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战场样本
失去动力的太空大陆只能按照既定的航向与速度在茫茫宇宙中漂浮，幸运的是在如此广袤的空间内，一个低速漂流的小天体恐怕数百万年也不会撞击到别的什么东西——但为了一些较为长远的考虑，郝仁还是下令让工程无人机将这块漂浮的陆地停滞下来。现在数以万计的无人机正在太空大陆的基底忙碌着，给它安装各种各样的常规推进器以及超时空跃迁装置，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但幸运的是技术难度并不高，而且这里目前有着相当充裕的无人机可供差遣，如果一切顺利，这块漂流了三千年的天体碎块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停下来了。
而在工程无人机忙于给太空大陆安装推进器的过程中，后勤无人机已经将那些漂浮在大陆周围的战场残骸清扫干净——这样一方面是完成郝仁交待的“采集样品”任务，另一方面则是防止这些残骸被太空大陆引力捕获，对后者造成威胁。
郝仁没有让无人机把收集起来的残骸样本送到地表，而是直接在太空大陆附近锚定了一个同步运行的“堆栈场”以存放那海量的样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些腐化怪物都带有非常严重的污染和变异，疯嚣之主的力量在这些生物体内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它们本身已经成了相当危险的污染源，因此决不能在地表对这些残骸展开分析工作。
堆栈场是一个结构松散的太空建筑群，它依靠力场而非实体结构来固定场区内的东西。堆栈场的中心是一座庞大的综合性空间定锚装置，这座银白色的塔楼可以将周边数千公里范围内的空间实体定位并锁死，以防止它们到处乱飞，而在定锚塔楼周围的球形空间内，则是以固定间距排列出去的数千座小型尖塔，这些小型尖塔全部指向中心，互相之间以光束连接，而光束本身也同时划分出了球形空间的格状结构，它们所划分出来的每一个方格内都是一个储藏空间——从战场上收集到的残骸样本就存放在这一个个方格里面。
为了保证安全，防止这些有污染性的样本泄露，郝仁在每一座塔楼里都安装了两吨空间内爆弹头。
“请提交通行代码……通行代码验证成功，最高管理员权限，可访问所有区域。”
安保系统发来了准许通行的消息，阻挡在飞船前方的“光膜”随之从红色变成绿色，诺兰小心翼翼地向前加速，进入了这个由无数方格组成的“停尸房”内。
“目前检查过的样本只占总样本量的不到十分之一，而且都是粗略检查，”数据终端飘在郝仁脑袋旁边，随着全息投影上显示出一个个狰狞丑陋的怪物尸骸，它一边做着同步报告，“这些样本中有相当一部分携带有较为微弱的神性——当然，是被污染之后的神性。”
郝仁喃喃自语：“创世女神的第一级或第二级造物……”
“没错，这些怪物在被腐化污染之前恐怕都是创世女神制造出来的‘嫡系’，”数据终端答道，“创世女神不止制造了守护巨人和长子这两种嫡系造物，她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造物，这些东西并不像守护者一样成体系、成建制，但数量同样不少，可以说是她的亲儿子们……”
“这么严肃的报告里用‘亲儿子’这仨字你觉得合适么？”
数据终端理直气壮：“这样传神。”
郝仁撇撇嘴，然而心里对终端的说法表示高度赞同……
“这些‘亲儿子’的命运可不怎么样啊，”看着全息投影上显示出的腐化怪物，薇薇安忍不住轻声叹息，“现在想想，我也险些成为与他们类似的怪物……有个女神当妈果然好危险。”
郝仁：“有个女神当老板也差不多。”
巨龟岩台号在一个方格内停了下来，这个方格中正在进行对样本的解剖分析。一个浑身肿胀、皮肤上随处可见增生物的巨人静静地躺在束缚力场中，几个自律机械在巨人的尸骸周围飞来飞去，切割着后者那已经失去生机的皮肤和肌肉，并将那些更加丑陋、恶心的腐化器官剥离出来。
在之前的战斗中郝仁就注意到了这种特征鲜明的巨人，此刻近距离观察之后他更是再无疑问：“守护巨人，血肉形态，看样子是穆鲁的同胞。”
“按照妖精们的说法，‘枢纽’那边正在进行的战争就是因一部分守护者突然发狂而爆发的，”数据终端说道，“三座行星要塞承担着守卫枢纽的重任，分别是纳克达尔、阿古达尔和阿曼提尔，其中阿曼提尔最为强大，守护者中最勇猛、最好战的部队就驻扎在那上面，但这支部队突然间失控了，并毫无预兆地用末日武器轰击纳克达尔的要害——再加上纳克达尔内部突然出现的部分守卫发狂现象，这座要塞当场四分五裂，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就是咱们找到的这块浮游陆地，妖精们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流浪的。”
谁能想到，创世女神陨落之后，在这遥远神秘的X星团里竟然还爆发了如此一场恢弘的战争？
“疯嚣之主早已把自己的力量投影在创世女神体内，创世女神所做的任何行动，都有一半概率是在为毁灭这个世界而努力，”郝仁静静地看着那具已经扭曲到难以辨别原貌的巨人尸骸，“这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一桩。”
薇薇安皱着眉：“显然，这是致命一击——在这么至关重要的节点上，战斗力最强的一波守卫竟然全都是被疯嚣之主感染的爪牙，看看这些怪物的腐化程度和数量……枢纽那边没有当场陷落简直是个奇迹。”
“根据我在幻境中看到的线索，枢纽应该是被创世女神的神力保护着的，否则早被一波莽穿了，”郝仁说道，“现在或许也能解释那些星民飞船的情况了——枢纽遭遇突然袭击，袭击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内部爆发开来，外围的守卫部队根本来不及反应，因此那些星民飞船才会把能量和意识全都直接传输到战场上去。”
“内部爆发的袭击也绕过了外围的神力封锁，而且我猜那些突然发狂的守护者本身就具备在神力封锁中的豁免权——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出来追杀那些妖精们。”
诺兰调转方向，越过了正在进行解剖作业的工位，穿过方格的能量屏障之后继续向着堆栈场的深处前进。
越往深处，就是越危险的样本。
在越过那些比守护巨人更加体型庞大的腐化怪物之后，前方出现了一艘由金属和生物组织融合而成的丑陋星舰。
黑色的飞船，庞大的体积，它在未被腐化之前肯定也曾经有过威武帅气的形象，但现在疯嚣之主的力量已经彻底扭曲了这个古老的战争机器。它的装甲板被负面能量侵染的千疮百孔，就像烂掉的皮肉一样呈现出发皱、肿胀的迹象，而触须一样的东西则从装甲板的每一条裂缝中探出来，异常恶心。
只不过这些东西现在都失去了生命力，无人机主炮的攒射将这艘船撕成了四个大小不一的碎块，那些曾经扭来扭去的黑色触须现在呈现出失去生命的灰白色，就像枯朽的树杈般在太空中漂浮，飞船装甲上蠕动的黑色物质也彻底凝固，此刻正在被自律机械切割下来送去分析。
“这艘船虽然严重扭曲变形而且还有百分之八十的表面覆盖物，但在分析过它的骨架之后，我们还是确认它就是守护巨人所使用的星舰，”数据终端说道，“通过分析样本内部的物质层次，可以确定这些飞船并非一朝一夕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而是在漫长的时光中逐渐被彻底侵蚀至此的——如果侵蚀继续下去，你就完全看不出它曾经是艘船了。”
看着自律机械将一团团难以名状的物质从飞船残骸里挖掘出来——那些物质中有一些哪怕在失去生命力之后仍然还在不断蠕动着——郝仁感觉一阵恶心，恶心之余却又忍不住联想到这些飞船曾经发生过的可怕变化。
最初受到侵蚀并发狂的毫无疑问是飞船的操控者，也就是那些守护巨人，发生变异的船员失去了理智，并逐渐和飞船融合成为一个巨大的混合体生物，飞船外面那些增生的触须和飞船内部各舱段之间堆积起来的血肉组织说白了就是巨人的肢体：很显然，疯嚣之主的无序性再次得到了体现。
要不是亲眼所见，你简直不敢想象这些玩意儿是怎么折腾出来的——把两万个策划和一个设计关在一起养蛊估计都弄不出这种画风的玩意儿。
诺兰的全息影像突然在郝仁旁边蹦了出来：“我感觉……有点恶心。”
“额，作为一艘船让你看这个确实是刺激了点，”郝仁脸色古怪，“但刚才我看着守护巨人被解剖不也挺过来了么。”
诺兰一脸菜色：“但想到这艘船里面发生的事儿我还是……呕——”
郝仁：“哎哎你振作点！诺兰你振作点！”
“妈蛋忍不住……呕——”
巨龟岩台号一阵晃动，随后飞船前端的泄能栅格与应急闸门突然打开，大量废弃冷却液和循环系统中凝结出来的劣化能量结晶喷了一路……
舰娘小姐晃晃脑袋：“这次舒服多了。”
郝仁：“……卧槽我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验尸
“说实话，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一路走一路吐而且还边吐边骂街的行为实在是太特喵的有碍观瞻了……”
“但这个女孩子的本体是一条船，吐出来的全都是系统废料，这画面又微妙的可以接受。”
“然而仔细想想你这条船严格意义来讲是个舰娘，是个舰娘啊！这画面果然还是太有碍观瞻了！”
诺兰翻着白眼一脸没辙地看着自家舰长：“Boss你都念叨好久了，歇会行么？”
郝仁：“……算了，还是继续办正事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那些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腐化怪物残骸上。
对这些残骸的分析是颇有成效的，郝仁搞明白了其中相当一部分怪物原本的模样，搞明白了它们变异之后的力量层次和特殊能力，还搞明白了疯嚣之主的力量是如何在这些生物身上产生作用，以及它们变异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大致过程——这每一条信息都弥足珍贵，是郝仁在梦位面活动到今天所获得的为数不多的有关疯嚣之主的直接情报，他上一次获得这种层次的宝贵信息还是在科洛世界对付洛克玛顿的时候。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弄明白这些怪物在战斗的最后一刻突然呈现出“纪律性”的原因。
腐化怪物缺乏纪律，除了会一窝蜂地扎堆活动之外几乎完全依靠本能行事，这是它们最大的弱点，掌握得当的话即便居于劣势也可以对抗这些怪胎，然而一旦这个弱点消失了，这些怪物的威胁将成倍地提升。怪物们数量庞大，不惧死亡和伤痛，有着千奇百怪的能力，而且随着战斗推移还会不断污染腐化战场上的一切东西，这样一群麻烦的敌人如果再加上令行禁止和精通战术的技能点，郝仁甚至更乐意去跟渡鸦12345决斗——起码后者还能养养眼是吧。
按照数据终端的演算，如果之前那场战斗中这些怪物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像最后关头那样的组织性纪律性，那么无人机群取胜的难度将直线上升，虽然依靠后方不断增援的机群强行堆数量仍然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但那将是一场惨胜，绝不会像之前的战斗一样轻松惬意。
但从残骸样本分析，这些怪物确实不具备完好的思考器官，它们的脑子早就都烂光了，根本不可能做出之前在战场上那般精妙的配合与突击行动。
薇薇安曲起手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同时看着郝仁：“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只是联想了一点东西，”郝仁坦言道，“你觉得这些怪物会不会是被遥控的？它们自身没有思考能力，但却做出有理智的行为，‘遥控’就是最好的解释了。之前在战场上它们刚开始的时候一片混乱，只知道低头乱莽，等到快被打光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组织起来突围……这给我的感觉就是对面的指挥官F2了一波兵A过来，因为妖精们压根没有反抗能力所以这个指挥官A过来之后就没管，然后过了一会看见人口刷刷往下掉才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切过来救场但来不及了……”
郝仁这另辟蹊径的思路真是有理有据逻辑完整，薇薇安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一拍巴掌：“因为没玩过游戏所以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郝仁：“……那你还一脸若有所悟！”
“好了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薇薇安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我认为你说的是一种可能，但这个可能全都是建立在推测上的，目前没有一点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所以这也只……”
她话音未落，数据终端突然跳了出来：“等一下，如果说要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现在已经有了。”
郝仁和薇薇安同时扭头看向终端：“什么证据？”
数据终端飞到二人前方并打开自己的全息投影，投影上呈现出的正是一艘被生物组织寄生扭曲的黑色战舰——这艘黑色战舰显然是用技术手段还原合成出来的，因为被无人机群肆虐过的战场上压根不会留有这么完整的残骸——随着画面切换，这幅解析图内部的结构变的层次分明，而一些暗红色的网状结构和大团大团的色块则充斥在飞船的大部分区域。
“自律机械们分解了十七艘黑色战舰的残骸，把这些残骸的数据拼凑之后终于还原出了一艘完整的敌舰，你们看这些网状结构——每一个残骸里都有，而且从结构到原理都大同小异，它们是金属数据线和生物神经组织混合而成的东西，就像神经网络一样遍布飞船全身，本机猜测这东西是原本飞船的电气化控制网，在飞船成员变异之后，这个控制网就和生物组织融合成了这样。这些暗色区域是‘神经网络’的节点，这些节点明显是后期增生的结果，它们全都是肿胀变形的肉瘤，从肉瘤的形态判断，它们应该就是那些腐化巨人的本体……”
画面上出现了一些令人作呕的生物组织，饶是郝仁这般见多识广此刻都有点头皮发麻，那些生物组织赫然就是肿胀变形的巨人尸体，但尸骸已经像蜡般融化到了几乎不辨任何细节的程度，而在这些烂肉般的血肉组织周围，则有大量管状物延伸出去，那就是所谓的“神经网络”。
“神经网络和这些腐化巨人共同组成了一个控制系统，前者是命令传输单元，后者则相当于天线，本机发现这套系统具备接收远程指令的机能，同时也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控制功能，如果没有外部命令，它就会自行操纵飞船进行作战——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它们的执行效率会极端低下，就像之前那场战斗的前半段表现出来的那样。”
“果然是遥控的……”郝仁摸着下巴，“只有这些飞船带有这种结构么？”
“在其它残骸上也发现了较小规模的‘神经遥控系统’，但和黑色飞船里的有显著区别，本机猜测那些小型单位可能并不由最上级直接指挥，而是作为僚机或护航队，由黑色飞船进行控制——但在黑色飞船本身就处于自律战斗模式中时，这些炮灰单位的行动效率显然也高不到哪去。”
这些腐化怪物的组织形态和它们的军队运作方式终于被揭开了面纱。
“金字塔……或者是树状的控制网络么？”薇薇安皱了皱眉，“这么说之前它们混乱无章的时候就是自动作战模式，后来突然表现出纪律性就是受到了上级单位的直接控制……看样子这个‘上级单位’是个很棘手的东西啊。”
“从战斗中的表现来看，这些腐化怪物的上级单元有着和普通疯嚣衍生体截然不同的智能等级，它或者它们有高度的纪律性和战术思维，能根据现状制定出迅速且有理智的应对策略，而且更重要的是……”
郝仁没有说完，薇薇安接上了他后半句话：“更重要的是，它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没法避免的事，”郝仁摆摆手，“那么大规模的战斗是掩盖不起来的，我现在只担心这些怪物背后的控制者对我们的实力了解到了哪一步——它们是在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才把意志延伸过来的，因此直接看到的东西恐怕不多，但就是不知道这些怪物的神经系统或者指挥系统中有没有‘记忆缓存’之类的机制，如果最后被击毁的那艘飞船把战场纪录之类的东西上传了，那么我们会暴露很多东西。”
诺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无人机群的庞大数量是个硬性优势，我们面对的只是疯嚣衍生体，而不是疯嚣之主或者灭世女神本人，因此只要能做到数量上的绝对碾压，暴露一部分机群数据并不是问题。”
郝仁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通知机群总意识，把X星团外围的所有预备队都调进来，X星团内的机群巢穴把武装无人机的生产优先级调到最高。另外，在我下达终止命令或者X星团的危机解除之前，不要停止向这个区域的兵员注入。我的要求很简单：开战之后，不管敌人的阵地有多大，我的机群都要塞满他们视野中九成九的太空。”
“诺兰了解。”
“而且还要注意本地区的主动防御和扫描，”薇薇安提醒道，“我们的存在已经暴露了，它们说不定会派第二波军队过来。”
在安排完本地防务和无人机生产相关的事情之后，郝仁本打算继续在这处“试验场”中观察一阵，但从“纳克达尔大陆”（这是给行星碎块新起的名字，毕竟它在作为一座要塞的时候是有名字的）传来的情报让他不得不提前返回。
对那块“导航水晶”的分析终于有结果了。
作为纳克达尔行星要塞的导航计算机，那颗神秘的巨大水晶中蕴藏着海量的数据，只不过创世女神对水晶的加密导致这些数据中的绝大多数都无法破解，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完全无法从它里面分析出任何东西来——在薇薇安阴差阳错地激活了水晶一次之后，后者就从原本的“死机”状态转入了一种半活跃的待机状态，尽管其加密系统仍然在运作，但郝仁……好吧，其实是数据终端发现的，数据终端发现水晶中储存的信息是分层的，其中虽然有相当庞大的数据处于封印状态，但除了这些神秘数据之外，剩下的东西似乎都可以通过常规算法解密……
于是郝仁让数据终端给设计了一套专门用来破解水晶加密的系统，在这段时间里，水晶就被安置在纳克达尔大陆的控制中心，时刻不停地接受着读取和破译。
