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乱世圣女（30）太子
菩兰问赵帝：“古书记载的祈雨方法，是否万无一失？”
“并非。”赵帝一脸坦诚地摇头，“如今是无计可施，唯有一试。”
“我却有个万无一失的方法。”
赵帝抬眸，目中绽出光亮：“还请圣女指教。”
菩兰微笑：“由我来祈雨，无需这些女子祭天，必能降雨。”
在赵帝和众人面露惊喜之际，菩兰又继续道：“不过，万无一失，指的是祈雨。我却还需陛下、太子和众皇子立于祭台上，经受神明考验。”
赵帝愣了愣：“朕尚未立储……”
菩兰淡淡打断：“那现在立便是，若无太子，祈雨无法进行。难道陛下心中至今未有储君人选？”
赵帝默了默。
赵国嫡长子十岁时染风寒去了，担子便落到了仅剩的一位嫡子赵星澜肩上。
可赵国逐渐衰弱，为麻痹燕国，赵星澜演了一场戏，令世人以为他在战场上受伤，经脉受损，再也无法带兵打仗。
此乃机密，唯有赵帝和极少心腹知晓，连其他皇子们都不知情。外界皆以为赵星澜失去了成为储君的机会。
别国只当赵帝对立哪位庶子为储君犹疑不决，却不知，他是在等待蛰伏于燕宫的赵星澜，若他能不辱使命，储君之位便是他的。
若赵星澜失败了，赵国面临灭国，有无储君也不再重要。
人选从来无二。可赵帝若说出他心中的储君人选，他和赵星澜的计谋，便暴露了。
看出赵帝的心思，菩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和二殿下此番离开燕国，便是要助赵国得天下的。我不光能御风，还可驱雷，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挡。”
赵帝心神俱震，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圣女亲口说要相助赵国，她要领着赵国征战天下！赵国不必再躲在暗处伺机谋划了，赵星澜的秘密便无需再隐瞒。
“有的，朕要立二子赵星澜为太子。”
赵帝不再犹豫，朗声宣布。
其余皇子眼中并无嫉恨，唯有惊诧：“二皇兄，你的伤……？”
赵星澜眨眨眼：“兵不厌诈。”
皇子们立刻懂了，一个个高兴极了。他们骁勇善战的二皇兄没事呢，真好！
赵星澜又问菩兰：“对了，何谓经受神明考验？”
“在我祈雨时，天子、太子、皇子需立在我的身侧，心中想着百姓，诚心祈福，若有一丝不诚，便会惹天怒、遭雷劈。不知各位能否做到？”
菩兰望着赵帝等人询问，风扬起她的声音，将话语传送至广场的各个角落，清晰落在每位百姓耳中。
“可以。”
“可以！”
……
赵帝率先作答，皇子们也紧跟着表态。
菩兰补充：“此外，若太子非天命人选，也会遭到天雷惩戒。”
赵星澜毫不迟疑：“愿受天意考验。”
“陛下，怎可让您冒险，还是我们来吧。”台上的一个少女忍不住劝到。
“是啊，陛下和殿下们身体金贵，还是由我们祭天吧……”
赵帝温和地看向她们：“现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你们送命，却不能保证降雨。另一个是百分百能降雨，朕自然会选后者。”
赵帝的视线缓缓扫过台上众少女，又望向台下的百姓，扬声道：“朕与皇子们对赵国和百姓一片赤诚，何惧天雷？大家莫要担心。”
台上的四十五名少女这才热泪盈眶地走下台，她们的亲人激动地扑上来，抱住她们便是一顿痛哭。
原来生和死，不过是几步之遥。
祈雨，便开始了。
菩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仰天做祈祷状。
赵帝率太子和众皇子，一脸从容和真挚地闭目祈福。
听太上老君唱完三首RAP后，菩兰睁开眼，对着天空张开双臂道：“请上天赐雨大赵！”
【来咯~】雨神迫不及待应道。
原本碧空如洗的蓝天上，突然有大片大片的云朵集聚，不停翻滚，洁白的颜色逐渐变深。
“淅沥沥——”
雨滴落下来，那声音在众人听来，犹如天籁。
那是一场细雨，并不凶猛，却连绵下了一整日。
那一场雨，让干涸的大地得到润泽，万物复苏，宛如新生。
那一场雨，不光落在天地间，也落在百姓们心里，让他们了解到，他们的陛下和皇子们，对他们怀着无比赤诚的爱护。
明明只是一场雨，却暖得如火炬，点亮百姓们的心。
赵国皇宫。
与燕宫暴发户式的奢华不同，赵宫的华丽更为宏伟大气，精致而不张扬，低调中彰显底蕴。
殿外，雨声如歌，绵绵不休。想到刚才的“祈雨”，菩兰心情不错。赵帝和他的七个皇子，听说要经受天雷考验，无一例外欣然接受。
菩兰仔细看过他们的眼睛，里面并无投机、算计，只有坦荡。
这实属难得。这样一个有积淀的国家，究竟是如何从强盛无二慢慢衰败至此的？
菩兰直接问出心中疑惑，赵帝微微一顿，面带惭愧，向菩兰道出个中原因。
赵帝出生时，赵国就已是中原最强盛的国家。他在太平与安乐中长大，性格颇为平和。
他爱民如子，减赋免税，立志让天下海清河晏。
当一个太平盛世的好皇帝，他是合格的。可面对纷纷扰扰来袭的战争，他无疑未曾做好准备。
赵国的军队在几十年的和平岁月中磨平了利爪，燕国却厚积薄发地展露了他们的獠牙和野心，天下的一池静水被彻底搅乱。
等赵帝反应过来，开始整顿军队，培养精锐时，为时已晚。败局，一点点铺开。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赵帝后悔于自己不曾防患于未然，眼见赢面越来越小，他和二子赵星澜才决心放手一搏，深入敌后，寻找翻盘之机。
燕国越来越强盛，可燕帝对他国十分残暴，这成了策反燕臣的极好理由。赵帝和赵星澜都相信，总有心怀天下的良臣和良将，愿意为了天下和赵国结盟。
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们也愿意以身试险。
想不到的是，还未笼络到燕臣和燕将，先得到了圣女的支持。
接下来要如何做，赵帝表示但凭菩兰决定。
“启禀陛下，明日我将和太子出征，赵国一个月内会统一天下。”
菩兰望向赵星澜，一场细雨已坐实他天命所归的太子地位。
第032章 乱世圣女（31）征战
卫国边陲。
护城墙下，黑压压一片身穿铠甲的赵国士兵。
菩兰和赵星澜并肩骑在战马上，铠帽上的红缨迎风飘动，黑色铁甲在阳光下变换着莫测光芒。
立于护城墙上的卫国将领此刻有点慌。
卫紧邻赵国，是个实力中下的小国。多年来，因着唇亡齿寒的道理，两国相互掣肘，倒也相安无事。
谁能想，赵国昨日才册立的太子，今日亲自领兵出征，第一站，便是卫国。
将领在心头盘算着，卫虽不敌赵，但此地难攻易守，赵国想要攻入城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既如此，同他们耗着便是。待赵国精力不怠、粮草不足之时，便是卫国的转机。
“卫国若愿降赵，赵国承诺不杀战俘、优待百姓。”
赵星澜朗声对着城头道。
卫将听到如此狂妄的言论，深感被侮辱了，惧意退了大半，眼中聚起杀气。
听闻这赵国太子足智多谋，今日一见，却是浪得虚名。居然带着士兵堂而皇之立于城下，他难道不知，自己立在对方的射程之中吗？
既如此，就把这赵国太子射成刺猬吧，到那时，看他还如何口出狂言！
“放箭！”
随着卫将一声怒喝，卫国的弓箭手们迅速瞄准下方，冷箭如急雨般密密麻麻射出。
“啊——！”
惊叫声此起彼伏响起，却并非来自城下的赵军。
卫国将领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得迷了眼，等他揉着眼皮睁开双目时，迫不及待地往城下望去，想要验收战果。
城下，赵军的万双眼睛同他对视，一个个毫发无损。
好生奇怪，地上竟无一根箭羽！
而那全须全尾的赵星澜牵着马，好整以暇地伸出手，向卫将旁边指了指。
卫将惊诧地扭头，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圆睁开来，失声道：“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亲眼看着射向城下的一根根箭，此刻，齐刷刷地插在弓箭手的脚边。
赵星澜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因为圣女能御风。”
“圣女？”卫将喃喃着，一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圣女的事迹早已传遍中原，可许多人听过却并未全然当真，以为泰半是那燕帝为了夺得天下而编撰出来。
直到亲眼所见，才知圣女真的下凡了！所有弓箭手一同放箭，都抵不过圣女挥出的一阵风。
想到落在弓箭手脚下的那一根根羽箭，卫将心中一阵后怕和感激。
圣女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这弓箭，就不会落在地上，而是会取他们的性命。
“除了御风，还可驱雷，将军可想一看？”赵星澜身边的娇小女子开口道，声音轻灵纯净。
“不必了！”卫将头皮发麻，本能地冲口而出。
他这才明白，赵星澜的狂妄，是有底气的。如此想来，那句“不杀战俘、优待百姓”，竟不是侮辱，而是一个带有温度的承诺了。
圣女拥有神力，千军万马都无法与之相抗衡。她相助于赵国，这便是天意了。
卫将也算英勇，若是正儿八经地开战，他绝不会退缩。可是，与天抗衡？他不愿以卵击石。
城门缓缓打开，赵军长驱直入，果真不曾伤害百姓。
卫帝虽不甘，却也老老实实地称了臣。
赵星澜留下一部分赵军在此善后，又将卫军精锐扩充入赵军队伍中，继续踏上战途。
有菩兰相助，果然是如有神助。
一路上，或御风，或驱雷，很快便攻下一个又一个国家。
半个月后，赵军来到了梁国边境。
梁是燕的邻国，也是入燕的必经之地，可谓要害之地。
可燕却并未对梁宣战。一方面是梁国多年来对燕国频繁示好，令燕帝颇为满意。不久前，梁国献给燕国许多绝丽美女，有她们对宗亲和朝臣吹枕边风，燕国自上而下都对梁国起不了杀意。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梁帝虽胆小昏聩，却拥有一支铁杆丹心、实力不俗的金家军。
金家儿郎世代忠烈，将梁国边境守得如铁桶般坚固。
要入燕，先得入梁，要入梁，先得打赢金家军，而金家军只效忠于梁帝。只要梁国在，金家军便会誓死守卫边陲。既如此，何必费力攻梁？
有如此强悍的免费劳动力，燕帝乐享其成。
面对气势汹汹的金家军，菩兰直觉对方将领不会轻易就范。
金将军年逾五十，铠帽下的碎发里已夹杂银丝，对于菩兰轮番展示的“神力”，他在震惊过后，却倔强又决然地拒绝投降。
菩兰其实听说过金将军和他的金家军，在宁县，时有百姓提起，语气无不充满钦佩。于是在转而说到梁帝的酒池肉林、荒淫无度时，百姓们又会叹息着为金将军不值。
望着日迫西山却风采不减当年的老将军，菩兰心念一动，软语劝他：“赵得天下，乃是天意。梁帝昏聩，不值得将军卖命。若将军愿归顺，今后施展的天地只会更广阔。”
“休再多说。”金将军已染上岁月沧桑的嗓音铿锵又坚定，“我金家儿郎，世世代代只效忠皇上。”
菩兰忍不住直言：“将军，您这是愚忠。您纵然再多几倍兵力，也赢不了我。为了愚忠，白白牺牲这许多人命，值得吗？”
“忠心二字，岂可用值得与否来衡量？我金家只有战死的男儿，却无投降的孬种！哪怕敌不过，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休再多说，开战吧！”
“开战吧！开战吧！”
金将军身后，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传来，在天空中回荡，气势恢宏。哪怕已知道结局是什么，那声音中却听不出退缩和恐惧，唯有一腔忠肝义胆。
