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一俊遮百丑
是黄老大回来了?
杨宁暗自摇头。
可能性不大。黄老大受过忘带钥匙的苦,所以,出门前必须要检查一遍钥匙在不在身上,而他,只要带了钥匙,就没有让别人为他开门的习惯。
“杨宁回来了吗?我是辖区派出所的,我姓李,叫李红军。”
听着门外人的话,杨宁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冒充警察意欲骗来房门实施犯罪……
但一转念。
不禁哑然失笑。
俩大男人,有啥能让人家犯罪的呢?
要是想抢钱,那也不会抢到地下室来吧。
开了门,见到门外之人果然穿着一身警服,杨宁的疑虑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黄罡是跟你住在一起的,对吗?”
杨宁不由一怔。
屋内,项方舟也来到了杨宁的身后。
“黄罡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门外那名自称叫李红军的派出所警察哼笑了一声,回应道:“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一个月前,是我把你从医学院带到派出所的,你怎么不记得了?”
杨宁再一怔。
随即笑着挠了下后脑勺,怪不得看上去有些面熟呢。
“你和黄罡应该是在看守所认识的吧……唉,这个小黄,也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样吧,这次呢,他犯的事也算不上有多大,你们呢,筹上个五千块,然后去所里把人给提出来得了。”
五千块?
犯了什么事能值那么多钱?
李红军再哼笑了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盖着派出所公章的文件,递给了杨宁。
“你自己看吧,犯的啥事,都写在了这张处罚通知单上了。”
言罢,李红军转身离去。
杨宁借着屋里的光线,瞅了那份通知书一眼。
只这么一眼,便让杨宁忍不住开口骂起了大街。
“贩卖银秽色清录像带?卧日你黄老大个仙人板板,你他么的还要脸不要?”
项方舟要过那份通知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色愈发阴沉。
“兄逮,不是哥在背后挑拨你俩的关系,咱实话实说,黄老大这个人呢,义气倒是义气,但这儿……有些混不吝啊!”
项方舟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这老兄的嘴,远比脑子跑得快,这老兄做事,根本不顾后果。兄逮,你是该认真想想了,跟他合伙下去,早晚都得把你给拖下水。”
杨宁不语。
关上了房门,重新点了支香烟,默默地抽了半截。
“哥,我不否认你对黄老大的剖析,他确实是这么个人,但我肯定不能甩开他。
两次了,第一次是在看守所,第二次是在莫思柯。这两次都是眼看着就要挨揍的时候,黄老大却把我挡在了身后。
如果说在看守所的那一次他还有些在我面前显摆的意思,那么,在莫思柯的那一次,他可是真心要舍命救我。”
学着黄罡捏烟的姿势,杨宁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
“有句话说得好,叫一俊遮百丑,对我杨宁来说,黄老大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足够了。”
项方舟蹙眉疑道:“还能有这事?看来,黄老大对你还是真没得说呢。”
杨宁苦笑。
这个二哥呀,幸亏是个男人,要是生就个女儿身的话,那绝对是醋缸一个。
项方舟带着很明显的情绪接着解释道:
“哥还是刚才那句话,哥并不想挑拨你跟黄老大的关系,哥只是在提醒你,毕竟你比他小了好几岁,哥是怕你吃了他的亏。”
杨宁肃容应道:
“我明白,哥,在我心中,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个项方舟。”
项方舟显示一愣。
随即看向了杨宁。
忽地品味明白了杨宁的话意,笑容瞬间恢复。
“你明白了就好,那这一页就先翻过去不提,说说你打算怎么筹措那五千块罚款吧,别指望哥,哥的家底已经空了,老爷子那边,一时半会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杨宁跟着笑开。
指了下那堆了大半间地下室的货件,道:
“现在,机会不是出现了吗?”
项方舟怔了下,随即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这些货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杨宁淡淡一笑。
“化妆品,全都是法莱西产的化妆品,连友谊商店都没得卖的稀罕品,你家老爷子绝对感兴趣。”
项方舟急切追问:
“那价格呢?货再怎么稀罕,价格要是高了,我家老爷子一样会摇头。”
“价格嘛……”
杨宁稍稍卖了个关子。
“同档次的货,我这边能保证你家老爷子以友谊商店一半的售价向外出手,仍旧有五成的利润。”
项方舟愣住了。
这么大的利润空间还真是他没能想到也不敢想到的。
“那你还剩多少利润呢?哥的意思是说,用不着给我家老爷子留下那么厚的利润,多给自己留点,让哥也能沾沾你的光。”
杨宁却玩味一笑。
“沾光?你可拉倒吧!”
拿起烟盒,抽出两支香烟,杨宁先递给了项方舟一支,再划着了火柴,为项方舟点上了火,自个再就着火柴残火点上了烟。
“我打算成立一家贸易公司,该交什么费用交什么费用,该上多少税就上多少税,不能等今后生意做大了,却被人薅住了小尾巴,说咱们当初干的是走私买卖,赚的是偷税漏税的钱。”
项方舟抽着烟,不住点头。
“我跟我家老爷子喝酒闲聊的时候,我家老爷子也是这样让我劝你来着。”
“这家公司有四个股东,我,你,黄老大,还有我在路上结识的伊万诺夫列车长,伊万诺夫拿了二十万卢布交给我来打理,他所占的股份也由我来代持。
我的设计是我和我代持的伊万诺夫的股份加一块占公司总股份的百分之六十,黄老大和你以初始本金占股百分之十五,另外,黄老大参与经营,所以剩下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要归他。”
项方舟没太听懂,却又懒得发问,于是道:
“你爱咋咋地,哥这边没意见,哥就跟你提一个要求,让哥也享受享受那个懦夫的待遇吧,哥的意思是说,你分给哥的股份,你丫就帮哥代持了呗。”
第032章 还记得吗?保龄球(上)
杨宁并未向项方舟提起那批军车的事情。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他,而是担心吓到了他。
只是这一单化妆品的生意就已经让项方舟有些瞠目结舌的意思了,这要是再说了海关那边尚有五十辆成色都在六七成新的军车还在等着自己去提,杨宁真不知道项方舟的那一对眼珠子会不会瞪出眼眶来。
还是等见到了项方舟他家老爷子再合盘托出吧。
好的生意人对好生意从来不缺乏灵敏嗅觉,当项方舟在小区门口找到了一步公共电话,拨通了他家老爷子的大哥大号码后,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项云龙略显兴奋的声音:
“你们小哥俩现在在哪儿?我这就让老马开车去接你们。”
项方舟颇有些不情愿。
倒不是因为时间太晚而耽误他回宿舍,主要是考虑到他跟杨宁哥俩都喝了酒,而且喝的还都不少,以这种状态去跟他家老爷子谈生意,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吃大亏。
杨宁适时向项方舟比划了一个搓钱的手势。
项方舟秒懂,随即答应了他家老爷子。
四十分钟后,司机老马接上了这哥俩,一路风驰电掣,驶到了三元桥附近的一家保龄球馆。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寒冬腊月中帝都大街上早已经没了人迹,但保龄球馆中,却是一片火热景象。
一身运动装扮的项云龙等在了茶歇间。
“两位小朋友,想喝点什么?”
项云龙只是问,却没有招呼服务生拿过来酒水单。
身为公子哥,项方舟却从未出入过这种地方,其装修之奢华,即便老爹就在面前,项方舟仍就有些不适应。
但杨宁却显得淡定自如。
“两杯红茶好了。”
觉察到了项方舟的局促,杨宁替他做了主,免得这位项公子因为要看着酒水单才知道点些什么而显得丢份。
同时在心里也对这位项家老爷子暗自点了个赞。
真•够狠的!
为了在气势上彻底压倒自己,居然连自家的亲儿子也能舍得搭进去。
杨宁的敏感并非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项云龙即便没有压倒杨宁气势之意,却也存在着试探杨宁底细之心。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对杨宁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所包含的内容,拜儿子所赐,项云龙早已是耳熟能详。
好感肯定是有,而且还不少,毕竟那杨宁曾经救过自家儿子的性命。
但要说到敬重或是高看一眼,对项云龙来说却是从来不曾存在。
在他认为,小伙子可以血气方刚,但不能鲁莽冒失,杨宁以学生的身份怒揍老师,这根本不是什么侠义之为,完全就是愚蠢之举。
还有,把人捞出之后,项云龙纯粹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答应给这小伙安排一份工作。
开出来的工资待遇可是不低,但人家偏不领情,非要去那老大哥国闯荡一番。
在他看来,这种选择绝不是什么勇气可嘉,而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样一个莽撞冒失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不单是从老大哥国那边平安归来,而且还带回来了一单如此肥美的生意,使得他不由对杨宁产生了浓厚兴趣。
不试探还好,这一试探,更是让项云龙惊诧不已。
此子出身寒微,且如此年轻,对此等高消费场合的经历必然为零,可看他,居然毫无拘谨之意,更无自卑之心,举头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而且,这风范绝非伪装。
惊诧中,项云龙做出了进一步再试探的决定。
“喜欢打保龄球么?要不要去换身衣服换双鞋,过来试一试?”
项方舟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没玩过,连规矩都不清楚,冒然上阵,岂不是只会让人看笑话么。
再说了,我们哥俩干嘛来了?
谈生意呀!
生意还没谈,玩什么球呢?
但一旁杨宁却淡然一笑,接受了项云龙的建议,并拍着项方舟的肩,劝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已经耽误了回宿舍,那还真不如换鞋换衣服,陪项叔玩上两局呢。”
项方舟瞅向杨宁,眼神中至少打了一百个问号。
但杨宁却视而不见,大大方方接下了项云龙递过来的更衣牌,搂着项方舟的肩,强行将项方舟带去了更衣室的方向。
路上,项方舟忍不住抱怨开来:
“兄逮,不是哥说你,你丫又没玩过这什么保龄球,干嘛非要逞能哩?你丫要是真想玩,等咱跟老爷子谈完了生意拿到了钱,随便找个没熟人的球馆,那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么?”
