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三家供应商
特区市是一座开放的城市，也是一座包容的城市，还是一座……
即将迈进火车站之时，黄罡不禁停下脚步，回眸凝望。
还是一座值得让人思念的城市呢。
为什么要走得那么着急呢？
在这边多呆个一天不行吗？
我黄罡保证不去那迎春宾馆！
但，真不行。
两天时间，哥俩谈妥了三家供应商。
一家皮草制衣厂，老板很讲究，用的全都是真材实料，虽然在进货成本上要比同类厂商高出将近一成，但这种货色的皮草拿到了老大哥国那边，不光不愁卖，而且卖价也至少能提高两成。
敲定的第二家是个专门仿制人家国际名牌的旅游鞋厂。
旅游鞋在国内也属于紧俏商品，因而，那家厂的老板一开始的时候，态度很是傲慢，订单少了不接，订单多了也不接，而且，还不能讲价，他说多少就多少。
一个字：爱买不买，你不买，自有别人买，本老板的货根本不愁卖。
不过，那家厂生产出来的旅游鞋真心不错。
杨宁试穿之后便再也不想脱下来。
于是乎。
这哥俩便一个唱红脸另一个唱白脸，给那位老板好好地上了一课。
从国家的发展趋势讲到了特区市的发展趋势，从旅游鞋的市场竞争说到了劳动密集型产业未来的困境……当然，忽悠的重点必须是如何才能赚到大钱。
老实巴交地招募一批工人，吭哧吭哧做出一双鞋子来能挣几块钱？
没错，你的鞋子是做得好，不愁卖，且卖价比人家高，那又能怎样呢？
要想多赚钱，赚大钱，那就得扩大产能，规模化，然后再寻求上市。
上市，懂不？
不懂没关系，听我慢慢讲……
原本跟人家老板说最多只占用人家半个小时的杨宁，噼里啪啦，讲了足足两个小时。
尤其是那段上市后如何圈钱的讲解，引得那位老板的两只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这位年纪轻轻的杨老板……
懂的可真多啊！
一定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大德，老天爷才给了这么个机会让我能结识了杨老板这位贵人。
没得说。
杨贵人。
您要多少货，我就供多少货，你说什么价，那就什么价。
但第三家供货商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在那家电子产品厂中，杨宁黄罡哥俩连人家老板的姓名都没打听得到。
出面接待他们的，只是该厂销售部的一名经理。
彼时，在内地，经理的头衔已经有了泛滥的趋势，而在特区，这经理……
不过就是个比较有经验的业务员。
饶是如此，杨宁依旧想着将拿下第二家供应商的那套策略如法炮制一遍。
结果。
那位经理大人的耐心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便要起身离去，临走时留下了一张表格和一句话：
“把你们的信息资料填好，然后排队，等排到你们了，我们这边会有人跟你们联系，好吧，我还有事，咱们先这样。”
排队？
那得排多久？
黄罡冲着那经理的背影追问了一句。
经理头也不回地应道：
“快了三个月，慢了差不多半年，谁知道呢。”
仨月到半年？
杨宁的耳边立刻回荡起了一段旋律。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
咋办呢？
杨宁的一双大眼不自觉地对上了黄老大的一双小眼。
好一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但十秒钟后。
哥俩的脸上几乎同时现出了希望。
“二哥！”
“二弟？”
绝对是一双心口不一的货。
嘴上叫着的是老二项方舟，但心里面想着的，却是他老爹。
半个小时后，街边一座电话亭中，杨宁先拨打了项云龙办公室的座机，结果浪费了一块二毛钱的长途电话费。
肯定是那位三十多岁的老阿姨秘书接的电话，杨宁认得她的声音特点。
项云龙不在办公室，杨宁只得再拨打他的手提电话。
那种黑色的超大号板砖。
铃响三声，项云龙接了电话，心情愉悦地听完了杨宁的述说，口吻轻松地回复道：
“这事啊，你找项叔算是找对了，把那家电子厂的全名告诉我，两个小时后，你们再过去，项叔保证你们兄弟俩会受到不一样的待遇。”
项云龙说的还真不是大话。
下海之前，他所在的部委单位名叫国家物资储备局，虽然只是发改委下属的司局级机构单位，可在当时，手里握有的资源那可叫一个了不得。
特区市在早期建设的过程中，可没少了项云龙的倾力支持，因而，当他下海之后的第一趟特区之行居然连一炮生意都没做成……没办法，到处是朋友，一堆接着一堆，排着队要请项云龙喝酒。
还他么做什么生意啊。
能竖着出了特区市就已经要烧高香咯。
以如此深厚的关系脉络，想搞定一家规模不算多大的电子产品厂，对项云龙来讲，最多只能算是一碟开胃小菜。
两个小时后。
杨宁黄罡哥俩重新杀回到那家电子厂。
报上姓名之后，果然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什么销售部经理，一边玩去。
大老板们谈生意，还轮不到你这种级别的业务员插话。
销售部总监？
勉强给你一个倒茶的机会吧！
“二位，实在抱歉，总经理回总公司开会去了，我是分管营销的副总经理，我来跟二位谈这笔生意，不知可以吗？”
嗯，这还差不多。
从华国习俗上讲，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是过完了。
而眼下距离元宵节还差了几天，因而，这三家供应商的产能都还没有上来，但好在各家都有些库存，于是便被杨宁黄罡哥俩洗劫一空。
着急赶回帝都，为的就是赶紧解决了仓库问题，不然的话，总不至于把人家发过来的货堆在马路牙子上吧。
为此，黄罡也只能调整了原计划，春节前溜达过的临近俩省的另外几家厂子，那就只能是等到以后再说了。
以后……
坐上了火车，黄罡凝视窗外。
以后出差，一定要想办法避开杨老三，自个一个人出来。
嘿嘿……嘿嘿嘿。
第047章 姜还是老的辣
回到了帝都。
又遇到了新困难。
一时半会居然找不到合适的仓库。
大的实在是太大，小一点的根本就找不到。
想租下几间地下室临时充当一下仓库吧，可人家房东还没把话听完，便立马拔腿闪人。
正犯愁之时，听说俩哥们回到了帝都前来找俩哥们吃着火锅看那啥的项方舟，只是随口一句话，便为杨宁黄罡哥俩指明了方向。
“靠，多大点事啊，今晚咱先那啥，等明天找我家老爷子去，他的仓库大得很，随便挤出点地方来，还不够你俩用的吗？”
于是，黄老大立马去到了街上溜达了一圈，买菜，买酒，顺便再借台放像机。
次日，上午十点。
国贸大厦十七层。
帝都京恒国际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项云龙亲自出门迎接，将一位西装革履发型锃亮的小伙子让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京恒公司的员工们看到了，一个个惊诧不已。
“这谁啊？能让咱们老板亲自出门迎接的客人可不多呀……”
“一定是某个高官家里的公子哥……”
“关键是他长得还那么帅，嘻嘻……”
此刻，如果杨宁有兴趣唤出那棵逍遥树并使之旋转起来的话，一定会发现爱心池中又多了几颗鲜红的爱心。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也不错。
而杨宁的身材，又刚好最适合穿西装。
所以，便在黄罡的怂恿下，于特区市的男人世界中，花了将近两百块钱，买下了这么一套笔挺笔挺的羊毛面料做成的西装。
总经理办公室中，项云龙将杨宁让到了沙发上，老阿姨秘书不需要老板的吩咐，直接为杨宁送上来了一杯龙井茶。
“项叔，我知道您很忙，所以，我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得了。”
项云龙微笑点头，并拿了包华子，坐到了杨宁的对面。
“想借仓库，是不？”
项云龙弹了下烟盒，露出了两支香烟，递向了杨宁。
杨宁接下了烟，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先给项云龙点上了。
“您怎么知道的？二哥他昨晚上没回家呀，我们哥俩挤在了一张床上对付了一夜。”
这是实话。
昨天出家门的时候，项方舟已经做好了打算，也跟父母打过了招呼。
五盘录像带啊，一盘就是将近两个小时，上一次，才他么看了其中的一盘半。
不做好不回家的打算，那能行吗？
项云龙微微一笑，解释道：
“这种事，还需要小舟告密么？你跟那个小黄年没过完就去了特区，收获一定不小吧，心急火燎赶回了帝都，整两天都没给你项叔打个电话道一声谢，这说明了什么？忙呗，忙着找仓库呗，实在找不着了，这不就想起项叔来了么。”
杨宁愣愣地听完了项云龙的分析，脸上不由现出了钦佩的神色，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赞了声：
“这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啊！”
项云龙呵呵一笑，抽了口烟，再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仓库的事，好办的很，你要是只想短期借用几天的话，那就跟项叔的货挤挤放，项叔的仓库虽然算不上有多大，但容下你那点货物想必没啥问题。要是想长期弄个仓库呢，那我就帮你打声招呼，物资局那边空着的楼房还有那么几间。”
听了项云龙的答复，杨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就太感谢项叔了。”
项云龙哼笑一声，摆了下手，脸上现出了几分愠色。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小子就口头上一声谢谢完事了？来来来，咱爷俩算算账，就这两个多月，你项叔帮了你多少回忙了？”
杨宁想开口，却被项云龙以手势制止住。
“你把人家洋鬼子打得破了相，要是没有你项叔出马，你小子能回家过春节吗？能人模狗样地坐在这儿跟项叔抽烟喝茶么？这只是一，二一个，你小子也是天生了一副豹子胆，头一回做生意，就带回来那么多的货，没有你项叔，你能那么顺利地脱手兑现么？”
杨宁略带委屈地点了点头。
出手兑现倒是没问题，但如此顺利，如此快速，还真得感谢人家项叔。
“对了，我还忘了帮你跟小黄办签证的事，行吧，这都小事，不提也罢，再说这第三件事，电子表可不是随便哪个谁就能拿到的货吧，当然，那种低质量的咱就不说了，要是没有你项叔，你那张订单能排到人家电子产品厂的最前面吗？”
项云龙脸上挂着略带愠色的笑，深邃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杨宁的双眸。
杨宁嗫啜回应道：
“那项叔想让你大侄子怎么感谢您呢？要不，我认你当干爹，行不？”
项云龙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跟小舟还有那个小黄，兄弟仨磕头拜把子的事情，小舟都跟我说了。这拜把子的头可不是随便磕的，磕过了这个头，那你跟小舟可就是不同姓的亲兄弟了，而咱们爷俩，也早已成了义父跟义子的关系，你说，还需要认干爹么？”
杨宁切牙傻笑。
“就是，就是，义父帮义子，天经地义，等晚上，我跟小舟回家，好好敬义父两杯。”
项云龙沉下了脸来。
“咱爷俩还是一码归一码吧，你小子要是没当老板做生意，项叔怎么帮你都不会有一句二话，但可惜啊，你小杨宁现在也是一位不可小觑的商人喽，那咱爷俩也只能是在商言商。”
杨宁赔着笑脸应道：
“项叔您说明白些，怎么个在商言商。”
项云龙抽了口烟，喝了口茶，似笑非笑问道：
“你小子是不是有了注册一家公司的打算了？”
杨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真人面前不敢说假话，这种事，最好不要瞒着项大老板。
因为，瞒也瞒不住。
“我出五十万，占你新注册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要是点了头，咱爷俩还是亲爷俩，你要是摇了头，那……”