这一刻，哪怕并不认同老将军的做法，菩兰心中却也涌起敬意。
这一路征战，菩兰的风和雷只用来唬人，从未真正伤害任何战士。
难道真的要对金家军出手？菩兰犹豫了，狠不下心来。
“圣女，让我们来吧。这样的对手，值得尊重，而尊重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来一场真正的对决。”
赵星澜高高扬起手中长戟，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
第033章 乱世圣女（32）宁县
无边无际的天空中，乌云蔽日，气氛压抑又灰暗。
赵星澜从赵国出发时，只带了一万兵马，一路征战，不断吸纳他国精锐，抵达梁国时，已有五万精兵。
五千金家军以少战多，奋勇抵抗，直至最后一刻。
金老将军身中数箭，倒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中竟有解脱般的笑意一闪而过。战死，好过苟活。这是他从不动摇的人生信条，他也坚守住了。
这一场战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令菩兰几欲作呕，幸而一场大雨降落，把天地重新洗涤干净，也洗去战死的战士们的满身血污。
当晚，菩兰坐在帐前的火堆旁发呆，赵星澜递上一碗热茶，坐到她身边。
菩兰轻声道谢，接过碗小口啜饮，十分沉默。
“是不是今日的战斗让你很难过？”
赵星澜轻轻问她，声音中有一丝难得的温柔。
“嗯。”菩兰垂下眼，双睫如羽扇，投下一片阴影，“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死去，战争，真的很令人讨厌……”
赵星澜却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吗？小时候的我，十分心软，爱养小动物，甚至于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愧疚地落泪。”
他随意地拨了拨火苗，继续道：“直到我的皇兄没了，父皇告诉我，今后天下要指望我了，若我不改变自己，莫说蚂蚁和动物，数不清的人都随时会死去。那一年，我六岁，我的童年在那一天结束了。”
菩兰静静看了他一看，等待下文。
“若没有你的帮助，谁要得天下，都必须经历一场又一场战争，牺牲无数的士兵甚至百姓。那很无奈，却又是必要的，因为乱世中，唯有以战止战，才有天下归一、百姓安宁的可能。因为你的出现，许多原本无可避免的战争化于无形，你已经救了许多人。”
“以战止战？”菩兰呐呐重复，若有所思。
“是啊，其实今日之战，也在所难免。”
“为何？”
“因为你已帮了赵国太多，若游说不成便要令圣女双手染血，我做不到，我身后的战士也不会答应。愿降，当然好。不愿，那么便一战。沙场之于战士，本就是宿命。”
菩兰沉思片刻，轻轻点头：“明白了。”心中释怀了许多。
不知何时，星星已缀满天空，让黑暗无边的夜幕有了光彩。
第二日，赵军攻入梁国皇宫。
那梁帝早已吓得肝胆俱裂，一见赵星澜和菩兰走近，便跪在地上讨饶，一面还指着身旁一个美艳无比的女子道：“太子饶命，不要杀孤！孤愿意把金银珠宝统统献出，若太子喜欢，孤的爱妃也献给您了！”
那女子原本惊颤地伏在地上，听了梁帝的话，身形一顿，缓缓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梁帝：“陛下，您答应过会爱护臣妾，此生不弃的！臣妾愿意陪你死，你却要将我献给别人而独活？”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弃不弃的？”梁帝面容狼狈又扭曲。
那女子突然笑了。她知道梁帝不是好君王，可作为一个夫君，她一直以为他是靠得住的。他给予她无尽宠爱，无数次发誓此生要与她生死不弃。
却原来，这承诺比蝴蝶的翅膀还要脆弱，经不起一点风雨的考验。
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忘了承诺，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要将她献给别人。
女子靠近梁帝，抚摸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陛下忘了誓言，臣妾却不曾忘。”
刀光闪过，梁帝尖叫一声，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女子自嘲地笑了，她将匕首藏在袖中，原是想着必要时自我了断，以免受赵军之辱。
到头来，这匕首却成了梁帝不得不履行承诺的工具。
女子拔出匕首，迎着梁帝胸口喷溅出的鲜血向自己心口插去。
想不到梁帝如此不堪，他连问都不问，就选择了用最卑微的姿态去乞求。殊不知，他但凡能沉住气，只要甘愿称臣，便可留住性命。
到头来，最惜命的他反而横死。
看着决绝殉情而去的女子，想到战死沙场的金家军，菩兰心口又有点发堵。
所幸，梁国百姓，从此不必再被如此昏君统治。
死而后生，新的希望在生长。
梁国覆灭，下一站，也是最后一站——燕国。
燕国强大，且燕帝爱惜本国百姓，在许多将领心目中堪称明君。因而燕国的城池，极少有投降的，免不了一场又一场恶战。
浴着鲜血的赵军艰难却又坚定地勇往直前，攻下座座城池，势如破竹地向着燕都方向而去。
这一日，赵军终于抵达了宁县。
宁县再过去两座城，便是燕都了，胜利已然在望，菩兰和赵星澜心中却无一丝喜悦，仿佛被巨浪拍打的礁石，内心充满挣扎。
这是他们一同救助过的城，里面有曾经无比拥戴他们的百姓。宁县的官员，也都清廉爱民，让他们颇有好感。
可如今，他们却代表了赵军，和宁县站在了对立面。
宁县会愿意降吗？若不降，真的要对垒了吗？
以战止战这四个字，在这一刻，显得十分沉重。
宁县一点点进入视线，菩兰和赵星澜远远看到，城墙之下黑洞洞地立着茫茫一片人。
这是迫不及待迎战的意思吗？两人的心沉了沉。
战马疾奔，马蹄哒哒，宁县越来越近，那人海也由密密麻麻的黑点逐渐放大。
看清对面的情况，菩兰和赵星澜都愣住了，两人竟是默契地一起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毫无防备地往宁县的人海走去。
“县令，你们这是？”
县令和一众官员只穿着常服，身后哪有兵马？分明站着城中的百姓们。
菩兰和赵星澜在往那边看，那边也在打量他们，很快，看清两人的百姓们便嚷嚷开了。
“真的是圣女和太子！”
“县丞大人没骗我们，那时来看我们的，果真不是我们的太子，而是赵国的太子！”
“呸呸呸！什么我们的太子，县丞大人都说了，他为免麻烦，本想诛杀我们，那样的人，哪里配当太子！”
“就是，县丞大人还说了，赵国新立的太子，就是来慰问我们赵国皇子，他叫我们一起来看个清楚。”
第034章 乱世圣女（33）民心
县令隐晦地看了县丞一眼，目光在他的嘴巴上停留片刻。
县丞脸一红，刚想来几句苍白解释，肩头却被县令一拍。
“做得好！”
燕国有那样的储君，哪有未来？县令和县丞一样，早就下了决心，若这次来攻城的太子，当真是那位赵国二皇子，那宁县便无条件归顺。
因为赵星澜，早已得到了这里的民心。
县令扬声问：“大家可看清楚了？”
百姓们齐声高喊：“看清楚了！”
县令：“接下来要如何？”
百姓们的声音中情感更为充沛：“开城门，迎太子！开城门，迎太子！”
菩兰和赵星澜在百姓们的簇拥下走入城中，不费一兵一卒。
菩兰离开燕宫一周后，斗兽场便重开了。
毕竟不喜杀戮的圣女已经走了，擅长排戏的赵星澜也走了，再不开斗兽场解解闷，权贵们头上都要长蘑菇了。
就在斗兽场重开的那一日，燕帝召见阿珍。
阿珍瑟瑟发抖地跪着，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映出她毫无血色的脸。
不会要让我去斗兽吧？不可能的，陛下明明答应阿兰不伤害我们的。难道陛下真的反悔了？……
阿珍胡乱想着，巨熊那可怖的模样蹿入脑海，令她头皮如被针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孤答应圣女不伤害你们，但孤一见你，便想到那日情景，恨不得立刻除去你。”
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不可一世的冷漠与淡淡的嫌恶。
阿珍抖了抖，却不敢吭声，颤抖着安静聆听。
“既如此，你出宫吧。眼不见为净，从此你便好自为之吧。”
不等阿珍开口，燕帝随意摆摆手，立刻有两名内侍上前，将阿珍拉走。
眼见走的是出宫的路，阿珍忙道：“两位公公，请让我收拾下包袱再走。”
有菩兰给的金锞子、玉镯等财物，再带几身换洗衣服，出宫便出宫吧，省得日日提心吊胆！
一个公公皮笑肉不笑：“皇宫的东西，哪容你这赵国贱奴带走？”
另一个冷笑道：“没叫你脱下这身宫服，已算优待，莫再得寸进尺了。”
阿珍犹如遭了一记闷棍，半天回不过神来。
若是身无分文地被赶出宫，下场是什么，她简直不敢想。
可她的挣扎和反抗丝毫改变不了这一残酷现实，被丢出宫的那一瞬间，阿珍抱住双臂，全身被绝望裹挟。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心头却一片茫然。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下山了，那明亮的光团逐渐下沉、暗淡，仿佛带走了世间全部的希望和光明。
饥肠辘辘、又累又渴的阿珍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车轮声，还有人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仿佛来自记忆中，有些耳熟，阿珍的心一跳，回头一望，眼睛瞬间亮了。
“石大哥！”
是当初押送她们入燕宫的车夫啊！
车夫见果真是阿珍，着实很惊喜：“阿珍，你还活着？你怎么在这里？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脸色这样差？”
一连串的问题，满满的关切。
阿珍木然的表情逐渐消融，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轻扯车夫衣角，哽咽道：“我被放出宫了。石大哥，你过去说要和我一起过日子，可还当真？”
车夫忙道：“只要你还愿意，那就当真！”
阿珍破涕而笑，由车夫拉着上了马车，一路往车夫家去了。
原来，燕宫恢复了斗兽，这车夫又送来一车邻国的少女，这才在返程路上遇到了阿珍。
“上次害你被打伤，还损失了那么多银子，真对不住。”阿珍揉了揉车夫早就不再流血的额头。
车夫挠头笑了：“不碍事，也是我没本事，护不住你。万幸你没事，咱俩又碰上了，从今后，有我，便有你。”
“以后，你别再干这差事了吧。你不知道那熊有多凶恶可怕……”
阿珍细细描述着，车夫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沉默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从前事不关己，不觉得如何，可想到阿珍经历过那些，他感到心疼又后怕。
车夫家在宁县旁边的小村落里，一个小小的院子在阿珍巧手收拾下，变得整洁又温馨。
每日粗茶淡饭、布衣简饰，阿珍却觉得极满足。
终于，她也过上了能安睡一整晚的日子啊。