杨宁也不解释,只是紧搂着项方舟进到了更衣室。
也不好解释。
在杨宁的理解中,这分明是项云龙打压自己底气的一种手段,此消彼长,自己一旦认了怂,便会更加助长对方的气焰,使其在接下来的生意谈判中占据更明显的心理优势。
上辈子中的那位,玩的不就是这套鬼把戏么?
但这种话肯定不能说给项方舟听,除非是自己情商掉线,才会这般愚蠢地挑拨人家父子二人的关系。
换好了衣服和鞋,杨宁领着项方舟来到了球道旁。
“项叔,你先来吧,我俩没玩过,得先看一下您是怎么玩的。”
项云龙呵呵一笑,也不谦让,来到球架旁,挑了个适合自己力量的球。
助走。
交叉步滑行。
同时探下腰身,扬起手臂。
出手。
保龄球在球道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哗啦——”
十只瓶子倒了八。
项云龙略显失望。
再一球。
干净利落地补了个全中。
项云龙这才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隔壁球道旁,杨宁拍了拍项方舟的肩,示意他先上。
项方舟叹了一声。
谁让我是哥呢。
要丢人那哥就先丢好了。
果然,项方舟不负众望。
那球只在球道上滚了三分之一不到,便落进了右侧的边沟中,自然是一个不中。
杨宁淡然一笑。
像是随便捡了一个球,很是随意地助走了两步,然后……
“哗啦——”
再也看不到一只立着的球瓶。
项云龙登时愣住。
小子,是蒙的吧?
杨宁点了点头。
没错,是蒙的。
咱之前又没玩过这玩意,不是蒙的还能是咋地?
第033章 还记得吗?保龄球(下)
再一轮。
项云龙第一球打了个十中九,第二球补中。
如此水平,在这家俱乐部的玩家中已经算是相当优秀的了,即便是俱乐部聘请的专业教练,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一定能赢得了这位项老板。
可是。
第二轮项方舟死活不肯先上,杨宁只得再随便捡了颗球,动作稍显笨拙地扔了出去。
“哗啦——”
听那球瓶被撞倒的利落声响,就能猜得到又是一个全中。
项云龙再次愣住。
小子,这一球……
咱还是蒙的么?
“嗯!”
杨宁笃定点头,同时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也很惊诧。
项叔,你家大侄子真没骗你。
在你家大侄子看来,即便是职业选手,在掷出每一球时都存在蒙的成分,只不过,他们蒙的比较准而已。
有一说一,项叔,您的运气真是不咋,随便换个什么别的球,大如篮球,小如桌球,要是让我杨宁玩,说不准都能把那球玩出个精神分裂来。
偏就是这保龄球,你家大侄子蒙起来的准头还真不赖。运气来了,连着蒙上五六个一球全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让你家大侄子上辈子读本科时,隔壁一家保龄球馆为了拯救没落中的保龄球运动,想要伪造客源满座的假象,于是便在学校聘了好多个托呢。
咱当时就是那其中一只最骄傲的托。
那仨月,你家大侄子扔这保龄球差点没扔出个肩周炎来。
体育运动嘛,要想出成绩,必须是九分的天赋加上一分的努力,巧的很,你家大侄子在别的球上都是笨的要死,唯独在这保龄球上……
嘿嘿。
绝对是天赋异禀。
要不是对当医生有着一种蜜汁着魔,咱都有可能转行成为一名职业保龄球手了呢。
杨宁一边在心里跟项云龙解释着,一边扔出了第三球。
上帝保佑。
千万不要全中。
好歹也得给项叔留点面子。
人家毕竟是自己最好兄弟的亲老爹。
可是。
“哗啦——”
球瓶倒地的声响还是那么利落干脆。
杨宁不由轻叹。
么的,咋又是一个全中呢?
一旁,项云龙的脸上悄然爬上了数根黑线。
杨宁急忙解释。
“项叔,我真是蒙的,不信?下一球保管得歪。”
匆忙抓起一球,做出很认真的模样,然后……
那球直挺挺滚进了边沟中。
杨宁长出了口气。
“我就说嘛,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蒙出个四连全中来。”
话音将落,再看那项云龙,只觉得他老人家脸上的黑线更盛。
暂且不说这明显故意的第四球,而先前的三连全中早已经引起了球馆中球友们的注意力,尤其是项云龙带来的那几位朋友,更是将杨宁围在了中间。
“小伙子,球打的不错嘛,考虑考虑,做我的私人教练怎么样?”
“别介啊,老万,你丫怎么能吃独食呢?应该把这位小伙子留在球馆当教练,大家都有份才叫公平嘛!”
圈外,项云龙陡然打了个激灵。
面子重要吗?
重要。
但不是最重要!
杨宁这小子的身上居然有许多自己看不透的地方,这些重要吗?
重要。
但也不是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眼下围在杨宁这小子身边的几位,可都是自己在生意场上的朋友,一个个精明的随便找根绳子充尾巴,都比猴更像猴。
要不赶紧切断他们几个跟杨宁那小子即将建立起来的关系,那么,今晚上杨宁送来的这一单可遇而不可求的肥美生意,说不定就会被别人抢了去。
“小舟,玩也玩过了,时间也不早了,带你兄弟先回家吧。”
项云龙情急之下使出来的这一招数,不可谓不精妙。
老子的命令,儿子必须听从。
自家儿子跟杨宁那小子的哥们关系摆在这边,只要杨宁那小子心里面不出幺蛾子,就定然不会让自己儿子难做,哥俩乖乖回家只能是他们的唯一选择。
更为关键的一点,这一招或多或少也表达出了他项云龙丢了面子之后的那种恼怒。
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那几个插根尾巴比猴精的生意场朋友肯定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然而……
“几位叔叔,我真是蒙的,之前从来没玩过,这一次来球馆也不是专门来玩保龄球的,而是找项叔叔谈点事情的……”
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说这样的话能有什么坏心眼?
还不是老实巴交实话实说么?
不!
项云龙在心中大喝一声。
这杨宁。
绝对是八路的干活,良心大大滴坏啦坏啦滴。
不然,他绝对不会有意停顿下来并向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一瞥。
不单只是提醒。
还有点警告的意思。
更有些要挟的味道。
项云龙顾不上打个哆嗦先,快步上前。
“跟小舟回家吧,你说的那件事,项叔答应了。”
横在了杨宁和那几位朋友之间,项云龙面对面将双手搭在了杨宁的双肩上,面色温暖,眼神轻柔,像极了一个正在关切晚辈的慈祥老人家。
可那杨宁却得寸进尺,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价格呢?”
项方舟温柔地将杨宁揽在了怀中,并借机附在杨宁耳边悄声回应道:
“就按你的报价来,项叔保证不再杀价。”
“您可是长辈哦,您……”
“项叔一言,驷马难追,小舟看着呢,项叔总不至于在自家儿子面前说话不算话吧。”
杨宁反过来附在了项云龙的耳边,悄声道:
“可是,项叔叔,我怎么还是有种空口无凭的感觉呢?”
项云龙不由皱眉。
小子,你这可是茅房里练跳高,过的全都是份呐。
但见项云龙的脸色有些不畅,杨宁随即再悄声补充了一句:
“还有件事忘了跟项叔叔汇报,海关那边,还有我的五十辆车呢,全都是老大哥国那边退役下来的军车……”
项云龙脸色倏变。
打住!
小子。
想怎样你尽管说。
项叔这边全都答应还不行吗?
只要你赶紧跟着小舟离开这座保龄球馆……
想要一万块的定金?
没问题,这张卡里有五万,密码是六个九。
终于,看到了自家儿子和他好兄弟的离去背影,项云龙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
“没事,没事,继续打球。”
第034章 边涮火锅边看带子
辖区派出所。
杨宁缴了罚款。
五摞大团结啊,整整五百张。
就这么呼啦一下全没了,真是让人好生心疼。
可那刚被放出来的黄罡却是满不在乎,反倒是安慰起了杨宁:
“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咱辛苦挣钱图的是啥?不就是图个花钱时的痛快么?这趟生意咱哥俩赚了多少?五千块……小意思!”
杨宁颇为无语。
这钱要是丢了或是被人给抢了,这么说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他么……
就算你丫闲得没蛋扯,那也不能去贩卖黄带子呀。
“狗屁!咋就贩卖传播了?我他么辛辛苦苦从莫思柯带回来这几盒录像带容易吗?我他么舍得卖给别人吗?草,姓李的那狗东西分明是看到咱哥们赚到大钱了,眼红了……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他么手上有权,我他么也只能自认倒霉。”
黄罡一脸委屈,完全是一副受害人的悲愤模样。
“你丫从莫思柯带回来几盒录像带?我咋就不知道呢?还有,钱都在我身上,你丫又是从哪儿弄到的钱买的黄带子呢?”
黄罡这才有了点做错了事不太好意思的神色。
“那什么,去的时候我在身上藏了点私房钱,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出了意外,我这边还能拿出点钱来应应急。也不多,就两百来块,那天我去买车票,刚好遇见了一个卖带子的伙计,要价比他么帝都便宜多了,所以我这脑子一热,就买了十盒。”
杨宁回想起来那天在伊万诺夫家伺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时,黄罡买票回来,手中确实拎着一只大袋子。
可惜了,当时这黄老大一进门就追问卡捷琳娜的事情,带偏了自己的注意力,否则的话,这五千块也就省下了。
不过……
将黄罡刚才的回话再过了一遍,杨宁不禁生出了一个疑问。
“十盒录像带?那你是怎么过的海关?要是在海关那边栽的,又怎么会被送到辖区派出所呢?”