水晶的浅层信息被破解，这就意味着“枢纽”的真正坐标有了眉目。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战场的方向
在纳克达尔大陆的控制中心里，豆豆正和一群热情的小妖精混在一起，玩着大概只有妖精才会觉得有趣的游戏——妖精们把自己变成一个亮闪闪的光球，然后由其他同伴高高抛起扔向小人鱼，小人鱼便一甩尾巴把这个光球远远地打飞出去，啪叽一声，不管是被打飞的还是负责打飞的都会发出一阵欢呼，笑的像一群不到四斤重的孩子……
好吧，看豆豆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小家伙似乎也觉得这个游戏挺有趣的……
郝仁和薇薇安要去太空里处理那些仅凭卖相都能毁天灭地的残骸样本，考虑到未成年儿童健康成长的必要性郝仁决定让豆豆留在地面上，而正好小妖精们也对这个和他们体型相差不大的新朋友很感兴趣，所以小人鱼就和这帮豆丁迅速地打成了一片——看他们玩疯了的模样，一群小不点确实是打成一片（物理）了。
不过郝仁和薇薇安，准确来讲是薇薇安一露面，小不点们的游戏便立刻结束了，一帮妖精欢天喜地地冲向正从大门走进来的吸血鬼小姐姐，一边冲一边嚷嚷：“女王回来啦！女王回来啦！”“女王你吃了没？”“女王你要吃筷子么？”
郝仁立刻盯住了正在妖精堆里躲躲闪闪假装自己很能隐蔽的鱼宝宝：“你瞎教他们啥呢！”
薇薇安手忙脚乱地对付着正在自己身边兜圈子的妖精们，脸色几乎跟早些时候面对海瑟安娜一模一样：“说实话我真的不是很想当这个‘女王’啊……你说当年创世女神到底怎么想的会给我安排了这么个……烂摊子？这群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妖精真的是用来帮我拯救世界的？”
“这我哪知道，你老妈中道崩殂的时候已经是个精神分裂了，她干出啥来都不稀奇，”郝仁无奈地耸耸肩，但还是上前帮着薇薇安挡住了那群热情过头的豆丁们，同时颇有威严地一挥手，“都安静，都安静！你们忘了咱们之前商量好的了？女王现在没法回到王座上，所以你们必须全力配合我们俩，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稳重，稳重懂不懂？”
一群妖精纷纷表示不懂，但站在原地不动一小会的话还是可以的。
反正他们可以自己跟自己聊天……
三个妖精代表又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六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郝仁，到现在郝仁和薇薇安还是只能以“长发妖精”、“小个子妖精”和“男孩子妖精”来称呼这三只——因为妖精们压根就没有名字！
创世女神在设计这个神奇种族的时候显然使用了某种类似心灵网络和隐性IP的技术，妖精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区分族中的每一个个体，因此他们从来都没有“名字”的概念，而郝仁刚开始的时候对此感觉还很别扭，但很快他就觉得没有名字似乎也并不影响他和这群妖精的交流……
面对一群永远都在同时说话，永远都不会和你单独交流，永远都闹哄哄一片的神经病生物，你就是挨个知道他们叫啥又有个卵用！
“我是来检查导航水晶的，”郝仁对三只妖精点点头，“好像出成果了？”
“在这边在这边！”“刚才你留下的这些机器突然就亮起来啦！”“水晶嗡嗡嗡的……”“震的我想睡觉……”
郝仁跟在蹦蹦跳跳的三只妖精身后来到了导航水晶前——这块巨大的水晶此刻已经完全被降至地面，一堆崭新的、明显跟房间中其它设施风格不符的仪器设备簇拥在它周围，各种感应器和扫描光束在一刻不停地检视着水晶的情况，而在这堆设备之间还可以看到很多钻来钻去忙忙碌碌的妖精：这些妖精是来帮忙的。
当然不是帮倒忙，事实上郝仁对导航水晶的分析还要多亏了这些妖精们。创世女神折腾出来的这种“共鸣水晶”有着独特的结构与运行原理，到现在郝仁还没能搞明白它们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在这种情况下强行用分析设备和数据终端的计算力来破解水晶中存储的数据必然是事倍功半，然而有了这些小妖精，情况就不一样了。
妖精们本身就是从水晶中诞生的——事实上，他们到现在都仍然可以说是水晶的一种特殊形态而已，他们那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行为背后其实就隐藏着水晶之间共鸣的机制。正是因为让这些小妖精充当测量员和设备增幅器，郝仁对导航水晶的分析才能这么快就取得进展。
换句话说，虽然这些小妖精吵闹，糊涂，混乱，啥都不懂，但他们就是本地户口你有什么办法……
数据终端飞到分析设备的总控制台前，将目前已经读取出来的资料呈现在全息投影上，周围那些忙活着的妖精们立刻被半空中出现的新画面吸引了注意力，叽叽喳喳地在周围围了一堆，还在指手画脚地发表着他们那异想天开的见解：万幸，郝仁这时候已经知道该怎么强行屏蔽这些家伙的干扰了，否则真得活活烦死。
“导航计算机只是这块水晶的表层功能，就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水晶真正的秘密在深处，但完全被封印着，”终端一边检索资料一边说道，“这对咱们而言反而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它的导航数据其实反而是不重要的，其加密程度也就较低……”
“这里，还有这里，设备在水晶的表层数据中检索到了一些有规律的空间坐标变换记录，这些坐标变换发生在大约三千年前，按照妖精们提供的资料，这正好是纳克达尔被撕碎、天体碎块被抛入异空间的时间段。
“所以本机猜测这个导航水晶在纳克达尔要塞刚被摧毁的时候应该还在运转，甚至直到这块大陆碎片被抛到这个区域并流浪了一段时间之后都还没有彻底关机，在这个过程中，水晶和残存的超空间感应模块自动记录了自身漂流的轨迹。
“这些坐标变换记录是可以重新梳理的。根据目前纳克达尔大陆在宇宙中漂流的方向和速度，再统计它在漂流过程中受到周围天体扰动的因素，我们就能倒推出它刚刚从空间乱流中脱离的‘脱出点’，然后把上述坐标变换记录导入进去，继续倒推就能够得出这块天体碎片当初被抛入异空间时的位标。
“本机已经完成了计算——喏，这就是坐标了。”
数据终端投影出的复杂图标和数据一瞬间消失不见，全息投影上只剩下一串干净简洁的符号与数字。
一个坐标。
薇薇安眉头舒展，轻声说道：“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战场的入口……终于找到了。”
妖精们完全不明白大家正在干什么，但看到女王开口也就跟着嚷嚷起来：“找到战场入口啦！找到战场入口啦！”
郝仁比薇薇安和妖精们多了一些星舰导航学的知识，因此并没有跟着起哄，而是多问了一句：“这个坐标是相对坐标还是绝对坐标？”
“当然是相对坐标，”数据终端回答道，“本机专门换算过了——也幸亏咱们之前搞到的那套变换导引数据有一部分就是描述X星团内部天体变化的，否则换算起来还真不敢保证精确度。”
相对坐标与绝对坐标，这是在超时空跳跃时经常要面对的一个问题，而且当你使用的坐标数据不够新、跳跃距离过于远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尤为明显。就像导航星图由于天体位置变化而必须实时更新，直接进行空间跳跃的坐标同样是不断变动的，一方面是宇宙中的天体总在不断改变位置，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就连整个宇宙本身都处于不间断的演化中——
有的宇宙在膨胀，有的宇宙在收缩，有的宇宙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畸变和弯曲，固定不变的“绝对坐标”只能描述这个宇宙在特定时间特定形态下的特定地点，而想要找到一个三千年前的空间畸变点，郝仁需要的是相对坐标。
这个坐标可以准确地定位到纳克达尔要塞最初被卷入空间乱流的地方。
“是相对坐标就好办了，”郝仁轻舒口气，“我们准备过去。”
“应该多做一些准备，”薇薇安在旁边提醒道，“那里是纳克达尔要塞被击毁的地方，考虑到枢纽附近的守卫居于劣势，那里多半到现在还是‘沦陷区’，我们跳跃过去恐怕会直接暴露在疯嚣爪牙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纳克达尔大陆还是个问题呢，”数据终端补充道，“这块大陆的动力系统才安装到百分之八十，大陆上那些防空火力修到现在也没几个能用的，还是只能靠无人机炮台顶着，咱们主力跳过去的话，这些妖精就没人照看了，到时候那些腐化怪物再过来怼一波岂不是要出大事。”
薇薇安和数据终端的提醒当然很有道理，郝仁自己也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很明白这一次必须准备万全。
因为在那个坐标的对面，很有可能盘踞着数百万的疯嚣爪牙，甚至盘踞着另外一座行星要塞，那里的敌人规模是远非之前那场战斗可以比拟的。
这将是一次战争。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起优势兵力，建起后方阵地，探明前线的情况，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有个想法。
他想把纳克达尔大陆重新激活，变成一座战争要塞。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哨探
在破碎的纳克达尔大陆周边，一个庞大的无人机基地群正在迅速成型。
之前为了防止腐化怪物第二波袭击而紧急竖立起来的无人机炮台和浮游警戒塔被更加强大的岗哨炮塔所取代，这些银灰色的空间建筑就好像一座座沉默的丰碑般伫立在宇宙之中，其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火炮和跃迁导弹发射器。岗哨本身强大的护盾发生器还可以生成一个覆盖范围极广的防护力场，一座座岗哨按照精准的方式排列，这可以让它们生成的防护力场互相叠加并建立能量链接，从而生成类似联合护盾一样的坚固防护：这种由希灵军用技术简化而来的便捷科技如今已经被广泛应用于宏世界范围内的各种集群式堡垒设施，审查官们习惯使用的无人机群也不例外。
在岗哨炮塔防护范围内，散布着六座大规模的无人机巢穴，这些巢穴在黑暗太空中发出微微的红光，就好像金属和岩石堆积起来的怪异沙堡一般。它们的规模与日俱增，与巢穴相连接的工厂和无人机储藏库已经数以百计，成千上万的无人机在这些设施中被生产出来，如今已成燎原之势。这些冰冷而高效的机械生命在基地群中穿行不息，工程型号的机体不知疲惫地持续增建着巢穴的规模，而更多的武装无人机则在挂载武装之后进入仓库，它们一万架一万架地排列成方阵停泊在各自的挂架下，静静等待投身战场的时刻。
而在这些基础设施之间，则是大大小小的指挥塔、雷达站、数据中枢、加速轨道以及居住和生态中心。
上述的设施有一些还未完工，即便以工程无人机的效率，它们也不可能在瞬间把这些结构复杂的特殊功能性建筑给“变”出来，但经过数天的赶工建设，这些庞大的工程已经初见眉目，郝仁认为它们已经算是一座太空城市了。
这些空间设施规模庞大但结构相对松散，因此它们可以很轻易地在纳克达尔大陆周围形成好几层结构，而在这几层结构的中央，其实还有着另外一个野心勃勃的工程。
对纳克达尔大陆的改造和重启。
纳克达尔大陆——这块来自行星要塞纳克达尔的残片本身就是一座强大的战争兵器，或者说至少也具备成为战争兵器的优秀基础。
它那看似由岩石和泥土堆积而成的地壳下面其实隐藏着守护巨人所建造出来的坚固合金骨架，在大地深处还埋设着仍然可以修复的模块化动力炉，它拥有郝仁在梦位面所见过的规模最大的护盾系统——这个护盾系统在完整的时候可以给一整个行星提供坚固的防护，即便现在只剩下一部分组件，它也仍然可以为整个大陆撑起护罩。
虽然这个装置现在的工作状态不佳，但只要替换一些核心零件，修好过载的线圈，再重新调整一下其工作频率，它就仍然可以活蹦乱跳起来。
大陆地表还有那些林立的能量巨炮，不光它们，就连那些古老的神殿本身也都是可以进行太空作战的武器，只要有充足的能量供应，它们的威力将不亚于诺兰装备的副炮和任何一种武装无人机的主炮——部分高级货的威力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虽然在妖精们眼中，纳克达尔大陆上的这些古代设施都早已经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但在郝仁的黑科技面前，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修的——实在修不好还可以让无人机工厂生产出来一堆通用零件进行替换。
在这方面，郝仁不得不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在苏卢恩之门他留下了大量自动运作的科研设施以研究那颗星球上的守护巨人遗物，研究过程中他积累了很多有关守护巨人的科技资料，如今这些资料都派上了用场。
审查官“多面手”的职业性质决定了他们手头的设备和技术都有着极高的兼容度，只要能解析出一个土著文明的部分科技，审查官手上的东西就能迅速和这种土著科技结合在一起，因此修复甚至强化纳克达尔大陆根本不在话下。
至于说到为什么要把这块古老的大陆重新启动，并改造成为一座战争要塞，郝仁是这么解释的：
“无人机群当然强大，但它们攻高血薄的弱点也很明显，超大型无人机甚至移动式无人机要塞的数量极少而且其实并不实用，现在X星团深处正在进行一场半神层面的战争，敌人是被疯嚣之主腐化了的半神守护者们，而且这些腐化怪物还有具备高度智慧的指挥单元，无人机群继续用单纯的数量优势去怼的话会很吃亏，因此我们需要弥补一下短板，在机群开赴前线的过程中也建设一个要塞出来，它可以作为母舰帮助无人机群向前推进。”
面对这个解释，薇薇安用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盯了郝仁半天：“说说你的其它想法。”
然后郝仁就说出了另外一个原因：“因为感觉这样很牛X……”
虽然这个理由比较坑，但郝仁的改造计划还是得到了薇薇安和数据终端的大力支持，原因无他，那就是现阶段确实需要更多的战斗力。
而且增强纳克达尔的生存能力也是让妖精们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获得更多的安全保障：腐化怪物的目标已经被证实就是创世女神的各种遗物，而“妖精”作为这些“遗物”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肯定不会被放过。妖精的本体是纳克达尔大陆各处的水晶，而经研究发现，这些水晶与整个大陆的系统绑定在一起，其实是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所以为了让妖精们尽可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安然存活下来，将他们的家加固到坚不可摧就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把纳克达尔大陆整体藏起来，甚至传送到某个安全的犄角旮旯里继续逃亡也是个办法，但妖精们对此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抵触态度。
他们似乎并不喜欢继续逃亡，尤其是在找到了女王，而且得知大陆上的古代设施都有修复的可能之后，这些妖精突然都变得斗志昂扬了起来。他们强烈要求返回枢纽去支援那里的战斗——考虑到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嘴皮子上说服这群简直神烦的豆丁，再加上自己也确实需要纳克达尔的力量，郝仁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而在纳克达尔这边的工程项目风风火火开展起来的时候，郝仁和薇薇安也抽空回了代行者母星一趟。
主要是郝仁担心如果自己再不回去的话莉莉就要把整个基地给拆了……
不过成精的哈士奇确实比常规家养型号要强点，莉莉并没有趁着郝仁不在的时候拆掉基地，但在见到郝仁之后也着实使劲抱怨了一通——主要就是抱怨“在基地里闷着好无聊”以及“你们在外面折腾的风生水起却不带我玩”这两件事。
“我也想带你啊，但带你出去咱们肯定得被神力风暴炸成马了，”面对哈士奇精的抱怨，郝仁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吧，我们已经找到X星团的中枢在什么地方了，只要解决了那地方的麻烦，封锁线也就解除了。”
莉莉扁着嘴，一脸虽然我很不爽但本汪颇为识大体所以不跟你计较的表情。
代行者母星上的工程进度同样是一日千里，昔日紧急建造起来的前哨基地如今已经扩展成了一座规模庞大的永久性要塞，不但将远程思维阵列保护在其中，基地延伸出去的部分甚至还跨过了焦土平原的北部，一直连接到平原外面的原始丛林里：一小部分森林被屏障分割出来，此刻已经变成了基地内的“植物园”，莉莉成天带着滚在那里面打猎摸鱼掏鸟窝，隔三差五还拉着南宫兄妹和伊扎克斯爷俩过去野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所以这货平常的生活其实一点都不无聊，她就是觉得郝仁那边有那么大一个热闹，自己却没法跟着去凑，感觉上简直像亏了一个亿似的……
沿着基地内的大道往居住区的方向走着，郝仁看到了卓姆用触须变化出来的那颗“世界之树”正耸立在地平线的尽头，此刻夕阳西下，世界树的树冠开始散发出微微的魔力光辉，而在那微光浮动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细小的人造飞行器正在树冠之间穿梭起降。
薇薇安眯着眼睛：“代行者？”
“他们和卓姆的第一次接触你们真该在现场看看，”伊扎克斯带着惨绝人寰的笑容说道，“N-6带的队，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天顶座出发，在卓姆的‘世界树’上空盘旋了大半天才终于下来，又是布置哨位又是监测地底数据地折腾，然后卓姆就突然在世界树的树冠上画了个足有半公里宽的笑脸，接着就开始往天上放礼花打灯光，还吼了一首‘朋友你好’，半个平原都能听见——N-6他们差点就开火了。”
“不用看我都能想象得到……”郝仁捂着半张脸，“这是卓姆的风格……也不知道他自己琢磨了多久才折腾出这么个流程来。”