这一日，车夫在院中劈材，阿珍在屋里给车夫纳鞋底，锅灶上还蒸着热腾腾的馍馍和一小块腊肉。
突然有人从村头跑进来，一边还大声嚷着：“不好了，打仗了！赵国打来了！”
“打仗了？真的假的？”
“赵国怎会打我们？不还有个质子在宫里吗？”
许多村民家的门打开了，大家聚过去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阿珍和车夫也坐不住了，不由自主地围了过去。
跑回来那人正是族长的儿子石满，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那质子早跑了！听说这次就是那质子带兵打来的，他现在已是赵国太子了！”
村民仍然不解：“赵国不是早就孬了吗？怎敢来打我们？”
“哎！”石满一脸沮丧，“因为圣女帮了赵国，听说他们一路从赵国打到咱们宁县，战无不胜，只用了不到二十天！”
“什么？！才二十天？”
“完了完了，圣女可是神仙啊，这下可怎么好！”
“那宁县顶得住吗？”
村民们心头发紧。
石满重重叹气：“宁县已经降了！赵军正在宁县里休整，很快就要继续往皇宫打去了。”
“那怎么办？咱们村是必经之路，岂不是惨了？”
村民们慌了神，石满也答不上来了，他不过是探听了消息，却不知赵军今后会如何行事。
“赵军不会伤害我们的。”
人群外圈突然有女子的声音传来，轻柔又笃定。
阿珍迎着众人目光，补充道：“若圣女当真一同来了，那赵军定不会伤害我们分毫。”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阿兰有多善良了。阿兰曾那么信任和善待自己，自己却为了苟活背叛了阿兰。
即便如此，阿兰依然给了她一条生路。
这一辈子，阿珍无脸再去见阿兰，唯有日日在心中祈祷，愿阿兰心想事成、快乐平安。
阿珍朝着宁县的方向跪下，虔诚无比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035章 乱世圣女（34）心悦
燕帝收到八百里加急文书时，赵军已兵临城下。
文书上说，二十多天以前，圣女相助于已是赵国太子的赵星澜，从赵国出发，一路横扫各国。
怎么可能？！圣女明明只走了二十多天啊，难道她能在一夕之间就从燕国抵达赵国？
燕帝又一次意识到，圣女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未知令人心生恐惧，燕帝魁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清醒地明白，燕国生死存亡之际到了。
稍作思考，燕帝便有了决定——他要御驾亲征，拼尽全力为捍卫大燕做最后的努力！
燕帝一声令下，燕都的武将迅速响应，指天发誓要生死相随，拼死护城。数位皇子也都身披戎装，加入队伍。
唯有太子，面对燕帝期许的目光，眼神有些闪躲地道：“父皇，我还是留下吧，城中也需有人照应。”
燕帝双眼中的神采暗了几分，染上怒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此役若输了，国破家亡，又何须你再照应？你是大燕的储君，从小习得精湛的骑射之术，如今大燕需要你，自然应当冲到前线！”
“父皇……儿臣觉得……儿臣……”太子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拒绝出征，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跟孤走！”燕帝压下心头深深的失望，冷声命令完毕，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步踏出议事殿，燕帝抬头，眼见乌云蔽日，那愈发低沉灰暗的天空仿佛投射在他心上，留下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他没时间放任自己沉溺在烦躁与不安中，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断崖深渊，他也只能刀尖向前，全力迎战。
最后一次两军对垒。赢了这场战斗，这天下便姓赵了。
菩兰打头阵，先施展御风驱雷术，挫败对面的斗志，再由赵星澜高声承诺会“不杀战俘、优待百姓”。骑在战马上的燕军将领们大多不曾动摇，底下站着的普通士兵们却有不少动了心。
可大燕一向彪悍，将领们只要发现谁想当逃兵，立马上去一刀砍了。
如此一来，士兵们只得收了退逃的心，跟着燕帝往前厮杀而去。
望着表情决绝冲杀过来的燕帝，菩兰心中百感交集。于燕国而言，燕帝算得上是个好皇帝，他对自己也颇多照拂。
可天下若被燕帝得了，对燕国之外的百姓来说，却是灾难。
野心与骄傲令燕帝不会受降，如今的结局，怕是早就注定也无法更改的。
震天的擂鼓声夹在风中，如凄厉的呜咽般听得人心中发麻。护城河的水变成了红色，大片乌鸦在空中盘旋、鸣叫。
燕帝在战死之前，拼劲全力做了最后一件事，一刀抹向太子的脖子。
他的好儿子，开战后不知奋勇杀敌，反而躲在自己身后，只知防守保命！燕帝可以预见到，自己身死、大燕败后，太子会如何对赵国摇尾乞怜，以求赖活。
燕帝绝不能容忍大燕的储君如此没有骨气，大燕哪怕亡国，风骨也不能亡。
一刀结果了太子，保全最后的体面，去了黄泉也不会愧对先祖了。
燕帝开始后悔，早知今日，他不该执着于立嫡，该听圣女的，让贤能者当储君。此番出战，他分明看到好几个儿子都铁骨铮铮，英勇善战。
早知今日，他不该妄想得到圣女，不该忽略圣女的规劝，令她逐渐失望，离开大燕，去帮助赵国。
早知……
燕帝心中风起云涌，似有千言万语尚未道尽，可一切都太迟了。阖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切悔恨随风而逝。
十多年的乱世终结，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赵帝在赵星澜的协助下，建立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制和行政机构，确立皇权、统一货币、发展经济……改朝换代后，百姓们的生活却未见颠沛流离，反而愈发安宁平和。
原先各国宫中的皇后、妃子，贵族女子等，由菩兰牵头，办起了女子学堂。
因为燕帝的关系，菩兰对昔日燕宫的后妃多有照拂。
原本菩兰还担心这些痛失夫君、儿子的女子受不了打击，好在燕国皇后是个极通透的人，痛痛快快地哭过后，她把悲伤埋在过去，把目光投向未来，拿着昔日统领后宫的手段，带领太子妃和众嫔妃把女子学堂办得热火朝天。
一来二去的，菩兰和原先的燕国二公主成了朋友。
最初知道她对赵星澜的心意时，菩兰就感叹过她的直接和有趣，如今，天下归一，菩兰自然而然地问起她是否还喜欢赵星澜。
二公主抬眸望天，露出眼底淡淡的忧郁：“不可以喜欢了。”
菩兰听不明白：“什么叫——不可以喜欢？”
“他如今是天下的太子，我是个亡国公主，地位天差地别，这是其一。我父皇死于赵军之手，我虽无报仇的想法，却也不可能再对仇人存非分之想，这是其二。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对我无意，他不喜欢我。所以今后，我也不会喜欢他了。”
二公主早已不复当日荣光，但她的爽直与骨子里的骄傲丝毫不曾改变。
菩兰听得怔怔的，原来爱与不爱，不光光是从心，还要考虑诸多别的因素。
“我同殿下是不可能了，但圣女与他确很相配呢。”二公主略微犹豫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与赵星澜是不可能了，却也希望他得到幸福。赵星澜看着圣女时，眼里有光。
“我同殿下也不可能，我从未想过这些。”菩兰本能地摇头否定。
菩兰本是树精，这是她来的第一个世界。什么是爱情，菩兰并不懂。既然不懂，又如何谈爱？
菩兰并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赵星澜正要来看她，恰巧听见了。
赵星澜抿了抿唇，感到心仿佛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他们有同样的愿望与抱负，曾并肩作战、朝夕相随，不知不觉间，她的身影已拓在脑海中，她的名字已刻在心上。
可这样一个令他深深心悦的女子，对他无意。
因为爱，所以尊重。赵星澜眸色暗了下去，踩着一地枯叶转身离去，犹如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
======
说明下哈：
第一个故事，只是男女主故事的小前菜，女主刚从树精变成人也是整个人懵懵哒，所以互动木有很多的~
第036章 乱世圣女（35）爱（END）
曾经，原身阿兰的心愿是“活着”，在乱世中，那是一种奢侈的许愿。
如今天下太平，“活着”，便成了如空气般寻常的基本条件，被人们自然而然地享有着。
阿兰，这样的世界，你可满意？
菩兰望着天空中自由飞过的云雀，并未期许回答，谁知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荡漾开来。
“谢谢。”
菩兰先是一愣，然后心念一动，问系统：【阿甘，这个世界任务是不是完成了？】
阿甘很快回应：【是的，第一个世界任务已结束，随时可以离开。兰，你是否要离开？】
【嗯，要离开。】菩兰才刚表态，眼前突然闪现一片刺目白光，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不过转瞬间，菩兰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观音娘娘的兰花园中。
雍容华贵、庄严澄静的观音娘娘，手持净瓶，坐在莲花之上，望向菩兰的目光中有慈悲的大爱。
“这就回来了？”菩兰傻了眼，心脏如被一只手拉扯般一阵阵发痛，说不出的难受。
这样的感受令菩兰觉得陌生，她想，一定是离开得太匆忙了，来不及和大家告别，才会这般怅然若失。
也不知自己就这样走了，赵星澜往后的岁月是如何度过的？
莫名的牵挂涌上心头，令菩兰忍不住询问观音。
观音娘娘微微一笑，柳枝在空中轻轻一点，便出现了一个方形口子。赵星澜的人生，飞快地在其中展现着——
菩兰离开五年后，赵帝退位，称太上皇。赵星澜成为新一代帝王。
他倾注一生，令国富民强，山河稳固。
只是，哪怕朝臣多次进谏，他都未迎娶皇后，始终孑然一身。后来，他将自己的六皇弟立为皇太弟，毫无牵挂地把江山交了出去。
对他的做法，有人不解、有人惋惜，他处之淡然，并不解释。
他要这天下，从来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让天下太平。
赵星澜想，若是圣女还在，定然能懂他的想法。
他不知圣女为何会突然离开，但他知道，圣女从此住在他的心里，从未离开。
在生命的尽头，他许下心愿，若有来生，盼能再见圣女。
不光来生，生生世世，都想再遇见她。
……
脸上一片清凉，菩兰抬头去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落下了泪。
后知后觉地，她明白了，离开赵星澜的世界后，她心中的难受和牵挂，是爱啊。
因为不懂爱，遇见时，她未能分辨。直到爱逝去如往事，她才从失去中知道了那就是爱。
“菩兰，你想看看原本的世界吗？”
观音的声音温雅空灵，柔和的表情让人没来由地安心与放松。
“想看！”抹去泪水的菩兰连连点头。
