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灭城之灾（二）
“唉，你这个能力，基本上已经告别手机了。”医生叹道。
“怎么了？”小婷不解道。
“第七台了。”医生道：“这一路上，他丢过袜子，丢过内裤，丢过想法……他的能力是跑得越快，丢的东西越多，我真害怕，有一天他把自己丢了。”
小婷同情地看了快递员一眼，驱车驶向特事处。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特事处大门外。
医生道：“电话报警，无法引起他们的重视，我们只有当面汇报。”
小婷看着特事处大门，道：“我们怎么进去？”
希城特事处虽然不算防卫森严，但也不是谁想进去就能进去的，门口一直有保安站岗。
“我们不能泄露组织的存在，当然，我们的组织也不被他们看在眼里。如果我们两个进去，不仅见不到重要的人，说不定还会被抓进去。”医生的目光看向快递员：“所以，现在只能靠他了。”
“我如果想走的话，没有人能留得住。”
快递员自信一笑，顺手拉开车门，一只脚迈到车外。
小婷看到他摆出一个助跑的姿态，下一秒，几乎是原地消失，身子快成一道残影。
10秒钟后，他又回到车前。
“好快。”
小婷由衷感慨。
“你们，让我进去干啥来着？”快递员。
小婷：“……”
医生重新把任务说了一遍，道：“这次千万不要把想法丢了。”
……
办公室内，姜磊正在为今夜的任务，做最后的准备。
总部的指示已经传达到希城，随信还有用金银铜三种金属锻造的武器。
已经找到对付黑袍执法者的办法，今夜若能找到他，就有机会杀掉他。
上一次集体任务，众目睽睽之下，被黑袍执法者溜了，姜磊感觉有些丢人，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不过说也奇怪，自从黑袍执法者上次从婷婷会所消失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自然也没有处决事件发生。这件事，姜磊已经上报给总部。
他忽然抬起头，不知何时，房间内多了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姜磊已经悄悄握住枪，身为特事处的负责人，他也要防备突然发生的危险。
“我是……”快递员皱起眉头，是啊，我是谁？
下一秒，他从办公室离开，姜磊揉了揉眼睛，刚才自己眼花了。
快递员又出现在汽车外，看着车内两个人：“我是谁？”
“你把情况告诉他了？”医生。
“没有，我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快递员。
“你管你是谁，你的任务是原原本本把情况告诉他。”医生道。
“喔，我明白了。”
快递员转过身，摆出助跑姿态，嗖的一声，一只球鞋隔着车窗砸到医生脸上。
“尼玛！”
小婷手扶心脏：“爱我们的家人。”
医生深吸一口气：“爱我们的家人。”
他努力擦了擦脸，道：“他一次只会丢一件东西，已经丢了一只鞋，这次肯定没问题。”
小婷用同情的眼神望过去，医生道：“你是不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其实……”
“不是，我是觉得一直和他在一起，你其实挺可怜的。”小婷。
医生眼圈一红：“知音呐。”
办公室，姜磊刚收起手枪，就看到刚才的人又回来了。
“你……”
“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我要向你汇报一个重要情况。”
“什么情况？”
“你马上要死了。”
砰！
姜磊直接开枪了，这货肯定是一个刺客啊，在刺杀自己之前，竟然还要提前告诉自己。
太嚣张了。
嗖！
快递员跑没影了。
是的，以他的速度，连子弹都可以躲过。
快递员重新回到车前：“咦，你为什么偷我的鞋？”
医生深吸一口气：“任务完成了嘛？”
“他开枪射我？”快递员道。
“他为什么开枪射你？”医生好奇道。
……
“不许动，举起手来。”
这时候，姜磊带人从大门口冲出来，将汽车团团围住。
一名保安道：“就是他们，在大门口停了很久，嘀嘀咕咕，我注意你们很久了。”
姜磊看到快递员，顿时眼睛一亮：“抓起来。”
车内，医生和小婷举起手来，他们的确没有什么战斗能力，更何况，还被堵在车里。
嗖！
快递员跑没影了。
“记得救我们啊。”医生大叫。
“不许说话，先关起来，等今夜执行完任务，再审问他们。”姜磊挥挥手道。
医生和小婷被丢进了拘禁室。
医生安慰小婷道：“不必担心，他会来救我们的，凭他的能力，到这样的地方，如入无人之地。”
“我倒是不担心他的能力。”小婷道：“我只是怀疑，他还记得我们关在这里嘛？”
医生脸上一白：“说不定，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们为什么来希城？”
“更不知道，我们本来的目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悲催两个字。
三人小队中，医生和小婷都没有什么战斗力，快递员的能力其实很强，但太过bug。
三个人聚在一起，还可以取长补短，而一旦分开……现在两个人关在牢里，另一个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黄昏的时候，雨就下了起来，淅淅沥沥，下起来没完没了。
十字街头，一个男人站在路灯下，仰面看着头顶滴滴答答的雨珠，脸上写满困惑。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为什么在这儿？
……
姜磊带着特事处人员，折腾了一夜，依旧没有找到黑袍执法者，凌晨时分，带着人返回特事处。
“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
“你知道我是谁嘛，不放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心有灭顶之灾。”
姜磊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出来，呦，口气这么大，让我瞧瞧你爹究竟是谁，我不信还有人压得住特事处。
他来到拘禁室门外，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医生。”
“医生怎么了，你们有什么阴谋？”
“一场灾难，一场灾难正在靠近这里，如果不及时阻止，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人。”医生挥舞着双手。
第196章 最终审判
医生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小婷又将他的话复述一遍：
“他能预见死亡，如果他看到一个人的脸是黄色的，那么，这个人三天内就会死。今天他刚刚抵达希城，发现这里每个人的脸都在变黄。”
“呵。”姜磊看向小婷：“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长得好看。”小婷道。
“呵呵。”
“灾难，巨大的灾难，马上要降临了。”医生抓狂道。
姜磊皱起眉头，仔细琢磨着这件事。
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将二人的话当真，而是直接送到精神病院。姜磊当然是正常人，但问题在于，这个世界它正常嘛？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但如果自己真的大张旗鼓把这件事当真，显得自己也不太正常。
还是上报给总部，由总部来定夺。
正好也要向总部汇报昨晚的行动结果，将两份报告一起，打包发往总部。
十三局情报科，此刻正归拢各地送来的行动汇报。
装备金银铜三种金属锻造的武器后，各地特事处展开针对黑袍执法者的行动。
一共有17座城市的黑袍执法者被彻底消灭，其他城市，要么是没有找到黑袍执法者，要么是被他逃脱。
大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找到了针对他的办法，如此，黑袍执法者扩散的趋势就可以遏制住。
“今夜继续行动，争取在最短时间将他彻底消灭。”情报科负责人感慨一声：“这还要多亏希城特事处送来的消息，帮我们打开了新的思路，姜磊这个年轻人不错，希城特事处刚刚组建，力量本就薄弱，这次却立了大功。”
“主任，希城的行动结果已经报上来了，他们昨夜没有发现黑袍执法者，同时，也没有处决事件发生。”
“另外，希城还汇报了另外一件事。”
负责人接过来资料，阅读着姜磊汇报的情况，下意识地皱紧眉头：“这份情报太模糊，让他确认具体细节，再报过来一份。”
“是。”
“主任，您看这份视频。”一名情报员递过来一块平板。
负责人将手中的资料随手放下，接过情报员递过来的视频，点击播放。
“这个视频是罗城特事处提供的，他们追捕黑袍执法者到城市郊外，发现他与另外一只黑袍执法者融合。”
视频中光线昏暗，因为是在高速移动中拍摄，视频还有些模糊。
只能隐约看到两只黑袍执法者互相靠近，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一滴水融入另一滴水，两只黑袍执法者变成一只，而他身上的袍子，变成了粉色。
“咦，这是什么情况？”负责人也有些懵：“让其他城市注意类似情况，另外，抓紧时间分析。”
“是。”
负责人看向桌面姜磊递过来的资料，有些心绪不宁，希城两个字不断浮上心头。
情报科有专门的战略分析组，归拢各部送过来的材料，几十颗大脑借助计算机，分析事情的动态走向。
“主任，这是分析组提供的结果。”一名情报员上前：“他们分析，黑袍执法者的生命形态，可能与鬼门关内的骨头类似，既是独立的，又是整体的。所以，两名执法者相遇，并不会对抗，而是融合。”
“昨夜的融合，可能是被动的，他们意外相遇，触发了融合。另外一种可能，这种融合是主动的，他们虽然分散，但却保持着信息共享，当觉察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主动融合，提升自己的实力。”
负责人脸色变得凝重，如果是被动融合，倒是不足为虑。可如果是主动的呢？
“一切就看今夜了，让各地观察类似情况，随时汇报。”
……
夜，各地特事处再次展开行动，追捕城市中出现的黑袍执法者。
负责人坐镇指挥中心，盯着面前的大屏幕，他揉了揉眼睛，饮了一杯热咖啡，他已经这样熬了好几天。
“主任，您休息一下吧，现在是收尾阶段，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哈哈，正是在收尾阶段，我才要亲自坐镇，否则功劳岂不是都被你们抢走了。”
……
指挥中心忙忙碌碌，接线员不停接听各地汇报的情况，再归纳到一起，由负责人决断。
“主任，石城特事处汇报，他们发现黑袍执法者高速移动，与康城的黑袍执法者融合。”
“顺城的黑袍执法者与梦城黑袍执法者融合。”
“有两只粉色执法者融合，变异成蓝色。”
……
同一时间，各地的汇报都涌了过来，负责人脸色骤变，道：“显示在大屏幕上。”
面前的地图上，一枚枚红点高速移动，相遇发生融合，再次高速移动，互相靠近，进行第二次融合。
就像围棋的棋盘上，散落着无数黑子，距离最近的两颗黑子融合，融合后的黑子，再次靠近，发生第二次融合……
如果上百只黑袍执法者发生融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负责人心中咯噔一声，想起《冰镇骑警》的最后一章：最终审判。
“开启模拟运算，确定他们最终出现的城市。”
大数据运算开启，根据黑袍执法者的位置，模拟动态演算。
片刻之后，运算结果出现在屏幕上。
“最终审判出现在京城的概率是63%，出现在寒城的概率是23%，出现在希城的概率是12%……”
因为只能确定黑袍执法者在那个城市，而不能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推测出大概结果，而不能得出精确结果。
“会是京城嘛？”
负责人突然想起姜磊今天早上送来的材料，心中咯噔一下，希城两个字出现在心头。
“希城和寒城的情况汇报上来了没有？”
“暂时没有，他们最近几日都没有发现黑袍执法者，也没有处决事件发生。”