一提这事,那黄罡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提了,也就是让哥们赶上了点背,人家卖带子的伙计交了过海关的办法,把带子先提溜出来,卷成卷,随便藏在哪里,过海关都没啥大问题,等到了家,再把带子缠上去也就是了。
结果呢,我为了追求复原的质量,还没进家,就去了小区门口的那家音像店,想花点钱找人家专业人士把带子给缠上,就是那么巧,缠好了第一盘正准备试试效果,就被姓李的那个狗东西给撞了个正着。”
看着黄罡那愤懑不已的模样,杨宁心中生出了无限感慨。
黄老大,你他么可真是生不逢时啊!
就为了这口所好,瞧你丫遭了多大的罪!
哪如二十年后的小伙伴们有福气?
一台电脑,几颗种子,宅在家中……还他么全都是高清分辨率。
回来的路上,哥俩吃了顿更像是午饭的早餐。
吃东西的时候,杨宁顺便将出货的事情跟黄罡简单交代了几句。
“也多亏了二哥他老爸,一把手付给了咱们五万块的定金,要不然,你老大恐怕在里面还得再多呆上个几天。”
本就是辖区派出所的熟客,而这回,黄罡答应五千块罚款又答应地利索,因而在拘押室中并没有遭了多大的罪。
但在吃上,肯定是吃不好。
所以,这出来后的第一顿,吃得是格外的香。
“那什么,老三,要说砍价,老大我可能比你强一点,哄哄老大哥那边的小商贩,把手里的货多卖几个钱,老大我也比你强了那么一点点,但要说到跟这些大人物谈生意……”
黄罡端起碗来,将碗里的卤煮残渣全都扒拉进了口中。
“老板,再来一碗!”
招呼过店老板,黄罡重新接上刚才的话头:
“但要说到跟这些大人物谈生意,恐怕是三个黄老大也不比不上你一个杨老三,所以哩,这种事你就尽管做主好了,老大我全都听你的。”
吃完了东西,继续往前走。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前行,那黄罡却前后张望了两眼,硬是拖着杨宁拐了个弯。
另一条街的街口上,开着一家音像店。
那家店的店老板,好像跟黄罡很熟络,外边黄罡的一只脚刚踏进店门,里边的店老板就打起了招呼来:
“出来了?”
黄罡点了点头,同时问道:
“那几盒带子都弄好了没?”
店老板转身去到了后面的储藏间,拎出了一只黑布袋子。
“五盒,都在里面了。”
黄罡打开布袋,瞅了一眼。
“再租你一台录像机,明儿一早还你,算算,一共多少钱?”
店老板笑应道:
“不用,等你看完了,交给我帮你保管就成。”
黄罡冷笑,并白了店老板一眼:
“丫想得倒是美,就为了这几盒带子,哥们在里面呆了三天两夜不说,还他么被罚了五千块,能舍得交给你保管?”
店老板呵呵一笑,从柜台下搬出一台放像机,递给了黄罡。
“租别人一天二十块,租给你黄老弟,半价得了。”
黄罡掏出一张大团结,拍在了柜台上,然后抱起放像机,再拎上黑布袋,并示意杨宁帮他拿上那只空了一多半的旅行包。
杨宁颇有些担心。
那黑布袋里装的啥,用屁股也能想个明白。
就这么大模大样拎着出门?
就不怕再被辖区派出所的民警给撞上?
黄罡读懂了杨宁的神色,脸上立马现出了哥是过来人有的是经验的嘚瑟表情。
“怕个逑?你当那五千块是白交的么?各有各的道,各道有各道的规矩,姓李的那个狗东西黑了我五千块,那就至少得放给我一个月的自由。”
说着,黄罡偷偷向店老板那边怒了下嘴,附在杨宁耳边悄声接道:
“李大所长为啥抓我不抓他?不就是因为那哥们按月上缴保护费么!”
杨宁将信将疑。
一路提心吊胆,但总算是安全回到了地下室中。
进了屋,黄罡二话不说,就要摆弄那台放像机。
杨宁劝道:“大白天的,不好吧。”
黄罡愣了下,忽地笑开。
“没错,是应该等到了晚上再说,对了,晚上把老二也叫过来,咱哥仨边涮火锅边看带子,嘿嘿……”
第035章 不出意料,果然很烫
建国门外大街。
刚落成没几月的国贸大厦以高达155米的雄伟身姿俾睨四周一众低矮楼房。
17层,位于东南角的一个约300平米的单元,门口挂着一块镀金方牌,上面分两排刻着12个大字:
帝都京恒国际商贸有限公司。
能在国贸大厦中谋得一席之位的公司可都不简单,且不说那一平米一天三块五毛钱的租金标准就能把九成九的公司老板拒之门外,就算肯花钱也花得起这笔钱,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入驻进来。
还得有关系!
饶是项云龙这种在帝都商圈可以说是翻云覆雨的人物,在这国贸大厦中抢下这么一块300平米的地盘,那也是费了老鼻子的劲了。
京恒公司有很多员工对项老板的这个决策很不理解。
原先租借的物资局办公场地就很不错,整整一层楼,足足有一千平米,一个月的租金还不到一万块,而且,距离公司仓库只有五分钟的步行路程。
现在搬去了国贸大厦,才三百平的面积,一个月的租金就超过了三万块,去一趟仓库,哪怕就是开车,至少也得是半个小时的车程。
怎么算,都是一个不划算。
更让员工接受不了的是,在原先的场地办公,最基层的员工也是四人一间办公室,现在可好,连公司副总都失去了独立办公室的待遇,至于基层员工,也只能挤在主办公区的卡座中。
但项云龙却固执己见力排众议,非得要把公司搬到这国贸大厦上来。
为此,他光是请客吃饭跑关系的费用,就花了不下十万块。
但,绝对不亏。
京恒公司已经渡过了需要老板撸起袖子冲锋在前的初起创业阶段,眼下,项云龙更多考虑的是如何把公司做大做强。
而要达到这个目标,首先就要把公司的位格提升上来。
相比之前在老东家物资局租借的办公场所,国贸大厦虽然有着诸多的不是,但在提升公司位格的方面上,却是一个无法替代的存在。
昨天,对项云龙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第一喜乃是他筹划已久的乔迁之喜,昨天上午庆祝完了之后,晚上又约了几位生意场上的好朋友,吃吃饭,喝喝酒,再打了场保龄球。
但这第二喜却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便是自家儿子的好兄弟,杨宁那小子,主动送来的那一单肥得咬一口滋滋冒油、美得做梦都能笑醒的生意。
那批产自法莱西的化妆品,可不是想进就能进得来的,拿不到进口指标,就兑换不了外汇,没有外汇,又谈何进口商品呢?
而国家有限的外汇储备,肯定要用在刀刃上,像这种无关民生国计的化妆品,即便关系再怎么硬,也绝对拿不来进口指标。
至于这批货的来路有些不清不楚的问题,对他项云龙来说根本就算不上多大点事,随便找几个南方的朋友,用单据转上这么一圈,也就差不多能洗白了。
就算洗白不彻底,那也不过是赚多赚少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这单生意的纯利润怎么着也不会低于五十万。
更让项云龙难以控制住激动情绪的是杨宁那小子随后提及的五十辆退役军车。
手续上基本不存在什么大问题,他这边只需要备个案,就能将这批军车从海关提出来,并得到合法的销售资格。
老大哥国那边的退役军车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说是只有六七成新,但跑的公里数一般也就在五六万公里左右,提回来之后,做一做外观和发动机的保养,遇到个不懂车的,当成新车卖也不是没有可能。
清一色的拉达越野,要是新车的话,少说也能买到十二万以上的价格。
这旧车嘛,虽然不如新车那么抢手,但在市场上也紧俏的很,卖个八万以上可能会有人说太黑心,但要是以六万到七万的价格放到市场上,保管是一哄而上一抢而光。
而杨宁那小子给他的报价才多少?
一万五!
一辆车就有五万块的利润,五十辆便是两百五十万到手。
比起那批化妆品,又不知要肥了多少美了多少。
惊喜之余,项云龙也不由自主地琢磨起杨宁这小子来。
想当初,他对这个能伸不能屈且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小伙子并不看好,儿子求他在公司里给自己最好的哥们安排个工作,他还有些勉为其难。
没过几天,儿子说这个小杨宁不打算来公司上班,决定要去老大哥国那边闯荡一番的时候,他当时听了,心中居然还有那么几分等着看笑话的意思。
一个十九岁不到,一路读书读到了大学的小伙子,肯定是涉世不深阅历浅薄,空有一番闯荡事业的理想,却没有混迹生存于社会的经验。到头来,不是被搭档骗,就是被客户欺,总之是在社会的残酷爆锤下,能落下个全尸都算他幸运。
可他真是没想到,只是多半个月,那杨宁不单是安然无恙回到帝都,而且还带回来了两单可以让任何一位生意人都眼红的大生意。
看不透。
真是看不透。
尤其是昨晚上在保龄球馆自己跟那臭小子的那场交锋。
他项云龙一个在官场上混迹了十多年,又在生意场上厮混了五六年的老江湖,居然落了个完败的结局……
回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一幕幕,项云龙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颊。
嗯,不出意料,果然滚烫。
还是昨晚上的那句话。
面子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
能不能看得透小杨宁很重要,但同样也不是最重要。
此时,项云龙所想,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把小杨宁牢牢地握在掌心中。
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那个小杨宁还能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若是依靠自家儿子跟小杨宁的哥们关系来掌控这小子,看似保险,实际上风险极大。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是个怎样的尿性,他这个当爹的最是了解,如果那个小杨宁寻求到了更好的下家,或是建立起来了自己的国内销售渠道,那么,自家儿子肯定会鼓励他哥们尽早甩开他这个当爹的。
所以,一定得跳开自家儿子的这层义气关系,跟小杨宁重新建立起一种更为牢固的生意合作关系,那才是一本正道。
第036章 当演员真辛苦
黄罡从账上支了五千块,带着半脸的伤痕,踏上了南下找寻供应商的征途。
这半脸的伤,主要是围绕在嘴巴四周。
并不是被人给抽的,而是他自己作下的烫伤。
正所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
引用到黄罡身上则是:
火锅我所欲也,带子亦我所欲也,二者……
他么的果真不可兼得。
只是皮肉烫伤倒还好,养个几天自然能够痊愈,问题是,黄罡在承受皮肉之疼的同时,心灵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这个杨老三,咋就那么淡定呢?