“哎哎，蝙蝠，我还听说你当女王了哎？”莉莉的郁闷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时候又八卦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这个穷酸命还有这种富贵职业呢？”
薇薇安也跟郝仁一样捂着半张脸：“别提这个了……你要知道我是给一帮什么生物当女王你肯定就不这么说了。”
郝仁并没有在代行者母星滞留太久，因为很快无人机群就从纳克达尔发来了一条消息：
他们在纳克达尔警戒圈边缘发现了疯嚣爪牙的踪影。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试探与接触
当郝仁和薇薇安返回纳克达尔基地的时候，那些疯嚣爪牙已经不在了。
它们中的一小支部队尝试着向纳克达尔警戒圈内部渗透，随后便遭到无人机群的猛烈反击，在短暂的战斗之后，这支似乎就是用来探路的炮灰部队便被消灭在机群射程之内，而另外一些在更远处游荡的腐化怪物则在战斗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果断选择了撤离——由于距离过于遥远以及巡逻的无人机并未携带引力阱发生器这样的拦截设备，这部分腐化怪物顺利逃了出去。
但郝仁认为这影响不大，因为纳克达尔警戒圈范围极广，那些怪物根本没有抵近到足以威胁或观察到基地内部情况的位置，它们甚至不一定搞明白了这里的基地群规模有多大：无人机群在距离大本营足有半光年的地方就把它们拦下了。
不过这仍然给了郝仁一个警示：就像之前预测的那样，腐化怪物们不但定位了纳克达尔大陆的位置，而且也知道了自己这些“外乡人”的到来，并且它们并没有放弃这个地方。
看样子纳克达尔大陆上的水晶对它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纳克达尔的控制中心已经被重新改造，由于控制中心的地下部分是以“导航水晶”为核心设计，而水晶对于郝仁而言仍然是无法掌握的东西，所以这个地下结构就暂时搁置了起来，在它上方的地表神殿则成为新的控制中枢。
无人机群已经将大陆基座的推进装置全部安装到位，大陆上的护盾发生器和武器平台也在陆陆续续上线。除了引擎之外，这些东西现在都拥有两套系统，一套是守护巨人们制造的原版控制系统，另外一套就是无人机群新建的控制线路，这两套系统分别连接着控制中心的地下结构和地上神殿——目前郝仁等于是通过地上神殿来控制这块已经要塞化的大陆。
这个过程颇有点像是在一个已经神经坏死的躯壳上套了一身额外的电刺激传感服，虽然是间接操控，但却足以让这座太空要塞发挥出应有的功能了。
郝仁和薇薇安风风火火地回到了这里，并在妖精们闹闹哄哄的簇拥下步入神殿——这座巨大而恢弘的建筑物仍然保持着原本的面貌，只是其内部多了很多希灵风格的设备和一群飞来飞去的自律机械。在神殿的深处，被作为临时司令部的多边形大厅内，郝仁径直来到一面黑沉沉的金属墙壁前：“报告一下情况。”
随着话音落下，金属墙壁随之如同液体般蠕动起来，一张不断改变面目的面孔浮现在它的表面：“在六小时前，巡逻无人机发现了警戒范围内有非正常空间畸变的产生，随后在畸变点附近侦测到疯嚣爪牙的痕迹。三分钟后，先头无人机与入侵者发生交火，入侵者随即分为两股，一部分继续向警戒圈入侵，一部分向着相反的方向移动……”
无人机集群意识一边说着，旁边的全息投影上一边呈现出当时记录下来的战场影像。
“……十五分钟后，敌方远离战场的部队突然撤离，机群未能对其拦截；二十六分钟后，敌方入侵部队被全部消灭，我们打捞到了一部分残骸，但初步判断并无价值。”
郝仁在研究过战场录像之后问道：“它们是有序行动的？”
“呈现出很高的纪律性，做出各种反应的速度都很快，虽然由于数量劣势它们很快便被击溃，但敌方仍然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战场指挥能力。”
“就和咱们预料的一样，之前来进攻纳克达尔大陆的部队都是对面框框A过来的，这次则是有指挥官在后方跟进，”郝仁看了薇薇安一眼，“而且今后咱们恐怕也不会遇上F2A的莽夫了：敌人正在认真对待这里。”
薇薇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抬头看向面前的蠕动金属墙：“能大致分析出这次执行入侵的敌人和之前在战场上执行突围的部队在战斗风格上有多大区别么？”
集群意识很快作出回应：“本次执行入侵的敌人较为保守，而且更加擅长以大量小组行动的畸变怪为主力作战，与之前采集到的敌方战术数据存在较大偏差。”
薇薇安点点头：“这意味着对面有不止一个指挥官。”
“很显然，这是一波试探，”郝仁说道，“对面拿不准我们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势力是何来历，之前一波大军被无人机群碾压到全灭的战绩恐怕给了它们很大的压力，因此它们没有选择贸然进攻，而是先派了一小波探路的。”
“我们迅速建设基地和扩充军力看来是对的，”数据终端也从旁边冒了出来，“它们这次探路虽然看不清纳克达尔基地的具体规模，但至少应该已经意识到这里的无人机群再次迅猛扩增到了远超上次的程度，它们或许会更加谨慎地制定对我们的进攻策略。”
“但这也会给它们紧迫感，”郝仁摆摆手，“正常的指挥官这时候一定会想到要立刻集结优势兵力，以消灭像咱们这样增长迅速而且不受控制的第三方势力——无人机群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增殖速度，敌人不会坐视咱们成长起来的。”
下一波攻击恐怕很快就会来到，而且规模不可小看。
当然，郝仁并不打算坐等这一天，他已经在采取行动。
在纳克达尔基地群最深处，作为主要巢穴的无人机要塞旁有一座刚刚完工的超空间投射装置，它的结构很像是跃迁加速轨道的缩小版本，而且在那一连串的圆环末端还增加了一条长长的、仿佛不断在虚实之间变化的银白色轨道。此刻这个新建成的奇特装置正在激活，明亮的能量火花不断在圆环与导轨之间跳跃、增加，而一架造型怪异的无人机则正在牵引光束的引导下慢慢驶进加速轨道起始端的圆环内。
这确实是另一种加速轨道，但和常规单纯用于快速投放单位的加速轨道不同，这种加速轨道还有强化的隐秘模组。它不但能够抹掉被加速目标在现实世界的坐标，而且可以让被加速者在抵达投射目的地之后的一个小时内都始终保持“擦除”状态，在这种状态下，被投放出去的单位将失去在现实世界中的一切对应信息，甚至包括在因果和时间线上留下的一切痕迹，它就如从未出现过，在未来也绝不会出现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基于宇宙规律的观测手段对这个目标都会失效。
而这个被“擦除”的隐秘行动单位就是那架造型怪异的无人机，它比常规型号的无人机要大了一圈，数十米长的机体上安装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探测器，昆虫版的后段结构还增加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球状机械舱。这些设备是通过审查官数据链路申请到“授权升级协议”而制作出来的东西，它们可以让隐秘行动无人机在被擦除的状态仍然能够与现实世界进行单向观察——换句话说，它能够观测到外界，外界却永远不可能察觉它的存在。
加速轨道的一级线圈开始闪烁，线圈中涌动的光芒变成了一张没有厚度的薄膜，“斥候”穿过了这张薄膜，身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坐标已清除……正在擦除信息……目标单位信息已擦除，相关源数据暂存至虚点存储器。”
郝仁站在太空中的观测站内，看着加速轨道前端的波动渐渐平息，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发射出去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发射出去的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功能，但根据备忘录提示，他知道在加速轨道的波动平息之后很快就会有一些信息从那片遥远而神秘的战场上传来。
“探测器就要传回信号了，”数据终端在旁边说道，同时激活了附近的全息投影，“影像刚开始可能会有些模糊……”
片刻之后，郝仁看到全息投影装置上呈现出了明暗相间的影像。
那是扭曲的星光穿过现实世界交织成的帷幕之后所呈现出来的图景，影像刚开始非常模糊，而且呈现出交错混杂的状态，但很快，模糊的画面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这块岩石漂浮在宇宙中，并飞快地向着镜头靠近，但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发生，镜头的载体就好像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般和这块太空巨石互相穿透而过，短暂的黑暗之后画面便再次明晰起来。
一条散发出微光的星河横亘在远方，以星河作为背景，可以看到无数大大小小的黑色碎块漂浮在黑暗的太空之中，画面的左上角还出现了朦朦胧胧的光晕，那似乎是一处气云结构的延伸带——在这条气云结构的末端，能看到几处发出微光的、仿佛人造物般的东西。
妖精们无法离开纳克达尔太远，但郝仁所处的这座设施就在纳克达尔附近的同步轨道上，所以那三只妖精作为临时顾问也被请到了这里，此刻长发小妖精正飘在郝仁脑袋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全息投影上的画面，一边看一边点头：“这些应该是纳克达尔的碎块！”
另外两个小妖精也跟着嚷嚷：“这些碎块里面应该还混着阿古达尔的！”“因为当时阿古达尔也被擦伤啦！”“不过从这些画面上看不到阿古达尔和阿曼提尔在哪哎……”“毕竟离得那么远。”
“这里似乎并没有敌人，”薇薇安看着传回来的影像，那影像正在不断改变角度，观察整个区域，“腐化者摧毁纳克达尔之后就把这里废弃了么……”
“它们恐怕并没有打扫战场或者回收物资的习惯，”郝仁点点头，“这条气云带边缘的人造物会是什么？”
小妖精们立刻聚拢起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看上去好像是阿曼提尔控制的哨站。”“离远一点，会被发现哒！”
郝仁点点头，对数据终端说道：“终端，记录一下，咱们过去的时候要绕开这些东西。”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战场实况
隐秘行动无人机的“擦除”效果只有一个小时，这短暂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它做很多事情，但如果使用得当，它作为探测器仍然可以观察到不少的东西。
根据妖精们乱七八糟的描述，郝仁对那个所谓的“枢纽”（即他在幻象中看到的水晶之星）有个大概的了解，他知道枢纽所在的整个行星系统都是由创世女神制造出来的东西，在枢纽所处的区域，时空与万物都并不完全遵循正常的宇宙规律运转，其最鲜明的特点就是每一颗天体的运行都独立且受人工控制。
那里被一颗永恒的恒星照耀着，然而行星并不会按照公转轨道重复地绕着恒星运行，其中“枢纽”是一颗固定在恒星附近的岩石行星，它自转但不公转，有着昼夜交替却没有季节的变更，一层强大的行星护盾和大量防卫平台保护着这颗神圣的星球；三座行星要塞则分布在枢纽周边，它们在行星系统内自由移动，可以根据需要锚定在任何地方，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叛乱”爆发之前，三座行星要塞分别锚定在枢纽周围呈等边三角形排列的三个顶点上；除此之外，枢纽星系内还建立着大量的神殿、堡垒、监测塔以及被称作“门”的设施，这些宏伟而古老的建筑物漂浮在太空中，由创世女神所留下的一套程序控制着自动运作，就连守护巨人们也没有修改这些设施的权限。
在叛乱爆发之后，阿曼提尔用末日武器“终焉洪流”击毁了纳克达尔，终焉洪流的余波则扫射太空，对枢纽周围的所有东西都造成了惊人的损害，那些建筑在太空里的设施中有一大半恐怕都已经灰飞烟灭，但在枢纽周边的建筑物因为会受到神性力量的保护，再加上最后一座行星要塞“阿古达尔”的坚守，所以多半还存留着。
依照这些信息的指引，处于“擦除”状态的无人机迅捷而无痕地穿越了静滞在太空中的纳克达尔残骸群，并将全身上下无数的传感器都张开，趁着这绝对无敌的隐匿时间开始大量收集本地情报。
在传回来的画面上，郝仁看到许许多多的残骸漂浮在太空中，这些萦绕着凄凉气氛的碎片已经在这里漂浮了三千年之久，其中有来自纳克达尔的，也有来自腐化怪物的，它们中规模最大的甚至几乎相当于一块漂浮在宇宙中的大陆，郝仁还能清晰地看到那上面已经坍塌的巨大殿堂和早已陷入黑暗的城市废墟，这些东西就这么铺满了整片空域，向所有人无言地诉说着昔日发生在这里的惨烈而可怕的巨变。
“阿曼提尔的‘叛变’是发生在三千年前的事？”薇薇安一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画面，一边随口询问身旁的妖精。
“是的，女王大人！”男孩子妖精欢快地说道，另外两个妖精紧随其后：“三千年前阿曼提尔突然就打过来啦！”“当时纳克达尔上也有一部分守护巨人发疯哦。”“吓死我们啦。”“但是我可一点都不怕！”
豆豆在旁边的台子上蹦来蹦去：“你吹牛！我都知道你是妖精里胆子最小的一个了！我搓个小火苗你都怕！”
被戳破牛皮的小个子妖精气急败坏起来：“那是因为当初一下子把胆子用光了所以现在胆子才小的！”
“在这之前，所有守护巨人都正常么？”郝仁把手挡在鱼宝宝和小妖精之间，迅速掐断了两个豆丁小小的争吵，“在三千年这个时间点之前，所有的守卫都没有被腐化的迹象？”
“没有呀，”三只妖精一起摇头，然后七嘴八舌，“巨人们可和善啦/关系好着呢/大家一直都好好地一起生活！”
郝仁转头看了薇薇安一眼：“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迄今为止，我们在梦位面遇到的所有事件，找到的所有线索，转折点都是在一万年前，创世女神陨落的那一刻，”薇薇安双手抱胸，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手肘，“但唯独在这里是例外……这里直到三千年前都还在正常运作，那个‘阿曼提尔’上的守护巨人是在创世女神陨落之后七千年才突然发了疯……”
“所以你觉得这是‘延时爆发’？”
“不，我觉得这是疯嚣之主的力量逐渐脱困的证据，”薇薇安说道，“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情况都不妙。”
探测器传回的画面还在继续，现在它已经越过一片冰冷死寂的虚无空间，在画面角落突然出现了一些微微的闪光。
不用额外下令，探测器便自动将画面放大，郝仁看到了一片正在进行激烈战斗的战场。
交战的一方是那些眼熟的腐化怪物，那些不可名状的肉块，变异的巨人，血肉共生的星舰——但其规模要比之前围攻纳克达尔大陆的那支军队要大得多，而另一方则是阵容整齐、标识鲜明的守护者舰队。
郝仁第一次看到守护巨人的黑色战舰成建制地出现在战场上，各种型号大大小小的作战舰艇在太空中穿梭，以刺目的炮火与敌人勇敢搏斗，而在战舰后方还可以看到很多漂浮在宇宙中的塔楼与平台，从那些设施周围萦绕的光芒与交织的光束可以判断，它们应是某种轨道防御设施。
两支大军就这样在太空中激战着，所爆发出的光芒在数个天文单位之外都清晰可见，而在这片战场的背景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颗被明亮护盾所包裹起来的星球。
那颗星球有着厚重的大气层，盘踞不散的云层导致行星表面的景观全部被隐藏了起来，而在大气层外则是一层看起来就异常坚固的能量屏障，那屏障甚至强大到犹若实质，看上去简直就好像整个星球都被包裹在一个水晶壳子里一般。
那毫无疑问就是郝仁之前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个地方——枢纽。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阿古达尔”和“阿曼提尔”这两座行星要塞的身影。
妖精们瞪大眼睛看着画面上的战场，更多地是看着画面背景中那已经阔别数千年的故乡，但他们仍然回答了郝仁的疑问：“星球要塞应该都在战场另一端啦。”“阿古达尔大概是被枢纽的光芒掩盖了！”“阿曼提尔藏在阴影里！叛军肯定不能让它随随便便暴露出来！”
探测器开始朝着战场的方向跃迁，准备在“擦除”效果结束之前尽可能地采集目的地附近的情报，而郝仁的视线则完全集中在那颗被“晶化护盾”包裹起来的星球上，冥冥之中，他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召唤……
那里有着一个答案，创世女神留给后来者的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不只是给薇薇安的，也是给他的。
他来到X星团并不是一个偶然，而是在一连串的线索和事件推动之下近乎必然地来到此地，这颗处于战火争端中的星球也不是什么“神智分裂之下做出的奇怪项目”，它被如此珍而重之地设计，有着如此强大的防护，甚至和薇薇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创世女神对它一定有着某种期许。
“守卫们还在坚持，但看上去完全就是被动防守，”薇薇安的声音把郝仁惊醒过来，“那些怪物……它们的数量好像比守卫多得多。”
“腐化力量最大的特点就是越打越多，而且它们中有一些还掌握着堕落源血的力量，这意味着它们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士兵，”郝仁点点头，“现在最大的好消息是那些腐化怪物应该并不知道咱们已经摸到了它们的家门口……如果能在它们反应过来之前从后面给它们一下狠的，应该能取得很大战果——而如果同时有守卫者在正面战场配合的话，效果会更好。”
薇薇安上下看了郝仁两眼：“你又有计划了？”
“有个计划……如果能联络上那些在枢纽附近的守护巨人的话，”郝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一个倒计时装置，上面跳动的红色数字此刻显得有些扎眼，“我们的探测器时间不多了。”
探测器的“擦除”状态是有极限的，法则级的隐蔽属性意味着持续时间的短暂，一个小时的有效期很快就要过去，在这之后，探测器将成为一个普通的隐秘行动单位——虽然仍能维持隐形，但却不再是那种从因果线上都无法被搜索到的完美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它继续穿越战场很可能会被疯嚣爪牙发现。
但郝仁还是打算试一试——反正哪怕真的被那些腐化怪物发现也不过是损失个探测器而已，虽然有可能引起敌人的指挥官警觉，但无人机群在X星团早已经暴露，这点风险还是值得冒的。