杨宁稍微一怔。
有人主动送钱来，那是好事啊！
一时间，他已然将项方舟的提醒抛到了脑后。
所能想的，只有生意人的本能。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不行！百分之十的股份太多了，五十万的投资，我只能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话音未落，项云龙立刻应道：
“成交！”
杨宁当场傻住。
咋这么痛快呢？
我他么是不是吃亏了？
第048章 这亏吃大了
“你他么亏大了！”
回到了地下室，黄罡项方舟兄弟两个才刚刚起床，听完了杨宁的陈述，项方舟立马下出了定论。
五十万，只占五个点的股份……
黄罡眯起了一双小眼，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怎么能亏了呢？
不去拿自己和二弟的五千块占股百分之十五去做对比，毕竟那五千块对自己或是二弟来说都可谓是全部身家，而且，当初揭竿起事时风险极大，多占些股份也是应该。
但和老熊同志却有一比啊！
老熊在老大哥国那边提供了货源和运输的资源，而二弟他老爸在华国这边也拿出了货源和销售的优势，在这一点上，双方应该是打平了。
老熊的二十万卢布，兑换成华国货币也差不多是五十万，可他却占了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哦。
得出百分之四十这个数据，黄罡还是有依据的。
他参与经营，所以比项方舟多拿了十个点的股份，那么，同理推测，三弟杨宁也应该为自己留下了十个点的管理股，再考虑到这项生意的核心是三弟杨宁的因素，因而，黄罡将杨宁所占的管理股占比扩大了一倍，也就是百分之二十。
这一点，他曾试探过三弟的口风。
三弟杨宁虽然没明说，只是解释说具体的数字还要等他见到了老熊同志之后才能落实，但也没否定了他的揣测，这也就侧面证实了他的揣测实际上正是三弟的想法。
不管老熊同志占股多少，他黄罡都没意见。
毕竟，人家是在他和杨宁哥俩啥都不是啥都没有的状况下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
雪中送炭总是要比锦上添花珍贵了许多。
但，生意只是生意，可以掺杂感情，但绝不能被感情主导。
所以，两下对比，黄罡坚定杨宁以五个点的股权接下项方舟他老爸的五十万投资，绝对不亏。
“你俩能不能开动屁股好好想想呢？”
但见黄罡杨宁二人对自己的评判是一脸的不理解，项方舟说来就来，登时上火。
杨宁深知项方舟的性格特点，要么不表态，要表态必须是定论。
因而，闭嘴不语，安心等着项方舟下一步的分析。
可黄罡……
也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故意，居然站起了身来，并揉了两下屁股，切牙笑道：
“我还是认为不亏，老二，你听我分析啊……”
拉开了架势，正准备展开。
只听到：
“咻——啪！”
黄罡立马扶住了额头。
“二弟，干嘛拿枕头砸我？”
项方舟射来了两道冰冷的目光。
黄罡不由打了个哆嗦，赶紧坐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哼！
本老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项方舟掏出香烟，自顾自点上了一支，连着抽上了几口，这才开口说道：
“我早就跟你俩说过，我家老爷子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老奸巨猾这个成语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你今天把门开了一道缝，让他踏进了一只脚，明天，他就能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屋，等到了后天，这屋的主人就很可能变成了他。”
杨宁难免有些懵逼。
项叔他……
不至于吧。
不过，知子莫若父是公认的老话，反过来，知父莫若子也完全能够成立。
他们哥仨中，最能看透那项云龙的，肯定是二哥项方舟无疑。
“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这要是换成了别的什么人，愿意掏出这么一大笔钱而且只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莫说你俩，连我都会觉得那人纯粹就是个傻逼。可你俩想过没有，我家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肯做那么傻的事情呢？”
黄罡不由愣住。
言之有理！
自己光想着赚便宜了，却没想到对方为什么会那么痛快地让自己这方赚到这个便宜。
“想当初，你俩下定决心要去闯荡老大哥国，我就去找我家老爷子了，想说服他投资你俩，并开出了五万块占股百分之二十的条件，可他想都没多想一下，便给了我一个断然拒绝。
随后，我改变了策略，说是借钱，拿我做抵押做担保，只借一万块，半年后还他一万五，可他老人家还是没答应。
为啥？无非就是对你俩没信心，不看好你俩的前途呗！”
抽了口烟，看了眼面前一个懵逼另一个发愣的哥俩，项方舟长叹一声，接道：
“别想着跟一个生意人也他么讲义气讲感情，我家老爷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叫生意场上没朋友，同行之间无兄弟，利字当头，义字垫底，那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
他老人家今天为啥会那么痛快地让你俩占他这个便宜？
没错，五十万只占五个点的股份，明一看确实是个大便宜，但这大便宜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大的便宜呢？
比方说，咱们新公司的进货销售权……”
听到项方舟提到了进货销售权，杨宁呼啦一下明白了过来。
他在老大哥国那边拓展出来的两条进货渠道，一个是伊万诺夫他父亲这条线上的军需物资，另一条是卡捷琳娜那条线的法莱西化妆品。
这两种货，运回到了华国，虽然说要有一定的能耐才能妥善出手，但是，有这样能耐的老板并非项云龙一个。
单是帝都，恐怕就不会少于三位数。
而项大老板掏出了真金白银，入股了自己的新公司，且又有这份能耐把新公司的进货给销售出去，那么，跟新公司顺便再签署一份销货承包合同也就顺理成章了，而且，自己这边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项大老板。
合着那项大老板只掏了五十万便买下了自己这边的进货销售权？
顺便还让自己这边搭上了五个点的新公司股份？
再想深一层。
就拿那批军车来说，自己这边赚到的只是个小头，而项大老板那边赚到的才是真正的大头。
更要命的是，饶是如此，总感觉自己还欠了人家项大老板的人情。
当有那么一天，自己的翅膀扎硬了，想建立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的时候，项大老板完全可以站在道德及法理的制高点上对自己的计划加以干涉。
亏！
真亏！
真是血亏！
捣鼓来，捣鼓去，捣鼓到最后，居然把自己捣鼓成了项大老板手下的打工仔……
第049章 应对招数
杨宁所能想到的，黄罡同样想得到。
只是比杨宁稍微慢了一些。
不过，身为拜把兄弟的老大，他必须要拿出点不一样的观点来。
嗯，老大就应该有着老大的高度。
高度？
黄罡下意识看了那两位兄弟一眼，一个差不多有一米八，另一个也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而自己……
好吧，换个词。
格局。
于是，黄罡再次开口：
“二弟，能听我说上两句吗？”
项方舟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再看到那两兄弟的神情也应该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意，刚才还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于瞬间熄灭，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点了下头，项方舟和颜悦色应道：
“老大，你说，兄弟我听着呢。”
黄罡先清了下嗓子，再点上支香烟，表情严肃，面色深沉。
“我认为啊，凡事都得两面看，实话实说，你老爸这一招确实有些阴险，一下子就掐住了咱们的命脉，买卖，买卖，为什么买在前，卖在后呢？绝不是因为顺口，而是因为**买要重要的多。”
项方舟缓缓点头。
黄老大评价他家老爷子这一招用了个阴险，这个词听着有些不舒服，但看在他言之有理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反过来看，咱们现阶段是真没这个实力、也没那份精力去建立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所以啊，暂时把销售权放给二弟你家老爷子也不是不可取，但关键是不能再被他老人家的花招给骗到了。”
看了眼项方舟，项方舟在认真地听。
再看眼杨宁，杨宁的脸上也刻着大写的赞同。
黄罡来了自信，接下来的调门也升高了两度：
“他老人家可以认定生意场上没朋友，同行之间无兄弟，但没人逼着咱们也得认同不是？他老人家高举着利字当头义字垫底的大旗，那咱们就把这展大旗改一改，利字当头，义字也当头，那不就得了么……”
黄罡还想继续展开，就新公司未来的文化建设及理念树立做充分的展望，只可惜，却遭到了项方舟的无情打击。
“说重点！”
黄罡微微一怔，迅速调整了思路，重新组织了语言。
“重点就是，咱们可以把销售权交给你家老爷子，但必须在销售权之前加上优先二字，啥叫优先销售权？你出的价跟别人出的价要是一样，那销售权就归你，但要是别人出的价比你高，那就不好意思了……”
杨宁扑哧一笑。
“好主意，黄老大，这真是个好主意！”
项方舟跟着苦笑。
“老大，我家老爷子要是这么好对付的话，那还能叫一个老奸巨猾么？”
杨宁一本正经反驳道：
“二哥，咱也不能把话说死，总得给黄老大个机会对不？不试试，谁敢说黄老大就一定忽悠不倒项叔呢？”
黄罡尴尬挠头。
支招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不妥，但又说不出不妥在哪里。结果，被俩兄弟这么一唱一和地给埋汰了一通，黄罡随即也就想明白了自己这一招的问题所在。
二弟项方舟已经明白说过，他家老爷子是个怎样的人物，只要你给他开了条门缝，他就有办法占了你的家，对付这样的人，自己支的那一招也实在是浅薄。
支招失败倒是无所谓。
但之前那些铺垫……
唉，这屋子咋感觉有些热呢？
“不过呢，黄老大前面那些话说的还真是不错，我杨宁举双手赞成，以咱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应该考虑自建销售渠道的事情，借助于项叔现有的资源，应该是对咱们最为有利的方案。
至于该怎么做才能防得住项叔的险恶目的呢……我觉得咱们不如采取一个最简单的招数，给他来个一年一签。”
一年一签？
黄罡忽地感觉到脑海中有道灵光闪过。
市场变化莫测，而老大哥国那边的局势更是风云变幻不可捉摸，能把握好当下已是实属不易，没有谁能够看清楚未来，所以，明年的事只能是明年再说。
嗯，以此为由，那么，一年一签的理论根据那就相当坚实了。
一年足够了。
按照眼下的发展趋势，估计用不了一年，他们这间新成立的公司差不多也就羽翼丰满了，到时候……
但问题是，如此简单的招数，他黄罡咋就没想出来呢？
白白浪费了一个树立拜把老大光辉形象的大好机会。
另一边，项方舟沉思了好一会，终于点了头。
