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访问
说实话，阿苏曼这神神叨叨的说法让郝仁听着感觉心里毛毛的——这要是莉莉在的话估计那姑娘又该毛茸茸的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忍不住想起当年半夜三更看恐怖电影的事儿了，看完之前感觉大房子里冷清的想死，看完之后感觉大房子里热闹的要死，TM走哪都感觉藏着人，”郝仁抱着膀子感慨起来，“当年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干的工作会比电影里更不可名状。”
薇薇安有点奇怪地看了郝仁一眼：“你闲着没事一个人在家看恐怖片？什么题材的？”
郝仁顿时有点尴尬，有心敷衍过去但看到薇薇安认真又好奇的大眼睛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讲吸血鬼的……”
薇薇安：“……喂！”
“我那时候哪想到吸血鬼会有你这么萌的型号嘛，”郝仁干笑两声，赶紧把话题拉回到正常的方向上去，“阿苏曼你说的那情况我们用探测仪器都没看到，会不会是那些休眠的星民飞船释放出来的特殊能量？”
薇薇安被郝仁一句“这么萌的型号”给弄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瞪了对方一眼，随后好奇地看向阿苏曼水晶。
“我不确认，”阿苏曼坦诚地说道，“星民是一种复杂多变的种族，为了适应环境，我们可以半主动地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或者特征，我已经脱离族群太久了，而且这个X星团……环境很特殊，在不清楚那些休眠飞船在此的原因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释放出那些低语声。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些低语声来自无数不同的个体，非常纷繁吵杂，即便休眠飞船是这些低语的来源，也绝对不会是唯一来源。”
“总而言之，这个X星团谜团重重，到处都是神秘莫测的玩意儿，提高警惕吧，”郝仁摇摇头，轻轻敲击控制面板，“今天才相当于我们第一次真正探索这个区域，万事小心。诺兰，把所有探测器都上线，功率调到最大，跃迁引擎保持常态半激活，火炮系统也全部预热，遇上情况直接炸条路然后一脚油门。”
“诺兰了解。”
沿着探测无人机留下的引导信标，巨龟岩台号很快便来到了距离代行者母星最近的一处“发光云团”附近。
空间卷曲产生的黑障仿佛肥皂泡破裂般迅速消退，正常的星光通过外部监视器传入了舰桥的全息投影上，而在投影中央，则是那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肉眼忽视的巨大发光云团。
就如之前远程设备传回来的画面，这个发光云团初看上去和宇宙里的原始尘埃云极其相似，不但有着常见的扁平圆盘状形态，而且圆盘边缘还有无数道不规则的、仿佛物质喷射带一样的“飘带”结构，见到这种景象，郝仁只能感叹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星空之民真的是一种让普通种族难以想象的生命形态。
这样一团庞大的“星际尘埃云”……本体竟然是个正在睡觉的星空之民。
“低速接近中。”诺兰的声音在舰桥上响起，巨龟岩台号的常规引擎随之启动，这艘数百米长的“小船”就好像没有重量一般从静止状态直接进入预定航速，并带着一连串因类坐标驱动而产生的残影靠近了太空中的那团“云朵”。
说是低速接近，这个低速也是跟超时空跃迁相比的，面对一个直径达到一千多公里的庞然大物，小小的巨龟岩台号哪怕是以十倍音速冲过去在太空中看起来也仿佛是在爬行。
在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数据终端突然出声提醒：“无人机就是在这个距离收到信号的。”
果然，数据终端话音刚落，郝仁面前的控制台投影设备就亮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诺兰的声音：“收到外源全频段通讯……解码完成，开始播放。”
“侦测到未授权单位靠近-请提交接触许可证明或身份识别码。
“未收到接触许可证明或身份识别码，非本舰队成员。
“扫描到其它类型身份识别信号……解析……判定为身份不明的同族单位。正在判断是否受到污染。
“未检测到污染，未检测到敌对行为，未在攻击列表中检索到目标信号，判定为中立单位。
“发放二级接触许可，同胞，你可进入本单位覆盖区。请小心行动，这里目前是战区。”
外源通讯到此为止，在这之后就是一些无法解析的信息涨落了，似乎是那发光云团内部产生的一些反应，而之前探测无人机遭遇的攻击则并未到来。
“貌似是过关了，”郝仁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有点疑惑地看向薇薇安，“刚才对方是不是提到了‘战区’？”
“没错，确实提到了战区，”薇薇安皱着眉，“也就是说这里有谁在打仗？而且星空之民是交战的其中一方？”
“看不出来啊，这些星民飞船都在休眠状态，哪有打仗的迹象，”郝仁摇摇头，“总不至于是说代行者母星上的那场战争吧……那战争对代行者而言确实要命，但在整个X星团应该还上不了台面才对。”
而诺兰在确认“身份验证”奏效之后则小心翼翼地再次启动了引擎，向着那团发光云盘飞过去，一边加速一边接过郝仁的话：“目前我们对这个星区的探测受到很大限制，神力风暴的力量仍然在干扰所有探测手段，在无人机群活动范围之外对我们而言就是一团混沌——这个‘无法探测区’远超过我们目前能够探测的范围。所以即便X星团深处真的有一场战争，我们也不一定能观察到任何现象，而我们目前所看到的这些休眠星舰更是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说话间，巨龟岩台号已经抵达发光云盘的边缘，并接触到了它的物质边界，郝仁看到飞船正从一条巨大的物质喷射带下方飞过，那条物质喷射带就仿佛一段扭曲的纱幔般悬挂在上方，巨龟岩台号的上层天线搅动了这层“纱幔”，带起一片奇异的粼光，仿佛石子投入湖水一般。
“我感觉我正钻进一个巨大的水母肚子里，”诺兰说着自己的感受，“boss，我什么时候才能变这么大个啊……这么大的‘飞船’看起来好带感！”
“你咋跟数据终端一个毛病了，”郝仁白了舰娘小姐一眼，“没听说过PDA长大之后能成星舰主机，护卫舰长大之后就是航母的！”
数据终端飞起来撞在郝仁脑袋上：“你说就说带上本机干什么！”
“他应该已经沉睡了很久，甚至可能是在创世女神陨落之后不久就陷入沉睡的，”阿苏曼通过分裂水晶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尽管隔着巨龟岩台号厚厚的装甲和护盾，但通过星空之民独特的感官，他仍然能清晰地“看”到并“感觉”到自己正身处一位同胞体内，而且还能感觉到这位同胞的一些情况，“精神力骨架呈现出均匀发散的状态，所有物质固化痕迹都相当模糊，而且我感知不到有序思维……”
郝仁随口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没办法通过大喊大叫的方式叫醒他，”阿苏曼用普通种族很容易理解的方式解释道，“这位同胞的休眠很彻底……甚至彻底到了有点奇怪的程度，我从未见过连精神力骨架都高度发散的休眠状态。”
郝仁顿时有点担心：“不会是睡死过去了吧？”
阿苏曼：“……虽然是休眠，但跟你理解中的睡觉不是一个概念。而且刚才我们在进入这里之前还经受了身份验证，这说明这座休眠飞船的基础功能还是有在运转的，只是主意识完全沉睡着而已。”
郝仁皱了皱眉，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因为巨龟岩台号此刻已经进入了发光云团的内部。
在进入云团内部之后，他发现这东西的物质密度要比想象中高出很多，刚开始外部监视器传来的画面上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云团外的星光，但很快画面上就只能看到一团团翻滚流动、仿佛沙尘幔帐般的“雾”了，巨龟岩台号就仿佛在一场规模宏大的沙尘暴中前行一般，四面八方都是苍茫一片。
然而很快，这苍茫一片的世界里就出现了些异样的东西。
郝仁看到有什么闪闪发亮的事物从光和云中浮现出来，并围绕着巨龟岩台号漂移、运转，从那些一闪而逝的剪影中，他似乎看到了水晶质地的弧形拱顶、飞梁、悬空桥以及巨大的尖簇结构，它们就好像从光雾中凝结，随后又悄无声息地重归光雾。
薇薇安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立刻询问阿苏曼：“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沉睡的地方因我们的造访而在局部‘苏醒’了，”阿苏曼解释道，“不过这种苏醒仅限于很小的范围，并且和飞船的主意识并无关联，我们所看到的就好像被外部刺激所唤醒的往日投影，只不过这个投影看得见摸得着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这个直径一千公里的云团内飞一整圈，我们就能看到它的全貌？”郝仁一挑眉毛，“那我们不会撞在某些结构上么？假如前方正好浮现出一根柱子的话。”
“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因为我们能唤醒的只有一小部分，而且被唤醒的东西也并非真正的飞船结构，虽然它们能够被接触，但稍微破坏就会破碎消失，就如赝品一般，因此哪怕真的撞上了也没什么……”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说法，在阿苏曼说话间，巨龟岩台号前方就真的出现了一根避无可避的水晶立柱——诺兰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撞了上去，郝仁看到那根柱子在巨龟岩台号的舰首上撞碎成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随后便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中。
“吓老娘一跳。”
舰娘小姐心有余悸地说道。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深处
飞船悄无声息地在这片诡异而又神秘的云雾中穿行着。
就像阿苏曼说的那样，“访问者”的闯入在局部唤醒了这个已经沉睡数千年甚至一万年的古老星民，尽管后者的主意识仍然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但局部信息的重塑仍然在不断发生。在外部监视器传回的画面上，发出微光的云雾不断翻滚、盘旋，而云雾中则时不时便会浮现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物，有时候是一段弧形的拱梁，有时候是一段晶簇，但更多的时候，浮现出来的东西只是无从辨别的晶体截面而已。
那些晶体截面并非这艘“星民飞船”任何一部分的真实形态，而是它在某些特殊维度上产生的投影，局部苏醒让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三维空间中的“剪影”浮现了出来，形成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
“我们要前往云团的最中心部，”阿苏曼水晶漂浮在郝仁旁边，不紧不慢地说道，“那里有可能会具现出一些比较关键的结构，或许还有机会唤醒这个古老的战士。”
薇薇安看了这块水晶一眼：“听上去你也不确定？”
“很抱歉，但确实如此，”阿苏曼坦然地说道，“我从未见过这种结构的星民飞船，它一定是在我进入科洛世界之后被创造出来的，这座飞船采用了上古纪元时代从未有过的架构……不过按照经验，云雾的核心区总是思维水晶所在之处，向着那个方向前进总是没错的。”
“但愿你的判断准确。”郝仁点了点头，随后命令诺兰稍微加快速度，向着云团的中心飞去。
那些不断从光和云中浮现出来的水晶结构被诺兰抛在身后，在确认它们都只是脆弱的“赝品”，即便撞碎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之后，舰娘小姐的胆子明显大了很多，她不再躲闪任何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几乎是一条直线地飞向目的地。
巨龟岩台号的长度只有数百米，而整个发光云团的范围却达到上千公里，前者在后者体内穿行的时候就如一只小虫般毫不起眼，郝仁甚至可以想象自己身处的这座“星民飞船”有着数百米宽阔的舰内走廊和舱室，而他的审查官座舰就是在这些恢弘的走廊之间飞行着——只不过现在所有的走廊和舱室都被隐藏在迷雾与光芒中而已。
虽然光雾中难以辨别前后左右，也没有任何方向，但通过探测器传来的数据可以判断，巨龟岩台号已经渐渐抵达了这片能量结构体的中心区域。
周围光雾中浮现出来的东西也有了些变化，似乎预示着这里已经很靠近某个特殊的地方。
那些断裂的晶簇和不连续的晶体截面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清晰的水晶结构，有时候甚至会出现连续数百米长的水晶长廊和大片大片的恢弘穹顶，虽然它们在边缘仍然呈现出参差不齐的断面，但这些浮现出来的结构体从规模和完整性上毫无疑问远超边缘地带的那些“碎屑”。
“较为完整的映射，看来核心区果然存储着更加重要和稳固的信息，”阿苏曼水晶中发出缺乏感情波动的声音，“不过我仍然没有感应到这位同胞的主意识……甚至连一丁点生机都感觉不到，这太奇怪了。”
“所以真的不是睡死过……”郝仁说到一半就被薇薇安掐了一下，赶紧收住自己那不太好控制的大嘴巴，“咳咳，我是说这座休眠飞船真的还‘活’着？”
“肯定还活着，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局部苏醒的景象就是证据，”阿苏曼立刻回答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座星舰的大量能量都不翼而飞了，就连原本用于维持核心区稳定的那部分精神能量也都消失不见，就好像被抽取并输送到了某个无底深渊里一样。”
“能量流失了？”薇薇安表情严肃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如果这些星民飞船是创世女神留下的守卫，那么他们的能量流失绝对是个坏消息。”
郝仁宽慰着薇薇安：“最起码弥漫在X星团里的神力封锁还在运转，这就说明整个防御体系并没有全部离线，不管这里是关着什么还是保护着什么，应该都还在安全状态。”
说话间，巨龟岩台号的速度已经渐渐放缓，飞船外面的光雾里浮现出了更多的水晶结构，这些具备实体的“赝品”是如此完整且真实，以至于就连那无处不在的光雾似乎都跟着退散了大半。
诺兰在一道恢弘的晶体壁障前减速至零：“Boss，前面进不去了，要打开一个通道么？”
说话间，巨龟岩台号前端的两门副炮已经从装甲板下面探出头来，瞄准着前面看似厚重无比的水晶屏障。
“你会直接打穿这个地方的，”郝仁立刻拦住舰娘小姐，随后和薇薇安对视了一眼，“看样子咱们得下去了。”
“我和你们一起，”阿苏曼水晶也紧跟着漂浮起来，“我对星民飞船的运行机制比你们熟悉。”
本身阿苏曼水晶上套那么个圈就是为了方便他跟着行动，所以郝仁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他对旁边的台面招招手，正在台子上抱着几块乐高积木拼来拼去的豆豆立刻把玩具一扔，轻车熟路地跳进了爸爸怀里。
俩人一条鱼再加上一根套着圈儿的水晶棱柱，这么个十足怪异的组合离开巨龟岩台号，进入到了外面那个充盈着微光的诡异空间中。
没有重力，也没有空气，但却有无处不在的淡淡微光笼罩整个空间，这样的好处便在于不需要任何照明设备便可以看清周围的情况。郝仁来到那道一直延伸到光雾深处的水晶屏障前，伸出手轻轻触摸并感受着它的质地：这是他第一次通过自己的手真正触摸到这些从光雾中浮现出来的水晶结构，反馈回来的触感让他确认了这东西的实体本质。
这是一层非常坚硬的物质，尽管飞船撞上去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化为粉尘，但郝仁通过手感确认它应该和花岗岩的坚固程度不相上下——只是和真正的星舰结构比起来，即便是花岗岩一样坚固的东西也只能用脆弱来形容。
这就是局部苏醒所凝结出来的“赝品”，如果是真正的星民飞船舱室材质，其坚硬程度应该比钻石还要强悍。
薇薇安抬起头，她在水晶屏障的上半部分看到了很多笔直而宽阔的纹路，那些纹路让整个屏障看起来就好像是用无数块水晶板拼接而成，她猜测那些纹路应该是某种传输能量用的结构，在正常情况下它们应该会有光芒流动，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只是映射出来的“赝品”，因此水晶墙壁上没有任何光芒，它看上去宛若一件死物。
在阿苏曼的提醒下，郝仁和薇薇安很快便找到了通往更深一层空间的出入口。
出入口在水晶屏障底部，有一道三角形的大门，大门里是长达十几米的一条走廊：这条走廊显示了整个水晶屏障的惊人厚度。
有这么厚的一层屏障，里面毫无疑问是极为重要的地方。
穿过通道之后，郝仁看到了一个可以用“广袤”来形容的空间。
它是一间仿佛金字塔般的四棱锥型大厅——这种金字塔大厅的结构与阿苏曼号飞船内的大多数舱室一致，看来这就是星民们的“建筑风格”——大厅内光尘缭绕，再加上空间广阔，因此整个大厅都仿佛笼罩在迷雾中一般，甚至大厅的地面都呈现出光云翻滚的景象，而在一团又一团翻滚的光云中，各种各样的水晶结构和看不出名堂的设备时隐时现，有一些似乎还没有固定的形态。
看样子即便是在核心区域，“局部苏醒”也是有限的，根据郝仁目测，大厅中应该只有百分之七十的结构呈现出实体状态，其它地方则仍然被光雾笼罩着。
这样一个残缺不全的、从幻影中具现出来的地方，当然是不可能运转的。
这里的一切都呈现出静滞死寂的状态，仿佛一群石头做的雕塑。
豆豆从郝仁怀里探出脑袋，缺乏重力的环境让小家伙感觉有点不舒服，而这里毫无生机的氛围更是让她很不喜欢，鱼宝宝轻轻拱了两下，嘀嘀咕咕：“死气沉沉哒。”
小家伙也有属于自己的维生项圈，那是诺兰在实验室里改装出来的型号，借助维生项圈的力量其实小家伙自己也能在这里独立活动，只不过郝仁没让她乱跑而已。
郝仁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按照阿苏曼的说法，咱们倒是在一个巨大生物的体内行动着呢。”
他们来到了这座广阔大厅的中央，这里有一处巨大的晶簇结构——形态上跟当初阿苏曼本体所处的那块“思维水晶”颇为接近，只是水晶内看不到任何闪烁的光辉。
