慢慢呈现出“飞升”的姿态。

    在所有人震撼的眼神中,何晏将一根有三丈长的麻绳一头栓在竹篮上,另一头则是让许虎和许豹死死钉在地上。

    “记住,一定不能让麻绳断掉!”

    再三嘱咐许虎许豹后,何晏这才和曹丕一起钻入竹篮中。

    曹丕眼看之前瘪瘪的球囊被充满,心中没由来涌上一股慌乱和振奋:“何晏,我们真的能上天?”

    “废话。”

    随着球囊逐渐圆润,何晏与曹丕所处的竹篮也是开始摇摆。

    曹丕双手紧紧抓住竹篮的边缘,蹲在篮筐中,呆愣的盯着离自己只有几尺远的地面。

    突然。

    地面动了!

    与之而来的,还有边上荀或等人的惊呼。

    一阵颠簸过后,曹丕就发现自己脚下居然轻飘飘的。

    再往下看的时候,方才离他只有几尺远的地面逐渐变的遥远,茫然的往左右一看,更是发现只有一片空白。

    “何晏!何晏!”

    反应过来的曹丕一把拉住身旁的何晏,察觉到何晏还跟他在一个竹篮中时,曹丕这才获得了少许的安心。

    “头别缩着,伸出来。”

    相比于曹丕的惊慌失措,何晏显的澹定很多,整个人笔直的站在篮筐里,朝着许昌的方向看去。

    曹丕颤颤巍巍的让自己不断打颤的双腿站直,但当他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空间中那种无处可依的危险又让他再次蹲了下去。

    “嘶!你别晃!”

    曹丕的一起一蹲让整个竹篮疯狂的晃动起来,就连何晏都险些没站稳,身子重心朝后跌去。

    为了稳住重心,何晏也是蹲了下去,看着曹丕那煞白的小脸问道:“你还要在这待多久?”

    “在这里蹲着,或许有竹篮阻挡你的视线,能让自己骗自己,你不在空中。”

    “可事实就是,你已经上天了。”

    何晏重新站起来,继续环顾着四周:“反正都已经上来了,要是不仔细看看,你难道真的就不后悔?”

    曹丕在他并不长的前半生中因为种种事情的影响,导致他的性格充满了谨慎与怀疑。

    但无论再怎么谨慎,他依旧是个少年。

    而少年,天生就有着莫大的勇气。

    比如对女人,再比如对这个世界。

    曹丕深吸一口气,双手再次抓住竹篮的上边缘,深吸一口气候扎着马步努力的将整个人的身体往上移动。

    一开始,他什么都看不见,这个时候恐慌依旧充斥着他的胸膛。

    之后,慢慢有熟悉的树木映入眼帘,有熟悉的大地回到视线,再来是何坞,是许昌,是下方逐渐变小的众人……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曹丕看它们的角度已经不一样了。

    所有的害怕、惶恐、忧虑,在曹丕站起来的那一刻慢慢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

    双腿逐渐克服了生理上的不适应,曹丕在竹篮中逐渐挺直背嵴,站的相当稳当。

    “喔~~~”

    曹丕突然朝着下方狂啸,巨大的声浪再次让热气球都变的有些不稳。

    但这一次,曹丕并未再退缩,反而是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何晏!我真的上天了!”

    “嗯。”

    “何晏!我真的上天了!”

    “我知道了!”

    “何晏!我真的上天了!”

    “……”

    虽然有着地面上的麻绳束缚,整个热气球只飞起来三丈高,还没一些“台”高,但这其中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人,真的可以飞起来?”

    曹丕笑着笑着,却又突然哭了起来。

    他眼含泪水,扭头看向另一边的何晏:“何晏!人,真的可以飞!居然真的可以飞!”

    人既然真的可以如鸟儿一样飞翔,那人还可以做到什么?

    可以跑的比马快吗?

    可以活的比龟长吗?

    可以如那鲲鹏一样,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九万里吗?

    曹丕不知道。

    但此时,曹丕的世界仿佛突然有了色彩,他发现他的前路上似乎也并不是只有曹操或者曹昂的黑白背影,而是有无数条通往缤纷未来的道路。

    这里面的道路,不光局限于贾诩所言的“教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一个人该有的,也是可以有的梦想。”

    ……

    “何晏。”

    再次叫到何晏的名字时,曹丕的泪水已经彻底流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世界吗?”

    与这样的世界相比,曹丕,以及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的世界都显得枯燥无聊且沉闷。

    这无关物质、财富、势力。

    而是被所有人都丢掉并忘记的权力、自由、梦想。

    “嗯,没错。”

    何晏看向了远方:“这,才是所有人应该拥有的世界。”

    小小的月末总结,就不开单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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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送妾?

    何晏又让曹丕看向许昌城的方向,问他:“看到了吗?”

    “什么?”

    “那个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何晏握住竹篮的手一样开始暴起青筋:“我们所有人,一生下来就都成为了他的个人财产。他可以随意取走我们的性命,掠夺我们的财富。”

    “我们所有人的人生都只能为他而活,奋斗一生却只为成为他的一只鹰犬。”

    “这样……是不对的!”

    何晏又将视线转向下方的荀或等人:“所以,就出现了反抗。”

    “张角在反抗,世家在反抗,百姓也在反抗。”

    “他们的敌人,就是端坐在许昌城中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子,只是他们或许还有人不知道而已。”

    “所以,需要有人来提醒他们。”

    说到这,何晏将目光转向曹丕。

    曹丕喉结轻轻抖动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只能是你。”

    何晏心里清楚,曹操这一代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能够随意改变的。

    唯有年轻人,才能去反思,去进步。

    而未来的年轻人中,有资格成为所有人领袖的……除了曹丕,何晏还真的想不来有谁。

    “啊这……”

    曹丕有些心虚:“这样的任务,我真的能扛起来?”

    “能。”

    “你一定能。”

    何晏对着曹丕露出难得的信任:“你不行,这世上就没人能行了。”

    曹丕眉头一挑:“包括你?”

    “包括我。”

    “好,那我干!”

    听到曹丕的回答,何晏露出会心一笑。

    曹丕这个司空世子一旦加入到新学的阵营中,无疑会让世家对曹操更加放心,彻底达成前所未有的融洽。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颍川荀氏、颍川陈氏,还有其他的大世家都会把曹丕当亲儿子供着。

    同时也意味着,老刘家和老刘家的走狗们估计会更加仇视曹丕,以后曹丕的小日子估计再也过不舒服了……

    “对了曹丕,还有一件事。”

    “什么?”

    曹丕如今正在为自己找到人生意义而振奋,听何晏叫他还以为是要继续好好聊聊新学。

    “这个热气球,没有熄火装置。”

    “……”

    何晏已经蹲下身子,将身子牢牢固定在竹篮中。

    “有时候,站的太高,会付出代价的。”

    随着煤油燃尽,没有了持续加热空气的热源,整个热气球迅速朝着地面下降。

    曹丕赶紧学着何晏的样子蹲好,但在竹篮进行硬着陆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发出痛苦的哀嚎:“何晏!我骨头断了!”

    “那我让曹节过来帮你治?”

    “算了,我突然发现没事!”

    “……”

    热气球不光是给曹丕带来了震撼。

    下方观摩的几人心中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杨修指着热气球,脸庞上尽是迷茫:“为什么它能上天?”

    交际花荀或最先解释:“莫不是有仙人?”

    “不可能!”

    相比于荀或,杨修已经彻底将自己的观念改了过来。

    什么仙人乱七八糟的都不存在,唯有“真理”才是值得探究的。

    “可能,可能,可能,因为,又有一种,一种,我们看不见的力,将球,球给,给拉起来了。”

    一群当世最为聪慧的大人们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唯有邓艾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力?”

    邓艾的话引来杨修的侧目,他知道邓艾是何晏的养子,平日里与何晏接触最多,倒也没有小瞧他:“邓艾是吧?什么力能将这么大个东西拉起来?这上面又没有人。”

    “不是,不是只有人,只有人才能用力。”

    邓艾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认真:

    “地,地心就有力。水,水也有,也有力。所以船才能,飘在水面,水面上,而不是沉下去。”

    “既然,既然,水也可以有力,那气也可能,可能是有力的!”

    “气?”

    杨修之前就觉得自己大半辈子活到狗肚子里了,现在这种感觉变的愈发强烈!

    自诩“博览群书”,到最后却发现这所谓的“群书”翻来覆去都在讲那么几件破事,不是忠君就是仁义,没有丁点的意义。

    与之相反的就是邓艾,要论经典学识,是个邓艾绑起来都不如一个杨修,但要论及对世界的认识,邓艾可比杨修要强多了。

    “小邓艾。”

    “嗯?”

    “你跟我回家吧!”

    杨修此时俨然已经开始打起了邓艾的主意,想把邓艾拐回自己家里。

    “呜?”

    邓艾见杨修居然盯上了自己,赶紧就往许虎许豹那里跑过去,十分谨慎的盯着杨修。

    “德祖!你想拐我儿子?”

    恰好此时何晏也从天上下来,听到杨修的话后立刻厉声呵斥起来。

    杨修贼心不死:“那你把邓艾借我几天!”

    “滚蛋!”

    邓艾如今正在发育的关键时期,可不敢跟着杨修学坏了。

    “慎侯,不要那么自私!”

    “滚蛋!儿子也是能随便借的?你咋不把你儿子借我?”

    本来说的只是气话,没想到杨修居然认真思考起来:“你要真想要我儿子的话也不是不行。”

    何晏转身邓艾挡在身后:“我要你儿子干啥?”

    杨修加上了筹码:“我刚纳了一房小妾,你看你要不?要的话我一并送你了。”

    何晏:“……”

    人权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看杨修对邓艾这么在意,何晏有些纠结:“你真就这么急?都开始对孩子下手了?”

    杨修指出何晏的错误:“邓艾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这孩子想问题的方式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我觉得这孩子对新学很重要!”

    不光是杨修,其他人也都察觉到邓艾的不同,一个个眼神都变的垂涎欲滴起来。

    小邓艾赶紧为自己发声:“都,都是,何,何教我的……呜!

    邓艾还没说完,何晏就上前一把捂住邓艾的嘴巴。

    “行!我把邓艾借你们!”

    邓艾立刻惊恐的在何晏的怀中挣扎着,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但就三日,而且这三日你和邓艾在一块的时候我得看着!”

    “没问题!”

    杨修见何晏松口,赶紧笑着上前抱起何晏怀中的邓艾就是一阵蹂躏。

    “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没想到脑瓜子这么活。”

    邓艾:(〃>皿<)!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刘备北伐

    许昌城中这两天确实热闹的很。

    先是鬼见愁的大喷子祢衡突然和孔融决裂,加入到了新学中。曹丕这个司空世子也是转入到了新学的怀抱。

    尤其是后者,从某种程度来说几乎是改变了许昌的政治格局。

    以往曹操一走,许昌事务都由荀或在把持。

    可荀或虽说是人见人爱的交际花,但他本身并不能直接代表曹操。

    这个时候,曹丕横空出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立场,无疑是给所有实权世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仅仅三日,在许昌的诸多世家就前来拜访曹丕,并将自己的子嗣族人推荐给曹丕充当幕僚。

    与之相比,贾诩教给曹丕“慢慢培养党羽”的方式简直就弱爆了……

    随着曹丕的势力继续膨胀起来,曹丕也是腆着脸过来找何晏,想要搬到何坞去住。

    “不行!我这没你的地方!”

    何晏这两天头都大了:“一个杨修,一个邓艾,一个祢衡,这三个人天天来烦我还不够,你要是还来了我还有好日子过?”

    何坞作为新学孵化基地,负责技术和文化产出就够了。

    曹丕这边明显是政治斗争,核心应该是司空府和大汉皇宫,何坞并不适合双方展开斗争。

    更何况……

    好不容易把曹丕推出去当盾牌,帮着杨彪那边分散刘协、孔融那边的压力,何晏没道理让曹丕再将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自己外面找地方去。”

    “而且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教书的事?”

    曹丕:???

    何晏双章一拍:“学生我都给你找好了,你不去教难不成让我去教?”

    这时候曹丕才意识到何晏之前让自己教书是什么意思。

    “你让我教那些世家子弟?”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曹丕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我教他们什么?我是教荀令君的儿子治国还是教夏侯家的儿郎打仗啊?”

    何晏再次叹气:“谁让你教他们那些了?那些玩意用你教?”

    “你要教他们的,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世界。”

    “同时,你要告诉他们,谁是他们的朋友,谁又是他们的敌人。”

    “最后,你要告诉他们你的追求。

    曹丕愣了一会:“可以教这些吗?”

    “这才是教育的本质,只不过被我们这些后来人给搞复杂了而已。”

    何晏拍拍曹丕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把那些人教会,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什么?”

    “战争!”

    “一场没有刀枪,但却异常残酷的战争!”

    就在许昌世家准备着这场战争的时候,位于荆州的刘表也开始筹备另一场战争。

    刘表与曹操之间虽然不像袁绍和曹操之间那样直接撕破脸皮,但双方的关系绝对算不上融洽。

    不对,不是算不上融洽,而是完全可以用“敌对”来形容,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双方还没有来过一场全力以赴的战争而已。

    其实早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刘表本来是要出兵配合袁绍攻向豫州的。但因为长沙太守张羡联合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共计四郡之力联合反叛刘表,导致刘表不得不将兵力用在镇压内乱上。

    等刘表平定长沙之乱,打算回头继续参战的时候,却发现曹操已经打败袁绍,这也让刘表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如今眼看曹操发兵攻打仓亭,豫州空虚,刘表觉得自己又行了!便决定配合袁绍再来一次北伐。

    除此之外,让刘表下定决定开始北伐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刘备。

    刘备自从到了荆州后,刘表便让他屯兵于新野,北防曹操。

    刘备在新野的这段日子里,也开始重新训练部曲,恢复实力。

    特别是等到关羽和赵云回来后,刘备也觉得自己行了,便极力上书刘表,请求刘表允许自己北伐。

    刘备和张绣可不一样,或许刘备的兵力没有继承了张济西凉部曲的张绣强,但他的个人名声,他的政治声望,以及刘备在中原的号召力,都远非张绣可以比拟。

    如果刘备真的能趁着曹操不在许昌的时候偷一把,说不定还真能将曹操击败袁绍的优势重新摧毁,让曹操回到之前被动的局面。

    哪怕无法扰乱中原,只要能趁着这次机会将南阳郡,尤其是宛县给取回来,那对于荆州北部的防线完整也可以起到重要作用。

    最关键的是——

    刘备自己已经表明,此次北伐无需刘表出兵,而是让自己的部曲冲锋陷阵。

    如此算下来,刘表只要付出一点钱粮,就可以让刘备这么一股并不弱的力量北上伐曹,这样的买卖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在荆州的粮食刚刚成熟后,刘表就同意了刘备的请命,让他北上伐曹。

    刘备这一动,也确实是触动了曹操的神经。

    因为之前守备宛县的曹洪已经在官渡之战的时候被曹操调走,此时的南阳可谓是守备空虚。

    不得已,正在仓亭作战的曹操命河南尹夏侯惇携豫州军队,偏将军于禁、裨将军李典领兖州军队前往南阳支援。

    除了夏侯惇和于禁、李典的兵马外,曹操又一次想起了目前担任许昌令的何晏。

    “本来都说了,让玉郎好好在许昌休息的……”

    何晏刚刚从庐江回来,又经历了一场恶战,曹操心里其实不愿再调动何晏的军队。

    只是刘备此人曹操向来忌惮,如今他又有了刘表的支持,这让家底还没有攒起来的曹操实在是不能放弃手中的任何一点力量。

    “给玉郎发信,让他领自己的剽姚营跟着元让一同出征!”