“也只能是这样了，这一招虽然赢不了我家老爷子，但至少不会输给他。”
有了项方舟的这句评判，杨宁这才放下心来。
想出了应对招数，且三兄弟达成了一致意见，这间地下室中，重新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黄罡乐呵呵拿了钱，准备出去买菜。
“估计明后天咱们的货就应该到了，我和老三要忙着接货，而老二也该开学了，咱们啊，今天再好好喝一顿。”
杨宁搭话道：
“大喝一顿没啥问题，但咱们能不能把这玩意给还了呢？总觉得这玩意会影响到喝酒的状态。”
说着，杨宁指了下电视机柜中那台尚未归还的放像机。
项方舟立马抛来了一串白眼。
“草，你丫装什么清纯？夜里说个梦话都是欧耶、康姆昂北鼻的，幸亏哥是跟你倒头睡，要不然今天还不得去看肛肠科？”
杨宁讪笑不已。
难得看到一回老二怼老三，黄罡毫不犹豫，立即站到了项方舟这边。
“就是，就是，你老三境界高，品味雅，不好这一口，完全可以理解。但我跟老二可都是凡夫俗子哦，就喜欢喝着酒看带子，咋地了？”
项方舟以最热烈的形式对黄罡的投靠表示了欢迎，这货头一回主动地揽住了黄老大的肩膀，冲着杨宁呲牙咧嘴：
“你丫要是不喜欢看，可以把眼睛蒙住嘛，你丫要是不喜欢听，可以把耳朵堵起来嘛，但你丫怎么能剥夺了你俩哥哥寻求快乐的权力呢？”
杨宁那个委屈啊。
俩土鳖！
你们知道个逑呢？
这破电视机的分辨率他么的那么低，说是彩色，但动不动就失真，而且，这带子还他么不是原版带，隔三差五地就要下场雪，他么的，有啥好看的呢？
没错，LD是很贵，普通家庭用不太起，但咱就不能等两年么？
再过个两三年，VCD可就出来了哦。
而到那时，彩色电视机的制造技术也会提升一个层次。
再来看带子，那才叫一个享受啊。
第050章 砖和瓷器之别
最先谈妥的供应商是那家皮草制衣厂，忽悠旅游鞋厂的老板要比皮草制衣厂晚了一个中午再加上大半个下午，但最先把库存商品发过来的，却是那家旅游鞋厂。
个中缘由，值得细品。
两百三十双男式旅游鞋，一百九十双女式旅游鞋，总共四百二十双鞋子分装在三十五只大纸箱中。
黄罡估计不住，租来的货车小了些，差点就得跑第二趟。
项云龙在物资局显然很有面子，一个电话打过去，便在他仓库所在地的隔壁给杨宁腾出来了两大间房。
那种事业单位拿来做大办公室用的，单一间的面积就有五十多平米。
关键是，租金还忒便宜。
隔了一天，皮草和电子表也一前一后发到了帝都。
拿来当做仓库的那两间办公室也不过用了大半间。
黄罡不由生起了邪念。
“要不，咱哥俩把家搬过来呗。”
这显然是开玩笑。
人家好好的事业单位办公场所，能腾出两间房来给你当仓库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丫却得寸进尺，还要在里面吃喝拉撒，偶尔还要伙同某医学院大学生一块看欧耶，实在是太过分。
不过，黄罡的话倒是提醒了杨宁。
咱哥们现在算是有钱人了，再他么住地下室显然不合适，等这趟生意跑完回来后，一方面要忙着把新公司注册下来，另一方面，也得在这仓库附近租一个两居室。
哦，不。
三居室。
得给项方舟留一间。
省得这货再跟自己挤一张床。
太他么危险了。
总共七十四只纸箱的货，任凭这哥俩生出三头六臂来，也是无法带上火车。
而要依靠货运列车的话，又他么找不到关系，硬搁硬地排队，估计得排到下个月。时间就是金钱，这排队的多半个月，杨宁也好，黄罡也罢，自然是不肯接受。
更要命的是，这些货理论上将不怕挤不怕压，但真要是被挤被压毁了卖相，那出手的价格必然会大打折扣。
而铁路运输过程中的那种暴力装货方式……
就算不需要排队，也不敢把货交给铁路走货运啊！
解决的办法早就想好了。
算准了时间，在帝都租上一辆大货车，将货拉到二连浩特，趁着列车在站台上要停留三个多小时的空档，发动伊万诺夫手下的乘务员们，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装上车。
等到了莫思柯，更好解决。
军车直接开上站台，二十分钟卸货并装车，顺便搭乘军车出站，拉不拉风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连车票钱都他么可以省了。
倒爷，好歹也是个爷。
背着扛着大小包裹，挤在硬座车厢，呼吸着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的污浊空气……那种日子，能是‘爷’过的吗？
咱这种，才是正儿八经的倒爷。
随车前往二连浩特的路上，杨宁总结了过去，再展望未来，不免有些小得意。
迎面，同样是一辆货车驶来，扬起了漫天尘土。
货车钻进这片尘土的时候，驾驶室中，杨宁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尼玛，这好像也不是‘爷’过的日子啊！
算了，还是别膨胀了，继续夹紧尾巴挣钱吧。
前方道路上有个坑，而货车司机受尘土影响没能提前看到，结果，左侧前轮掉了进去，使得货车猛地一个颠簸。
这一颠簸，却是把一个人的名字从杨宁的记忆中给颠簸了出来。
张大志。
这货欠揍归欠揍，但在特定的环境下，这种欠揍的秉性倒也是个优点。
而且还是一个杨宁黄罡哥俩所欠缺的优点。
往返于华国和老大哥国之间倒腾货物这条道并不安宁。
你抢了我的生意，我毁了他的买卖，由此而产生的摩擦可谓是司空见惯。
轻了，抡起耳刮子皮锤干上一场肉搏，重了，干脆操起家伙事来拼上个你死我活。
更有一些人，或者是因为亏了钱回不了家，也或者是因为没赚到钱而无脸面见家人，甚或是一上来就没奔着正道去的，干脆铤而走险，干起了无本生意。
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道理。
一趟两趟没遇上，不代表三趟四趟就能躲得掉，摊上了纯属正常，没摊上，那并不能代表你的运气比别人好，只能说明你的生意做得太小，入不了别的眼。
这种事，绝非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就能够解决得了的。
只能是以暴力迎战暴力，以流氓对付流氓。
说到暴力，在老家创造出单掌灭七侠神话的杨宁自然不会打怵，哪怕是身边还有个黄老大这种动嘴可单挑天下英豪，动手却只能以脸当凶器的累赘。
大不了，这一次见到了伊万诺夫，再让他找他父亲，给黄老大也讨上一只电击棍就是。
但问题是，现今的杨宁还适合亲自下场跟别人动粗吗？
上辈子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句话让他颇有感触。
“当你只是一块砖头的时候，跟谁碰，碰成个什么样，都不为错，因为那叫奋斗，叫拼搏。但当你有一天成为了瓷器，再去跟一块砖头碰，那就不再是奋斗拼搏，而是愚蠢，犯傻。”
眼下他杨宁，即便称不上是一件瓷器，但也绝非再是块砖头。
而张大志，那种欠揍的秉性，注定了只能是一块砖头，绝无成为瓷器的可能。
归拢过来，充当个打手爪牙什么的，感觉挺合适呢。
不是说，专业的事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
张大志在以暴力迎战暴力这方面上或许不够称职，但在以流氓对付流氓上，却是相当的专业。
我劝杨总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一同挤在驾驶室中的黄罡从瞌睡中醒来，见到杨宁半脸陶醉半脸崇拜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
“想啥呢？看把你给得意的。”
杨宁笑吟吟回应道：
“你说，咱们有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张大志呢？”
黄罡不由一怔。
“你找他干嘛？气没出够？还想再教训他一顿？咱们跟那种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你说你跟他有个毛好纠结的呢？不是我说你，老三，这做人啊，首先得学会拿得起放得下才行啊……”
第051章 老熊同志不高兴
琢磨了好久的张大志，结果却遭来了黄老大的一通数落式教育。
杨宁居然回应了一个好脾气，从头到尾，没有回怼黄罡一句。
只因为，黄老大所提到的人的层面问题以及新公司的位格问题，杨宁确实是欠了些考虑。
黄罡说的没错，把张大志那种人归拢进新公司，的确是弊大于利。但反过来看，新公司的业务还真就缺不得张大志这种人。
这个矛盾，该如何解决呢？
一路颠簸前行，杨宁隔三差五地琢磨上一会，但始终没能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
货车司机很猛，头天中午一点多出发，当晚在半道上还找了家旅社睡了有七八个小时，但第二天只是傍晚的五点多钟，便抵达了二连浩特。
伊万诺夫等待多时，听到外面的卡车喇叭声，立刻带着一众手下出来迎接。
“最外面的十件货一定要轻拿轻放哦，对，就是这些上面贴了白纸条的纸箱子。”
杨宁的提醒似乎有些多余。
这些个老大哥国乘务员虽然认识不了几个华国字，但纸箱上的那个酒字，他们却是相当的熟悉。
不消多说，一定是哈拉少同志带给他们的犒赏品。
卡车四周，立刻响起了一片呼喊声。
“乌拉！”
卸了货，结了账，杨宁黄罡哥俩跟在伊万诺夫身后进了屋。
黄罡将背在肩上的旅行包郑重其事地卸了下来，放在了伊万诺夫的面前。
单看黄罡的动作，就知道那旅行包并不轻。
“这是什么？”
黄罡不无得意应道：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伊万诺夫带着疑问拉开了旅行包的拉练，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噢，我的天哪。”
伊万诺夫急急起身，给了杨宁一个拥抱加贴面。
“辛苦你了，哈拉少。”
黄罡面色有些难看。
这旅行包中装着的华国八大名酒可是我黄老大提议的，你丫怎么只感谢哈拉少呢？
要是说只是因为有没有老大哥国名字才会让你丫有此偏差的话，那我黄老大告诉你，咱也有个老大哥国名字……
鹅……哈拉子似乎是华国词汇。
“谈不上什么辛苦，不就是几瓶酒嘛，你挨个尝尝，看看哪种酒最适合你口味，下一趟我就专门给你带这种酒。”
听到杨宁如此回应，黄罡恨得直咬牙。
可是不嘛，屁颠屁颠东跑西窜去买酒的是我黄老大，买好了酒装进旅行包并拎上车的也是我黄老大，车到了地，将这一旅行包的酒背到伊万诺夫面前的，还是我黄老大。
你丫确实是一点也不辛苦。
伊万诺夫的回答更是干脆。
“只要是华国的酒，只要是你哈拉少带给我的酒，我都喜欢，都合适。”
再听到这话，黄罡的双眸几乎都要变成了喷火器。
俩大老爷们，居然能说出这般肉麻的话，碜不碜牙啊？
差几分钟到六点，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伊万诺夫一个招呼打过去，没多会，手下乘务员便送来了四菜一汤。
仨男人只吃四个菜，少了点吧？
再说了，只那一个熊定北同志，其饭量估计就能顶上杨宁黄罡哥俩。
但事实却是，根本吃不完。
草原上的人都比较豪放，盛菜的器皿根本不会考虑盘子，直接用盆多简单。
伊万诺夫随手从旅行包中摸出了一瓶剑南春，也不用酒杯，三只陶瓷茶缸摆成一排，一瓶酒直接均分成三份。
“为两国伟大友谊干杯，为两国人民同志加兄弟的亲密关系干杯！”
伊万诺夫端起了茶缸，举到了面前，并套用了杨宁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用词。
杨宁积极响应，也举起了茶杯。
“也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干杯！”
伊万诺夫呵呵一笑，随即咕咚咚连着几口，将茶杯中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杨宁不甘示弱，同样喝了个茶杯底朝天却没一滴酒滴下来。
一旁，黄罡傻了眼。
双眸不敢再是喷火器了，也不敢恨得直咬牙了，面色更是充满了友好祥和。