三兄弟一道吃火锅看带子,唯独他一个,居然一下都没被烫到。
生气归生气,但该做的正事可不敢落下。
一大早起了床,黄罡还了放像机,便收拾起了行李,准备出发。
他原本打算向杨宁支个两千块也就差不多了,连差旅带回家过年,应该够用。
但杨宁却一把手甩出了五千,另外赠送了四个字:穷家富路。
这四个字连同多出来的三千块,可是把黄罡感动到了不行,哪里还能顾得上买不买得到火车票的问题,反正火车站白天黑夜都有着一大票的黄牛,加钱搞不到火车票,那就花钱混上火车再补票。
黄罡忙着干正事,杨宁这边也闲不下来。
项方舟他老爸那边虽然谈定了价格并交了货,但货款尚未拿到手。这事并不能怪罪人家项老板,五十辆车卖了七十五万,二十五件化妆品卖了六十八万,两样货一共卖了一百四十三万,去掉前天晚上提前支付的五万块定金,项方舟他老爸还应该支付自己一百三十八万。
这可是铁打铁的一笔巨款。
如果是公对公账户付款,一张银行汇票便可以完美解决,可问题是,杨宁哪里能提供出公司账户呢?
而公对私付款,又是那么大的一笔巨款,项方舟他老爸答应在三天内搞定已经是实属不易。
这也从另一个角度给杨宁提了个醒,要想把生意做得更大,注册一家公司已是势在必行。
所以,等拿到了钱,杨宁还得花上些时间去打听一下注册公司的流程和要求。
另外,帝都各大高校的寒假即将来临。
项方舟他们班原打算赶在放假前组织一场郊游活动来着,毕竟这种活动花不了几个钱,但因为407舍的七位弟兄从杨宁这边挣到了三百八十块的班费,全班同学的思想一下子就变得奢侈起来。
寒冬腊月的,郊游个屁啊,不如找家饭店,同学们搓上一顿。
五十名同学五桌饭,拿出一百块钱买酒买饮料,还剩下了两百八全部点菜,一桌划成五十六块的菜钱,那吃起来也是相当的有营养。
昨晚上,吃完了火锅看完了带子,项方舟捂着被烫伤的嘴角,郑重其事地向杨宁发出了邀请。
“不管我当不当这个班长,你杨宁永远都是帝都医学院临床医疗系九零级二班的其中一员,所以,明天晚上的这场全班聚餐,你丫答应了得来参加,你丫不答应也得来参加。”
项大公子,历来都是这么霸道且不讲道理。
杨宁根本提不出来跟项方舟斗上一斗的勇气,也只能委屈求全地答应了下来。
忙活完这些事,也就该放寒假了。
杨宁倒是想跟家里撒个善意的谎言,就说寒假计划留在帝都打个短工赚点下学期的生活费,可他么一摊开信纸就想到了笔迹不符的矛盾。
再让项方舟替笔也不合适,莫说那哥们愿不愿意还两说,即便愿意了,找个啥理由出来也是让人头疼。
打个电话倒是可行。
即便声音或是口音上有些不同,那也能以感冒这种低劣理由轻松糊弄过去。
可问题是,原主兄弟的残留记忆中,只有他家的住址,却没有电话的联系方式。
思前想后,杨宁最终还是放弃了留在帝都过年的打算。
他跟黄罡做好了约定。
春节前,黄罡先在南方转上一圈,筛出个十几二十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供应厂商,等过了春节,哥俩在最南边的那座特区城市碰面,在一起溜达上一圈,将黄罡事先筛出来的那些供应厂商过上一遍,挑出两三家最踏实的厂商,并签订好供货合同。
上午送走了黄老大,中午,杨宁就着昨晚上剩下的火锅汤底和没吃完的菜将就了一顿,然后小憩了片刻。到了下午的一点半钟,杨宁坐上了公交车,前往建国门外大街的那幢最高楼。
项云龙果然信守承诺。
见到了杨宁,第一件事便是先递上一张储蓄卡。
然后再指了下办公桌上的座机。
“电话查询,还是挺方便的。”
杨宁淡然一笑,轻车熟路地抓起电话,按下了某行95**8的五位服务热线号码……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的居然是忙音?
杨宁不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草率了。
忽略了年代问题。
这个年代,各大银行的全国统一服务热线应该还没有设立。
项云龙微笑着递过来了一张卡片,上面印着帝都某行的客户服务电话号码。
打过了电话,确定卡里确实躺着一百三十八万的巨款,杨宁不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没什么事的话别急着走,坐下来喝杯茶,咱爷俩顺便再聊聊接下来的合作。”
不等杨宁做出反应,项云龙已经按下了办公桌上对讲机的按钮,吩咐他的秘书给杨宁泡上一杯顶级龙井过来。
盛情难却,杨宁也只好安然入座。
想谈什么那就谈什么呗。
反正大侄子这边什么承诺也不会给您老人家。
二哥说得对,跟您这种老江湖打交道实在是太心累,一个不小心,就会钻进您设下的圈套中。
您也别怪二哥他胳膊肘子不往他老爹那边拐。
二哥那双招子比谁都亮,看得比谁都明白。
您老人家赚的钱再怎么多,那也是您老人家赚到的,不等到嗝屁翘辫子,二哥也只能是跟着喝口汤。
但咱哥们这边可就不一样喽。
二哥占了咱哥们未来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就是说,咱哥们每赚它一个一百万,二哥都能分到十五万。
花钱,还是得花自己赚到的钱,那才叫一个痛快,才叫一个舒心。
坐定之后,项云龙随即拿着包香烟跟着坐到了杨宁的对面。
杨宁瞥了眼项云龙手中的香烟,原本没多大的烟瘾忽地一下被勾了出来。
来到这蓝星世界都他么一个月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红彤彤的华子。
这边点上了烟,那边,项云龙的秘书送来了一杯龙井茶。
茶是不是顶级的无所谓,而有所谓的则是项云龙的那个秘书……
居然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老阿姨?
这么大的一个大老板,招秘书的标准不是应该有两条吗?
第一是胸大。
第二,还是胸大。
可这位老阿姨……
好吧,权当咱家项叔叔的口味比较奇特。
项云龙全然没有觉察到杨宁的异样心理,端起自己的保温杯,呷了口茶水,开口说道:
“实话实说,当初小舟跟我说你不愿意来我公司上班,执意要跟你在看守所中认识的一位朋友合伙闯荡老大哥国,那时候,我并不看好你。”
杨宁淡然一笑,随即应道:
“有一说一,项叔叔,当时我也不看好我自己,出发前,我以为这一趟不亏就是赢,谁知道造化弄人,让我认识了一个老大哥国那边的贵人,这贵人自以为是个伯乐,非得指定我来当那匹千里马,于是,我就像只鸭子一样被赶上了架。”
项云龙借着吐烟的功夫顺便叹了一声。
“这做生意嘛,七分的能耐,两分的运气,一分的贵人扶持,明面上说,这三样少了哪一样都成不了事,但说到底,还是那七分的能耐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大侄子,在项叔叔面前,你完全没必要谦虚,就说前天晚上在保龄球馆,项叔叔我原本是想拿捏你一把,以方便接下来的压价,结果呢,你小子却能审时度势,反过来拿捏了你项叔叔一把,就凭这份能耐,就得令我项云龙刮目相看。”
杨宁双侧嘴角上扬,露出了腼腆且傲娇的笑容。
项云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松了口气。
这年轻人。
毕竟还是年轻了。
随便夸赞了两句,这不就心花怒放了么?
不着急,先在情感上大笔投入,肆意吹捧,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够那就三次,总有一天能把他的心窍给吹捧迷糊了,到那时,再提出自己设想好了的合作方案,就不信这小子钻不进我项云龙的圈套中来。
对面。
杨宁保持着腼腆且傲娇的笑,同时在心里幽叹了一声。
项叔,你家大侄子的这演技可还行?
咱说句实在话,大侄子我真不想这样对待您,可二哥提醒过我多次,说他老爸绝对配得上老奸巨猾这个成语,大侄子我这也是没办法呀。
爷俩聊了半个多小时。
真可谓是相谈甚欢。
三支华子抽完,一杯龙井也到了该续水的时候,杨宁终于找到了一个起身告辞的机会。
唉!
当演员真他么辛苦。
第037章 硬核二哥正面刚
路上拐了个弯,去到了银行改了储蓄卡的密码,回到住处时,已经过了傍晚的五点钟。
跟项方舟约好的五点半,虽然不至于迟到,但时间也是相当的紧迫。
饶是如此,杨宁藏好了银行储蓄卡后,还是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并在头发上抹了点黄老大的发蜡,将发型梳理的有板有眼。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我他么一个大老爷们,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此问题突然间跳出于脑海中,使得杨宁不由愣在原地。
莫非……
莫非个逑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新衣服既然买了,那就要穿,至于什么时候穿,那还不是一个随便么?
还有发蜡。
没谁规定说长得帅就不准用发蜡吧?
就这么着了。
出门。
赴宴。
走路也就是十多分钟,杨宁来到了项方舟他们预定好的那家饭店。
刚好五点半钟。
二班的同学们已经到了十之七八。
最里面一桌,项方舟看到了门口的杨宁,立马起身招呼道:
“这边,过来坐我旁边。”
离老远,杨宁瞅了眼项方舟手拍的那个座位,不禁皱起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座位,左手边是项方舟,右手边……
却是那胡蓉。
二哥,你他么故意玩我是么?
你的左手边,分明空了仨座位,为毛不让我座呢?