收到来自后方的命令，探测器关闭了部分侦查模块，它将大部分能量都供应到引擎上，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片战场，并准备穿过交战区进入守卫部队的占领区域。
在探测器进入双方的交火区之后，它的速度便不得不慢了下来：枢纽周围的空间结构混乱异常，甚至就连亚光速航行都变得非常艰难，为了防止被卷入空间乱流，它只能启动了自己的常规推进器，而就在这时，“擦除”效应的倒计时走到了终点。
“只希望咱们的无人机别被那些守护巨人稀里糊涂给打下来，”薇薇安扯着嘴角，“战场上的人都神经紧张，看见个突然冒出来的非友军单位恐怕一梭子就出去了。”
“没事，”郝仁摆摆手，“我在那架隐秘行动无人机上安装了敌我识别装置，就是防止跑到那片战场上的时候被守护巨人误伤的。”
“敌我识别？”薇薇安奇怪地看了一眼，“你从哪弄到的枢纽守军的敌我识别装置？”
郝仁对薇薇安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一挑大拇指：“相信我，用智慧！”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建立联系
新一轮的攻击。
腐化者的进攻正在变得愈发频繁。
在这之前，除了战争刚开始的那几百年，那些怪胎的大规模进攻之间总会有少则一个月，多则数年的间隔，中间只会夹杂着小股部队的试探和冲突，但最近三四年里它们却一反常态地增加了进犯的频率，平均每十天就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冲击到来，而这次的两轮攻击之间更是只有三天的间隔——几乎就在它们的上一次进攻刚刚被终焉洪流瓦解之后，下一次进攻就前后脚地到来了，防线上的将士们在这区区三天时间里根本没有喘息的余裕。
守护巨人的军团长，“无畏者”萨拉曼站在枢纽上空的防卫平台上，他看着宇宙被交战双方的炮火与魔法照亮，惨白的光辉投射在他那须发浓密的面孔上，留下无数森然的阴影。眼前这一幕几乎就是几天前那场战斗的翻版：腐化者铺天盖地地到来，几乎占据视野中一半的太空，它们不断用炮灰削弱枢纽的防御，削减守卫者的数量，并把自己腐化污染的气息留在这片战场上，为这里造成更加长久且可怕的威胁，而守卫部队的数量则远远不足以阻遏敌人的攻势。
在这之后的发展萨拉曼也能想象：他将不得不再次启动阿古达尔的末日武器，终焉洪流会像之前那样驱逐掉战场上所有的腐化怪物，但这对敌人而言只是无足痛痒的损失，末日武器对枢纽附近空间结构的破坏甚至还会超过对敌人的损伤，而那些腐化堕落的气息……它们会被终焉洪流净化，但在那之前，它们便已经对枢纽的护盾造成了足额的伤害。
厚重的“结晶屏障”笼罩在枢纽上空，这是数以千计的星空之民从宇宙各处汇聚而来的能量，这些能量挽救了在第一次冲击中几乎被击穿的行星护盾，但在这三千年的不断削弱和冲击下，它的强度已经下降大半，谁也不知道那些星民还能支撑多久——寄宿在屏障中的星民意念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无法回应守护巨人们的呼唤了。
“军团长，”一名较为年轻的守护巨人站在萨拉曼身后，“敌人的进攻变得更加频繁了。”
萨拉曼转过头，双眼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你对此怎么看，我的兄弟？”
“我们被隔绝在圣地，对宇宙深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的兄长，”年轻的守护巨人说道，“但我认为宇宙深处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变化，才让这些畸变怪物如此紧迫——它们的攻势日益凶猛，但同时也显露出了紧张与慌乱，它们是在用自身的潜力为代价来增加进攻的频率。”
萨拉曼微微点头，虽然是表示赞同，但须发浓密的面孔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你说的没错，这些怪胎变得比以往急躁了，它们正在承受某种压力。我收到报告，数天前有一支畸变怪军团突然向外层空间进军，随后再也没有回来，在那之后这些怪胎就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调动……我怀疑有另外一股力量已经介入了这个世界。”
“另外一股力量？”年轻的守护巨人看向军团长，“除了我们之外，母亲还有别的盟友么？”
萨拉曼沉声说道：“母亲留下了很多秘密，有一些是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就像我们所驻守的这座圣地同样不为外人所知一样。或许母亲在其它地方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空间便突然呈现出扭曲的迹象，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守护者从空间门中走了出来，并急匆匆地来到他面前：“军团长，我们的战士在战场边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萨拉曼眉毛一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从自己的部下口中听到这么奇怪的说法了，“是什么？”
传令兵低下头：“一个……看起来很先进的人造飞行器，其风格和技术不是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但这个飞行器似乎尝试和我们建立交流。”
萨拉曼皱着眉：“带来让我看看。”
两名守护巨人很快便带着那个奇怪的飞行器来到了平台上，萨拉曼看到那东西的时候顿时忍不住皱起眉来：这果然是个“奇怪的东西”。
它是被两位巨人抬过来的，长度十几米的飞行器在巨人手中显得并不是那么大。这个银白色的怪东西是个明显的机械造物，它有着金属质地的外壳，一半像是飞船，另一半却像是昆虫的截肢，这东西外面挂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挂件，但最醒目的还是它表面不断投影出来的巨大全息字幕。
那字幕左边写着“别开枪自己人”，右边写着“冷静点别手贱”，中间一行大字滚屏播出“创世女神托我给你们带句话”……
最后这行大字是让所有守护巨人克制住开火欲.望的最重要原因：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凡人口中有着“创世女神”的名号。
“它突然出现在战场上，身后跟了一大堆的腐化者追兵，但它灵活的不可思议，跑的比谁都快，所以始终没被追上，”传令兵一脸懵逼地说道，“我们的自动火力差点把它打成筛子，但这东西自带的护盾抗住了第一波攻击，然后我们的战士就看到了这些……字幕。”
那位年轻的守护者副官看向萨拉曼，语气有些奇怪：“这就是……另外一股力量？”
萨拉曼带着些好奇看着这台奇怪的银白色飞行器，他那深陷的眼窝中沉静如水，让人猜不到这位年长的守护巨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而旁边的年轻副官则忍不住开了口：“这确实是我们使用的文字，但这台……机器所使用的技术是完全陌生的，宇宙中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一个掌握着如此先进科技的新种族而我们却全然不知……”
“但它就在这里，而且在尝试和我们建立联系，”萨拉曼举起一只手打断了副官的话，随后他来到那台奇怪的机器面前，弯下腰去，“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通过它看着我。不管你或你们是谁，如果想要说话，那现在就是时候了。”
银白色的奇怪机器果然立刻抖动了一下，之前还好像失去动力一样被两位巨人抬着，下一秒它便满血复活地自己飘到半空，同时从其前端的发声装置中传来了大大咧咧的声音：
“你看你看，我就说嘛，挂这些字幕肯定管用——好奇心这玩意儿是控制不住的，守护巨人也一样。”
然后还有个女声响起：“但刚开始无人机还是被攻击了。”
“额，没法避免的事儿，我认为那是自动火力，要么就是来不及反应。反正无人机扛住了嘛。”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有道理好了吧。”
萨拉曼的眉毛不由自主抬了抬：在这架奇怪机器背后的看来不止一个人，而且这种交谈方式……好像有点不太正规？对面的不是军人么？
“你们是什么人？”老巨人皱着眉问道。
古怪机器内部发出一串怪响，随后它的前端突然明亮起来，一个全息影像随之出现在萨拉曼面前。
一个脸上带着愉快笑容的男人和一个气质沉稳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
紧接着画面一闪，又有一个长着鱼尾巴的小只生物从下面蹦了出来，她好像一头撞在镜头上，随后次溜溜地滑落下去。
萨拉曼：“……”
老巨人觉得自己从诞生到现在都没遇上过这么奇怪的事儿。
“你可以叫我郝仁，这位是薇薇安·安塞斯塔，”郝仁也在观察着出现在画面中的守护巨人，但并未忘记介绍自己，“我们是观察者。”
“观察者？”老巨人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字眼，“你们可以称呼为萨拉曼——你们是何来历？有何目的？”
“你们正在进行一场战争，而我们是来帮忙的，”郝仁直截了当地说道，在看到守护巨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之后他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请先别忙着打断，我知道任何人都不会贸然相信一群凭空冒出来的可疑分子——在说具体情况之前，我有一些东西给你看。”
全息影像切换了，紧接着呈现在萨拉曼面前的，正是不久前发生在纳克达尔大陆周边的那场混战。
当然，这些影像都经过剪辑，无人机群的入场方式、隐秘行动、具体规模和投放速度等都被妥善隐藏，但萨拉曼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腐化者军团在潮水般的武装无人机面前被彻底吞噬的过程。
作为一个已经和腐化怪物战斗了数千年的军团长，这一幕景象让老巨人有种莫名的感觉——他既欣慰于那些腐化者被这么彻底地消灭，但却又有些凄然，毕竟那些腐化怪物曾经也是守护者的一员，它们本应该由守护者军团予以净化的。
而在影像的后半段，萨拉曼看到了一些有些眼熟的东西。
“那是……纳克达尔的神殿群？”
“你认出来了，”战场录像结束，郝仁的形象重新出现在全息投影上，“那确实是纳克达尔，这场战斗也是围绕纳克达尔的残片展开的：那些变异怪物试图摧毁纳克达尔大陆，但却被我的无人机军团堵个正着，我也因为这阴差阳错的一次援助接触到了纳克达尔大陆上的妖精们，从他们口中，我得知了变异怪物的情报，以及发生在这个星系深处的战争。”
“我们要说的是，与这些腐化怪物作战的，不只有你们，”薇薇安这时候终于开口了，“我们正在整个宇宙的范围内追杀这股邪恶的力量。”
萨拉曼沉默良久，终于出声：“你们要做什么？”
郝仁：“向你提供一个合作方案。”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惊喜”
这次奇特的交流持续时间并不很长，但它带给萨拉曼的触动却是前所未有的。
当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那台怪异的无人机器便在巨人眼前缓缓变得透明起来，随后它的能量反应离开了防卫平台，笔直地一头扎向战场——数分钟后，从那个方向亮起一点小小的火光，显然是自爆了。
而一个只有十厘米见方的小金属盒子则留在原地，萨拉曼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这个在他眼中看来跟砂砾差不多大小的“小玩意儿”，他看到这东西投影出了一些文字：“这是我们的通讯器——但它对你而言尺寸可能有点小，别在意这些细节，将就着用吧。”
萨拉曼面无表情地把这个小玩意儿收起来，旁边的副官忍不住问道：“军团长，您打算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话么？”
“守护者军团会配合那支无人机军团下一次的行动，”萨拉曼沉声说道，“我们在正面战场迎击腐化者。”
“但那些无人机来自一个陌生的势力，”年轻的副官皱着眉，“‘观察者’？我从未听说过宇宙中有这么一个文明或组织。我们看到的影像确实是他们和腐化者作战的场景，但这种影像不一定是真的，哪怕是纳克达尔的碎块——也有可能是他们从别的地方拼凑出来的赝品。”
另外一位守护巨人嘟哝道：“但妖精和他们在一起，我认识那个长头发的小不点……”
“这是个证据，但并不够充分。”年轻副官强调道。
萨拉曼举起手，打断了部下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缠：“有两点你们忽略了。
“第一点，我从未说过我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势力，只不过我们在正面战场迎击腐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天经地义，即便没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观察者’，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难道为了防备那些无人机，我们就要在那些怪胎进攻的时候后退么？
“第二点，无论我们信任与否，一支实力强大的军团正在本星系活跃都是个事实，他们即将到来也是事实。我们不能无视它，就要想办法验明它。我们必须搞明白这个观察者和他手下的军队到底是何来意，下一场战役就是最好的检验手段，如果是朋友，那么我们万分庆幸，如果是敌人，他们主动现身也总比始终躲在暗处强。”
看到副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萨拉曼轻出口气，抬头看向已经进入尾声的战场——腐化者的又一波进攻结束了，来自阿古达尔的超远程火力支援和枢纽本身的强大的防御工事顶住了这一轮进攻，那些怪胎留下成千上万的残骸与弥漫在宇宙中的邪恶气息之后正在缓缓退去，但守护者们的遗体和被击毁的防御设施也同样漂浮在战场上，这让人丝毫兴不起胜利的喜悦，反而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压抑。
“被那股邪恶力量所侵蚀的生灵是不会保留那么清醒的眼神的。”老巨人低声说道。
通讯挂断之后，郝仁也轻出了口气，换回到那种懒散的姿态往座椅上一瘫，懒若死狗。
薇薇安上前捏着他的肩膀：“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咱们并且配合么？”
郝仁半眯着眼皮：“他们不一定会信，但一定会配合。”
“这么肯定？”
“明摆着的事，那些腐化怪物正在不停地进攻守护者的防线，守护者军团必须抵抗，而我们要他们做的也无非是在下次战斗的时候能多投入一些兵力，同时用阿古达尔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这本来就是他们一直在做的。这次通讯与其说是邀请那个军团长协助作战，不如说是两边互相认认脸，再约定个摔杯为号的口令，防止打起来的时候误伤而已。”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是真的还是装的，这些事儿不是都想的很透彻么，还一副‘其实我很虚啊’的模样，”薇薇安白了郝仁一眼，然后在他后背拍了两巴掌，“起来起来，我坐这儿——换你给我捏了。”
“话说那仨妖精又跑哪去了？怎么一扭脸就不见了。”
“刚看见他们跟豆豆在一起，大概又去哪探险了吧。没事，丢不了，这地方到处都是监控，还有终端跟着呢。”
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纳克达尔基地群的警戒圈已经扩大到原先的三倍，而在警戒圈内部则到处都布满了引力阱发生器和空间裂隙监控装置，所有试图直接进入警戒圈的超时空跃迁都会被阻断，在警戒圈附近的跃迁行为也将第一时间引发警报——在这些安保设施的层层保护下，纳克达尔地区已经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禁地”。
在那一层又一层的无人机炮台与哨站深处，隐藏着无法探明数量与规模的巢穴和工厂，难以计数的武装无人机在它们深处调动，聚集，然而外部却根本摸不清楚这些调动的真实情况。
除了这片基地群的主人之外，谁也不知道无人机在做些什么。
在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里，疯嚣爪牙们果然又进行了数次试探，前后有六拨规模不等的侦察部队尝试进入无人机封锁线探明这片基地与要塞群里的情况，其中两拨部队在试图强行跳跃进入警戒圈的时候被引力阱捕获，还没在现实世界凝结出实体便被空间乱流撕成了碎片，剩下的部队学聪明之后只能在无人机封锁线之外逡巡，并在数次突破无果之后被蜂拥而来的机群撕成了碎片——尽管最后一拨侦察部队规模庞大到险些突破，但后续支援过来的重型武装无人机还是拦住了它们。
腐化怪物的指挥者们显然已经被激怒，同时也产生了极大的警惕，越来越强的侦查力度显示着它们对这些无人机的忌惮和敌意已经达到顶峰，尤其是在无人机的基地处于严密封锁、根本无法探明内部情况的前提下，这种忌惮与敌意应该已经酝酿出了强烈的“不安”。
如果怪物们真的有这种情绪的话。
它们确实应该不安，因为事实上纳克达尔基地群的核心区域此刻已经“搬空”了。
六座主要巢穴早已不翼而飞，大量重型无人机加工厂也在这两天里通过超时空跃迁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指挥站和生产设施都陆陆续续离开此地，原地留下的只有数以万计的建设骨架和早已废弃的空间锚点——以及数百万准备作为第二梯队投入战斗的武装无人机。
这些武装无人机仿佛等待检阅的方阵般密密麻麻地排列成集群，在空荡荡的基地旧址中聚拢起来，它们熄灭了灯光，关闭了引擎，仿佛死去般整整齐齐地静默着，只有一些巡视者无人机偶尔从这些方阵之间穿过，它们发出的灯光会引起待命无人机的有限响应，这才让人意识到这些在黑暗太空中安静漂浮的机群其实只是在休眠，在等待战争的开始。
一艘银白色的战舰缓缓从机群前方飞过，在银白色战舰背后，是一块漂浮在宇宙中的大陆：这块大陆此刻正陷入一片黑暗，那些闪耀了数千年的人造灯光都熄灭了，只有核心区的一两座神殿还有些微光亮起，仿佛入夜一般。