“那什么，我能慢慢喝么？我，我还想多吃两口菜呢。”
饶是伊万诺夫和杨宁都不是那种恃强凌弱之人，可那黄老大终究是实力不济，第三瓶酒才是刚开了瓶，他便伏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将黄罡搀扶到伊万诺夫早已准备好了的房间，安顿妥当之后，剩下的老少二人继续喝酒聊天。
“老熊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咱们做的这生意需不需要搞一个实体来运作呢？”
伊万诺夫沉思了片刻。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别的不说，只说我父亲那边，如果我们能有个实体公司的话，操作起来会方便许多。”
得到了伊万诺夫的肯定，杨宁露现出了会心的微笑。
“成，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再喝了口酒，吃了口菜，杨宁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那公司股份的事情，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
伊万诺夫应道：
“不用商量，我相信你哈拉少一定能做出最合理的安排。”
杨宁淡然一笑。
“你就听听嘛，我都盘算了好久了，要是不说出来给你听听会憋得慌的。”
伊万诺夫给了杨宁一个‘那就说说呗’的眼神。
于是，杨宁便把构思中的新公司股权分配方案跟伊万诺夫讲述了一遍。
之前住在伊万诺夫家里的时候，就曾经聊起过他们三兄弟计划干这买卖时凑本金的事情，所以，再跟伊万诺夫讲述股权分配方案的时候，也就无需在陈述理由。
七八句话便把方案讲了个一清二楚。
但，伊万诺夫听了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不，哈拉少，我非常不认同你的股权分配方案。”
此言一出，杨宁不禁一愣。
“幸亏你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把方案说给了我听，不然的话，我会很不高兴的。”
伊万诺夫嘴上说了个很不高兴，但杨宁认真观察了他的表情神态，却丁点感觉不出他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
借着拿筷子加菜，杨宁速度冷静下来。
“说，老熊同志，有什么意见或是不满，尽管明说。”
第052章 不带这么玩的
伊万诺夫却不着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跟杨宁聊起了上回跟他父亲的那单退役军车的生意。
“那一单生意，我父亲原本打算索要六万卢布的运作费用，你知道，我是怎么说服我父亲愉快地降低了两万卢布吗？”
杨宁摇了摇头。
那一天，伊万诺夫虽然是当着他跟黄罡的面给他父亲打的电话，但他肯定是一句也没听得懂。
黄老大虽然自诩精通老大哥语，但对方若是说快了，或者是带有地方口音的话，黄老大也就只剩下了懵逼的份。
“我跟我父亲说，我推荐的这个哈拉少虽然年轻，却是我认识的华国商人中最值得信任的那一个，如果，您想把这项生意做得长久的话，就一定要保证哈拉少能赚到钱，这样的话，他才会有更加积极饱满的热情参与到接下来的生意中。我父亲是个明白人，听完了我的劝告，只思考了几秒钟，便接受了我的建议。”
杨宁听着，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我们再回到你的股权分配方案吧，我认为，对一家公司来说，本金的多少和渠道的深浅虽然很重要，但并非是决定性因素，而这家公司能不能赚到钱，能赚到多少钱，决定性因素有且只有一条，那就是这家公司的掌舵人是不是足够优秀。”
杨宁凝神静气，认真倾听。
“我坚信你哈拉少就是那个最优秀的掌舵人，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地将全部身家交给你来打理运作。我的底线虽然只是实现财产保值，但你并不能剥夺我要赚到更多钱的理想，现在看来，我实现这个理想的可能性极大，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哈拉少必须始终保持高昂的斗志。”
杨宁微微颔首，并接话道：
“所以，你认为我占的公司股份太少了，对么？”
伊万诺夫面现欣慰之色。
“有一个斗志高昂的哈拉少，我只占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一样能实现理想，要是我的哈拉少同志失去了斗志，我即便是百分之百的股份，那理想都是遥不可及。所以，我要以一个老布尔什维克的资格命令你这个小同志把我们两个人的股权比例颠倒过来，你拿百分之五十，我占百分之十。”
杨宁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伊万诺夫无情制止。
“这是命令，哈拉少同志，你必须执行！否则，你就是在怀疑我熊定北的智商。”
杨宁沉默不语，呼吸明显加重。
伊万诺夫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悠闲自得地喝着自己的小酒。
过了好一会，杨宁轻叹一声，看了眼伊万诺夫，微微一笑。
“被信任的更深一层是责任，老熊同志，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杨宁背得动那么沉重的责任呢？”
伊万诺夫举起茶缸，冲着杨宁做了个碰杯的姿势。
“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我仍要感谢上帝，是他，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并告诉我说，这个年轻人全完可以背得起这份责任。”
杨宁苦笑摇头。
“好吧，看在上帝是你家亲戚的份上，我听你的。”
伊万诺夫的心情显得十分愉快，主动碰了下杨宁面前的茶缸，然后将茶缸中的酒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
“我父亲那边有一批废旧军火，怎么样，有没有魄力吃下来？”
杨宁猛地一惊，脱口问道：
“什么军火？”
伊万诺夫轻描淡写回应道：“喀秋莎，132口径，八轨道，连同底座卡车，一共五十五门。”
杨宁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上回玩的是军车，这回玩起了火炮，下一回，难不成还要考个飞机驾驶证弄架轰炸机开回去是吗？
不带这么玩的呀！
就说上回的军车，本以为这买卖很简单，可到海关提车时才知道，这里面的水居然是那么得深。要不是项方舟他老爸的人脉关系确实深厚，五十辆军车能提出来一半恐怕都得烧高香。
军车，摘掉了牌子跟普通车并没有什么区别，这都堪比那蜀道之难了，还用说什么喀秋莎吗？
但就在杨宁准备摇头认怂之时，原本一片茫然的大脑中忽地闪现出了一点光亮。
就像是一根火柴引燃了一堆柴火，那光亮瞬间照亮了杨宁的整个思维。
“吃！只要价格合适，有得赚，为啥不吃？”
伊万诺夫难免激动起来。
“我父亲说，只要你出四十万卢布，这五十五门喀秋莎便属于你的了。”
杨宁在心中盘算了分把钟。
这一趟带过去的货不算多，四百二十双旅游鞋的进价也就是三万来块，各种皮草三百余件的成本稍微高一些，也就是个五万多不到六万，电子表的进货成本最高，但也就是八万块不到。
即便没把这些货物销售出去，储蓄卡里的余额兑换成卢布，那也足够支付这笔款项了。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哈拉少，喀秋莎可不是普通商品，我父亲那边可以保证将它们装上火车，运往华国，但他却没有能力保证你在华国那边的畅通无阻，也就是说，你必须做好充分准备，确保华国那边的下家有足够的实力接下这单生意。”
杨宁耸肩摊手。
“老熊同志啊，你以为我在华国那边跟你一样也有个当将军的父亲吗？即便有，也不可能做得到像你父亲那样神通广大，毕竟，咱们两个国家的情况有所不同啊。”
伊万诺夫随即皱起了眉头。
“哈拉少，如果你在华国找不到有足够实力接下这单生意的合作伙伴，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尝试冒险。你们华国的那句谚语，叫富贵险中求，事实上，我并不认同。”
杨宁淡淡一笑。
“对的，老熊同志，我和你的观点完全相同，所以，我并不打算用冒险的手段去吃下这一单生意。”
伊万诺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不用冒险的手段？除非你得到了华国军方的同意，否则的话，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规避风险。”
杨宁端起茶缸，跟伊万诺夫喝了一个。
美滋滋吃了口菜，冲着伊万诺夫招了下手：
“附耳过来，我小声告诉你，免得被人偷听了去。”
第053章 就这么简单
周四，天麻麻亮。
03次列车准点驶达车站。
这要是搁在以前，伊万诺夫的那帮手下乘务员必须要睡到天色大亮，然后洗脸刷牙吃早饭，不等到个七点半钟之后，绝不会上车同华国乘务组做交接。
但这一天，却是大不一样。
才刚过了六点半，伊万诺夫便带着手下乘务组登上了列车。
美其名曰，华国同志们辛苦了，早一点交接了工作，早一点回房间休息。
就像是摊上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懒丈夫的可怜女人，丈夫突然有一天做了一餐饭，那保管是感动地眼泪哗哗直流，哪里还能顾得上家里那男人怀揣的是个什么心思。
华国这边的乘务组便是这般心思，对伊万诺夫再三感谢之后，欢天喜地地下了车。
于是。
大小推车赶紧行动起来。
推车不够，那就手抬肩扛。
乌拉！
咱们可是要对得起人家哈拉少同志带来的那十箱华国好酒啊。
……
住了两晚醉了三回的黄罡迷迷瞪瞪上了车，在宿营车厢中再睡了一觉，待列车启动时，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货都装上车了？”
清醒过来后的黄罡第一句话就展现出了他的敬业精神，茶饭不想，香烟不思，一心牵挂的只有生意。
杨宁点了点头，并顺手指了下隔壁铺位。
黄罡扶着脑袋，踱了过去，亲眼看到那七十四只纸箱堆满了三间铺厢，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杨宁的对面坐下来，黄罡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昨晚上，我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你跟老熊在商量车皮的事情，老三，这一回，老熊他父亲又给咱们准备了什么大生意？”
杨宁放下了手中的《射雕英雄传》，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应了俩字：
“军火！”
“多少军火呀？”
黄罡表现平淡，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随口发问。
忽地，一怔。
黄罡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军火？你丫说的是军火？”
杨宁捡起了书，继续翻看。
“是滴呢，喀秋莎火箭炮，完整版的，除了没炮弹，一共五十五门，开价开了个四十万。”
黄罡立马祭出了他的必杀技——碎碎嘴。
“你接下了？老三，你可要想清楚哦，这军火可不是咱这种级别就能玩得起的，且不说能不能过的了边境，就算过去了，那也得扣在海关里。这军火跟军车可不一样，上回的军车，项叔他找找人，还能提出来，可这回的火箭炮……”