阿苏曼水晶悄无声息地漂浮到晶簇旁边：“这里就是整个飞船的中心，如果真的可以和这位休眠中的同胞建立联系，那也只能在这个地方了。”
“但这里看不到任何有生命活动的迹象，”薇薇安皱着眉，用手轻轻敲击着那块毫无生机的水晶，“终端能分析出什么吗？”
数据终端一直就飘在郝仁身旁，闻言飞上前绕着那块大型水晶转了两圈，结论让它颇为沮丧：“读不出任何东西，这玩意儿只是个空有外壳的‘投影’而已，只不过比普通投影多了个实感，但这间大厅真正的结构应该还隐藏在那些雾气里面。”
郝仁不死心地在大厅里又找了一圈，并尝试用各种方式刺激大厅里的东西，但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他开始寻思，是不是非得把这地方炸了才能把这个貌似已经睡死过去（他就是忘不掉这个念头了）的星空之民给叫醒呢？
而在他怀里，豆豆又探出了脑袋，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小不点努力想了想，似乎冒出什么想法，随后冲着不远处的中心水晶簇一伸手：“呀！”
小美人鱼的身影瞬间消失，利用猎魔鱼的天赋能力，她直接传送到了那块水晶上。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短暂的接触
感觉到自己怀里一空，郝仁顿时吓了一大跳，然后他才看到短距离空间移动的闪光以及已经趴在不远处水晶上的小人鱼，后者在无重力的环境下扑腾了几下才终于掌握到维持姿态的诀窍，用小胳膊抓住水晶之后冲着郝仁的方向使劲甩了甩尾巴：“爸爸~~”
“别乱跑！”郝仁一边飞过去一边说道，“不是说了么在外面要听话……”
而小人鱼这时候已经对水晶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她抱着那块大型晶簇上的一处凸起，用尾巴拍打着后者的表面，一脸的兴高采烈：“醒醒，醒醒！我爸爸叫你呢~~刚才就叫你好多遍啦！”
大概是刚才郝仁和薇薇安以及阿苏曼在整个大厅里到处绕着圈试图唤醒这艘巨舰的过程让小家伙产生了误解，她还真以为这里是“睡着”一个人呢。
薇薇安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摇着头笑起来：“豆豆回来，你搞错了，这样是叫不醒……”
她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晶簇上被豆豆尾巴拍打的位置突然荡漾出了一圈色彩斑斓的光环。
紧接着，这道光环便以令人惊愕的速度迅速覆盖了整个晶簇，并猛然间扩展、扫过整个大厅。
一种低沉的嗡嗡声突然间响了起来，大厅里被光环扫过的地方迅速浮现出代表能量充盈的光泽，之前那些无处不在的微光与云雾瞬间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由水晶形成的设备和房间结构，金字塔形大厅的上方也凝结出了无数纵横交错的结晶拱梁，星星点点的闪光遍布其上！
而在豆豆拍打过的晶簇中，一团仿佛星空般闪闪发亮的、由大量光点和气团组成的光芒渐渐明亮了起来。
郝仁刚飞到一半就愣住了，忍不住想一头撞在那水晶上：“这TM也行？！”
刚才怎么折腾都没反应的休眠飞船，就让豆豆这么拍打了两下就醒过来了？
“爸爸，爸爸，我把他叫醒啦！”小人鱼却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只是对自己的成功颇为高兴，在大厅里亮起来之后立刻就一个短距离传送蹦回到郝仁怀里，兴高采烈地拍着尾巴，“拍两下就能叫醒的！”
“我刚才都快把这玩意儿拍碎了……”郝仁喃喃自语着，紧接着激灵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招呼阿苏曼，“阿苏曼，快！你这同胞醒过来了，赶紧问问他这边到底啥情况！”
“我已经在做了——”阿苏曼水晶这时候已经漂到晶簇旁边，正散发出数条模模糊糊的光带将自身和那块“思维水晶”连接在一起，两块水晶的闪光频率渐渐同步起来，光带中仿佛有星辰游动，然而阿苏曼却给了个让人意外的答复，“奇怪……我还是连接不上这位同胞的主意识，这块思维水晶中只有一片虚无……”
“还是连接不上？”薇薇安也飞了过来，听到阿苏曼的说法之后皱起眉头，“不是已经醒了么？”
“用你们实体生物的说法，肉.体醒了过来，精神却不知道飘在什么地方，”阿苏曼水晶表面的光芒闪烁着，“我感觉他的意识已经远去，连带着大半的精神能量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复苏的仅仅是物质层面而已。”
郝仁一脑门子冷汗，他不禁想到了代行者母星上那个失去意识的长子，感觉二者有种莫名的相似：“这怎么X星团的东西都流行脑死亡……难道也有一块神性水晶砸进了这艘星民飞船的深处？”
“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检测到类似的能量反应，”数据终端摇晃着身子，“当然，不排除有神性水晶击穿了这艘星民飞船并消失在宇宙深处的可能性。”
这时候金字塔大厅中的各种结晶设备已经开始运转，尽管整个光云结构体只有这一小部分苏醒过来，但这些设备的运行竟然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郝仁看到在一些棱柱上浮现出了似乎是数据报表的全息投影，而一些半人多高的水晶台面上空则显示着外面宇宙星空的景象。
郝仁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抓住数据终端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水晶棱柱：“读取这些设备的数据——快，趁这地方还稳定，这些自动运转的东西说不定记录下来了什么东西！”
数据终端嗖一下子飞向棱柱，一边飞一边嚷嚷：“你丫的就不能对高科技产品爱护点！？”
这家伙一定相当怀念当初刚刚被郝仁领到手时那种备受爱护，走哪都怕磕着碰着的感觉——而且万分后悔拒绝了对方给自己贴个膜的好意……
不过抱怨归抱怨，终端还是知道轻重缓急，飞过去之后立刻就开始扫描并解析这些正在不断投影出数据报告的设备，并且还尝试着和整个大厅里的数据处理中心（如果存在并且还能用的话）建立连接，几秒种后它开始大声嚷嚷起来：“搭档！这些数据非常混乱，很像是主机系统离线之后各级处理器自行运转并胡乱拼凑起来的东西，能够读取的有效信息不到百分之十！”
“总比什么都读不出来要强，”郝仁心中一沉，但失望之余还有些庆幸，起码这一趟不算白来，“都有什么？”
“正在整理……”数据终端一边说着，一边在半空中投影出不断刷新的数据和文字——比起水晶棱柱上刷新出来的那些杂乱无章而且充斥乱码、干扰的画面，这些经过转译和修正的信息明显要少了很多，但也更加清晰准确。
终端的声音继续响起：“数据记录很古老，最新的一份记录都是三千年前的。
“在那之后这里的整套系统就进入了更加彻底的休眠状态，连各级设施的自动记录功能都失效了。
“咱们的无人机上次对这里的探索以及被击毁的过程也没有被记录下来。
“保留下来的资料中，有一部分是对宇宙的观测读数，还有一些是目前看不出名堂的舰队调度日志，这些日志上的地名和舰队番号对咱们而言全都陌生，只能先存起来回去慢慢整理了。
“这是一些有点意思的情报——”
数据终端把一部分像是日志的东西用醒目的背景标注出来，推送到郝仁面前。
“……XX号交战区域……突破，防护屏障第77至175节点失效，入侵部队……进入第二阶段，内层区已经封锁，各级单位将能量传输至XI-35-155序列……临时屏障……
“……最后一次呼叫结束，确认王座仍然……入侵部队被阻截在临时屏障……能量传输完毕，无法呼叫指挥中枢，重复，无法呼叫……各级单位进入休眠……”
这是一段没头没尾而且中间还有大量缺漏的资料，郝仁和薇薇安看到之后刚开始都是一头雾水，俩人对视了一眼，郝仁才推测着说道：“这看起来像是有关某个战场的报告？”
薇薇安轻轻点头：“如果这些星民飞船和X星团的神力网络都是创世女神留下的守卫措施，那这些‘战场报告’很可能指的是有一批入侵者闯入了这里，而且貌似已经造成极端严重的破坏。”
郝仁的视线落在了半空中的全息投影上，他盯着里面的一句话：“各级单位将能量传输至XI-35-155序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薇薇安眉头一跳：“你是说这些进入休眠状态的飞船……”
“阿苏曼不是说了么，这艘飞船的大量能量和主意识都不翼而飞了，”郝仁说道，这是他刚才很自然联想到的东西，“我相信咱们在X星团其它地方观察到的‘光云结构体’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如果说……阿苏曼，先跟你确认一下，星空之民的飞船有远程传输能量的能力么？”
“确实具备这种能力，”阿苏曼水晶中传出肯定的答复，“这也是我们一族能在疯嚣之主统治宇宙的年代中生存下来的重要筹码之一。”
郝仁点点头：“具备这种能力就好说了，我感觉自己的推测应该没问题：这里是创世女神留下的某个重要场所，神力封锁线和星民飞船都是这里的守卫，在创世女神陨落之后，应该是有一批入侵者突袭了这里，而且这些入侵者的进攻非常突然并且猛烈，局面甚至瞬间恶化到了所有星民飞船都来不及奔赴战场防线就要崩溃的程度，所以他们只能把能量在短时间内全都远程传输到了前线，这样一来X星团各处就留下了大量处于休眠状态的星舰。”
薇薇安表情严肃起来：“我觉得咱们必须立刻找到这处战场。”
“那是当……”郝仁话刚说到一半，突然间整个大厅的光芒就是一暗。
紧接着，大厅里所有正在运行的设备都一个个发出了怪异的啸叫，原本已经变成实体的大厅墙壁和地面也浮现出大团大团虚实不定的光雾来，周围的照明就好像能量供应突然出了问题般明灭不停，短短几秒钟内，这里的一切又都恢复到了众人刚来时候的样子。
豆豆从郝仁怀里跳了出去，蹦到思维水晶上用自己的鱼尾巴啪嗒啪嗒地拍打着，然而这一次，这里对她的呼叫再无一点反应了。
“刚才那恐怕是这里存储的最后一点能量，”数据终端把小鱼宝宝小心翼翼地托了回来，“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豆豆激活了这一点点能量——那根本不是真正唤醒了星舰。”
小美人鱼爬进郝仁怀里，有点沮丧地把自己团成一小团，小孩子的心情真是一会一变。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很厉害了，”郝仁轻轻揉了揉小不点的脑袋，看向数据终端，“数据都记录下来了？”
数据终端上下晃晃身子：“能读取到的全都记录了，就连那些暂时没法解析的乱码都存着呢。”
“那也算没白来一趟，”郝仁扯着嘴角努力笑笑，“回去，把情报跟大家共享共享，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吧。”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群星深处
在被神力能量层层封锁、几乎已经成为多重异空间叠加态的X星团最深处，战争其实已经绵延了数千年。
空间结构支离破碎，宇宙规律动荡不安，近乎粉碎的天体碎块混杂着各种庞大的残骸裂片在太空中四处飘散，仿佛彷徨的怨灵尸骸般萦绕着死亡凄凉的气息，战争双方强大的力量和漫长时光的拉锯战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星系的面貌，不受保护的小天体和原始行星早就灰飞烟灭，哪怕是昔日被武装到牙齿的星舰堡垒也难逃四散崩裂的命运——然而哪怕是到了这一步，战争仍然不会停止。
因为参与这场战争的双方都没有停手的理由，在最后一人倒下之前，他们不会后退半步。
一颗被微光笼罩的行星是战场的中心，它有着广袤的陆地和作为点缀的带状海洋，星球表面除了靠近海岸的区域被植物覆盖之外，内陆地区几乎全都是生机稀少的广阔原野，蓝白色的晶簇在那深色的原野上肆意生长，仿佛为了填补这些干旱地带所缺失的植被般覆盖着大地，晶簇之间跳跃着巨大的电弧，与大气层中无休止的放电交相辉映，而云层则几乎从不消散，它们就像一层不断发出闪光的绒毯般笼罩了行星，也将这颗星球表面的真实面目深深掩藏起来。
数千年的战争就是围绕着这颗星球展开，无数黑暗的大军层层包围着它，将炮火洒向行星表面，就仿佛黑暗的虫群试图啃噬一颗发出微光的果实一般，黑暗大军有着千奇百怪的形态，一眼看去简直像是从某种蹩脚的恐怖漫画里走出来的、依靠脑洞和编辑的催稿而胡乱涂画出来的怪异生物，它们有的是悬浮在宇宙中的肿胀肉块，有的是浑身溃烂面目可憎的巨人和野兽，有的却是扭曲变形的金属堆积物，这些混乱而亵渎的形态聚集成一支大军，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一些更加庞大的阴影混在这支军团之中，那是黑色的星际飞船，却已经看不出飞船本来应有的模样，它们的金属外壳就好像有生命一般不断蠕动着，灰黑色的雾气从飞船各处缝隙中四处逸散，并在太空里形成经久不散的雾团。这些飞船几乎每一艘身上都能看到因交战而留下的伤口，而一些介于金属和生物之间的增生肢体就从这些伤口中刺探出来，仿佛恶心的触手般舔舐着飞船的外壳，或者在太空中疯狂扭动——它们甚至会卷住附近的友军，将那些不断挣扎尖叫的怪物拖入飞船黑沉沉的裂口深处，就好像捕食一般。
和这些丑陋怪物对抗着的，是数量明显居于劣势的黑色舰队。这支舰队在行星大气层上空组成了一道防线，同时用能量光束和各种力场武器不断轰击着太空里的敌人，它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巨大生物，而是怪物群中那些同样黑色涂装的、半生物半机械的飞船。
比起血肉之躯的怪物，巨大坚固而且火力凶猛的飞船明显有着更高的威胁。
须发浓密的巨人站在轨道防御平台的观测台上，平台因引力扰动而不断颤抖着，但这种颤抖却没有让巨人的身影有任何摇晃，他抬头仰望着战场，目光穿透那层厚厚的防御屏障，直接看向高位轨道上那些丑陋的怪物。
“这些亵渎的怪胎……”另外一名较为年轻的巨人走上观测台，用愤恨的语气说道，“他们就不知道放弃么。”
“我们都不知道放弃，”须发浓密的巨人看了年轻后辈一眼，“这场战争只能等到一方死绝为止。”
年轻巨人咬了咬牙，但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他只是对着太空张开双手，双手间跳跃着明亮的光线，这些光线很快便凝聚成较为稳定的画面，画面上是混混沌沌的怪异景象，无数数字和曲线在这些景象上跃动着：“空间裂隙的数量又增加了，这场战斗之后，枢纽附近的秩序稳定性将再次下降千分之三……形式对我们不利。”
须发浓密的巨人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此事，随后问道：“阿古达尔的终焉洪流还有多久充能完毕？”
“还需要三分钟，我的兄长，”年轻巨人微微低头，在迟疑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但……每次都依靠阿古达尔的终焉洪流并非长久之计，枢纽周围的空间稳定性和法则秩序已经一降再降，阿古达尔的力量过度释放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自己都会被阿古达尔吞噬掉。”
须发浓密的巨人抬手指着太空中不断爆发的闪光：“那我们就拉着这些怪胎一起湮灭在空间风暴里，无论如何，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都不能落在这些怪物手里，那是远比我们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年轻巨人不再说话，恭敬点头之后便离开了观测平台。
年长的巨人从太空中收回视线，目光投向远方——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轨道防御平台下方这颗星球弧形的大气层顶，以及笼罩在大气层上空的那道能量屏障，事实上他所处的轨道防御平台也处于这道屏障的保护之中，这屏障是如此厚重，以至于整个星球都仿佛被封印在水晶球里一般。
如果没有这层屏障，这颗神圣的星球根本不可能坚持到今天，数量居于劣势的枢纽守卫军团也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和那些扭曲的怪胎对抗——毕竟，来自行星要塞的末日武器支援虽然强大却有着漫长的冷却周期和充能周期，在终焉洪流启动之前，守卫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敌人对抗。
然而这道屏障也并非是坚不可摧的，在遥远的大气层分界线上空，可以看到一道明显的断裂带，行星屏障在那里呈现出堆叠、卷曲的形态，而屏障下面的大气层则卷起了一道至今未曾消散的风暴，巨大的电弧甚至可以从风暴中一直迸射进太空里去，即便从宇宙里向下俯视，这一幕都壮观无比。
那是三千多年前的战役产物，行星要塞纳克达尔在永恒熔炉崩溃之后四分五裂，失控的末日武器在坍塌过程中扫过枢纽，甚至击穿了那个区域的行星屏障，虽然屏障已经被修补起来，但行星表面却有一整个水晶矩阵在轰击中灰飞烟灭。
时至今日，那里仍然是整个星球防御最为脆弱的部分。
须发浓密的巨人收回视线，他精确地计算着时间，现在是终焉洪流启动的时候了。
一道亮白的光束刺破了宇宙空间中的黑暗，它从太阳的方向升起，就仿佛一柄圣剑般庄严地扫过太空。
扭曲怪物和寄生飞船组成的大军在这道光束面前节节败退，普通怪物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便在光芒的洪流中灰飞烟灭，而那些飞船依靠护盾和厚实的装甲也只能勉强抵挡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终焉洪流缓缓扫过太空，就仿佛拂尘清扫着行星屏障上空的尘埃和虫蚁，面对这种碾压级别的力量，怪物大军终于意识到此次进攻只能到此为止，于是仿佛虫群般轰然而散，开始向着漆黑的宇宙深处退却。
终焉洪流的扫荡持续了很长时间，在敌人退却之后它还转向太空执行了长达数分钟的照射，当光束渐渐熄灭之后，整个战场已经一团糟。
空间卷曲破碎，随处可见断裂的空间裂隙，来自远方的星光在引力漩涡中剧烈抖动，形成一大片波光粼粼却致命的异常空间结构。
这些错乱的景象直到数个小时后才渐渐消散……
宇宙深处的战争余波被神力封锁线阻隔，无法传递到X星团的其它地方，当水晶枢纽的危机暂时解除时，郝仁才刚刚返回到代行者的母星上。
“这就是我们在那边发现的东西，”郝仁让数据终端把采集到的资料呈现在大家面前，“那确实是休眠状态的星民飞船，但根本没办法唤醒，飞船里的意识和能量都不翼而飞了，根据这些日志判断，这些消失的能量应该是被传输到了位于这片星区深处的某个战场上。”