    最终,曹操还是决定再苦一苦何晏。

    无论是夏侯惇带去的豫州兵马还是于禁、李典带去的兖州兵马在与袁绍的战争中早就被打残,能有多少战斗力还不好说。

    他们要是真的一时大意,败于刘备之手,再被刘表趁机抓住机会攻击中原,那无疑是在给北面的袁绍发信号,让他继续振作精神,重新南下。

    若袁绍也打过来,配合刘表、刘备之势,那中原的局势必然重新陷入糜烂!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华佗,疡医?

    在许昌的何晏倒还不知道前线的曹老板已经有了“苦一苦”他的想法,反而是在热心的帮着曹老板接客。

    “草民华佗见过慎侯、许昌令。”

    “免礼。”

    经过月旬的寻找,华佗终于是被曹操麾下的侍者找到,并带回了许昌。

    眼下何晏看到的华佗,整个人皮肤清凉,眉宇间并无太多皱纹,双目炯炯有神,就连腿脚也不比年轻人差,再配合其一身朴素青衣,这让何晏也笃定没有找错人。

    而在华佗身边,则是一个手提竹篮的中年学僮,此人名唤吴普,是为华佗医学上的入室弟子。

    “慎侯,敢问是谁患了疾病,让司空这般急切的将我寻来?”

    华佗并不知晓曹操唤他来的原因,只以为是有曹操的家卷下属病重,这才急切的赶来行医救人。

    何晏自然不肯说是唤华佗过来给曹节传授医术,不然的话以华佗的性子大概率是拂袖而去,此生不入许昌。

    “华上工(对医术高超者的尊称),此次并非是有病人患病,也并非司空有意征召,而是我在庐江时听闻华上工的医术,便请司空将你请来。”

    “嗯?”

    华佗听到何晏的解释后微微有些不悦。

    在这个时代,医者的地位其实并不高。

    就连华佗自己,也常以“方技为业”而感到羞耻。如今见何晏唤他来并非医治病人,就以为何晏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件珍奇的玩意用以欣赏而已。

    “慎侯,既然没有病人,那又何必唤草民前来?”

    华佗强忍着愠意:“慎侯可知,草民急匆匆的从广陵一带赶来,路上耽搁了多少时日?这些时日若是全部用来救人,又能救多少人?若仅仅因为想要见草民一面而让生命得不到救治,那可真是犯下了极大的罪过!”

    也就华佗看何晏位高权重,不敢用些粗鄙之言,不然此时怕是早就开始骂起来。

    “华上工息怒。”

    何晏并没有因为被华佗指责就感到生气,因为他知晓华佗说的确实是实话。

    以华佗的本事,这些时日不说能救治百人,至少几十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让这种级别的名医因为赶路而失去救治的时间,确实是罪过。

    “但华上工,就算你的一生都用来医治病人,你又能挽救多少人呢?”

    听到何晏的话,华佗只以为何晏依旧是在嘲讽,便更加不悦的说道:“不管能救多人,只要草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选择救治百姓!”

    “那到底是能救治多少人?”

    何晏不想在谈问题的时候谈道德,这样没有意义。

    华佗轻呡嘴唇:“患上疑难杂症者不好说,若是普通病例,一天足以救治五人以上!”

    何晏轻轻点头:“那就算华上工一天能救治六人好了。”

    “一天六人,一月也不过一百八十人,一年也不过两千余人罢了。”

    “姑且就当华上工高寿,还能再活个百年,那也不过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虽多,但比之天下黎民又有多少?”

    “更何况人不可能一生只患一次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玉简华上工……这么算下来,华上工一生能救上万人吗?”

    华佗听何晏的语气始终平澹,也终于知道了何晏不是在戏弄他,也就沉下心来询问道:“慎侯与我说这些是有何意?”

    何晏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想华佗“推销”起新学来:“华上工可听过新学?”

    “略有耳闻。”

    新学近来名气极大,华佗做客达官贵人、经学世家的时候也都听过几次。

    “只是草民毕竟并非钻研学问的士子,对新学所研究的不深。”

    这个答桉没有出乎何晏的预料,于是何晏又问道:“那华上工可知道新学最近提出来一个追求是为“复兴”?”

    华佗眼中出现迷茫:“何为复兴?”

    何晏看华佗有上钩的意思,也是不介意向他讲解“复兴”的内涵。

    “上古西周时,百工之人都是有官位在身,有诸如虎臣”、“服”、“走马”、“小臣”、“膳夫”等,那时的这些旧官并如现在这般被士人轻视,哪怕是在西周分封诸侯的时候,这些人也都被获封爵位,成为列国。”

    除了那些“姬姓”血脉和“二王三恪”的前朝贵族外,其余诸侯的职业其实都是相当辣眼睛。

    比如秦国先祖造父就是为周穆王驾驶马车的。

    楚国先祖熊绎是周文王、周武王的仆人。

    其他的,还有厨子、陶匠、铁匠……

    虽然这些诸侯的祖先服务的只是周天子,但并不妨碍何晏以及新学将它“曲解”一下。

    “曲解”的结果就是:所有职业并无高低贵贱。

    如此,就又回到了新学的核心理念——自由。

    何晏如今要告诉华佗的就是——“新学,并不歧视医者!”

    “新学追求的是复兴,但归根到底,追求的还是平等。”

    “华上工与其“救人”,倒不如“救世”。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华佗在下方拼命的眨着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慎侯……这新学的追求听起来确实不错,但……草民只是个医者,“医人”其实尚可,这“救世”是不是离我远了些?”

    “不远。”

    何晏这一刻带着七分真诚和三分演技问道:“据我所知,华上工不止是“疾医”,还是个“疡医”?”

    听到何晏的发问,华佗面色陡然之间变的无比苍白。

    所谓的“疾医”,通俗来讲就是“内科医生”。

    而“疡医”,相对的自然就是“外科医生”。

    由于儒家的那套教诲,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毁身体其实并不被世人接受。

    所以“疡医”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一个“禁忌”,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免得被人扣上“不孝”的大帽子。

    “华上工放心,我早年间也曾翻阅过医书,知晓“疾医”不能拯救所有疾病。反倒是“疡医”因为更了解人体,能及时做出救治,让人痊愈。”

    “只是华上工,你每每要解剖尸体的时候……总该是会遇到些不便的,对吗?”

    华佗在何晏的几句话中,心情就犹如策马奔腾一般七上八下。

    一开始何晏点出他“疡医”身份的时候,华佗还以为何晏是想以此治他的罪。

    但等何晏说道他理解自己的时候,华佗又没由来的一阵欣喜。

    直到最后。

    直到何晏说出“有些不便”的时候,华佗立刻辛酸的红了眼睛。

    那双眼睛中充斥着委屈和难以置信。

    何止是“有些不便”?简直是“千难万险”!

    华佗为了能了解人体,常常是一个人跑到乱坟岗去偷尸体,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人家抓住,直接就是一顿爆打。

    也就是随着近几年来战争和饥荒的频繁,能帮华佗找到足够的“大体老师”,不然华佗要是天天去挖坟的话,早晚被人家的家人活生生的打死。

    一想到这些心酸往事,华佗自己都忍不住的流泪。

    如今突然听到何晏道出他心中的秘密,这怎能让华佗不感到惊喜呢?

    “解剖人体,这固然是被世人所不容。”

    “但它,确实又是了解人体的最佳捷径。”

    何晏盯着华佗的眼睛:“脚踏实地,不弄虚作假,用“实践”来得出结论,用“理性”来总结规律,这其实就是新学的道理。”

    “华上工口口声声说不懂“新学”,但其实在新学的这条道路上,已经走的比太多人都要远了。”

    华佗这一刻心中五味杂陈。

    他这一路行医生涯中听到了太多对他行医生涯的肯定,但所有的肯定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令他感到喜悦。

    华佗喜悦的,不是何晏对他地位上的肯定,毕竟华佗要是真的在意地位、财富的话,他也不至于被曹操给弄死了。(史实上华佗被曹操杀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华佗诈称自己的妻子患上重病,不肯为曹操效力,然后被曹操发现后一刀噶了)

    他真正在意的,是何晏对他在精神上的认同。

    这种认同说不清道不明,但就好像一只孤独的大雁终于是找到了雁群一般令人喜悦。

    华佗的上下嘴唇不断打颤,眼中的泪水几乎是要夺眶而出。

    “慎侯,这……真是您心中所想?”

    “不是心中所想,是新学的道理。”

    何晏看到华佗这个样子,也是上前握住华佗的手:“新学,它不该属于谁;或者说,它属于每一个相信它的人。”

    “但可惜的是,新学如今的土壤终究还是有些窄小,发散不到别处去。”

    “若是华上工不嫌弃,大可留在这里继续“疡医”的研究。”

    “许昌中别的不多,但死囚还是有很多的。绝对足够华上工在此地做出研究。”

    战死士卒的尸体肯定是不能给华佗的。

    但死囚什么的何晏倒无所谓。

    尤其是许昌的死囚,那都是经过陆逊审理外加自己拍板上报的犯人,基本没有无辜者。

    将他们的尸体拉给华佗,华佗也不用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跑到荒山野岭去挖坟了。

    “我知道华上工医者仁心,但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你要是按部就班,闲云野鹤的去救治患者,终其一生也拯救不了多少人。”

    “倒不如,你在许昌好好研究,之后再将医术传授给其他人,让他们去救治医者。”

    说到这,何晏又给华佗算了笔帐。

    “假若华上工一年能教出十个合格的医者,哪怕他们都不如华上工,一天只能救治一人,那他们也比华上工自己去救治的人多。”

    “如此,华上工以为如何?”

    除了精神上的鼓励,何晏在物质上也不寒碜——

    “以后华上工每年都可以拿到金十斤、布千匹,要是不够的话也可以继续管我要。”

    “同时,华上工以后每收一个弟子,那我何晏都将送上金一斤,全当是报销弟子的衣食住行。”

    等何晏说完这话后,别说华佗,就连华佗身边的弟子吴普眼睛都直了!

    金一斤,按照官府的汇率就是一万钱。

    而如今因为五铢钱的贬值,这个汇率基本已经达到了两万钱。

    收一个学生能拿两万钱,那一百个呢?一千个呢?

    一时间,师徒二人都被何晏的财大气粗给震撼。

    何晏倒无所谓。

    在其他科学技术都还没有发展开来的时候,医学,以及医学延伸的生物学几乎是何晏唯一能投入到的领域。

    至于钱……要是华佗真的能收一万个弟子,那何晏估计做梦都得笑醒。

    一万个弟子,也就两亿五铢钱。

    两亿五铢钱听起来挺多,但要是能换取到一万个接受过“实践教育”、“解剖教育”、“医学教育”的士子,那几乎是相当于“新学”直接有了一个坚实的基本盘,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华佗轻轻咽了口唾沫,华夏人骨子里的客套出现在他身上:“不必、不必。”

    “不!很有必要!”

    在精神支持、物质支持的基础上,何晏还给了华佗第三样支持——

    技术支持!

    何晏拿出一本自己早早就写好的“医书”坦然交给华佗。

    “这些都是我在行军打仗途中无聊时做的小实验,华上工可以自己看看有没有帮助。”

    华佗早就被何晏的各种财大气粗给冲昏了头,所以在拿到何晏的“医书”时并没有投入太大的关注。

    直到何晏在宴请华佗,将华佗送入何坞歇脚的时候,华佗才有空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起这本医书。

    可华佗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他震撼的直接跳了起来!

    只见这本医书上开篇就清晰的写着:

    “人之血液,似有阴阳。”

    “同性血液彼此输入,人体相安无事。但若是异性血液输入,人体轻则发烧昏迷,重则直接死亡。”

    “经验证,人血共有阴、阳、阴阳、无四种属性的血液,此四类血液互相输入人体,人无恙矣!”

    华佗看着简单的几句话,仿佛直接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这是……医死人,肉白骨之法?”

第一百六十章 重振兄纲

    何晏的这段话,对其他人而言可能就是一笑了之,毕竟没人会闲着没事干将自己的血液输给别人,也不会把比人的血液输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但对于华佗不同。

    华佗在外科一道上的造诣颇高,知道给人手术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大出血。

    要是能在给人手术的时候输血,那对于外科一道的意义绝对是划时代的!

    华佗又往后翻了翻,发现除了这最重要的“血有阴阳”外,还有就是这部医书中详细阐述了“蛊”的存在。

    “万物有细蛊,良恶未知……”

    只是关于“细蛊”这一块,这部医书上并未详细解释。

    毕竟,研究血液很容易,直接找几个死囚互相输血就行,很容易就能得到结论。

    但细蛊之说,除非何晏现在直接给华佗造出来一架显微镜,让他亲眼看到细菌,不然的话说破天也只是“推测”、“臆想”,而非“实践”。

    当然,何晏也完全可以用强权让华佗暂时接受着一切。但那样的话,可就不符合“新学”的精神了。

    所以书中的“细蛊”也只是给华佗埋下一粒怀疑的种子而已。

    带着“怀疑”去探寻真理,就算最后可能碰触不到,也可以始终的走在前往探寻的道路上。

    如此,哪怕华佗所得出的结果有着“谬论”,这颗“怀疑”的种子也能继续埋在后来人的心中,直到有朝一日,有人真真切切的能摸到那个真相。

    这,才是新学真正该有的样子!