在原本的世界里，原身阿兰和一众赵国少女死于熊口，这一幕，如一片巨大的阴影，永远覆盖在亲眼见到这样惨烈情景却无能为力的赵星澜心头。
后来的他，历经艰辛，百般隐忍，终于在十年后积蓄了足够力量，一举统一天下。
他成了一个好皇帝，却始终解不开心头的郁结。无数次午夜梦回，总感到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少女们无助的惨叫。
为了得天下，为了天下人的好日子，他曾狠下心见死不救，任由赵国无辜百姓被燕国折辱致死。
有时候，人越心软越善良，越会对自己严苛。他明明已经做得够好，却永远无法原谅那一刻，那个狠心的自己。
因着这样的心魔，他一直是孤家寡人。他早早地把皇位让给了皇太弟，最后患上郁结症，才过不惑之年便离开了人世。
……
菩兰望着光幕中憔悴不堪的赵星澜，心如被针刺，密密麻麻地疼着。
她也有一点高兴，还好自己去了这个世界，不光改变了阿兰的命运，也令赵星澜不必日日活在自责和抑郁中。
想起赵星澜许下的心愿，菩兰忍不住问：“观音娘娘，下个世界，我还能遇见他吗？”
观音望了望菩兰，回答显得有些高深：“不必强求，答案在天地间。”
那究竟是能不能遇见呢？菩兰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问出来。观音娘娘已经说了“不必强求”，问也不会有结果。
菩兰原本的初心是找自己，观音救下惹恼了玉帝和王母的她，让她到护花重生系统中做义工，且还有四位神仙那样无私地帮助她，她已经得到太多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突然间，普兰对佛家的这句话有了点感悟。刚去第一个世界时，她是那么的轻松洒脱，因为那时的她不懂爱。
如今她有一些懂得爱了，这本该是好事，若把爱当成枷锁，困住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观音娘娘的，不必强求，把那个期待重逢的心愿放在心底便好。
见菩兰已调整好心情，观音用柳枝蘸了一滴甘露水点在她眉间。
很快，第一个世界里的一幕幕往事和翻涌的情绪变得淡了许多，融进她的记忆中，成为一段珍贵却不折磨人的回忆。
观音又道：“在去第二个世界之前，让阿甘先带你四处逛逛，散散心吧。”
“不必了不必了！”菩兰吐着舌头不好意思地说。
当初，她吸了下鼻子，搅黄了王母娘娘的寿宴。惹得王母震怒、玉帝不喜，还是不要去讨人嫌了吧。
观音又露出那个神秘莫测的笑来：“无妨。”
菩兰十分信赖观音，便真的踏出了兰花园。此时的菩兰，又恢复到了虚幻的灵体状态，她才飘了几步，就感受到了各路神仙的友好。
“菩兰完成第一次任务啦？真棒！”
“我们的小福星菩兰，加油！”
小福星？菩兰诧异。
一个宫女打扮的小仙甚至来替王母传话：“菩兰小姐姐，王母娘娘准备了一大筐新摘的蟠桃，喊您去吸呢。”
这满满的善意让菩兰吃惊又感动。
当她吸饱蟠桃，准备离开时，玉帝命人来传话。三个字——“奥利给”。
菩兰扑哧笑了，玉帝要不要这么与时俱进啊？
虽有满腹问号，这一次菩兰却没再询问观音，因为她知道问也白问，观音一定会说天机不可泄露。
在菩兰进入第二个世界前，她看到四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守望着。
心中的忐忑瞬间淡了许多，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那便带着爱和力量，向着新世界出发吧！
第037章 女医王妃（01）新婚
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目所能及处都被喜庆的红色妆点一新。
睁开眼的瞬间，身旁一袭喜袍的男子正把脸凑过来，撅起嘴就要亲上菩兰的唇。
菩兰本能地一推，毫无防备的男子立刻仰倒在床上，四脚朝天呈乌龟状。
“你这是何意？”男子坐起身，拧着眉发问，错愕中带着些不悦，一双眼睛却依然贪恋地在菩兰身上、脸上流连。
菩兰转了转眼珠，不动声色地说：“我饿了。”
成亲之日，新娘往往没机会吃东西，饿了倒也情有可原。男人的眉头松动了一些：“桌上有糕点，夫人先用些吧。”
“谢谢。”菩兰起身坐到桌旁进食。糕点瞧着就精致，入口也是绵软香甜。
这桌椅是黄花梨木制的，按品级只有王公贵族有资格用。
再瞧着屋内的布置，显然这是原身的新婚之夜，嫁的还是高门。
这开局比第一个世界强了不是一丁半点。不过观音娘娘说过，护花重生系统里的原主，都是上辈子遭遇凄惨想要重来一遍的。
也就是要高开低走的节奏了？
【兰，你猜对了。】阿甘幽幽叹了口气，【我现在把剧情传给你。】
菩兰刚想说，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呢，剧情就铺天盖地地涌入她的脑海。她一下子就明白阿甘的心情了，原主也太惨了吧，菩兰看得咬牙切齿，不光想叹气，她简直想替天行道杀了眼前的渣男！
原身赵兰，是忠勤伯家的嫡长女。
最初，赵父是个寒门举子，赵母是一位名医的独女，名医过世后，她继承了医馆，不但医术了得，手上还握着不少医典。
赵母对有才华的赵父很是倾心，而赵父也对这位美丽温婉、家产颇丰的女子很满意。
两人成亲后，赵父以女子不该抛头露面为由，希望赵母卖掉医馆，陪他上京赴考。
爱赵父爱得失去了自我的赵母乖乖照做，放弃行医，一心侍奉夫君。
在去京城的路上，赵母凑巧救了急症发作的老宁远侯，从此结下善缘。
赵父科考顺利，最终得了二甲，又在老宁远侯的提携下，一路高升，最后还封了个忠勤伯。
虽然这个伯爵之位是不世袭的，但对文官而言，显然已是攀上巅峰。
老宁远侯却是个要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发挥到极致的人，如此帮衬他还嫌不够，又主动提出要和赵家结亲，于是赵兰刚一出世，就和宁远侯的嫡长孙有了婚约。
宁远侯府是世袭的，同天家也沾亲带故，攀上了这门亲，赵家几辈子的繁荣便不用愁了。
赵父因此对赵母十分感激，起誓此生只想和她白头，绝不会纳妾。
半年后，赵父的表妹失了双亲，赶来忠勤伯府投靠。几个月后，那无名无份的表妹突然有了身孕，赵父在赵母面前痛哭流涕，坦言是自己酒后不慎所为。
那表妹也哭得肝肠寸断，说不怪表哥，是她本也对表哥有意，才没有拒绝。又说她虽钟情表哥，却不希望表哥和表嫂产生一丝嫌隙，她愿意一头撞死，以此谢罪。
丈夫起誓还不到一年啊！赵母心碎了。可看到那柔弱憔悴的表妹，想到她腹中有条无辜的生命，已为人母的赵母又心软了。
最后，表妹被赵父纳为贵妾，生下了伯府二小姐赵芳。
此后，赵母的肚子不再有起色，那表妹却顺利生下伯府长子。
几年后，老宁远侯过世。没多久，赵母病倒，很快离开人世。
那一年，赵兰五岁。听伯府的下人说，赵母是得了郁结症，自己把自己熬死的。
小小的赵兰十分悲伤无助。她印象中的母亲，如水一样温柔，又如海一般宽厚，待人一向和颜悦色，似乎从未有生气动怒的时候。
在人前，母亲从来都是挂着笑的。可赵兰记得，许多深夜，她会在极力压抑却又无处可逃的啜泣声中醒过来。
那是母亲在哭泣，一开始她还试图安慰母亲，可母亲却哭得更伤心。那伤心里还会平添一些羞愧。
发现自己的关注反而会令母亲难堪后，赵兰只能装作不知。哪怕被哭声吵醒，她也闭着眼睛，假装依然在酣睡。
大约是受母亲影响，她的性子也软软的，不愿给人惹麻烦。
只是赵兰想不通，对谁都宽和的母亲，为何独独不放过她自己？生生熬死自己，该有多痛啊！
赵兰有满腹疑惑，整个伯府却没有一人能为她解惑。
父亲将姨娘抬为填房，整个伯府都听令于继母。父亲甚少管后院的事，下人们看碟下菜，渐渐对赵兰多有怠慢。
生活都不易，又如何敢奢求有人能为她开解心结呢？
有时候赵兰很羡慕那个小她两岁的妹妹赵芳，那么小的一个团子，脸总是扬得高高的，看人从不用正眼，想哭便哭，想骂便骂，常把下人们，甚至继母折腾得鸡飞狗跳。
尽管如此，所有人都对她笑脸相迎，满是宠溺。
不像自己，明明已经足够乖巧懂事，尽量不给人添一丝麻烦，却依然得不到友善的回应。
赵兰越来越觉得自己很多余，如开在墙根的蒲公英，哪怕被风吹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当了几年隐形人后，一向多看她一眼都嫌麻烦的继母却突然开始磋磨她，望着她时，眼中总闪着叫人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冷冷的，如刀子。
午后，赵兰小憩后有些口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一边慢慢饮水，一边听到院子里的两个丫鬟磕着瓜子在闲聊。
“大小姐出落得愈发美丽了。”
“嘘！这话可不能说，没看太太不喜欢么。”
“这不是没别人在么，我也就跟你说说罢了。要我说，再不喜欢又能如何？虽说二小姐相貌也不差，可比起大小姐还是差太远了。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你可别说，太太还真动了强求的心思。”
“强求？是说大小姐的那门亲事？”
“可不么！我可听说了，当初宁远侯府只约定要娶伯府嫡女。如今二小姐不也是伯府嫡女？”
“……那大小姐岂不很惨。”
“惨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没妈的孩子，无根的浮萍啊。”
……
第038章 女医王妃（02）退亲
丫鬟说得漫不经心，可信息量极大，字字句句如刀往赵兰心上割。
赵兰望着铜镜里那张如花般盛开的脸，轻叹了口气。
与宁远侯世子的婚约，她是一早知道了的，也曾偷偷盼望着能早些嫁过去，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家。
她担心过宁远侯府会嫌弃这亲事门第低，却如何都想不到，继母竟动了让妹妹顶替她嫁人的心思。
当年的老宁远侯，感念她母亲救命之恩，又见赵家夫妻看着琴瑟和鸣、恩爱有加，这才只约定了同赵家嫡女结亲，未作详细规定。
在老宁远侯看来，无论赵母的哪一个女儿给他家当媳妇，都是可以的。
谁能想到，他才过世没多久，赵家的当家主母就变人了呢。
一个是世袭的、根基深厚的宁远侯府，一个是爵位只享有一代的忠勤伯府，继母想让亲生女儿攀这门亲，倒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赵兰叹了口气。明明起先是在为自己鸣不平的，怎么想着想着，就开始体谅起继母的难处了呢？
有时候，她真讨厌这样的自己啊！就如一颗软柿子，任人拿捏。
赵兰想改变，想争取，枯坐了一下午，却又深感自己渺小无力。
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过两天找父亲说一说此事吧。
父亲虽很少过问她的事，但也许只是事忙，而非不关心。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父亲的嫡女，哪有不疼爱子女的父亲？
这么想着，赵兰心中稍定，下半夜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谁知第二天，一个消息在伯府里不胫而走——宁远侯府想要退亲！
赵父和继母急得团团转，当晚寝屋的灯迟迟未熄。
两人商量了什么，赵兰不得而知。她只看到二妹赵芳，在第二天盛装打扮一番后出了门。
继母则一脸期许地送二妹出门。
可二妹回来后，神情颇为沮丧，继母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