“假设这两个城市已没有黑袍执法者，重新运算。”
“是。”
第二轮运算开启，地图上，一枚枚红点高速移动，发生融合后，最近距离的两只黑袍执法者再次靠近。
“主任，结果出来了，最终审判发生在希城的概率是……93.2%”
第197章 一城之梦
希城！
负责人扯了扯领口，胸部像是压着重重的石头，现实让他喘不过气来。
虽然自以为有足够强大的心脏，可以应付这个古怪的世界，可现实仍让他措手不及。
世界，究竟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他忍不住想起《冰镇骑警》最后一章的文字：……罪人跪伏在执法者的脚下，忏悔自己往日的错，恐惧缠绕着他们的心脏，正义此刻有了重量，压得所有人抬不起头来……
希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这件事太大了，已经不是他能决断的，立刻上报给十三局局长。
“命令各部紧急支援希城，不要担心，让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
希城。
这场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淅淅沥沥，从一个夜下到另一个夜。
没到6点，天就暗下来，乌云遮住了天光，雨珠滴滴答答洒落地面，把马路湿成灰黑色。
春天的雨是粘的，夏天的雨是凉的，秋天的雨却是最无情。秋风秋雨愁杀人，在这个天气，就算再粗糙的男人，内心也会涌起一些愁绪。
酒店的门童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看着淅沥沥的雨珠，不知想起了什么。
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外国人，撑一柄黑伞，提着琴盒经过他面前。
他立刻堆出微笑：“先生，要不要帮您叫一辆车？”
男人微笑谢绝，撑着伞走入雨中。
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照出昏黄的灯光，他缓缓踱步在雨中，雨珠打在伞面上，碎成几瓣。
黑色皮鞋踩过人行道，身上的羊毛西服纤尘不染，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城市中央广场。
他收起雨伞，竖在一旁，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横在肩头。
雨中，有刚下学的学生结伴行走，外卖员风驰电掣压过积水，出租车司机在等客时点燃一根烟，商店里的火锅热气腾腾……
男人拉响一个音符，演奏一曲《天空之城》，雨水顺着他的白发流下，再落到西服上，啪地打在脚面。
对于这一幕，大家纷纷表示敬意：
“傻叉。”
“大傻叉。”
“幸亏城管下班了，否则非得把他关起来。”
……
男人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沉浸在音乐和雨中。
倒是有人不由得驻足，耳朵收进几个音符，那音符中似乎有别的东西，唤起尘封许久的东西。
只是大家都有事情要办，来不及细细品味，便匆匆离去。
离去很久，那音符好像还响在大家耳边。
云越积越厚，天色也越来越暗。
咔嚓。
忽然，一道雷电响起，照亮了半面天空。
所有人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闪电照亮一张张脸。
在长街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一身红袍，像是被鲜血染红，手中举着强光手电，右手拎着一根皮鞭，缠绕着蓝色电光，像是承接雷电之力。
“我是行走在黑夜中的执法者，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以正义之名，审判世间的罪人。”
这声音仿佛有无形的魔力，顺着风雨传开。
一道道雷电，仿佛天神的怒舞，每个人心头都涌上巨大的负罪感。
“我有罪，我不该缺斤短两。”水果店的老板。
“我有罪，我不该背着你出轨。”丈夫。
“我有罪，孩子不是你的。”妻子。
“我不该随地吐痰。”
“我不该乱丢垃圾。”
……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人们不自觉跪在地上，浑身颤栗，开始祈祷。
“请宽恕我的罪。”
“请宽恕我的罪。”
……
一个人，两个人……无数人，从琴师的视线看过去，每个人都在祈求宽恕。
就连他也不例外，深深的负罪感涌上心头，琴音乱了几拍。
“来吧，来我的梦里，或者，我去你的梦中。”
琴音重重奏响一个音符。
出租车停在马路上，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口中呐呐自语。
“我有罪，我不该绕路，我不该拒载……”
那音符声隔着空气，传入到耳中，他在呐呐自语的过程中，缓缓睡了过去。
梦中，自己似乎还停在马路旁。
“爸爸，爸爸。”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跑过来。
“宝宝。”司机将他举过头顶，忽然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妈妈呢？”
“妈妈和王叔叔跑步呢。”
吭哧，吭哧。
穿着运动装的一男一女顺着马路跑过来。
“怎么下雨了还跑步？”司机伸出手：“咦，雨呢？”
哗啦啦，雨珠从天空落下来。
自己还在城市广场上，那个琴师还在拉奏着小提琴。
琴师忽然收起琴弓，冲着天空伸开双手：“欢迎来到我的梦中世界。”
奇怪的是，他已经停止了演奏，那琴声仍在飘荡。
……
现实中。
快递员游荡到城市广场。
他之前记起了自己的身份，然而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他想起自己的名字，又忘了自己的目的。当他都想起来时，却又忘了自己在哪儿。
当红袍执法者出现时，他和其他人一样恐惧，但恐惧什么？
他忘了。
一直晃悠到城市广场，看到一个琴师在演奏小提琴。
琴音悦耳，连他都不自觉被影响，专注地盯着琴师。
忽然发现，流畅演奏音乐的琴师，眯着眼睛，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了仍在演奏那曲天空之城。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街上的出租车司机，火锅店的客人，屋檐下躲雨的情侣……就连远处的红袍执法者，都睡着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这究竟是怎么了！
“红桃2，救我。”
“红桃2，救我。”
……
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他紧皱眉头，身体涌起困意。
红桃2是谁？
喔，红桃2是我。
当他停止奔跑时，有些事情就想起来了。
谁在喊我？你们喊我做什么。
既然你们喊我，那我就过去吧。
他身子往地上一歪，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中。
秋雨中，男人还在演奏，顺着风声渐渐飘远。
他的称号是噩梦吞噬者，噩梦是武器，音乐是种子。
音乐种入心底，将听到的人拉入梦中。而对方梦见的人，也会被拉入梦中。
你最想梦见的那个人，一定会梦见你嘛？
当然不是。
一个人梦见下一个，下一个梦见另一个，连锁反应，噩梦与噩梦联结，形成巨大的梦中世界，这种传播方式，类似感染。而恐惧，会加速这种传播。
这当然有范围限制，但恐惧在今天蔓延一座城。
今夜，是一城之梦。
第198章 从此你要一个人上路（五更求订阅）
被噩梦覆盖的希城。
房间里，丈夫坐在餐桌前，不停吃着东西。
“猪，猪，猪，就知道吃，什么活都不干。”
吭哧，吭哧……丈夫将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吃着吃着，腰围越来越大，肥肉撑破衣服，嘴巴隆起，耳朵变长。
吭哧，吭哧。
妻子视若无睹，还在不停数落着。
“你看人家xx，早就买房买车了。”
“我还跟着你受罪，人家xx又去海边旅游了。”
“我就不该嫁给你。”
吭哧，吭哧。
“吃，吃，吃，你真是一头猪。”
妻子没有注意到，她浑身上下长出了羽毛，嘴巴变成鸟喙，最后声音变成咕咕的叫。
咕咕，咕咕。
吭哧，吭哧。
咕咕……
长街上，两辆车撞在一起。
“你为什么撞我的车？”
“你为什么撞我的车？”
“明明是你。”
“明明是你。”
吵着吵着，他们长出毛发，露出獠牙，龇牙咧嘴。
商场里，女人变成高傲的孔雀，男人盯着她们的臀部，流出口水，渐渐变成一只只老鼠。
“我好饿，我好饿。”
一只庞然大物，从街道的另一头走过来，他衣衫精致，手腕上带着名表，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整张脸却慢慢变成蛤蟆。
……
琴师行走在大街上，西服纤尘不染，在他身边，经过一只只动物，他们西装革履，身体却化作动物。
“一切源于欲望，欲望源于贪婪，贪婪源于恐惧。”
琴师轻轻叹一声：“我不得不和小丑同行。”
“这个糟糕的世界，根本配不上我。”
他本身，其实是世界一流的音乐家，专门为上流人物演奏，许多乐章，被写入教科书，是无数学子练习无数遍的篇章。
但有用嘛？
没用。
他依旧会衰老，会满头白发，会长出皱纹，会思维迟钝，会力不从心，会死亡。
死亡，正是无情有公正的东西。
贩夫走卒，帝王将相，最卑贱的和最伟大的，都会面临最终结局。
凭什么！
为什么那些糟糕的人，拥有和我相同的生命，他们一生碌碌无为，连音乐都听不懂，却和我活在一个世上。
他们根本不配。
而现在，该是用他们的恐惧滋养自己的时候。
早该有这一天了，高尚的和卑微的不该归为一类，有些生命，生来便高高在上。
他摇头一晃，忽然化作一只黑蟒。长长的身躯，巨大的嘴，西服被撑裂，露出丑陋的鳞片。
“我好饿，我好饿。”
庞然大蛤蟆冲这边走过来，被蟒蛇一口吞下，仰头打了个饱嗝。
在城市中某栋豪华别墅中，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躺在床上，露出甜美的微笑。
今夜，他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噩梦吞噬者，他已经营造了一场噩梦，现在要进行的吞噬。
恐惧是最好的养料，可以强化他的身体，而被吞噬掉恐惧的人，从此就会缺少一种情绪。
现实中，琴师仍在缓缓弹奏，但他脸上的皱纹，却少了一些。
黑蟒仰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感觉有些饥饿。
今夜，这里到处都是食物。
……
小兵屯，小楼。
苏牧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秋雨，雨珠打在银杏叶上，发出滴答响声。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苏牧叹了一声，可惜自己现在没有红烛，没有罗帐，也没有美人酌酒。
夏漱到现在还不理他。
哼，幸亏我还有王者。
他掏出手机，鏖战在王者峡谷，上线就抢了射手：“我要玩鲁班，我鲁班贼6……”
“苏牧，苏牧……”
“苏牧，不要玩了，喊你爸和你弟吃饭。”
“喔。”苏牧收起手机，一个妇人站在他身后：“妈，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很久。”
“快去喊你爸和你弟，今天我们吃饺子。”
苏牧流出口水。
一个中年人走进来：“成天玩手机，小心老婆都找不到。”
怎么找不到，我以后会有好几个老婆呢。
“又抽烟？说了你多少次。”
“男人抽烟怎么了，男人怎么能不抽烟。”
“快去洗手。”
一家三口坐在桌前，泛黄的墙面，漏雨的房顶，晃来晃去的桌子。
苏牧心想，我以后有一座大大的房子，可以让爸妈来住。
“弟弟呢，弟弟去哪儿了？”
“是啊，你弟弟呢，弟弟去哪儿了？”
“你还不快去找找，今天我们吃饺子啊。”
苏牧走出房门，发现门口贴着泛黄的春联。
“儿子，一定要找到你弟弟。”