“战场？”南宫五月听到这个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里还有别的地方也在打仗？”
“不但有，而且规模恐怕很惊人，”郝仁点点头，“我们还无法定位这个战场的位置，但仅仅根据X星团内星民飞船的数量以及这些飞船可以传输多么庞大的能量就可以推断出那处战场的层级。”
薇薇安接过郝仁后面的话：“跟这个神秘的战场比起来，代行者和行星吞噬者之间的战争只能算是聚众斗殴的级别。”
伊扎克斯想了想，提出个想法：“话说能根据星民飞船的能量传输痕迹找到战场的位置么？”
“恐怕没办法，”回答他的是阿苏曼水晶，“最后一次能量传输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后星民飞船就处于休眠状态，即便当时宇宙中留下了什么痕迹，有这几千年的时间也早就消散干净了。而且这个星系还有神力封锁这种干扰因素存在，下层能量的消散速度要远比在宇宙其它地方更快。”
郝仁在旁边补充：“从日志判断，战争爆发的非常突然，以至于分布在X星团各地的星民舰队根本来不及回援，他们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所有能量转移一空的。”
南宫三八若有所思地看向郝仁：“你觉得解除神力封锁的关键在那片战场上么？”
郝仁一摊手：“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嘛。”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卓姆上线
确实，现在根本没有别的线索，在找不到任何明确出路的情况下，顺着已经找到的线索挖下去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如果X星团的神力封锁和那些休眠的星民战舰属于同一套“安保体系”，那么前者的控制系统多半和后者也是有一定联系的，如今所有星民战舰都将能量传输到了某个“战场”上，那么那片战场一定极端重要。
神力封锁的核心区说不定也在那边。
莉莉双手抱在胸前，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子后面无意识地摆来摆去，这是她努力思考的标志：“房东啊，你觉得那片战场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还在打么？还是说已经彻底失守了……”
南宫五月瞪大了眼睛：“那些休眠飞船记录的开战时间都是好几千年前的事儿了，他们会打到现在？”
“代行者和行星吞噬者打了将近一万年，科洛世界的守卫和洛克玛顿打了好几个纪元，”郝仁看了海妖妹子一眼，“在这个宇宙，延续几千年的战争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事实上我觉得那片战场的战斗很有可能到现在都没停……”
南宫五月有点好奇，尾巴在半空中弯成一个问号：“你怎么这么肯定？”
郝仁还没吭声，南宫三八已经想通其中关节：“因为那些将能量和意识传输到战场上的星民飞船至今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这说明守卫一方还没有取得胜利，而作为重要安全措施的神力网络到现在还在运行，这说明防线也没彻底陷落，既然守卫一没赢二没输，那就只有可能是还在僵持了。”
莉莉也推理着：“当然也有个可能，那就是星空之民组成的守卫部队已经和入侵者同归于尽全军覆没，而入侵者正好又没把神力网络破坏掉。不过这都是没影儿的事，推测再多也没用。”
五月看了看自己一脸得意的哥哥，又看了看甩着尾巴等待房东夸奖的狗妹，气鼓鼓地叉着腰：“怎么感觉我成了最笨的一个？”
南宫三八嘿嘿一乐：“你把滚置于何地？”
郝仁和薇薇安一块同情地看着南宫三八：“作死吧你就……”
等大家各自散去之后，郝仁和薇薇安留到了最后——当然墙角还有个正晕着没爬起来的南宫三八这个就可以忽略不计了。薇薇安撩了撩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抬头看着全息投影上呈现出的星空景象——那是已经被探明的、占据整个X星团还不到五分之一的星图：“之前说的那么信心十足，你想好怎么去寻找那片战场了么？”
郝仁没有吭声，只是在全息投影上操作了几下，宇宙星空的图景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在代行者母星上空运转的一组巨型天线，以及在画面角落显示出的、位于行星表面的二级天线阵列。
“这是那些用来扫描水晶共鸣信号的天线？”薇薇安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东西，“你是说，那片战场就是你在幻象中看到的那颗被水晶覆盖的神秘星球？”
“直觉，”郝仁点点头，“而且不仅仅有直觉。我们之所以能找到这个X星团，就是因为找到了你灵魂深处的星图，而我看到的那幕幻象是和星图一同封印在你灵魂里的。我有一种感觉，这个神秘的X星团只是一个盒子，是创世女神用来保护真相的盒子，而那颗覆盖着水晶的神秘星球才是盒子里的宝物。神力封锁网络，星空之民的战舰，这些东西都是盒子的守卫，能让这些守卫倾巢出动投身战火的，应该只有那颗水晶之星吧。”
薇薇安想了想，出声问道：“终端，这些天线已经启动了么？”
虽然天线系统是诺兰控制着无人机群们完成建设的，但数据终端才是郝仁最常用的辅助设备，所以各种系统的信息最终还是会汇聚到这台PDA身上。听到女主人的召唤，数据终端立马屁颠屁颠地从桌子上飞了过来：“已经上线了已经上线了——只不过咱们回来得太早，二级天线阵列还没有完全启动起来，状态可能还不太稳定，但轨道上的主天线是没问题的，已经在全功率运转了。”
“有发现什么东西么？”
“额……这个暂时倒还没有，”数据终端摇摆了一下身子，“可能是刚刚建立起来的系统还不够完善吧，目前为止收到的都只是一些背景杂波而已……”
郝仁皱着眉，感觉有哪不对劲：“这个不太对啊……如果我看到的幻象没假，那么水晶星球上的共鸣现象是时刻不停的，而且即便水晶星球没有对外释放信号，咱们手头的那些水晶也是一直在释放波动的，水晶的母星在接收到这些波动之后应该会有反馈出来的信号才对……”
“那颗水晶星球不会真的已经没了吧……”薇薇安有点担心地说道，“毕竟咱们在这里找到了水晶碎片，那碎片一看就是被炸碎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千万别这么倒霉，”郝仁赶紧说道，“而且我觉得不至于，创世女神留下的大手笔应该不会这么脆弱吧。”
薇薇安这时候刚想再说点什么，数据终端却突然叫了起来：“搭档！远程思维阵列启动成功，卓姆要过来了！”
远程思维阵列的建设进度比水晶探测天线要快，事实上早在郝仁他们三个返航的时候这套设施就已经完工了，只不过这套系统特殊而又复杂，为了能跟一个半神生物的精神兼容，它在完工之后进行了一番调试和参数设置。
到现在，这套系统终于全面通过验收，可以发挥作用了。
建设在大平原上的“远程思维阵列”就如一座钢铁都市般伫立在它的基座上，这个三角形的基座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那空洞就是原本大裂隙的所在地——人造神经从空洞中延伸出来，它们在地底连接着长子的神经系统，在地表则连接着三个对称分布的数据处理中心。
而巨大的天线装置则耸立在这个三角形“城市”顶点的延长线上，它高达数千米，仿佛一道笔直的利剑，在阳光下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辉。此刻能量已经注入，所有系统都在运转，银白色高塔的表面也浮现出了隐隐的蓝色脉络，而随着这些脉络的闪耀，卓姆的意志跨过无数光年的空间阻隔，突破光速的限制，即将降临在这颗星球上。
郝仁站在高塔下，看着这个重要设施落成，寻找那颗水晶星球时产生的挫折感也不由得减弱了很多。
“建立连接……连接已建立，同步率上升中……50%……60%……70%……”
随着响彻整个设施的广播声，郝仁看到巨塔周围浮现出了规模庞大的全息投影，全息投影的右上角还浮现出一个小天线的图标，图标后面有几个从短到长排列的竖线，这时候第四根竖线已经从灰色变成白色。
莉莉使劲仰着脑袋，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哇哦……信号快满了哎！”
“所以到底是谁设计的这个界面！”郝仁看到那个图标的瞬间就蹦起来，“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玩意儿！！”
一台自律机械飘了过来，自律机械上面漂浮着诺兰的半身像：“行啦boss，这看着多直观嘛。”
“原来是你……”郝仁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广播声中播报着：“同步率100%，连接已稳定，意识传输成功。”
郝仁顿时就顾不上教育自家舰娘小姐姐了，赶紧扭头看着巨塔周围的全息投影，那全息投影闪动了两下，随后一连串硕大无朋的符号出现在上面：
Hi~o(*￣▽￣*)ブ
卓姆的颜文字技巧已经发展到某种奇怪的地步了！
“额……看起来连接挺顺利的……”郝仁看到卓姆发过来的表情，提前准备好的话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先尴尬地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得折腾一整天，毕竟我们这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啥顺利的事儿了。”
全息投影上的符号消失，换了个滑稽上去。
是的，就是滑稽的表情……
郝仁感觉自己的额角瞬间绷起来一块：“好好说话！”
全息投影上蹦出来一个字：“哦。”
“别光发文字了，你现在应该能说话，”郝仁说道，“这套系统整合了目前对长子的各种研究成果，你的精神如今不但能够驱动这颗星球的长子躯体，还能跟控制这座基地里的各种辅助设施，数据处理中心空余的计算力还能反过来帮助你思考一些问题——试试效果咋样。”
全息投影上冒出一个吐泡泡的小人，过了几秒种后，一个电子合成音才略有些生疏地响彻基地：“啊……能听到么能听到么……喔哦，真的可以用啊！”
“看样子脑机接口状态良好，”郝仁微笑着点了点头，“稍微活动一下肢体，看看身体驱动方面怎么样——悠着点，别影响到生态区。”
郝仁的提醒是多余的，作为一个优秀的园丁，卓姆当然知道该怎么在不伤害地表生命的情况下稍微“活动活动筋骨”。
众人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开始轻微颤动，紧接着，从大平原北部那片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战场遗迹方向传来了仿佛打雷一样的闷响，大地在众人眼前隆起，一片黑色的东西就好像山脉般生长起来，并渐渐脱离地面……
那是一条无比粗大的触须，刚开始还宛若山脉，但紧接着就变成了一道扫过天空的巨柱，这难以形容而又骇人听闻的巨大肢体在大气层内扭动着，散发出震慑心灵的巨响，它那黑暗又褶皱的表面上遍布不可名状的纹路，整个触须慢慢弯曲成一个可怕的符号：
就是个连笔的笑脸。
郝仁：“……”
所以这么个克苏鲁风的家伙为啥非要卖萌为生啊！
反正不管怎么说，卓姆是终于上线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信号
对远程思维阵列的测试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的时刻。
黑蓝色的天幕逐渐笼罩住大地，点点繁星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以仿佛亘古不变的清冷光辉注视着这个世界，在没有光污染的荒蛮星球上，灿烂的群星以一种近乎壮观的方式铺满天空，群星组成的带状结构宛若长河般淌过天宇，从东向西将天空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那并不是地球人所认识的银河，但壮观与美丽之处几无差别。
月球被母星的阴影遮挡，仅在星河旁边呈现出一道细细的弯曲弧线，其表面的基地群和沟痕裂谷都已经被黑暗掩盖了起来。在被母星遮挡的情况下，天顶座的光辉也同样暗淡，只是由于空间站周边有大量可以提供照明的人工设施，那座空间站的身影还是隐约可见，它就紧挨着那一弯下弦月，像一个色泽暗淡的眼球般静静地悬浮在天空。
尽管无法用肉眼看到，但郝仁还是知道生活在那里的代行者们恐怕正处于他们诞生以来最忙碌的状态，他们在忙着重组社会结构，忙着修复在大规模EMP冲击中受损的空间站，忙着收拾堡垒消失之后月面的混乱残局，忙着研究人类在大智库中留下的、有关行星生存的资料，以及……忙着观察母星上发生的变化。
卓姆的一个懒腰就意味着在太空中都清晰可见的地表巨变，代行者们不可能看不到：他们每时每刻都用至少三位数的监控设备紧盯着母星呢。
郝仁站在前哨基地的一座塔楼上，数据终端正飘在他脑袋旁边，报告着最新的情况：“N-6发来了通讯，询问突然探出地表的触须是什么情况，之前的测试引发了代行者们的紧张。”
“就把实情告诉他们吧，咱们之前跟他们说过远程思维阵列的功能，现在卓姆已经接手这颗星球，也就意味着代行者们可以开始筹备搬家到母星上居住的事儿了，”郝仁回复道，“他们迟早得接受‘行星吞噬者’变成无害长子的事实，而且还得习惯跟卓姆和平共处才行。话说只是在代行者之间引发了紧张？没有引发恐慌么？”
数据终端停了几秒，才语气微妙地回答：“按理说是该引发恐慌的，不过N-6他们从太空往母星上一看，就看到个硕大的卡通笑脸……本机估摸着别说恐慌了，他们连紧张都是掺了水的。”
郝仁：“……卧槽，还有这种效果！”
数据终端还没吭声，郝仁就听到旁边的通讯器中传来了卓姆的声音：“所以我的表情包还是有用的嘛！”
郝仁无奈地捂着脑门：“行行行，你自己都不要威严了我还能说啥。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从刚才开始就在折腾什么呢？这都大晚上了还不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远方——白天的测试早已经结束，大家也都回到了基地的休息区里各忙各的，但卓姆却显然还不打算消停下来，只见在遥远的平原尽头，那条探出地表的触须已经变化了形态，它的大部分缩回到地下，却有将近三分之一留在外面，星星点点的荧光就好像成群结队的萤火虫一般在触须表面游走着，那些光芒汇合在一起，以至于天上的群星都显得暗淡了许多。
在荧光照耀下，郝仁可以看到触须周围有大片大片的植物正在冒出地表，一片茂盛的森林以完全不符合生物常识的效率成长起来，并覆盖了原本已经变成焦土废墟的战场，而在这片森林中央，探向天空的触须本身也在“成长”，它的尖端迅速分叉，生长出巨大的叶片和垂挂而下的藤蔓，藤蔓间跃动的光芒与下方森林中的流光相映成辉，看上去美丽异常。
那触须竟在渐渐转化为一棵足以抵达云层的参天巨树。
“漂亮呗？漂亮呗？”卓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这是我研究出来的新风格！看上去是不是特别漂亮？我发现这颗星球上有很多地方的生态系统都被严重破坏了，到处是需要填补的空洞，所以打算干脆给整个行星换个新主题……”
“本机感觉这画风越看越像奇幻小说里走出来的世界树……”数据终端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话说卓姆你不会打算顺便再捏个尖耳朵大长腿穿树叶的种族塞进来吧？这颗星球可是已经有智慧种族登记落户了的……”
“虽然听起来很带感但千万别这么干，”郝仁不等卓姆回答就赶紧拦住，“这地方画风已经太TM奇怪了！我简直不敢想象那帮代行者住进卓姆新生成的森林里之后会是个啥景象……”
数据终端模拟了一下未来的场景：“无非就是一堆人工智能机器人住在精灵风格的世界树上，一边研究德鲁伊教义一边点行星开发科技，地底下还埋着个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闲着没事就用触须在天上比划暗中观察和滑稽……噫，美滴很！”
作为一手促成这一切的人，郝仁听到数据终端的推演之后只能以手掩面：“这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卓姆看上去真的是挺高兴。
虽然他有着乐观开朗的性格，平常也从来都不会抱怨什么，但失去身体终究是这位长子最大的遗憾之一——卓姆人通过源血获得了新生，塔纳古斯生态圈也在他的努力下蓬勃生长，然而作为生命园丁本人，卓姆自己却只能以数据的形式生活在一台超级计算机内，漂浮于冰冷无垠的宇宙空间，这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结局。
现在，他终于获得了一副新的身体——哪怕这副身体有着严重的损伤，哪怕这副身体远在数百亿光年之外，哪怕他需要依靠一套天线和转译装置才能控制这副身体，他也仍然感觉心满意足。
所以郝仁并不打算干预卓姆在这颗星球上的“发挥”，他相信这位善良忠厚，而且对创世女神极为忠诚的长子会处理好一切，就像他在塔纳古斯做的那样，让这颗被战火蹂躏了数千年的星球尽快恢复平静与繁茂。
虽然他就要让这颗星球的画风变得诡异起来了……
这时候卓姆的“速生林世界树”已经生长到云层高度，尽管目前还只是一个枝叶稀少的骨架，但在凡人种族眼中那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奇观建筑，郝仁看到有一圈圈光晕正从树尖扩散出去，似乎是在那片森林周围形成了防护力场一样的东西，而卓姆的声音则从通讯器中传来：“哎？”
郝仁随口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是什么……从刚才把枝叶伸展开之后就一直听到有声音从宇宙里传来，”卓姆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困扰，“而且还越来越清楚了……”
郝仁一愣：“能听清楚？是什么内容？”
卓姆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努力分辨那些正从宇宙中传来的信息，郝仁还看到远方那棵顶天立地的世界树上所有的枝叶都在轻微摆动，就好像调整方向的天线一样——片刻之后，通讯器中传来了卓姆故意模仿的怪异声调：
“关掉全频道！关掉全频道！不管是谁赶紧关掉全频道啊！”
“这是从哪来的全频道通讯！妈呀屏蔽不掉简直要亲命了！”
“谁知道这是从哪发出来的？！能联系上的赶紧让对面关麦啊！！”