赵兰屋里只有两个丫鬟，嘴特别碎还不自知。赵兰从她们的闲聊中得知，二妹是去“偶遇”宁远侯世子了。
伯府的人都说赵芳相貌比起赵兰稍逊，但放眼京城，赵芳的姿容还是很出众的。不过十二岁的她，已然生得明艳生动，娇美中带着一点飞扬，有一种别致的风情。
宁远侯府势大，非要不认婚约的话，忠勤伯府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不敢揪着不放。
但若世子看上了和自己有婚约的伯府姑娘，不愿意退婚，这事便还有希望。
只可惜，“偶遇”很顺利，宁远侯世子却未对赵芳动心。
赵兰觉得有些解气，抢抢抢，这下好了，谁都得不到。
转念又有些忧心，没了这门亲事，自己要何去何从呢？
正胡乱想着，继母房里的大丫鬟突然来了小院，说继母让赵兰去一趟。
大丫鬟提着灯笼，赵兰默默跟在后面走。
穿过抄手游廊时，赵兰抬眸，发现今日没有月光。黑沉沉的夜空像一只巨兽的嘴，似要将世间一切都吞没掉。
继母的神色比往常和缓不少，甚至拉过赵兰的手，轻轻抚摸了几下。
如此反常，让赵兰起了鸡皮疙瘩，心中十分忐忑。
继母的嘴一张一合说了许多话，直到离开时，赵兰的脑子都是懵的。
翌日，赵兰精心打扮一番后去了玉佛寺，由丫鬟陪着在放生池那“专心”看鱼。
等待总是难熬的，就在赵兰已经打算放弃时，终于听到后面有了动静。
“去问问那是哪家姑娘。”是年轻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小厮很快答：“禀世子，那是忠勤伯府大姑娘赵兰。”
“果如空谷幽兰。”年轻男子赞了一句，然后回过神来，声音中多了一丝疑虑，“又是忠勤伯府？这么巧？”
“昨日遇到忠勤伯府二姑娘确有些巧了，那赵二姑娘一日内同您遇见了好几次，身边丫鬟又恰巧点明了赵二姑娘的身份，于是您不想知道忠勤伯府有这么位二姑娘都难。”
小厮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揶揄。
年轻男子似乎轻笑了一下，未说什么。
那小厮又继续欢快道：“今日却是您自个儿瞧见人家伯府大姑娘，自个儿主动问人家是谁的。人家姑娘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所以今日是巧合还是蹊跷，全看您怎么想了。”
“多嘴！回头看不把你这张油嘴撕了！”年轻男子的呵斥中带着明显笑意。
那小厮也只嬉笑着并不当真。
年轻男子未再多言，更未上前搭话，很快带着小厮离开了。
赵兰又留在原地看了会儿鱼，这才迈着轻盈的步子转身而去。
伯府中，仔细听完放生池边发生的一切后，继母松了口气。再抬头时，继母的神色便复杂了许多。
明年就要及笄的赵兰性子软，人却不笨，她很快明白了继母的矛盾。
能把亲闺女嫁入侯府固然好，但若侯府看不上赵芳又存了退亲之意，那就只能把赵兰推出去了。
赵兰虽非亲身，却也是伯府的姑娘，嫁过去了自然会帮衬伯府。
结了这门高亲，自己女儿赵芳也会水涨船高，今后也能说门好亲事。
由于伯府爵位不沿袭，儿子赵钧昌无法成为世子，但有了那样的亲家后，一切都有了转机。
显然，宁远侯世子对赵兰是满意的，接下来，就看他能否说服家里打消退婚念头了。
宁远侯府。
“不行！这婚必须退。”宁远侯夫人拍了桌子，神色威严，语气不容置喙。
宁远侯世子程鸿明却从不怕母亲，大声反驳：“为何不行？这婚事是祖父定下来的，且赵姑娘的母亲对我们有恩在先。我们说退就退，岂不是要被旁人说成是忘恩负义的势力之徒？”
望着善变又口无遮拦的儿子，宁远侯夫人又气又好笑，冷冷发问：“那当初是谁赞成退婚的？是谁信誓旦旦说只想娶婉儿的？就在昨日，那人还催着我赶紧去忠勤伯府退亲，那人是谁，你可认得？”
“呃……此一时彼一时嘛！”宁远侯世子面上微微一红，“两个都娶就是了！”
第039章 女医王妃（03）渣瓜
“两个都娶？说得轻巧！发妻只能有一个，你难道想让伯府嫡女给你当妾？”
若是这样，倒也不是不可。宁远侯夫人想了想又摇头，再怎么说那忠勤伯府也确实曾救过公公一命，不结亲倒也罢了，让人家嫡长女来做妾，未免过分了些。
世子程鸿明一脸惊奇：“母亲，您说什么呢？伯府与我们可是有婚约的，怎可做妾？自然是娶赵姑娘，让婉儿做妾啦！”
“什么？”宁远侯夫人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婉儿，名叫许韵婉，是宁远侯夫人的远方侄女。从小没了爹娘，一直养在宁远侯夫人身边，乖巧又孝顺，深得宁远侯夫人喜爱。
宁远侯的胞妹如今在宫中晋了贵妃位，圣宠正浓。而皇上一向多疑，很忌讳外戚强大。
贵妃早就传了话来，世子的婚事就按照老宁远侯的意思来，和那小小忠勤伯府结亲便是。如此，不显山不露水，也不会惹得陛下猜疑。
凡事低调求稳即可，切莫动了退亲另结高亲之意。
贵妃的话却让宁远侯夫人心念一动，她原本是看不上那寒酸的忠勤伯府，想给儿子再寻一门满意的亲事。既然贵妃说要低调，那何不让婉儿当自己的儿媳？
同样是背景身份不能给侯府锦上添花的媳妇，婉儿至少知根知底，身上又流淌着和她一脉的血。
在她的鼓励下，婉儿对世子发起了攻势。她自小寄人篱下，养出了一副玲珑心肝，很快投其所好，引得程鸿明又怜又爱，坠入爱河，表示非她不娶。
一切都朝着宁远侯夫人的预想顺利发展，过几日她便准备打发媒婆去退亲了。谁知，这当口竟横生枝节，儿子见到了那伯府姑娘，顿时改变了心意。
那伯府大姑娘，看来是个狐媚子了。宁远侯夫人生出几分厌恶。
宁远侯夫人授意婉儿再去笼络儿子，谁知这次程鸿明是铁了心，坚持要迎娶赵兰。
事情闹到宁远侯那里，宁远侯觉得退亲本就不占理，何况儿子又心悦人家姑娘，何必棒打鸳鸯。
“强扭的瓜不甜。”宁远侯这般说着，语气中有淡淡的警告意味，宁远侯夫人再不甘也只得作罢。
辗转听说了宁远侯评价的许韵婉简直呕得想吐血。
那是强扭的瓜吗？不，那是瓜太放飞，一会儿往这扭，一会儿往那扭，渣得不要不要的。
那么要放弃这个瓜吗？当然不了！她还如此年轻，日子还如此长，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许韵婉立刻向程鸿明表态，她不愿他为难，只要能在一起，莫说做妾，没有名分都不打紧。
程·爱乱扭的瓜·鸿明感动得一塌糊涂，对着月亮起誓不会亏待许韵婉。
前脚才发完誓，对赵兰美貌十分惦记的程鸿明便催着侯夫人赶紧张罗婚事，忠勤伯府求之不得，一系列繁琐礼节揭过不提，成婚之日定在了半年之后。
高门大户成亲只准备半年，其实是有些仓促了，奈何程鸿明猴急得很，宁远侯夫人也只能迁就他了。
可这门亲事到底是不如宁远侯夫人的意，她想想便意难平，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盘算一阵后，宁远侯夫人心生一计，提出让程鸿明在成婚前先将许韵婉纳为贵妾。
贵妾可不比寻常的贱妾和良妾，那待遇不比妻子差多少，且还有扶正的资格。
成亲前先有妾，还是贵妾，这对女方无疑有些轻慢和侮辱了。
忠勤伯府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他们连抗议的底气都没有，只能寄希望于宁远侯会阻拦宁远侯夫人这么做。
遗憾的是，宁远侯才懒得管这些。
程鸿明也不可能反对，媳妇再美，也要半年后才摸得到。先得婉儿软玉温香在怀，实乃美事一桩。
至于许韵婉，更是如打了鸡血般亢奋。心道这半年一定要争气，先诞下侯府长子，地位便稳固了。其余的，再徐徐图之。
就这样，许韵婉顺利进门，当晚便和程鸿明浓情蜜意地滚起了床单。
不巧的是，两人还没滚到关键的地方，突然听到连续不断的撞钟声隐约传来。
宁远侯府离皇宫不远，那钟声是来自宫中的。
程鸿明下意识地数了数，一共敲了二十七下。
按照大周礼制，皇帝驾崩，丧钟敲四十五下。二十七下，则表示太后薨逝。
这么说来，太后薨了？
程鸿明倒没什么凄哀之情，只觉得晦气，也就没了和许韵婉共赴巫山的心情。
太后是今上生母，她薨逝了，皇上哀恸难忍，传下旨意，举国服国丧三年，禁止一切宴乐，王公大臣不得纳娶、不可同房。
“不可同房？”程鸿明傻眼了，他突然很后悔昨日的举动。
原来有些事，一旦错过，竟要等三年才能重来。
皇上的一片孝心可苦了臣子们，不宴乐和纳娶倒也罢了，当三年和尚？委实太折磨人了。
渐渐，许多人心照不宣地破了戒。这种事，关起房门，外人又如何知道？事后服避子汤便是。
三年之期眼看就要过去。这期间，唯有礼部侍郎不忍让宠妾滑胎，被陛下知道了，盛怒之下竟将他处死了。
众人心惊之余，却依然故我。礼部侍郎的遭遇叫他们明白，如果意外怀了身孕，一定要打掉，总之千万别闹到陛下眼皮子底下去就行。
因着国丧，程鸿明迎娶赵兰的日子便延后了，着实郁闷。好在还有许韵婉在，两人成日躲在屋里颠鸾倒凤，许韵婉喝过避子汤后肚子也一直平平的，一点麻烦都没惹出来。
眼看国丧即将过去，程鸿明对许韵婉便有些心不在焉了，一门心思想着快快将赵兰娶进门。
许韵婉面上依旧温婉，好似看不出程鸿明的冷淡，心中却不由冷笑。男人若会专情，那母猪也能上树了。
恩宠，从来是镜花水月。手段和筹谋，才是实实在在的。
两个月前，她便悄悄换掉了避子汤，如今已有身孕。反正国丧期只剩几天了，许韵婉早就打定主意，分娩时就说是赵兰令她受惊“早产”，既能让孩儿的产期不受质疑，又能陷害赵兰，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040章 女医王妃（04）帮忙
三年期一过，周朝迎来了一个纳娶小高峰。
半个月后，赵兰被宁远侯府迎娶进门。新婚之夜，面对自己朝思暮想了三年多的绝色，程鸿明迫不及待想要一亲芳泽。
谁知这时，许韵婉的贴身丫鬟一脸焦急地来叩门，说许姨娘那出了大事，求他去一趟。
程鸿明有些恼意，觉得许韵婉太不识相。但念她是母亲的侄女，且入门三年一向温柔本分，还是决定给一个面子，过去看看。
若真是无理取闹，以后绝不惯着她。
程鸿明去了许韵婉的院子，得知她竟是有孕了，立刻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生怕此事叫别人知道了。
许韵婉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先是叫他放心，说头几个月自己藏好身子，临盆时再对外说是早产就行了，不会惹人怀疑的。
听了这话，程鸿明的面色果然松动了些。
许韵婉又对着他一阵吹捧，说服了避子汤都能有孕，可见他体魄多么强健。这孩儿也注定是个有福的，同他们缘分极深……
一番话把程鸿明吹得有些飘飘然，等许韵婉又说自己身体不适，要拥着他才能安心入睡后，让程鸿明的一颗大男子心瞬间爆棚。
对婉儿来说，他是如此重要！那当然要留下陪她了。
此后，程鸿明夜夜陪着许韵婉和她腹中孩儿，因为她有孕，还免去了她给赵兰这个主母请安。
于是，新婚夜独守空房的赵兰，从此晚上再没见到过夫君。
公公宁远侯不管后宅琐事，婆母宁远侯夫人早就不喜于她，成日寻些芝麻点大的小事找她麻烦。
早她几年进门的许姨娘早上从不给她请安，在院子里遇见了，也只是略侧侧身就算行礼了，对此，她的夫君程鸿明持默许态度。
赵兰也曾鼓起勇气，在程鸿明那日去给他送汤羹，想问他自己是否哪里做得不好。
程鸿明其实一直馋她身子，只是许韵婉有孕后十分依赖他，他已答应在婉儿生产前都专心陪着她，不去找赵兰。
程鸿明喝了一口汤，望着姿容绝美、清雅如兰的赵兰，喉头不能自抑地滚了滚，再也忍耐不住，拉过赵兰就把她压在桌案上。
他只答应婉儿不去找赵兰，如今却是赵兰自己寻过来的，那便不算违背约定了吧！