“我们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啊。”
“儿子，以后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嘛。”
苏牧眼里落下泪水，我怎么是一个人，我还有你们啊。
是啊，我找不到你们了。
你们在哪儿啊。
以后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弟弟，弟弟……”
他沿着乡间的小路，柏油路消失了，又变成土路，阳光撒下来，身上懒洋洋的。
“弟弟，你在哪儿呢，爸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哥哥。”
身边出现了一个英俊的少年，阳光落在他肩上，他与苏牧并肩同行。
“弟弟，你现在在哪儿呢，我找不到你。”
“哥哥，救我。”
“你怎么不见了，我真的找不到你啊。”
苏牧越来越难过，眼里落下泪水。
“哥哥，男人不要哭，以后没我替你打架，你该怎么办啊。”
“哥哥，救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哥哥，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哥哥，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哥哥……”
少年站在苏牧面前，伸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他。
“哥哥，不要怕，我知道，你也很厉害的。”
清晰的触感，真切的温度，苏牧一颗心忽然踏实了，回到希城，盖了房子，他都没有回家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
我心安处是吾乡。
“从此你要一个人上路，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哥哥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一点温度，温暖了心脏，苏牧恍然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水库大桥。
我，这是在梦中。
巨大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双腿颤抖，这时，从心脏中传来一点热，驱散了阴雨绵绵的冷。
胸口的这点热，让他保持着梦中的清醒。
第199章 我的梦里我做主
站在水库的大桥边，水声哗啦啦响着。
“苏牧，苏牧……”
远方传来声声呼唤，和秋风的呜咽混在一起。
谁在喊我？
苏牧，苏牧……
苏牧开始向市区移动，平常开车都需要30分钟的路程，现在只需要一瞬。
在这一瞬中，苏牧看到崩塌的高楼，着火的水，开花的石头，以及一个个穿着衣服的动物：
穿着西服的豺狼，披着裙子的孔雀，打领带的狗，运动裤的猪……
为什么在我的梦里，人变成了一个个动物。
难道说，我内心深处是一个变态？
“苏牧，苏牧……”
一只橘猫正在被一群恶狗围攻，喵喵的叫着，听在苏牧耳中，却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夏漱！
虽然是一只胖胖的橘猫，但苏牧一眼就认出了夏漱，靠的不是眼睛，而是感觉。
苏牧走过去，一脚一个把恶狗踢开，将橘猫揪了出来，轻轻捋过她柔顺的毛发：“不要怕，我在这里。”
“苏牧，你个大坏蛋，呜呜。”
夏漱偎在苏牧怀里，呜呜哭着，她哭得很伤心，也哭得很害怕。
哭着，哭着，她从橘猫变成了人，被苏牧抱在怀里。
人因恐惧而露出各种形态，但如果有了依靠，便有驱散恐惧的力量。
苏牧还是第一次距离夏漱这么近，她小小的，抱在怀里暖暖的，虽然是梦中，感受不到体温，但两颗心却靠得很近。
“别生气了，你都好几天没理我。”
“我为什么要理你，我一定要理你嘛，我才没有生气，你根本不值得我生气。”
夏漱嘟起嘴，果然像一只炸腮的橘猫。
“你根本不好，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你总有你的事，也不问问我……”夏漱掰着手指数着：“你无情，你自私，你无理取闹……”
苏牧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忽然很想把她抱进怀里。
而在自己梦中，他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揽住夏漱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堵住了她的嘴。
呜呜。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夏漱躺在床上，整个人脸红耳热，梦中梦到这种事，自己也太不知羞了。
苏牧的手顺着衬衫滑进去，去解自己内衣。
呜，不要……
哇，一只手竟然握不住。
苏牧心底直接哇塞了，平时看不出来，大概是梦中的想象，夏漱本人是一个太平公主。
“苏牧，苏牧……”
耳边又响起一声声呼唤，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混在一起。
谁在喊我？
苏牧扭过头，看到一只艳丽的鹦鹉领着一群动物向自己飘过来。
小婷？
梦真是太奇怪了，什么都能遇到，难道是因为自己最近太想她的缘故。
艳丽的鹦鹉冲进苏牧怀里，呜呜地哭着，渐渐变成小婷的模样。
“她是谁？”夏漱眼里露出杀气。
小婷也狐疑地盯着夏漱。
“她是我的好朋友。”
“那我呢？”夏漱生气道。
“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苏牧左手抱住夏漱，右手抱住小婷，喜喜洋洋地仰起头。
“大家是相亲相爱地一家人。”
和小婷一起飘过来的一只黄狗慢慢开口：“你正在变成一只马。”
嗯？
苏牧摸了摸鼻子，发现整张脸正在慢慢变长。
变成马便变成马，在我的梦中，我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只是犯了正常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不要生气嘛，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许多成功男人最初的动力都是为了拥有更多女人。”
“你！”夏漱气得又要变猫了。
“女人闭嘴，以后你们要和睦相处。”
“大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
苏牧左拥右抱，开怀大笑，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见街上一个个西装革履的人都变成了动物。
一头打着领带的猪闯进蛋糕店，把所有面包包进怀里。
“吭哧，吭哧，我好饿。”
一只高傲的孔雀，抱了许多衣服，腰都直不起来了，仍然不肯放下。
一个穿着灰色羊毛衫的男人突然变成一头大灰狼，疯狂追逐街上的女人。
一个存着卫衣的猴子，正在四处放火，一栋栋房子燃起火来，在火光中，他开怀大笑。
“哈哈哈，好开心，烧，都烧起来。”
本来衣冠楚楚的人，变成了一只只动物，他们砸碎玻璃，点燃房屋，抢食物和华美的服装。
仿佛一副末日景象。
竟然有一种奇异地美感，就像精美的瓷器被亲手砸碎的那一刻。
难道自己内心真的是一个变态。
胸口传来一点热，让苏牧保持了一点清明，使他没有继续变成一种马。
“人和动物究竟有多大区别呢。”
苏牧呐呐叹道，出生、入学、毕业、融入社会，职业不同，收入有高有低，轨迹却大致相同。
这其实是一个慢慢驯化的过程，驯化为社会的一份子。成为城市这台精密机器的一个零件，有人是螺丝钉，有人是CPU，但并没有太大区别，都要有身为零件的自觉，否则，就会被城市这台大机器淘汰。
为了不被淘汰，就必须磨平棱角，隐藏个性，丧失自我，朝九晚五，按部就班，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每天都做的工作，真的喜欢嘛？同床共枕的，也并非最爱的人，就连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服，都必须遵守潜移默化的规矩。
人，就这样渡过一生。
只有在梦中，才能释放真正的自己，于是人变成野兽，哄抢食物，追逐女人，疯狂破坏，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真是一场怪诞的噩梦啊。”老黄狗开口。
苏牧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什么，诧异地看着他：“你难道也在做梦？”
“是啊。”老黄狗道，苏牧早就看出来了，他是姜磊。
苏牧看了看夏漱：“你也在做梦？”
夏漱冷哼一声。
苏牧看向小婷：“你也在做梦？”
小婷摸了摸他的脸。
他看向老黄狗身边的猴子：“宁星？”
“你们都在做梦？”
所有人同时点点头。
苏牧恍然意识什么，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梦，而是所有人共同的梦。
他看看左手抱住的夏漱，再看看自己右手抱住的小婷，最后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
“握草！”
第200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苏牧默默放开小婷和夏漱，手尴尬地没处放。
“抱着呗，我喜欢被你抱着，暖和。”小婷。
“哎呦，他用脚抠出一座三室两厅。”宁星变成的猴子道。
苏牧默默地蹲下来，手指在地上抠呀抠的。
“要不你也抱抱我。”夏漱。
苏牧看自己刚才挖出的坑能不能把自己埋进去。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他，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了，自己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看着自己。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一段时间后，苏牧从地上站起来，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一段时间——却像一辈子那样漫长。在梦中，时间规则自然和现实不同。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大家会在同一个梦中？”苏牧面无表情。
“我不知道。”老黄狗摇摇头。
其他人也都摇摇头。
苏牧道：“这样，大家交流一下各自经历，看能不能分析出事情的原委。”
老黄狗道：“今夜我们照常执行任务，过程中，黑袍执法者忽然出现，不，他已经变成了红色，然后整座城市都陷入恐惧中。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就进入了梦中。”
猴子道：“我和老大一直在一起，经历差不多。”
老黄狗道：“在梦中，我想起他们两个人对我说希城会有灭顶之灾，就想起他们，然后他们也出现了。”
小婷道：“我当时陷入恐惧中，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就进入了梦中。”
“等等，刚才你说灭顶之灾，你们怎么知道的？”
“是他。”
小婷手指指过去，医生这一刻变成了人形白鼠，抱着一个女人，呜呜地哭着。
“亲爱的，不要离开我。”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你留在房间，你就不会去阳台，如果你不去阳台，你就不会死。”
“他怎么了？”苏牧道。
“他的能力，是预见一个人的死亡，他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女友。”小婷简单将医生的经历说了。