诺兰的身影出现在舰桥上：“纳克达尔要塞已经进入灯火管制，各系统自检刚刚通过，这时候正在给引擎组预热。妖精们现在在地底呆着，有豆豆和一大堆自律机械陪他们玩，暂时还算听话。”
郝仁点点头，扭脸看向薇薇安：“说实话，我觉得你下去效果会更好，你这个女王在妖精里面还是很有威信的，你下个令他们更听话。”
“我觉得我还得适应适应……”薇薇安捂着脑门，“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推着当什么女王——而且还是给一群这样的生物当什么女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女王’身份到底是干什么的……要是创世女神给我留了个说明书该多好啊。”
“行啦，想这些没用，不如等见到那个叫萨拉曼的军团长之后再打听打听，那些守护巨人在这个X星团守了一万年，而且还是看守那颗水晶星球，说不定他们会知道什么——毕竟那水晶星球是创世女神留给你的。”
薇薇安点点头，转移了话题：“那些怪物的侦察部队出没越来越频繁了。”
“怪物不会有多少耐心，它们能理智地行动到这一步已经出人意料，接下来恐怕就是真正的进攻了，”郝仁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正在宇宙中整齐待命的无人机大军，“它们不会想到无人机群真正的组织形式和‘繁衍方式’——机群压根就没有所谓的‘主基地’和‘大本营’，它们聚集在这里只是个临时现象而已。”
“然而你硬生生营造出了一个大本营的假象，”薇薇安微笑起来，“那些怪物会认为这里就是无人机群的大本营，然后大举进攻这个地方，然而这里留给它们的只有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叫艺术，战争艺术。当然也可以叫做技术支援。”
薇薇安掐了郝仁一下：“你现在蔫坏蔫坏的。”
“那制定计划的时候你不还是跟我一样兴高采烈的？”
薇薇安翻个白眼，没有接茬，诺兰则突然开口了：“纳克达尔要塞引擎组预热完毕，随时可以起锚。”
郝仁收起脸上玩笑的表情：“那就……启程吧。”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参战
在基地群深处，纳克达尔大陆已经是最后一座还未转移的大型要塞。
对这座要塞型浮空大陆的改造工程其实到现在都还未完工，这主要是因为郝仁并无设计一座巨型要塞的经验，他是拿着数据终端推演出来的建议方案直接上马，在纳克达尔要塞的蓝图上安排了很多作用虽大但却难以实现的功能，等真正开工的时候才发现由于纳克达尔的基础框架与那些新增设备兼容度不够，因此必须进行额外的改造工程，最终导致工期不得不延误——到现在，它也只是完成了蓝图中三分之二的改造目标而已。
但即便如此，这座要塞的主要功能也已经就绪，最重要的大陆级护盾、巨型引擎组、超时空单元、动力炉以及武器阵列已经通过验收。在意识到设计图必须符合现实条件之后，郝仁就果断停掉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尖端科技项目”，转而给纳克达尔挂载了一大堆无人机储藏库和堡垒导弹发射器，随后宣布要塞已经可以投入战斗。
“纳克达尔-控制中枢上线，控制中枢运作正常，动力炉效率-百分之百，基础系统正常，防护系统正常，武器系统正常，导航系统正常，超时空引擎开始注能……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六十……超时空引擎进入临界态，随时可以激活……”
从纳克达尔要塞传来的系统日志被送至巨龟岩台号的主机，再由诺兰代为播报，随着舰娘小姐清脆悦耳的嗓音，郝仁看到整个太空大陆都逐渐被一层仿佛水波般的质感覆盖了起来，它就如水中倒影般开始抖动，边缘呈现出明显的虚化迹象：超大型跃迁引擎的工作方式与小型飞船的截然不同，这个有着恐怖力量的设备可以将天体级的单位整个拖拽进入到超时空状态，即便在完全启动之前，它所引发的异象也足以让现实世界发生扭曲，纳克达尔大陆的变化就是如此。
“妖精们的情况如何？”薇薇安随口问道。
数据终端打开了通讯器：“你们自己听。”
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立刻响起：“震动啊！地下在震动啊！”“要起灰啦，要起灰啦，纳克达尔终于要起灰啦！”“那叫起飞！你的口音什么时候能改过来——”“胡说，妖精哪来的口音。”“诶？咱们没有这个设定的么？”
“乘客们情绪很平稳，看样子起飞前的震动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郝仁点点头，“启动跃迁。”
“纳克达尔-超时空引擎已激活，跃迁开始——”
伴随着诺兰的声音，整个太空大陆的虚化与抖动骤然达到了最高点，随后仿佛整个空间都震颤了一下，四周的万事万物都向着纳克达尔的方向“倾斜”过去，而位于倾斜点中心的纳克达尔则迅速“压缩”成一团，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这块巨大的天体碎块就收缩成了乒乓球大小，随后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纳克达尔-已进入超时空状态，预计五分钟后抵达目标点，十五分钟后开始第二次跳跃。”
郝仁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们也出发吧。”
三分钟后，巨龟岩台号进入超时空状态，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两小时后，留守此地的武装无人机群启动了集群跃迁，在三十分钟内全部完成转移。
六小时后，“纳克达尔要塞群”内部最后一座功能性建筑完成自我拆卸和打包，通过超时空传送的方式被转移到了X星团深处的某处无人机巢穴，至此，整个要塞群完成了净空。
只有要塞群外围的警戒设施仍然在正常运作，引力阱发生器也一如既往地全力运转，一只中等规模的无人机部队在警戒圈内逡巡着，做出了此地仍然防守严密、重兵把守的假象。
十二小时之后，在警戒圈的外围终于出现了那些腐化怪物的踪迹，这仍然是一只探路的斥候部队，但其规模比之前任何一支试探部队都要大，而且这支斥候部队在接触到警戒圈之后没有像之前那样采取谨慎的行动方式——它们的指挥官似乎意识到再谨慎的行动方式都绕不开无人机碉堡的监视，所以这支试探性部队选择了直接强冲封锁线。
在封锁线内待命的留守无人机进行了坚决的拦截，战斗整整持续了四十分钟，而在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按照郝仁提前设置的剧本，一支“庞大的无人机军团”从交战区域的边缘掠过，在那些怪物勉强可以感应到的地方启动了加速引擎，以做出基地内存在大规模军事调动的迹象。
事实上那只是一堆工程型无人机带着几个特大号的引力阱发生器跑过去而已，但在光学观测无法产生作用的距离上，它们所发出的超高质量波动足以模拟出大军跃迁的动静。
郝仁没办法把握那些疯嚣爪牙的行动，也不确定那些怪物究竟何时会彻底失去耐心并大举进攻，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主动权搞到自己手上：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一直在观察那些腐化怪物的行动模式，也和远方的军团长萨拉曼交流了大量有关敌人的情报，虽然无法摸清楚那些怪物的指挥层详细情况，但针对它们制定出一个诱敌计划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暗死寂的宇宙深空中，一片如水般的波纹突然凭空出现，随后整片空间都在一瞬间被无数波纹所充斥：那是远方的星光被强大的引力畸变所扭曲产生的独特现象。随着这片“粼粼波光”的扩散，大片大片的阴影从虚到实浮现出来，并最终巍然成军。
无人机群第1至第666作战集群，装甲浮游炮群，无人机加速中转站，纳克达尔浮游要塞，巨龟岩台号……一个接一个的作战单位脱离超时空状态，进入了主物质世界。
这里是奔赴战场之前的“跳板”空间，它位于枢纽附近的最后一个引力坍塌点。疯嚣爪牙们绝对想不到那座“戒备森严重兵把守的无人机基地”其实已经人去楼空，而真正的主力早就摸到了它们眼皮子底下。
“无人机群已经把入侵的敌侦察部队歼灭，按照‘剧本’，有几只怪物抵近了最终封锁线，并观测到了我们制造出的‘大军’假象，”数据终端漂浮在郝仁身旁汇报道，“本机相信它们肯定已经把情报送回去了。”
薇薇安有点不太确定：“它们会上钩么？”
“九成九的几率会，”郝仁答道，“萨拉曼军团长在上次战斗中做出了收缩防线的举动，所以那些腐化者会有充足的多余兵力和精力来关注‘外面’的事情，而我们正好做出了再次增兵的假象，如果我是敌人的指挥官，除非脑子进翔了才会放过这个窗口期……”
薇薇安白了郝仁一眼：“你非要用这么恶心的说法么？”
郝仁抱拳拱手：“传神，传神……”
事实证明，这个计划是成功的。
“萨拉曼发来隐秘通讯，”诺兰的身影出现在舰桥上，“检测到阿曼提尔方向传来大规模引力坍塌，判定有一支规模极大的腐化者军团刚刚离开了枢纽空域。”
“飞蛾已经去扑火了……”郝仁望着深沉黑暗的太空，用仿佛自言自语的语气慢慢说道，片刻之后他回过头来，对诺兰下了指示，“无人机群转向，以枢纽为目标开始加速，等待我的命令进入超时空状态。纳克达尔引擎充能，准备跟随第二梯队入场。诺兰，你可以切换到会战模块了。”
“诺兰了解。”
庞大的无人机军团中闪耀起了无数的粼光，数以千万计的引擎点火所形成的光点汇聚在一起，仿佛巨浪般在太空中涌动着，在这股巨浪的推动下，机群整体开始缓缓加速——而在这片集结地之外，更加遥远的宇宙深处，无数响应集结令号召而聚集起来的无人机群也同时进入了加速状态。
片刻之后，数据终端出声道：“来自‘基地群’的报告，留守部队侦测到大规模的空间畸变，有一支非常庞大的腐化者军团正在靠近警戒圈。”
“做戏做全套，不能太轻易地把它们放进来，”郝仁点点头，“让留守部队全力拦截，引力阱和干扰装置都不要关机，把它们引到最深处去。”
舰长席前的控制平台发出轻微的嗡鸣，诺兰启动了巨龟岩台号的会战模块，原本的操作面板被收缩到一旁，而专门用于控制无人机军团的作战指挥界面则浮现在郝仁面前。
郝仁面色沉静地看着这个全新的控制界面，尽管从未使用过这个系统，但他认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地掌握这一模块的操作精髓。
“留守部队已经和进犯的腐化军团交火，确认敌人大军出境。”“萨拉曼发来消息，守护者军团正在将战线向前推进，驻守阿曼提尔的腐化者已经出动，双方即将接触。”“收到守护者发来的辅助导引信号，信号清晰，坐标无误。”“无人机军团随时可以进入跃迁。”
郝仁轻轻将手放在会战模块的操作界面上，低声自言自语：“F2A其实并不是一个糟糕的战术……”
会战模块的两个命令键发出微光，简洁的字母和数字闪耀着诱人的光辉。
“那帮怪物在上次战斗时之所以被无人机堆死，不是战术有误，只是数量不够……”
神圣的F2被按了下去，所有无人机的身影同时进入虚化……
“如果你的部队数量足够塞满对手的整个屏幕，那么框一波A过去就是最猛的操作。”
郝仁将手高高扬起，猛然拍下那个写着大写字母A的大红按钮。
“现在，我的手中抓住了未来！”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莽
数百万甚至数千万——当巢穴的规模足够大，生产线进入循环之后，无人机群的数量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它们增殖的速度甚至会超过一场大规模会战的损耗速度，在机群开始跃迁时，队伍中可能还只有几百万的无人机，但等它们抵达终点，源源不断从各个巢穴补充过来的机群已经把这个数字扩充出了整整一个零。
因此，在任何时候描述一个已经成规模的无人机群都只有一个准确的词汇：无以计数。
无以计数的无人机进入了跃迁状态，跃迁引擎启动时发出的波光让整个空间都仿佛风暴中的海洋般剧烈波动起来，星光摇摆着扭结成团，宇宙中张开一道道裂隙，这只庞大的军团在一个指令的控制下同时运作起来，向着那个清晰无误的坐标点猛扑过去，以狂欢般的姿态迎接它们的使命……
“我头一次见到能把F2A用出这种史诗感的，”数据终端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情它这次甚至久违地启动了自己的“帕蒂安”形态，一个留着金色长直发的脑血栓姑娘满脸生无可恋地躺在旁边的控制台上，“搭档你总共就摁了俩键能别露出这种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气场么？”
郝仁白眼看了帕蒂安一眼：“妈蛋别小瞧这两步操作啊，时机的判断很重要的好么！而且我就是一片警，你让我上哪学指挥会战的技能去——无人机自己会打仗的，我框框A一下就好了嘛！”
说完他就低下头继续摆弄面前的会战模块，F2然后A，F2然后A……因为总是有源源不断的无人机走下生产线，甚至从X星团之外的遥远太空奔赴前线支援作战，所以他还挺忙活……
“话说果然还是设置回全自动吧，手动F2还挺累的，”郝仁把手一摊，“我就负责A一下就好……”
帕蒂安“砰”一下变回终端形态，啪叽一声拍在郝仁脸上：“你大爷的一共俩按键你还嫌操作不过来！之前是谁兴致勃勃要折腾这么个会战模块的！”
最后还是薇薇安实在看不过去了：“你们两个能不能严肃点？咱们怎么说也是准备上前线呢。”
“打仗之前得想办法缓解一下压力，”郝仁看薇薇安确实有点认真了，这才不得不摆摆手解释道，“毕竟是头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大战。”
别看他表面上稳的跟莉莉一样，但实际上心里边已经慌成莉莉了（没毛病）。
这时候诺兰突然跳了出来：“Boss，枢纽方向传来战报，守护者军团已经和腐化者全面接触，无人机群也将在四十五分钟后抵达战场——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动身了？”
郝仁抬头看了一眼表示各个战区情况的报告表：在基地群的位置，留守的无人机部队已经和敌人交上火，那些腐化军团仍然在一股脑地往封锁线里面冲，哪怕“枢纽”已经开战它们也没有丝毫撤退的意向——一切就如计划的一样，萨拉曼的守护者军团在长久战争以来表现出的颓势让那帮疯嚣爪牙做出了冒进的判断，它们认为守护者不足为虑，自己双线开战仍然优势巨大，而基地群防守力度的减弱更是给了它们巨大的鼓舞，它们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这根突然冒出来的钉子拔掉了。
“我们也出发吧。”
伴随着空间跃迁产生的光线扭曲，巨龟岩台号和纳克达尔要塞以及由数百万架武装无人机组成的第二战斗梯队消失在茫茫太空之中。
“枢纽”星系，守护者的阵地上空。
激烈的战斗已经持续数十分钟，在交战双方的战场护盾被消耗到阈值之后，大量的残骸碎片开始产生，并在太空中越积越多，萨拉曼站在旗舰“艾尔”的舰桥上，通过无数全息影像和自身的心灵感应能力关注着战局的进展。
笼罩着水晶般屏障的“枢纽”被远远地抛在身后，纵使回头望去，也只能看到一个比乒乓球还小的亮色小球，阿古达尔巍峨的身影则伫立在战场的边缘，那座庞大的星舰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般悬停着，不断用地表上建造的各种超远程武器对守护者军团提供炮火支援。黑色的威武星舰在战场上穿梭，不断将沉重的湮灭炸弹和灼热的高能光束泼向那些扭曲的怪物——这一幕已经多久未曾出现了？
自从纳克达尔被摧毁，阿古达尔也在那场战斗中严重受损、动力下降，守护者军团的防线就一再收缩，数量上的劣势以及敌人的污染能力让萨拉曼和他的军团焦头烂额，在三千年的漫长战争中，守护者们的主动出击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都只局限在早期的几百年内，在那之后，未能夺回失地也未能突破封锁的守护者军团就只能龟缩在枢纽周围几个天文单位的狭小区域之中，说是坚持抵抗，但说成是苟延残喘似乎也无不可。
直到今天，守护者军团终于再次主动推进了战线。
萨拉曼自己也在思考，思考自己这是不是一次盲目的冒险——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观察者”和他的无人机军团是完全陌生的，守护巨人从未听说过这个宇宙中有这么个势力，想来在母亲离去的这短短一万年里也不可能有哪个天赋异禀的种族突然就发展到了如此强大的程度，所以观察者和无人机们极有可能是来自世界之外，至少是来自已知世界之外。
“世界之外”这个概念对守护者们而言并不陌生，尽管他们还未能证实世界屏障的存在，也没找到跨越世界的方法，但各种数据模型和创世女神所做的某些实验都已经证实了“世界极限”以及“世界之外的规则”的存在，所以萨拉曼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观察者可以做出足够大胆的猜测。
那么这样一个极有可能来自已知世界之外的势力，是可以信任的么？
不管怎样，为了和这个神秘的观察者合作，守护者军团已经将战线主动前推，而推进的规模和方式是萨拉曼与一群智囊在仔细衡量过风险之后做出的决定。面对一个可能的机会，守护者们不能什么都不做，但也不能把全部家当都压在上面：如果那些无人机真的来助阵，那么这段推进出去的战线就会成为守护者反攻的跳板，如果那些无人机没有来，那么军团也有充足的机会重新退回到枢纽防御圈内。
萨拉曼摇摇头，把无用的思绪甩出脑海：在做出进攻的决定之后，再回头考虑或者后悔什么也就没有意义了，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应有的举动。
他看着全息投影上的战术地图，战线已经僵持住，而且这样的僵持并不会持续多久：守护者是无力维持这样的战线的，他们能发动这次突袭甚至还要仰赖于腐化者分出一波大军去进攻那些无人机的“巢穴”，但即便这样，来自阿曼提尔的腐化者战力仍然远超过守护巨人们。
守护者的阿古达尔要塞在战场边缘坐镇，腐化者的阿曼提尔也在，它就悬浮在战场的尽头，那颗被不详的暗红色光芒笼罩的黑暗之星就好像一颗充满恶意的眼球般盯着阿古达尔的一举一动，尽管它的末日武器已经损坏无法启用，但作为一座行星要塞，它的其它火力仍然足够对付同样处于半残状态的阿古达尔。
两座行星要塞互相对峙，常规军队的实力对比则一目了然，在这种局面之下，守护者军团很快就要后继乏力了。
“那些无人机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年轻的副官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