突然被夫君覆盖了身体的赵兰却本能地惊呼起来：“夫君，此刻是白日，不可啊……”
“世子，侯夫人让世子夫人去一趟。”门外紧跟着传来陈嬷嬷的声音。
陈嬷嬷是侯夫人安排在赵兰身边的，名为服侍，实则是监督她。
“你叫什么？”程鸿明觉得十分扫兴。
若不是她瞎嚷嚷，陈嬷嬷如何知道屋内在做什么。这陈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儿了，她既出言阻止了，也只得作罢。
侯府有侯府的规矩，若“白日宣淫”的名声传扬出去，终究是没面子的。
望着怯怯离去的赵兰，程鸿明目光在她玲珑的身段上定格——
虽不解风情，可论姿容，当真是顶尖啊。
罢了，先放一边吧。等婉儿生产后，一定要痛痛快快地享用一番。
这边程鸿明心中春意盎然，那边的赵兰却如临寒冬。
陈嬷嬷深知侯夫人心意，把所有错处都推在赵兰身上，说她蓄意在白日勾引程鸿明。
古时女子失德可不是小罪，侯夫人气得狠了，不顾及赵兰是世子夫人，叫身边丫鬟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打了她十个大嘴巴。
那丫鬟下手极重，左右开弓，把赵兰的两边脸颊打得高肿如馒头，嘴角沁出血丝。
侯夫人这才消气，冷言又训诫一番后，命赵兰闭门思过三日。
许韵婉听说此事后，心头美得冒泡。她早做好准备要同赵兰打一场硬杖，哪知此人如此软弱不堪。
摸着尚是平坦的小腹，许韵婉竟有了种无敌十分寂寞的感觉。
可很快，程鸿明的反应让许韵婉心中警铃大作。
程鸿明气势汹汹同侯夫人大吵一架，说侯夫人想怎样训导都可以，但今后绝不能再动赵兰的脸。
想到赵兰那能令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容颜，想到她举手投足间清雅高洁的气质，许韵婉眯了眯眼。
赵兰有的，不过是这张脸，可这张脸，又委实太厉害了些。
原想着赵兰若是个狠角色，自己便放长线，一点点同她斗。原计划里，诬陷她令自己早产，只是第一步而已。
可如今，许韵婉改变主意了。
对付赵兰，完全不必那么麻烦。只需毁掉她仅剩的优势，便可彻底除之而后快。
几日后的夜里，程鸿明歇在许韵婉身边行将入睡，有小丫鬟进来对许韵婉耳语。
程鸿明迷迷糊糊问：“什么事？”
许韵婉温柔的声音中有一丝讶异：“兰姐姐约我去湖边叙话。”
比赵兰还大了两岁的许韵婉，一直称呼赵兰为“兰姐姐”，对此，程鸿明觉得她懂事、识大体，殊不知，许韵婉只是不想叫赵兰“夫人”罢了。
程鸿明也有些奇怪：“这么晚？”
“是啊，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我去去就来。”
程鸿明点点头，许韵婉便一脸柔顺地起身穿衣，出了门。
此刻的赵兰，已经由两个丫鬟陪着等在了湖边。
听闻许韵婉约她去湖边说话时，她有些不解为何不在白日说，而是要夜间约在侯府偏僻的湖岸旁。
传话的丫鬟道：“许姨娘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请夫人帮忙，白日恐人多口杂。”
许姨娘平日和自己并不亲近，竟开口寻求帮助，可见确实是遇上难关了。
不管是否有能力帮这个忙，先去了便是，总不能寒了许姨娘的心啊！
这么想着，赵兰便不再犹豫，依约去了湖边。
天上一弯细月，如一把刀子，散发幽幽寒光。
赵兰看见许姨娘脸上带笑，步态从容地从远处走来。
“兰姐姐果然心善，我就知道你会愿意帮我。”
离得近了，赵兰才看见许姨娘的笑是浮在表面的，眼底一片凉意，像极了头顶的冷月。
“也、也不知我帮不帮得到你……”
许姨娘咧开嘴，笑容更甚：“帮得到，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便在这时，那两个陪着赵兰的丫鬟突然发难，一个扯住她，另一个手上抓着石块，直直地往她脸上招呼上去。
第041章 女医王妃（05）复仇
“世子，姨娘去了许久都未回，您要不要去看看？”
许韵婉屋里的丫鬟跪在床边轻声唤着程鸿明。
“姨娘今日本就说身子不太爽快呢，奴婢担心她……”
被吵醒了正欲发作的程鸿明顿了顿，想到许韵婉腹中的孩儿，压下怒气道：“更衣。”
更深露重，空气中寒意让他哆嗦了一下。及至走近湖边，突然传来微弱的水花扑打声和呼救声。
程鸿明加快步伐，看见许韵婉和她的贴身丫鬟好端端站在湖边。
另有两个丫鬟站得更远些，瞧着似乎是赵兰屋里的。
赵兰呢？怎么独独不见了赵兰？
程鸿明心中紧张，向湖边走了几步，看见那个落水的女子正挣扎着往岸边扑腾。
虽然女子背对着他，但那窈窕的背影，那浅蓝的发饰，可不正是赵兰么？
程鸿明急道：“夫人怎么落水了？愣着做什么？还不救人？”
许韵婉站着不动，目光委屈又犹豫。赵兰的两名丫鬟突然跪倒：“夫人约姨娘来湖边，然后说要教训姨娘，突然拿起石头就要划姨娘的脸。姨娘躲开了，夫人自己却跌进了湖里……”
程鸿明置若罔闻，喝道：“少废话，先喊人来救夫人！”
“明郎……”许韵婉拉了拉程鸿明的衣角，轻轻说，“兰姐姐摔倒的时候，脸先跌在湖边的碎石上，然后才滚入湖里的，她的脸上流了好多血……”
程鸿明一怔，转头往湖里看。
赵兰未学过凫水，凭着本能好不容易把自己划拉到了岸边。
湖水和血水交织，模糊了她的双眼，脸上一片热辣辣的疼痛，身上是彻骨的寒意。
她抓住了一株水草，气若游丝地喊着：“夫君，救我。”
月光下，程鸿明看到昔日那张绝丽夺目的脸庞变得血肉模糊、可怖异常。他惊得连连后退。
耳畔许韵婉犹在细声说：“兰姐姐今日的举动，把婉儿吓了一跳。一定是婉儿哪里做得不好，才惹得她如此生气。明郎，咱们先把兰姐姐拉上来吧……”
有赵兰做对比，程鸿明觉得蹙着柳眉的许韵婉今日分外惹人怜惜。
赵兰伤成那样，容貌绝不可能恢复如初。这世上再也没有空谷幽兰般的赵兰了！
更何况，这毒妇是存了害人之心，才毁了自己的容。
他对赵兰的好感，原本就源自她的美貌。如今美貌消失殆尽，所有好感也就灰飞烟灭了。
一个心思歹毒又毁了容的正室，传扬出去，他和侯府的脸面就没了。
程鸿明脸色冰冷起来，一步步走到赵兰身边，抬起脚，狠狠往她头上踢了下去。
早已精疲力竭的赵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然后便失去意识，沉了下去。
湖面逐渐恢复平静。
第二日，下人在湖中发现了赵兰的尸体，听赵兰身边的两个丫鬟交代说，夫人自从被侯夫人责罚后，一直郁郁寡欢，昨晚她独自出了院子，不许任何人跟着她。
谁知，她竟是去轻生了。
先自毁容貌再跳湖，这是有多大的怨气？
侯府哪里亏待她了，婆婆调教媳妇本是天经地义，竟做出如此膈应人的举动？
真是有失妇德！
宁远侯和夫人极为不满，念在赵家曾对老侯爷有救命之恩，才大度地决定不追究了。把“真实”原因告诉赵家后，表示对外可以说是赵兰的死因是失足落水。
无关怨怼、无关报复，好歹成全了赵兰最后的体面。
赵家原本很懵，这才一个月都不倒。竖着进去的女儿怎么就横着出来了？
可得知“真相”后，赵家立刻心有余悸又感恩戴德起来。若“真相”传出去，外头都会以为赵家教女无方，以后二小姐赵芳就难说到好人家了。
这么想着，赵家对赵兰很是痛恨，原指望她能帮衬伯府的，好处是半点没有，还差点连累伯府。真是个没用又麻烦的东西！
赵兰的死，如一张破布，轻轻揭过后，无人再提起。
几个月后，许韵婉“早产”下一女，没多久她再次有孕，顺利得男，给程鸿明凑了一双好。
在侯夫人的助力下，她成功转正，从一名妾氏变成世子夫人。
后来，程鸿明没有停止过纳妾和收通房，但许韵婉的位置无人能撼动。
赵兰的妹妹赵芳，嫁给了一位将军。那将军立下赫赫战功，被陛下破例封了异姓郡王，赵兰摇身一变成了王妃。
赵家的忠勤伯府爵位被恩准世袭三代，赵芳的胞弟赵钧昌顺利当上了世子。
连赵兰身边那两个倒戈害她的丫鬟，都被许韵婉收入屋内，培养成心腹，日子过得更甚从前。
除了赵兰，每个人的生活都那么美满。
……
剧情到这里戛然而止。
赵兰的悲惨遭遇，以极高的流速在几秒内融进菩兰的记忆中，所幸阿甘改良了工艺，这一次她的脑壳没有发涨。
可脑壳虽不疼，菩兰的牙却一阵阵地疼。那是气出来的。
赵家上下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更气人的是程鸿明和许韵婉这对狗男女。是他们直接害死了赵兰。
此仇不报，菩兰这个护花重生系统的义工算是白当了！
【对了，原主的心愿是什么？】
上一个世界，阿兰要的是“活着”，这一次，赵兰的心愿没准就是报仇吧。
阿甘答：【原主的心愿是‘自由’。】
菩兰大感意外：【就这样？没别的？被人欺负成这样也没想过要报复回去？】
阿甘又在数据库里检索了一会：【我这里看不到别的要求了。兰，要不你试着感应下原主，上个世界，你就好几次感知到阿兰的心意了。】
菩兰并不抱太大希望，上一个世界她是到挺后面才能感应到阿兰心意的。
谁知她才沉下心来，就听到心底有个很轻很柔的声音在说话。
【报仇……我自然也是想的。可是……那两人太厉害，万一他们察觉了，反过来伤害你怎么办？我不想麻烦你太多……】
菩兰的鼻子没来由地一酸，这姑娘，真的太会为别人着想了。
可上一世如此温柔和善的她，到头来被害得那样惨。
【赵兰，你放心。我会给你自由，也会为你复仇。你一定要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对狗男女，我今天就把他们了结掉！】
第042章 女医王妃（06）有孕
“夫人可吃饱了？”程鸿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热切。
“饱了。”菩兰一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渣男。
长得也算人模狗样，怎么就不能干点人事呢？
灯下的美人，哪怕神情冷清，在程鸿明看来也无比旖旎，令他心驰神往。
“世子别动。”菩兰冷冷出声，“许姨娘马上要派人来了。”
程鸿明不信：“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婉儿怎会如此做？”
“为何不会？你家姨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自然是要阻拦你我洞房呗。不信你等着。”
菩兰语气并不客气，也不叫“夫君”，反而一口一个你的。
自三年多前放生池边惊鸿一瞥后，程鸿明只远远见过赵兰几次。眼见她出落得越来越标致，愈发感到魂牵梦绕。听说她的性子也是极柔缓的，可今日一接触，才知传闻有误。
长得如兰花般清雅的她，一开口却尽显张扬个性。
那骄傲的小表情配上那张绝美的脸，程鸿明只觉更深地被她吸引住了，本能地听了她的话，乖乖坐在床上等待。
“世子，姨娘出了大事，请您过去一趟。”外头传来丫鬟焦急的声音。
程鸿明大奇，竟真被说中了？
上一世，程鸿明听说许韵婉那有大事，果真去了。
可这一世，有了菩兰提前上的眼药，程鸿明只觉不快，屁股并不挪动，追问：“什么大事？”
“……姨娘身子十分不舒服。”
程鸿明沉了脸：“身子不舒服请大夫便是，我又不会医治，来我这做什么？”
丫鬟呆了呆，姨娘不是说世子听说她出大事一定会问也不问就过去的吗？
可世子已经问了好几个问题了，也不见他出来啊。
“……姨娘说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您说，还请您怜惜姨娘，随奴婢去看看吧……”
程鸿明冷冷打断：“我为何要在迎娶正妻的新婚之夜去怜惜一个妾氏？还不快滚。”
菩兰似笑非笑地听着。
上一世的许韵婉不是觉得无敌很寂寞吗？那么便让她领略下有对手的感觉。