“死人也会出现在这里？”苏牧奇怪的看着医生怀里的女人，其他人都是动物形态，但她还是个人。
女人仰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笑得苏牧毛骨悚然。
“我一个人来到城市的中央广场，听到有人喊我名字，然后我也睡着了。”变成袋鼠的快递员道。
“等等，你们三个人是一起的？”苏牧看着小婷、老鼠和袋鼠道。
小婷点点头。
“你们来希城做什么？”
“旅游。”
“呵呵。”苏牧，幸亏我上一个祝福失效了，否则你说谎也会成真。
苏牧道：“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事情的源头是红袍执法者出现，大家陷入恐惧中，姜磊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所以睡着了，他又喊了老鼠和鹦鹉，你们两个又想到袋鼠。我也是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才进入梦中。看来，梦中梦到的人，就会被拉入梦中。”
“我也是被我爸妈拉入了梦中。”夏漱忽然嘟嘴道：“是我梦见你，你就没有梦到我？”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睡着。”苏牧道。
夏漱撇撇嘴，忽然道：“那你在梦中梦到的人是谁？”
苏牧一怔，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点温热传来。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他们已经不在这座城市。
那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呢？
“这是怎样的能力！一个人感染另一个人，无数个噩梦相连，将整座城市拉到梦中。”老黄狗震惊道。
“但有一点不对，我还梦到了霜霜女神，她怎么没有来我梦里？”猴子道。
“因为，她不在这座城市。”苏牧道：“现在我们几个都在希城，再强大的能力也有限制，否则整个世界岂不是都会被拉入梦中。”
“但她呢？”小婷指着医生怀里的女人：“她已经是个死人。”
“她没有死。”医生回头咆哮一声，继续哭泣道：“都怪我，如果……如果……都怪我。”
“那真的是他每天都会梦见的人。”苏牧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家都变成了动物，但她还是人。”
人会因为内心的恐惧和欲望，在梦境中变成各种动物。但医生的女友根本没有意识，所以她没有发生变化，她只是医生想见的人。
“太感人了。”夏漱。
“比某人强多了。”小婷。
“其实，我……”
“闭嘴。”两个人同时道。
“那为什么你们仨还是人，难道你们已经不是人！”猴子露出警惕地表情。
苏牧摸摸胸口，道：“因为我长得帅，你管得着嘛。”
“这一切，难道都是红袍执法者造成的，是他的能力，将众人拉入了梦中。”老黄狗道。
“我也不清楚。”苏牧摇摇头：“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有一点不对，我们都是被人梦见，才会出现在梦中。那么最初的那个人呢，又是什么把他拉入梦中？”
老黄狗沉默一阵，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场灾难已经覆盖全城，如果不想办法解决的话，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连想都想不到。”苏牧道：“你下命令吧，我们听你指挥。”
“唉，有寒城的喋血双雄，怎么有我说话的份儿，我想，还是由你来指挥吧。”
“我已经退休了，插手这件事，全影响我一身的正能量。”苏牧一来是对自己的指挥能力不自信，二来，是因为身上的诡异祝福。
如果自己真的认真指挥，恐怕啥恐怖的事情都会发生。
“一切听狗处长吩咐，大家听到了没有。”
“能得到喋血双雄的认可，是我莫大的荣幸。等等，什么狗处长，我姓姜好不好，汪汪。”
姜磊、宁星、苏牧、小婷、医生、快递员、夏漱七人临时组队，寻找噩梦的源头。
“他怎么办？”猴子指着地上痛哭流涕的医生。
“都怪我，是我不好，都怪我……”
“还能怎么办，带上吧。”老黄狗道：“你没看到，有些动物看着我们，已经开始吞口水了嘛。”
第201章 动物世界
苏牧七个人组队上路，身后传来呜呜的哭声，医生抱着自己的女朋友：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随着七个人聚齐，大家彼此依靠，内心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恐惧。姜磊、宁星、快递员也渐渐恢复成人类模样。
唯有医生还是人形白鼠，抱着女朋友呜呜地自责。
街道两旁，一只只动物聚在一起，黑色的狗、黄色的猫、红色的蛇……盯着他们，露出贪婪的神情，嘴角流出口水。
人，对于和自己不同的事物，总是一边恐惧一边仇恨。
“嘶。”
一只灰狗冲了过来，身上还穿着红色外套。
苏牧抬起膝盖，一脚踹飞。
一只鳄鱼撞破玻璃橱窗，盯着小婷，露出贪婪的眼神。
小婷高抬腿往下落，砸在他的脑袋上。
更多的动物，疯狂地冲向七人，过程中，还伴随着呜呜地哭声。
“都怪我，是我不好。”
苏牧、姜磊、宁星和小婷护住四面，一边打怪一边往前走。
“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宁星已经手脚并用。
“因为，他们没有勇气接受不同。”苏牧将一头穿运动裤的肥猪踹飞。
“真的没事嘛，我们在梦中攻击他们，现实中会不会受伤？”姜磊还有些担心。
“不知道。”
苏牧的回答言简意赅。眼前发生的事，已经超过苏牧的认知，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预料。
“总之，找到噩梦的源头，消灭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苏牧只清楚这一点。
姜磊点点头，如此也放下束缚，张口闷吼一声：“火。”
火球从他口中喷射而出，点燃了一条街。
“着火了，哈哈，烧，烧毁，我要全部都烧毁。”
几只穿着蓝色卫衣的猴子抓狂大笑。
恐惧导致愤怒，愤怒点燃疯狂。
动物们不仅在攻击苏牧他们，也在彼此攻击，用利爪用牙齿，撕破彼此的衣物，赤身果体的扭打在一起。
“我只觉我身处的并非人间。”姜磊发出一声感慨。
“杀，杀光他们，哈哈。”
宁星大叫，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枪，挑飞一只只冲过来的动物。
他的能力唤作百兵，可以把想象中的武器具现化到现实中，目前，他掌握了刀、枪、盾三种武器形态。
“宁星！”
姜磊隐隐察觉到，宁星的状态有些不对，似乎，他已杀得疯狂。
“血，好多血，我好渴。”
小婷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苏牧和姜磊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不妙这两个字。
“闭嘴。”
苏牧忽然喝了一声，小婷和宁星恍然清醒，就连医生的哭声也停止片刻，然后埋下头继续哭：“我不好，我真的不好。”
“小心，这梦中最危险的不是发疯的动物，而是发疯的我们。”苏牧道：“人在梦中，自制力是很差的，如果我们随心所欲的做事，就会像皮球一样滚啊滚的，最后滚到哪儿，我也不知道。”
“就像你也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医生抬起头来，然后又低头继续哭：“呜呜，都是我不好。”
卧槽！
苏牧眼睛瞪直了。
宁星的疯狂是好斗，小婷的疯狂是嗜血，而医生的疯狂是找个角落呜呜地哭。
“要掌控自己的欲望，而不是让他掌控你，我们是专业的，再可怕我们也不会怕。”姜磊道。
“我错了。”
宁星收起长枪，手中换了一面盾牌，长枪适合范围攻击，盾牌适合防御。不同的兵器，有不同的战斗技巧，适合不同的战场。
“被他们缠住不是个办法，离开这里。”姜磊。
“让我来。”
苏牧双手一合，打出一记空气炮，轰开了半条街。
在这个梦中世界，苏牧的武器是带不进来的，当然，他也没什么武器。但苏牧感觉，自己释放空气炮的威力，似乎增强了许多。
这是一个梦中世界，而能力产生于精神，在这里，能力有一定增幅。
“上楼。”
姜磊指着身边一座摩天大楼。
入口堵满了各种动物，之前穿着西服打领带的，现在却变成一头头大灰狼。
“我们要怎么上去啊？”夏漱道。
“爬上去。”
姜磊一蹦很高，像是森林中的长臂猿，手脚并用，没有多久就爬上了天台。
宁星、小婷几个人也都如此上去了。
夏漱露出紧张的表情，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不行，我不会飞。”
“这里是在梦中，精神代表你的力量，只要你相信你行，你就行。”
“不，我不行。”
苏牧忽然抱起她，将她抛飞十几米高，自己双脚一踩地，在空中接住了她，然后又是一抛一接。
“哇哈哈，好开心。”夏漱像是做过山车一样刺激。
苏牧抱着她，登上了天台。
天台上，其他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喂，你们在看什么？”
“来，你来看。”姜磊手指着前方。
“咳咳。”小婷咳嗽了两声。
夏漱红着脸松开苏牧的脖子，低声道：“我们待会能不能再玩一次。”
苏牧目光顺着姜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红袍执法者出现在另一条大街。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好像变大了一圈？”
姜磊点点头。
本来黑袍执法者，和普通人体型差不多，现在已经是三米多高。
各种动物向他疯狂的涌过来，他手持电鞭，落在一头头动物身上。
中了鞭子的动物，纷纷跪倒在地。
“我有罪，我忏悔。”
“我不该偷人东西。”
“我不该骗钱。”
“我不该……”
红色的黑袍执法者，手持强光手电，手电筒射出的光柱，现在已经如同一轮圆月。
『月光』落在一只只动物身上，他们渐渐恢复人类模样。
街上撕咬的，发疯的，放火的……被月光照到，也统统恢复了平静。
“正义。”
有人站起来高呼。
“正义必胜。”
更多人站了起来。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怎么可以这么不正义。”
“他们不正义，我们就帮他正义。”
人群成群结队，游荡在大街之上。
“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不正义，勿宁死。”
“怎么可以打人呢，太不正义了，打死他们。”
“这个人竟然随地吐痰，太不正义了。”
“这个女人穿这么少，一定很不正义，来，帮助她。”
第202章 多少人假汝之名
人群涌上街道，大义凌然，高呼正义之名。
在街道的另一端，一头头动物，也疯狂地涌过来。
“为了正义。”
“吭哧，吭哧。”
正义和疯狂狠狠混在一起。
疯狂的正义，还是正义嘛？
这一幕看在眼里，人人触目惊心。
“不被约束的正义，只是暴力的另一个名字。”姜磊呐呐道。
忽然，苏牧察觉到，摩天大楼正在向红袍执法者移动。
“不要看他，不要想他。”苏牧忽然醒悟过来。
不仅仅是时间规则，梦中的空间规则也和现实不同。
一瞬可能如一生漫长，千里可能是咫尺。
在梦中，你想见到谁，就会向对方靠近，彼此想念，就会加速靠近。如苏牧和夏漱的相遇，再如苏牧碰到小婷。
红袍执法者当然不会想念他们，可他们忍不住会想啊。
恐惧、好奇、仇恨同样是一种念力。
虽然苏牧已经提醒了大家，但房间里的大象，大家怎么可能装作看不见。
整座大楼向红袍执法者高速移动。
下一瞬，所有人出现在红袍执法者面前。
红袍执法者挥舞着鞭子，带出蓝色电光，如一条电蛇刺拉拉卷来。
“不要被他击中。”
苏牧闪避躲开。
四周围跪伏的动物，一只只涌过来，口中高呼：
“为了正义。”
“正义必胜。”
“正义不死。”
长着獠牙的狼，肥头大耳的猪，令人毛骨悚然的章鱼和是蜥蜴，还有恢复本来面目的人。
“以正义之名。”
他们疯狂攻向苏牧几人。
“正义呐。”苏牧长叹一声：“多少人假汝之名，行杀戮和暴力之事。”