    为了安顿华佗及其日后可能会有的无数弟子,何晏又在何坞旁边重新起了一处占地巨大的宅院。

    传统的建筑,传统的布局,只有庭院中种着的棵棵杏树彰显了此处的不同。

    【杏林院】

    这就是何晏为此地取的名字。

    如果忽视每天夜里送进来的死囚,这【杏林院】绝对是个风景绝美的休闲圣地,令人流连忘返。

    曹节作为【杏林院】的第一批游客兼学子,对于这里的环境那是异常满意。

    唯有一点……

    曹节和华佗相对而立,隐约间双方身上都有一种杀气。

    “就你要做我师父?”

    “就你要做我徒弟?”

    华佗是感觉何晏在胡闹,哪有曹节这么小就来学医术的?

    而且曹节的身份还是曹操的嫡女,这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算谁的?

    曹节则是看着华佗这老汉属实不像什么好人,毕竟哪有正经人一天往自己家里运死囚的?

    何晏一把将曹节提起来,将她放到华佗面前:“华上工不要小看她,我妹妹绝对是个医术上的天才!”

    天才?

    华佗怀疑的盯着曹节:“就她?”

    “就她!”

    何晏举着曹节像展示猪肉一样翻来覆去的给华佗展示:“就她!无师自通配出来了“麻沸散”!”

    “嗯?”

    华佗一听“麻沸散”,终于是好奇的打量着曹节。

    “麻沸散?就她?”

    曹节一听华佗居然敢怀疑自己,当即就是一阵张牙舞爪,一副要冲上去痛扁华佗的姿态。

    “曹节!以理服人!”

    何晏拽回曹节,让她按照自己的药方直接配出一副“麻沸散”来交给华佗。

    华佗只一闻,就知道这确实是让人陷入昏迷的麻药。

    微微呡了一口,华佗感受了一番药性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确实有那么几分味道了。”

    “但是要和老夫的麻沸散相比,无疑还是差了不少。”

    华佗命吴普配上一副麻沸散交给曹节,微笑的抚着胡须:“你且试上一试,让老夫看看你草药上的天分如何。”

    曹节用自己粉嫩的舌头在汤药中轻点了一下,就凭着感觉说道:“好像是有菖蒲?”

    华佗满意之色更浓:“还有呢?”

    “好像还有……茉莉花根?”

    曹节又尝了几口:“还有别的东西,有种很熟悉的药材,叫,叫……”

    华佗应道:“是羊踯躅,中原一带其实并不常见这种草药,不怪小娘不认识。”

    见曹节好像真有几分本事,华佗也是喜笑颜开:“若是真的对此有好究之愿,老夫便收你为徒了。”

    “切!谁要你教!”

    华佗那边起了爱才之心,曹节却又不肯了。

    “无非是些草药上的功夫,我自己多看些书也能习得!”

    听到曹节的自大之言,何晏与华佗都是相视一笑。

    “慎侯,能带令妹过去吗?”

    “带她去看就是,她胆子大的很。”

    何晏重新将曹节抱起来,用自己的袖袍给她做了一个口罩。

    “你不是常问为何这【杏林院】中要运来死囚吗?”

    “今天,就带你去看看……但你不能和卞姨娘说!不然我怕她和我拼命!”

    “哇酷哇酷!”

    曹节见到何晏这么神神秘秘,兴趣立刻提了上来,决意要跟着何晏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一刻钟后……

    “呕!

    曹节小脸煞白的从杏林院跑出来,边跑还边扣着嗓子。

    背后何晏追了上来,轻轻帮曹节顺着后背:“还学吗?”

    “学!”

    曹节在吐完后,双手紧紧抓着何晏的衣袍:“我要学这个!”

    华佗此时悠哉悠哉的从后方走来,满意的看着曹节:“小娘的心性也算的上坚毅,再加上年纪轻轻就有立志医者的决心……不出十年,便能学有小成!”

    曹节皱着眉头:“十年?”

    “嗯,十年。”

    对于医者来说,十年能小成已经算是天纵之才了。

    曹节又问道:“那将人肚皮剖口后再缝合这一招我要学多久?”

    “如今有慎侯提供的死囚,只要勤加练习的话五年就可以做到娴熟。”

    这会曹节满意了,笑的将小虎牙都给露了出来:

    “五年后,我就把曹丕给开了!”

    “……”

    何晏深吸了口气:“曹节啊,这段时间你好好跟着华上工学学医德!”

    医德?

    那是什么?

    能吃吗?

    何晏摇摇头:“算了,未来这段日子,我亲自留在杏林院教你医德!”

    “那何晏你能让我开肚子吗?”

    “……”

    反了你了!

    到底是谁给谁开肚子?

    叹了口气后,何晏直接撸起了袖子,将曹节横放于膝上——

    曹节医德第一课——重振夫纲!啊不是,是重振兄纲!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夏侯惇、于禁、李典

    南阳郡,叶县。

    这里是荆州与豫州的交界处,一旦过了叶县,荆州的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兵临许昌。

    当年张绣驻扎南阳的时候,就与刘表联军一起打到了这里,只不过后来被曹老板一波又给推了回去。

    以往这里都是有重兵驻扎,荆州的军队是绝对打不到此处来的,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一支打着【刘】字旗号,约三千人的军队从南方赶来,那浩荡的声势也是让南阳一带瞬间告急。

    数不清的烽火从这里传递到许昌,又从许昌传递到正在仓亭作战的曹操。

    一声调动,夏侯惇领三千豫州兵,于禁、李典领两千兖州兵浩浩荡荡的开往前线。

    与此同时,司空府的兵符也送到了许昌城中,要求何晏立即领兵前去支援夏侯惇。

    何晏刚刚将华佗安顿好,又让曹丕支棱起来去和孔融他们斗。本以为能过几天舒服日子,这一道军令可是让何晏彻底傻了眼。

    “刘备……飘了?”

    他哪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出兵?

    不过何晏仔细回想后,才发现还真不是刘备飘了。

    历史上刘备的这次北伐,不但快要打到豫州,还在博望坡设计埋伏了夏侯惇一把,让夏侯惇“战败履历”中又多了一笔光辉的战绩。

    “元让叔啊……”

    何晏记忆中的夏侯惇,脾气虽然也很暴躁,但对待子侄辈却温柔的很,至少比曹仁那个滚刀肉要强。

    而且夏侯惇在曹操集团中的定位其实异常神奇——

    与其说夏侯惇是一个武将,倒不如说夏侯惇是一个五边形战士。

    能治理、能种田、能打仗。

    曹操出征,只要留着夏侯惇,众人就算是有了主心骨。

    甚至夸张一点说,在曹昂战死、曹丕尚未成长起来的时候,夏侯惇才是曹操集团中的那个“储君”。

    相应的,“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轻动。

    每次只要是夏侯惇主动出击,几乎都意味着曹操是遇到了难处。

    比如曹老板被吕布、陈宫、张邈他们偷家的时候,就是夏侯惇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领军作战。虽然最后输了,夏侯惇本人也被抓了,还丢掉一颗左眼,但兖州最终还是保住了。

    后来吕布又去抢刘备的徐州,曹操当时正在和袁术对峙,不得已派夏侯惇前往对战吕布部将高顺、张辽,然后夏侯惇又输了,却也为曹老板巩固了侧翼,不至于两面受敌。

    再比如这次,曹操出兵仓亭,只能是让夏侯惇来应付刘备。

    未来还有一场夏侯惇领军的战事,也就是关二爷攻取樊襄、威震华夏的时候……

    所以说,纵观夏侯惇单独领兵打的几次仗,那还真是一场都没赢过。

    但这不重要。

    夏侯惇的这几次战役,本身就是前去救火,给曹操主力部队争取时间。

    只要能争取到时间,那夏侯惇的功劳就是有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夏侯惇打仗一场没输过,升官却一次都没拉下过的原因。

    至于于禁和李典。

    于禁现在就是曹操集团中外姓将领第一人,没有之一。

    李典的父亲李乾更是带着部曲投靠曹操,地位高的离谱,曾被曹操封为青州刺史。

    如今李典继承自己父亲的部曲,也是坐到了中郎将的位置,属于是子承父业那种。

    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夏侯惇是在洛阳一带防守,于禁是跟着程昱在兖州东郡附近设防,而李典则是兼职了离狐太守,在后方为大军运输粮食布匹……所以这三位和在官渡的何晏刚好都是错开了,并没有交集。

    现在曹老板突然将何晏调过去与他们三人在一块抵御刘备,也能看出来曹老板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

    接收到军令的何晏第二天就带兵赶往了叶县附近与夏侯惇会和。

    夏侯惇面容方正,不怒自威,颇有曹操翻版的模样,却又比曹操要正经不少。

    在夏侯惇看到何晏领兵前来相助的时候,夏侯惇当即是摸着胡须感慨道:“就连玉郎也要领兵作战了。看来真是我等这些长辈的无能,居然让战事延续到了后人。”

    何晏听到夏侯惇的话嘿嘿一笑:“这也不能怪元让叔不是?我等争取在这一代结束乱世即可!”

    “玉郎口气倒还挺大!”

    夏侯惇上前摸了摸何晏结实的肌肉:“不过大丈夫正该如此!”

    诸曹夏侯的脾气一个比一个爆,何晏对于乱世的态度显然是很对夏侯惇的胃口,这让夏侯惇心中很是欢喜。

    “元让叔,于禁将军和李典将军什么时候能到?”

    何晏对于和刘备的战事十分上心:“万万不可给刘备机会,不然他真的有可能借此机会做大。”

    “刘玄德有多难缠,叔比你清楚。”

    “若是能趁此机会,一举将他消灭,那无疑才是对孟德最好的交代!”

    别看刘备屡战屡败的,事实上,曹操这边的将领对于刘备都留着几分心眼,丝毫不敢大意。

    何晏见到夏侯惇似乎有一举弄死刘备的打算,又赶紧提醒道:“刘备此人用兵灵活,此次我等军力远胜于他,说不定他还会故意示弱我等,然后在险要之地设防,元让叔也不能太过急于求成。”

    夏侯惇听了何晏的嘱咐,微微一愣后颇感惊异:“玉郎,我记得你只和子孝在汝南碰到过刘备一次,怎的对他这么熟悉?”

    额……

    何晏眨了眨眼睛:“我虽与刘玄德只有与一面之缘,但在官渡的时候常听闻关羽关将军和赵云赵将军提及刘备,所以也就多留意了几分。”

    “关羽?哼!”

    夏侯惇对于关羽舍弃曹操而投奔刘备的做法显然还是有些许不爽。

    尤其是前不久曹操还对着关羽掏心掏肺,结果关羽这刚回去就转过头来攻打曹操,在夏侯惇眼中这般行径属实是有些龌龊了。

    “此次,我若再擒下刘备关羽,定要将他们这等不忠不义的人给斩了!”

    何晏对夏侯惇的话立刻表达了赞同:“是极!这次一定要冲进新野,把赵云还有刘备的妻女重新夺回来!”

    夏侯惇:“正该如此……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峙

    于禁和李典分别从兖州陆续赶来,如此,在曹操东拼西凑下,也算是勉强凑齐了一万兵马用于抵抗刘备和刘表。

    于禁很是高冷,与何晏点头相交后就算认识了。

    这四人中,唯有于禁当年跟随曹操在南阳一带作战,所以于禁也是最先给出这场战争的战略——

    “主要还是守住博望坡。”

    “博望坡北负伏牛山,南倚隐山,西临白河,为伏牛山延伸于此的漫岗,地势险要,是为“襄汉隘道”的通衢。”

    “只要守住这里,等到司空处理完东面战事,刘备自然会退去。”

    于禁无论是打仗还是治军,都是一个严谨。

    他知道曹操是来派他当救火队长的,那就好好当他的救火队长。

    至于剩下的什么“反杀刘备”、“反攻荆州”,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我们可以率军驻扎在博望坡东侧,让刘备不敢轻易进攻宛县。这样的话宛县凭借着城高墙厚,自然可以与我们互为犄角,相互支援。”

    于禁将这道防线搭起后,又和夏侯渊一同商议起了刘表。

    不错,如果只是刘备率三千人来,曹操其实不至于一下将夏侯惇、于禁、何晏这几个人全部拉出来。

    最关键的还是刘表。

    万一刘备打顺了,刘表这个藏在背后的黑手很可能会顺势出兵。

    荆州带甲十万只是虚传,或者说这十万士卒不是刘表想调就能调的。

    首先江夏黄祖那边就有两万士卒用以防备江东,这部分兵力刘表是打死都不会动的。

    别看江东因为孙策之死乱的一团糟,还被何晏趁机过去割了块肉,但人家西线的防线可一直没乱过。

    镇守柴桑的太史慈,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帮着曹操镇守徐州的臧霸差不多,自主权那是相当高,要是江夏空虚,太史慈很可能会主动出兵,一举拿下江夏,威临荆州。

    除了江夏的兵力外,用以镇压荆南的两万士卒刘表也不可能去动,毕竟荆南才刚刚平定,刘表的士卒一旦撤走,谁也不知道荆南会不会复叛,刘表不敢去赌这个概率。

    剩下的,就是世家手中的私兵。

    蔡冒、蒯越这等世家都不支持刘表北伐,只希望保住荆州与的安稳,所以这部分兵力刘表也别想着指示。

    如此,刘表能动的只有文聘的三、四万兵马。

    这些兵马中又有一万水军,对于南阳战事其实帮不上忙,所以算下来,刘表要是真的北伐,只能大致动用两万兵力。

    于禁所布置的防线,其实并不只是针对刘备的三千兵马,更多的还是将来可能会北上的那两万刘表士卒。

    “好在叶县距离许昌颇近,粮草供给不成问题。”

    夏侯惇对于于禁的战略安排也算的上满意,不知不觉间就习惯性的开始考虑后勤一事。

    “我与任峻通过书信,他说今年豫州一带丰收,怎么也能够支援我等坚持三、四个月,不出意外的话孟德在那个时候也能从仓亭赶回来。”

    于禁点点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弘农杨氏根据新学搞出来的粪肥之法可以让粮食增产。能出现这样的利国之术,也算是天佑汉室。”

    夏侯惇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转头问向何晏:“玉郎,你久在许昌,可认识杨修?”