菩兰开口：“没准真有什么大事。不然我们一道去看看吧，想来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那便听兰儿的。”如此宽容大度的态度，让程鸿明望向菩兰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赞许。
兰儿？菩兰一阵恶心，跟着程鸿明往许韵婉的院子去了。
见程鸿明果然抛下赵兰来了，许韵婉面上一喜。
菩兰紧跟着进了屋，好像一池潋滟的碧水，照亮了整间屋子。许韵婉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怎么来了？
“出了什么大事？”有美貌无双又善解人意的新婚妻子在侧，程鸿明对许韵婉发问时便带了些冷淡与疏离。
“明郎，这事不方便同外人说……”许韵婉咬咬嘴唇，用眼睛瞥了瞥菩兰。
程鸿明眼皮都不抬一下：“兰儿不是外人，你有话便说罢，莫要凭白耽搁时间。”
这都“兰儿”了？许韵婉有些心惊，愈加庆幸于自己的先见之明，还好抢在赵兰进门前有了身孕，只要能嫁祸赵兰害她早产，再诞下侯府长子，她依然会是这场争夺中的赢家。
“明郎，此事真的只可告诉你一人……”许韵婉楚楚可怜地抬眸，一边扶着额头向程鸿明走去，看上去十分虚弱。
只要在程鸿明耳边说出“我有孕了”，他一定会屏退旁人，独自留下来同她密谈的。
毕竟此刻离国丧期满不过半个月，现在有孕，只能是国丧期同房的结果。有那因妾氏有孕被发现而遭砍头的礼部侍郎做前车之鉴，她料定程鸿明没胆子声张出去。
“哎呀！”
许韵婉还没来得及张口，菩兰先惊呼起来。
程鸿明一脸关切：“兰儿，怎么了？”
菩兰眨巴着眼睛，十分吃惊的样子。她一手捂嘴，一手用水葱般的指尖指着许韵婉的肚子道：“她有孕了！”
“什么？！”程鸿明惊恐地望着许韵婉，“真的吗？”
许韵婉也吓得不轻，她有孕的事只有贴身丫鬟知晓，赵兰怎会知道？她手段竟这样好吗？这才入门，手已经伸进她屋里了？
“你……你怎知道的？”许韵婉面色苍白地退后几步。
菩兰不理她，只冷冷望着程鸿明道：“一个妾氏，见了夫人不行礼，还一口一个‘你’，这是侯府的规矩吗？”
程鸿明狠狠瞪了许韵婉一眼，她只得跪下去，规规矩矩给菩兰请了个安。
菩兰也不叫她起来，继续对程鸿明道：“问题很严重啊，国丧期过去才半个月，一个妾氏竟然有孕了，这只能说明她在国丧期内背着世子与人同房了。”
“我没有！孩子是明郎的！”许韵婉急得脱口而出。
菩兰更惊诧了：“什么？世子竟也做了陛下禁止的事情？”
“我没有！孩子不是我的！”程鸿明急忙申辩。
许韵婉不敢置信地望着程鸿明，却见他脸色阴沉地揪起她的衣领，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质问：“我们的每一次，你都服了避子汤，怎会有孩儿？说，那个奸夫是谁？”
一字一句如刀子般扎在许韵婉心上，她的泪不要钱一般淌了下来：“我每日呆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明郎，你说说看，除了你，还有谁？许是你体魄强健，避子汤药一时失效，这也是有的。这个孩儿，是你我的孩儿啊。”
许韵婉又要控制音量，只叫彼此听见，又要语带哽咽，神色凄切，一番话说得好不辛苦。
她泣不成声，哭得直打颤，边哭边用余光去看程鸿明，却发现他仍然脸色不虞，似乎未能全信。
怎会如此？一切都失控了！许韵婉的心都凉了。
“行了，莫要哭了，再哭也不能把这孩子哭没了。”菩兰等她演完戏，已然声嘶力竭之际，才悠悠地补了一刀。
程鸿明却眼皮一跳，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兰儿，这等丑事传出去，终究对侯府不利。不如先让她滑了胎，其他再查不迟。”
这胎只要没了，他在国丧期行房之事便再无把柄。何况，无论许韵婉怎么解释，他始终有些疑虑，明明是服了避子汤的！
总之，先消灭行房的“铁证”，再好好查一查许韵婉是否真的私通外男，如此也不失为一个补救之法了。
第043章 女医王妃（07）和离
滑胎？然后查她？
许韵婉满脸惊恐。
程鸿明的性子她最了解了。她原打算用腹中孩儿哄程鸿明高兴，又因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她笃定自己说肚子痛，程鸿明便会陪她，让赵兰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赵兰是正妻又如何？便叫她尝尝这下马威的厉害。
可谁知，一切真的失控了！
赵兰出其不意地跟了过来，又说了几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刻意引导的话，程鸿明立刻被带偏。
哪里还有什么初为人父的喜悦和自豪？只有对事情败露的后怕和对她的怀疑。
怎会如此？进门前，她早打听过了，赵兰性子并不强势，怎么看都不像很有手段的样子。原来竟是扮猪吃老虎？
意识到自己踢在铁板上的许韵婉十分后悔，早知如此，真不该如此着急出手，应当先观察一段时间的。
“那可是一条生命，怎可轻易扼杀？”菩兰却摇摇头。
许韵婉惊喜地抬起头，程鸿明也不解地问：“那兰儿的意思是？”
“请世子和许姨娘随我来。”
菩兰抬脚便离开了，曼妙的身型吸引着程鸿明的目光，他跟了上去。许韵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只能跟在后面。
三个人很快来到湖边。
上一世，赵兰便是在这里先被石头划伤脸毁了容，再被推入寒彻骨的湖水中，最后，又被毫不留情的一脚，断送了生的可能。
这一切，是面前这对狗男女所为。
莫要说那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尚未发生，不该让这二人为还未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
菩兰很清楚，若不是她替赵兰重生而来，上一世的一切，依然会重演。
所以，天道轮回，他们加诸于赵兰身上的罪恶，今日就返还给他们吧！
菩兰连话都懒得多说了，心中呼唤雷神。
天边霎时裂开一条口子，两道雷直直劈了下来。
一道送给程鸿明，他踢掉了赵兰的生机。这一世，便毁他一条腿，叫他再也没机会踢人。
另一道送给许韵婉，她毁了赵兰的容貌，又推赵兰下湖。这一世，便叫她也知道下毁容是什么滋味。
至于劈死他们，菩兰没想过。那太便宜二人了。
刚才在许韵婉屋里，菩兰之所以费那么多口舌，为的就是叫他们互相猜疑、怨怼、离心。
就让他们带着伤残和对彼此的不满，互相折磨一生吧！
“啊！”
“啊啊！”
狗男女被雷劈中，同时惊呼着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两人狼狈地爬了起来。
菩兰很诧异。一个腿还是好好的，一个脸也没受伤。两人除了头发被劈焦了一些外，毫发无损。
雷神的声音听着有些尴尬：【对不住啊兰妹，观音大士刚才化解了我击出的威力，还传了密令给我，在各个小世界中，我们只能帮你、保护你，却不可去伤害他人。将那二人头发劈焦一点，已是最大尺度。】
【没事没事，多谢雷哥了。】
菩兰怎会怪雷神，人家帮她已经是情分了。
只是，想起刚才信誓旦旦对原主拍胸脯说要给她报仇，菩兰觉得脸很疼。
既然暂时惩罚不了二人，菩兰也不欲多纠缠，按着原计划继续演了下去。
“天哪！”菩兰捂嘴惊叫，“你们遭雷劈啦！世子，许姨娘腹中孩儿一定是你的，分明就是你们二人一道做了违背今上旨意之事，才会一起被雷劈！”
“兰儿，你轻点声，莫要叫喊。”程鸿明狼狈地顶着焦发，急忙出声阻止。
菩兰点点头：“好，我不喊。咱们和离吧。”
程鸿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和离？”
“对呀！你二人胆大妄为，触犯了我为人的底线，这日子便过不下去了。日子过不下去了，自然是要和离啦！”
“你……休要开玩笑！”
好了，兰儿也不叫了。菩兰冷笑：“谁同你开玩笑？你愿意和离，咱们便好聚好散，若不答应，我只好将你们的好事捅出去了。”
程鸿明又惊又怒：“赵兰！你已嫁入侯府，事情若传出去，你也没好下场！”
“没错，若你不答应和离，事情传扬出去我也得跟着遭殃。所以才要和离，这样才会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你这疯妇！”程鸿明彻底怒了。
菩兰冷冷打断：“莫要口出狂言，小心再遭雷劈。”
这话果然糊弄住了心虚的程鸿明，他转身看到缩在一边不发一言的许韵婉，抬手就是一个巴掌：“都是你干的好事！”
要和离，不可能不惊动侯爷和侯夫人。
侯夫人很快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不慌不忙道：“你这新妇委实有趣，看了一眼便知许姨娘有孕了？宫里的太医都没有这等本事。”
这时，侯夫人突然把茶杯往菩兰脚下一摔，冷脸喝道：“你这新妇好生厉害，看人一眼，便说人家怀孕了，这等本事连宫里太医都没有。我看不是许姨娘有孕，而是你神志不清。来人，去宫里请王太医来给世子夫人诊脉。”
侯门哪会没点腌臜事，那王太医过去帮宁远侯府处理了不少这样的事，今日再添一桩，自然不在话下。
等王太医一来，世子夫人便会被诊断为失心疯。先将她关起来，日后再寻个机会处理掉便是。
孩儿程鸿明虽一时犯了糊涂，但婉儿腹中怀的到底是她的亲孙，只要侯府里把好口风，届时让王太医来接生说是早产，谁会怀疑？谁又能知道这孩子是国丧期有的？
侯夫人淡定地转了转眼珠子。
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哪来的底气如疯狗一般咬着侯府的？还真以为自己拿住把柄便可翻天了？笑话，侯府门一关，她独自一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许韵婉双眼发亮地望着侯夫人，姑母可真厉害！一出手就替她解了围，还如此利落地拔除了赵兰这根碍眼的刺。
想到今晚受的委屈和折辱，许韵婉发狠地想：赵兰“疯”了后，她必会好好给与“关心”和“回报”的。
正做着美梦的许韵婉突觉颈上一紧，脚下一空，她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再落地时，她已立在屋顶上，身后提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要打击报复的菩兰。
第044章 女医王妃（08）香橘
“原来侯夫人不信啊。”菩兰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屋顶飘落下来，“那我只能先将许姨娘带走了。也不知京兆府尹大人是否歇下了……”
“你……你且先下来。”
竟然还会功夫！侯夫人一阵头痛，大为后悔结了这门亲。
小门小户出来的，哪怕成了伯府贵女依然没个正经样。这又是上房揭瓦，又是胡搅蛮缠的，委实可恶！
菩兰一脸冷漠：“下来可以，先写和离文书。”
侯夫人怒气上涌。
古时夫妻二人分道扬镳，有“休妻”和“和离”两种选择。
若妻子德行有亏，违背七出，丈夫将她休了，便是天经地义，不会受到任何指摘。
“和离”就不同了，和离是两个人过不下去、和平分手的意思。一旦和离，等于各打五十大板，双方都有问题。
这种疯妇，休了她倒无不可。
若想让她的宝贝孩儿程鸿明同她和离，沦为京城笑谈，那是门都没有！
既如此，侯府偏就咬定婉儿腹中孩儿非世子骨肉，看那疯妇还如何咬定世子在国丧期内犯禁！