“空气炮。”
一炮轰开兽群，人仰马翻，一只只野兽飞上天空。
苏牧将夏漱揪出来，捏成一团丢在怀里。
“喂喂……”她拍着苏牧的胸口大喊。
姜磊、宁星、小婷都在攻击红袍执法者。
“呜呜，都怪我，是我不好。”医生。
“走。”苏牧道。
“走不了啊。”
姜磊大喊，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明明想远离，却一直在靠近。
“我有办法。”快递员忽然道：“我跑得快，我先远离他，你们再一起想我。”
“没办法的，我们根本无法离开他的控制范围。”
“不，只要我跑得够快，恐惧就追不上我。”
快递员摆出一个助跑的姿态，下一秒，就跑没影了。
嗖地一下，很快啊，根本反应不过来。
大家开始一起想念快递员，小婷揪住医生的两只耳朵。
“呜呜，都怪我，是我不好……”
下一瞬，已经出现在快递员身边，甚至都看不见红袍执法者。
“没有办法的，我们的攻击对他无效，只有金银铜三种金属锻造的武器，才能伤害到他。”姜磊道：“而我们事先准备的武器，根本带不进来。”
“难道在梦中，他真是无敌的。”宁星。
“不。”苏牧皱眉道：“被金银铜杀死，这是现实规则，而这是在梦中，我们要遵守梦中的规则。”
“那么，梦中是什么规则？”其他人纷纷向苏牧投来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我怎么知道，或者这个梦中世界，根本没有特么的规则。”苏牧。
“哼哼。”被苏牧揉成一团放在怀里的小婷。
这时候，一伙人又一次高速移动，在大家刚才讨论怎么对付红袍执法者的时候，心里又开始想他了。
景物飞速倒退，一只只动物纠缠在一起，红袍执法者再次出现在眼前。
“握草。”
……
直升机轰隆隆作响，车灯刺破黑暗。深夜两点，华北局负责人携带各地特事处精锐，抵达希城城外。
秋雨连绵，乌云密布。
“启动无人机侦查。”
操纵无人机起飞，指挥车内的屏幕上，传来无人机拍摄的视频。
咔嚓。
伴随着雷电和风雨，街道上一个个人东倒西歪，有些商场，所有人都睡倒在地上。
这一幕诡异的景象，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屏幕忽然变成黑屏。
“怎么回事？”负责人问。
“信号丢失，无法捕捉到视频信号。”
“派侦查队进入。”
“主任，让我带队。”上官兰道。
因为时间紧急，第一批赶到的，都是希城附近几座城市的特事处成员。
由上官兰带队，十几人全副武装，分为四组，从不同方位进入城市。
雨水淅沥沥的下，负责人盯着指挥屏幕，看他们实时带过来的信息。
“主任，a组有一名成员突然昏睡。”
“尝试唤醒，唤醒失败。”
“A组全员睡着了。”
……
“B组有一名成员倒在了路边。”
“B组全员睡着。”
……
“主任，我们的侦察队全部睡着了。”
华北局负责人不停打着哈欠，似乎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她揉了揉眼窝，点燃一根女士香烟，手指却在轻轻颤抖。
眼前发生的事情，像炸弹在脑海爆炸。
“把视频资料传回总部，交给情报部分析。”
“主任，派直升机进去侦查吧？”
负责人摇了摇头：“无人机忽然失去信号，侦察队的16名成员突然陷入昏睡。我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如果直升机陷入同样状况，就是机毁人亡。”
“但现在我们不知道里面情况，多一秒钟，全城就多一分危险。”
“我知道。”负责人手指敲着手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飞行员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起飞。
现在起飞，就等于拿死亡换情报。
她必须尽快做决断，身为现场总指挥，关系一城之存亡，她应该有这份魄力。
但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她怎么忍心把对方送到鬼门关。
“总部的消息反馈回来没有？”
“还没有。”
“再催，让他们抓紧点。”
时间滴滴答答，如雨声一般，每一声都在她心弦上敲鼓。
“主任，我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起飞。”年轻的飞行员道。
“再催。”
“主任！”
她抬手看了眼腕上的军用手表，双唇紧紧抿在一起，开口只需要两个字，如今却有千钧重。
“主任……”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跑过来：“城里，城里有个人出来了。”
第203章 从城里出来的人（五更求订阅）
漆黑雨幕，秋风萧瑟，秋雨像冰一样冷。
一辆白色捷达沿着公路缓缓驶过来，驾驶座上有一个人。
啪！
十几辆警车的车灯突然点亮，刺破黑暗，狠狠打在捷达车身，周围像白昼一样亮。
吱呀。
白色捷达猛地停住，数十杆枪隔着车窗玻璃对准了他。
“什么人，举起手来。”
驾驶座上的那个人，缓缓举起手，脸上忽然浮现一个笑容。
……
噩梦世界。
苏牧七人像拉锯一样，由快递员抢跑，把大家拽过去。然后再不由自主被红袍执法者拽过来。
“苏牧！”一只人形大猩猩开口。
“上官老大？”
苏牧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对于上官兰变成大猩猩这件事，还是觉得非常奇怪。
“老赵老钱老孙老李。”姜磊高兴地盯着姜磊身边几只动物：“你们也来了，可想死我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上官兰还处于懵圈状态。
“不着急，你快想我，快想我。”
快递员起跑了，嗖，苏牧几个人也没影了。
想你？上官兰奇怪地皱起眉头，你不想我，我为什么要想你。
下一瞬，上官兰已经消失，出现在苏牧身边。
“上官兰去哪儿了？”
“怎么不见了。”
嗖，他们也不见了，再抬头，发现大家都在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上官兰。
“我们已经摸清了这里的空间规则，只要你想一个人，就能向对方靠近，我们一直靠这种办法，和红袍执法者保持距离。”苏牧正说着，红袍执法者又出现在面前：“握草，快递员，起跑。”
下一瞬，大家又远离了。
“太刺激了，实在太刺激了。”几名新手纷纷感慨。
“你们怎么进来了？”苏牧。
“我们得到命令，各市精锐支援希城，主任派我们侦查。”上官兰。
“结果我刚进来，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好像是老姜。”老赵道。
“是我，是我，我一直盼着你们来。”姜磊兴奋道：“你们来了就好了，你们来了，问题就解决了。”
“我进来后，就想我的队友们怎么了，然后，我就看到他们都进来了。”
“我们进来以后，担心上官队长的情况，然后，就看到上官队长也进来了。”
“真凶找到了。”苏牧拍着姜磊的肩膀：“这场噩梦，你梦见谁就能把谁拉进来，是狗处长梦见了你们，你们正好在附近，就一块儿进来了。”
“什么狗处长，我姓姜，汪汪。”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梦见我嘛？还要别人把我拉进来。”上官兰盯着苏牧。
“哼哼。”来自怀里的夏漱。
“这个情况太重要了，一定要告诉主任，你们有办法离开这里嘛？”上官兰。
“如果有办法的话，我们还在这里跑步嘛？”苏牧看着面前渐渐出现的红袍执法者：“起跑。”
快递员助跑加速，又把大家拽了回来。
“有没有办法对付他？”上官兰道。
“武器带不进来，普通攻击对他无效。”姜磊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行不行都要试一下，轰灭了他。”上官兰道。
上官兰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脾气，她的能力是古武术精通，力量和速度的增幅，近战能力很强。
完美的身法，绕开红袍执法者的武器，一招膝撞，跳起来撞红袍执法者的肋骨。
“上吧。”
苏牧双手一合，空气炮轰在红袍执法者脸上。
本来打算等外面的强援，结果进来一个凉一个，还得靠里面的人解决。
其他几个人一拥而上，大家虽然陷入梦中，但在梦中，实力也有巨大的增幅。
此刻都施展能力，成倍加强的伤害砸在红袍执法者身上。
可是，红袍执法者在这个世界，能力也有成倍增幅。
“审判！”
手举在空中，鞭子牵引雷电之力，像是惩戒世人的蓝色法杖。
巨大的负罪感从心头涌起，大家竟然都忍不住颤抖。
“我有罪，我不该上班看漫画。”
“我有罪，我不该上厕所不洗手。”
“我有罪，我不该偷看女人屁股……”
“闭嘴。”
苏牧大喝一声，暂时打断，身子跳到空中，一拳砸到红袍执法者的面门。
“连续普通拳。”
一拳连着一拳，拳拳到脸。
苏牧发现，最近自己一直没有修炼，但基础实力也增强很多。
这都是混，带来的实力啊。
如果苏牧带着黄铜钥匙，可以直接把红袍执法者关进小黑屋。可惜任何物品都带不进来，只能用物理超度。
轰！
苏牧一拳又一拳，终于砸倒红袍执法者，身子高高跃起，膝盖撞在红袍执法者脑袋上。
直接将他撞得灰飞烟灭。
“解决了嘛？”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喋血双雄名不虚传。”
“等一等，还没有。”苏牧道。
被砸碎的红烟聚拢，红袍执法者再次出现，高呼一声：
“正义不死。”
诸人心里一凉，果然还能复活。
“起跑。”苏牧。
嗖！
快递员把大家都拽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普通攻击根本对他无效。”苏牧。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嘛。”
“呜呜，是我不好，都怪我。”
“我有一个想法。”姜磊道：“既然他只能被金银铜三种金属锻造的武器伤害，那么，我们能不能在这里锻造一件武器。”
“这个办法？”苏牧皱起眉头：“用梦中的金属，能杀死他嘛？”
“他毕竟也是梦中的怪物，梦中制作的武器，为什么不能杀死他。”
“试一试，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上官兰的思路简单直给。
……
指挥车内。
十几双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坐在椅子上，穿着睡衣，微胖略矮，面部浮肿，黑眼圈明显。
负责人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他。
“主任，各项分析数据出来了，都在这里，他没有能力，就是个普通人。”
负责人眉头皱得更紧，现在希城局势不明，进去一个陷进去一个，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为什么却可以平安走出来。
“现在城里是什么情况？”
“出事了，出大事了。”男人道：“你们知道嘛，希城变成了鬼城，末日要来了。”
第204章 睡不着的人
“冷静下来，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负责人的声音直达心底，有不容抗拒的力量。
睡衣男人缓缓平静下来，眼帘低垂，似睡非睡。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负责人道。
“当时，我正在家里上p站，发现烟抽完了，想下楼买盒烟，我乘电梯下楼，这时候进来一个美女，她穿着丝袜短裙，秋天晚上已经有些冷了，今天还下着雨，我想她不冷嘛。”
“说重点。”负责人轻咳一声。
“重点马上就要来了。”睡衣男人道：“我清晰记得，电梯下到三楼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身体向我倒来。这时，突然停电了，电梯内一片漆黑，卡住一动不动。”
“我很慌，同时还有点小兴奋，以为自己桃花运来了，英雄救美的故事就要发生在我身上。”
“重点！”
“我给物业打电话，发现电梯里没有信号，我终于想到办法，把电梯撬开，自己爬出去，想要找人把美女救出来。是的，我一直就是这样一个正能量满满的人，当时第一念头就是救人。”