“完蛋啦，这把肯定要死，咱们连个能用的炮都没有，这要被追上……”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郝仁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乱七八糟的都是啥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反正翻译过来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卓姆很无辜地说道，“而且这些信号应该还不是刚刚出现的，我之前刚把意识投影到这颗星球的时候就听到一些东西来着……”
郝仁和数据终端面面相觑……好吧，和一块板砖也没法面面相觑，他就是看了PDA的壳子一眼，满脸懵逼：“我怎么觉得这些信号跟咱们有关系似的？”
数据终端晃了晃：“说不定只是几千几万年前这地方的某个文明不小心发到太空里的广播罢了，这种事很常见。”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郝仁还是觉得有哪不对，在某种名为“半神直觉”的因素影响下，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四处张望起来。
在不经意的一抬头间，他看到璀璨的星河中有一颗格外明亮的星辰正缓缓移动，划过天际。
那是轨道上的水晶共鸣天线……
郝仁激灵一下子：“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啊？”数据终端一头雾水（虽然它并没有头），“你明白啥了？”
郝仁没有回答终端的话，而是对通讯器嚷嚷起来：“卓姆，你能找到那些声音的来源么？”
“呜啊——”卓姆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虽然有点困难但应该还是能找到的——我的感知在这里虽然也受到压制，但比你们情况好点，而且那个信号源距离这里似乎也不是很远。”
“好，你先趁着信号还没中断赶紧解析它的来源——你能和对方建立通讯么？”
“这个难度就大了，毕竟我只是棵树啊……”
有你这样的树么！
“好吧我知道了，”郝仁摆摆手，“我去找诺兰，看能不能让你和那套共鸣天线连接到一块。”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可能闯了祸
听到消息之后诺兰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她同样没想到卓姆到这边之后竟然会阴差阳错地收到这么一堆来自深层空间的信号——而对于郝仁提出的猜测和联想，虽然舰娘小姐持保留态度，但她也同样觉得这件事不是单纯的巧合。
说不定真跟轨道上的超巨型天线有关……
于是刚刚安静下来的远程思维阵列瞬间重新热闹起来，各种巨型设施发出了能量流切换的低沉嗡鸣声，成群结队的自律机械和工程无人机从它们休息的格纳库中飞出，开始对远程思维阵列和水晶共鸣天线进行物理连接。而前哨基地本身同样受到了影响：一部分区域的灯光暂时关闭，基地广播中也响起了能量管制，部分区域临时封闭的通知。
这是因为这里的一切设施都是临时建造，再加上此前从未有过设计此类基地的经验，因此很多东西仅仅是满足了自身运转的需求，在面对意外情况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不便——从未有人想过卓姆的远程思维阵列需要跟那个搜索信号用的大天线连接在一起，因此连接这两个系统的时候其中一个的能源模组就不得不暂时关机，结果前哨基地反应炉的一部分能量就不得不被转移到了远程思维阵列里面。
幸好这个应急过程也不需要太长时间，当两个系统的物理对接完成之后，能源控制计算机飞快地完成了对系统耦合需求的演算，并重新设置了两组能源模组的运转参数，前哨基地的能量管制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不过这边搞出来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基地里的小伙伴们，莉莉第一个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一露面就大声嚷嚷着：“怎么啦怎么啦？！咱们又跟什么玩意儿打起来啦？我正在屋里码字呢突然就停电了——得幸亏有备用电源啊……”
紧跟着出现的是薇薇安：她之前在厨房做小点心，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是看到莉莉大呼小叫地往外跑才跟着出来看看热闹。再然后是伊扎克斯爷俩，南宫兄妹是最后过来的，滚喵和豆豆并没出现。
猫姑娘这时候应该正在基地的某个犄角旮旯里大冒险，一点点灯光变化对于一只从小就在破落古城里流浪的野猫而言完全是家常便饭，而豆豆这时候已经乖乖睡觉去了。
“卓姆收到的信号……”薇薇安听到发生什么事之后也呆滞了片刻，随后不太敢肯定地看着郝仁，“你确定这些通讯信号跟咱们正在进行的水晶共鸣有关？”
“我当然不确定，我就是猜的，”郝仁一摊手，“卓姆刚才已经确认过了，他听到的东西最多延迟几分钟，属于超光速通讯，也就是说那些信号并不是在很多年前发出来之后在宇宙里盘桓的‘幽灵电波’，而是咱们把天线开机之后不久就传过来的。这两件事凑在一块，想不产生联想都难。”
伊扎克斯摸着下巴：“那么根据这些通讯内容判断，咱们释放出去的水晶共鸣信号对发出通讯的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烦……甚至是危机。等会，天线难道还在运转么？”
这才是最让郝仁欲哭无泪的事，他捏着自己的额角：“关键就是没那么容易停下啊！水晶共鸣天线看着挺复杂，但实际上咱们建造起来的就是一个巨型天线以及能源阵列外加一个壳子而已，真正的核心部件是从地心深处挖出来的那块大水晶——而水晶本身的运转原理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咱们目前干的事简单来讲就是戳了这个水晶一下，然后它就自己开始不断地释放信号，咱们自己造的那套系统只是在被动地扫描宇宙中可能传来的回波而已……”
郝仁把过程这么一说，伊扎克斯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水晶共鸣天线说白了是两个完全割裂的部件组合在一块制成的，负责发出信号的是神性水晶，这玩意儿属创世女神出品，目前郝仁对它的研究成果仅限于知道该怎么戳它好让它发出信号，而诺兰折腾出来的天线主系统其实只能被动接收，对水晶并没有控制能力……
莉莉想了想，举起手：“……卓姆收到的通讯里现在应该正骂娘呢吧？”
郝仁叹口气：“已经有一会没动静了，说不定是放弃治疗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已经……”
他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就被薇薇安打断了：“发出通讯的人应该还没出事——既然他们发出来的通讯能被卓姆接收到，那他们应该已经在咱们可以观测到的范围内了，至少不会太远。有能力进行超光速通讯而且还在这个X星团里生存至今的家伙肯定不会简单，哪怕真的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
“嗯，有道理，”郝仁听到薇薇安的分析之后多少有点安心，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前我们的各种天线都收不到这个通讯信号，而卓姆因为‘功能’有限所以能收到信号却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现在我已经把远程思维阵列的数据处理中心和天线阵列连接在一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我们能让两套系统协同运作以锁定信号源。”
这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但郝仁也不愿意就这么干等着——在努力搜寻信号源的过程中，他对附近区域的无人机群发出了战备指令，所有刚刚走下生产线的武装无人机都在向着代行者母星聚集，而工程型无人机则从附近的巢穴中拖来了组件，在母星上空组装起一个巨大的跳跃加速轨道。
一旦锁定了信号源，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郝仁都能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无人机大军推过去。
在这个诡异的古老星系中，无人机群就意味着安全。
“你觉得那些发出通讯的人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终于清闲下来之后，薇薇安询问着郝仁对这件事的看法。
“情报太少了，只有几条偶然飘过来的通讯，根本分析不出什么来，”郝仁摇摇头，“但就从那几句话上判断的话……发出通讯的人在极力避免和外界的信号交流，因为水晶共鸣信号是强制双向的，我们对他们发送信号，他们就必然会产生回馈信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制造的天线系统到现在还无法接收到来自宇宙空间的回馈信号，但这个过程肯定存在。所以很有可能是我们的‘喊麦’行为导致了对方通讯静默被打破。”
“极力避免暴露自身的信号么……”薇薇安若有所思，“难道是在逃亡或者隐蔽？”
郝仁面色肃穆，仰望群星：“十有八九是这样。”
而在同一时刻，在目光无法抵达的群星深处，一块极其巨大的太空漂浮物正在黑暗的太空中飞行。
这块庞然巨物的形态就仿佛一个不规则的短椎体，椎体一头是呈现出弧度的广阔表面，另外一头则是呈现出支离破碎状态的尖端，锥形的截面上遍布着扭曲的撕裂口和破碎的管道，就仿佛是从某个更加庞大的东西上面撕裂下来一般。
如果是个有经验的太空冒险者，在看到这东西的瞬间就能判断出这其实是一块行星碎块——从其上表面的弧度和整个椎体碎块的长度可以粗略判断，它大概是从一颗行星上撕裂下来的三分之一大小的一部分。
这块巨大的行星残骸在太空中漂浮着，但却并非死气沉沉一团黑暗，事实上它表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光源，这些光源将整个残骸都变得明亮起来。在行星碎块的“地表”部分，可以清晰看到大量明显的人造痕迹：有很多像是巨炮般的高塔树立在大地上，宏伟的宫殿与城市则围绕着这些高塔建立，在这些人造结构之外，甚至还可以看到广袤的丛林与草原——它们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完全让人不敢想象这些东西竟然存在于一块正在宇宙中流浪的天体碎块上。
很显然，是天体碎块残存的人工设施所制造出的光源以及维生环境将这些植物保存了下来。
行星碎片的“地表”虽然还称得上生机勃勃，但它的其它地方就不这么乐观了：在地表的边缘便可以看到大量撕裂崩塌的结构，地壳粉碎性地塌陷，露出深层那些已经失去功能的管道和机械设施，巨大的电弧在天体碎块的锥形底座表面游走，不断引发着小规模的爆炸和起火，一些地方火花四溅，一些地方甚至还发生了物质泄漏：像是烟云一样的东西从行星碎片的下半部分喷发出来，让这整个锥形结构的尾部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在这座“太空浮岛”的大地中央有一片广阔的草原，草原中心有一个古老的集会所，巨大的金属方尖碑呈环装排列着，方尖碑中央是足以容纳上万人聚集的金属平台。
此时此刻，在这座来自上个时代的金属平台上，一大群身体发出微光的奇特生物正聚集在一起，吵吵嚷嚷地讨论着事情。这些生物有着近似精灵的体态和样貌，但浑身上下都呈现出近乎灵体的通透质感，他们难以分辨男女，穿着几乎毫无差别的、仿佛灵体的衣服，而且身体和衣服都在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晕，这些“妖精”大群大群地聚集在一起，互相之间跳跃着明亮的电弧，而他们的争论声也像这些电弧一样噼里啪啦，毫无章法：
“要死要死要死这次是真的要死啦！那帮人还在发信号哇！”
“我们的屏蔽干扰已经超过极限啦！完全控制不住就要暴露啦！”
“你傻啊，我们已经暴露啦！已经暴露两个小时啦！”
“明明是三个小时！”
“几个小时一点都不重要！那些坏蛋就要打过来了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打不过啊，打不过啊，我们连个能用的炮都没有……”
“大平原外面不是有很多炮么……”
“你傻啊！都坏掉啦，都坏掉啦！现在就是守护巨人还活着都没办法啦！”
“怎么办怎么办，女神把我们创造出来就给了一个任务，我们还要搞砸啦！”
“对了对了，女王呢女王呢！让女王赶快出来拿个主意啊！”
“女王呢女王呢女王呢女王呢……”
“……”
“……完蛋啦！我们没有女王啊！”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卧槽这是啥！
郝仁是在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收到消息的——卓姆终于再度侦听到了来自宇宙深处的广播信号，而且这一次有水晶共鸣天线的辅助，他成功锁定了信号发出的源头。
这个消息顿时让所有人大为振奋，当场郝仁就把饭碗一撂让数据终端把通讯转接过来，卓姆的交互形象——这次是个神烦狗头像——出现在全息投影上：“那个通讯频率再度出现了！距离我们有二点二万光年，这次位置非常清晰！”
“让无人机群统统进跳跃加速轨道，诺兰给引擎预热准备出发，”郝仁第一时间下了指令，然后有点好奇地问道，“这次水晶共鸣天线能用了？能收到来自宇宙空间的水晶信号了么？”
“这个……倒是还收不到，”卓姆的声音也有点困惑，“我收到的只是那些不知道谁发出来的通讯而已，至于水晶信号……除了从咱们这儿发出去的之外，我一点都没发现。”
“竟然还是不能用……”郝仁皱着眉，“不应该啊，天线不是没毛病么？”
“我也研究了一下你们造的这套系统，感觉原理没什么毛病，”卓姆的困惑程度听起来似乎并不比郝仁轻多少，“而且我现在还正用着这套天线呢，它在接收能力上显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郝仁仿佛牙疼般地咂咂嘴：“硬件全没毛病，原理简单到简直是一条直线，但就是接收不到本应该清晰无误的信号，这TM简直是个玄学问题了……”
莉莉这时候正把一碗面条全卷在筷子上，跟啃鸡腿一样使劲啃着，闻言嗷一声抬起头：“房东你这个教皇本身就是玄学界的扛把子吧，也有被玄学坑的时候啊？”
而旁边的南宫三八却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并突然产生个想法：“水晶信号只能从这颗星球发出去，却没办法从外面传进来……会不会是风水……不，地理位置的问题？”
“你是说这颗星球或者这个行星系屏蔽了水晶共鸣信号的进出？”郝仁顿时受到了启发，他不得不承认南宫三八虽然是个战五渣，但这个“猎人情报分析”的技能点还真够高的，“确实有可能……但为什么呢？这颗星球有什么特殊之处？我也没看出来啊……”
数据终端跟着附和道：“确实只是个普通的温和生态行星，行星系本身也没有任何异常，唯一值得关注的也就是这颗星球内部有个长子……但梦位面这地方基本上是个生态星球就有个长子。啊，再特殊点的就是这里被水晶砸过一次，而且还把本地的长子给砸傻了……难道就因为这个，来自外层空间的水晶共鸣信号就绕着这颗星球走了？”
“我总觉得不会是这么儿戏的原因，”郝仁皱着眉摆了摆手，站起身来，“算了，这件事可以慢慢研究，现在当务之急是前往卓姆刚刚找到的那个‘通讯源’，说不定又是个幸存者文明，而且听起来他们还活得挺精神，这可不容易。”
郝仁的意思是在梦位面找到了一群活蹦乱跳的幸存者殊为不易，但莉莉却摇着尾巴晃着脑袋念叨起来：“是诶，这次好像不用收尸了……”
郝仁一把抓住这只二哈的尾巴使劲一拽：“好好吃饭！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家都知道在正常设定的魔物娘题材里面，但凡长尾巴的生物一旦被人抓住尾巴的必然结果就是面带羞怯浑身无力眼神迷离——但郝仁身边哪有正常的家伙，所以莉莉的反应是赶紧先啃掉最后的面条，然后跳起来表示要咬人……
但是被薇薇安给她盛的第二碗面给镇压回去了。
诺兰很快便完成了出发前的整备工作——事实上如果只是出去兜风的话她压根就不需要整备，一脚油门当场上天毫不含糊，但郝仁通过分析之前收到的那些通讯内容，判断发出呼叫的那些人十有八九处于危险之中，不管威胁他们的是疯狂的长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要做好过去跟人开战的准备。
因此诺兰就稍微花了点时间给自己的火控系统校准，好保证这最为重要的装备能处在最好状态。
“这次还是只有我们几个能去，”站在巨龟岩台号旁边，郝仁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薇薇安和趴在薇薇安怀里的豆豆，以及正飘在不远处等着上飞船的阿苏曼水晶，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搞定神力封锁线之前，你们看样子是只能在这颗行星上呆着了。”
“留在基地看家超级无聊的好么，”莉莉显然有点不开心，就连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作为一只哈士奇，连续两次有热闹没法凑已经极大地打击了她的积极性，“外面那个要命的神力封锁线什么时候才能关掉啊……”
薇薇安斜眼看了哈士奇姑娘一眼：“看门不是你的老本行么？”
莉莉立刻瞪了过去：“还有点常识没有！我们家是拉雪橇发的家！”
薇薇安：“……”
总感觉在彻底放飞自我之后这狗已经无敌了，曾经无往不利的挑衅方式如今威力是一天比一天低啊……
“看家也没什么不好，”最后还是伊扎克斯站出来，“代行者那边发来消息说将会派一批人下来，尝试着和温和化的行星吞噬者进行第一次接触，另外还要考察一下母星地表的环境，我们留在这儿多少也能接待接待。”
郝仁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十几分钟后，巨龟岩台号已经突破代行者母星厚重的大气层，进入了茫茫宇宙之中。
在地月之间广袤的宇宙空间中，大量临时性的巨大设施已经被建设起来，除了那最醒目的、仿佛数座塔楼纠缠而成的水晶共鸣天线之外，这些临时设施中数量最多的就是跟无人机群有关的东西——无人机武装堡垒，指令中心，装配车间，格纳库，信标灯塔，这些东西在空间中形成了复杂的立体结构，仿佛一座松散堆叠在一起的太空城市。