萨拉曼的声音仍然沉稳：“不要慌，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会。”
“但愿那些东西能快些出现，”副官说道，“否则这将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出击。”
对于很多刚刚成为宇宙公民、还处于“低速文明”的种族而言，一场太空战斗是漫长的，巨大的战场和迟缓的武器装备导致每次交火都有可能持续几天以上，然而对于进入超光速时代而且掌握着近规则力量的半神种族，几十分钟的战斗就足以决定整场战争的结局——守护巨人和腐化者互相知根知底，战线抵近，情况就更是如此。
守护者们已经在全线呈现出颓势。
但在副官将更糟糕的消息汇报上来之前，萨拉曼突然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向了宇宙中的某个方向。
有银白色的光芒在那里一闪而逝。
来自战线各个区域的报告瞬间汇聚到旗舰的舰桥上——
“观测到超大规模空间畸变！是超大规模，前所未有的超大规模！”
“无人机正在从KS35-26区域进入战场，它们的数量……无法判断！”
“其它区域也发现无人机入场！”
“无人机，这里也有，它们直接绕到了那些怪胎的后面！”
“这里已经没办法用目视观察到腐化者了，无人机，视野范围内全是无人机！”
萨拉曼呆呆地抬着头，看着直接用外部取景器传回来的太空景象。
他看到整个宇宙都在泛起涟漪，银白色的巨浪不是从哪个特定的方向涌来，而是在所有的方向同时翻涌。
他莫名地想起了那位“观察者”上次联络时发来的话：
“战术嘛，这个你不用担心，无人机群的战术就是一个莽，有了我的运营，随便框一下A过去不就好了？”“全都跳进去撸，我就这么指挥，先扔一千万武装无人机进去糊脸，糊不死就再扔一千万……”“压都能压死它们，要什么战术嘛，要什么战术嘛，你们就巩固好自己的战线就行，不用跟无人机群配合——这玩意儿你们配合不来的。”“我跟你讲，我是专业指挥，你要相信我的呀，专业指挥怎么可能有错……”
那位自称“观察者”的男人在萨拉曼脑海中渐渐变得面目模糊，对方的面孔似乎和太空中银白色的浪潮融合到了一起，但那些不可思议的言论却渐渐清晰起来，最初的疑惑和担忧此刻全都烟消云散，萨拉曼终于理解了那些听上去不靠谱的发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原来如此。
“无人机！到处都是无人机！它们已经占据九成以上的天空！”
副官的声音遥远的仿佛在天边……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胜利会师
当庞大的无人机军团进入枢纽战场，在圣地中掀起一股火力风暴的同时，另外一场战斗却刚刚进入尾声。
在纳克达尔基地群的原址，腐化怪物组成的侵略部队在恶战之后终于撕开了留守部队的防线，这些变异而疯狂的生物就好像狼群般啃咬着沿途的所有东西，包括失去动力的武装无人机和已经熄灭的岗哨炮塔，在它们推进过的地方，太空中遍布着恶战之后的残骸：灼热的合金碎片，跳跃着火花的堡垒残骸，到处飘荡的血肉组织，以及被爆炸撕碎的黑色战舰。这些残骸用它们那余温未退的“尸骨”展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也完全麻痹了腐化怪物背后的指挥官的判断。
抵抗这么激烈，防守这么严密，里面怎么可能是个坑嘛，这肯定就是那些无人机的大本营了，专业指挥官的判断肯定没错的——腐化军团背后的指挥者毫无疑问会这么想。
而在这种自信心态以及恶战之后终于成功推进战线的成就感双重激励之下，腐化军团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向着探测器感应到的高能量反应区域猛扑过去。
沿途仍然有零星的抵抗，那是之前被打散的武装无人机部队以及设置在太空中的警戒浮游炮群，除此之外还有稀稀落落的护盾发生器在勉强工作，交织出一条已经不再严密的封锁线，但腐化军团现在正处于有人指挥的状态，因此它们克制住了跟这些零星守卫继续纠缠的冲动，在清除掉最有威胁的炮塔之后，怪物们便径直越过封锁线，继续向基地群深处挺近。
用于阻拦跃迁行为的引力阱发生器不知何时已经停机——或许是激战中乱飙的火力摧毁了这些引力阱的能源系统，也可能是基地群深处压根就没有这种恼人的设备，腐化者的指挥官对此根本不在意，反正没有了那些无处不在的跃迁扰断，怪物大军就能以更快的速度挺进到敌人的要塞深处：枢纽战场上发生的变化已经稍稍引起了腐化者指挥官的警觉，它感觉不能继续在这个遥远的地方浪费兵力了，此地必须速战速决。
基地群深处出乎预料的空旷，但一个庞大的空间结构体出现在腐化大军面前，这个空间结构体里的景象打消——或者说暂时转移了腐化者指挥官的疑虑心态。
那是由无数座怪异尖塔形成的松散球状建筑群，每一座尖塔都释放出了笔直的光线和屏障，这些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又一个整整齐齐的方格，而在方格内，则静静地悬浮着各种各样扭曲变异的残骸样本。
这是一个研究设施，是无人机群用来研究敌人弱点的——腐化者指挥官立刻做出这个判断，并意识到了这个设施的重要性，于是怪物大军立刻在这个球形结构周围谨慎地散开，随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闪烁光芒的屏障。
就和预料之中的一样，这个设施有着自己的防御系统，位于一个个方格顶点的那些“节点尖塔”在敌人靠近的同时就展开了反击，但对于已经突破了整个封锁线的腐化者大军而言，这样区区一个“研究所”的自卫火力根本无足挂齿，这些防御系统的存在反而让怪物们安下心来，随后潮水般涌入每一个方格之中。
它们要破坏这里的研究，阻止无人机继续掌握腐化者的弱点。
然后，“艺术”爆发了。
无穷无尽的灼热与光芒从每一座节点尖塔中爆发出来，就连空间本身都在这恐怖的能量释放面前开始剧烈震颤，整个球形空间结构体就好像被点燃的棉花团一般迅速被火光充斥，随后整体向内坍塌，连带着空间本身一起坍塌！
怪物们反应过来，在外围区的怪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准备进入超时空状态以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然而它们到现在才发现，之前不知何时消失的跃迁扰断效应竟然再一次出现了。
盛大的艺术盛会在这片遥远的太空中继续上演着，参会者的游戏体验超差……
“我们留下的‘惊喜’已经起作用了，”数据终端飞到郝仁面前，浑身上下洋溢着愉快的光辉——好吧，它平常也亮闪闪的，“至少二分之一的入侵者被包在了里面，空间坍塌之后它们应该一个都跑不出来。”
听到这个好消息郝仁却皱了皱眉：“二分之一？还是没能全部留下么？”
“行了搭档，你就别贪心不足了，”数据终端左右摇晃着身子，“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框框A的，那些怪物能有二分之一栽进去已经是它们的指挥官莽癌扩散脑子进水的结果了——而且还得感谢咱们留下的无人机演技高超。那么多腐化怪物，肯定会有一部分逃出来，咱们要做好应对：枢纽战场的情况已经明朗，那些怪物知道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从基地群那边逃出来的部队恐怕很快就会来这边……”
“没关系……”郝仁抬头看向战术示意图，“咱们人多。”
守护巨人与腐化者之间的战斗已经不再激烈，战场的主角正在逐渐变成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武装无人机们，在汪洋大海般的机群面前，一向也是以数量优势自豪的腐化怪物竟然第一次呈现出被淹没的颓势。
它们铺天盖地，它们无穷无尽，只要身处这片战场，那么你抬眼所见的唯有那不断涌动的银白色浪潮以及永无休止的炮火闪光，深沉的太空背景早已经被彻底掩盖，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友军单位也已经被机群淹没，随着战斗进行，身陷在这片战场上的任何“人”都会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孤家寡人，视野范围内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机群。
这就是与无人机军团作战的体验。
守护者军团的旗舰“艾尔”号上，萨拉曼和他的副官以及顾问团队已经完全沉默下来，没有任何人开口，就连各个控制席的汇报声也中断了许久，除了各种仪器设备发出的嗡鸣声之外，舰桥上一片安静。
每个人都在愣愣地看着太空被无人机充斥的景象，震慑于那银白浪潮所展现出来的恐怖之处：战场已经塞满了这些冰冷的机械生命，然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仍然有数以万计的无人机不断填充进来，就好像它们的目标压根不是在战斗中取胜，而是单纯从物理意义上把这片太空塞成一块致密的实心金属块一般。
当然，这是非常夸张的说法，但无人机不断涌进来的景象实在让人忍不住如此联想。
这就是多按了两次F2的结果（划掉）。
终于，年轻的副官开口了：“军团长，我们各处的战士都已经停止进攻……实在没法打了。”
副官的脸色有点苍白：“光学观测已经失效，太空里到处都是无人机，雷达也瞎掉了，战场上充斥着各种无法识别的干扰信号，所有的火炮射界都已经被堵死……如果不是这些无人机按照约定给我们留出了‘保留信道’，恐怕我们已经失去和所有作战单位的联系。”
萨拉曼只能安慰自己：“起码到目前为止，这些无人机都在严格按照之前的协议行动。”
在这片战场的外围，巨龟岩台号和纳克达尔要塞正静静地悬浮在太空中，周围是无数第二梯队武装无人机组成的护航阵列。在观察过战场局势之后，诺兰忍不住说道：“Boss，我发现咱们好像并不需要让纳克达尔要塞出场嘛……”
“仅仅是武装无人机就足够扫平正面战场了，”薇薇安也轻轻点头，“咱们在这段时间里调集了整个X星团范围内所有的武装无人机，而且还从X星团外面调了几百个集团军过来，无人机在这里的数量优势太大了。”
郝仁摇摇头，伸手指着全息投影：“纳克达尔要塞的存在是有必要的，无人机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大战果，其实只是因为那玩意儿到现在还没动静。”
郝仁手指的是战场的边缘，在那里，一颗暗红色的“行星”正以违反自然规律的方式静止着，既无公转也无自转，仿佛蛰伏的巨兽。
薇薇安皱着眉，说出她从妖精那里听到的那个名字：“阿曼提尔……腐化者的行星战舰。”
那是一颗充盈着不详光芒的暗色星球，它原本也和纳克达尔一样有着明亮的大气层和郁郁葱葱的生态环境，然而疯嚣之主的力量爆发之后便彻底扭曲了行星表面的一切，现在它的水体充满腐蚀，大气灼热而有剧毒，所有生物都已经变成太空中那种扭曲的怪物，神圣的神殿和水晶塔尽皆损毁，而一道巨大的裂谷则横亘在这颗行星的赤道位置，仿佛一道骇人的伤口般几乎把星球拦腰截断——在探测器传回的画面上，郝仁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道裂谷中有无数涌动的、仿佛源血一样的物质，而源源不断的怪物就是从那里面冒出来的。
无人机群曾经尝试靠近这座行星战舰，但在后者面前，数量优势显得并不那么管用，在遭遇巨大战损之后郝仁就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浪费行为，转而专注于正面战场的对决。
诺兰说道：“守护者的‘阿古达尔’行星战舰是个对等的威慑力量，有它在，阿曼提尔不会随意进场的。”
“阿古达尔曾经受过重创，”郝仁说着自己从妖精和萨拉曼那里得到的情报，“它的常规武器几乎全都瘫痪了，行动能力和防护能力也只有正常情况的三分之一不到，除了仍然完好的末日武器‘终焉洪流’之外，阿古达尔能起到的作用其实也就只是个‘威慑’而已。所以如果真逼急了，阿曼提尔入场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阿曼提尔也不是那么可怕，”他又补充道，“据我所知，阿曼提尔也不是全无损伤，在过去的战斗中它的末日武器已经损毁，而且完全无法修复，因此它对无人机群的威胁虽大却不是彻底无敌，真要拼着超高的战损硬堆，无人机群仍然可以堆赢它——有纳克达尔要塞协助作战的话情况会更……”
他的话没说完，诺兰的声音便突然打断了他：“Boss！敌人在后退！”
腐化军团终于开始退却了。
尽管那些从郝仁设置的陷阱中逃回来的腐化者在后期也加入了战斗，但无人机群所形成的压倒性优势已经无法逆转，正面战场越来越大的压力让那些哪怕被疯嚣之主力量侵染的怪物都感觉到了不妙，在丢下难以计数的残骸之后，它们终于开始后退。
然而并不是溃退。
即便在败退之中，那些怪物仍然井然有序，它们在无人机群的围追堵截下竟然强行整顿出了队伍的秩序，随后在阿曼提尔的强大火力掩护下缓缓脱离了战场。
“搭档，追么？”数据终端飘了起来，“现在追上去的话应该还能扩大战果。”
郝仁略一思考，很自然地做出了追击的决定。
但就在无人机群蜂拥向阿曼提尔撤退的方向的同时，诺兰突然接到了来自守护者军团的紧急通讯。
“Boss！那个叫萨拉曼的军团长发来急报，希望我们不要继续追击！”
“不要追击？”郝仁大吃一惊。
“是的，”萨拉曼的影像直接浮现在控制台前的全息投影上，“请听我说，继续追击下去，那些怪胎恐怕会做出让整个要塞同归于尽的疯狂举动——可是阿曼提尔无论如何都不能毁灭！”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萨拉曼
数千年以来，守护者军团第一次站在了防线以外的地方。
黑色星舰在太空中往来穿梭，以最快的速度清扫着战场上残留的致命腐蚀以及有害的残骸碎块，一座座临时的前哨堡垒和防卫平台被设立起来，将这块还不够稳固的阵地层层加固，守护巨人中的施法者在阵地边缘设立了警戒之眼，以随时防备那些腐化者突然反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在战场的其它地方，那支庞大到令人心惊的无人机军团也在重整队伍，并井然有序地退出了阵地，它们正在更加远离枢纽的地方设立碉堡和无人机储藏库，这样的姿态有效削减了守护者对这些恐怖机械的忌惮心理。
纳克达尔要塞缓缓地漂浮到了守护者和无人机军团阵线相交的区域，并在这个平衡点上锚定下来。这座新要塞全程都未能大展身手，但在最后十几分钟还是用防空炮火拦截了一下腐化军团，多少也算是经受了战争的洗礼。而在纳克达尔要塞上空，巨龟岩台号和守护者的旗舰“艾尔”正在缓缓靠拢，并建立了通道连接。
考虑到守护巨人那十多米的身高在巨龟岩台号上很多地方都行动不便，因此郝仁和薇薇安同意了萨拉曼的邀请，登上了那艘仿佛黑色山脉般巍峨雄壮的巨舰，守护者的军团长亲自而且热情地迎接了他们。
这并不是郝仁第一次登上守护者的飞船，但却是第一次登上处于完好状态的守护者战舰，这座巨大的战争机器内部一切设施都匹配着巨人的体型，所有东西看上去都巨大到惊人的地步，这给郝仁和薇薇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也仅此而已。他们和穆鲁三人组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到现在已经对这些巨人使用的东西有所适应了。
这可以让郝仁更快地把注意力从周围那些庞然巨物上面收回来，并转移到和萨拉曼的交谈上去。
这位守护者的军团长显然考虑到了交谈双方在体型上的巨大差异，因此提前给郝仁和薇薇安准备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平台，好让双方可以在同一个高度对话——这份礼貌和周到倒是让薇薇安颇为满意。
守护者星舰的舰桥比巨龟岩台号要热闹很多，这座巨舰显然需要很多控制者的操控才能运转起来，郝仁好奇地打量着舰桥里的景象，而那些担任操作员和指令员的守护巨人们也在好奇地看着他，对双方而言，这都是同样新奇的一刻。
守护巨人第一次接触到自称为“观察者”的势力（或个人），他们对这个看上去与人类无异，但却拥有强大力量的男人颇感兴趣，而郝仁的好奇就更加简单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守护巨人！而且全都是会喘气儿的！
这全都是穆鲁和列门杜萨的同胞啊！光舰桥上就站了至少两个排的巨人！个个都活蹦乱跳！这要是带回去给塔纳古斯的三位园丁看看，那仨当场心肌梗死都有可能吧？
“咳咳，郝仁，注意点，你眼神都直了，”薇薇安注意到郝仁又在神游天外，带着一丝无奈轻声提醒道，“萨拉曼在跟你打招呼呢。”
“额咳。”郝仁赶紧把已经飘远的心思收回来，看向眼前那颗巨大的脑袋。
萨拉曼是一个有着明显老态的守护巨人——尽管守护者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是标准意义的长生种，但他们中的一部分仍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放任自己的身体呈现出苍老的迹象，眼前的老巨人明显就是此类。他须发浓密，白色的胡须与头发差不多遮住了大半张脸，而暴露在外的皮肤则有着明显的松弛与褶皱，可是他的眼睛却仍然神光四溢，充盈着睿智。
“萨拉曼军团长，首先很高兴能在这里面对面地和你交谈，”郝仁脸上带起微笑，“关于逃走的阿曼提尔……我有很多问题不是很明白。”
“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有想到阁下带来的无人机军团会……如此强大，以至于竟然在正面战场上直接击溃了那些怪胎，”萨拉曼开口了，声音轰轰隆隆的像打雷一样，“我原本所想的只是将战线向前推进，守护者军团和无人机军团完成汇合，之后我们再商谈下一步的行动。”
他首先解释了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有关阿曼提尔的事情，但实际上他所说的也确实是之前商量好的作战流程，无人机的实际战果是连郝仁都没能想到的，就是在这个环节上双方的交流才出了差错。
接下来这位军团长才详细解释道：“阿曼提尔确实是那些腐化者的巢穴不假，但它……曾经也是守护者军团的重要财产，在那座行星战舰上有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损毁。”
郝仁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某样东西，那是整个行星战舰上最特殊的物品：“是充当‘导航计算机’的水晶？”
“你怎么……”萨拉曼一瞬间有点惊讶，但随之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也对，纳克达尔目前在阁下手上，我看到它的控制中心还伫立在地表，那么想必贵方已经接触过位于控制中心地下的‘纳克达尔水晶’了。”