“等我跑到外面，发现路上倒着一个个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他们睡在雨中。”
“汽车直接停在马路上，有的车撞在树上，引擎还在冒烟。”
“我路过一家火锅店，发现里面着火了，所有客人都睡着了。我给火警打电话，发现电话无人接听，再打，就没有信号了。”
“我切断了火锅店的电源，把客人一个个拖出来，但人太多了，我的力气又不算大，最后我实在拖不动了。”
“我拖不动了，我没有力气了，不是我不想救他们，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男人脸色苍白，手指颤抖，陷入极大的恐惧中。
“不要害怕，我们和你在一起，不用怕，继续说？”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遇见的每个人都睡着了，天空下着雨，我走在黑色的街道上，商店还在播放音乐，却只有我是清醒的。”
“末日，真的是末日，末日降临了。”
“我有一辆小车，我开着车逃了出来，遇见你们就好了，遇见你们就没事了。”
“主任，在他驾驶的汽车中，发现了行车记录仪。”
内存卡连接在电脑上，调到最近的时间，指挥车内，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一如睡衣男人所说，这简直是一副末日景象。昏黄的车灯照亮街道，所有人东倒西歪，汽车引擎盖冒着白烟，SUV和跑车相撞，电动车和三轮车纠缠，远处楼房冒着黑烟，火光点亮雨夜……
因为时间关系，调快了播放速度，第一视角观看行车记录仪视频，像是整个末日扑面而来……
大家手心都攥了一把冷汗。
现在已经得知，因为不确定的原因，整座城市陷入昏睡，而之后的一切灾难，都是因此引起。
负责人看向睡衣男人，他此刻脸色苍白，在喝了一杯热牛奶后，已渐渐安静下来。
为何整座城市都在昏睡，他却可以清醒地走出城市，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现在时间紧急，已经来不及调查具体原因。
负责人开口道：“名字？”
“陈小鱼。”
“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整座城市正在面临灾难，你是唯一有可能救他们的人。我希望你再次返回城市，去调查灾难发生的原因。”
“还让我进去！”
睡衣男人哆嗦一下，手中的牛奶都抖了出来。
“你有拒绝或接受的权利，但现在这座城市需要你？”
“需要我？”睡衣男人默然。
“答应，或者拒绝，我们没有时间了。”
“既然这座城市需要我，那我就答应吧。”睡衣男人。
“好，你的任务是这样的，我们会为你的汽车安装信号设备，你身上也会携带便携式摄影机，你只需要进入城市，拍下你所看到的。”
所有工作人员抓紧时间行动，调制好设备，睡衣男人已经是全副武装。
“进入城市，会有信号丢失现象发生，如果收不到我们的反馈信号，立刻撤退。”
“祝你平安。”
“祝我平安？”睡衣男人脸上一苦，这次任务该有多危险吧。
睡衣男人驾驶汽车，再次进入这个他刚刚逃出来的城市。
既然这座城市需要我，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打开车载音响，播放了一首BGM，给自己壮胆。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
“关掉，影响信号接收。”负责人以手扶额，这个人心是多大吧。
“主任，刚刚的情况已经汇报给总部，总部的反馈到了。”
“念？”
“根据情报科分析，整座城市之所以陷入昏睡，应该是精神系能力者的能力，具体能力不详。想要对抗这种能力，最好也是精神系能力者。”
“精神系能力者？”
负责人皱眉，邪魅复苏到今天，能力者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大类：精神系、规则系、元素系和力量系。
其中力量系能力者最多，规则系能力者最少，而精神系能力者……
如语言大师的正向引导，包括负责人自己的能『命令』，其实都属于精神系能力。
精神系能力者普遍缺乏正面对抗能力，一般是作为辅助和文职人员。
负责人身边也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在龙城网站发布任务，寻找相关能力者，另外向总部求援。”
负责人继续盯着屏幕，随着汽车驶入，城市的景象显示在屏幕上。
淅淅沥沥寒人心的秋雨，东倒西歪的车辆，不明原因昏睡的人群。
“继续往前开，从朝阳路通过，拐向健康道……”
有人实时指挥，盯着希城市区图，红笔在地图上标出红线，划过汽车走过的路。
哗。
忽然间，画面突然丢失，屏幕上一片漆黑。
“立刻返回，立刻返回！”负责人立刻喊道。
对面，已经没有任何回应。
指挥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
“喂喂，怎么了，你们还在嘛？”
“大家打开麦克风交流。”
“不说话的死全家。”
……
没有回应。
第205章 睡不着的人（二）
吱呀！
白色捷达车停在路中央，秋雨下啊下的，雨刷器来回移动着，他已经将暖风开到最大，但依旧无法抵抗雨夜的寒意。
一旦信号丢失，立刻返回！
负责人的话又响在耳边，男人手在轻轻地抖。
这座城市需要你。
耳边又响起负责人的另外一句话。
需要我？
很久没人需要我了。
孤独地在这座城市生活了6年，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最熟悉的人是外卖和快递员。
但现在整座城市需要我，也只需要我。
自己可以掉回头去，做所有人都会做的选择，也可以踩下油门，继续前进！
他打开车载音响，选择了一首音乐。
汽车推倒1挡，一脚油门轰到底，白色捷达发出怒吼。
“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
BGM在雨夜响起。
……
梦中。
“黄金在什么地方？”姜磊。
“金子当然在商场。”上官兰。
这么想的时候，大家已经出现在商场一层。
这里到处都是动物，有一只乌龟，抱了许多金链子，正在和一只斗牛犬争夺。
谁不喜欢黄金呢。
梦中也一样。
“开始清理。”
上官兰自己已经冲出去。
这里可能聚集了城市最多的动物，抱着黄金不舍得撒手。
苏牧一脚将一只鸡型生物踢飞，抓过来她手中的金项链。
金佛、金牌、金耳环、金手镯……商场有金店自然也有银店，银佛、银牌、银手镯、银锁……
几个人打碎橱窗玻璃，把黄金和白银掏出来，丢在了地上。
“铜呢，哪里有铜？”宁星道。
“放心，里面有铜。”苏牧。
这么想的时候，宁星出现在一尊佛像前，他抱了起来，心中一想，又回到商场，将佛像丢到金银堆中。
金元宝、金锭、耳环项链丢在一起，很大的一堆，足有几百斤。
几个人直接哇塞了。
“让我死在上面我也愿意。”小婷已经露出星星眼。
“这些都是集体想象的产物，不是真的。”苏牧。
“呜呜，是我不好，都怪我。”
——来自医生。
“让我来。”
姜磊站了出来，呼喝一声，冲着金银堆喷出烈火。
金银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金银铜掺杂在一起，在地板上流淌。
“喂，你就不能帮它塑个型。”苏牧忍不住道。
“我办不到啊。”
姜磊一开口，火就停了，他再次喷火，将金银铜彻底熔化。
“寒冰。”
姜磊的一名动物朋友开口，寒冰突然出现，覆盖在上面，进行紧急降温。
“炼成了，炼成了。”姜磊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在梦中还能锻造兵器，哈哈。”
“这哪叫什么兵器啊。”苏牧咧咧嘴：“这根本就是一张饼啊。”
地上的金银铜被熔化后，自由自在地流淌，形成大大的一堆，红色的铜白色的银和黄色的金，三种金属混在一起，特别晃眼。
“不要拘泥于外形，你觉得它是武器，那它就是武器。”姜磊。
“小了，格局小了。”宁星。
“那这个格局很大的武器，要怎么拿起来？”
宁星和姜磊同时无语。
“那个……扛起来砸人应该很好用吧？”姜磊道。
“你试试？”
“我是玩火的，不适合扛着这个东西砸人。”
上官兰凑过来，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早知道该弄个把什么的。”姜磊。
苏牧蹲下身，抓住边缘，口中大喊一声：“起。”
梦中没有重量这个概念，你觉得你能搬起来，你就能搬起来。
苏牧将明晃晃，黄灿灿的金柄举在头顶。
“走。”
所有人开始想念红袍执法者，下一瞬，已经出现在红袍执法者面前。
“走你。”
苏牧举着金饼，照着红袍执法者的脑袋就是一通猛砸。
“八十，八十，八十……”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如果他们抽得着。
苏牧一通猛砸，直接将红袍执法者砸扁了。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嘛。”小婷感慨道。
“黄金的力量压倒一切。”姜磊竖起大拇指。
“哼哼。”夏漱。
“呜呜，是我不好，都怪我。”来自医生。
……
“正义不死。”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刚才被拍扁的红袍执法者再次出现。
“果然……没有用的。”苏牧松开手，铛的一声，黄金落地，发出脆响。
“审判。”红袍执法者举起鞭子。
“走。”快递员开始助跑。
嗖。
大家同时开始想他，被拽到城市的另一端。
“没有用的，梦中的规则和现实规则不同。在梦中他不能用黄金杀死。”苏牧道。
大家有些沮丧。
“难道真就没有办法对付他嘛？”上官兰道。
“这是一场大家共同的梦，梦中的规则和现实不同，大家都是意识进入梦境，红袍执法者也一样，想要消灭他，只有杀死他的意识。”苏牧缓缓分析着，忽然一怔：“你们有没有听见，这一直存在的音乐声？”
下一瞬，红袍执法者再次出现在面前，伴随着的，还有那越来越响亮的小提琴声。
“走。”
快递员又开始起跑。
……
前方的道路被堵住，汽车无法通过，睡衣男人不得不下车，沿着长街往前走。
秋雨落在他身上，又湿又冷，他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一半是冷，一半是恐惧。
恐惧是正常的，走在这非人的人间，怎么可能不害怕。
但这座城市有种奇怪的氛围，大部分恐惧来自负罪感。
我有罪，我不该看不看的网站，我不该乱丢垃圾，我不该上厕所不洗手……
他哆哆嗦嗦往前走，恐惧和负罪感越来越重。
我再往前走走，再往前走走，把拍摄到的视频带回去，我就算完成了任务。
再走一步，再多走一步……
他忽然一怔，看到城市中央广场上，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站在雨中，正专注地拉琴。
他身躯挺拔，皮肤光洁，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风雨中，如同翩翩起舞，雨水早已将衣服打湿。
这是个大傻叉啊。
睡衣男人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开口道：“朋友，你也醒着啊。”
可只喊出一个字，音乐传到耳中，噗通一声，他也睡了过去。
第206章 送外卖的
希城城外。
负责人一直抬手看着腕上的手表，距离信号中断，已经过去半个小时，睡衣男人仍然没有返回。
发生了什么！
他为何没有按之前的约定行事，是不是遭遇了意外。
他也陷进去了。
现在城内正面临巨大灾难，刻不容缓，但只有精神系能力者，才能进入。
到现在，负责人只找到一名精神系能力者——京城特事处的七情。
他能将无形的情绪化作武器：欢喜、悲伤、暴怒、仇恨……
情绪越是强烈，伤害也就越高。
现在七情正在赶来的路上。
“主任。”
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援军到了。”
“什么援军？是七情嘛？”
“不，是龙城网上的佣兵。”
得知红袍执法者最后融合的地点会发生在希城，特事处便已颁布任务，直到现在，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现在，都已经到了。