杨宁笑眯眯听着黄罡絮絮叨叨了几分钟。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伊万诺夫，决定把这批军火吃下来，咱老爷们说话，必须是吐口唾沫砸个坑，绝对不带反悔的。”
黄罡愣住了。
“可是，这么玩，玩出个血本无归恐怕都是好结果，搞不好，弄出个人才两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杨宁轻叹一声，再次放下了手中书本，似笑非笑看向了黄罡，再深吸了口气，努力做出很是严肃的模样。
“你还有的选，可以选择不跟我们玩。”
黄罡立马变身为雕塑，坐在铺位上纹丝不动，莫说表情有多僵硬，即便是呼吸，似乎也已经陷入停顿。
十秒钟之后。
黄罡怯怯问道：
“我要说不跟你一块玩的话，那你会不会把我从窗户丢出车外呢？”
同时，手摆起，制止了杨宁的回应。
“你丫别说话，你丫说什么我都不信，我现在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摸出香烟，叼上了一支，忽又意识到车厢内不准抽烟，再悻悻然把香烟拿在了手里。
“我乃一介书生，从来不屑与人动手动粗，如果三弟你真要把我从车窗丢出去的话，老大我断然不会反抗。”
杨宁斜了黄罡一眼，哑然失笑。
能把打不过人家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生平所见，也就黄老大这么一个帝大高才辍学生了。
“虽然我断定三弟你跟老大我动手动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这世上不会存在绝对二字，哪怕只有万一，我也得做好一万的准备，所以啊……”
黄罡邪魅一笑。
“所以啊，我决定了，咱哥们多活一天是一天，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小子留下一个将我丢出窗外的借口，至于回去后会不会被抓被枪毙……嘿嘿，那不还早着呢嘛。”
杨宁惊疑道：
“看你这小样，像是找出正确答案来了？”
黄罡呵呵一笑，很是得意。
“正确答案已经写在你的作业本上了，老大我干嘛还要浪费脑细胞呢？抄个作业不就完了？”
杨宁目瞪口呆。
“丫可是帝大的哦，丫当年还是县文科状元哦，就靠抄作业？”
黄罡一本正经回应道：
“帝大怎么了？文科状元又怎么了？上了这社会大学，一切都得推到重来！考中个状元，读个帝大，那靠的不过是智商，但在这社会大学中，光有智商怎么能够？得有智慧才行啊！在智慧这方面上，我黄罡跟你三弟比，甘拜下风……”
稍一顿，黄罡再凑过身子来，悄声央求道：
“作业本呢？拿来给老大抄抄嘛。”
杨宁白了黄罡一眼，翻身躺在了铺位上，拿着书本往脸上一盖，直接打起了呼噜。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除非……
黄罡举起了双手，作势要使用武力，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手来。
即便占了先机，他也绝不是三弟的对手，可不能给了三弟反杀并蹂躏自己的机会。
轻叹一声，黄罡拿起了香烟，去到了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点着了烟，陷入了苦思。
学霸的通病，遇到了难题，总是忍不住地要去寻求答案。
可惜，烟倒是抽了好几支，但正确答案却仍没摸到个边。
无奈之下，只得回去央求三弟。
但见那黄老大态度诚恳口吻卑微，杨宁也不太好意思继续逗他完了，于是便坐起身来，以指代笔，在铺位上写起了字来。
刚写下了一个提手旁，黄罡忽地按住了杨宁。
“就这么简单？”
杨宁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黄罡愣了几秒钟，猛地一拍脑门。
“马德，这么简单的招数，我他么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第054章 又见张大志
杨宁打算写下的是一个‘拆’字。
花点钱，在莫思柯的郊区租下块场地，然后雇上几名工人，把那喀秋莎给拆了，只把当做底座的重型卡车运回国内去。
谁能说那还是军火？
这种承载火箭炮的重型卡车可不一般，在国内，那可是要比什么拉达越野车稀罕个十倍还不止。
成本确实高了些，支付给伊万诺夫他父亲那边的四十万卢布，再加上租场地、租设备、雇工人的花费，以及运费、跑车皮等花销，总成本数差不多要奔到了五十万卢布，划成一台车的成本就不低于九千卢布。
不过，这种重型卡车在国内可是能买上个好价钱。
同样马力，同等性能，新车的话，怎么着也得花上个三十几万，还得等，短则三个月，长则不好说。
而这种拆解了火炮的重卡，虽说是旧车，但要是买到了手，绝对不比买新车吃亏。
伊万诺夫转达过他父亲的话，说这批喀秋莎都还处在少女阶段，服役时间最长的，也没超过了十年，若不是军队军费紧张，实在养不起了，根本没可能处理掉她们。
十年……
一年就算四次野外演习训练，一次就算行驶个一千公里，那总数最多也不过四万公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长距离行驶可能，绝不会有人开着她来场自驾游。
而四万公里的行驶里程，对这种重型卡车来说，刚刚好过了磨合期。
买到手，就能出上力，而且价格还比新车要便宜，但凡内行，谁不动心？
至于拆解下来的喀秋莎炮管轨道及炮体什么的，那就当成废钢材处理好了，能卖多少钱是多少钱，就算卖不出去，那也是个无所谓。
因为是半道上车，旅程时间少了一天一夜，当列车抵达莫思柯时，杨宁黄罡哥俩的精神状态明显要比上一回好了许多。
当然，这好了许多的精神状态，也掺杂着被刺激的因素。
伊万诺夫他父亲太给面了。
居然派了一大一小两辆军车过来。
大的是卡车，用来接货运货。
小的是奔驰轿车，伊万诺夫他父亲的座驾，用来迎接两位来自于华国的尊贵客人。
一向是敬业爱岗的熊定北同志明显的吃味眼红，三言两语将列车交班的事务交给了副手，便赶在杨宁黄罡哥俩之前，一头钻进了那辆奔驰轿车。
给出的理由相当端庄。
“我好久没见到我父亲了，刚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
那一卡车的货怎么办？
熊夫人该是上班去了，熊孩子也应到了学校，家里没人，这门……
熊定北同志立马掏出了家门钥匙，交给了跟在卡车上负责运货搬货的一名警卫战士。
小车在前，大车在后，两辆军车呼啸驶出车站。
那小车上还藏着俩逃票贼呢！
可是，谁人胆敢阻拦？
军区所在地和伊万诺夫的家都在莫思柯的西郊，然而，一个是西偏南，另一个则是西偏北。因而，两辆车同行了一段路程后，便只能分开行驶。
路上，伊万诺夫扯开了车窗纱帘，看向了大街一侧，禁不住锁眉轻叹。
国家的形式愈发严峻，从这原本热闹非凡的大街眼下却是日渐冷清便可见一斑，高层的各种不满各种怨愤只是在短短几个月间便下沉到了普通民众中。
原因其实很简单，物价飞涨，各种生活物资供应严重不足，人们生活水平快速并持续下降，普通民众要是不生出怨气来那才叫一个怪。
最高层还有力挽狂澜的这个能耐吗？
两月前，还没认识哈拉少的时候，他对此充满着信心。
可听过了哈拉少的一番分析，他的这份信心随即发生了动摇。
并不是那哈拉少的言论有多么大的说服力，而是他当初抱有的那份信心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记不清是哪位哲学家说过的一句话，当你无法改变结果的时候，最好学会去享受这个结果。
伊万诺夫放下了窗帘，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不是嘛，他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也就只能是伙同哈拉少一起去享受这个结果了。
后排座上，黄罡也撩起了车窗纱帘。
不单是欣赏莫思柯的繁华街道，更是享受街边路人对自己的那种注目礼。
奔驰唉。
防弹的唉。
挂着的车牌还是红色的唉。
羡慕不？嫉妒不？
告诉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实在是太他么爽了。
正爽着。
黄罡突然一怔。
立即捅了下身旁的杨宁，急冲冲嚷道：
“老三，快看，那不是张大志吗？”
杨宁闻声，立刻俯身过来，透过黄罡这一侧的车窗，刚好看到了蹲在路边的一名乞丐。
哦，不。
严格说，不是乞丐。
因为那人的面前还竖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分别用老大哥国的文字和华国文字写了两行字。
杨宁不认得老大哥国的文字，但华国文字，他却看得很清楚。
麻衣看相。
“是他。”
杨宁做出了肯定的答复，但随即又表示了疑问：
“他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黄罡端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模样，摇着头，叹着气，道了声：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也可以说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杨宁无奈苦笑。
这个黄老大，这会又楞充大尾巴驴了，想那去年底，被人家张大志给堵在小巷中的时候，咋没拿出这番气度来呢？
在心里正埋汰着黄老大，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上辈子记得的一个词汇莫名其妙地蹦了出来。
外包。
没错，外包的确是解决目前生意上所遇困难的最好办法。
进货渠道和销售渠道的建立，他跟黄老大必须是亲力亲为，即便做的没有别人好，那也不敢交给别人去做。
但，接货，装货，运货，卸货等等这些苦力活，自己跟黄老大要还是亲力亲为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是说吃不了这份苦，也不是说丢不起这个份，而是效率上的低下、精力上的消耗，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如果能把张大志这种人归拢过来，势必能派的上大用场。
第055章 第二轮面试
不过，黄老大说的也没错。
新公司要是有张大志这种人加入进来的话，且不说管理上会增加多大的难度，只说这新公司的位格，势必会因为张大志这种人而被拉低很多。
而一家公司的位格，对这家公司未来走向的影响实在太大，如果执意要使用张大志这种人的话，赚到的只是眼前的小利，而吃下的却是身后的大亏。
但，若是把张大志这种人给收服了，并将他扶持起来，再把这些很有可能用得上武力手段或是流氓手段的苦力活外包给他们的话，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老大，等见完了老伊万诺夫将军，别忘了提醒我一下，咱哥俩过来见见这个老熟人。”
黄罡瞄了眼杨宁，随即露出‘会心’一笑。
他以为，三弟杨宁已经打消了归拢张大志的想法，那么，剩下的便是那啥一下，而那啥一下张大志……
嘿嘿。
我黄罡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喽。
车子很快穿过了市区，向着西郊快速行驶。
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后，道路的前方现出了一个雄伟且庄严的建筑大门。
杨宁看得真切，车子尚有几十米的距离，那大门两侧的警卫士兵已经敬起了军礼。
坐在副驾位子上的伊万诺夫转过身来，介绍道：
“这儿就是莫思柯军区司令部，也叫中央陆军司令部，不过，过了这道门，车子还要再开十分钟，才能见到我的父亲。”