“原来那种水晶是直接以行星战舰的名字命名的么……”郝仁咕哝了一句，抬起头来，“关于那种水晶，能告诉我们更多么？”
萨拉曼这次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并最终轻轻摇头：“抱歉，这是关乎圣地机密的事情，我们不能……”
郝仁不等老巨人说完，就抬手指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薇薇安：“连她也没资格知道么？”
站在附近的几位守护巨人面面相觑，萨拉曼则忍不住问道：“她？这位女士是……”
“如果没搞错的话，那帮小妖精认为我就是他们的女王，”薇薇安摊开手，“而且更加没搞错的话，我还是创世女神用她自己的神血创造出来的……算是她的亲女儿吧。”
薇薇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分外怪异，带着点尴尬和心虚：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跟人介绍自己的出身，户口本上高到吓人的家庭成分让这位穷了一辈子的女伯爵（现在还是女王大人了）觉得仿佛活在梦里。
当然更尴尬的是她实在不觉得给那帮乱七八糟的妖精当女王是件多么值得自豪和骄傲的事儿……
所有的守护巨人听完之后都是一个表情：O-O？！
就连萨拉曼都呆住了，足足几秒种后老巨人才突然带上严肃的表情，皱眉看着站在平台上的男女：“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你们真的知道创世女神意味着什么？”
“怎么能不知道，我为这事儿已经折腾四年了，”郝仁摆摆手，“这些年我一直在这个宇宙东奔西跑找创世女神的遗物，还在想办法重组她的造物……啊，这说着就跑题了，还是说说薇薇安的身份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她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她一起见证了所有的事情——在你们被隔绝在这个古老星区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你们无法想象的变化，比如现实之墙的削弱，比如一大群本宇宙的生物穿越到了别的世界，比如……创世女神曾经创造过一个神性分身，而这个神性分身就是如今站在我旁边的这位。但我现在最头疼的是该怎么跟你们证明这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薇薇安，同时压低了声音：“话说你这个女神亲闺女的身份最大问题果然还是没证啊——创世女神把你创造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给留个展示身份的功能呢，比如见到其它守护巨人的时候你能开个技能，然后圣光缭绕天降神谕之类……”
薇薇安斜眼四十五度看着天：“你这联想能力也太……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创世女神给我留了这部分的设定又有什么用？一来我只是二分之一的神性分身，二来我还失忆了。”
两人在下面嘀嘀咕咕，萨拉曼的眼神却已经越来越严肃，他的第一反应是眼前两人在胡言乱语，然而理智却告诉他，没有人会拿这种话题开玩笑。
这是在讨论神明以及世界存亡的问题。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此事涉及到最深的机密，根本不是随便哪个人可以打听到的，本宇宙的凡人种族不知道，来自已知世界之外的“观察者”又是从何得知？
他们能一脸理所当然地谈论起这件事，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有一点我需要纠正，”萨拉曼突然开口了，“我们确实是被封锁在这个星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对你口中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事实上我们恰恰才是这所有事件的知情者，至少是其中大部分真相的知情者。你所提到的大量生物穿越世界应该是尤古多拉希尔方舟计划，我虽未亲自经历，但我知道母亲有这个计划；你提到的神性分身我也知道，我甚至知道这个神性分身在尤古多拉希尔方舟上有一个身份……引路人。”
现在轮到郝仁的表情变成俩圈一条横线了：O-O？！
眼前这波守护巨人是创世女神各种临终计划的见证人？！
所以他们守在这里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郝仁恍惚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薇薇安是创世女神的神性分身，是尤古多拉希尔方舟的引路人，她的灵魂中储存着X星团的星图，而X星团的最深处就是水晶星球“枢纽”的所在地，萨拉曼和他的军团驻守在这里，他们当然应该知道很多东西……
“妖精们可以证明她的身份，”郝仁很认真地说道，“薇薇安曾经激活了纳克达尔水晶，妖精们当时在场，他们表示这就是女王的象征。”
舰桥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和议论：守护巨人的低声议论简直像闷雷一样，萨拉曼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让大家安静下来：“肃静，肃静！你刚才说，她可以激活纳克达尔水晶？”
“没错，”郝仁心中一动，“难道说这就是证明？”
“不，仅仅激活纳克达尔水晶是不够的，但我们有别的方法可以验证引路人的身份……”
第一千六百章 踏上枢纽
在守护者旗舰“艾尔”的引导下，巨龟岩台号缓缓靠近了那颗被能量屏障笼罩、充斥着厚重云层和无休止雷霆闪电的星球：终焉枢纽。
飞船在大气层顶附近悬停，外部监视器传来了这颗行星在近距离的清晰影像，那层醒目的行星护盾在这个距离显得更加凝实，而且呈现出了明显的纹理与“区块”：它由一个个无比巨大的六边形拼接而成，六边形的边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其内部则流光涌动，这让整个护盾看上去就好像厚达数公里的水晶装甲。这层防护罩没有明显的能量发散结构，也感应不到来自地表的能量投射源，这一点与郝仁所了解的任何一种护盾——包括行星护盾——都大不相同。
在护盾内部则是翻滚的云层与电光。由于厚重大气层的遮挡，从太空中直接目视几乎很难看到行星地表的情况，只有在云层偶尔露出缝隙的时候才能惊鸿一瞥地窥探到这颗星球的真实面貌，郝仁在这一瞥中所看到的，是生满晶簇的大地。
“终于来到这里了……”郝仁站在巨龟岩台号的舰桥上，看着全息投影上呈现出来的景象喃喃自语。
从最初在红月幻象中看到这颗星球，再到遵循那铭刻在薇薇安灵魂中的星图指引来到这个星系，在这个神秘而危险的星系遭遇神力风暴，发现星民的踪迹，接触古老的守护者军团与疯嚣之主的力量爪牙……
最终，他终于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这个地方，站在创世女神曾经创造出来的奇迹之一旁边，而这个奇迹还与薇薇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某个终极的真相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萨拉曼的身影出现在舰长席前的全息投影上——在通讯画面中，十多米高的巨人变成了正常人的身高，这也让交流变得更加轻松许多：“母亲在极端隐秘的情况下建造了这个地方，整个圣地所有的天体都是由她那强大的神力凭空塑造，甚至包括这里的空间都被她改造过，以确保物质宇宙的演化不会对这里产生过多的干涉，圣地的永恒性由此确保。在这个宇宙，知晓此事的只有我们，隐秘圣地的守卫者……
“与其他兄弟姐妹不同，我们并非诞生在创始之星的源血海洋内，而是在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被创造出来，母亲调整了我们这一支守护者的心灵网络，好让我们可以独立于其它守护者而存在。
“从诞生之日起，我们就接受训练，磨砺意念，守卫这个地方就是我们最大的使命。我们守卫在这里，万年如一日，只为了等待引路人的到来。今天，你们来了，而且通过了纳克达尔水晶的考验——但这位女士还必须接受一个更加正式的‘验证’，我们才可以确认她引路人的身份。请不要认为这是不近人情：对于一项永恒的使命而言，再怎样严格的谨慎精神都是必要的。”
郝仁轻轻点头：“在那之后你就会把这地方的秘密以及创世女神的最终计划都告诉我们？”
“其实这原本是引路人从一开始就了解的东西，但……”萨拉曼略有尴尬地看了薇薇安一眼，“恐怕连母亲大人都未曾预料她的造物竟然会出现‘失忆’的情况……是的，我会告诉你们所有秘密，如果你们真的通过验证的话。”
“我还有个问题，”郝仁说道，“放心，不是让你说这颗星球的事儿——是有关星空之民。我们在X星团……也就是本星系群内发现了大量处于休眠状态的星民战舰，他们的能量与意识都被传输到了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枢纽’上空的这层行星护盾……”
“当时情况紧急，”萨拉曼轻轻点了点头，“防线从内部被攻破，负责守卫星团外围的星民根本来不及回防，所以他们利用星民的种族天赋将能量传输到了枢纽。这么多年来，腐化者曾经多次逼近最终防御圈，如果不是这层额外的行星护盾，我们的防线恐怕坚持不到现在。”
郝仁随口感慨：“在外面的宇宙……星空之民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没想到在这里会有这么多。”
“星空之民……他们从黑暗和混沌的年代就是母亲的盟友，但却很少有人——包括守护者——知道他们的存在，直到这个纪元，他们才重新出现在母亲身边，”萨拉曼摇了摇头，“其实就连我们都无法完整地了解那些太古生物的历史，他们是黑暗混沌年代存活至今的幽魂，从来都游离在秩序世界的边缘地带，只有母亲才清楚他们的一切。好了，我已经说的够多了，如果想了解更多，还是等验证了引路人的身份之后吧。”
郝仁没有反对，虽然他很想现在就询问有关神力封锁线和水晶王座的事情，但这位军团长显然是个比穆鲁和列门杜萨以及希芙都更加顽固谨慎的人，即便薇薇安的身份从理论上再无懈可击，他也会认准了创世女神留下的“认证”系统——更别提现在还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薇薇安的身份。
还是看看那个所谓的“验证”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厚重的行星晶化护盾上，一块六边形区域突然变得澄澈稀薄，艾尔号和巨龟岩台号穿过这道开口，向着行星表面平稳地飞去。
“我会盯着整个‘验证’过程，”暂时挂起通讯之后，郝仁转头对薇薇安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创世女神留下的身份识别流程究竟是如何运作，我们要保持警惕才行。”
薇薇安皱了皱眉：“你怀疑创世女神留给我的东西……有问题？还是怀疑这些守护巨人有问题？”
“保持谨慎才是长久之道。创世女神留下的东西或许没问题，但‘灭世女神’就不好说了，而且哪怕这些守护巨人看上去是没受到腐化的一拨，但谁也说不准他们接到的命令本身是不是被扭曲过的，”郝仁摇着头，“即便这些都没问题，你自身其实也是个不确定因素——别忘了，你只是神性分身的一半，女神所创造的的那个完整的‘引路人’早在炼狱星球上就已经一分为二了。”
薇薇安轻轻叹了口气：“我作为一个不完整的‘引路人’，不一定还能通过‘验证’，是这个意思么。”
郝仁看着薇薇安，抓住了对方的手：“别担心，即便这条路走不通，我们一定也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开这个星球的秘密，创世女神毕竟只是个没上过学的野路子，而我这里有来自正牌神系的技术支援。”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要把这颗星球炸了……”
薇薇安：“……我又没说你要炸！”
郝仁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肯定会有人说我要把这颗星球给炸了……算了，十有八九是加拉卓尔和安东尼那帮闲的发霉成天水论坛的家伙。”
说话间，两艘飞船已经在枢纽的表面着陆。
作为圣地，这颗星球几乎没有被开发过，行星地表只有守护巨人建造的极为有限的基础设施。
两艘飞船在一座由水晶和金属打造的平台上降落，平台周围的三个方向都是一望无际、生满晶簇的大平原，而在平台后方，则是一条长长的结晶坡道。
那坡道的尽头，是一座完全由蓝白色水晶形成的山峰。
郝仁把豆豆留在飞船上看家，还让几台自律机械陪着小家伙解闷，而他则和薇薇安一起来到了那水晶坡道前。
远方的水晶山峰高耸入云，山峰周围的峭壁陡峭笔直，整座山就仿佛一把利剑，或者一座巨塔般伫立在大地上，连不断的雷暴就在这座山周围生成，并不间断地劈打在山体的晶化峭壁上。
“我在幻象中看到过这个地方……”郝仁喃喃自语，“那个水晶王座就在这座山里面……”
身后的空间一阵扭曲，萨拉曼巨大的身影也出现在坡道前，老巨人声若滚雷：“前面是圣地的核心所在，我会亲自带你们过去。”
“只有你么？”郝仁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有很多守护巨人也离开了飞船，但他们都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站着，似乎并没有跟上来的打算。
“我的兄弟姐妹与我同在，”萨拉曼说道，“我看到的，他们也能看到，而如果验证过程出了任何问题，他们也能随时来到我身边。但在这之前，圣地不需要有更多的打扰。”
“我明白了——你们守护者就是有话不能好好说，”郝仁扯扯嘴角，“不就是机要重地禁止喧哗么……”
萨拉曼没有回答，而是率先迈步走在前面，向着“圣山”的方向走去。
郝仁和薇薇安以及数据终端赶紧在后面跟上。
走了没一会，数据终端就忍不住了，开始嘚吧起来：
“我说，咱们就非要走过去么？直接飞过去或者空间传送过去多快……”
“……”
“好吧好吧，本机知道了这是圣地。”
“话说你能先跟本机透露透露这个验证过程是啥不？我们也好先做个准备。”
“……”
“好吧好吧，本机知道了这是圣地。”
“这外面的大平原很荒凉啊，本机还以为你们会在这里有个大本营什么的。”
“……”
“好吧好吧，本机知道了这是圣地。”
萨拉曼突然停了下来，低头很认真地看了看飘在郝仁脑袋旁边的数据终端，又看向郝仁：“你……不会在这里面塞了个妖精吧？”
郝仁：“这玩意儿打从到我手上那天起就这么碎催！跟妖精没关系！”
“哦，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妖精之外还有如此话多的生物啊。”
数据终端“腾”一下子就火大了：“本机跟你决斗！决斗你懂不懂！搭档你别拦着本机，你别拦着……妈蛋你真不拦啊？”
“你丫的就安静会吧，”郝仁一把把数据终端抓下来塞兜里，“不嫌丢人。”
而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萨拉曼已经再次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这就到了？”郝仁一愣，赶紧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他看到一条极长的坡道，那坡道几乎可以让一千个海蛇形态的南宫五月排着队在上面撒欢，然而他觉得自己在这上面走了最多也就十几分钟。
萨拉曼这才解释：“能在这条坡道上行走，就意味着你们通过了第一重的测验：任何被疯嚣之主力量污染或者对圣地心存恶意的人都是根本走不到这里的。至于距离……这在圣地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里的空间从来就不是连续且均匀的。”
郝仁嘴角抖了抖：“我就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验证
长长坡道的尽头，是一面平整如镜、近乎垂直的水晶之壁。
这里已经是那座水晶尖山的半中腰，坡道就好像一条凌空悬浮的长河般连接着山体和大平原，之前郝仁在大平原上眺望坡道尽头的时候还以为这条路会直接通往水晶尖山的内部，但没想到它的尽头却是一整面峭壁，根本看不到任何入口。
那么也就是说……所谓的验证就在这道峭壁么？
“这里就是了？”薇薇安皱着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由于坡道尽头直连山腰，两旁无依无靠，下面就是数千米高的凌空，因此在这里四下眺望能获得极为广阔的视野，不但可以看到大平原在下方蔓延出去，甚至还可以看到粗大的白色闪电在空中肆虐，抽打——或者说是为大平原上的晶簇提供着能量。而仰头看着上方，则能清晰地看到水晶山的顶峰被一团刺目的电光包围着，那些强大的能量火花形成了仿佛光环一样的结构，不断有大大小小的闪电从光环中分裂出来并劈在山顶，发出连绵不绝的巨响。
萨拉曼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来到那仿佛镜子一样的峭壁前，伸手在上面敲打了三下。
峭壁上荡漾开一圈圈微光，紧接着好几个清脆的声音竟然从水晶里传了出来：
“是谁在打扰沉睡的妖精？”“但是妖精并没有沉睡呀……”“这样说起来会很带感！”“为什么说话非要带感？”“因为妖精是这里的守护者，守护者说话必须很厉害很有威严才对！”“就像萨拉曼那样的？”“萨拉曼才不威严，他的胡子都把脸挡住了，怎么能看出威严来？”“啊呀你们好笨！不跟你们交流啦！”“话说是不是应该出去见人了……萨拉曼在敲门哎。”“啊呀？还有这种事？”
萨拉曼：“……”
“咳咳，偶尔……偶尔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位一贯严肃的老巨人此刻竟然也忍不住露出了满脸尴尬的表情，他干咳两声之后又在峭壁上敲了三下，同时很威严（多半是强行绷出来的）地提高了音量，“神圣王座的监护者们，守护者军团的军团长带着特殊的客人拜访这处圣地，请出来与我们见面。”
水晶壁上的波光再次抖动起来，然后郝仁看到一个小小的、发着微光的脑袋从那上面冒了出来。
紧接着是更多的小脑袋。