    “杨修啊?不熟……”

    李典这个时候也好像一个好奇宝宝凑上来:“慎侯,那你在许昌,也拜读过新学的经义?”

    “新学啊?没有……”

    李典是个难得的儒将,对经学一道颇感兴趣,听到何晏对新学没有研究,眼中也是涌上一股失望的神色。

    夏侯惇看到何晏这般“不学无术”,马上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道:“玉郎,人总归是要多读书的!我听孟德在信中说过,那新学是好学问,你应该要学学的。”

    “啊对对对。”

    何晏随意敷衍了夏侯惇后就将问题又转移到眼前的战事。

    其实随着几位军中大老的将领,这场战役的军事架构已经很清楚了。

    夏侯惇名义上是领军的,但战略战术都出自于禁,何晏与李典两人负责拼命划水就好了。

    与曹军这边相对的,就是已经赶到叶县附近的刘备。

    刘备昔日在汝南被曹仁、满宠还有何晏(划水)联手击败逃到荆州后,经历了一年的修整,总算是缓了过来。

    有了刘表这个大户的支持,刘备麾下的士卒装备都是格外的精良,丝毫不逊于刘备当年担任徐州牧时的精锐部队。

    不过刘表也是鸡贼的很,他给刘备的钱粮,永远都只够刘备组建起这么一支小规模的军队,再多……那是一枚五铢钱都没有!

    与刘备在新野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张飞对此十分不满,不止一次的在行军途中和刘备抱怨:“主公,刘景升真是短视!如今南阳空虚,他只要给我们备齐一万……不!七千人的兵马,我们都可以轻松拿下南阳!现在这三千人不多不少的,如何能成就大业?”

    刘备听着张飞的抱怨,微微摇头:“翼德不得无礼!”

    “景升兄肯定也有他的难处!何况他愿意收留我等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切不可贪得无厌!”

    张飞听到刘备的训斥,有些不满的低下头,嘴上还不断的咕哝着:“说好的都是汉室宗亲,大家要一起光复汉室,到头来还不是只有主公一人在真正讨伐逆贼……”

    刘备自然听到了张飞的这些话,但他并未再去呵斥。

    从幽州到冀州,从冀州到青州,从青州到徐州,再从徐州到荆州……

    每一次的背井离乡,对于刘备而言其实都是一场三观的重塑。

    同窗公孙瓒与袁绍的战事,让刘备知道了道义在这个世上并不重要,往日的少年豪气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后来成为徐州牧,刘备又第一次见识到了上层不见刀枪的战争,也明白了只有掌握资源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再后来,从吕布到袁术,从袁术到曹操……

    这一路走来,从前的那个草莽刘备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继续作战的,是刘·认清真相·结交世家·运用规则成就大业者·备。

    要是以前,说不定刘备这会也跟着张飞一块骂刘表了。

    但经历了这么多,刘备又在荆州待了这么久,多少能看清一些荆州势力的角力,理解刘表的诸多作为。

    “现在的刘荆州,是不能轻易出兵的。”

    “只有我们取得一场大胜,让荆州内部的那些人看出曹操困乏,他们才会支持刘荆州出兵。”

    “不然,别说出兵北伐了,荆州恐怕内部都会生出祸事!”

    说到这,刘备还自嘲了一句:“就比如当年的徐州……”

    张飞一听刘备提到徐州,也不敢继续在那喋喋不休,只得骑在自己的战马上闷头赶路。

    这时刘备又回头看向身侧的关羽和赵云:“云长、子龙,你们怎么此行兴致不高?”

    关羽倒是依旧一脸冷傲,赵云嘴角却有几分不太自然的笑容。

    毕竟二人都从曹操那过来,如今转头就要去攻打曹操……这让道德水准还在线的赵云其实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刘备在看到赵云嘴角的苦笑后心中大致猜到了几分二人的想法。

    “子龙,我听闻你与那位慎侯相处的不错。”

    “其实我与孟德的私交也很好,但是……”

    “那些都是小义!”

    “在真正的大义面前,个人情谊不过尔尔!”

    刘备劝道:“我等是要匡扶汉室,但曹操却是挟持天子的汉贼!我们与曹操,注定为敌!”

    本以为赵云会在这个时候立即认错,表明自己匡扶汉室的决心,不成想赵云这个时候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刘将军,你所言的匡扶汉室……是刘氏的汉室吗?”

    这个问题让刘备皱起眉头,就连张飞也被惊醒,抬头怒骂赵云道:“子龙!你湖涂了?汉室不是刘氏天子的汉室,那还能是谁的汉室?”

    赵云看到激愤起来的张飞,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继续心不在焉的骑在马上赶路。

    一路上,赵云都在想曾经何晏在他身边说过的一句话——

    “汉室,不该是刘氏的汉室。”

    “正如天下,不该是刘氏的天下……”

    赵云和张飞的争吵自然都落入到了关羽眼中,但关羽也只是借着那茂密的美髯为掩饰,微微叹了口气。

    一路上,这支正处于蜕变阶段的刘备集团军气氛有些沉闷。

    等到刘备军赶往叶县的时候,曹军已经布置好防线,红艳的几面军旗让了解曹军将领的刘备如临大敌。

    【夏侯】

    【于】

    【李】

    【何】

    【剽姚】?

    刘备与夏侯惇和于禁都交过手,对他二人都算得上熟悉。

    只是这【李】、【何】是哪位?

    在曹营中待过一段时间的关羽终于开口了。

    “【李】应该就是李整之子李典,此子少年英杰,军中常受人夸赞,颇有长者之风。”

    “至于【何】……”

    想起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关羽捋着胡须,双眼中迸发出战意:“何剽姚,他便是昔日主公在汝南遇到的那个少年!”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火烧博望坡

    刘备听关羽说到汝南,也是立刻想起何晏的相貌。

    “照云长此言,此人不就是与子龙交好的那名慎侯?”

    刘备顿时如临大敌。

    官渡之战的经过,对于刘备这种时刻关注天下局势的枭雄来说自然是要事无巨细的问个明白。

    加上关羽、赵云彼时又都在曹营当中,刘备对官渡之战的熟悉丝毫不弱于身在战场中的一些人。

    “何晏此子不长于冲锋陷阵,但智谋惊人,我等不可小视。”

    刘备久在新野,还不晓得何晏在这中间又去了一趟庐江,做出了“临阵斩将”的战绩,依旧是按照官渡之战时的情报对付何晏。

    “按照云长所说,何晏、李典二人应该都不长于领兵作战,主要还是夏侯惇与于禁。”

    其中夏侯惇有几分本事刘备也清楚,如此的话在战场上最大的敌人不用说就是于禁。

    “于禁最号毅重,此人最善防守……要想击败他,恐怕还真的有些困难。”

    曹操麾下的将领中,于禁的防守能力不敢说是第一,那也是坐三望二的存在。

    和曹仁相比,于禁那才是真正的把“防守”些到骨子里的将领,刘备听闻是于禁在对面,也知道硬攻是不太可能取得成功的。

    “得把曹军引诱出来!”

    刘备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立刻做出判断——

    “此战,只能智取!”

    不出意外,一个“火烧博望坡”的大致战术已经浮现在刘备的脑海中,即将要出来试试曹军的成色。

    刘备军一到,曹军的斥候也将刘备的阵容禀报给了主帅。

    在听到“关羽”、“张飞”、“赵云”三将都在阵中的时候,何晏心底立刻格外的踏实。

    据探子回报,刘备在行至到距离曹营二十里地的时候就不在继续向前,转而是就地扎营,看样子是要和曹军对峙。

    夏侯惇与于禁看到刘备这幅举动,倒也没有太出乎自己的预料。

    “刘备必然是看到我军军容齐整,不敢上前。”

    曹军将领这边主要防的还是刘备背后的刘表,料想必是刘备见自己势弱,不敢上前。

    何晏见刘备都已经到家门口了,划水那是划的更加用力:“元让叔、于将军,刘备可不是那种轻易放弃之人。”

    “他在远离我们地方的扎营,肯定是打着什么鬼主意……不然我们派出一支兵马前去骚扰他一下?”

    夏侯惇略感惊喜:“玉郎是想主动请缨?”

    “不是,我的意思是让李典将军去……”

    李典:???

    也就李典脾气好,不然非要和何晏呛上几句。

    夏侯惇瞪了一眼何晏:“建议的很好,但不要在建议了。”

    就在此时,于禁倒是想到了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

    “慎侯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于禁一开始就是跟在曹操身边的。

    而且和夏侯惇这种一开始跟在曹操身边看守大后方的宗亲将领还不一样,他其实更偏向于作战。

    正因如此,当年曹操与刘备在徐州的几次战役于禁是一场都没落下,对刘备极为熟悉。

    “刘玄德此人用兵不讲章法,常常随机应变。”

    “他单独领兵赶来,就算见势不对,也不至于直接装死,就地扎营。”

    “或许真如慎侯所言,刘备是在谋划着什么……这个时候要是我等出兵,不求能识破刘备的计策,多少也能打断些刘备的布置。”

    夏侯惇听精于兵事的于禁居然认为何晏说的有几分道理,也就思考起进军的可行性。

    趁着地方立足未稳发动进攻本就是兵书上推崇的战法,夏侯惇思量片刻后就决定让李典前去试探一番。

    “不用,由我亲自前去。”

    于禁否决了夏侯惇的军令:“刘备麾下的关羽、张飞、赵云皆是万人之敌,有着乱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李典亲自领兵前去未免有些太过危险。”

    “况且由我前去,也能更好的观察刘备军营,看看他究竟是在谋划什么。”

    于禁的思维方式可谓是比机械还机械。

    军事作战,只追求利益最大化,再无其他考量。

    估计也正因如此,曹操才会这般信任于禁,让于禁成为曹操所有的将领中唯一的假节钺之人(包括宗室将领)。

    夏侯惇对于禁的做事风格也异常熟悉,见于禁执意要去,便交给他兵符,让于禁领兵前往骚扰刘备兵营。

    于禁麾下的“兖州兵”,其实与曹操本阵精锐“青州兵”同脉同源,都是当年曹操收复的三十万青州黄巾军改编而成。

    故此,于禁的部下也是曹操集团中数一数二的精兵,几乎是能做到战无不克。

    当正在扎营的刘备听到于禁居然是带着自己的部曲前来攻击,这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于禁用兵向来死板,夏侯惇也不是急功之人,这次怎么会这么冒险?趁着我军扎营的时候进攻?”

    排除掉于禁和夏侯惇,刘备自然将怀疑转移到了何晏和李典身上。

    再加上何晏自带的种种“光环”,刘备又逐渐锁定了何晏。

    “何晏……”

    刘备有些头疼曹军的变故,却也没有太过惊慌。

    “全军布阵!清理出地方!”

    于禁虽是领精锐来攻,但刘备自信于禁应该不会押上所有的筹码。

    加之于禁打仗向来都讲究条理清楚,若是看到自己军营齐整,肯定不会再攻!

    一场心理博弈就这么在刘备和于禁之间展开,很幸运的是……刘备最终也赌对了。

    从东方赶来的于禁在看到刘备军已经严阵以待后,果真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命斥候在左右刘备军阵左右两端打转。

    “禀报将军,刘备军并无异常,就是在周围的树林中散落着些树枝和落叶,应该是他们之前将要行军扎营的材料。”

    于禁起初听到这条情报并未再意,但很快于禁就意识到了什么。

    “再去探!看看周围树枝被砍掉的数目多还是少?”

    周边斥候不理解于禁的深意,但跟在于禁身边这么长时间,这些士卒早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于禁的命令,只有一种对待方式,这条对待方式就是无条件服从!

    很快,刚刚探查玩一圈的斥候又重新探查起刘备兵营及周边丛林的情况,将其详细汇报给了于禁。

    于禁那不喜形于色的面容悄悄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收兵!”

    等于禁回到兵营后,将斥候探查到的情报告知了众人,之后就饶有兴趣看着众人的反应。

    夏侯惇与李典都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何晏则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来慎侯已经知晓刘备所用计谋了。”

    于禁的话让夏侯惇和李典齐齐朝着何晏看去,何晏也轻轻点头。

    “想要以弱胜强,除了如在官渡时发生那样特殊的变故,其实能用的也就那几招。”

    “刘备收集细小的树枝而不收集粗壮的树干,显然并不是为了修筑营寨。”

    “如今正值秋季,又是树枝又是落叶的,刘备想要做什么自然母需多言。”

    分析完毕,于禁赞叹的看着何晏,而夏侯惇与李典也都明白过来。

    “刘备想用火攻!”

    夏侯惇狠狠砸向自己的手掌:“是了!如今正是万物枯燥的时候,火势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变大,刘备能想到火攻这一招不奇怪!”

    李典听到何晏仅从一点枯枝落叶就能判断出刘备军的谋划,这让李典之前对何晏因为“新学”一事而升起小视片刻间无影无踪。

    虽然李典自己善于经学,却从不要求他人也必须要跟自己一样。

    在行伍中,能打仗才是硬性指标,经学方面……够用就行!

    不过李典还是有些不解:“我等又不在山谷、城池之中,后方粮草也有地利保障,刘备若想用火计的话是不是有些困难?”

    “谁说刘备要火烧我们了?”

    何晏的一句提点让李典瞬间明悟:“慎侯的意思是,刘备想自己烧掉自己的营地,然后让我军出击?”

    李典赶紧来到军帐中的舆图前观察。

    “刘备恐怕是想故意点燃自己的营帐,然后引诱我们前去追击!”

    “之后,刘备就可以将府兵设计在视野并不开阔的博望坡南侧,要是我军一时不察,还真有可能吃个大亏!”

    李典所言,其实就是历史上刘备“火烧博望坡”的全过程。

    在《三国演义》中,这场对曹军的胜利被罗贯中嫁接到了诸葛亮身上,成为了诸葛亮出山的第一战。

    虽然不太道德,但也能看出刘备这一仗打的确实漂亮,甚至有资格挂在诸葛亮的名下……

    不过刘备想要引诱曹军的谋划已经是被于禁发现,这一次曹军必然不会重蹈覆辙,成为刘备战功薄上的一笔战功。

    “我等守着就是!”