看到伊万诺夫一脸的自豪，杨宁不禁生出了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早在上次住进伊万诺夫家里的时候就曾产生过。
有一天晚上喝过了酒，黄老大不胜酒力先去睡了，剩下了伊万诺夫和杨宁俩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身上。当时，杨宁就在想，你这个老熊同志退役时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打十八岁开始穿军装的话，到大半年前退役时，怎么着也得有个十五六年的军龄，上面有个如此位高权重的亲爹，咋就只混到个正营级呢？
还给整退役了。
这其中，显然是有故事啊！
那一次没好意思问，这一次，还当着他父亲警卫司机和黄老大的面，那就更不好意思问了。
杨宁也只能是带着疑问欣赏起了这中央陆军司令部的秀美风景。
十分钟后，道路变窄。
正前方，数幢红白相间的欧式楼房簇拥于蓊蓊郁郁的绿色之中。
车子在其中一栋楼房前停了下来。
下车之前，杨宁拍了下黄罡的肩：
“你不是说你精通老大哥语吗？考你一下，楼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的啥？”
黄罡不屑一笑，随口应道：
“莫思柯军区司令部呗，刚才熊大哥不是已经告诉咱答案了么？”
伊万诺夫却是一声轻笑，接话道：
“上面根本没有莫思柯这三个字，写的只是军区后勤部五个字。”
黄罡也不摸下脸，直接一句话便为自己找回了场面：
“你说的是这块牌子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刚才那个大门呢。”
楼门口的值班警卫显然认识伊万诺夫，离老远便起身打起了招呼，但该办的手续还是要办，登记签名请示首长，程序上一样也不敢少。
上到了二楼，进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公室，老伊万诺夫将军含笑起身相迎，此刻，杨宁的心中不自觉地再生出了一个斗大的问号。
上回提车，是老伊万诺夫将军安排了手下人和杨宁做的对接，并没来这司令部，也没机会见到老伊万诺夫将军，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老伊万诺夫将军本人。
跟想象中的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形象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
就伊万诺夫那块头，论高度，杨宁以一米七九的身高站其面前都矮了半头，再论宽度，那杨宁更是惭愧，人家伊万诺夫的一件紧身背心估计都能给自己当成睡衣。
杨宁原本想着，那老伊万诺夫即便没有儿子那么高大威猛，但至少也要长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个头才能说得过去。
结果，视线所见的老伊万诺夫目测身高也就跟上辈子的自己差不多，稍微垫垫脚，便可越过一米七。
难道这熊定北同志是……
老伊万诺夫将军充话费送的？
但，走进了，看清楚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长相，杨宁随即打消了疑问。
这爷俩的长相还是蛮相似的，尤其是那俩人的鼻子，要是把熊定北同志的鼻子切下来，按一定比例给压缩了，再安到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脸上，保管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效果。
“哈拉少同志……一路辛苦啊！”
老伊万诺夫将军满面笑容，绕过身前的大办公桌，向杨宁快步走来，边走，边伸出了右手。
杨宁根本听不懂老伊万诺夫将军说了些什么，但一个哈拉少的发音却还是能模糊听到，在结合老将军的肢体语言，也就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迈出比老伊万诺夫将军更大更快的步子，杨宁迎上前去，握住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手，同时，两眼冒出激动的光芒，再把嗓音稍微那么颤抖一下。
“久仰伊万诺夫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实属我杨宁三生之幸。”
身后，黄老大还想刷刷存在感，客串下哈拉少同志的翻译官，只可惜，被那熊定北同志抢先了一步。
听过了翻译，老伊万诺夫将军微笑颔首，将杨宁让到了沙发上坐定，并吩咐警卫员为众人送上咖啡。
“安东希跟我多次提起过你，说你的爷爷参加过那场战争，哈拉少同志，你知道我也曾参加过那场战争，因此，我非常希望能听到你亲口给我讲述你爷爷的故事。”
伊万诺夫翻译完毕，杨宁不由一乐。
这算是第二轮面试么？
这面试题的难度没多大呀，完全是信手拈来。
于是，结合上辈子所读过的那些关于这场战争的书籍以及所看过的电影，杨宁迅速塑造出了一个普通战士的形象，并赋予了平凡却又伟大的英雄事迹。
这并不是在撒谎。
杨宁在潜意识中告诫自己。
在那场战争中，华国每一位参战的军人都是自己的亲爷爷！
第056章 安东希，投入战斗
杨宁说上一段，伊万诺夫翻译一段。
一个故事尚未讲完，老伊万诺夫将军已是红了眼眶。
四十年前，他也曾在那片热土上跟华国军人并肩战斗过。有一次，他的战机被万恶的米国佬击中了，无奈之下，只得跳伞逃生，是英雄的华国军人兄弟组织了搜索队，将他从冰天雪地的荒野中搭救了回来。
为了他，华国方面还牺牲了两位战友兄弟的性命。
四十年来，老伊万诺夫将军始终未敢忘记这份恩情，故人难以寻觅，但故人的孙子就在眼前，如何能让他不激动？
又如何能让他强忍住眼眶中的热泪？
掏出手帕，轻拭眼角，老伊万诺夫将军追问道：
“你爷爷他，还健在吗？”
伊万诺夫翻译了之后。
杨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老伊万诺夫将军随即现出了欣慰笑容。
“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哈拉少，等你回到了华国，一定要转告你的爷爷，就说在遥远的莫思柯，他有一位可能从未谋面过的战友一直在牵挂着他，如果有机会，这位战友一定会登门拜访，共同追述当年在战场上并肩战斗而结下的深厚友谊。”
待听到了伊万诺夫的翻译，杨宁心中不由一惊。
您内，可千万别有这样的机会！
第二轮面试顺利过关。
杨宁看得出来，老伊万诺夫将军对他的那份质朴感情，简直就要拿他当亲孙子看待了。
当个老伊万诺夫将军的亲孙子单纯从年龄上讲并不吃亏，身为一名飞行员，能独立驾机作战时怎么着也得有个二十二三岁，现在四十年过去了，如今的年纪应该不小于六十二周岁。
这要是拿他上辈子的出生日期来衡量的话……九一年，断奶了没？
只不过，他现在跟伊万诺夫以兄弟相论，这要是让他开口叫老伊万诺夫将军一声爷爷的话，还真有点张不开这口。
幸亏，老伊万诺夫将军也只是流露出了这份情感，并没有用言语做出明确表达。
接下来，自然要聊到这批喀秋莎的事情上来。
在老伊万诺夫将军看来，既然哈拉少这孙子愿意接手这批喀秋莎，那么，就没有丝毫理由再让别人掺和进来，他唯一担心的只是孙子哈拉少对这批喀秋莎的处理方式。
他并不认为华国方面得到了这批喀秋莎就会对他的祖国造成武力上的威胁，两国之间曾经友好过，也曾经敌对过，但这些政治上的故事根本影响不到他对华国的理解和判断。
华国那位开国伟人提出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口号不单是高层的外交原则，更是深入到了华国每一位英勇战士的心中。
那应该是华国文化的智慧结晶，老伊万诺夫将军认为，即便再过个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是几百年，华国民族也一定是个爱好和平的民族，也一定会秉承那位开国伟人提出的十六字方针。
所以，在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政治思想中，他主张当局应该抓住华米两国关系出现裂痕的契机，尽快尽全面地修复与华国的友好关系，帮助他们提高军队装备水平，联起手来，共同对付险恶的米帝国主义。
只是，他位卑而言轻，且又处在如此动荡的时期，有些话，有些观点，也只能是深埋于心中。
出于这样的思想，老伊万诺夫将军实际上并不反对孙子哈拉少将这批喀秋莎直接原型运回华国。只不过，真要是这么做的话，就恐怕会给政治对手留下个诟病理由，甚至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老伊万诺夫将军提出如此疑问之时，小伊万诺夫连翻译的职责都忘记了，直接操起了家乡话，给他父亲解释了一通。
老伊万诺夫将军听着，不住地向杨宁抛去了赞赏的目光。
待小伊万诺夫解释完毕，老伊万诺夫将军欣慰点头，这单买卖，也就算落下了锤。
老伊万诺夫将军原本想把哈拉少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餐，可就在他热泪盈眶听着哈拉少讲述‘他爷爷’故事的时候，警卫员送来了一份通知，说是下午一点钟要到市政大厅开一个紧急会议，军令面前，老伊万诺夫将军也只能做出调整。
“安东希，辛苦你把两位尊贵的华国客人安顿好，三天后，我打算你的别墅中举办一个烧烤趴替，希望你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话是父亲对自己说的，当然不需要再翻译，伊万诺夫答应了下来，随即带着杨宁黄罡哥俩告别了老伊万诺夫将军。
还是来时的那辆奔驰防弹车，一直等在了楼门口。
上了车，不等车子开动，黄罡便冲着杨宁嘚瑟了起来。
“你知道老熊同志的小名叫什么吗？”
杨宁默然摇头。
伊万诺夫从来没说过，他也懒得去问。
“跟你说吧，老熊同志的小名叫安东希，在老大哥语言中，安东希的意思是投入战斗，对不？熊大哥。”
伊万诺夫转过脸来，毫不留情地否定了黄罡。
“不，安东希并不是我的小名，要是按华国的习惯，应该说是大名。”
杨宁很想摸一摸黄老大的脸，探究一下那张脸皮究竟是什么高分子材料合成的，一来一去连着两次被打脸，这货居然能做到脸都不带红一下。
“在华国，如果没有小名的话，那么，大名也可以当成了小名用。”
黄罡强词夺理，辩驳道：
“我就问你，安东希的意思是不是投入战斗？”
伊万诺夫点了下头。
黄罡立刻扬起得意笑容：
“那不就了结了么？”
车子原路返回，再经过那条莫思柯繁华街道的时候，杨宁惊喜发现，张大志居然还蹲在远处，窝都没挪一下。
“老熊，让司机停下车，我俩有点事需要办理一下，就在这儿把我俩放下来吧。”
伊万诺夫疑问道：“什么事？需要很长时间吗？我可以让车子等着你们的。”
黄罡也看到了张大志，登时想起了来时路上杨宁的打算，随即替代杨宁做出了回应：
“不用等我俩了，熊大哥，你先回去，晚上咱们哥仨一块喝两杯。”
第057章 科学实验
“张……大……志，没想到吧，咱们又见面了！”
率先映入张大志眼帘的，是一双铮亮皮鞋。
皮鞋之上，是笔挺的毛料西裤。
西裤过了膝盖，则是一件羽绒大衣。
顺着羽绒大衣缓缓向上，张大志终于看到了黄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算命一个卢布，不算命滚一边去……”
实话实说，张大志还真没把这个姓黄的放在眼里，倒是那位姓杨的有点让人惧怕，不过又没跟在姓黄的身边，那还有啥好担心的呢？
咱哥们虽然落魄了，但绝不会向恶俗势力低头！
黄罡微笑不语，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把木梳，梳理了一下发型，然后收起木梳，再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五十戈比面额的硬币，丢在了张大志的面前。