一只又一只的妖精从水晶壁里面钻了出来，他们有的只露出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有的已经大半个身子钻到外面，手舞足蹈地跟萨拉曼打着招呼，更有的干脆飞到了巨人的脑袋旁边兴奋地上下翻飞，一时间郝仁耳旁又一次出现了那种置身于妖精群落中时的嘈杂动静：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毫无逻辑，乱七八糟……
就连萨拉曼都无法忍受这种聒噪的情况，他大力地咳嗽了两声，强行让兴奋过头的妖精们安静下来，随后一脸严肃：“请肃静，今天我来是有格外重要的事情……”
“终于干掉那些腐化怪物啦？”“还是终于被他们打进来啦？”“还是你要去圣堂？”“那可不行！”“女王不在，圣堂可是绝对不能打开的！”
“我带她来接受圣堂的验证程序，”跟妖精认真交谈是不现实的，所以萨拉曼直接无视了妖精们叽叽喳喳的内容，伸手指着薇薇安直奔正题，“验证内容为最高权限持有者。”
就这一句话，所有的小妖精顿时都愣住了：他们难得地整体安静下来。
但安静不到三秒钟，他们就一瞬间炸了锅，吵吵嚷嚷的声音几乎把郝仁从坡道上推下去：“妖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萨拉曼带人来执行验证程序？”“最高权限可是女王！妖精们的女王！”“女神给这个权限设置了最高等级的安全限制……”“万一让来历不明的人连接系统可就粗大事啦！”
“她已经通过了纳克达尔水晶的验证程序，”萨拉曼提高音量大声说道，“你们在纳克达尔的同胞以此判断她就是圣座的主人，所有共鸣节点的女王。”
妖精们再一次安静下来，随后轰然炸响：“纳克达尔！你找到纳克达尔啦？”“怪不得最近感觉到共鸣信号强了好多！”“等等，你说这个人通过了纳克达尔水晶的身份验证？”“能通过三水晶之一的身份验证，那应该可以试着和主系统连接一下？”“可以连接，可以连接！”“但女王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女王呢？如果她真是女王，那她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开启圣堂才对……”
“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你们的女王可能失去了部分记忆，”萨拉曼解释道，虽然薇薇安的身份还未通过验证，但为了和这些不太聪明的妖精交流方便，他在这里还是直接用“你们的女王”来称呼薇薇安，“她目前无法自行执行预定的圣堂激活程序，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才带她来执行第二套方案。”
“好吧好吧，既然萨拉曼都这么说了……”“那妖精表示同意！”“在这里就可以验证。”“首先是让女王和主系统连接起来！”
妖精们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一边一个接一个地飞回到了水晶壁上，他们大部分都重新与水晶融为一体，最后只有一只小妖精留在外面。这个小不点飞到薇薇安面前，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发出清脆的声音：“疑似女王的人哦，你上前一步，把手放在墙上~~”
薇薇安疑惑地上前一步，用手按着水晶壁：“这样就行了？”
“当然不是，这是第一步！”小妖精飞来飞去，“然后就是我们的事啦！”
这只小豆丁一边欢快地说着，一边绕着薇薇安上下飞舞，然后她才好像突然发现了现场还有个陌生人，呼一下子飞到了郝仁面前：“呀！还有个不认识的！你是谁呀？”
“额……我站这儿半天了你就没看见么，”郝仁有点尴尬，“我是跟你们的女王一起来的——现在算是守护者军团的盟军吧。你可以叫我郝仁。”
小妖精高兴起来：“盟军哦！盟军是个好东西，我们已经好久没得到支援啦。”
郝仁皱了皱眉，看着仍然把手按在水晶壁上，脸上带着点茫然的薇薇安：“我想确认一下，这个验证过程有危险么？”
“不危险不危险，哪怕通不过测试也顶多被传送到起始点而已，只不过今后就会永远无法靠近圣堂了，”小妖精上下翻飞着，“当然，如果在验证失败的同时还表露出了对圣堂的敌意或者携带有危险能量反应——那就要挨打啦！”
听到小妖精的讲解，郝仁稍稍安心了一些，而正在此刻，仿佛是薇薇安与水晶壁的接触终于产生了反应，那面平滑如镜的峭壁上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随后这些光芒迅速游走起来，竟然交织成了文字与符号！
一串串字符在水晶壁上滚动起来，字符下面还有一个发光的长条开始慢慢延伸……
郝仁：“……”
等会是不是还得响起Windows启动的音效？
“我怎么感觉创世女神留下的这玩意儿看着这么有即视感呢……别告诉我这个验证过程就是个指纹解锁，”郝仁哭笑不得地转头看向薇薇安，“话说你……薇薇安你怎么了？！”
他惊愕地看到薇薇安全身上下都被一层稀薄的光晕包裹着，而大量神秘古老的字符则在这层光晕的表面隐隐浮现，在光晕与字符闪动之间，薇薇安的整个身体也渐渐变得虚幻起来，并迅速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这形态……就如那些妖精一样。
薇薇安仿佛没有听到郝仁的声音，她只是维持着将手按在水晶壁上的姿势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脸上的表情都仿佛时间冻结般固化着，见到这一幕郝仁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准备采取行动，但萨拉曼突然阻止了他：“不用担心，她只是建立了和主系统的连接而已，这个连接过程不会对她造成任何损伤。”
郝仁可不敢完全信任这些解释，他掏出了数据终端，让后者立刻检查薇薇安现在的状态。
“搭档，这个巨人说的应该是真的，”终端很快便完成了检查，“薇薇安的生命反应没有任何变化，也未侦测到精神遭受入侵或意识扭曲的迹象——只是有一层能量场暂时隔绝了她和外界的联系，这层能量场似乎是保护性质的。”
郝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薇薇安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站在一片“森林”中。
一个结晶化的世界，入目所及之处万事万物都仿佛冰晶般晶莹剔透，她看到无数水晶形成的树木在周围肆意生长，树木之间有着繁茂的灌木和花草，一条蜿蜒的小河从树林中央穿过，那河水竟然也仿佛流动的晶体般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而在这些水晶形成的事物之间，甚至还能看到蝴蝶飞舞，野兔穿梭……
它们同样是水晶。
光芒在晶体的表面产生折射，水晶之间以光为纽带建立了联系，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粒在这座森林中跳跃着，仿佛形成了一个无比繁忙的……立体网络。
“郝仁？”薇薇安茫然地四下张望，她记着自己应该是站在水晶之壁前接受着妖精们的“考验”，但却不知为何来到了这个地方，“萨拉曼？妖精们？”
附近的灌木丛突然发出喀拉拉的声响，薇薇安立刻循声望去，她试图召唤出自己熟悉的闪电球或者腐蚀血箭，但却发现自己手中只是萦绕出一团模模糊糊的光芒而已。
那光芒也立刻消散，随后在这个水晶的世界中不断折射、跳跃起来。
一只水晶牡鹿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只优雅的生物时，薇薇安心中的警惕与敌意也渐渐消退下去。
水晶牡鹿径直来到薇薇安面前，随后弯下脖子，仿佛是在静静地等待着。
薇薇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轻轻放在牡鹿的额头，轻声说道：“好像……比滚的脑门硬。”
“主系统激活，管理员建立连接……
“连接成功，‘终焉王座’第12至第86端口开放。
“执行单元检测……王座节点完整率百分之六十五，可执行，外部网络完整率百分之八十六，可执行。
“正在播放预留信息……”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最终极的真相
眼前的光芒在渐渐远去。
童话仙境般的水晶丛林，流淌着粼光的小河，闪闪发亮的灌木与花草，还有那只神奇的水晶牡鹿，一切的一切都渐渐融合成了一团朦朦胧胧的光芒，在这光芒之中，薇薇安看到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对着自己招手，她下意识地也伸出手去，然而那个身影却已经暗淡到几乎无法辨别。
很快，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一股浓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种黑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突然间眼前又有了微光浮现，薇薇安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叫着自己的名字：“薇薇安，醒醒，薇薇安，你怎么样？醒一醒——萨拉曼，连接不是应该中断了么？”
随着神智恢复，眼前的一缕微光骤然扩大，那层如同镜面般平整的水晶壁再度出现在自己眼前，薇薇安感觉到一股眩晕，那是突然从失重状态回到地面时难以掌握平衡的怪异感觉，但经常飞行的经验让她迅速把握住了略有些摇晃的身体，凭着本能让自己稳定下来之后，她才长出了一口气，略有些凌乱的呼吸也跟着稳定下来。
“我没事了，”薇薇安在深呼吸之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不论是心理状态还是生理状态，随后她对身旁正一脸关切的郝仁笑着点了点头，“瞧你紧张那样——自己隔三差五就被幻象吸进去一次，还担心我呢。”
看着薇薇安彻底醒转，郝仁这才放下心来，擦擦额头略有些尴尬地笑笑：“你可算醒过来了，刚才吓我一跳。话说我那情况跟你能一样么，我这算经验丰富，你这可是第一次……”
薇薇安揉了揉额头：“刚才都发生什么了？我进去多久？”
“进去？你哪也没去啊，”郝仁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就在这儿站着突然不动了，然后整个身体变得跟那些妖精一样半透明还发光，不过数据终端说那是个保护措施。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吧。”
“只有十几分钟么……”薇薇安皱着眉，“看来时间流动速度果然不太一样。再然后呢？”
郝仁一指水晶壁：“再然后？再然后这玩意儿就突然蓝屏了，接着有个妖精蹦出来表示主系统出了点状况所以连接已经中断，我就在旁边叫你名字，叫了两分钟你才醒过来。”
“蓝屏？”薇薇安听到这说法顿时愣了一下，赶紧再回过头去看着水晶壁，她这才发现原来水晶壁并不是彻底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模样，它其实还“亮着”，而且水晶壁的顶端有几行仿佛乱码一样的杂乱字符串正在那蹦啊蹦的。
字符串下面还有个正在鞠躬的小人儿图案在循环播放……
十几只妖精已经从水晶壁里面钻了出来，这时候正手忙脚乱地在峭壁周围的晶簇上忙来忙去，大概是在重启。
看着那个鞠躬小人的形象，薇薇安忍不住嘴角一抽：“女神她……还真是设计了好多没什么用的功能……”
“你看到了创世女神留下的信息？”郝仁从薇薇安的态度中猜到了一些东西，顿时忍不住问道，“你搞明白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薇薇安轻轻嗯了一声，但没有继续回答，而是抬头看着正站在旁边的萨拉曼：“萨拉曼军团长，这个主系统突然……蓝屏，这算我通过了还是没通过？”
萨拉曼这时候脑袋旁边正围绕着几只闪闪发亮的小妖精，他很认真地倾听着妖精们叽叽喳喳说的东西，最后轻轻点了点头，面对薇薇安提出的问询，这位守护巨人直接后退了两步，在郝仁和薇薇安两脸懵逼的表情中干脆利落地单膝跪下：“您已经通过了，终焉王座的主人，所有共鸣节点的女王，新纪元的控制者与执行者，依照终焉协议第1266条及第8325条，圣地所有防卫部队的指挥权已完成转交，守护者军团名下阿古达尔要塞、枢纽防御圈，以及星民舰队将听您调遣。”
郝仁和薇薇安这边正寻思着系统蓝屏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却没想到萨拉曼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登时双双懵逼，郝仁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拽薇薇安：“哎哎，他都给你跪了……”
“你先起来你先起来，”薇薇安也反应过来，立刻想把萨拉曼拉起来，但看了看对方一个巴掌就差不多跟自己一样大的体型，她只能站在旁边动动嘴皮子，“你突然来这么一出让我很难办的。”
萨拉曼听见之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幸好他没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什么“江山社稷悬于一线陛下若不登临大宝末将断不敢起”的屁话，否则薇薇安就只能一个闪电球把他劈起来了。
但站起来之后萨拉曼还是在强调什么王座之主的事儿：“请原谅我们的谨慎，但我们真的没想过引路人会失忆的情况，才不得不进行这次测试。现在您的身份已经得到终焉王座主系统的认可，守护者军团这么多年的坚守终于有了意义，这将是这个世界命运的最大转机——母亲留下的计划终于可以继续下去了。”
“计划？”郝仁眉毛一挑，“对了，现在薇薇安已经通过了你们的这个验证，按照之前说好的，现在你应该可以把这个‘圣地’的来龙去脉跟我们解释清楚了吧？创世女神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萨拉曼还没有吭声，薇薇安就主动开口了：“不用他说，我已经知道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了——创世女神在系统中留下了一份预留资料，上面详细记载着她在这里的全部计划。”
郝仁顿时大喜，没有想到薇薇安在连接过程中的收获竟然会达到这种程度：“那……”
“这是一个会让所有人感到震惊的计划，我们需要找个安稳的地方慢慢说，正好也可以把咱们的事情详细跟萨拉曼讲讲，”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周围一眼，“妖精们一时半会大概是弄不好这里了，我们回飞船上如何？就去……萨拉曼的艾尔号上吧。”
很快，几人便回到了停泊在大平原上的艾尔号。守护巨人们已经通过心灵网络知道了薇薇安通过验证、引路人终于抵达终焉王座的消息，郝仁和薇薇安在进入这座守护者战舰的时候处处都能感受到来自四周的热忱与尊敬目光：当然，这些目光基本上都是冲着薇薇安来的。
但为了能安静地谈话，大部分守护巨人还是只能在外面等候，只有郝仁、薇薇安、萨拉曼三人进入了艾尔号的一间“会客室”里。
薇薇安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就让郝仁差点再蹦起来：“创世女神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神和疯嚣之主一起被永远湮灭，然后用一个特殊的思维网络让梦位面进入‘神灭时代’，不管是创世引擎还是这里的终焉王座，以及我们之前在X星团外面发现的那个基于恒星骨架的神力共振网络，都是在为这个计划服务。简而言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彻底抹除梦位面的女神印记而努力。”
“神灭时代？！”郝仁瞪着眼睛，“你说详细点，我这得慢慢消化……”
薇薇安点了点头：“创世女神在陨落前的分裂情况咱们已经知道了——萨拉曼你大概也有所了解，而我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创世女神在分裂的同时也反向掌握到了疯嚣之主的一个致命弱点。
“严格来讲，这个弱点并非是疯嚣之主原本就有的，而是在女神和它的一番大战之后，神力与混沌力量相互作用所产生的一个结果：疯嚣之主的力量感染了创世女神，令其不得不一分为二，可是反过来，创世女神的力量也作用在疯嚣之主身上，令后者变得不再纯粹。
“是的，就这么回事：创世女神也同时把疯嚣之主给‘感染’了。
“因为疯嚣之主本身就是一个混乱虚无的个体，所以它在被女神的神力影响之后并不会和创世女神一样产生什么分裂，而只是具备了创世女神的一部分‘特征因子’，而这部分因子也是导致疯嚣之主的封印无法真正长久的罪魁祸首之一：一方面是创世女神对疯嚣之主的‘记忆’会导致后者永远不会真正地彻底消失或静止，而另一方面则是疯嚣之主自身具备的神力印记，这让它有了逐渐突破封印的可能性。
“所以，疯嚣之主的存在是无法抹消的，它的破封也是注定的。
“创世女神通过切割自己的记忆抵消了第一个因素的作用，但这也只是延缓疯嚣之主的破封过程而已。她还要解决第二个因素。
“她原本甚至不知道第二个因素的存在，但疯嚣之主的力量导致女神分裂之后，她不但了解了自己当年稀里糊涂‘感染’疯嚣之主的经过，还知道了这是一个机会。
“疯嚣之主‘感染’的神力因子是导致封印出现漏洞的祸根，但实际上……它也是让疯嚣之主失去无敌性的最大弱点。郝仁，你猜创世引擎真正的功能是什么？”
薇薇安突然停止讲述，抛出一个问题，这让郝仁愣了一下：“是什么？”
“是删除神灵——不是弑神种族那种半吊子的‘弑神’，而是真正的、彻底的、永不复活地摧毁一个神，”薇薇安吸了口气，“创世引擎在完工之后本质上将是一个‘模拟神灵’，因此它将具备可以将真神摧毁的‘对等权限’，但由于引擎的这个对等权限继承自创世女神，所以它在执行杀神命令时的优先级又会低于创世女神的神力，这就需要弑神种族的叛乱：不管弑神者有没有真正杀死创世女神，这都将导致梦位面的‘神位’缺失，在女神离去的情况下，创世引擎的优先级就会上升……”
郝仁听明白了：“这就相当于一串按照顺序执行的指令集，因为创世女神还活着，并且她是个自循环无终止的一级指令，所以创世引擎这个‘二级指令’就永远轮不到执行的时候，为了让创世引擎能生效，同时也是为了消除疯嚣之主借助神之记忆死灰复燃的隐患，女神才自导自演了那场叛乱？”
“没错，”薇薇安点点头，“在创世女神的神力成为第二级之后，创世引擎就会执行它自身的指令，而它的功能只有一个：在全梦位面范围内，删除具备创世女神神性特征，而且力量层级抵达或接近真神的一切信息纠缠体。”
这样的信息纠缠体只有两个：一个是女神本人，另外一个就是疯嚣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