一条巨大的加速轨道从这座“太空城市”边缘延伸出去，说是“轨道”，实际上它看起来更像是十几个从大到小平行排列的圆环，这些圆环一个接一个地排列出去，形成了总体长度超过数百公里的连续结构，而大量武装无人机则已经在轨道起始点最大的圆环前聚集起来，密密麻麻，宛若虫群。
这种轨道看上去仿佛是用来把实体单位定向投放到宇宙中某处的“弹弓装置”，但事实上它的功能要比那复杂完善的多，它的多重圆环结构并非用来提高“被投射物”的飞行速度，而是提高通过其中的单位的跃迁速度。每一道圆环都带有独立的空间换算计算机，并配备有大功率的坐标重定向设备，它们能够暂时抹除通过其中的“被投射物”在三维世界中的坐标，从而令后者可以省略超时空跃迁过程中的大部分计算过程以及启动损耗，让“被投射物”以极低的消耗启动跃迁，而且不必担心大量单位同时同向启动跃迁引擎所导致的额外能量损耗问题。
很显然，跃迁加速轨道绝对不是什么“定向投送”的东西。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让无人机群搭建一个跃迁加速轨道将极大地提高作战单位投送效率，但这个装置有着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只有本身就具备跃迁功能的载具才能使用它，如果是常规动力飞船……
它们进入圆环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抹掉在现实世界中的坐标，从而成为一个永久的量子幽灵，在主物质位面飘荡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才能得到解脱。
诺兰缓缓调整方向，在无人机群特意流出来的空挡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随后跟着这支浩浩荡荡的“护卫军团”一起慢慢进入加速轨道的第一重圆环。
“跃迁引擎已激活，加速轨道连接建立。”
薇薇安无意识地摸着豆豆的小脑袋：“你说，咱们过去会看到什么？”
“从那些通讯内容判断，发出通讯的是一群避世不出或者正在逃亡的人，而他们使用的通讯技术极有可能和那些共鸣水晶脱不了干系……所以说句实话，我觉得威胁他们的恐怕并不是长子，”郝仁说道，“共鸣水晶对遭受腐化的长子而言是天敌，因此威胁到那些‘幸存者’的，恐怕是更加危险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个的？”
“就刚才，”郝仁扯扯嘴角，“不知道算不算是直觉，我总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通讯源和那场不知道正在哪打着的战争有关……毕竟和共鸣水晶搭上了线。”
薇薇安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全息投影上呈现出来的加速圆环越来越大，并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加速轨道的每一重圆环都开始发光，丝丝缕缕的光芒在圆环之间连接成了平行排列的线条，而在每一道圆环内部，光膜就仿佛水面一样荡漾开来，其上映射着扭曲动荡的星光。
巨龟岩台号和无人机群一同开始加速，进入了这个圆环阵列。
每当穿过一道圆环，无人机群和飞船的身影就模糊一分，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影也越来越接近透明，到最后一道圆环的时候，整个舰队都已经消失无踪。
短短一分钟的跃迁之后——与常规跃迁比起来简直快到不可思议——巨龟岩台号周围的空间重新明亮起来。
“所有无人机启动隐秘行动模块，原地散开布设阵地。”郝仁一边飞快地说道一边打开了飞船的超光搜索装置——卓姆所提供的坐标是一个动态数值，而且偏差度大约有两个天文单位，再加上为了防止跃迁进入目的地之后陷入不利局面，郝仁专门让跳跃目标点偏离的更远了一些，所以结束跃迁之后他首先需要寻找并锁定自己的目标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这种距离，巨龟岩台号自带的搜索设备已经能很轻易地发现目标了。
果然，短短几秒种后诺兰的全息投影就跳了出来：“找到了！在舰队侧翼三十二光分的位置！”
郝仁和薇薇安异口同声：“把画面接过来。”
全息投影上的宇宙星空画面一闪，一个巨大的、仿佛天体碎块一样的庞大结构出现在郝仁的视野中。
一同出现的，还有围绕着这个天体残骸的一支大军。
郝仁：“卧槽这是啥！”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救场
超光观测设备传来了远方的景象，郝仁在看到那些东西的瞬间就意识到这次的情况非同一般。
他看到一块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的巨大残骸，那残骸有着明显的弧度表面以及锥形的底座，通过观测到的尺寸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那是某颗比地球还要巨大的行星被撕裂之后剩下的碎块。
令人震惊的是那已经被撕裂的星体碎块上赫然还有着幸存者的痕迹——残骸表面闪耀着人造的灯光，被人造光源照亮的大地仍然能看到郁郁葱葱的绿色，一层发出微光的“轻纱”笼罩在这座太空大陆上，那是大气层仍然残留的迹象。毫无疑问，这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行星碎块上有着一套不可思议的维生系统，而且这套系统时至今日仍然在产生作用。
但这块破碎的天体情况并不乐观，因为一支黑暗而狰狞的大军正将它团团包围，并且已经展开进攻。
郝仁让超光观测设备将画面拉近，同时让诺兰释放了迅捷探针前去暗中观察，当各种角度的观测画面传回之后，连已经见多识广的他都忍不住惊叹——那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是无数扭曲变异的异形生物和钢铁怪物所组成的混乱联军，任何成体系的或者有理性的形容方式都无法准确表述这群怪物的真实面貌——它们包括足有摩天大楼那么巨大的肿胀肉团，生满触须和眼柄的软体生物，用各种肢体和头颅拼凑起来的野兽，还有浑身肿胀溃烂的巨人。而这些奇形怪状的血肉怪物仅仅是大军里的“小个子”，这支军团中还混杂着很多用生物和金属堆积而成的、仿佛战舰一般的混合体，郝仁认为那些带有层叠装甲和蠕动触须的混合体应该是某种被生物组织给寄生、占据了的星舰，它们依稀还能看出作为飞船时候的轮廓，但所有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仿佛生物般蠕动的黑色物质，而且还有大量增生肢体从其外壳上的裂隙中探出来，在太空中疯狂扭动。
郝仁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在科洛世界曾经见到过的那些混沌魔物。
混乱，无序，疯狂，充满亵渎与堕落的痕迹，毫无理智而且非常之……丑。
此刻，这支仅凭卖相就能毁天灭地的超丑大军正在对着那块发出微光的、仿佛避世桃源般的天体碎块发动攻击，各种各样的污浊光束和血肉“炮弹”从太空中轰向浮岛，而后者表面也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光芒，这层像是能量屏障的东西暂时阻挡了毁灭力量，但从光膜颤抖的幅度可以看出，这层防护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看到那支混乱军团的模样，就连一向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薇薇安也忍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用手掩住嘴低声咕哝起来：“这个星系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它们是什么？从哪冒出来的？”
“恐怕跟疯嚣之主脱不了干系，这种混乱腐化的玩意儿是疯嚣之主的一贯画风，”郝仁皱着眉头，一边对无人机群下达前进指令一边说道，“但这是咱们第一次见到这种‘疯嚣爪牙’出现在太空里……而且还是在这个X星团。水太深了，我感觉这个X星团的水太深了。”
诺兰调转航向，向着发生战斗的地方加速而去，而在她身旁，黑暗的太空里似乎空空荡荡，但这只是错觉：事实上此刻有成千上万的武装无人机正护卫着她一同前进，只是所有无人机都开启了隐秘行动模块，无法被观察到而已。
其实郝仁也给巨龟岩台号升级了隐秘行动功能，但此时此刻，他没有开启这个功能，而是选择让诺兰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开过去——这应该可以给那些腐化的怪物们一个惊喜。
就是不知道它们那烂掉的思维器官是不是还能理解“惊喜”是什么东西……
在行星破裂之后残存的浮空岛上，妖精们已经完全乱作一团。
可怕的追杀者终于来了，就像嗅到了腐尸臭味的秃鹫般蜂拥而至，它们从黑暗的宇宙空间里浮现出来，迅速包围了已经失去动力的太空大陆，太空大陆散发出的神性之力对这些腐化堕落的生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于是它们从一出现便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攻击。
妖精们早在敌人冒出来之前就在乱哄哄地制定应对策略，然而他们那毫无章法的讨论方式和跳跃性极大的思维模式导致这个应对策略也混乱无比。妖精们在太空大陆上东奔西跑，钻进古老的神殿，钻进没有能量的巨炮，钻进损坏的护盾发生器，甚至钻进地下深处那些已经被封锁了三千年的管道和引擎里面，他们手忙脚乱地尝试启动这些早就报废的玩意儿，但事实上他们在过去的三千年里早就尝试过无数次类似的举动，只是从未成功过而已。
然后他们开始努力抢修，把古老的设施拆个乱七八糟，又东拼西凑地把它们再拼起来，他们拿着守护巨人留下的说明书准备去启动要塞的紧急保全系统，但找了一圈才发现并没有紧急保全系统——因为那部分装置被埋在地心，而地心早就被炸没了。
然而不管你们信不信，这群乱七八糟的妖精竟然在最后关头点亮了宕机三千年的护盾发生器，尽管那发生器只是原本庞大的行星护罩系统中的一部分，而且所产生的护盾强度也弱到令人不忍直视……
但他们就是把护盾开了起来，并一直顶到现在！
“护盾管用啦护盾管用啦！那些坏蛋被挡在外面啦！”
妖精们吵吵闹闹地聚集在护盾发生器周围（也可能聚集在别的什么地方），以一种欢天喜地的气氛嚷嚷着。
“已经怀成那样的护盾发生器竟然还能用！我们真的好厉害！”
“感谢女神保佑，这次咱们的大危机总算解除啦！”
“解除啦，解除啦！”
“……”
“但是那些坏蛋还是在外面啊！护盾赶不跑它们啊！它们迟早会把护盾打破的啊！”
“要死要死要死……”
“反击呐，反击呐，还是必须要反击呐！要对坏蛋开炮才能打跑它们呐！光靠护盾是有极限的！”
“对对对，开炮开炮，反击反击！赶快去开炮！”
“……”
“但是我们还是没有炮啊！”
“要死要死要死……”
妖精们瞬间又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混乱和惊恐比之前敌人还没来的时候更加严重，但是在一阵乱七八糟的吵闹中，一部分胆子格外大的妖精抬起头，他们看到宇宙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不认识的东西。
事实上如果抬头观察的是一个人类，那么他的肉眼绝对不可能发现刚刚从战场边缘冒出来的小小飞船，可是对于妖精而言，在他们感知范围之内冒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一粒灰尘都仿佛太阳般醒目。
“有个什么东西冒出来啦！”
“看到啦看到啦，看上去是一艘船！”
“是谁的船是谁的船？守护巨人终于找到咱们了么？！”
“不像是守护巨人的船，它是白的……”
“那才不是白色，那个是银白！”
“差不多一个意思！”
“那艘船和坏蛋们打起来了！”
“哦哦，打起来了！是帮咱们的！是帮咱们的！是大好人呐！”
“我们应该帮忙，不能光在旁边看着！”
“但是……我们还是没有炮啊……”
“啊好麻烦好麻烦，还是让女王来做决定吧！让女王来做决定吧！”
“……”
“可我们没有女王啊！”
巨龟岩台号的舰桥上，诺兰的全息投影一边控制武器系统一边飞快地说道：“Boss，从刚才开始那块太空大陆上就始终在产生无规律、高频率、低强度的能量波动，这有点奇怪。”
“一个年久失修的要塞群，里面有什么能量波动都是正常的，”郝仁看了太空中那块漂浮大陆一眼，从漂浮大陆断裂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有机械结构和仿佛管道一样的东西从岩层中探出头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东西是原本建造在这片大陆上的要塞群，“先不管下面的情况，把敌人干掉是第一位的。”
“诺兰了解。”
巨龟岩台号的突然入场毫无意外地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就如郝仁之前和混沌怪物交手时积累的经验，被疯嚣之主污染腐化之后的生物充满了狂暴无序的因子，哪怕还有一点思考能力，这些思考能力也会全部用来战斗——一艘突然出现在战场边缘的第三方飞船瞬间就激怒了太空中的那支黑暗大军。
无数扭曲狰狞的怪物掉过头来，一边狂乱地挥舞自己变异的肢体一边发动了攻击，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做到在太空中仍然能够灵活移动和作战的，但这丝毫不妨碍一场混战的展开。
但一艘飞船能够引起的注意还是有限的，所以郝仁下令诺兰解除了对巨龟岩台号上所有武器的限制，同时将护盾出力开到最大，一头扎进敌人最多的地方。
主炮绽放出刺目的光华，威力强大的幽能光束横扫过太空，将无数怪物变成粉碎的水晶尘埃，而战舰两侧的十二组副炮和装甲带下面隐藏的无数发射器则将暴雨般的炮火洒向四面八法，巨龟岩台号就仿佛瞬间生出了数之不尽的光芒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怪物群中硬怼出了一道巨大的空白地带。
而这样的一次猪突猛进也招来了强大的反击：怪物们虽然大部分缺乏脑子，但却有着卓越的战斗天赋，它们瞬间便反应过来，并将自己最强大的攻击统统砸在巨龟岩台号的护盾上。
各种各样污浊的能量光束和实体弹在飞船护盾上炸开，整艘船在突击的过程中就好像穿过风暴般剧烈摇晃，诺兰一边猛冲一边大声报告：“护盾下降至百分之八十……七十……六十！”
“直接穿过去，我们不是跟他们站桩对刚的。”
“诺兰了解！”
太空中的黑暗军团完全不是郝仁曾经对付过的那些弱鸡生物，它们同样能够进行太空战斗，而且杀伤力格外强大，巨龟岩台号一次突击就消耗了将近百分之四十的护盾容量，如果自己真的是单枪匹马开着一艘船过来，那大概就只能回去请女神帮忙复活了。
但他不是单枪匹马。
巨龟岩台号用一次声势浩大的突击成功吸引并激怒了海量的扭曲怪物，四处乱扔的炮火和急速漂移的飞船让这些本来就缺乏思考能力的家伙瞬间忘记了本来的作战目标，诺兰所到之处，无数怪物脱离了它们原本的战斗位置并转身追击，而这样的离队行为又导致了它们本就松散无序的阵地更加混乱。
从远处看过去，就好像一团原本密密麻麻聚拢起来的蜂群中突然卷过了一阵风，随后大量蜂群就开始绕着外围乱飞起来。
但想要依靠这种诱敌之术解除那块行星残骸周围的包围圈是不可能的，因为怪物并不会真的彻底放弃自己的作战目标转头去追一个似乎永远也追不上的女司机，诺兰的飙车只是为了在怪物大军外围造成足够的混乱而已。
当那些怪物因为胡乱追逐而出现明显的分层和隔离之后，郝仁对无人机群下达了命令：
“无人机群入场。”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知道啥叫数量不
仿佛虫群般包围着天体残骸疯狂进攻的腐化军团被区区一艘小型战舰扰乱了外层的阵型，事实证明郝仁对这些“疯嚣之主衍生物”的判断是正确的：它们严重缺乏理性思考能力，哪怕有残存的思维也已经全部让位给狂暴的破坏倾向，如果有一个更加“醒目”的，而且更加具备威胁性的目标出现在它们的感知范围内，这些近乎依靠本能行动的怪物就会立刻转移注意力，展开毫无意义的追击。
当然，这种“拉怪大.法”并非万能，腐化军团之所以还能称之为“军团”，就意味着它们还有最起码的统一行动和协调能力，它们会对感知范围内出现的新目标产生兴趣，但并不会因此就放弃自己真正的战斗目的。
所以天体残骸周围的包围网只是产生了混乱和撕裂，而并没有随着巨龟岩台号冲向太空就全跟过去。
但这已经足够了：郝仁需要的也只是让这个包围网出现断层而已。
在行星碎块那覆盖着绿野的大地上，妖精们清晰地看到了太空中发生的事情，他们看到了那艘突然冒出来的银白色战舰，也看到了银白色战舰和“坏家伙”们的战斗，还看到那艘战舰勇敢地单枪匹马冲进敌人大军之中——妖精们被这英勇无畏的战斗深深打动，纷纷为这来历不明的“盟友”欢呼起来，然后他们就一边欢呼一边眼睁睁看着银白色的飞船只是在敌人之中冲了一圈，紧接着就扭头往外飞了……
“飞掉啦飞掉啦！那艘船竟然扭头飞走了啊！”
“它不是来帮忙的，它只是迷路然后不小心闯进来而已！咱们还是完蛋啦！”
“要死要死要死……”
“除了‘要死要死’之外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等一下，你们看！后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了！”
在妖精们再次慌乱地吵闹起来时，仍然有一些妖精在认真看着太空里的情况，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些正不断从漆黑的宇宙背景中冒出来的……怪异之物。
吵吵嚷嚷的妖精们刚开始还没听到同胞的叫喊，但没过一会就都安静下来，因为那些从宇宙背景中冒出来的东西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在以成千上万的速度一片一片地浮现，很快便到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漏看的程度……
太空中冒出了无数波光粼粼的“光膜”，光膜褪去之后，仿佛昆虫和机械结合体一般的银白色飞行器终于展露狰狞，它们就如从阴影中降临的收割者，又好像对着食物虎视眈眈的虫群，这些冰冷而无情的金属造物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势，以绵延无尽的阵列盯着所有的腐化怪物。
包围者瞬间变成了被包围者。