“上头危险，你且先下来。”侯夫人放软声音，恩威并施道，“退一万步说，就算许姨娘有孕，又怎知是世子的骨肉？侯府这么大，一时管教不严也是有的。莫要以为姨娘有孕便是世子的问题了。好孩子，我知你也是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下来吧，咱们从长计议。”
当务之急是哄她下来，她一下来，立时叫人拿住关起来。
还要捆住手脚、堵上嘴巴，看她如何再胡言乱语！
到时候，婉儿的孩子照生不误，而那疯妇，反正是留不到那个时候的。
老谋深算的侯夫人如意算盘打得飞快，可这一次许韵婉却没参透她的用心。
许韵婉只知道，出了事后，与她海誓山盟的夫君立刻翻脸怀疑她。
她从小侍奉的姑母一开始尚能维护她，可当侯府利益可能受损时，也还是将她推了出去，当作挡箭牌。
许韵婉瞬间有些心灰意冷，她望了望身后气定神闲的菩兰，突然开口发问：“为何只看了一眼，你便知我有孕了？”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她的贴身丫鬟是唯一知晓此事的，从小同她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许韵婉怎么想都觉得她不可能泄密。
菩兰心想，为何知道？因为我看过剧情了啊！
但她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菩兰张口就来：“这是我母亲传给我的秘术。”
必须承认，原本纯白得不知何为扯谎的菩兰，进入到第二个世界时已沾染了不少人间习气。
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是坏事，对值得的人，要真诚和善良。
对这些一肚子坏水的，则大可不必。
如果编个谎言能吓到恶人，菩兰乐意为之。
面对一脸震惊的众人，菩兰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道：“母亲还教了我一项秘术，可用银针为尚未出世的婴孩和其父验亲。”
这下，侯夫人的面色终于大变，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惊慌之色。
宁远侯张大嘴巴：“当……当真？”
菩兰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母亲曾救老宁远侯一命，她是否有过人医术，各位应当再清楚不过。”
宁远侯一怔，心中翻滚起一幕幕往事，百感交集。
“那就……和离吧。”
宁远侯缓声说完，疲惫地抚着额头，不再作声。
侯夫人惊怒地涨红了脸，终究还是说不出话来。
原本一心希望菩兰离去的许韵婉，此时却感受不到多少喜悦，反而隐隐有些羡慕菩兰，羡慕她可以离开这个冷血的地方。
如愿拿到“放妻书”的菩兰回到“新房”，麻溜地开始收拾包袱准备滚蛋。
头发被雷劈得微焦的程鸿明一脸懵，觉得好像做了个离奇的梦，根本没勇气再凑到菩兰面前去。
菩兰正在收拾，一个脸蛋圆圆，看着很稚气的小丫鬟冲进来惊呼：“小姐，您真的跟世子爷和离啦？”
“嗯。”菩兰看了看她，见不是那两个陷害赵兰的丫鬟，便随口应了一声。
且这小丫鬟叫她小姐而不是夫人，可见是陪房过来的。
“那您快放着，让婢子来收拾。”
得到肯定回答后，小丫鬟将菩兰拉到一边，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无比利索地忙活了起来。
菩兰看一眼茶杯，没打算喝。
这丫鬟是谁？剧情里并没有她，看着倒好像挺单纯，可谁又知道呢？
上一世的阿珍看着也纯良，也还是在燕帝的胁迫下在她喝的酒里下了药。
这丫鬟会不会是侯夫人安排过来的？这杯茶会否有问题？
普兰叹口气，发现自己回不到那种对人全然信任的状态了，她呼唤阿甘：【能查到这小丫头的情况吗？】
阿甘很快回应：【找到一些片段，传给你看一下。】
一段前世的故事涌入菩兰脑中。
这小丫头名叫香橘，果然来自忠勤伯府。年纪小，为人也不机敏，唯一的长处是手脚麻利。赵兰的继母觉得这丫鬟如同鸡肋，这才随手塞给赵兰，充作她的陪嫁丫鬟。
到了侯府，香橘一直尽心伺候赵兰。
赵兰被哄骗去湖边的那夜，香橘本也想跟着，那两个被许韵婉收买的丫鬟怎能让她跟过去坏事，找了借口把她留在院中。
第二日赵兰的尸身被发现后，赵兰院子里的下人们全都识趣地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唯有香橘，坚持说她家小姐那日根本不是独自离开院子轻生，而是许姨娘约她去湖边的。
两个丫鬟立刻告诉了许韵婉，许韵婉脸一黑，污蔑香橘偷她东西，将之活活打死了。
哪怕奄奄一息之际，香橘依然死死瞪着许韵婉：“我家小姐是被姨娘哄出去害死的，我也没偷东西，许姨娘，你会有报应的！我、我等着那一日……”
……
接收完这段往事后，菩兰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原来上一世，并非只有赵兰一个人冤死，还有你啊，小香橘。
上一世，你没能等到那一日，那么这一世，就让我们一起看着，一起亲眼看着他们遭受报应。
那一日一定会等到的。而眼下，菩兰决定先离开侯府，实现原身赵兰关于“自由”的心愿。
一会儿功夫，香橘就拾掇出两个包裹来，大的是菩兰的，小一圈的是她自己的。
香橘还拿出一张纸：“小姐，这是您嫁过来时的嫁妆单子，一共四十八抬，咱们是回伯府后再找人来抬回去吗？”
菩兰接过一看，不由满脸黑线。
第045章 女医王妃（09）走水
看着原身出嫁的嫁妆担子，菩兰气不打一处来。
京城里大户人家嫁女，通常也有四十八抬嫁妆。伯府嫁嫡长女，几乎是卡着下限的。
这也就罢了，可这一担担嫁妆，多为衣服、布匹、生活用品，首饰、财帛少得可怜。
甚至一对鸳鸯枕也能拆成两担。
指望着赵兰嫁入侯府能提携娘家，又不给她足够的支撑和脸面，这可真是又要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饱肚。
更过分的是，赵兰母亲当初家产颇丰，明明带着丰厚嫁妆嫁入赵家。
赵家却昧下了她的嫁妆，一点都不曾给赵兰。那些嫁妆最后会去向何处，想到赵芳那桩称心如意的婚事，菩兰不由冷笑。
行吧，现在就去会一会这些“亲人”。
菩兰把香橘叫过来，问：“和离之后，跟着我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你是怎么想的？”
“小姐！”香橘急得跺脚，“您把婢子想成什么人啦！自然是您去哪里，婢子就去哪里。”
菩兰失笑：“你倒是忠心。”
香橘奇道：“婢子天生笨，不招人喜欢。小姐从不嫌弃，待我那样好。婢子不对您忠心，还是个人吗？”
单纯的香橘一脸诚挚地望着菩兰，像一只忠诚的小奶狗。
菩兰忍不住戳了戳香橘头上的小髻髻：“那好，往后，无论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咦？我们不回伯府吗？”
“是要先回去，但之后可能也会离开伯府，说不定还会去浪迹天涯，你可愿意？”
“呀！愿意愿意！”
香橘毫无惧意，反而一脸兴奋：“婢子原本以为此生便只能守着一方小天地，整日望着屋角过日子了，想不到有这等好事！”
“对了小姐，我们何时动身回伯府？要不要现在去叫一辆马车？”香橘雀跃着追问。
菩兰想了想，今晚闹得如此不痛快，也就不必再去问人家要马车了，免得再生摩擦。
还是简单粗暴一点，直接飞吧。
“咱们飞回去。”菩兰笑笑，和香橘一人一个地背好包袱，托着她脚尖轻轻一点，便悄无声息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门口倒有两个丫鬟守着，可谁都想不到菩兰二人会从窗户离开，故而无人发现她们已不在房中。
宁远侯府另一边，侯夫人越想越觉得气不顺。
就这么答应那疯妇和离了？
堂堂侯府世子，守着昔日约定，才娶了原本给侯府提鞋都不配的赵兰。
她非但不知感恩，还在新婚之夜大闹侯府，甚至闹到要和离的地步。还如愿了！
这侯府，当真是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
侯府世子，当真是她想折辱便折辱、想不要便不要的吗？
宁远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她将指甲掐进肉中，感到一阵疼痛。过了片刻，她下定决心般对心腹嬷嬷吩咐了几句话。
那嬷嬷身子一顿，随后眼中闪着精光，二话不说便去办事了。
几个家丁迅速包围“新房”，把大门和窗户都钉死后，他们面无表情地举起了火把……
刚刚歇下的宁远侯听说侯府走水了，连忙起身要更衣。身畔的侯夫人却没事人一般扯住他的衣袖。
“老爷，走水的事，交给下人办就是。今晚好一通折腾，想必您也乏了，好生歇息着吧。”
多年的夫妻了，宁远侯直觉不对劲，问道：“是你安排的？”
见侯夫人不吭声，宁远侯脑袋中好像有一团雪嗡的一下炸开了，瞬间就清醒过来：“夫人，你疯了吗？为何如此做？”
“老爷，疯的是那赵兰。您想想，若真叫她拿着和离书走了，宁远侯府往后岂不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还会连累贵妃娘娘。”
宁远侯觉得夫人所言无不道理，却仍然不忍道：“赵兰之母，毕竟救过父亲，我们怎可恩将仇报？”
侯夫人冷冷一笑，眼中似有一把尖刀：“当年若不是父亲，赵家能有今日？恩情，早就报过了。那赵兰却想着让侯府出丑，置侯府于死地，她又哪里和我们讲过什么情分？”
宁远侯怔住了，默不作声。
侯夫人又道：“她虽口口声声说不会声张婉儿有孕之事，但就凭她今晚行事的疯癫风格，她的承诺又怎能作数？放了她走，便等于被人拿捏住把柄，今后少不得受制于人，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可这才新婚便闹出人命，终究不妥。为何不按着原本计划，只说她患了疯症，过些时日再处理干净？”
“妾身后来想过，赵兰会功夫，要看押住她，隐患颇多，万一被她寻着机会逃出去可如何是好？这样的麻烦，只有当下解决掉才行。咱们只需说是那赵兰引发了走水，往外逃时不走运被落下的房梁当场砸死即可。那样，咱们侯府和明儿非但不会有事，反而成了受害者。”
宁远侯明白了她的打算，不禁眼皮一跳：“夫人的意思是……”
“没错。事情传出去，忠勤伯府教女不严的名声就会传扬出去，且看他家另一对儿女今后还有哪家高门敢结亲？那赵兰原本想寻了明儿的错处让侯府不好过，我便把这一切还给忠勤伯府。”
宁远侯半响没说话。
他这位夫人向来有雷霆手段，早些年，他的妾氏们纷纷凋零，子嗣也一个没留下来。
个中原因，他不是不明白，不过是不想计较。
如今看来，夫人的手段是越发了得了。
既然她也是为了侯府考虑，那便随她吧。
宁远侯叹息一声，心中对父亲和赵兰之母说了声抱歉。
两夫妻达成一致后，便阖上双眼继续会周公。
“夫人，不好了。”
睡到正酣处，侯夫人却被心腹嬷嬷叫醒了，老嬷嬷急得脸上堆满菊花般的褶子。
“何事？”侯夫人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大火扑灭后，屋里、屋里没找着人。”
“什么？”侯夫人吓醒了，“人呢？”
老嬷嬷擦着满头的汗：“奴婢也不知。那赵兰和丫鬟进屋后分明未曾出门，可屋里就是没有。”
“那怎会没有？”侯夫人睚呲欲裂，“难不成还能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