负责人双手一合，走出指挥车，看到周围停满了各种车辆，足有上百人，其中竟然还有一名外卖员。
“情况紧急，话不多说。”负责人道：“现在希城正面临灾难，所有进去的人，都会无缘无故昏睡。我们现在需要精神系能力者，有正面作战能力，最好能抵抗昏睡。”
负责人话说完，周围的声音安静下来，大家看到任务，加急赶过来，感觉人多力量大，不会发生意外，顺便还能蹭蹭热度。
没想到情况已经是如此严重，此刻都有了退意。
最后，还是有三名精神系能力者挺身而出，另外，来自京城的七情已经赶到。
一共四人，将组队进入希城。
“能不能算我一个？”
刚才负责人瞥见的外卖员此刻走出来道。
“你？”负责人皱眉：“抱歉，里面估计没有人点外卖。”
“我今天不送外卖，我也是能力者。”外卖员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小心把自己陷进去。”
“虽然你们属于一个神秘组织。”
周围人纷纷道。
“咦，你怎么知道的？”外卖员十分震惊。
“网上都有啊，你们能喊麦，能搓碟，能打麻将……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危险，难道外卖员也能解决。”
负责人看着他，道：“此事非同小可，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睡不着觉。”外卖员道。
“嗯？”
“从我觉醒能力到现在，我一直没有睡过觉，如果这座城能让我睡着的话，我实在太感谢了。”
负责人这一刻才注意到，外卖员面部浮肿，双眼布满血丝。
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可怕的能力啊。
“来人，给装备上。”负责人伸手一挥：“你会用枪嘛？”
“我……不会。”
“拿一柄刀来。”
一柄黄灿灿的砍刀送过来，也是特事处刚刚打造的，掺配了金银铜三种金属，1：1：1……特别健康。
“你们的任务，是发现此事的源头，有办法的话就解决它，此事关系着一城安危。”
负责人目送五人开车驶入希城。
街道两旁的景象，让他们触目惊心，五个人心底都涌起恐惧。
前方街道被堵住，七情将车停好，五个人步行入城。
外卖员背着刀，还挺重，腰不自觉弯了几分。
“大家小心，这座城会让人昏睡，你们现在有感觉嘛？”
“没有。”其他四人同时道。
“是啊，没有那种困意，那为什么这里每个人都在昏睡？”七情道：“我就一点感觉没有。”
梦中，苏牧等人还在被拽来拽去。
“要是七情在就好了，这种情况，正适合他发挥，可他是京城特事处处长，不会来这里的。”姜磊感慨一声，忽然睁大眼睛：“握草，他来了。”
噗通。
长街上，七情脚下一软，噗通摔倒了，昏睡不醒。
“他是怎么了？”
“刚才还说自己不困，怎么就突然睡了。”
“等一等，我也好困，谁在喊我。”
噗通，噗通，噗通。
三个人都睡到了，只有外卖员一个人还站着。
他整个人毛骨悚然，心脏差点蹦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他也听到了耳边有人喊他，呼唤一声接着一声，他揉了揉眼睛，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困。
我是多想睡着啊。
人不吃饭可以活二十天，不喝水可以活七天，不睡觉只能活五天。
但自从觉醒能力后，他已经整整三个月没睡觉了。
以前送外卖的时候，总想少睡一会儿就好了，少睡一会儿就可以多送几单。
现在，他真的睡不着了，才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的身体很健康，但精神却很疲惫。
现在只想睡觉。
接下来，他几乎是飞奔着向市中心走去。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背后的刀咣当咣当响。
……
梦中，苏牧这个团队的成员又扩张了。
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大家无语地看着姜磊。
本来七情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没有人认得他，他就不会入梦。
结果姜磊一念叨他，他也被拽进来了，拽进来一个，就拉进来一窝。
“有没有办法对付红袍执法者？”七情问。
“最好的办法，是在外面，在梦中，任何伤害对他来说都是无效伤害。”上官兰道。
“你们别念叨他了，他又来了。”
一伙人高速移动，红袍执法者再次出现在眼前。
“走。”
快递员助跑加速，把所有人都拽了过去。
“大佬，求带带，大佬。”
一只穿着睡衣的人形蜗牛张开嘴大喊，嗖，他也被带了过来。
苏牧诧异地盯着他，能在这种环境中，保持意识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苏牧一伙人也是因为抱团取暖，才没有丢失自我。
“大佬们，这是什么情况，我就是下楼买包烟的工夫，所有人都睡着了，只有我一个人醒着。”睡衣蜗牛。
“什么，你没有睡着？”姜磊震惊道。
“没有，整个城市看不到一个醒着的人，只剩下我自己了。”
“难道你就没有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上官兰。
“没有啊。”
“这怎么可能？”上官兰难以置信道。
“难道你也是外地人？”七情狠狠地瞪了姜磊一眼。
“不，我在这座城市住了六年。”睡衣蜗牛道。
“你家人呢？”
“我的家人都在外地。”
“那你的朋友呢，平时不吃饭，不聚会，不喝酒？”
“我没有朋友，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
苏牧一怔，道：“你该不会是网络写手吧。”
第207章 拉琴的
苏牧是被夏漱喊进来的，夏漱是被她的父母喊进来的。小婷和医生是被姜磊喊进来的，他们又喊进来了快递员……
一座城市有300万人口，人与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爱慕、思念、仇恨、厌恶……就是这些情绪，织成一场密密麻麻的网，将所有人装进这场覆盖全城的噩梦中。
而一个人在城市生活了整整六年，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人喜欢他，也没有人讨厌他。于是，他就一个人孤独地醒在所有人的梦外，整座城市都睡着了，但他还醒着。
大家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睡衣蜗牛，他太孤独了，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完美地诠释了孤独两个字。
“哈哈，你们看我做什么，哈哈。”他浑然不觉，伸手挠着头。
苏牧一愣，恍然意识到什么，道：“既然没有人喊你，你是怎么进入梦中的？”
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拉入梦中，连锁反应，于是所有人卷入一场共同的梦。
可是，凡事不能无中生有，那最开始的梦是怎么来的。
“喔，因为我遇见一个大傻叉。”睡衣蜗牛恍然大悟道。
“什么傻叉？”
“就是有个年轻人，在中央广场拉小提琴，下这么大雨，你说他不是傻叉是什么，哈哈。对了，除我之外，他也醒着。”
这时，大家又一次高速移动，下一瞬，眼前出现一条黑色蟒蛇，缠绕在一栋摩天大楼上。
虽然是蟒蛇，但睡衣蜗牛一眼就认出来了，指着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大傻叉。”
“嘶嘶。”
蟒蛇抬起头，吐出长长的蛇信，挑衅地看着几人。
“我想，我已经知道这场梦是从哪里开始的。”苏牧盯着黑蟒。
轰！
耳边无处不在的音乐声，突然奏响一个重音。
……
外卖员背着刀往前走，踩着深深浅浅的雨水，一直走到城市广场。
那里，一个男人孤独地拉着小提琴。
音乐传到耳朵中，他忽然打了个哈欠。
这一刻，他险些哭出声来，我要睡觉，我一定要睡觉！
他似乎能感觉到，有无数双手，将自己往梦中拽。
可是，他偏偏不能睡。
一城之安危，都在我身上，我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睡觉。
他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明明我最渴望睡觉，却因为你偏偏不能睡。
“你个大傻叉。”
他狠狠一脚踹向拉琴的人。
……
唏律律！
黑蛇口中咬着一只巨大的螃蟹，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贪婪地盯着几人。
“你就是这场噩梦的始作俑者！”苏牧紧紧盯着对方。
“你们找到我了，真好，你们都将成为我的食物。”
巨蛇张开巨口，蛇信吞吞吐吐。
苏牧的外语水平相当凑合，不过这场梦中，交流靠的也不是语言，而是意识。
而这黑蛇给苏牧的感觉，便是八个字：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一直以来，大家潜意识里都认为，是红袍执法者的出现，导致了这场噩梦。
却没想到，到此刻才揪出幕后元凶。
“你们在找他对吗，现在他来了。”
黑蛇开口，红袍执法者忽然出现，身高三米，手持手电和皮鞭，但在可以缠绕高楼的黑蛇面前，却显得有些渺小。
“一只够吗？不够的话，多来几只。”
眼前一花，本来一只红袍执法者，变成十几只，把大家团团围住。
“走。”苏牧。
快递员助跑加速，嗖的一下，要把大家带过去。
“看来，你们已经摸清了梦中的空间规则，但是，这这个梦中，是我制定规则。”
远和近的规则被更改，快递员带着大家远离，可距离黑蛇却是越来越近。
在一个可以更改规则的梦中世界，上可以是下，远可以是近，重可以是轻，过去可以是未来。
你想逃脱目标，却只会越来越近。
最后，大家还是在黑蛇脚下。
“在我的梦中，我就是神。比如，十倍重力。”
嘭。
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就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本来没有重量的世界，忽然有了重力。
而巨蛇依旧缠绕在高楼上，不被规则束缚。
一个可以更改规则，却不在规则之内的存在，几乎是无敌的。
恐惧在大家心里蔓延，小婷也渐渐变成了鹦鹉，姜磊头上露出狗头。
“恐惧吧，而恐惧会成为我的食物，成为我身体的养分。”
“七情之刀。”七情挺身而出，他将恐惧化作长刀，重重地向黑蛇砍过去。
这一刀势沉力猛，似乎有开山之力。他能将情绪化作武器，情绪越强，伤害越高。
“没有用的。”黑蛇开口：“能力消失。”
这连山都能砍破的一刀，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大家的能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从能力者坠为普通人。
姜磊变成老狗、小婷变成鹦鹉……苏牧怀里的小婷，也变成了一只鹦鹉。
苏牧却仍保持着本来的模样，胸口散发的热度，让他保持着清醒。
黑蛇也向苏牧投来诧异的目光，然后笑道：“我喜欢意志坚定的人，这样的人，诞生出的恐惧也最可口。”
苏牧打量着四周。
这个梦，就真的如此恐怖嘛。
耳边响起悠悠的小提琴声，梦境诡异怪诞，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可唯一不曾改变的，只有这音乐声。
或许，关键就是在这里。
再千变万化的规则，也需要一点东西支撑。这小提琴声，也许就是操纵噩梦的钥匙。
可怎样打破他呢。
现在，苏牧的能力也消失了，既找不到打破锁的钥匙，也没有打破锁的力气。
…………
外卖员一脚向小提琴师踹过去，忽然间，小提琴师转了个圈，完美地避过这一脚。
即便在梦中，他的身体也有自动防御的意识。
琴声仿佛响在脑海中，外卖员的困意越来越重。
我要睡着了，我要睡着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琴师的攻击越强烈，瞌睡的感觉就越强烈。
眼皮开始打架，脑袋昏昏沉沉，也许自己下一秒就可以睡着。
“我终于可以睡觉了。”
“不，我不能睡。”