哪怕是缺乏逻辑思维能力的腐化魔物在面对这种突然变化的时候都禁不住会有所迟疑，而这瞬间的迟疑还没过去，武装无人机已经展开了毫无保留的攻击——它们携带着相当于自己三分之一大小的双管主炮，整个机体除了必要的能源、推进以及护盾装置之外几乎全都是为这座主炮而制造，它们就是移动的炮台，从生产线上飞下来的那一天起就为战斗做好了准备，此刻，战斗的机会终于摆在眼前，无人机群璀璨的光辉终于能照亮战场！
成千上万的炮口在喷发出致命的能量束，无声无息的爆炸从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绽放开来，腐化怪物们这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依靠着战争本能展开了疯狂的反击——然而它们的队列已经全乱了。
这些疯嚣之主的爪牙为了追逐之前的敌人完全破坏了自己原本的阵型，黑暗大军中有着无数明显的断层和脱节之处，而且包围圈外层区的大量怪物移动到了不属于它们的位置，这进一步扩大了战场的混乱局势。
无人机群没有放过这个优势，而且在战争指令集的作用下，它们还迅速放大了这个优势：借着超强的敏捷性和短距离空间跃迁的能力，机群迅速找准腐化怪物群中的脱节点并发动猛攻，紧接着从这些防御薄弱的地方冲进敌人的阵列中大肆破坏。
从太空中看过去，这一幕宛若侵蚀与吞噬：银白色的机群仿佛水银般包裹着一团已经呈现出松散状态的黑色污泥，并顺着黑色污泥表面的无数裂缝侵入其中，一路侵入，一路吞噬，银白色就如同不断蔓延的火焰般焚烧着黑色的部分。
腐化怪物不会坐以待毙，它们虽然失去了先机和阵地优势，但它们自身的反击就已经相当强大，武装无人机其实并不是什么太强悍的作战单位——虽然它们有着大功率的主炮和超强的敏捷性，但这仍然改变不了它们属于脆弱单位的事实。
但无人机群的数量庞大——庞大到你很难用数字去统计一片战场上会出现多少无人机。
当母巢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它们增殖的速度会远远超过你记录数字的速度，当空间跳跃链路畅通的时候，它们投送的速度会远远超过你大脑处理数字的速度！
所以无人机群开始用自己庞大的数量淹没那些同样喜欢用数量淹没对手的腐化魔物了。
不断有无人机被污浊的能量束或者血肉炮弹击中，瞬间化为明亮的火团，但每一架无人机的损毁往往就意味着有数十甚至上百架新的无人机进入了战场。
太空中波光粼粼的光膜始终在不断闪耀着，一波又一波武装无人机解除了隐秘行动模式，投身战斗。
而在更远的地方，代表跃迁结束的骤然闪光就好像璀璨的星河般剧烈波动，那是仍然在源源不断从X星团各处以及代行者母星附近赶来支援的后续部队。
在观察到太空中的疯嚣之主爪牙时，郝仁就意识到这里的水非常之深，而自己现在应该正一脚踩进深水区里，所以他在诺兰奔赴战场之前就果断对机群下达了增援的指令。
无人机群此时已经在X星团将近五分之一的区域内扎根发芽，无数巢穴工厂在昼夜不停地制造战斗单位，兵源是绝对不缺的，而这处发生战斗的战场距离无人机们控制的领域其实已经不算太远——接收到命令的机群完全来得及参加后半程的战斗。
虽然它们肯定会比提前在战场周围隐匿身形暗中观察的机群要来得晚很多，但现在看来，也没有迟到多少。
无人机群几乎是在以将整个战场“包裹”起来的阵势投入战斗，银白色的流光一寸一寸地吞噬着黑色的军团。
妖精们呆愣愣地仰望着天空，视野……百分之九十是银白色的。
“说实话，有点太不像样子了……”在太空中，郝仁所乘坐的巨龟岩台号早已经脱离主要交战区域，而是在战场外缘通过无人机传回来的实时画面了解着战场上的变化，他看到那些混沌爪牙刚开始还凭借着疯狂的战斗“意志”和凶残的攻击方式进行了一波有利的反击，但很快就在无人机群的穿插封锁以及数量压制战术面前溃不成军，“这些怪物……卖相看上去倒是凶残的很，但打起来之后全都在胡乱攻击，就连那些看上去很威风的战舰也发不出几次像样的炮击，周围的杂兵更是没有任何像样的配合和掩护。说实话，无人机群虽然数量足够碾压它们，但这些怪物也不应该被压制成这样……但凡稍微有一点战术就不至于变成这样。”
“被疯嚣之主污染过的东西怎么可能有战术，”薇薇安抱着膀子，“洛克玛顿最后不也疯了么。”
“只是感慨一下，这些已经飞上太空的疯嚣爪牙在本质上竟然并不比它们在地表的远亲要强多少……至少在智力上没多少变化，这还挺没挑战性的。”
郝仁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吭声，而是专心看着全息投影上呈现出来的影像，因为这时候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他很想看看那些怪物是怎么被杀光的。
腐化变异的怪物大军在武装无人机的碾压性打击面前已经近乎崩盘，太空中到处都飘满了被烧焦的血肉碎片和扭曲的金属残骸，很多残骸在飘动中撞击在那块太空大陆的护盾上，被瞬间蒸发成一缕青烟，而最后一群怪物则正在无人机的优势火力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灭干净。
它们疯狂地反击，混乱地乱窜，从各个方向试图冲击无人机群的包围圈。
郝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他看到这些盲目的怪物突然静止了一瞬间，紧接着向一个方向发动了突围。
较小型的快速单位冲锋在前充当炮灰和肉盾，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仿佛肿胀肉瘤一样的东西漂浮在队列周围负责提供能量防护，怪物大军仅存的一艘黑色战舰居于队列中间，开始用效率较高的副炮清理最近的无人机群。
郝仁本来淡然的表情瞬间就呆住了。
然而那支突围部队的挣扎也就到此为止——虽然它们在最后关头表现出了诡异的秩序，并稍微产生了一点成效，但武装无人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黑色战舰和它的护航怪物们被数百万门火炮集中攒射，几秒钟内便全军覆没。
这场混乱癫狂的战斗结束了，却在最后几秒种给郝仁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妖精
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战场画面，郝仁和薇薇安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薇薇安用手指轻轻叩着控制台的水晶面板：“刚才那个……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郝仁点点头，“在最后一瞬间，那些怪物好像突然表现出有理智的模样？”
“也不一定是理智，但很明显变得有序了，甚至还知道相互掩护和兵种配合……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打着打着突然超进化？智力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郝仁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瞎琢磨着，“或者是突然稍微摆脱了疯嚣之主的影响，变得能够控制自己了？”
薇薇安摇了摇头：“我觉得都不像，最后那些怪物表现出来的配合娴熟程度完全不像是在战场上突然开窍的结果，而且数百怪物同时有序行动，难道它们同时突破了？”
然而没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怪物已经被全部消灭，这些沾染疯嚣之主污染气息的生物极度危险，郝仁本来就没打算在初次接触中抓什么活口，但X星团还很大，郝仁坚信在这里绝对不只有自己看到的这批疯嚣爪牙存在，他总有机会研究明白这些东西是什么来历的。
“后勤无人机入场，打扫战场和回收残骸样本，”郝仁看了一眼诺兰发出来的战报，随口说道，“重点是那些大略能看出初始生物形态的腐化怪物，还有那些像是飞船的东西……我觉得他们有点眼熟。”
过了片刻他又补充道：“让武装无人机就地锚定，在附近组建一道防御圈，让工程型的把炮台和堡垒导弹发射器都竖起来，这个鬼地方可一点都不安全。”
无人机群以令人惊叹的效率完成了任务的重新分配，武装无人机中状态完好的自动重组成阵型，开始在周围的宇宙空间中锚定成为半固定炮台，受损机群则前往修复区域执行复原程序，或者留在原地等待后勤队伍支援，工程型无人机伴随着跃迁结束的闪光出现在阵地一角，开始原地建造各种前哨雷达、炮塔以及……
一座新的无人机母巢，还有二十座独立兵工厂。
无人机群最高宗旨之一：扩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地蹲下来先爆个十几二十万的兵吧……
如果不是受到郝仁控制，而且本身也有着高度的理智与秩序，怎么看这种可以像病毒一样迅速铺满整个宇宙的机群都是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扔到别的世界观里肯定早就跟美国的流浪汉和日本的中学生打起来了。
等完成任务分配之后郝仁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块仍然静静漂浮在太空中的浮游大陆上。
浮游大陆在此前已经经受了腐化怪物的猛烈攻击，如果不是无人机群迅速支援，恐怕它早已湮灭在混沌力量的侵袭之中。此刻这座“太空陆地”的周围仍然张开着一层淡淡的光膜，但光膜的强度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削弱了许多，而且很多地方还出现了光芒稀薄、抖动的迹象，这在护盾即将全面崩溃的预兆。
不过看起来除了这层护盾严重削弱之外，浮游大陆本身倒是没受什么损伤——或者说，它本来就已经是块到处乱飘的残骸了，再多点损伤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
郝仁看向诺兰的全息影像：“能够建立通讯么？”
诺兰表情有点古怪：“怎么说呢……算是建立了吧？”
郝仁顿时就懵了：“什么叫算是建立了？”
诺兰有点无奈地放开了频道：“你自己听听就知道了。”
然后郝仁就听到一股声浪从四面八方传来——不，那声浪是如此嘈杂，简直像是从四面八方砸过来的一样！
有无数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大呼小叫着，别说准确判断出每一句话的意思了，就是从这一大堆嘈杂声中找到哪怕三五句可以听懂的内容都能要人亲命，郝仁登时冒了一头的冷汗，然后把精神全部集中起来才终于勉强分辨出一些断断续续的东西：“哇！哇！哇！真的打退了真的打退了！那些坏东西被打退了哎！”
“所以之前那艘船并不是逃跑了啊，真的是来帮忙的啊！”
“谁见到我的灵能调节器了，有人见到我的灵能调节……”
“好多！天上那些小飞船好多！一万，两万，三万，四万……完全数不过来！”
“有人看到我的灵能调节器没有！到底有没有人……”
balabala，没完没了，混乱不堪，成千上万个声源同时在耳边炸响也不过如此，如果不是身体素质和精神强度超乎常人，郝仁这时候应该就已经晕了。他一把关掉通讯，抬头看向诺兰：“这什么鬼？你把地表上所有的信号都收集了？”
“我哪有那么神经病，”诺兰对天翻个白眼，“这些全都是从地表发散到太空里的——明白么？这些全都是他们对外发送的！所有频道都混合在一起而且完全平级，我根本没办法找到一条可以称作‘通讯专线’的线路！”
“跟他们发送信号呢……”郝仁一脸懵逼，但还是下意识地说道，“他们能安静下来听听么？”
诺兰随意发了个信号到那块太空大陆，于是新一波声浪瞬间涌来：
“哇啊哇啊！他们说话了他们说话了！他们在跟咱们说话呢！要不要回复要不要回复？”
“完全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啊！话说他们真的有好多好多飞船哎但每艘飞船都好小只……”
“谁看见我的灵能调节器啦！到底有没有人看到我的灵能调节器！”
“闭嘴！你的灵能调节器就挂在你脖子上！”
“我觉得我们这时候应该让女王来拿主意，毕竟女王才是最聪明的一个！”
“说过多少遍了我们没有女王！”
“这就是结果。”诺兰关掉通讯，一脸崩溃地看着郝仁。
郝仁嘴角抽抽两下，终于意识到这样完全没法交流。
地表上的……不知道是什么种族，总而言之这个种族似乎有着极为……“奇特”的思维方式，他们吵吵嚷嚷乱七八糟，尽管能够听到别人发给他们的通讯，但他们丝毫不会进行真正有意义的回复，他们似乎一直沉浸在他们自己那无休无止的争论之中，完全没有给第三方人员留出任何插嘴的空间。
总感觉这样一个种族的SAN值怕不是已经清零了吧……人畜无害型的狂人物种？
但从他们的通讯中分析，这个种族好像又是有着理智和逻辑的。
“怎么办？”薇薇安看了郝仁一眼，她的眼神沉静淡然，让郝仁也跟着平静了下来，很显然，这位吸血鬼少女并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拿不出主意，她只是希望听听郝仁的想法。
“下去，”郝仁很快作出决定，“通讯器的交流方式是有隔阂的，面对面交流的话……说不定能搞明白什么。”
“这可有一定危险性，”诺兰在旁边提醒道，“虽然咱们刚刚救了这片太空大陆上的幸存者，而且他们看起来是和疯嚣爪牙敌对的一方，但咱们对这个种族根本毫无了解，还不清楚他们会对外乡人登陆自己的土地做出什么反应。”
“我们有上百万武装无人机正包围着这里，而我和薇薇安真的遇上危险还可以直接传送回来，有这么妥善的安全措施还不敢上，那不白瞎了我的上岗证么，”郝仁摆摆手，“而且你等会就在我们上方悬停，做好接应和掩护准备。当然，控制好自己开炮的想法，刚才你应该已经轰够了。”
“准备下去了啊，”他又戳了戳一直趴在控制台上碎碎念的数据终端（念叨的基本内容就是又没能控制战舰、打仗也轮不上自己、连个无人机群都不归自己管之类的），“别叨叨了，干正事呢。”
被戳了两下，数据终端才不情不愿地飘起来：“嘁，谁让你是老大……”
虽然地表上的那些幸存者一副完全无法正常交流的样子，但郝仁本着敬业精神还是在诺兰降低高度之前通过公开广播频道宣告了一下自己的和平目的以及即将登陆进行“友好交流”的意愿，毫无意外的，这番公告引起了那个神秘种族新一轮的声浪爆发，而且……仍然没有任何人发来欢迎或者拒绝登陆的通讯。
但是从他们吵吵闹闹的讨论中洋溢着的兴奋和期待感来判断……大概这群奇怪的家伙对第三类接触并不抵触……吧？
诺兰缓缓降低高度，并顺利穿过了那层笼罩在大陆上空的护盾（这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根据探测到的地表生命反应，她来到了一片广袤的原野上方，并将郝仁和薇薇安以及豆豆投放下去。
郝仁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自己眼前延伸，远方还可以看到墨色的群山以及茂盛的森林，而巨大的宫殿、城市以及仿佛是某种巨型炮塔的东西则点缀在这些原始生态之间。天空覆盖着一层发出微光的大气，大气厚度其实很薄，但在某种人工维生系统的作用下，这层薄薄的大气却维持着相对舒适的气压。
很多看不出本体的光源漂浮在大气层中，维持着这个残存世界的光明，那些光源并不刺眼，但却足够让这块漂浮在黑暗太空中的行星残骸明亮起来。
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影，极目远眺也只能看到无数摇摆的草丛而已，但郝仁从数据终端发来的生命探测报告上可以确认自己并没有来错地方，于是他张开双手，声音通过翻译插件扩散出去：
“我们怀着善意而来，希望能够帮助你们。现在谁能出来和我说句话？”
过了一会，郝仁终于看到有一个发出微光的小小身影从附近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只到自己小腿高度的……妖精。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行星要塞
说实话，郝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生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只是凭借第一眼看到的印象，他决定将其称之为“妖精”。
那是个只有他小腿高度的人形生物，就像个等比例缩小了的人类，这个小生物看起来像是女性，穿着一身看不出质地的淡蓝色长裙，她有着非常漂亮精致的五官，同时有着仿佛灵体般的、半透明的身体，她留着长发，长发的末梢就好像充能一样荡漾着细碎的电光，微光粒子不断从那跳跃的电光中洒落出来，在这个妖精身边四散飞舞。
从草丛里小心翼翼钻出来的妖精站在郝仁面前十米左右的位置，并在这个“安全距离”之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的大个子，她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戒备，但却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这就是之前那吵吵闹闹的生物？这时候倒是安静下来了……也就是说，平常和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吵吵闹闹，但一旦陷入紧张就会说不出话来么？
一大一小俩人瞪着眼看了半天，郝仁认为自己已经通过和善的微笑和人畜无害的肢体语言充分证明了自己的亲切友好，于是对不远处的妖精招招手：“我们……”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眼前的妖精一声惊呼“说话了！”然后扭头就跑回到了草丛里。
“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么……”郝仁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给吓跑了呢？”
“我觉得你这次能理解老王平常出门的心情了，”薇薇安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看着郝仁，“大概咱们这种体型的生物在这些小个子面前会显得非常可怕？”
“我可不这么认为，这里的居民有远比咱们个头大得多的，”郝仁嘴角微微上扬，抬手指向远方那些看上去就非常古老的殿堂和城市，“你看那边，风格是不是有点眼熟？”
薇薇安顺着郝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立刻浮现出惊讶和恍然的神色：“那是……苏卢恩之门的建筑风格？！”
“是的，守护巨人的城市，”郝仁放下手，带着困惑和若有所思说道，“刚才登陆之前我就注意到地表的那些建筑风格了，毫无疑问是守护巨人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居民却成了身高只有三四十厘米的……小豆丁。”