迟疑了一秒钟,杨宁还是迈开了步子。
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暗恋那个小妮子的是原主兄弟前任杨宁,跟自己毫无关系。
既然毫无关系,那就没必要扭扭捏捏,大大方方过去坐下也就是了。
刚坐下,项方舟像是看穿了杨宁心思一般,附耳解释道:
“咱们班主任和年级辅导员马上就要过来,还有学工处的鲍处长,说不准也会跟着过来坐上一会。”
班级聚个餐干嘛要请仨老师过来呢?
正想揣摩一下项方舟的小心思,右手边,胡蓉轻轻碰了下杨宁的胳臂。
出于礼貌,杨宁只得转过脸来。
胡蓉向左边靠了靠,悄声问道:
“你跟道森老师打架的事情,同学们都传说是为了我,你跟我说句心里话,这是真的吗?”
只是一个呼吸,杨宁的思维却狂奔了十万八千里。
好你个小妮子,丫这是几个意思?
变相表白么?
很期待哥点点头回答你丫一声是,对不?
满足你倒没啥难度,但问题是,你丫会不会一时激动就逼着哥带你去把房给开了呢?
一想到开房,脑海中禁不住全都是那种画面。
白上白,黑下黑,白加黑……
欧米伽,腻害得很着呢。
但这些思绪,只占了一个呼吸中的前半段。
后半段,杨宁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你想多了,我之所以揍道森,只因为这货实在是欠揍,至于说到他为什么欠揍,我想,你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就不需要我再重复了。”
杨宁的口吻很轻柔,但没什么感情。
杨宁的脸上挂着笑,却没多少温度。
同学嘛,理应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
水,当然没感情,也不能太热。
太热,喝着烫嘴,会伤到人。
胡蓉微微一笑,做出欣慰状,点了点头,回应道:
“不是就好……这样我就轻松多了。”
左手边,项方舟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冲着杨宁的肋叉狠狠地捅了一下。
与此同时,学工处副处长鲍勇、年级辅导员杜刚、以及九零级二班的班主任张普康,三位领导老师进到了饭店大堂。
绝大多数同学礼貌起身,但也有极个别的人安坐在座位上。
比如,那杨宁。
当初,正是这学工处鲍大副处长将原主兄弟逼上了绝路,之后,杨宁痛扁了道森一顿,又是这个鲍大副处长第一个跳将出来,力主要把杨宁送进派出所严厉法办。
还有那个辅导员杜刚,也不是什么好鸟,当时附和鲍大副处长最为积极的,当属这货。
班主任张普康还凑合,因为班主任只是个兼职岗位,张普康的本职工作是院校党史教研室的一名老师,平日里跟同学们的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对同学们在学习和生活上的种种困难总是能尽力帮助。
杨宁痛扁道森的当晚,也只有他为了杨宁说尽了好话,虽然没起到什么效果,但杨宁却将这份恩情铭记在了心中。
待张普康路过身旁的时候,杨宁这才站起身来。
“张老师,学生杨宁提前跟您拜年了。”
张普康先是一愣,随即拉住了杨宁的手,惊喜中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杨宁?你没回家么?现在过得怎么样?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么?”
杨宁一一作答。
“谢谢张老师的关心,我没回家,留在了帝都,现在挺好的,跟一个朋友合伙做了点小生意,生活上也没什么困难……”
一旁,项方舟招呼了鲍勇杜刚二人入座,随即转过身来插科打诨道:
“张老师,您别听他胡侃,他现在可是不得了,咱宿舍几个哥们也就是帮他搬了点货,人家杨老板随手就是一人五十块的赏钱,要不然,哪来的咱二班今天的这聚餐呀。”
张普康露出了真挚的欣慰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条条大路通罗马,上大学,并非是人生的唯一出路。”
项方舟将张普康请入了座,然后拍了几下巴掌,吆喝了两声同学们。
待大伙安静下来,项方舟做了本次聚餐的主持开场白。
“同学们,在鲍处长和杜老师为我们做重要讲话之前,我先说两句。四个半月前,我们从祖国的四边八方汇集到了帝都医学院,从报道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二班就像是一个大家庭,我希望,直到五年后我们各奔东西之前,这个大家庭仍旧是一个不少。
这是我要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今天的聚餐是由我们班的杨宁同学全资赞助,杨宁同学现在有了新的身份,但凡混迹于帝都生意江湖的各路大侠,见到了咱杨宁同学,离老远都必须毕恭毕敬的招呼一声杨老板好。所以啊,今晚这一顿,同学们只管敞开了吃,放开了喝,菜不够,酒不足,自有咱杨老板来安排。”
项方舟话音未落,同学们掌声已起。
“好吧,我说完了,下面有请鲍处长为同学们做重要讲话。”
猛然间听到了杨宁的名字,那鲍勇的心头不自觉地颤动了两下,面上虽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却控制不住地左右张望了两眼。
安坐在项方舟左手边的这位,不是那个名叫杨宁的刺头学生又会是谁。
一时间,鲍勇脸上的笑意就像是网络不稳需要缓冲一般,凝固住了。
学生打老师,这在帝都医学院今四十年的建院历史中还是头一遭,为了严肃校纪,他鲍勇主张将打人凶手交给派出所严肃法办原本没什么问题,可谁又能想得到,仅仅过了三天不到,这剧情陡然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挨了打的那个外籍教师居然是坏人一个,活该被揍,而打人的凶手学生却摇身一变,成了学生们心目中行侠仗义的好汉。
为此,学工处在学生中的威信大大了折扣不说,他还被院校长叫到了办公室狠狠地挨了顿剋。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可没想到,今晚上再被提起。
要说这个二班的班长纯属无心,谁会相信?
做了下深呼吸,鲍勇迅速调整了情绪,清了下嗓子,装出一副热情模样。
“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一句话,吃好喝好。”
项方舟淡淡一笑,转而看向了辅导员杜刚。
“接下来,有请杜老师为我们做重要讲话!”
杜刚脸色微红,呼吸稍显急促,站起身后,先环视了一圈。
“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同学对学校处理杨宁的结果存有不满,刚好今天杨宁也在场,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你们都学过辩证唯物主义,都知道,矛盾是存在两面性的,就杨宁的这件事来说,道森老师固然有错,但身为一名学生,却对学校聘请的老师使用暴力,这……”
杜刚稍作停顿,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很痛心很惋惜的样子。
“这总归也是一个违反了校纪的错误行为,所以,学校对杨宁同学做出开除学籍的处分决定,那也是迫不得已。”
真他么虚伪!
在原主兄弟第一次跟道森发生矛盾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做细致调查呢?
一口咬定是原主兄弟无故闹事,非得逼着原主兄弟叫来父母给那洋人下跪道歉呢?
这他么是为人师表的人干的人事吗?
杨宁正要辩个一二,肩头却搭上来了项方舟的一只手。
“杜老师说得对!杨宁同学被学校开除学籍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全班同学全都拥护学校的英明决定。不过呢,一是一,二是二,咱们有一码说一码,杨宁同学被学校开除,那是杨宁同学个人跟学校的矛盾。
但从感情上来说,我们二班这个大家庭不想因为杨宁同学犯了错就抛弃他,这一点,鲍处长,杜老师,您们觉得有问题吗?”
杜刚一时语塞。
而鲍勇,干脆装作啥都没听到。
第038章 谁会变成大渣男
见好就收?
那可不是项公子的风格。
再说了,理科生嘛,语文一向学的不怎么好,成语掌握的不多,理解不了这见好就收的含义也是情有可原。
项方舟不等鲍勇杜刚二人做出反应,直接面向了全班同学。
“同学们,同意我的观点,愿意把杨宁同学仍旧当成我们这个大家庭一员的,请举手。”
三十三名男同学应声举手,有的,还举起了两只手。
十五名女同学反应稍慢,但延迟也未超过了一秒钟,跟在男同学之后,举起了右手。
全班五十人,只有两位没有响应。
一个是项方舟本人。
另一个则是他身边的杨宁。
项方舟的霸道再次彰显,抓住了杨宁的胳臂,一把拎了起来,同时,自己也举起了右手。
全班五十名同学,或严肃,或微笑,或面无表情,或轻蔑不屑,但都保持着沉默,就这样举着手,静静地看向坐在主桌正中间的鲍勇杜刚二人。
杜刚明显慌了。
左边瞅了眼鲍大副处长,右边再瞄了下班主任张普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听到了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鲍勇脸色铁青,在座位上呆了几秒钟,然后重叹一声,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杜刚稍怔片刻,选择了紧追其后。
班主任张普康摇头轻叹,虚空点戳了项方舟两指头。
“你啊……行吧,这顿饭我也吃不成了,就先走了。”
项方舟离坐相送。
张普康断然拒绝,强行将项方舟按在了座位上,然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再跟同学们挥了挥手,快步走出了饭店大门。
项方舟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支,随着一口浓浓的烟雾喷出,一声喝令随即喊出:
“兄弟姊妹们,开造!”
……
聚餐结束,同学们先行回校,项方舟杨宁哥俩留下来买单。
同学们吃的开心,喝的高兴,加菜加酒加饮料自然是少不了,最终算出来的总账比原计划超出了一百三十块。
项方舟冲着杨宁打了个响指。
杨宁乖乖掏钱。
出了饭店门,项方舟忽然变脸,一把掐住了杨宁的后脖颈,屈起膝盖对着杨宁的屁股就是一顶。
“你丫真他么没用!”
杨宁大为不解,分辨道:
“不是你把手搭在我肩上的吗?你那意思不是说不让我动,一切都有你吗?”
项方舟翻了翻眼皮,冷哼了一声。
“哥说的是这事?你丫别他么跟哥装糊涂。”
不是这事?
那又是哪事?
杨宁是真的迷糊了。
看着杨宁那副装得挺像的模样,项方舟是气不打一处来。
“哥问你,那仨老师还没赶到的时候,胡蓉那个小妮子跟你说了什么来着?”