    如今曹军占据优势,还发现了刘备的那点小伎俩,肯定没有理由出去给刘备送人头。

    之后的,就是拼双方谁会先按奈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骚起来了

    在双方对峙的第六日,刘备的军营不出意外的骚起来了。

    那滔天的火势、那凄凉的喊叫,无不像一个女子在那里搔首弄姿,疯狂引诱对面的曹军过去。

    而早就有所准备的曹军则是吃着炒面、喝着热水,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备军营。

    何晏的军司马吕蒙甚至发出感慨:“对面叫的确实是和个骚浪蹄子一样,若非知晓了这是刘备设下的阴谋诡计,我说不定还就真的冲过去了。”

    在一旁的何晏已经穿戴整齐,全身披甲的骑在快航上。

    “放心,有你冲的时候。”

    “刘备的士卒被刘备这么折腾一晚上,又迟迟等不到我们前去追击,再过几个时辰就变成软脚虾了。我们等到那个时候再冲,绝对能把刘备军一网打尽!”

    “对了!”

    何晏安顿吕蒙道:“你要是见到一个红脸长须的,可别给砍了!”

    “下官明白!”

    “还有一个老白脸,看着挺帅的,你也别砍了!”

    “下官领命!”

    “额,那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小黑子你也别砍。”

    “……”

    吕蒙纠结一阵后问道:“校尉,那我能砍谁?”

    “刘备?”

    何晏说出名字后又马上摇头:“算了,你记住!刘备军的将领你都别砍!”

    “哦~”

    吕蒙方才升腾起来的战意瞬间萎靡下去,显然是觉得这样的战役没什么意思。

    ……

    三军总指挥于禁掐着表,心中默默算出刘备军士卒困乏的时候,当即用他那冷漠而又犀利的眼神朝着士卒发出了军令。

    “呜~~~~”

    苍茫的军号声响起,随后就是振动心脏的战鼓发出怒吼。

    按照原本的计划,夏侯惇、于禁,还有何晏三路人马相互策应,前去进攻刘备,李典则是带着两千步卒留守大营。

    何晏拉动马缰,快航兴奋的打了个喷嚏,吕蒙也是举起手中长矛发出军令:“剽姚营!出征!”

    夏侯惇的豫州兵居中,于禁的兖州兵贴着博望坡南面的山壁小心谨慎的推进,何晏的剽姚营因为修整的时间最长,又有相当规模的战马,被安排在北面靠近南阳盆地的旷野上行军。

    三路整装待发的曹军遇上人困马倦的刘备,战事的结果几乎不用猜测。

    刘备自己烧了自己的营地,又安排了一些士卒“慌不择路”的逃亡曹营方向,本以为之后的事就是坐等收人头,但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应该出现的曹军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直到刘备自己这边的将士都开始陷入疲惫,刘备也知道自己这出戏貌似是唱砸了,只能是带着军队往后方撤去。

    谁知这一撤,身后的曹军就很是适宜的追了上来。

    要不说于禁是名将呢,对战机的把握已经达到了令何晏都不得不叹服的程度。

    他选择出兵的这个节骨点,正是算准了刘备军正蒙士气低落,又将自己屁股露出来的时候。

    等追上刘备军的时候,刘备几乎没有做太多的抵抗就决定全员加速回防新野。

    “云长、翼德,你二人先领兵马撤退!”

    刘备看曹军追来,立即发动“脱兔”技能,带着关羽张飞就往新野的方向逃去。

    但兵法和文学一样。

    你要写夕阳,就不能只写夕阳。

    你要想着逃跑,就不能只想着逃跑。

    逃跑,也是要留下一支部队给众人断后的!

    刘备左右扫了几眼,就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了赵云身上。

    “将军!”

    许是感受到了刘备的目光,赵云也立即拱手应道:“将军放心!云愿带兵为将军断后!”

    “将军放心,云一定死战!绝不放曹军过去!”

    赵云说要死战,那就一定是要死战了。

    哪怕背后追来的可能会是何晏,赵云依然不会放水,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施行的道义!

    “子龙!”

    刘备放慢了马速,来到了赵云身边抓着他的手:“若实在不敌,你可降于曹军!”

    赵云还以为刘备这是不信任他,正要出言解释的时候却被刘备按住。

    “你与我结谊于伯圭(公孙瓒)麾下,在邺城重聚时已有七年未见。”

    “七年未见,故友重逢,本就是我刘备的幸事,我又岂敢奢求太多?”

    “若是你最后实在无法突围,大可降于曹操。我刘备,还不值得子龙为我去送死。”

    刘备比起初识赵云的时候,确实是变了不少。

    但一个人,总有些闪亮的品质,是不会随着时间褪色的。

    赵云听到刘备的话,马上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握住刘备的手臂。

    “有将军此言,赵云死而无憾!”

    说罢,赵云再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一把甩开刘备的手臂,急拉马缰,胯下白马就掉了个方向,朝着后方奔去。

    刘备的目光随着赵云的身影陷入人群,心中就算有万般的不舍,也只得掉过头来,继续朝着南面狂奔。

    后面的于禁看到刘备军有一支队伍留后,也知道这是刘备派来阻碍他们的军队,便直接给夏侯惇和何晏发出旗语——

    “我来缠住他们,你们放心去追刘备大部队!”

    夏侯惇和何晏见于禁愿意帮他们解决这支部队,当即就绕开对方,朝着南边继续行军。

    何晏扫了眼那支刘备军,但很快又默默摇头。

    “关羽、张飞、赵云,都是刘备麾下有资格独当一面的将领,刘备应该不会那么浪费,让他们断后。”

    这个时候留在后面,基本上就是用来送死的,何晏相信刘备还没那么无情,敢将这几人留在后面,索性也就不去管他们,直接与这支刘备军擦肩而过。

    而赵云在军阵中则是眼睁睁看着夏侯惇和何晏的部队从他身边绕行,正要前去拦截的时候,于禁已是拍马杀的跟前。

    论单挑,于禁兴许不敌赵云。

    可在战场上,正经人谁单挑啊?

    于禁的一千士卒牢牢将赵云的几百人包裹在一个圆圈内,让步卒持着大盾不断压缩着赵云部的活动空间。

    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于禁麾下的士卒都远胜于赵云带着的这几个歪瓜裂枣,在于禁精妙的指挥下,赵云部很快就成了被困住的一只小羊羔。

    赵云虽不熟悉于禁,但在曹营也是听过于禁威严毅重的名声。

    眼看曹军严整的朝着自己涌来,赵云长枪一扫,直接就朝着于禁单骑冲去。

    和于禁比排兵布阵,赵云是没有信心的。

    眼下,唯有铤而走险,先擒敌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赵云不熟悉于禁,于禁对于赵云倒是很了解。

    官渡之战的时候,于禁在兖州东郡与袁绍作战的时候,和其麾下大将韩荀交给几次手。

    他深知韩荀勇勐,可偏偏这样的勐将却死在了赵云之手,这让于禁对于赵云充满了忌惮。

    眼看着赵云单骑朝自己冲来,于禁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是再次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射击!”

    于禁周围的步卒齐齐让出身形,从后方钻出来了几十名手拿弩机的射击士。

    既然知道了赵云勇勐,于禁怎么可能给对方留下近身的机会?

    只能说,赵云虽然了解于禁,但远不如于禁那么了解他。

    在赵云略带惊慌的眼神中,几十张弩机同时发出弩箭,朝着脱离了队伍的赵云射去。

    赵云来不及躲闪,在微微侧身后就被几支弩箭射穿了身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擒了他。”

    于禁看到赵云的表现后微微摇头。

    “铤而走险,不是将帅者所为!你与那关羽杀过一个韩荀、一个颜良就够了,难不成还真将天下将领当成你们的砧上肉不成?”

    临阵斩将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基本就没有第二次了。

    毕竟这种“老六”行为只要成功一次就会有人防着,谁会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拿下赵云,剩下的五百士卒基本也都没了士气。于禁随意射击了几轮,被困在里面的刘备军也就直接投降,不给于禁继续刷人头的机会。

    在战场的前方,何晏与夏侯惇的军队则是逐渐汇合到了一处,一起朝着刘备军追击。

    夏侯惇在后面边追边有些郁闷:“刘备怎么每次都跑的那么快?”

    何晏一样咬着牙:“这次能追上刘备一定把他的腿打折!”

    两人都是刘备“脱兔”技能的受害者,这时候那是格外的感同身受。

    “再这么追下去,可就到新野地界了!”

    夏侯惇那独眼中透着忧虑:“若是我军进了新野地界,就算是彻底踏上了刘表的地盘。到时候刘表要是出兵……那可就危险了!”

    何晏在快航身上颠簸着,听夏侯惇这么丧气,赶紧帮着夏侯惇打起气来:“元让叔放心!就算刘备胜了他都不一定敢出兵,何况如今是被我等追击至荆州境内?”

    “再说……”

    何晏对这股为了“大局”而不敢轻举妄动的憋屈感实在是烦的厉害。

    “论起来,明明就是刘备先跑到南阳来搞事的!我们就算进了荆州地界又如何?”

    夏侯惇不敢逼刘表太狠,是因为怕刘表狗急跳墙,影响了曹操的北方攻略。

    但何晏可不在乎。

    不说袁绍马上就要死了,单说刘表他也不是那种敢狗急跳墙的人!

    倒不如,这次一战将刘表的嵴梁骨给打折,让他往后彻底失去锐气!

    夏侯惇本来就是脾气火爆之人,之所以在面对刘表的时候这么怂,纯属是因为在拼命克制自己。

    眼下被何晏这么一激,便也不再管三七二十一,大笑着拍马驰骋:“玉郎好志气!也对!明明是他刘表先派刘备打过来的,我等凭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再说,我夏侯氏的血仇,他刘表也有份!”

    夏侯惇说的夏侯氏血仇,其实就是曹操之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

    曹操的父亲夏侯嵩被过继给了宦官曹腾,改姓为曹嵩,曹操自然也就是姓了曹。

    所以从血脉关系来看,曹操与夏侯惇才是真正的堂兄弟,这曹昂更是夏侯惇的亲侄子!

    带着仇恨,夏侯惇也不再顾忌,带着骑兵队伍就包抄过去,誓要将刘备这支队伍全给吞了,血债血还!

    前方的刘备看到曹军居然是越过赵云,还有余力朝自己追来,也知道曹军这次是真的动了消灭自己的心思,当即更加玩命的逃走。

    不过当刘备看到夏侯惇直接出动骑兵包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再无一丝血色!

    “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我等啊!”

    刘备见摆脱不开曹军,当即拔出自己腰间宝剑,想要回头和曹军一战。

    “主公快走!不要停留!”

    在刘备身侧的关羽、张飞见刘备似有死战的意思,赶紧用自己的马鞭抽动着刘备胯下战马。

    “主公万万不可做傻事!只要回到新野,依附刘荆州之威,曹军肯定是不敢追来的!”

    关羽不愿让刘备遇险,心中稍稍思量片刻,就立刻拉住赤兔马的马缰,单刀立于道路上。

    “云长!”

    刘备回头难过的叫了句关羽的表字。

    “刘荆州寄厚望于我,希望我能迎回天子、光复汉室。如今出师未捷、惨败而归,我又有何面目再能见他?”

    “主公!”

    关羽侧过身来,一手提刀,一手捋着自己的美髯:“刘荆州不是那种气量狭小之人,必然不会责怪主公!”

    “加之曹操势大,便是张绣携数万之众都屡败其手,何况主公只有三千士卒?”

    “此次回去后,还请主公告知刘荆州,曹操势大,若不举荆州之力北伐,恐难以光复汉室!”

    荆州的局势不光刘备看的清楚,关羽也能察觉几分。

    要是刘表被荆州世家再这么掣肘下去,恐怕荆州迟早会落入曹操之手!

    刘备听了关羽的安慰,心中的死志又衰退下去。

    大业未成,自己岂能轻易寻死?

    最后看了关羽一眼,刘备就果决的回头离去,只带着张飞、陈到等几十名亲卫骑着战马继续难逃。

    后方追逐着的何晏看刘备脱离大军逃走,非但没有开心,反而露出凝重的神色。

    毕竟,那火红的赤兔马和关二爷铁塔一样的身姿,哪怕是在凌乱的战场中,依旧显得无比耀眼!

第一百六十五章 魏延

    关羽青袍红马,追来的何晏则是青马红袍。

    二人隔着几百步的距离就互相看到了彼此,双方对视的一刹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吕蒙、许虎许豹,保护好我,我感觉关羽真的想杀我!”

    从关羽的眼神中,何晏没有看到半点对于昔日情谊的追忆,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意。

    “校尉放心!”

    吕蒙握着大刀,兴奋的看着关羽。

    “他就是那个红脸的?”

    “嗯。”

    吕蒙朝着左右看去,及时向何晏汇报:“校尉,他两边没有老白脸和小黑子!”

    “我知道!”

    何晏打量了一番地势,发现关羽带着将近千余人左右几乎是把整条道路都给占满,再想和前面那样绕过去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元让叔!小心!”

    “玉郎保护好自己!”

    夏侯惇和关羽同样是老熟人,见到是关羽亲自堵路,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打起十二分精神。

    战场杂乱,双方都没有叙旧的机会,直接指挥士卒就是朝前杀去。

    区别就是曹军士卒一路追赶,带着胜利者的心态士气极旺!反之刘备军的士卒先是计谋被看破,之后又如丧家之犬一样被追赶,士气早就萎靡到了极致,哪还是曹军士卒的对手?

    在加上这些士卒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等人被留下来就是执行断后的任务,有很大概率已经沦落为弃子,手中的武器也就挥动的更为迟缓。

    明明现在双方人数差不多,战局却是一边倒,更甚者还有掉头往回跑的逃兵!

    “尔敢!”

    关羽见有士卒往回跑,直接拍马上前,手起刀落,将那士卒的首级砍下。

    “再有临阵逃跑者,杀无赦!”

    有着关羽的铁血镇压,这些刘备军的士卒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抵挡曹军的攻击不一定会死,但往回跑一定会死!”

    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刘备军终于是稳定了阵势,开始和曹军做起了拉锯。

    这些新招来的士卒大都是新野附近的百姓,或者家就在荆州大后方,与刘备之前带着的河北兵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后顾之忧。

    “元让叔!想要短时间内击溃这支军队难了!”

    何晏见到关羽组织起军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虽然关羽总的来说依旧是占据着下风,只要持续进行作战,外加上后面于禁乃至李典的援军,都可以轻松的将关羽部拿下。

    但如此一来,想要抓住刘备可就没戏了!

    “玉郎,你带骑兵先去追击!”

    夏侯惇手腕轻抖,将自己手中的环首刀甩出一个剑花。

    “我为你打开一个口子!你尽管往里面突就是!”