“小意思，算一个那就算一个呗，权当施舍给要饭子了。”
张大志不动声色，捡起了两枚硬币，揣进了口袋，冲着黄罡瞅了两眼，然后开口吟道：
“天庭中正宽又平，青少之年富贵来，只怕日月偏斜损，就是富贵也多灾，这位客官恰好是日月偏损，且印堂发黑，又道是额起青黑招祸行，不损家人必损财，若是两样都不现，自身恐遇血光灾……听懂了没？听懂了就赶紧滚，没听懂的话，你家张爷那就只能用这个让你丫听懂了。”
说着，张大志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带鞘水果刀，连鞘带把也不过就是拃把长。
这要是搁在以前，足够将黄罡吓个屁滚尿流了。
但眼下，他黄老大都已经是个人物了，还怎么可能被张大志这种货色给吓到呢？
大笑三声，黄罡无视那张大志手中的水果刀，拍了下张大志的肩，皮笑肉不笑道：
“给你个机会，重新给你家黄爷算一个，算得好了，哄得你家黄爷开心了，你家黄爷自然有赏，要是丫不识时务……哼！”
黄罡掏出了杨宁借给他的那只电击棍，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口吻也变得凶狠起来。
“恐遇血光之灾的一定会是你张大志！”
张大志瞄了眼黄罡手中的电击棍。
黑不溜秋，粗不拉几，也就拃把长……
老娘们都不一定能看上眼，你他么拿它来吓唬老子？
张大志闷哼一声，速度拔去了水果刀刀鞘。
草。
虽说天还冷穿的还厚，不一定能伤得了人，但老子划开了你大爷的这身羽绒大衣那也能爽三天！
只可惜，张大志的刀鞘将将拔出，那黄罡的黑色粗短棍已经抵了上来。
就听到‘啪’的一声。
张大志先是猛然一僵，随即瘫倒在地，紧跟着，俩胳膊俩腿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这玩意有那么厉害吗？”
黄罡蹲在路边，看了眼瘫在面前手脚抽搐个不停的张大志，再瞄了眼手中那根电击棍，心中不由迸发出了身为学霸对科学的那种孜孜不倦的追求精神。
待张大志的抽搐稍微缓解了些，黄学霸及时开启了他的科学实验。
按下开关，再戳一下。
药盒——
果然了得！
“那要是对战时戳的不够狠，或是接触时间太过短暂，还会有如此效果吗？”
本着对科学追求的严谨性，黄罡只能举起电击棍，再次对向了张大志。
可是，那张大志已是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再戳，实验效果似乎已不清晰，又恐怕万一出了人命，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但好奇心……
不。
跟好奇心扯不上关系。
而是对科学的追求绝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
黄罡左手握着电击棍，并按下了开关，右手闪电般摸向了那电击棍的击发头。
“……”
黄罡倒是张开了嘴，但那一声‘啊’却是没来及发出，硬生生卡在了喉咙下。
幸亏只是手指尖触碰，要不然，非得瘫倒在张大志身边给他作伴。
不过，有失必有得。
通过此项科学实验，文科学霸、帝大高才辍学生黄罡黄老大终于搞清楚了两项理科结论。
一，手速再怎么快，也快不过电流。
二，三弟没骗他，他真有可能是偶发性智力障碍患者。
躲在路对面吃瓜看热闹的杨宁眼睁睁地看着黄老大准备自残，想要阻拦，却根本来不及。
待他等过车流，穿过马路，来到黄罡跟前时，那黄罡已经有所恢复，至少可以开口说话了。
“马德，老子大意了。”
杨宁哭笑不得。
好在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而且，大多数莫思柯民众尚未养成吃瓜看热闹的习惯，因而，闹出了这么一出，围观者却寥寥无几。
杨宁蹲下身去，搀扶起张大志。
张大志到底还是身子骨硬，虽然被电击棍连着戳了两下，却还能那么快地恢复了神志。但见杨宁伸手搀扶，张大志不由一声苦叹，尽显出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那种落寞沧桑。
一旁，黄罡再次举起了电击棍，同时冷哼了一声。
“别他么给脸不要脸啊，还想逼着老子再多戳你丫几下是不？”
张大志赶紧换了一副赔笑的脸。
“自己能站起来吗？能的话，就跟我走，不能，那就再歇会。”
杨宁只是把张大志搀扶着坐了起来，但要搀扶这货站起身来，杨宁却是有点不乐意。
张大志咬着牙，点了点头。
先翻过身来，双手撑地，该跪资为蹲，再硬撑着艰难站起。
“行，算是个爷们。”
杨宁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吧，跟我去火车站那边，咱们找家华国餐馆，一块喝上两杯。”
张大志显得有些犹豫，但一旁的黄罡却晃了晃手中的电击棍。
无奈，张大志只得哀叹一声，动作缓慢僵硬地钻进了车中。
黄罡手握电击棍，跟在张大志之后，坐在了出租车的后排座上，而杨宁只得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
上了车，杨宁转头问道：
“大志兄，不管怎么说，咱都是一国同胞，眼见你落难，我们哥俩也是于心不忍，我们哥俩呢，有心拉你一把，但你必须跟我们说个实话，你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呢？”
张大志回敬杨宁一个哀怨眼神。
“还不是拜你俩所赐吗？”
黄罡又一次举起了电击棍，喝道：
“咋说话的这是？还想犯贱是不？”
第058章 当孙子都成
距离火车站虽然没有多远，但时间上却也足够张大志将落魄的缘由说上个七七八八差不多。
实话实说，这缘由跟杨宁黄罡哥俩还真脱不了干系。
上一次在铁路宾馆，伊万诺夫从他父亲那边借来的两名警卫战士可是没把张大志的那俩小弟给吓得要死。
在莫思柯，警察们确实不爱管华人倒爷们的闲事，闹得实在不像话了必须抓进警察局，最终也多是罚点钱了事。
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肆无忌惮。
要是真惹毛了警察，三年五年出不来都是小事，一辈子回不了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俩货，真的是被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在张大志手下混饭吃了，理由很简单，再跟着张大志实在是太危险，那俩小子是真有这个实力将他们全都送进监狱去。
一句话，跟谁混不是混？
这俩货开溜之后，其他几位小弟也敲起了退堂鼓，没几天，张大志便成了光杆司令。
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成了光杆司令的张大志碰巧又遇上了以前的仇家，于是，被胖揍了一顿不说，还把他身上的钱财洗劫了一空。
“哥这不叫落难，最多算是栽了个跟头。”
铁路宾馆后面那个巷子里的一家华国餐馆中，几杯二锅头下了肚，张大志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
“哥有钱，哥有的是钱，等哥凑够了盘缠，回到了帝都，不出三天，就能重新拉出一支队伍来！”
黄罡笑道：
“你可拉机八倒吧，还说你有钱？有钱还用在街上摆摊要饭？”
张大志冷哼加白眼，但中途忽地想起了黄罡手里的那根黑棍子，赶紧收起了不屑神色，配了个笑脸后，解释道：
“这张是他么帝都的储蓄卡，在这边取不出钱来。”
闻言，杨宁当场愣住。
华国的银行卡在这边居然无法提现？！
该死。
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呢？
就凭手上那点货，出手后也就够支付租场地租设备雇工人的费用，而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的四十万卢布，又该如何解决呢？
难道要去跟老伊万诺夫将军问上一句，带赊账的不？
有了心事，喝酒自然不爽，吃菜也根本不香，黄罡看在了眼中，趁着张大志上厕所的机会，关心了杨宁一把。
杨宁也没瞒着，将心事跟黄罡简单说了。
黄罡却是呵呵一笑，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什么，三弟，咱该吃吃，该喝喝，你说的算不上什么大事，老大我早就想到了。”
杨宁不由现出惊喜之色。
“你丫早想到了？那赶紧的，有啥解决办法说来听听。”
黄罡夹了口菜，再抿了一小口酒，放下了酒杯，却不急着开口，再点上了一支香烟。
“咱现在不刚好在火车站么？等吃完了饭，我就去买票，后天出发……”
杨宁登时傻了眼，摆手止住了黄罡的计划。
“你这一来一回至少俩礼拜，咱先不说这耽误的时间会不会误事，就说你回去后能顺顺利利地兑换成卢布，又怎么把这么一大笔现金带出境呢？”
此言一出，黄罡的淡定从容立马是烟消云散。
“那咋整？”
杨宁轻叹一声。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求助二哥他老爸了……”
黄罡锁眉苦笑，摇头叹息。
“可这样一来，他老人家肯定会借此机会跟咱们提要求，之前说好的销售权一年一签，恐怕就得泡汤喽。”
泡汤就泡汤呗！
五十五门喀秋莎，可就是五十五台重型卡车。
这样的一台车，只要能运回到了国内，怎么着也得卖上个十来万，去掉了成本，往少里说也能落下个七万八万的净利润。
四百多万啊！
即便是三十年后也能称得上一笔巨款哪！
别说什么销售权一年一签的事情泡了汤，就算项云龙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那也值得考虑。
“行吧，这事急也急不来，咱们还是先放到一边，把张大志搞定了再说。”
表面上看，想搞定张大志这种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帝都的爷们，原本就骄傲得很，在这条道上已经混出了经验，又当惯了老大，虽然一时落魄，但根基却未伤到，说一声轻轻松松就可以东山再起的话还真不是在吹牛逼。
那么，又怎么能心甘情愿委身他人之下呢？
所以，当仨人进到饭店端起酒杯之后，黄罡试探性地问了句愿不愿意跟他哥俩干的话，立刻遭到了张大志的断然拒绝。
不过，杨宁却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待张大志回到了饭桌上，杨宁端起了酒杯，展开了忽悠。
“俗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志兄，向你表现出来的这种面对困境时不屈不挠的乐观主义精神，兄弟我是由衷佩服。”
这话说的……
张大志听的是心花怒放，自然要满脸堆笑，赶紧跟杨宁碰了下酒杯。
“兄弟过奖，不过，话要是说回来呢，咱哥们行走江湖，不就是凭着一口气嘛，只要这口气还在，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以前呢，是大志哥眼拙，小看了你们哥俩，大志哥认罚，来，黄兄弟，咱哥仨走一个，大志哥干了，你哥俩抿一口就成。”
抿过一口，杨宁放下了酒杯，继续忽悠：
“大志兄，有个问题困惑我好久了，你说，这人啊，究竟是该宁为鸡首不为凤尾呢，还是该宁为凤尾不为鸡首呢？”
张大志夹了口菜，稍微琢磨了一会，随后笑着回应道：
“对别的行当咱不好说，但对咱们这些生意人来讲，两个选择都不错，但关键一点是，哪一个更能挣钱，杨兄弟，黄兄弟，你哥俩认为呢？”
杨宁等着的就是张大志的这句话。
“要是有这么一个活，操持起来，挣到的要远比你拉帮子两头跑要多得多，现在恐怕就得多出个一倍两倍的还不止，将来只会更多不会减少，那……不知道大志兄感不感兴趣呢？”
张大志再端起酒杯，干了一个，抹了下嘴巴，笑应道：
“要是真他么有这种好事，让我张大志给他当孙子都成！”
第059章 国际长途
杨宁随即给张大志勾勒出了一副蓝图。