杨宁哑然失笑。
搞了半天,居然是这事。
无聊。
不过,杨宁可不敢招惹还在气头上的项方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这位硬核二哥的问题。
“她问我,跟道森的那场架是不是为了她。”
项方舟斜了杨宁一眼,眼神虽然犀利,但面上的气头明显消退了一大半。
“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跟她没关系,之所以揍道森,只是因为那货太欠揍。”
项方舟的火气消得快,涨得更快,一把薅住了杨宁的耳朵,照着屁股就是三脚。
“我他么听到了,所以我他么才说你丫没点逑用,点个头,说一声是,很难么?”
杨宁吃痛,连声讨饶。
“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给浪费了,多他么可惜啊!你丫说话怎么也不过过你那颗猪脑袋,你说你当时要是点了头说了声是,那小妮子的心里得有多开心?即便不能一炮搞定,那至少也能推开个门缝不是?”
杨宁趁着项方舟不备,挣脱开来,并撤出三步距离,一本正经回应道:
“可是二哥,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你干嘛非要逼我去追她呢?”
项方舟明显一愣。
直勾勾盯了杨宁好几秒钟。
“兄逮,你这话是认真的?”
杨宁揉着耳朵,正色肃容,笃定应道:
“绝对认真。”
项方舟不由一声长叹。
“这男人啊,果然是有钱就变坏……”
杨宁撇了下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家老爷子可比我有钱多了。”
项方舟耳尖,听了个一清二楚,非但没生气,反倒扑哧一声笑开。
“我家老爷子倒是想学坏,可他有了这份贼心却生不出那份贼胆,你知道为啥不?”
杨宁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我们家一直是我老妈掌管财政大权,我家老爷子当初打算辞职下海的时候,是用了公司百分之百的股权才换来了我老妈的财政支持。你别看他现在在公司里吆五喝六的,一声项老板要是叫的不够热情,他都会甩脸不高兴。可实际上呢,他老人家不过是我老妈聘请的一个高级打工仔。”
杨宁心里登时是豁然开朗。
怪不得项叔他聘了个老阿姨当秘书,原来并非是口味奇特的问题……
饭店距离医学院很近,哥俩说不了几句话便到了校门口。
“兄逮,哥看你也没喝多,那哥就不送你了。”
说着话,项方舟却掏出烟来,分给了杨宁一支。
“再抽支烟,哥还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杨宁掏出火柴,先给项方舟点上了。
“你喜欢谁,不喜欢谁,说句老实话,哥管不着,也没那个资格管。但哥还是要忠告你一句,千万不要仗着自己有钱了,就去玩弄人家女孩子的感情。”
杨宁跟着点上了烟,并点了下头,示意自己记住了项方舟的话。
“还有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合法的生意你尽管做,偶尔打打擦边球也没啥大问题,但一定要把握住自己,千万不能见钱眼红干那种非法买卖。”
杨宁郑重应道:
“我懂,哥,您就放心好了,该赚的咱去赚,绝不手软,但不该赚的钱,我不会多看一眼。”
项方舟欣慰点头。
“违法的买卖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你丫虽然嘴上没谱,但心里面比谁都明白事理。说来说去,哥还是担心你他么将来会变成个臭流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丫长得帅,又他么有钱,将来肯定会有一大堆小妮子围着丫转,换了谁,也他么把持不住啊。”
杨宁随即附和道:
“就是,就是,哥就是哥,真他么英明,一眼就看出我杨宁根本就不是那块能把持住的料,哥啊,兄弟我对您的敬仰之情简直就像那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呐。”
项方舟作势要踢人。
杨宁灵巧闪过。
项方舟笑了笑,接道:
“也罢,把持不住就把持不住吧,反正累心的又不是我项方舟,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丫不是仗着自己有钱去玩弄人家女孩的感情,哥才懒得管你会不会变成个臭流氓呢。”
杨宁抽了口烟,并顺手将烟头弹飞到了路边。
“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我杨宁怎么能把持不住呢?就像哥刚才说的,我嘴上不怎么靠谱,但心里面比谁都明白事理,真要是有那么一堆美女围着我,我能看不明白她们是奔着什么来的么?
您呐,在这方面上该担心的应该是黄老大啊,我早就号过他的脉了,这哥们,迟早都会变成一个大渣男。”
“大渣男……等一下,让我好好品品这个用词……”
项方舟抽了口烟,凝眉细品。
“嗯,这个渣字用的非常传神,没错,你的眼光也没问题,黄老大那货绝对具备变成大渣男的各种基本素质。”
杨宁成功将谈话矛头引偏了方向,一时得意,竟然挑逗起项方舟来:
“那哥,你呢?你长得也不赖,将来也会很有钱,同样会有一堆美女围着你转,那你会不会变成一个大渣男呢?”
稍一顿,但见项方舟并没有上火的意思,杨宁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等你将来毕了业进到了医院,那边可有数不清的小护士在等着你哦!”
项方舟淡然一笑,傲然回应:
“哥跟你俩怎么能一样呢?哥是个有追求的人,哥不是跟你说过嘛,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我对医学的追求,任何人,当然包括了女人。”
杨宁于心中不由赞叹。
二哥这逼格……
还真是够自己学上几年的。
项方舟的烟也抽完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各自回去睡觉的当口,杨宁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哥,你今晚把老鲍老杜他们搞得可是够呛啊,他们要是报复你,给你穿小鞋,怎么办呢?”
项方舟不屑一笑,道:
“怕他个逑?我他么又不是主犯,都是家里那位老爷子教唆的好不好?放心吧,我家老爷子在机关里呆了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老鲍老杜那种水平,不是我项方舟说大话,他俩在我家老爷子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他俩就此拉倒也就罢了,要是不依不饶的话,我家老爷子随便支个招,保管能让他俩吃不了兜着走。”
杨宁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就说嘛,以项方舟那种性格,怎么能想得出如此阴险的招数来呢?
但要说是有那位配得上‘老奸巨猾’称谓的项大老板在背后支招的话,这逻辑性也就合乎情理了。
第039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上午跑了趟工商局,咨询了注册公司的相关事宜。
中午在街上胡乱吃了点东西。
到了下午,杨宁去了趟邮局,给伊万诺夫拍了一封电报。
国际长途电话贵的要命,国际电报的收费也不便宜,杨宁思前想后,最终只花了五块两毛钱,给伊万诺夫发去了四个字:一切顺利。
交了电报稿,付了电报费,杨宁又后悔了。
明明两个字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非要再多加上‘一切’这俩废字呢?
唉,白白浪费了两块六,这些钱,要是放在医学院吃食堂的话,那可是妥妥一天生活费呀!
傍晚,回到了地下室,就着昨晚聚餐打包回来的剩菜煮了一锅面,杨宁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
终于把下午浪费掉的两块六毛钱给省了回来!
填饱了肚子,无事可做,百般无聊中,杨宁躺到了床上,唤出了左掌心的那棵逍遥树。
嗯?
居然多了一颗红果果。
再把逍遥树的幻影旋转起来,又一个惊喜出现。
爱心池中多出了上百颗爱心。
而橙色线条上的逍遥果也开始凝结。
这多出来的爱心……
杨宁稍一琢磨,也就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从莫思柯回来的时候,他给伊万诺夫的手下每人送了样小礼品,将近五十人的乘务组自然给他增添了将近五十颗爱心。
而昨晚上的那场聚餐,也能为他增添四十几不到五十颗的爱心。
至于多出来找不到源头的那十几二十颗爱心也不难理解。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医学院中,他杨宁的大名早已经传播开,多几个仰慕者,也实属正常。
不过,惊喜之后,问题来了。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名气越大,是非越多,这跟自己逍遥快活的人生理想颇有些冲突,所以,依靠这条路径来获取爱心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但若只是依靠请客送礼这种低劣手段来获取爱心的话,且不说值不值得的问题,也不说自己的精力够不够支撑,就说这效率……
恐怕也不可取。
好吧,本帅锅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就是自己上辈子想做却没能力做的事情而已。
这辈子,就目前的趋势看,能力上应该不会存在多大的问题,那可就没啥好说的了,遂愿就是。
……
再过了两天。
帝都各大高校开始了寒假。
杨宁也如期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此时,虽然春运的概念尚未明确,但列车上的拥挤程度却是让杨宁涨了许多的见识。
比黄老大描述的03次列车还要过分。
好在自己有二哥他家老爷子帮忙,买到了一张座位票,虽然不靠窗,但相比那些无座的旅客,幸福感还是蛮强烈的。
杨宁倒是想多花点钱买张卧铺票来着,穷家富路是他一贯秉承的思想原则,不光对黄老大,也包括对自己。
可是,项方舟他老爸回复的相当干脆。
国内列车的卧铺票同样需要一定的资格才能购买,而杨宁,距离这个资格还差了好大一截。
咣里咣当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杨宁抵达了‘老家’彭州市。
陌生的城市啊,哪里找得到熟悉的角落。
还他么没有手机导航,只能依靠原主兄弟的残留记忆……
走错了路,拐回头。
上错了公交车,下一站再到路对面坐回来。
折腾了一上午,杨宁总算是回到了‘思念已久’的家。
老爸的工厂离家有点远,中午基本上不回家吃饭,早晨上班时带上三两个馒头,昨晚上要是有剩菜那就热一热装进饭盒中,要是没剩菜,那就搲上两勺咸菜,将就对付,也是一顿午饭。
老妈所在的街道小厂离家挺近,不管刮风下雨,总是能按点回来,给弟弟妹妹做上一餐可口的饭菜。
当然,没上大学之前,‘他’也曾享受过同等待遇。
但今天……
就在杨宁伸手准备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已经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可家里并没有飘出饭菜的香味,而且,家里面还那么的安静,平日里总是要吵吵闹闹的弟弟妹妹就像是不在家一样。
头上悬着个偌大的问号,杨宁推开了家门。
弟弟妹妹正坐在桌边就着咸菜干啃馒头,而老妈……
“哥!”