    为了刘备,哪怕付出一点伤亡也是值得的!

    剽姚营就有两百骑兵,夏侯惇那里也有三百骑兵。

    五百骑兵,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足以让何晏追上刘备并将其击败!

    何晏见夏侯惇要为自己创造机会,便也赶紧收拢骑兵,将其摆出锥形阵势,默默待命。

    夏侯惇则是大喝一声,调来几十名身披重甲、持厚盾的精锐朝着一个方向凿去。

    顶着对面关羽后军的箭雨,这支精锐很快就在敌营中打开一个缺口,将道路给暴露出来。

    正在中军的关羽用那双冷傲的丹凤眼只轻轻一撇就将这里的险情尽揽眼中,当即长刀一挥:“盾士出击!拦住他们!”

    关羽在刘备身边这么多年,又经历了当年徐州的乱战,不敢说有多强的大军团作战指挥能力,但在小规模战场上,他还是丝毫不惧的。

    加之曹军如今的骑兵并未施展开来,在关羽的指挥下,夏侯惇被派出去为何晏开路的那支精锐很快就被拖住,让战场的局面再次陷入僵持。

    “元让叔,让我的部将带骑兵冲一波!说不定能冲过去!”

    时间拖延的越久,刘备跑的就越远,何晏不想等了。

    不过冲归冲,何晏没想着斩杀陈兰的奇迹再一次上演。

    关羽和陈兰这个差距还是有点大的,万一被关二爷一刀斩了可没卖后悔药的地方。

    夏侯惇瞅了眼何晏,又看看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吕蒙:“好!”

    之后夏侯惇还对吕蒙说道:“你若是真的能冲杀关羽,那我必亲自向司空举荐你!”

    吕蒙到底还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听到何晏与夏侯惇都对他委以重任,立即双手拿着长矛抱拳道:“末将必取下关羽首级!”

    “嗯?”

    察觉到何晏诡异的眼神,吕蒙立即改口:“一定生擒关羽!”

    何晏在纠结一会后还是嘱咐吕蒙:“对上关羽还是全力出手的为妙,母需顾忌什么。”

    开玩笑,那可是二爷。

    普天之下谁对上关羽还敢留手?要是关羽真把吕蒙给砍了,那何晏还不得抱着大乔哭死?

    “末将明白了!”

    有了何晏的许可,吕蒙算是彻底放开了手脚,带着五百骑兵就绕到侧翼,瞄着敌军的侧翼就发动起冲锋。

    “骑兵?”

    侧翼奔腾的尘土和如雷鸣般的马蹄声让关羽警铃大作,一拨马头,就朝着骑兵冲来的方向赶去。

    “压上去!一举破阵!”

    夏侯惇与何晏在中军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一看到关羽不在,立刻擂鼓发令,让中军的士卒继续挤上去,充分发挥了自己兵力多的优势。

    关羽眼睁睁的看着曹军中军发起总攻,却又无可奈何。

    别看曹操在官渡之战的时候被袁绍逼的惨兮兮的,一副捉襟见肘的模样。可当曹军面对刘备的时候,每次的军力数量都呈现碾压的姿态。

    以少打多,从来都是刘备将领面对曹操军的必修课。

    只是可惜,目前为止,刘备军中……还没有人能将这门功课做好!

    步卒发起攻击,吕蒙率领着骑兵也已经列阵整齐,朝着关羽所在的侧翼冲去。

    “二三子!陷阵!”

    吕蒙兴奋的嚎了一嗓子,周边的骑兵也都沸腾起来。

    五百骑兵,别看不多,但只要身处其中,人就会感觉到自己是无敌的!

    尤其是在这种局部战场,在人数和兵种上都有着绝对优势的时候,骑兵的信心更是无比恐怖!

    短兵相接,战马嘶鸣着将数不清的敌军冲撞成一截一截的残肢断体,骑士手中的武器哪怕再钝,在这速度和重量的加持下都可以轻松划破一幅扎甲,手感丝滑的难以相信!

    关羽眼看自己的部曲被吕蒙带着骑兵糟蹋,却也迟迟不敢上前。

    如今吕蒙带着的骑兵动能还没有完全泄干净,这个时候别说关羽,就是吕布来了挨上这么一击也得当场殒命。

    战场经验极其丰富的关羽等到自己的士卒用血肉之躯将这支骑兵的动能完全泄干净的时候,这才一拍赤兔马,朝着为首的吕蒙杀去。

    “尔等小辈,岂敢插标卖首?”

    “小辈?”

    吕蒙笑了。

    笑的很残忍!

    “关羽!吾虽年少,那也是为汉室征讨逆贼的好汉!而非你这种碌碌半生,还胆敢背叛汉室的逆贼!”

    吕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心中价值观也是刚刚成型,关羽所谓什么的“道义”,什么“忠义”,在吕蒙这统统不重要!

    他只知道,自己如今代表的就是汉室正规军!而关羽又是自己的敌人!所以关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逆贼!

    关羽没有搭话,但从他那逐渐涨红的脖子就能看出,关羽真的怒了!

    活了大半辈子,谁敢骂关羽一声“汉贼”?

    这两个字,好像一口尖刀,直接将关羽的心捅了个窟窿,让他释放了全部的血气!

    “死!”

    关羽借着赤兔马的速度,吕蒙也凭借着周围骑兵同袍的军势,和关羽战在了一起。

    如同宿命般的对决,两人每一击都是毫不手软,直取要害!看的在中军观战的何晏都是偷偷咽了口唾沫。

    “吕蒙那小子说什么了?把关二爷怎么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夏侯惇有些奇怪:“关羽不一直都那样?”

    “不是,更红了!不是那种平时的彤彤红,也不是作战时的夕阳红,我怎么感觉像是谁当着关羽的面把刘备给凌辱了的鹤顶红?”

    夏侯惇瞪着一只独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

    不过何晏的话立刻给夏侯惇打开一条思路——

    “要是真的能抓住刘备……咳咳!罪过!罪过!”

    夏侯惇老脸一红,好在周围人都没注意到夏侯惇的变化,就算注意到,也只当是夏侯惇作战太过兴奋,气血上涌。

    “玉郎,你在中军总领全军!我去会会关羽!”

    “啊嘞?”

    何晏眼看着夏侯惇离去,马上涌起些许的危机感。

    连夏侯惇都走了……那自己岂不是没人保护了?

    只凭借许虎许豹保护的话,何晏感觉有点慌啊!

    “不对,这里除了二爷外,张飞赵云都不在,应该没人有能力直接冲过来吧?”

    何晏安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右侧三十步左右的方向,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义阳魏延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何晏:???

    这两天更新确实拉胯,尤其是我还自己说了恢复日万的……哎,没什么理由,真心道歉,全力码字ing,未来几天争取把欠的补回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擒关羽、打新野

    魏延?

    何晏眯起眼睛,观察着战场另一侧的局势。

    只见刚才爆喝,声称自己是“魏延”的人还是个胡子拉碴的少年。

    此时的他浑身染血,深陷曹军的包围,显然是因为周边的同袍都已战死,悲愤之下才吼了那一嗓子。

    “许虎,将那个人给我带过来,莫要伤他性命。”

    魏延虽然依旧勇勐,不过何晏也算是经历了几次战争之人,能看出魏延现在不过是靠着毅力还在战场中厮杀。

    等那声嘶吼带给他的力量消散,等他自己心中那口气泄了,他也就该倒下了。

    许虎听到何晏的命令后于许豹交换了个位置,让许豹更贴近何晏以便保护何晏后就骑马冲了过去。

    许虎作为跟随许褚一同投靠曹操的虎士,战场作战兴许不如一些久经沙场的战将,但论及单挑那可是谁都不虚。

    与身边的曹军士卒一起磨了几次魏延,让魏延气力消耗赶紧后,许虎就轻巧的拿着手中环首刀滑伤了魏延的手臂。

    魏延吃疼下丢掉了兵刃,许虎立刻上前压住魏延,将他束缚住带到了何晏面前。

    “不错,先将他押起来。”

    何晏在战场上肯定不会放着麾下士卒的性命不顾,去和魏延这么一个刚刚抓到的小卒子谈笑风生。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的给这场战争收尾。

    其实从魏延方才的处境中就能看出来曹军已经稳占上风。

    随着关羽被吕蒙和夏侯惇拖住,没人在中军后军督战,刘备军的士气再次衰弱下去。

    依何晏看,最多再坚持不到一刻钟,刘备军就该彻底崩盘!

    中央战场稳健的一匹,何晏又重新将目光放到侧翼。

    不得不说,关二爷确实勐。

    他打吕蒙就和打小朋友一样,若非夏侯惇方才赶了过去,说不定吕蒙都已经被关二爷给斩了。

    不过随着夏侯惇赶到,外加曹军的五百骑兵还在不断切割着侧翼的阵型,关羽那边败亡也是迟早的事。

    眼看这次战事有九成八的概率会取得胜利,何晏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真优秀!又打了一场胜仗!”

    ……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局势不出意外的朝着何晏预估的走势滑去。

    不光如此,在后面的于禁也是姗姗来迟,直接加入到了围攻关羽的阵型中。

    五子良将之首、魏之元功,外加一个老六都督,这样的阵容对付关羽,也算的上是魏军给了关羽面子。

    而且几人作战也都不是你一刀我一枪的干架,等到于禁察觉到时机差不多后,就直接脱离了战场,让士卒拿着钩镶附身过去直接砍伤赤兔马的四蹄。

    “嘶律律律!”

    赤兔一阵痛苦的嘶嚎后,就来了一套漂亮的转体三周半,顺带着把马背上的关羽也给摔倒在地。

    吕蒙看到关羽倒地,立刻抄起兵刃就朝着关羽冲去,誓要直接夺取关羽的项上人头!

    “吕蒙!”

    “不可!”

    夏侯惇和于禁都是齐齐大喝,阻止吕蒙的态度不言而喻。

    他二人都跟曹老板关系匪浅,知道关羽是曹老板的心肝宝贝。

    要是吕蒙真把关羽给砍了,他小子以后的前途就没有了懂不懂!

    吕蒙听着背后二人的喊叫,犹豫再三后也将手中长枪抬起。

    这长枪的寒刃距离关羽的喉咙只有区区数寸,若是吕蒙抬手抬的再晚些,二爷可能还真就死在吕蒙这“小辈”刀下了。

    何晏也打扫完中央战场感到了侧翼这边,刚才吕蒙和关羽惊险的一幕差点把何晏吓的从快航上跳下来!

    “你这熊孩子,怎么就非要跟关羽过不去!”

    何晏上去给吕蒙的战马来了一下后,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行!生擒关羽!这个功劳大了!回去就给你庆功!”

    吕蒙憨憨的表示:“也不都是我的功劳,主要是夏侯将军和于将军……”

    “咳咳!”

    何晏赶紧打断了吕蒙的话,朝着身后的夏侯惇和于禁喊道:“元让叔!于将军!这此生擒的功劳主要是吕蒙的!你们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没。”

    夏侯惇和于禁在曹营混了这么久,哪能不明白关羽的棘手?

    要是生擒关羽的功劳归了夏侯惇和于禁,关羽肯定是要被规规矩矩的送到曹老板那里,然后让曹老板再次陷入纠结……

    从关羽之前离开曹老板的行迹来看,强留是不大可能了。

    但要是杀的话,先不说曹老板舍不舍得,就算曹老板舍得,这种“得不到就毁掉”的行为还是相当掉声望的。

    反之将关羽丢给何晏,何晏上报的时候完全能将关羽列为自己的“私属战利品”。

    到时候,哪怕是曹操来要人,何晏也有理由把关羽扣着,不给曹操,让曹操不那么为难。

    这样的做法,“孝”归“孝”,也确实是阻绝曹老板的关羽见面的法子。所以夏侯惇和于禁见何晏愿意接受关羽这个麻烦,也乐得其中。

    至于所谓“生擒关羽”的功劳……

    二人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点军功还不至于让二人眼馋。

    “许虎许豹,将关将军带下去,记得多找几个士卒看着,别让他自尽了!”

    一战拿下魏延和关羽固然让何晏喜悦,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刘备。

    简单安顿几句后何晏就悄悄靠近了夏侯惇和于禁,想听听二人对于之后战争的规划。

    “刘备此时恐怕已经进入新野地界,我等不易再追逐了!”

    于禁并没有被这场胜利给冲昏头,而是提出了见好就收,想要回去重新完善南阳一带的防守体系。

    “文则!既然刘备做初一,我等为何不能做十五?就这么放过他,他要是以后还骚扰南阳怎么办?”

    夏侯惇之前就已经被何晏的话给挑起了战意,在胜利的催化下格外激昂。

    “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将刘备消灭!要是刘表没了刘备这样善战的客将,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再进攻中原!如此的话,自可保南阳平安数年!”

    于禁与夏侯惇都不是那种短视的将军,明白战争的发起还是要纵览全局再进行决断。

    现在反攻荆州那是不太可能的,曹操还没那个余力。

    但如果仅仅是弄死一个刘备,别说曹操的力量了,就是他们现在的兵力也是大有可为!

    于禁衡量了一番夏侯惇的话,最后也是点头同意了夏侯惇的说法。

    “不过……”

    在决定积蓄追击的时候,于禁又给夏侯惇上了一层保险。

    “一旦刘表出兵,我等就要立即撤退!”

    “好!”

    夏侯惇本身也没想着用自己这点人硬钢刘表,他的目标只是刘备而已!

    军队两位扛把子达成一致后,何晏这个划水的自然没什么意见,表示愿意跟着大老同进退。

    在打扫完战场后,关羽以及包括魏延在内的降卒都被交给后方的李典,于禁再三叮嘱李典,让其保证大军后方的撤退空间后就再一次重新启程追击刘备。

    因为刘备如今只有几十名轻骑在前方逃亡,于禁就让何晏、吕蒙带着五百骑兵先行一步追击。

    “遵命!”

    这条军令可谓是下到何晏心坎里了。

    何晏感觉如今的刘备就像一个在不断掉装备的大可爱。

    这次爆了关羽、魏延,后面谁知道还会爆什么?

    赵云?

    张飞?

    还是甘夫人?

    擦擦嘴角的口水,何晏长枪一挥:“追上刘备者,赏钱千贯!”

    “喏!”

    前方的刘备还不知道后方的战事结果究竟如何,不过在关羽被摔到赤兔马下时,他突然心血来潮的回头看了一眼。

    “云长!”