“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睡觉。”
一直想要睡觉的他，此刻却强打起精神，进攻琴师。他的身体越来越绵软无力，攻击根本无法靠近琴师。
第208章 谁敢与神一战（五更求订阅）
黑蛇缠绕在高楼之上，顶天立地，宛若传说中的神龙，首尾不可同见。
一只只红袍执法者飞了出去，各自坐镇一方，覆盖整座城市。
城市中有一头头动物，猪头、蛇尾、章鱼、蜥蜴……
凡是靠近红袍执法者，便被他散发的威压震慑，跪伏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恐惧引发了疯狂，动物们开始互相攻击，撕咬，用爪子和利齿。
这一幕，都被大家看着眼里，宛若某个疯狂艺术家的油彩狂涂。
黑蛇卷起睡衣蜗牛，把他放入嘴里，嘎吱嘎吱嚼碎，仰起头，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长啸。
“多么可口的食物吧。”
一切力量源于精神，恐惧产生于意识，吞噬恐惧，可以强化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黑蛇的能力。
以红袍执法者带来的恐惧为催化剂，以琴声入梦，将所有人卷到一场集体的幻梦，生产恐惧，强化恐惧，直到将所有人的恐惧催化到极致，熬成最美味可口的食物。
随着一只只动物卷入身体，他感觉力量在自己体内恢复。
坚硬的骨头，结实的肌肉，稠密的头发，挺拔的身躯……从他身上流走的岁月，正在被他追回来。
“年轻的感觉真好啊。”
他长叹一声，在梦境外，将外卖员一脚踢飞。
纵然在梦中，他的意识和身体还保持着紧密联系。
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他这梦中的神，要走入现实。
“闭嘴。”
苏牧喝了一声，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自己的能力，已经被彻底封印。
“没有用的，在这个梦里，我们的力量不如他。”上官兰变成的大猩猩，也被十倍重力限制。
大家都算经历过一些事情，意志力要比普通人强大，不会轻易崩溃。
“呜呜，是我不好，都怪我。”医生还在哭。
“在这个梦里，拼的不是力量、速度，而是对规则的掌握。”
“我们连梦的规则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却能更改规则。”上官兰。
“我买过一本书，是弗老爷子的《梦的起源》，专门讲梦的。”趴在地上的七情道。
“怎么讲？”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本书买来，我还没有看过。”七情。
“那我还看过周公解梦呢。”宁星。
“他的能力是更改规则，而不是创造，所以在这个世界里，他依旧不是神，只是个作弊的小偷。”苏牧根据自己的分析判断。
黑蛇盯着苏牧：“你让我有些惊喜，看来组织对你判断没有错，但，依旧没有用。”
“反抗吧，挣扎吧，等你用尽力气，希望破碎时，诞生的恐惧才最可口。”
他昂起头，看到整座城市的恐惧已经酝酿到极致。这恐惧，将会给他足够的力量，让他忍不住流出口水。
苏牧正在抓紧时间思索，既然能力不能用，就只能利用规则。
他忽然想到一点，用力的想，使劲的想，只想一个人。
“出现吧，我的好朋友。”
一道人影凭空出现，他一身素白长袍，头发垂落到地面，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剑云！
黑蛇也稍微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紧跟着他就意识到，这是苏牧想象中的产物，并不是真正的沈剑云。
“哇，你们怎么躺在地上，快起来啊，地上多凉啊。”
“让沈剑云来帮助你们。”
他把地上的人一个个扶起来，贴近他，内心感觉温暖，恐惧之心顿减。
“那头大蛇，你为什么爬那么高，快点下来，多危险啊，让沈剑云来帮助你。”
他向大蛇冲了过去，抱住他的脑袋，把他往下扯。
巨蛇摇晃脑袋，将他挣开，脸上出现恼怒的表情，大吼：“没有用的。”
上官兰等人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都愣住了。
沈剑云，竟然对巨蛇造成了有效伤害。
“大家想他，快，一起想他。”
苏牧大喊，现在，他已经摸索到在梦中战斗的方法。
万变不离其宗，梦境虽然千变万化，但有一点是不变的，这是意识能量的渗入。
黑蛇可以改变规则，利用规则压制大家的能力，归根结底，还是精神能量的抗衡。
只是他手中掌握着『钥匙』，可以将自己能量成倍强化。
既然如此，那就用精神对抗精神，用能量消灭能量。
沈剑云，就是苏牧想到的兵器。
这自然不是真正的沈剑云，如果鬼门关在附近，苏牧还有可能呼唤他在梦中出现。真正的沈剑云现身，估计一道光就可以湮灭黑蛇——毕竟，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无限接近神。
这个沈剑云，是苏牧意识能量想象出来的，越是有现实基础，细节越丰富，在梦境中的力量就越强。
大家开始集体想念神化版·沈剑云，将所有人的意识能量，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幸亏，沈剑云还是相当有知名度的，他的神化事件，特事处也专门研究过。
把所有人的意识能量集合在一起，对抗黑蛇这头梦境小偷。
“让沈剑云来帮助你啊。”
沈剑云大吼一声，被苏牧的意识驱动，向黑蛇发起攻击。
炙热红光。
“颠倒。”
黑蛇改变规则，这一击向前发射，却打向身后。
“他开始怕了，他开始躲避了，我们找到方法了。”上官兰大喜。
没有无敌的能力者，只要找到弱点，就可以相应的克制，越是看上去强大的能力越是如此。
“沈剑云加油。”
“沈剑云是无敌的。”
“我爱你沈剑云。”
……
大家开始为沈剑云摇旗呐喊，把自己的精神力量寄托在沈剑云身上。
“远离。”
黑蛇用规则之力，把沈剑云迫开，可沈剑云还是大步靠前。
技能只是表象，对抗才是关键，黑蛇即便可以更改规则，也必须消耗能量。只要能量强过他，就可以对抗这种规则。
黑蛇手中有一柄钥匙，可以改变这个梦境的规则。
大家的钥匙是沈剑云，传说中的光之子。
神一样的男人。
黑蛇卷起一只动物，将他放到嘴里，补充自己的能量。
他辛辛苦苦，折腾这一锅好饭，服之可以长生不老，立地成佛。
眼看饭要熟了，正准备大块朵颐，忽然有一只臭鞋丢进锅里。
他如何能够不恼怒。
“没有用的。”
他怒吼：“你们不配和神对抗。”
第209章 恐惧之主
黑蛇昂起头狂吼，卷起狂风和暴雨，他的身躯在拔长，头至苍穹，尾达九泉，如同几万年前的荒古巨兽。
“我说要有光。”
于是光明普照，沈剑云周身爆射光芒，一轮旭日腾空，照亮一片天空，给大地带来光明。
“是沈剑云！”
“神一样的男子。”
“沈剑云我们爱你。”
……
地上的一头头动物抬起头，看着那个神一样的男人。作为超级巨星，沈剑云还是非常有人气的，即便在希城这个三线城市，也有无数粉丝。
女人爱慕他，男人嫉妒他，爱慕和嫉妒都是一种意识能量的寄托。
所以，沈剑云变得更加强大。
“光之月斩。”
一轮明月腾空，如能割破光阴的刀，他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将黑蛇斩成一段又一段。
“吼。”
被斩成一段一段的蛇躯，从天空坠落，落在城市的不同区域。
纷纷长出蛇头和尾部，晃一晃脑袋，又成百丈蛇躯。
一个梦与一个梦联结，有些梦孤独，有些梦重叠。
所以在这个所有人共同的梦里，城市的面积无限扩大，可以看到十座商场几十条高架路。
现在，黑蛇遍布每一个梦。
恐惧触及内心最深处。
“恐惧吧。”
“我是万物之主，我是恐惧之源。”
“颤抖吧，向我献上血与肉。”
“成为最美味可口的食物。”
“来吧，向神献上一切。”
“吼。”
偶像都是靠不住的，这是所有人的共同认知。在面对恐惧之蛇时，大家已经忘了沈剑云。
一头头黑蛇则在疯狂吞噬恐惧，化作滋补自己的养分。
同样是用意识能量对抗，苏牧想到的工具是沈剑云，黑蛇利用的是自己的能力，但很明显，沈剑云没有黑蛇的能力强。
就像同样一升汽油，自行车是跑不过法拉利的。
黑蛇的能力，可以将意识能量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一条条黑蛇围住了发光发热的沈剑云，一口一口将他吞噬。
“美味。”
所有黑蛇，都仰头发出同一个声音。
恐惧直刺心底，一条条黑蛇遍布城市角落，昂起头狂啸，这一副洪荒景象，而他俨然是天地的主人。
苏牧等人如遭痛击，梦中固然伤害不到身体，却可以伤害意识。沈剑云寄托了大家的意识能量，他被吞噬，大家的精神也受到一定创伤。
“呜呜，是我不好，都怪我。”那个医生还在哭。
“不行的，我们没办法的，他太强大了。”宁星颓然道。
“我们根本不该反抗他。”姜磊。
巨大的恐惧，衍生的是奴性，在遭到重创后，大家的精神防线岌岌可危，竟然反抗的念头也越来越脆弱。
他们是整座城市最后几根骨头，如果他们被冲垮，将无人能反抗。那么整座城市，都将成为黑蛇享受血肉的牧场。
黑蛇化身无数，遍布一个个梦，恐惧成倍扩张，已快酝酿到极限。
“饭快熟了。”
他发出大笑，一座城市的恐惧，被催化到最佳状态，服之，就算白日飞升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将超越众生。
超越渺小和愚蠢，成就高尚和伟大，超越卑贱和丑陋，成就美和永生。
抵达彼岸，超脱生命，或可以名之曰：神。
愚蠢的芸芸众生，根本不配和我为伍！
我生来便高高在上。
“恐惧吧，颤抖吧。”
“跪在我的脚下，向我献上一切。”
“我，就是恐惧之主。”
一个卑劣的小偷，用钥匙打开宝殿的大门，坐在黄金和翡翠镶嵌的王座上，已经敢自称为主人。
姜磊变成一只大黄狗，七情变成一只五彩斑斓的猪……变成人形白鼠的医生，还在抱着自己的女朋友，呜呜地哭诉。
“是我不好，都怪我。”
恐惧之下，大家已快要被彻底压垮。
苏牧却仍然保持着人类形态，眉头紧皱，胸口一点温热，是最后支撑他的能量。
“还真是一个倔强的生命。”黑蛇开口道：“我喜欢这一幕，当你的生命彻底恐惧，一定也是最可口。”
他静静地看着苏牧，像看着一只将要成熟的果子。
“你，对恐惧一无所知。”
苏牧突然开口，这句话根本不是通过他的思维，似乎是从心底自然而然流淌出来。
胸口那点热，终于熄灭，苏牧的身体也开始动物化。
自然不是一种马，而是，一只伤害累累的独狼。
孤独、倔强，守在自己最后一点东西，死死盯着前方，面对任何对手都准备扑上去，面对任何猎物，都准备用利爪撕开对方心脏。
这就是苏牧给大家的感觉，但这与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果然，表面看上去最温和的，往往藏得越深。
“好好好。”
黑蛇拍手叫好，很奇怪，他明明是一头蛇，给大家的感觉却真的在拍手。
“你真的成熟了，好好好，你是我最美味的食物。”
他张开巨口，向苏牧扑了过来。
苏牧散发出来的恐惧情绪，已经让他饥渴难耐。
“吼。”
苏牧纵身扑了过去，与蛇头对抗，黑蛇贪婪地吞噬着他身上散发的能量。
多么滋补吧，多么充沛吧，仿佛他一个人身上的恐惧，比整座城市加起来都多。
可是，怎么会！
黑蛇吃了一惊。
以苏牧所立为蔓延，周遭景物发生剧烈变化：
燃烧的城市，昏黄的天空，热武器带着火尾划过天空，城市街头到处都是爆炸和尸体，怪兽走出黑暗，人们奔跑痛哭……
这是一场所有人共同的梦，一个梦与一个相连，而有一种可能，如果一个人思维力量足够强大，他是能用自己的梦吞噬所有人的梦。
当恐惧催发到极致，恐惧之果将要成熟时，城市却呈现出这样一幅景象。
死亡、爆炸、毁灭和绝望。
相比其他人，身为噩梦吞噬者的黑蛇，比所有人对梦的理解更深。
此刻，他大吃一惊，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预料。
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那头孤独的狼。
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或者说，这座城市，到底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