薇薇安正想再说点什么，就突然听到周围的草丛中传来了一阵非常密集的悉悉索索声，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豆丁生物伴随着草叶的摆动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全都是只有三四十厘米高的体型，穿着质地相似的淡蓝色裙子或衣裤，全身上下像是灵体生物一样呈现出微微透明的质感，而且这么多豆丁凑在一起之后郝仁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妖精”仅从外貌上似乎是无法分辨男女的——他们竟然都有着同样等级的精致面孔，如果不是衣服还有点男女差别，单单刷脸的话恐怕没人能分辨出他们的性别！
这些小生物之前也不知道都藏在什么地方，这时候一股脑地都冒了出来，郝仁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在周围越聚越多，而且互相之间还跳跃出无数明亮的电火花，就好像在用这种方式交流一般。
但即便聚集起了如此多的数量，妖精们还是没有一点主动开口或者靠近的意愿，无数双明亮的大眼睛只是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不速之客，被这么盯了不到半分钟郝仁就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起到脚面了，只能主动开口：“……我们是来帮忙的，你们能派个代表出来么？”
妖精们再次被郝仁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往后退了半步，但这一次他们却没有逃跑，而是在互相看来看去一番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声浪：
“哦哦哦！真的说话了真的说话了！在和我们说话啊！”
“看起来长的很奇怪诶！话说守护巨人不是应该很高很高的么，这个看起来个子好矮！”
“但还是比我们高很多！”“废话，当然比我们高，很多东西都比我们高！”“他肯定钻不进二级泄压管道里。”“但是我们也钻不进去啊——二级泄压管道好窄的。”“明明就能！上次我就钻进去了！”“你骗人！”
妖精们果然再次吵吵闹闹起来，而且吵闹的毫无章法，根本没有任何逻辑，郝仁只说了一句话就被完全排斥到了这些豆丁生物的交流圈子之外，干瞪着眼看了半天才终于忍无可忍地使劲一挥手：“听-我-说！你们能不能派个代表出来跟我交流交流？！”
妖精们顿时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就是一阵更加热烈的讨论和吵闹，但这一次他们在吵闹到郝仁又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竟然真的选出了几个代表——郝仁在看到三个怯生生的豆丁从队伍里走出来并向着自己靠拢的时候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
总算能跟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正常交流了……大概？
“所以你们就是派出来的代表是吧？”郝仁发誓自己从上岗以来都没进行过这么奇怪的第三类接触，他觉得自己这压根不像是以审查官的身份去接触幸存者文明的代表，而是在幼儿园里带大班，“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郝仁，旁边这是我的伴侣和助手，薇薇安·安塞斯塔，这个小家伙叫豆豆，这块飞来飞去的板砖叫数据终端——我们来自遥远的世界，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你们和那些腐化怪物之间的战斗，因为我们与那些腐化怪物也处于战争状态，因此出手相助。”
数据终端唰地飞出来：“搭档你这样不对了啊！本机明明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帕蒂安来着……”
没人搭理这个神经兮兮的PDA，站在郝仁面前的豆丁们抬头仰望着郝仁，叽叽喳喳地嚷嚷起来：“哦哦哦！我们要谢谢你们的！”“就是就是，谢谢你们帮忙！否则这次是真的要死啦！”“你们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特别特别远吗？”“原来别的地方还有这么厉害的家伙啊！我们还以为守护巨人就最厉害啦！”“守护巨人也超级厉害的，他们就是人手不够……”“我也没说守护巨人不厉害……”“感觉只有我们不厉害呐。”
郝仁脑门上冒出一层白毛汗，这派出来几个代表情况也没多大变化嘛！这群豆丁压根就完全是自说自话的！他简直不敢想这样一群乱七八糟的生物是怎么形成自己的文明并且在这个危险的星区生存到今天的……
或许他们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独立文明？
郝仁念头一转，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远方的那些宏伟建筑遗迹。
除了这些属于守护巨人的巨大建筑物之外，地表似乎并没有发现像是这些豆丁生物建造的东西，他们应当是居住在守护巨人的城市和神殿里面的。
不过尽管有着自说自话的坏毛病，三个被派出来当代表的豆丁多少还是比他们的同胞要强一些，在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过程中还是能和郝仁交流起来的。
当郝仁询问这块太空大陆的来历时，小妖精们嚷嚷起来：“这个星球叫纳克达尔！非常强大的纳克达尔！”“‘星球’是以前的事情啦！现在这其实是纳克达尔炸掉之后的碎块才对。”“但这个碎块也好大好大的！”“纳克达尔是守护巨人建造的哦，守护巨人很厉害的。”“但敌人也很厉害，他们有一个叫做阿曼提尔的要塞，就把纳克达尔给打坏了……”
只要你提出一个问题，小妖精们就会立刻叽叽喳喳地回答出一万个答案，这诚然让郝仁能收集到更多的情报，但却同时让情报显得混乱异常，根本来不及分析整理这些貌似有关联但实际上前后顺序一团糟的东西，也幸亏郝仁是带着数据终端下来的，终端的数据处理能力让它可以把所有信息同步记录并整理出个大致的条理，这才让郝仁不至于被这些吵闹妖精彻底弄蒙圈。
在妖精们七嘴八舌的介绍中，郝仁知道了这块太空大陆曾经是一颗叫做“纳克达尔”的星球的一部分，而这颗所谓的“星球”，其本体竟然是一座武装要塞！
用行星战舰来形容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之前在太空里观察到的那些地表建筑和地下的管道、机械其实压根不是什么要塞群，它们加起来才只是一个更加庞大的要塞的零件而已，这颗星球在完整的时候拥有强大的行星级护盾和推进能力，还有某种非常可怕的末日武器，可以说是郝仁在这个宇宙所听闻过的最强大的战争兵器之一。
然而另外一座行星要塞——阿曼提尔对纳克达尔发动了攻击。
两个实力相差仿佛的要塞，其中一方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动偷袭，结果当然毫无悬念，妖精们所居住的这颗星球被炸的四分五裂，然后就这么以残骸的形式在宇宙里流浪起来。
薇薇安皱着眉：“阿曼提尔也是守护巨人建造的？”
“是啊是啊！三个行星要塞都是守护巨人建造的！”“要塞上都有末日武器，叫终焉洪流！”“但纳克达尔的终焉洪流来不及瞄准……”“所以就被阿曼提尔打爆啦！”“不过阿曼提尔好像也坏了哦，它的末日武器在使用的时候好像是损坏了……”“突然就打起来啦！”
郝仁和薇薇安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睛中读出一个信息：
守护巨人的内战？
或者说……腐化者和未腐化者的战争？
（推一本书，《革.命吧女神》，文风轻松，脑洞也不小，在异世界跟着女神掀起凡人大革.命的故事，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小妖精的来历
郝仁曾经以为穆鲁和列门杜萨那样参与过最终战役的守护巨人会对创世女神的秘密有足够的了解，但事实证明，那位长久以来遭受侵蚀、始终在善良和疯狂之间摇摆的女神大人所保守的秘密要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多很多，创世女神在意志逐渐分裂的过程中做了很多“秘密工程”，而这些工程中相当一部分恐怕都不是穆鲁三人组所能了解的。
比如X星团的这一切。
穆鲁和列门杜萨他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批同胞在X星团执行着创世女神留下的某项古老使命，这些被隐藏起来的守护巨人与星空之民一同守护着某种防线，他们还为此建造了巨大的行星战舰，这种巨大的行星战舰甚至不止一座，而在行星战舰上，还生存着创世女神创造出来的某种奇妙的、叽叽喳喳的小妖精。
是的，这些小生物的名字还真的就叫“妖精”。
这一切都是郝仁来到这里之前全然未曾想到的。
“是创世女神创造的我们！”“是呀是呀，创世女神可好啦！”“女神给了我们一个任务……”“但是不能说！”
在被问及自身的来历时，小妖精们用一如既往叽叽喳喳乱七八糟的方式回答道，郝仁首先是很惊讶创世女神竟然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创造了这么一种奇妙的生命，然后就对他们所说的“任务”好奇起来。
“为什么不能说？”郝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妖精之一——这是个短头发的机灵鬼，从衣服上判断应该是男孩子，“因为任务需要保密么？”
“因为我们也不确定任务是什么呀！”小妖精蹦蹦跳跳地说道，他身旁的同伴们用仿佛说唱一般的方式跟着应和：“女神从闪电和石头里创造了小妖精！”“然后给了小妖精个任务，非常伟大的任务！”“但是只有女王才知道这个任务是什么……”“所以妖精们不能告诉你！”
“女王？”郝仁和薇薇安同时皱了皱眉，后者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你们的女王在哪？我们可以见见她么？”
所有小妖精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地嚷嚷：“但是我们并没有女王呀！”
郝仁：“……”
他突然觉得在和这个种族混熟之前要试图搞明白他们的逻辑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强行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下去他恐怕迟早得死于神经衰弱……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比莉莉的思维跳跃性还大的家伙，而且一次冒出来如此之多！
创世女神在创造这些妖精的时候该不会只来得及打了个草稿就让人给捅了吧……
越来越多的小妖精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郝仁可以肯定这些奇妙的生物有着特殊的移动方式——他们或许能够在这块大陆上随意快速穿梭，因为很多小妖精完全就是凭空从周围的空气和石头里冒出来的。看着周围叽叽喳喳越聚越多的豆丁，郝仁感觉自己正在被无数混乱的声浪层层包裹，他意识到在这种被小妖精们“参观”的状态下并不适合交谈。
“能带我们去你们住的地方么？”他努力摆出和善的笑容，蹲在三位妖精代表面前，“而且……能不能提供个稍微安静点的环境？我们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没法和你们交流明白。”
他原以为要多费一些口舌才能让妖精们理解并答应自己的这个要求，却没想到小妖精一听就明白了：“啊啊，知道啦知道啦！谈事情要去严肃的地方！”“守护巨人也说过我们平常太吵闹了……”“但我们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感觉很有道理。”“我们带你去我们住的地方！”
听起来貌似连守护巨人都不太能受得了这些妖精的性格？
就如郝仁推测的那样，这些小妖精就居住在守护巨人留下的城市和神殿中——他们并没有自己的建筑。
他们更像是一种共生生物，和守护巨人共生共存，或者说……是和这座行星战舰共生着。
在一座古老但保存完好的金字塔状神殿中，郝仁被三位妖精代表带到了他们的聚居点，这里是妖精的主要生存区域之一。这个聚居点由三个彼此相连的大厅组成，在每一座大厅的墙面上，郝仁都看到了整整齐齐排列着的晶格——那就是妖精们住的“房子”。
这让郝仁和薇薇安都非常惊讶，甚至包括豆豆。
就连小人鱼都觉得一群住在晶格里的生物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们住在……这种东西里面？”郝仁好奇地观察着镶嵌在墙壁上的结晶体：它们有着规整的等边三角形结构，就好像棱柱一样以上下交错的方式密集排列在墙壁上，这些结晶体的截面尺寸和普通私家车的车轮差不多大小，而在每个结晶体周围，还能看到有细细的、仿佛能量管线一样的线条延伸出去，似乎一直延伸到了这座建筑物的深层里去。
一个穿着长裙、留着短发的小妖精欢快地蹦到郝仁面前：“对呀对呀！这个看起来不大，但里面可宽敞啦！我们平常就在这里面休息，就像这样——”
随着妖精话音落下，她已经一头钻进了水晶之中，这个过程就好像幽灵穿过墙壁一般轻而易举，而随着这只妖精进入水晶，水晶以及周围的能量线条都随之明显地明亮起来。
就好像跳进去的不是个妖精而是一节南孚似的……
豆豆拍着尾巴拉长了音发出惊呼：“哇哦——”
几秒种后，小妖精的脑袋从水晶表面浮现出来，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起来相当高兴：“你们也可以进来呀！这里面地方可大啦！”
跟着一起过来的另外两个小妖精也叽叽喳喳：“是呀是呀！你是朋友，朋友是可以进家门的！”“里面特别宽敞。”“哎呀我的灵能调节器好像又找不到了……”
郝仁尴尬地挠着头发：“额……理论上讲，我们这样的生物是没办法跟你们一样钻进水晶里去的……”
“啊，听起来好遗憾……”小妖精从水晶里蹦了出来，摇头晃脑地说道，她的两个同伴跟着一起念叨：“啊，听起来好遗憾……”
不过郝仁这时候已经没再关注小妖精跳脱的言行，他的注意力被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水晶吸引了。
蓝白色的色泽，独特的表面质感，充盈能量之后发出的微光，以及最重要的……
在那些水晶之间可以看到明显的跳跃电弧，电弧的跳跃方式就如同正在不断共鸣一般。
他推了推趴在自己肩膀上假装肩章的PDA：“终端。”
数据终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没错，搭档，本机已经确认能量样本，确实就是那种共鸣水晶。”
郝仁发现薇薇安的眼神也产生了变化，很显然，后者也看出这些水晶的来历了。
“这些水晶……和你们是什么关系？”薇薇安看着长发小妖精，用很平淡的语气仿佛不经意般问道。
但事实上她根本不用在意语气和提问方式，跳脱的小妖精也会主动把东西都balabala出来：“妖精最初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啊！”“当然守护巨人也叫这些石头做‘水晶’。”“女神是用闪电的力量把妖精‘变’出来的！”
这些跳脱的小妖精是从共鸣水晶中诞生的能量生物！
郝仁想象力再强，他之前也没有想到这点，创世女神不但在那颗神秘的水晶星球上搞了个大工程，而且还利用那些水晶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奇特种族？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些妖精又是做什么的？
而在知道小妖精的来历之后，郝仁也同时想通了另外一件事的关节：“也就是说，这块行星残骸上有很多这样的共鸣水晶，所以你们才收到了我们发出来的共鸣信号，而且被我们的共鸣信号破坏了通讯静默状态？”
长发小妖精愣了一下，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啊！啊！原来就是你们在发信号！”
“你们发的信号让我们的水晶都共鸣了起来！”“而且你们的信号功率还超大，平常用的屏蔽手段都失效啦！”“差点死掉哎！那些坏家伙直接顺着信号就找过来了！”
听到三个小妖精叽叽喳喳又有些气急败坏的嚷嚷声，郝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敢情这些豆丁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明明之前让诺兰发了一份资料过来，那份资料里提到了这件事的……
没办法，他只能先安抚几个情绪激动的豆丁生物，他粗略解释了自己是因为要寻找创世女神的线索才不得不启动共鸣天线，而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会导致妖精们陷入危机，而且他还承诺会弥补这个过失，在彻底解决那些腐化怪物的威胁之前，始终派无人机军团来保护妖精们的家园。
妖精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事实上他们似乎已经欢脱到了近乎神经病的程度，在郝仁安抚一番之后三个小豆丁就都安静下来，甚至比刚才更热情了。
可能是他们明智地判断出被无人机军团保护着要比之前依靠通讯静默来四处躲藏要更靠谱？
总感觉这些豆丁不会具备这样的逻辑思维能力……
“好了，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我们该谈谈更重要的事儿了，”郝仁揉着眉心，跟妖精打交道的过程简直比跟莉莉练拳击还要累人，“你们也知道了，我们正在寻找那颗水晶星球，就是你们最初诞生的地方——那里是正在打仗对吧？这座纳克达尔行星要塞也是在那边的战场上被摧毁的是吧？所以你们知道那处战场在什么地方么？能带我们过去么？”
三个妖精异口同声：“不知道吖！”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死去的星舰主机
三个小妖精说的是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郝仁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不知道回去的路吖！因为我们当初是被卷进空间乱流，然后又一路飘到这里的！”“星舰的导航计算机早就坏啦——而且没坏的时候我们也不会用吖。”“你胡说，我们都会用，只是你不会用！”“反正就是不知道战场在哪了。”