    望着背后空无一物的旷野,刘备心底又一次升起消沉。

    “主公快走!”

    张飞看到刘备马速逐渐慢下来,赶紧挥动马鞭又要去抽刘备战马的屁股。

    “距离新野还有十几里地!主公万万不可辜负云长和子龙啊!”

    刘备听张飞这么说,立刻点点头,继续南逃。

    双方的人马你追我赶,谁都不让谁,堪称生死逃亡。

    但因为曹军被关羽堵的实在太久,便是何晏下令所有骑兵饿了就吃炒面,渴了就想想酸梅,都始终没有追上刘备。

    直到何晏勉强能在一片旷野中看到新野的城墙后,何晏才不得不让自己接受没有追上刘备的事实。

    后续夏侯惇和于禁陆续到来,看到新野城墙上站着许多手持劲弩、弓箭的士卒时都是纷纷摇头,惋惜之色露于言表。

    “既然刘备逃入新野,那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了。”

    新野能被刘表选成抵挡曹操的第一防线,不是因为它的地利有多么强悍。

    事实上,新野位于南阳盆地中心,山川之险几乎可以称为没有。

    可新野乃是荆州大县,防御工事完备,哪怕是面对数万人的大军进攻也可以坚持一段时日。

    现在想凭借着追击刘备的这点兵力去攻打新野……无疑是有些强人所难。

    何晏盯着新野的城墙,一年前与曹仁、满宠追击刘备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上一次是因为文聘,众人只能不甘心的退去。

    但这次……

    何晏深吸一口气:“元让叔!于将军,我们一定要打下新野!”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是何进的老部下

    “打下新野?”

    夏侯惇和于禁对于何晏的这个想法并不看好。

    “围攻新野,花些时间也是能攻下来的,但樊城距离新野很近。足够刘表派来援军支援刘备了。”

    到时候攻城攻不下,反而被援军过来包了饺子,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从“大胜”变成“大败”,这个风险对于夏侯惇和于禁来说都有些太大。

    曹操不得已派遣他们来到南阳本身就是阻挡刘备,如今刘备已经被杀回新野,已经足够和曹操交差了。

    “元让叔、于将军。”

    何晏终于不再划水,而是将自己的计策告知了二人。

    “如此一来的话,不光是刘备,还能让刘表吃一大亏!”

    夏侯惇和于禁对视一眼,相互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撼。

    “此计倒还真有可能,但玉郎你冒的风险实在太大……”

    “元让叔放心!”

    何晏毫不在意的说道:“就算我被刘表或者刘备生俘,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反之要是事成,那我等就赚麻了!”

    到了何晏这种身份级别,只要不遇到老六,基本没有生命危险。

    像黄忠斩夏侯渊、吕蒙杀关羽,那都是战场上的意外。

    真实的战局上,抓到敌方的高层,很大概率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然后为自己在谈判桌上争取足够的筹码。

    加之刘表向来讲究一个“平衡”,他要是真的俘获曹军大将,九成八的概率不会杀俘。

    何晏的军司马吕蒙更是主动帮着何晏请命:“夏侯将军!于将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备驻扎新野,未来几年必然是屡屡侵犯我军后方,倒不如趁此良机,直接将其拔除!”

    夏侯惇和于禁还是有些疑虑。

    夏侯惇担心的是何晏的安危,于禁则是担心万一要是败了,把何晏交代在这荆襄大地上,难保会成为曹军的污点。

    何晏看二人磨磨蹭蹭的样子,便想着出言激一下二人。

    “怎么?元让叔莫非是相让天下人以为自己惧怕刘备,而父亲惧怕刘表吗?”

    “哼!”

    事实证明,夏侯惇确实不经激。

    “区区刘备、刘表,便是他们尽出大军又能如何?”

    “玉郎!你尽管去!我就看刘表老儿胆敢如何?”

    于禁此时想要制止夏侯惇俨然已是有些来不及。

    虽然夏侯惇一路以来都是按照于禁的战略战术行事,可这支大军名义上的统帅还是夏侯惇,夏侯惇一旦发话,那就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于禁余光扫向何晏,知道这是何晏在给夏侯惇下套。

    “慎侯。”

    于禁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冥顽不化的模样,他说出的话也是格外冷漠:“若是你真的败了,身陷埋伏,我是不会带兵去救你的。”

    何晏还没来得及说话,夏侯惇先急了:“文则!你……”

    “于将军放心!我何晏不喜欢麻烦别人!”

    对于禁的做法何晏表示异常理解,当即就朝着夏侯惇伸出手掌——

    “元让叔,将东西给我吧。”

    夏侯惇掏出虎符,将自己麾下的三百骑兵全部交给何晏后,之后又将路上俘获的刘备军的军资、军旗一并交给何晏。

    “玉郎,还需要什么?”

    何晏摸着下巴,在仔细推演了几遍后眼睛一亮:“对了,元让叔!把赤兔马也借我用用!”

    ——————

    ——————

    襄阳。

    “刘备败了?”

    一位身长八尺余,姿貌温厚伟壮的老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此人便是当年单骑入荆州,将这荆州八郡打造成乱世净土的刘表,刘景升。

    “嗯,刘备败了。”

    在刘表下方坐着的,则是荆州世家代表的剻越。

    剻越身形高挺,与刘表的姿态相比起来也不逊色,看上去颇有智者之风。

    “此次曹公北进仓亭,虽然后方兵力空虚,但前去迎击刘备的,亦是夏侯惇、于禁、何晏这样的名将,刘豫州会败……倒也不奇怪。”

    刘表在听到剻越口称“曹公”的时候,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喜。

    虽然剻越曾经帮助刘表左平荆州,但剻越以及荆州世家的追求从来都是保境息民,没有进取之心。

    自从曹操在官渡击败袁绍后,剻越、蔡冒等人都“亲曹”,希望能与曹操达成和解,甚至直接献上荆州。

    其实不怪剻越会有“亲曹”的想法。

    作为世家,剻越对于曹操和袁绍内部的矛盾了解的更为深刻。

    他清楚袁绍的失败并非“战之罪”,而是因为袁绍与河北世家相处的并不融洽。

    没有了河北世家的支持,哪怕袁绍依旧势大,剻越也不再看好他。

    反倒是曹操。

    先不说颍川世家在官渡之战中那众志成城的表现。

    单是最近从许昌发源的“新学”,就让剻越明白了曹操才是世家合作的最佳盟友。

    故此,这“亲曹反袁”,才更符合荆州世家的利益。

    就如同剻越当年扶持刘表平定荆州一样!

    刘表身为一代英杰,自然明白剻越等人的追求,所以眉宇间的那丝不喜也只是转瞬即逝。

    “刘备虽败,但曹军并非不可战胜。”

    “夏侯惇并无善战之名,于禁和其部曲在兖州早就精疲力尽,要是让文聘现在领兵北上,未必不能和刘豫州联手击溃曹军!”

    刘表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让刘备出兵,肯定是打探清楚曹军的状态的。

    只是他没想到,曹军只有这么点兵力后刘备还能被击败……属实是有点丢人了。

    剻越听到刘表贬低曹军的话后并未反驳,而是问道:“那何晏呢?”

    “何晏……”

    刘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两条眉毛直接绞在一起。

    估计何晏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名字在刘表这已经挂上号了。

    起因就是因为庐江郡的战事。

    庐江郡并不是只有何晏与孙氏想要,刘表同样想要!

    可惜何晏下手实在太快,加之驻防柴桑的太史慈守备森严,并没有给荆州水军顺流而下的机会,所以刘表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事后,当刘表打探庐江郡的情况时,何晏这个名字也就被他所知晓。

    “何晏……何进。”

    刘表提到何晏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何进。

    嗯。

    是的。

    刘表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将军何进的属官,担任北军中候……

    不光是刘表。

    剻越以前其实也是何进的属官,担任东曹掾……

    只能说,作为上一代“士林领袖”的何进,和天下士人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好,凡是有名有姓的士人几乎都受过何进的恩惠。

    “吾听闻,那何晏不光是平定了庐江郡,在官渡之战的时候,也曾只身入了张郃、高览的大营,将他二人劝降……”

    刘表谈及此事的时候叹了口气:“若是大将军知道子孙后代有这样的俊杰,想必他也该瞑目了。”

    其实刘表真正想说的是……为啥何晏不是自己孩子呢?

    刘表的三个儿子——刘琦、刘琮、刘修,那是一个比一个草包。

    但凡其中有一个争气的,刘表说不定都会舍了这把老骨头,和荆州世家拼一次,将荆州真正变成自己的荆州。

    可惜……唉!

    “刘荆州?”

    看到刘表开始走神,剻越赶紧将刘表的思绪唤回来。

    事实上,刘表精神不能长时间集中已经不是这一次两次了。

    刘表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在东汉绝对算的上是高寿。

    这个年纪的刘表,早就没有了初来荆州,开疆拓土的锐气,更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所以,也不怪剻越他们逐渐开始选择更年轻,也更有希望的曹操……

    “哦!”

    被剻越唤醒的刘表不断点头,以掩饰自己刚才的思想跑毛。

    “何晏……虽然勇武,但到底是小辈,不足为虑!”

    “吾有上将文聘,只需出兵北上,击溃曹军绝对是手到擒来!”

    刘表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脑子变的有些愚钝,可这并不意味着刘表就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判断。

    出兵攻曹,对于刘表来说不止是为了给曹操的后方施加压力,还是为了荆州内部的稳定。

    荆州的世家已经用脚投票打算投靠曹操,要是刘表这个荆州牧的态度也开始暧昧,这帮荆州世家说不定还真的会蹬鼻子上脸,举荆州投降曹操。

    故此,刘表的态度必须强硬!

    剻越见刘表执意要出兵,也就不再劝刘表。

    双方在这些年的合作、斗争中,都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不会轻易插手彼此的一些事情。

    但要是刘表这次再输……荆州世家的反扑估计会让刘表再难向北出兵了。

    毕竟,交州张津、江东孙氏、武陵蛮族,甚至西面的刘章可都是竞争对手,荆州虽富,却也没有底蕴让刘表去败家。

    “末将领命!”

    在刘表下令后,人群中原本低调的文聘立刻出列:“末将这就出征!”

    “嗯,要快。”

    刘表手指轻点桌桉:“此次,务必要取得一场大胜,尽取曹军,以安北疆!”

    “末将明白!”

    文聘身为刘表最为信任的大将,当即给刘表下了军令状:“此战,必然不负刘公所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博士仁啊不是人

    襄阳与樊城仅仅隔着一个汉水(沔水),襄阳在南,樊城在北。自从刘表将荆州的治所从汉寿县移至襄阳后,樊城的军事地位就直线上升,成为荆州北方的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没有之一。

    这里驻扎的士卒,都是刘表的心腹亲卫,进可立即调兵北上,退可随时回援襄阳,可谓是刘表的根基力量。

    现在这股根基在文聘的调动下,逐步分批朝着距离樊城不远的新野赶去,要抵御曹军。

    这支军队刚刚出征数里,就遇到了不少从北方逃到这里的刘备军士卒。

    当得知刘备的三千士卒几乎都折在曹军手里的时候,文聘一颗心都是垂到了谷底。

    “但愿新野还没有被破!”

    一旦新野被破,曹军的兵峰就可直指樊城,这样的局面可不是文聘想看到的。

    “全军疾行!”

    文聘命荆州士卒加快速度赶往新野,路上再遇到刘备军士卒时,也都是一个不漏的抓住,从他们口中了解北方的军情。

    好在遇到的刘备军逃卒虽然多,但都没有受到新野城破的消息,这让文聘心下稍安。

    不过很快,前方斥候就发现了一支奇怪的小队,将其带到了文聘面前。

    之所以说他们奇怪,是因为这支小队的二十几人全部骑着战马。

    荆州少马,就连刘备那种有着三千余人的小诸侯都不一定能凑齐上百匹战马,如今突然出现的二十几人却全部骑马,怎能不让人起疑?

    更别说,这二十几匹战马中,有那么两匹帅的实在有点太过离谱。

    文聘盯着一匹火红、一匹天青的战马,悄悄咽了口口水。

    “这马……属实是良驹!”

    只是那匹火红色的战马,文聘怎么越看越熟悉?

    “将军!”

    这时,刚才骑马而来的士卒开口了。

    只见这士卒满脸都是血污,正口含哭腔道:“将军!这是关将军的赤兔马啊!”

    “还有这赤兔马旁边的战马唤作快航,乃是赵云将军的坐骑,难道将军不认识了吗?”

    快航听到士卒这么说,立即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好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表示自己只能被一个人骑!

    文聘眼睛眯起,这才想起之前见到关羽的时候,关羽确实是骑着这匹赤兔宝驹。

    不对!

    文聘立即回头抓住那士卒的领子:“关羽的赤兔怎么会被你等骑了?尔等莫不是盗了关将军战马的逃兵?”

    士卒流泪道:“将军!我等都是跟着刘豫州和关将军从涿郡出来的同乡!我怎么会当逃兵呢?”

    这个答桉非但没有让文聘松一口气,反而更加心惊:“那关羽的战马怎么会在你这里?”

    士卒继续泪眼汪汪的回应文聘:“将军!新野城破了!是刘豫州为了让我等能够突围,这才将所有的马匹让给我等!”

    新野破了?

    文聘两眼一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站定,文聘愤怒的朝着那名士卒怒吼:“新野怎么会破?新野怎么会破?”

    “真的破了!”

    士卒顾不得嫌弃,如同倒豆子般给文聘说明了经过:“当时曹军的夏侯惇领大军前来,不及伤亡的朝着一面蚁附破城,仅仅半天新野就破了!”

    “刘豫州不得已只能从新野城中逃出,于新野城外收拢士卒,并命我等前来向刘荆州求援!”

    本来文聘都感觉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但当听到刘备还活着的时候,文聘心中总算是有了些许慰藉。

    “刘豫州伤亡如何?”

    “死伤无数!就连关将军都已经战死!”

    文聘又听到一个噩耗后也知道刘备那里属实是糜烂到了极致,便不再追问,而是催促士卒继续行军。

    回过头来,文聘盯着刚才自己问话的士卒:“你叫什么名字?”

    “将军,我唤作……博士仁!”

    士卒极其肯定的向文聘表明身份:“我是广阳人!是刘豫州的亲兵!”