伊万诺夫列车长已经答应了他，要把另外两位列车长拖下水。以伊万诺夫的深厚背景，那另外两位列车长对其要求肯定不敢说一个不字，当然，好处也肯定是少不了他们的。
如此一来，从帝都往这边发货将不再是每三周一次，而是每周都可以发一批货过来。
“我这边货源没问题，资金更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货装上车，直接经过帝都火车站显然是不可能，所以呢，我们哥俩就想出了一招，先用卡车把货拉到二连浩特，从那边装货上车。每三周发一批货对我们哥俩来说已经是想当吃力了，这要是变成每周都得发一批货的话，我们哥俩显然是吃不消。”
话听到这儿，张大志的一双招子已有绿光在不停闪烁。
“起初呢，我们想到的办法是多雇些人手，可是哩，雇来的人肯定不会把这生意当成自家的事。这每一批货可都价值十几二十万哦，什么货丢了，货损了，被偷了，被抢了……唉，管理起来，肯定是说不清有多难。所以呢，我们又想到了一招，把这些提货装货运货的活以三到五个点的费用外包给一个能信得过的人。”
张大志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论脑子，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谁，这笔账，他在心中只用了一秒钟便算了个清清楚楚。
一个礼拜便是十几二十万的货，一个月下来，那就是七八十万的货，要是能把这个活给揽下来的话，就算只有三个点的费用，那一个月也是两万多的毛收入，刨去养活小弟的钱，自个一个月至少也能落下个一万四五。
确实比拉帮子两头跑货挣得多，而且，还不是那么累，那么担风险。
但问题是，自己手上没卡车，要是每一批货都得租人家的车，那到手的钱可不就少了很多了吗？
转念再一想，就算自己掏钱买上一辆二手卡车，这买卖也绝对划得来。
于是，张大志毫不犹豫地端起了酒杯。
“杨老弟……哦，不，杨小哥，黄小哥，要是两位小哥信任我张大志的话，我张大志愿意为两位小哥效犬马之劳。”
杨宁瞅了眼黄罡，哥俩相视一笑。
“信，当然是信得过，不然的话，我们哥俩也不会主动跟你提起这档子事。不过呢，那什么效犬马之劳的话今后可不要再说了，你为我提供优质的服务，我支付给你合理且具有竞争力的费用，所以呢，咱们之间应该是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对不？”
张大志不免有些激动。
两位小哥……
哦，不。
应该叫两位大哥。
两位大哥不计前嫌，不单给了我张大志挣大钱的机会，还给了我张大志足够的脸面，这份恩情……
刚要有所表示，就听到杨宁接着说道：
“大志兄要是愿意接下这个活，我这边可以按五个点的费用给你结算，但是呢，每一批货我只能先给你结算三个点的费用，剩下两个点的费用，我得延迟三个月再支付给你。”
张大志脱口接话道：
“我懂，这两个点叫信誉保证金。”
杨宁笑了笑。
“不管你怎么理解吧，只要你接受这个条件就好。另外呢，你最好成立一家货运公司，我呢，会在这边买上两辆普通卡车带回去，当做我对你公司的投资，至于占你货运公司多少股份，你看着办就行，我并不怎么在乎。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通过这两台卡车的投资，给你大志哥吃颗定心丸，我杨宁说话，历来是一言九鼎。”
两辆卡车？
即便只是十吨载重，即便只是六七成新的旧车，那价值也是十好几万啊！
一瞬间，张大志对杨宁再无一丝疑问，冲动之下，恨不得冲过去紧紧抱住对方的大腿，然后……
一顿午饭匆匆吃完，三个人连一瓶二锅头都没喝完。
杨宁黄罡心里惦记着要尽快跟远在帝都的项云龙通个国际长途电话，因而不敢多喝。而张大志的心思完全沉迷于未来的伟大事业当中，哪里还肯贪杯，草草填饱了肚子，便拿上了杨宁资助给他的五百块钱，去到火车站购买后天的车票，准备抓紧回到帝都招兵买马大干一番。
火车站广场就有一家邮局，邮局中就有国际长途电话的服务项目，这一点，跟华国极为相似。
打到华国帝都的国际长途价格贵的惊人，一分钟就要十二个卢布，但为了四百万的利润，杨宁也只能是咬牙忍了。
电话直接打到了项云龙的大哥大上，那边刚接通了电话，这边，杨宁便拿出了炒豆一般的语速，五言并作三语，将这单生意的来龙去脉跟项云龙讲述了一遍。
怎么说欲速则不达呢。
电话那头，项云龙居然没听清杨宁陈述的解决方案，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五十五门喀秋莎这几个字上。
“这确实一单大生意，不过，要想跟部队那边搭上线的话，怎么着也得花上个仨五月的时间，你……”
杨宁是又气又急。
不消多说，便是这么一掺和，十二个卢布可他么就没了。
等回去之后，一定要伙同项方舟将这老家伙存在家里的茅台酒偷出两瓶来。
“项叔，你听我说，我会在这边把喀秋莎给拆了，只把那当做底座的重型卡车运回去！”
电话那头，项云龙总算是听明白了，口吻间，很明显的兴奋了起来。
“需要我做些什么？”
杨宁只得将自己所遇到的困难再说了一遍。
项云龙听了，哈哈大笑了几声。
“小事，不难解决，你在那边开个个人账户，我这边把款给你打过去，估计也就是一个礼拜，你就能提出现金来了。”
这么简单？
杨宁犹豫了一秒钟，果断将疑问咽回到了肚子里，同时速度挂上了电话。
通话时长五分十五秒，按六分钟计费，一共七十二个卢布。
杨宁心如刀割。
浪费掉的这四十五秒九个卢布的通话费，也得算在项云龙的头上。
哼，光偷茅台不够解恨，还得再搭上几条华子才能够本。
第060章 小心为妙
周一忙活了一整天，原本指望着周二能好好歇一歇，可一大早，杨宁便被黄老大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货要急着卖，场地急着找，设备急着租，工人急着雇，全指望黄老大一人显然不够用。
那就分下工呗。
一人去卖货，另一人去找场地租设备雇工人。
黄罡沉思了片刻，选择了前者。
后者看上去事挺多，又是场地又是设备又是工人的，但操作起来却要比前者简单轻松了许多。花钱多点少点的都没太大关系，只要能把事情给摆平了就成。
但卖货可就不一样了。
这一回带过来的货可是比上一回要多出了几十倍，肯定不能按上一回的办法来，而且，这一次卖货还肩负着建立这边销售渠道的任务，绝对马虎不得。
得一家家商贸公司跑，得一个个负责人谈，不单费腿，还他么费嘴。
绝对是个苦差事。
杨宁当然能够理解黄老大的一片苦心，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黄罡的肩，送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吃过了早饭，黄罡急匆匆准备出门，而杨宁则拿起了工具，准备去伺弄别墅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黄罡愣了愣，张了下嘴，但什么也没说。
一整天忙活下来，黄罡可谓是跑断了腿说破了嘴，但收效却是微乎其微。
有实力能一口吃下他们这批货的商贸公司，全都在体制内，任凭黄罡说了个天花乱坠，也任凭对方听了个两眼冒光，但最终一句必须得请示上级部门批准，便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黄罡的脑门上。
带着一身的疲惫，黄罡回到了伊万诺夫的别墅，一进门，就见到那杨宁坐在客厅中正悠闲自得地喝着茶看电视。
身上穿着的，还是一早拿着工具准备去花园伺弄花草的那身衣服。
黄罡不由上火。
“老三，你没出去跑？”
杨宁耸了下肩，顺便还撇了下嘴。
“我又听不懂老大哥话，你让我怎么跑？”
这理由……
真他么强悍。
可你丫一早咋不说呢？
黄罡明显被噎到了，气鼓鼓一屁股坐到了杨宁的对面，我黄老大有涵养，轻易不会瞎嚷嚷，但他么，我黄老大生个闷气可行？
草。
连个闷气居然也他么不让人生！
黄罡瞄了眼那杨宁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再翻着眼皮瞪了那一脸坏笑的三弟一眼，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凭经验，三弟这种神色的背后，定然有妖。
“我上午给卡捷琳娜打了个电话，巧得很，她刚好在家。”
一听到卡捷琳娜的名字，黄罡仿佛又嗅到了那股子让人心醉的香味，脑海中不自觉地幻想起了人家的闺房。
然后呢？
你丫感激往下说呀！
杨宁却是不急，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再拿起茶几上的老大哥香烟，递向了黄罡。
黄罡也只能是强忍着心痒，接下了烟，并点上了火。
“她对咱们的货很感兴趣，还答应帮忙给咱们找拆解喀秋莎的工厂，并约咱们今晚上带上货物样品去她家跟她细谈……”
去她家？
去卡捷琳娜的闺房？
而且，还是晚上？
黄罡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控制不住地噗通起来。
“你约了她晚上几点钟？”
杨宁却再次耸肩撇嘴。
“我给推了，改成明天上午去那家化妆品批发商那边见面。”
黄罡的心情陡然间从云端跌落，失望至极之时，就要一声重叹。
忽又瞥见那三弟脸上的邪魅笑容，心中登时一凛，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
“也对，人家毕竟是个单身女孩，咱们俩老爷们大晚上的去人家里总是有些不方便。”
杨宁玩味一笑，不再言语。
也难怪那杨宁要如此这般地耍弄黄老大一番。
在来时的火车上，他就跟黄老大探讨过出货的问题。
当时，杨宁说的很明确，千万不能用华国的眼光去看待老大哥国。虽然两国的体制有诸多相似之处，但华国毕竟是经历了十多年的改革开放，虽然眼下仍旧摆脱不了计划经济的影响，但市场经济的比重却在快速提升。
经过了十多年的积累，民间像项云龙这般有实力的商人不敢说一抓一大把，但也绝对不难寻觅，而公家的那些个商业单位，也都处在经营思想及管理意识的转变中，因而，只要是好生意，谈起来的难度并不大。
但老大哥国这边可就不一样了。
对那些国有的商业经营单位来说，即便有这个经济头脑，却没有那商业氛围，只是一个计划二字，便将人的思想紧紧禁锢起来，使之无法动弹。
所以，只能依靠民间力量。
杨宁提出的方案还是像上一次那样，将货摆在火车站广场上，一天卖不完，那就两天，两天卖不完，那就三天，反正时间充裕，又仗着这批货的质量绝对有保证，根本不必担心卖不出去。
但，杨宁最终还是没能说服黄罡。
黄罡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
这一次时间充裕，来得及摆摊卖货，可下一次呢？
咱们现在是跟着老熊的车，每三周发一批货过来，可老熊同志不是答应了咱们，由他来出面，搞定那两个乘务组的列车长了吗？
等到咱们有条件一周发一批货过来的时候，还能来得及摆摊卖货吗？
要是被销售渠道给耽误了生意，那不可惜吗？
既然说服不了黄老大，那么，杨宁也只好妥协，虽然他明知道那黄罡跑了也是白跑，但也只能是装出理解黄老大一片苦心的样子来。
难不成还要告诉他一声，再熬一熬，老大哥国今年就会彻底解体么。
给卡捷琳娜打电话也并非是杨宁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在火车上没能说服黄罡之后才想出的备用计划。
只不过，电话中卡捷琳娜虽然对这单生意很感兴趣，却只邀请了杨宁一人前往她的公寓。
当时，杨宁右手拿着电话听筒，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把鸟窝。
那位小弟弟除了担负起放水的职责，再多干点活倒也无妨，但问题是，卡捷琳娜那小妮子明显是个有故事的人，在不了解敌情的状况下孤军深入，只怕会落下个无法全身而退的下场。
小心为妙，还是带上个黄老大掩护侧翼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