三个小妖精七嘴八舌地嚷嚷着，郝仁如今已经能稍微适应这些豆丁生物的说话节奏，所以愣是可以从一大堆无关信息中收集整理出真正有用的部分，这次的线索很简单——
妖精们所生存的这座行星要塞在战场上发生了大爆炸，爆炸产生的空间乱流将这块巨大的天体残骸抛入了遥远的太空，而在这个过程中，星舰的导航计算机也被严重损坏。如今这块残骸没有动力，没有导航，完全是依靠漂流的方式在宇宙中流浪着，因此妖精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返回自己的故乡。
虽然她们诞生自共鸣水晶，但她们自己貌似也没有通过追索共鸣信号寻找到母星的能力。
但郝仁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之前围攻你们的那些家伙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坏家伙们能追踪到共鸣信号啊！”三只妖精中个头最小的那个在郝仁面前跳来跳去，她的头发因为激动而充盈着电弧，说话也好像放电一样噼里啪啦的，“他们就是要破坏掉水晶，要破坏掉女神创造出来的枢纽！”
郝仁听到了一个全新的词汇：“枢纽？”
“终焉枢纽啦！”留着短发的男孩子妖精说道，“就是我们最初诞生的地方。”
“那里全都是你们口中的‘共鸣水晶’。”“女神留下的闪电始终不停哦。”“每天都有好多好多同伴从水晶里诞生出来！”“一大半的妖精都是生活在枢纽的！”
“那就是我们正在找的水晶之星！”郝仁顿时兴奋起来，但紧接着就一脸沮丧，“算了，反正你们自己也找不到它……其实我很奇怪，那些腐化怪物都能通过追踪信号找到你们，你们这些从水晶里诞生的妖精怎么竟然没有这个能力？”
长发小妖精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我们应该是有的啊……但是我们没有女王，没有女王的妖精就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就是，必须有女王坐在王座上才能让妖精们发挥作用！”“而且也只有女王才能让妖精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啊，我找到我的灵能调节器啦！它这次挂在我的腰上哎。”
郝仁听得有点糊涂：“但你们之前说过，你们没有女王。”
“是呀是呀，我们没有女王。”“但妖精们一定有女王的！她只是还没有出现！”“女神说过我们有女王的！”
“我怀疑又是创世女神神智分裂时的历史遗留问题，”薇薇安小声对郝仁嘀咕着，“这些妖精恐怕并不是‘完成品’，创世女神在创造她们的时候或许没有完成最后一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郝仁皱着眉，轻轻点头。
这时候数据终端突然开口了，它飘到三只妖精面前：“听你们刚才的说法，导航计算机是坏了而不是遗失——也就是说，纳克达尔星舰的导航计算机就位于这块行星碎片上？”
“是呀是呀！这块碎片上有当初星球战舰的控制中心！”“末日武器也安装在这块大陆上哦。”“不过星球爆炸的时候末日武器被撕掉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个基座了……”“但导航计算机还很完整的！”“虽然也坏了……”
郝仁明白了数据终端的意思：“你们不会修它，但说不定我们有办法——能带我们去看看导航计算机么？”
三只妖精一起点头：“好啊好啊！”
行星要塞的控制中心距离此地并不遥远，从妖精们居住的大神殿出来之后就可以远远地眺望到它，它就静静地伫立在大平原的尽头，仿佛一柄黑色的利剑般直指苍穹。
不过高耸的神殿只是控制中心暴露在地表的部分结构，一座行星要塞当然不能把自己的要害中枢安置在地表这么容易遭受打击的地方——在神殿之下，是深达数百公里的竖井以及一层层的装甲护壁，穿过这些厚重到丧心病狂的防护层之后才能抵达导航计算机真正所处的位置。
古老的输送系统早已因地层错位和能源离线而无法使用，但由于这种要害重地有着多套互相补充的备用系统，因此通往控制中心的照明竟然还有少数残留——从竖井向下望去，断断续续的微弱灯光就好像蜿蜒的萤火虫般一直延伸到最深层的黑暗之中，令人望而却步。
薇薇安张开了自己的蝠翼，和郝仁一起向着竖井深处飞去，而三只小妖精则飞在他们前方带路。妖精身上自带的微光有效补充了那些缺乏灯光的路段的照明，让郝仁和薇薇安这两个自带夜视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围细节。
竖井大部分还保持着完整，但中间仍有很多断裂歪斜的迹象，在一些错位最严重的路段，整个竖井甚至整体断裂开来并向旁边侧移了上百米，挤压进来的岩石几乎将通道拦腰截断，只留下一些窄小的裂隙和孔洞可以让妖精们通过。平常妖精可以通过这些裂缝前往控制中心的深处，但郝仁显然不行，所以在很多时候他不得不用切割光束开一条路出来。
穿过深邃的垂直通道之后，他们顺利地进入了行星战舰纳克达尔的控制中心：一间六棱柱状的大厅。
“这里就是控制中心啦！”长发小妖精在郝仁面前飞来飞去地介绍着，语气中似乎颇为自豪，“以前这里可是个超级热闹的地方，守护巨人们就在这里控制整个要塞和敌人战斗，还有很多妖精在这里帮忙调整设备状态什么的。”
“但是现在它派不上用场啦。”“哪怕修好了这里，纳克达尔也没法继续飞，毕竟引擎没了嘛。”“主动力炉也没了……”“武器系统也没啦！”“但是我们偶尔还是会来这里哦，聚会什么的。”
控制中心内一片死寂，曾经嗡嗡作响的设备运转声和人来人往的热闹劲儿都已经不再，但从这间大厅的规模和那些专为守护巨人准备的庞大设备上，郝仁仍然可以依稀想象到这里曾经是个多么恢弘而繁忙的地方。六边形的大厅里有着若干高低不一的平台，每个平台的规模都足以在其上建起一座房屋，而这些平台上还可以看到足有六七米高的操控装置和同样比例巨大的座椅：整个大厅就仿佛童话故事中的巨人王国一般，而事实上……这里确实是为巨人准备的。
守护巨人的平均身高达到十米以上，他们所使用的设施能有多大规模可想而知。
在纳克达尔遭遇的大毁灭中，曾经在这里作战的守护巨人全部战死，但妖精们却由于自身独特的生命形式，依靠和要塞里的水晶融合而逃过了那个最恐怖的瞬间。在后来的几千年里，妖精们收集了大陆上各处的巨人遗体并将他们安葬在草原上，这处控制中心里的巨人遗体当然也不例外。
在安葬了巨人们之后，妖精便很少回到控制中心，因为这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远不如地表那个至少仍然有青山绿水的世界更吸引他们。但在一些特殊的时候，比如妖精们突然想起过往时光时，他们就会回到这里，通过聚会的方式纪念自己昔日的战友们。
控制中心并非完全漆黑，郝仁环视了一圈，发现在一些角落中竟仍然有稀少而微弱的灯光在缓缓明灭，仔细侧耳倾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嗡鸣声从地板下面或者墙壁背后传来。
很显然，某些残存的备用能源线路仍然在运作着。
这就是真正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作为一座以星球为基础建造起来的超级战舰，纳克达尔有着无以计数的子系统和备份模组，这些数不清的子系统可以保证哪怕星舰四分五裂，它的残骸碎块仍然可以单独“存活”，甚至单独保持一定程度的作战能力。
“导航计算机在什么地方？或者它的接口在哪？”郝仁环视了大厅一圈，没有找到明显的、可以作为中央主机的东西，于是干脆开口询问道。
“在那里！”个子最小的妖精飞到半空，抬手指着大厅上方，“那个就是！”
郝仁抬头一看，一个庞大的、几乎令人晕厥的穹顶结构让他呼吸都慢了半拍，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座大厅真正的重点是在头顶上。
只见无数巨大的合金骨架在六棱柱状大厅的顶部纵横交织，形成了仿佛巢穴般的结构，管道与线路在这些骨架之间蜿蜒交错，形成脉络，而所有这些东西最终都汇聚到一个地方，那是一个仿佛心脏般的……巨大水晶。
巨大水晶被一个牢靠的金属结构固定在穹顶上，郝仁感觉它的质感与共鸣水晶很相似，然而和正常共鸣水晶不同的是，这颗“心脏”此刻看上去黯淡无光。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不会发光也不会与其它水晶共鸣的“共鸣水晶”，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每一块共鸣水晶都是有生命的，而大厅上方的这个水晶……它已经死去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女王啊！
看到那黯淡无光的巨大水晶，郝仁就知道妖精们口中的“坏掉”远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糟糕。
行星战舰的导航主机不是依靠常规技术建造的——它恐怕甚至不是守护巨人的手笔，而是创世女神亲自打造，而其功能恐怕也不仅仅是“导航主机”这么简单，原因就是郝仁认为这些共鸣水晶谜团重重，创世女神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把大量精力都放在了这些水晶上，而且还围绕这些水晶建造了X星团的秘密工程，所以与这些神秘水晶相关的东西其意义恐怕不亚于尚未完工的创世引擎。
用共鸣水晶来制造星舰的导航主机……是为了让这些星舰承担某种特殊功能么？
不管怎样，这些水晶对目前的郝仁而言还完全是无法理解的黑科技，尽管他手头的设备能分析出这些水晶的每一条理化性质和它们释放出的能量波动，但水晶本身承载的秘密却是超出这些表面性质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郝仁并不知道该怎么让一颗已经“死去”的水晶重新活过来。
但他仍然需要做点什么，面对一样未知的事物而不去研究，这不是审查官的行事风格。
在小妖精的指点以及数据终端的扫描分析下，郝仁找到了将那块巨大水晶降下来的方法，古老的升降机构被重新注入能量，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声响，水晶上方的固定装置开始运转，并将这块足有十几米高的庞然巨物降到距离地板只有不到半米的高度。
粗略观察了一下，郝仁就立刻发现了这枚水晶的不同寻常之处。
它有着异常规整的外形，是一个完美对称的八棱柱体，并在上下两端有所收缩，而在水晶那已经失去光泽的表面上，可以明显地看到密密麻麻的纹路，数据终端发出一束强光照射在水晶表面，于是晶体内部浅层的结构也呈现出来——在那里面，有着同样复杂而神秘的花纹结构。
这种“精加工”的特征是此前收集到的水晶所不具备的，哪怕是妖精聚居点里那些整齐排列的晶格，也不像这块水晶这般规整、精密。
“本机无法探测它的更深层结构，”数据终端绕着水晶飞了一圈，发出惊奇的声音，“它有着非常复杂的加密……哪怕是已经停止运转了，这些基于资讯操控的加密防护也仍然在产生作用，以本机的性能竟然不足以破解这些……”
“哪怕是没上过学的创世女神，也是个正经八百的真神啊，”对这个结果，郝仁也只能感叹一声，“对这种‘遗物’级别的东西，创世女神倾注的心血不可能少，你破解不开也是正常的。”
终端又不信邪地用扫描光束在水晶上照射了半天，结果仍然是毫无进展，它还尝试释放能量刺激来唤醒这块晶体，但同样没有任何效果。
“不行，这玩意儿已经彻底‘坏’了，”数据终端丧气地回到郝仁肩上，“它不再接受任何外来能量的刺激，这种水晶在保持‘沉默’的时候简直像个信息黑洞一般，只要没办法突破它的‘视界’，那就永远都别想看到它里面的真相。”
郝仁咂咂嘴，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巨大的失望，而薇薇安则有些好奇地伸手摩挲着这块大型晶体的表面：“说起来……在我的红月之海中也有着这样的水晶啊，感觉真是不可思……”
她的话没说完，异变陡生！
只见前一秒还黯淡无光的水晶突然绽放出了明亮的光芒，那光芒一闪而逝，随后便迅速收缩到晶体内部，让整块水晶呈现出一种带着微光、朦朦胧胧的奇妙状态，薇薇安的手掌与水晶接触之处荡漾着一圈圈乳白色的波纹，波纹扩展所至之处，晶体表面那些繁复的纹路也随之开始进行明灭不定的变化。
它一瞬间“活”了过来！
“我……”薇薇安自己都被这突然发生的变化吓了一跳，仿佛烫手般激灵一下子把手抽走，“我什么也没干啊！”
郝仁赶紧安慰她：“别慌别慌，就是激活了而已，我对这个有经验。”
作为一个平常隔三差五就因为摸到什么古代遗物而激活幻象或者机关的事儿逼，郝仁确实有资格说这话……
薇薇安把手拿开之后水晶也没有黯淡下去，而是仍然维持着发出朦胧光晕的状态，并开始发出一种令人愉快的、仿佛风铃般的轻声鸣响，在这轻声鸣响中，有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检测到管理员连接——完成认证，尝试获得枢纽授权并激活预设协议。”
“错误，无法连接枢纽——王座未激活，枢纽管理员缺失。”
“管理员采用了错误的连接方式，请首先激活枢纽。本次访问关闭，纳克达尔水晶转入待机状态。”
这个温柔的女声沉寂下去，水晶表面的光也随之逐渐暗淡，但这一次它并没有彻底失去光芒，而是仍然维持着相当于之前三分之一的亮度——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待机状态”了。
三个小妖精从刚才开始就在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好像吓傻了一样，这时候他们才突然反应过来，立刻上蹿下跳大呼小叫：“啊啊啊！激活了激活了！管理员权限！”“女王啊！这是女王啊！”“原来女王是长这个样子的？”“女王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啊！”“虽然不一样但她就是女王啦，肯定没错的。”“对对对，没错的，女神就是这么设置的……”
豆丁三人组一边嚷嚷着一边开始绕着薇薇安到处乱窜，就好像失控的电流般噼里啪啦地在薇薇安身边数米范围内闪现着，一边乱窜还一边嚷嚷不休：“女王哦，女王哦，你就是妖精的女王哦。”“原来女王是和我们不一样的哎。”“女王女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啦啦啦~~总而言之妖精有女王啦！”
薇薇安这时候已经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但仍然是一脸懵逼：“你们别转别转，我头晕——谁能解释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就当女王了呢……我之前都不认识你们啊！”
“你就是女王！”长发小妖精非常笃定地说道，“只有女王才能激活这种和枢纽直接连接的水晶！”
“而且刚才水晶还说了，你是管理员哦！”“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随后三只小妖精就开始绕着薇薇安的脑袋飞舞起来，一边飞舞一边欢呼：“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女王陛下……”
郝仁刚开始看到小妖精们的反应还以为这是一场闹剧，是这些思维极度跳脱的家伙搞错了什么，但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稍微串联之后，他忍不住深深地看了薇薇安一眼：“我觉得……妖精们的话不能当成玩闹。”
薇薇安：“啊？”
“别被这些小不点不靠谱的外表给迷惑了，”郝仁指了指三只妖精，“他们是创世女神最后创造出来的生灵，女神造这些生物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好玩，而你——你同样可以算作是创世女神最终的‘遗作’。而且我们之所以来到这个星系，还是因为你灵魂中的星图指引，共鸣水晶最早也是在你的红月之海深处被发现的，这些线索统统可以串联起来……”
薇薇安看到郝仁脸上的严肃表情，不禁也跟着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
“创世女神在X星团留下的东西，应该就是给你的——这样一来，你变成这些妖精的‘女王’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
薇薇安愣愣地看了自己身边的妖精们一眼，而后者也立刻跟着高兴起来，继续又蹦又跳地欢呼……
薇薇安：“……真要当上他们的女王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呢？”
对此，郝仁也只能无奈地一摊手：“这不是开不开心的问题，创世女神研究决定了……”
“嘁。”
“如果她真是你们的女王，那现在妖精等于有了女王是吧？”郝仁果断不再继续撩拨薇薇安，而是转头看向妖精们，“你们说只要妖精们有了女王，就会知道自己的使命？那现在你们知道了？”
“还不行哒！”个头最小的妖精使劲挥舞着胳膊，“女王必须坐在王座上才可以！”
“女王坐上王座。”“妖精们就会听到女王的声音。”“只有建立这样的连接……”“女神留下的命令才会被显示出来！”
“坐上王座？”郝仁皱了皱眉，随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他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一幕。
在水晶星球上有一座古老的宫殿，宫殿中安放着水晶打造的王座，疑似创世女神的身影坐在王座上，并与水晶融为一体……
那个幻象的真正意义原来是这样？
然而这个问题无法从妖精口中得到答案，因为这些稀里糊涂的豆丁所知道的仅仅只有铭刻在他们灵魂中的这些粗浅信息而已，他们只知道妖精一族需要一个女王，而且这个女王需要坐上王座——可是具体女王是干什么的，王座又是干什么的，他们对此都一无所知。
他们表示女王自己应该知道这些。
“我能知道什么，”薇薇安哭笑不得地看着郝仁，“我记忆断档了啊。”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这块水晶可以告诉我们什么了。”郝仁没有在薇薇安的记忆上强求，而是转头看着那块仍然在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水晶。
很显然，它已经“复活”过来，这也就意味着数据终端可以对它进行一定程度的干涉了。
或许终端仍然无法破解水晶深层的机密数据，但要从它表层读取一些东西应该还是可行的。
而在数据终端开始对付这块水晶的同时，郝仁准备去看看那些从战场上收集到的残骸碎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