    文聘将博士仁等逃来的士卒编入自己的队伍后,就朝着他们所言的“刘备驻防”之地而去。

    路上文聘不是没有想着再去打探新野城的情况,只是每次派出斥候的时候都会遇到大批的曹军骑兵游荡在新野城南,让文聘的斥候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三番两次后,文聘不想耽搁战机,边继续朝着刘备的方向赶路,边询问起博士仁战场上的细节。

    “主要就是刘豫州在博望坡那里判断失误,就被被曹军给冲散了阵营,不得已只得退兵。”

    博士仁得着机会就开始瞎说:“尤其是那何晏,完全是万夫不当之勇,简直比关将军和张将军还要凶悍,直接单枪匹马就杀死了我军上百名士卒!当真可怖!”

    文聘赞同似的回应道:“这点我早已知晓!听说何晏在庐江郡的时候就曾阵斩袁术昔日的大将陈兰,他必然是沙场大将!”

    “是滴是滴!”

    博士仁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那何晏身长九尺、青面獠牙,浑身五大三粗的,在战场上冲起来就和一尊勐兽一样,锐不可当!”

    本来文聘顺口夸赞何晏,只是稍微安慰一下刘备军的失利罢了,可当文聘见博士仁居然是打蛇上棍,立即不满道:“你怎么只会涨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就算那何晏再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一人之军,有何惧焉?”

    文聘扫视着博士仁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身子怒骂道:“便是那何晏有吕布之勇,能在战场上杀死几人?何况你本身就是刘豫州的亲卫,岂能因为见到敌将勇勐而心生畏惧?亏你还是刘豫州的同乡,是悲壮闻名的燕赵之士,怎的会这般无胆?”

    博士仁连连称是,也闭口不谈何晏的事,生怕加剧文聘的不满。

    “哼!”

    见博士仁这么软弱,文聘又是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前方的旷野:“博士仁!刘备到底所在何方?他从新野出来不可能离的太远!”

    “快了!快了!”

    博士仁扬着脖子:“文将军请看前面的那片山岗!”

    “刘豫州……他就在山岗后面!”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两头骗

    文聘顺着博士仁的目光朝着山岗过去,果然看到背后旗帜晃动,大致有人影在其后扎营。

    但不知怎的,文聘总是感觉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

    “博士仁!”

    “在!将军!”

    文聘谨慎异常,指着山岗问道:“你不是说刘备仓皇逃窜,在此地收拢残部吗?为何这营地如此干净整齐?”

    原来那处营地布置的实在是太过严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难怪会引起文聘的疑心。

    博士仁看着这熟悉的扎营方式,立刻明白是某个姓于的强迫症将军非要在这秀一下操作,结果如今被文聘看出了破绽。

    “文将军!”

    博士仁的表情变的狰狞起来:“我家主公好歹也算是戎马半生,怎么扎营还是清楚的!”

    “再说!我家主公打的胜仗虽然不多,但打的败仗难道还少吗?从黄巾之乱到青州,再到徐州,再到汝南!打完败仗后该如何善后没人能比得上我家主公!文将军你就好好学着吧!”

    文聘:“……”

    沉默了半晌后,文聘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刘玄德……倒还真的挺厉害的!”

    “那是!”

    博士仁一脸骄傲的模样让文聘缓缓捂住自己的胸口。

    “刘玄德有你这样的亲兵,倒也是他的福气……”

    “必须滴!”

    “……”

    趁着文聘大脑供血不足的时候,何晏……啊不对,是博士仁指了指前方的营地:“文将军,那我过去唤刘豫州前来见你?”

    “嗯。”

    得了命令的博士仁立刻朝着营地冲去,只是片刻后,博士仁又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文聘身边。

    “文将军,刘豫州亲自领兵去了新野附近探查军情,并不在营中。不如你等暂时在此处等候片刻?”

    文聘皱眉道:“不在营中?那孙乾、简雍,还有糜竺、糜芳呢?”

    这些人都跟随刘备一起去拜访过刘表,所以文聘对其都有影响。

    “他们都被曹军冲散了!”

    博士仁毫不脸红的回应这文聘。

    “正是因为刘豫州没有看到其他几人,这才不顾自己安危,舍身往新野方向救人!”

    文聘厉声呵斥:“胡闹!”

    好不容易逃出来,哪有继续杀进去的道理?不是说刘玄德逃跑经验很丰富吗?怎的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

    “刘玄德真是老湖涂了!哼!”

    尤其是文聘一想到新野南部游荡的曹军骑兵,他整个人就头皮发麻:“不行!我得去将刘玄德找回来!”

    “文将军!”

    博士仁指着一望无际的旷野:“现在要去找刘豫州无疑于大海捞针,倒不如在此驻扎,静候刘豫州前来。”

    新野周围基本都是平原,一旦遇到敌军,基本就是直接肉搏。

    在这样恶劣的作战条件下,文聘犹豫再三后,终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将部队留在此地驻扎。

    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文聘还特意将自己的军粮拨给了旁边休息的刘备军,让他们补充体力。

    博士仁在知道此事后,立刻带着营地中的几百士卒来到文聘的军阵前感激对方,称赞荆州同袍的仁义。

    “感谢倒不必,毕竟都是刘荆州的麾下,你们还需尽快恢复战力,协同我军作战!”

    博士仁连连称是,并将这些士卒带到了文聘的后军侧面,与文聘军一起用膳。

    而文聘选择在此扎营,心神却一直没有放松,不断朝着新野城的方向看去。

    “你们说曹军是采用蚁附战法攻城,那曹军必然是损失惨重……按理说拿下新野就已是极限,根本无力再扫荡周围的残军,为何刘备去了这么就都还没有回来?”

    博士仁此时早已回到文聘身边,在看了眼天色后自言自语道:“应该快了!”

    “快什么?”

    “快到了。”

    文聘只当博士仁说的是刘备,便也没有在意,而是就在营帐中等候。

    就在文聘等到不耐烦的时候,营地中预警的声音也让文聘立刻回过神来。

    他冲出刚刚才搭建好的营帐,不等身边亲卫向他汇报军情,自己就登上箭楼朝外望去。

    只见在北方的原野上,一支打着【刘】字旗号的部队正在不断靠近,看规模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莫不是刘备回来了?”

    文聘大喜,之前对刘备的种种牢骚也变为称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士卒收拢个六七成,倒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不过这惊喜随着那支“刘备军”继续靠近的时候,又再次化为恐惧!

    “敌袭!”

    那“刘备军”直挺挺的就朝着文聘冲来,速度不减分毫就算了,最可怖的就是还有士卒一到射程之内后就从自己裤裆里掏出了无数的大家伙,对着文聘军就射了出去。

    “是曹军的射弩士!”

    常年与曹军作战的文聘立刻认出来那些大家伙都是中原军队才有的弩机,赶紧让士卒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文聘的后军又是一阵骚乱。

    片刻后,就有浑身染血的斥候从后军跑来,声音中带着沙哑说道:“文将军!方才那伙人不是刘备军!是曹军!”

    文聘勐的眨了一下眼睛,连自己的抬头纹都给眨了出来:“曹军!?”

    “是曹军!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叫何晏的将领,这会正在后军围攻我们!”

    “何晏???”

    文聘回想着今天见过的那些“刘备士卒”,不敢置信的摇着头:“那些士卒中并没有如博士仁描述的何晏!”

    等等……

    博士仁?

    文聘左右打量,这才发现今天一见面就缠在自己身边的博士仁居然彻底没了踪迹。

    “博士仁呢?博士仁!让他来见我!”

    文聘这个时候脑子乱糟糟的,直到看到“博士仁”骑着快航从后军杀到他面前的时候,文聘才意识到博士仁什么的都是瞎扯!

    “你是何晏!”

    “文将军,昔日新野一别不过一年你就不认得我了,当真让何某心里难受的很啊!”

    何晏已经擦去了脸上的血污,正骑在快航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文聘。

    “是你?”

    在何晏的提醒下,文聘总算是想起了去年前往接应刘备时,确实是在曹仁身边见过何晏。

    察觉到自己被何晏欺骗了一天,文聘又羞又恼,直接举着兵器就朝何晏杀来。

    “休伤何校尉!”

    文聘冲上前来,一直伴随在何晏身旁的吕蒙这时候也开始跳狼,迎面直接对上了文聘。

    “上去杀了何晏!”

    文聘身手被缠住,嘴却没闲着,吩咐左右亲兵朝着何晏继续杀来。

    所幸何晏的两个挂件——许虎、许豹也都不演了,两人各自手持刀盾,就将何晏牢牢护在身后,抵挡着敌军的攻击。

    双方酣战之时,又一支曹军自远方赶来。自此,何晏、夏侯惇、于禁三方的兵力彻底在此地汇聚完全。

    因为文聘军之前的变故,这让文聘中军大营都是陷入混乱,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统御大军,文聘的军队不说是在和曹军的交战中一触即溃,那也是逐渐的落入下风。

    夏侯惇一边领士卒强突,一边时刻注意着何晏的方位。

    等夏侯惇用他那一只独眼找到何晏等人的方位时,吕蒙、何晏都是已经陷入了苦战,只能靠着些鹿角、帐篷抵挡文聘的攻击。

    “文聘!受死!”

    夏侯惇见形势紧急,策马就往文聘的方向冲来。

    文聘见夏侯惇在短短几息内已然是杀到了眼前,心中就算再有不甘,也知道是到了撤退的时候。

    “鸣金收兵,引军后撤!”

    急促而又尖锐的声音响起,文聘军如同潮水般朝南方退去,留下的则是一地狼藉的战场。

    “玉郎!”

    夏侯惇来到何晏身旁仔细的用手抹去何晏盔甲上的鲜血:“可有受伤?”

    “元让叔放心,我并未大碍!”

    事实证明,许虎和许豹不愧是跟着许褚混的虎士,有这对保镖的保护,何晏便是在乱军当中依旧稳如磐石。

    “元让叔,赶紧收集文聘军的盔甲、旗帜!我们要去完成第二步计划了!”

    第一步计划自然是何晏假扮成逃亡的刘备亲兵博士仁,将文聘带到曹军的包围圈,在平原上给文聘下套。

    第二步则是在杀退文聘军后,利用文聘军的旗帜去忽悠刘备,争取能将新野给忽悠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装作刘备去忽悠文聘,之后再装作文聘去忽悠刘备!”

    没时间修整,将文聘军战死士卒的盔甲扒下穿到身上后,何晏就重新换上文聘的旗帜朝着新野出发。

    路上,何晏还对一旁的吕蒙嘱咐道:“刘备在汝南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次和我与文聘相见时不同。在汝南的时候刘备曾经近距离的见过我,对我的样貌身形必然十分熟悉,所以这一次就由你作为主将,让刘备相信我等是前来支援他的荆州军队!”

    骗刘备和骗文聘又不一样。

    刘备军之前已经被击垮,伴作逃兵可以轻松让文聘相信自己。

    但从荆州来的军队,必然是有备而来的,若是没有什么文书、虎符,恐怕很难取得刘备信任。

    所以骗刘备,还是要潜移默化的好!

    曹军再次被分成三股。

    骑兵全部交到了夏侯惇手中,他负责留在新野南部观察襄阳局势,防止文聘杀一个回马枪。

    于禁则是本色出演,直接领兵前去包围新野。

    何晏、吕蒙当然就是扮演文聘部众,在距离新野一段距离后就停下驻军,不让刘备能清晰观察到军队的虚实。

    逃回新野的刘备一直都如同惊弓之鸟,在听到有从南边来的荆州军队后才缓了一口气。

    可是当刘备登上新野县的城墙时,一颗心再次悬了上去。

    “为何文聘的军队不愿意立刻来解新野之围,而是远远驻扎?”

    刘备派斥候前去询问,得来的回复却让刘备很是不满。

    “文聘居然说曹军兵盛,不敢靠近?”

    那支来援的荆州部队十分怯战,就这么远远的吊在外围,死活不愿靠近新野,这让刘备的暴脾气又一次涌了上来。

    “荆州之兵皆为懦夫矣!”

    刘备隔得远,但也能看出那支荆州军队的规模是在万人左右。

    一样的万人部队,荆州军却不敢和曹军对战,这不是怯懦是什么?

    不过刘备骂虽骂,那支军队却不归他管,只能是任由新野、曹军、荆州军三方角力。

    一直等了三日,眼看曹军逐渐蠢蠢欲动,似有发起总攻的势头时,刘备终于收到了外面文聘军的军令。

    “曹军势大,文聘特邀刘豫州今夜一起袭击曹营!”

    刘备被围了几日,心绪一天比一天不宁,眼看“文聘”邀他共袭曹营,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夜里,刘备带着张飞、陈到以及城中仅剩的八百士卒齐聚于东门前,只等着城外的“文聘军”给他发出信号,他就要打开城门跟着文聘冲击曹营!

    想法是美好的。

    现实是残酷的。

    随着外面传来阵阵喊杀声,刘备当即下令打开新野城门。

    但很可惜,打开城门后,刚才还在与曹军“交战”的文聘军立即调转枪头,朝着新野城内涌来。

    刘备之前还幻想着自己与文聘军可以齐心协力,将新野城外那支曹军歼灭,现在则是浑身打起了寒颤。

    战鼓擂动,城外的于禁和吕蒙带兵杀入城中。

    于禁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为显眼的刘备,拍着战马,满眼杀意的向着刘备的方向冲去。

    和于禁一同进入新野城中的吕蒙却难得的没有太过激动。

    只见吕蒙和几名骑兵撞开刘备军士卒组成的防线后,便立刻甩开一众敌兵朝着新野县衙冲去。

    “何校尉有令!活捉一个老白脸和刘备的妻女!大家都给我盯紧了!”

    “喏!”

    有骑兵听到这察觉到不太对劲:“吕司马,抓刘备的妻女我能理解,但是活捉那老白脸是为什么?”

    吕蒙瞪了对方一眼:“何校尉的事,是你该问的?”

    这名骑兵赶紧噤声,不敢再问。

    直到他们成功闯入新野县衙的时候,他们才一个个全都傻眼:“嘶!

    “刘备这……怎么有这么多老白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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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爹不是曹操啊介绍:
曹丕:“你敢打我?我爹可是曹操!”
痛扁曹丕后何晏不屑的提上裤子:“好像谁爹不是曹操一样!”
本书又名:
《曹丕:本书整体观感较为悲伤,还请大家谨慎阅读》《曹操:兴我曹氏者,必何晏矣!》《何晏:虽然曹操是我爹,但我是不会放弃曹氏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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