妹妹扔掉了手中的馒头,扑了上来。
“妈,哥回来了!”
弟弟左手拿着馒头,右手举着筷子,奔向了里屋。
杨宁放下了旅行包,一把抱起了小妹,不自觉地在小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老妈呢?”
小妹的神色登时黯淡下来。
“妈妈病了……”
便在这时,一个四十来岁,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艰难挪步出来。
“宁儿回来了呀,妈这就去给你做饭啊。”
杨宁愣了有一秒钟。
是原主兄弟的老妈没错,但比起记忆中的模样,这位老妈明显要苍老了许多。
“妈,小妹说您病了?”
老妈挤出了一丝笑容,摇了摇头,道:
“没事,就是受了点凉。”
杨宁快步上前,搀住了老妈,并腾出一只手来,试了下老妈的额头。
好烫!
“您都发高烧了,还说没事?走,我送您去医院!”
老妈死活不肯:
“没事的,我吃过药了,再挺挺就会好的。”
杨宁不由分说,直接背起了老妈。
不到一米六三的个头,身上也没多少肉,最多也就是个九十来斤,杨宁背在了身上,并不觉得有多吃力。
“你俩也别吃了,跟我一块去医院,给老妈看完了病,哥给你们买好吃的。”
家里住的是平房,也就是十几二十年后方才提出的棚户区概念,不用下楼梯,杨宁也节省了好多力气。再加上家里距离区医院也就是个一里路不到的样子,杨宁半道上也不用歇,一口气将老妈背到了医院。
挂了急诊的号,急诊科医生给老妈检查了身体,并开了处方。
杨宁下意识地将那张处方审视了一遍。
挂水是必要的,掺加的药物也基本合理,可这肌肉注射的安乃近退烧针是个什么鬼?
不知道安乃近这种药物因为副作用太大,早已经被临床淘汰了么?
就在杨宁严肃指出急诊医生的错误之时,他呼啦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他么跟他上辈子出门诊的年代相差了三十年,此时,安乃近不仅没被淘汰,而且在临床上还担任着退烧降热的主力军。
草率了。
活该尴尬。
虽然杨宁这边已经闭上了嘴,而且脸上也现出了抱歉的神色,可那被冒犯到的急诊科医生却不肯放过。
“你谁啊?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什么都不懂,在这儿瞎咧咧个逑啊?”
杨宁暗自苦笑。
就这种态度,放到了三十年后,保管得被病人投诉,轻了被扣发当月奖金,重了,待岗仨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是您是医生……”
杨宁顺应时代,只得赔上笑脸。
“不过呢,安乃近的副作用真的很大,您不如取消肌肉注射的退烧针,改在吊水中加上五毫克的地塞米松,退烧效果一样好,而且还没什么副作用。”
能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毛头小伙指导了自己的医术?
那急诊科医生登时是火冒三丈,将手中圆珠笔丢在了一旁,随即拍起了桌子。
“你什么人啊?你是来看病的吗?你知不知地塞米松是激素啊?激素能乱用吗?”
一旁,老妈拉了下杨宁的一角,轻声劝道:
“宁儿啊,咱听医生的,好么?”
杨宁长叹一声。
大爷的,这可是你丫逼我的……
从口袋中掏出尚未被学校收回去的学生证,丢在了那急诊科医生的面前。
帝都医学院临床医疗系。
怎么样,牌子够硬的吧?
那急诊科医生的气焰果然掉了一多半。
还剩下的那一小半,估计是看到了学生证上写着的九零级。
一个刚入学才一个学期的学生娃,能懂什么临床?能有多少经验?
不过……
“弃用安乃近,改在吊水中加地塞米松,那是我们帝医老师总结出来的经验。”
帝医老师?
那就是帝都医学院的大教授咯……
急诊科医生不由打了个冷颤。
一言不发,换了张新的处方笺,按照杨宁的指导意见,重新开了处方。
拿了药,再回来将老妈搀扶到了输液室,看着护士给老妈打上了吊针,杨宁脱下了棉袄,盖在了老妈身上,随后从裤兜里掏出钱夹,抽出了一张大团结。
“杨林,带妹妹上街去买好吃的吧,想吃什么买什么,但不准欺负妹妹哦!”
兄妹俩接了钱,欢天喜地的去了。
老妈却皱起了眉头。
“宁儿,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呀?又是带妈来看病,又是给弟弟妹妹买好吃的,你告诉妈,是不是在学校亏了自己才省下的呢?”
杨宁拍着老妈的胳臂,柔声解释道:
“哪有亏自己哦,你看我都吃胖了呢,这钱啊,是我干家教挣来的,你儿子运气好,一下子遇到了两家有钱人,别人干家教一份一个月只能挣三十块,我呢,一份能挣五十块,两份就是一百块呢。等下学期啊,您就不用再给我寄钱了。”
没钱很痛苦,有钱不能花也是一种痛苦。
杨宁琢磨了一路,也就能想到这个说词来糊弄一下了。
好在老爸老妈都没读过几年书,容易糊弄。
这不?
听了杨宁的胡诌之词,老妈的脸上现出了欣慰笑容。
第040章 有个家,真好
弟妹很快就回到了医院,在输液室中找到了老妈和大哥。
俩孩子非常懂事,只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一碗大份的羊肉拉面,兄妹俩分着吃了。
接下弟弟杨林递上来的八块五毛钱,杨宁的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他原以为自己跟这一家四口除了这具肉身之外,再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自然也就无法提及亲情二字。
回家。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为了履行义务,从而维护住人设。
但……
当他刚进家门,小妹便欢叫一声扑到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有了缴械投降的意愿。
再当老妈拖着病躯从里屋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要给儿子做饭的时候,他的双眼已然潮湿。
而这会,弟弟妹妹只是分着吃了一碗羊肉拉面便是那么的满足,使得杨宁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一般。
说不上有多疼。
但就是不好受。
“杨林,哥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来完成。”
“哥,您说。”
杨宁犹豫了片刻。
好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让自己心里好过点,哪怕被老妈瞧出了破绽那也值,大不了,再多编一个谎话好了。
拿出钱夹,再抽出一张大团结,连同刚才的那八块五毛钱一同拍到了弟弟的手上。
“带妹妹先回家,路过肉铺的时候,把这些钱全都买了肉,晚上,哥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老妈突然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惊醒过来,看了眼二儿子手中攥着的一把钱,再瞅了眼杨宁,忍不住抱怨道:
“你这孩子,真不会过日子,你知道那么多钱能买多少肉吗?咱一家人能吃得了那么多肉吗?”
刚来到蓝星那会,杨宁还真不知道市场上的猪肉卖多少钱一斤,但后来在黄老大那边住了些时日,偶尔也会跟黄老大一道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对鸡眼鱼肉各种蔬菜的价格自然是了然于胸。
虽然那只是帝都的价格,但尚未完全走向市场化的社会物资供应体系下,老家的物价就算比帝都便宜,那也便宜不了多少。
“吃不了就爆出来,留着下顿吃呗。”
杨宁一边应付着老妈,一边给弟弟杨林使了个眼色。
杨林明明看懂了哥哥眼色的含义,但只是牵上了妹妹的手,却不愿意拔腿闪人。
老妈幽叹了一声,轻声道了句:
“去吧,多买点肥的,炼了油,以后跟你们做葱油拌面吃。”
杨林这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带着妹妹,蹦跳离去。
看着弟弟妹妹的背影,杨宁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嗯,心里面舒服多了。
可一转头……
“妈,你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呢?”
如果说之前刚到家的时候,杨宁的一声妈叫的还颇为勉强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这一声妈,却是相当的自然流畅。
老妈掏出了一帕手绢,抹去了眼泪,但仍旧哽咽。
“宁儿……我的好儿子……妈不哭……妈应该笑……我儿子,终于长大了……”
……
两瓶水挂完。
老妈的烧退了,人也精神多了。
回到了家中,杨宁立刻围上了围裙,摘菜,切肉,备佐料,忙了个不亦乐乎。
老妈原本还想着打个下手,但杨宁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没得办法,只好老老实实躺回到了里屋的床上。
弟弟读初三,虽然中考的压力不像是三十年后那么大,但寒假里老师也是布置了一大堆作业,因而,也被杨宁赶进了里屋,一边做作业,一边陪老妈。
只有小妹杨静陪在了身边。
家里用的是煤球炉,这对杨宁来说绝对是个新鲜玩意,或许上辈子小的时候家里也曾用过,但他并没有留下什么记忆。
不过,煤球炉倒也简单,三两下也就摸到了窍门。
烧旺了炉火,架上了铁锅,杨宁亮出了上辈子练就的烧菜技能。
很快,肉香伴随着热气从锅盖的四周冒出,整个家的空气全都是那么地让人馋涎欲滴。
小妹忍住了嘴巴,却忍不住鼻子,围着炉子上的铁锅,转了一圈又一圈。
弟弟也无法安心写作业,一会儿说是上厕所,一会儿又说口渴了出来喝口水,但实际上,只是想多闻几下那股子肉香。
杨宁搬了张椅子,微笑着坐在了一旁,看着弟弟妹妹的小馋猫样,心里面满满的全都是温暖和幸福。
刚六点,天色将黑,门外响起了一声自行车的铃铛声。
“爸爸下班了。”
小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想出门迎接,可又舍不得那一锅红烧肉,站在炉子和房门之间,很是纠结。
弟弟从里屋窜出,振臂高呼:
“开饭喽!可以吃红烧肉喽!”
喊了两声,忽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钻进屋去,将老妈搀扶了出来。
老爸这边是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炖肉了是不?什么好日子呀?是宁儿回家来了吗?”
杨宁很不争气地又湿了双眼……
在原主兄弟留下的残留记忆中,他们父子两个是有矛盾的。
高考前,填报高考志愿时,老爸想让原主兄弟填报师范院校。读师范的生活补助高,稍微节省一点,基本上就不用家里再贴补生活费,这样的话,家里也能存下些钱,为弟弟妹妹提早做点准备。
但原主兄弟却执意要报考医学院校,为此,父子二人还吵了一架。
原主兄弟从那时起就有了一个怨念,父母不疼爱他,只疼爱弟弟妹妹。
这不是扯淡么?
天底下只有不孝敬父母的儿女,哪有不疼爱儿女的父母呢?
这当老爸的,未进家门先闻到了肉香,第一反应就是宁儿回家了,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杨宁起身盛菜,并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
想上辈子的爹和娘了。
真的很想,很想……
一大盆香喷喷的红烧肉炖干豆角端上了饭桌,弟弟杨林也盛好了五碗稀饭,老妈乐呵呵从锅里端出一屉馏热了的馒头,妹妹则已经拿起了筷子,只等着老爸的一声令下。
老爸洗了手,拍了下杨宁的肩,然后坐到了杨宁的身旁。
刚坐下,忽又站起身来,隔着饭桌就要伸手去试老妈的额头。
“还发烧么?”
老妈轻巧躲过。
“宁儿驼着我去了医院,挂了水,这会儿好多了,都有胃口吃饭了。”
老爸看了眼杨宁,愣了有两秒钟。
“今天是个好日子,宁儿,陪老爹喝两杯?”
言罢,也不管杨宁愿意不愿意,径直去到了菜柜,取出了一瓶‘八五’老白干。
‘八五’,并非是那瓶老白干的商标,而是这种老白干酒一斤的价钱为八毛五,所以被当地人戏称为‘八五’酒。
“爸……”
叫妈虽然叫的顺了口,可叫爸却感觉还是有些别扭。
“那什么,您要是不提喝酒的事,我都差点给忘记了,我给您还带了两瓶好酒呢。”
一边说着,杨宁打开了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了两瓶洋河大曲。
老爸立马黑了脸。
“你小子是不是傻呀?买这么好的就干嘛呀?寄给你的生活费是让你在学校吃饱饭,可不是让你勒紧裤腰带省下来钱买这玩意!”
老妈随即给老爸送上了一个白眼。
“你瞎嚷嚷个啥?你又不知道内情,甩什么驴夹板子脸?我儿子花的是自己挣的钱!”
这边怼着丈夫,那边将杨宁拉到了自己身旁。
“别给他喝,倒水沟里也不给他喝,死老东西,把儿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知道儿子为了给你个死老东西挣这瓶酒钱有多辛苦吗?”
老爸明显有些发蒙。
杨宁一边倒酒,一边将骗老妈的那套说词再重复了一遍。
老爸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
端起酒杯的手明显在颤抖。
“你做两份家教,会不会影响学习呢?”
杨宁淡然一笑。
“学医学,只是对记忆的要求比较高,但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做题目,我白天上课时会认真做笔记,等晚上出去做家教时,在公交车上就能复习一遍,所以,基本上不会影响到学习。”
老爸长出了口气,举着酒杯,连声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会影响到你的学习。”
接着,眉头一锁,像是发现了什么。
“宁儿,你的酒杯怎么能空着呢?倒上,赶紧倒上。”
杨宁讪笑道:“我还小,不会喝酒呢。”
老爸哈哈大笑。
“骗谁呢?就看你刚才倒酒的姿势,就知道你小子在大学也没少练。”
杨宁暗喝一声,大意了!
那就倒上呗。
爷俩碰了下酒杯,然后分别一饮而尽。
嗯,好酒就是香!
嗯,相比二锅头,这洋河大曲温柔的就像是个小娘子。
“吃饭!”
老爸终于下达了开吃令。
杨宁放下了酒杯,却没拿起筷子,而是摸了摸身旁已经馋到了不行的小妹的头,再看向了对面的弟弟杨林。
“林儿,静儿,先把裤腰带给松了,你俩今晚上要是没把小肚子吃成个大皮球,哥就把你俩的小屁股打开花。”
老妈最先吃饱,但没着急离座,而是笑吟吟地看着那爷俩喝酒聊天。
弟弟妹妹都很听大哥的话,小肚子已然吃成了大皮球,眼巴巴看着盆里的肉,嘴巴还想再吃,但肚子却是实在装不下。
陪着老爸喝着酒聊着天,杨宁的心里愈发充实。
有个家……
真好!
第041章 年货
隔了一天,来到了周日。
老妈一大早就要带上小妹去菜市场购置年货。
平日里乖巧的像只猫咪一般的小妹却嘟囔了小嘴,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大哥。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昨晚上杨宁承诺弟弟妹妹今天带他们两个上街去买身过年的新衣服,顺便再带点烟花爆竹回来。
上辈子始终生活在禁放烟花爆竹的大城市中,过年是越来越没有味道,如今逮着了机会,杨宁自然不肯放过。
至于这钱花的有些超标……
昨晚上,杨宁塞给了老妈两百块钱,说是做了两个月的家教挣到的。
按理说,他在外面做家教挣到的钱理应花光了才是,又哪来的钱给弟弟妹妹买新衣服呢?
不过,人家杨宁上辈子可是一名堂堂985大学的医科博士生,这点小问题就难倒了他,岂不是给上辈子的母校丢脸么。
理由早就想好了。
就说过年了,他向那两家有钱人家预支了一个月的家教报酬。
看着小妹可怜兮兮的模样,杨宁心中不忍,一把抱起了小妹,刮个鼻子先。
“哥也要跟老妈去菜市场呢,咱们先帮老妈买年货,买完了年货,哥再带你们两个上街,好不?”
小妹抱起杨宁的头狠狠地啄了几口。
里屋,弟弟杨林窜了出来,整一个被别人借了钱到点却没还的憋屈小样。
“我也要去……”
老爸难得有那么一回好脾气,乐呵呵挥了挥手。
“都去都去,老子自己在家和面炸面叶。”
厂子今年不怎么景气,尤其是到了下半年,能按点领到工资已是相当不易,就别提什么奖金不奖金的了。
过节费倒是发了点,不过,跟去年比少了一多半。
老大没去帝都读大学时,这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一个礼拜怎么着也能吃上两顿肉。可打九月份开始,这日子就紧巴了,每个月雷打不动地要给大儿子寄去60块,家里可供开销的钱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多。
因为,两边都还有老人家要孝养,一边一个月15块,加一起又是一笔30块的支出。
家里倒是还有两千块的存款,但不到万不得已,
老杨同志原以为这个年只能是抠抠索索地过了,可没想到……
嘿嘿。
能不乐,能不开心么?
老妈带着兄妹三人来到了菜市场,没着急置办年货,先去到了菜市场一头的一家烧饼铺。
“师傅,有粮票卖么?跟以前一样,还是要全国通用的。”
老妈刚一张口,杨宁就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待老妈一句话问出,杨宁已是恍然大悟,急忙拦住了老妈,并把老妈拖到了一旁。
“家里还有多少斤粮票?”
老妈被杨宁不由分说的一通扯拽搞得有点蒙,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杨宁的问话。
“嗯……应该还有个三百来斤吧。”
“太多了,老妈,你得赶紧想办法把这些粮票用出去。”
老妈很是惊诧地看向了杨宁。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妈攒下的这些粮票可都是全国通用的哦,咋了,你开学后不用吃饭了?”
杨宁苦笑。
“不是这个意思,妈,我是说,粮票就要作废了,你留了那么多粮票在手上,不赶在作废之前用出去,那不就都成废纸了么?”
这话一说完,杨宁便生出了几分后悔。
一斤粮票也就值两毛钱,即便是全国通用的粮票,也只比普通地方粮票贵了几分钱,三百来斤的粮票,就算全都烂在手上,那也不过是六七十块钱的小事。
留着当个收藏品,即便将来增值不大,但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过,这只是自己的想法。
而换做了老妈,要是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几百斤粮票一下子成了废纸,她肯定会后悔莫及而伤心流泪。
所以,不能后悔。
“你想想啊,妈,布票,是不是作废了?”
老妈点了点头。
“油票呢?是不是也跟着取消了?”
老妈再点了下头。
“还有肉票,炭票,副食品券,这一样样的,不都作废取消了吗?就剩下这粮票了,但也撑不了几个月。妈,你听我的,我在帝都听到的消息多,快了,今年的三四月,慢了,今年放暑假前,这粮票啊,是一定要作废的。”
杨宁的语气十分笃定,但事实上,他却记错了时间。
九一年,率先实行粮食供销同价政策的只是最南边的两个省份,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这一政策,彻底废除粮票制度的时间,则要来到次年的四月一号。
好在老妈也没全信了杨宁的话,虽然答应不再花钱买粮票,却也没到了要把存在家里的粮票着急用出去的地步。
菜市场非常热闹。
很像上辈子的各家小视频平台分享的农村赶大集的场景,没有摊位台,附近赶来卖货的农民把货全都堆在了地上,稍微讲究点的,会在地上铺个蛇皮袋什么的,不讲究的,直接是贴地皮操作。
卖鸡鸭肉蛋的居多,卖鱼的也不少,唯独卖蔬菜的,只是那么几家。
这也难怪。
在大棚技术尚未普及之时,冬天里的蔬菜,可选的品种并不多,土豆和大白菜为两大主力军,其他的,全都是特种部队,稀罕的很。
家里早就备下了足够一冬天吃的大白菜和土豆,想换个花样的话,家里也存了不少的干菜咸菜,比如干豆角,再比如干黄花菜,还有腌制过的雪里红和腊菜疙瘩。
老妈脑子里的年货清单全都是鸡鱼肉蛋,木得冰箱的日子里,肉类的存储反倒比绿叶蔬菜容易许多,只需要洗干净了抹上点盐巴,挂在阴凉处风干了,存上个二十天一个月的,根本就不叫个事。
将近五斤重的大公鸡逮了两只,三斤多一条的鲤鱼拎上了四条,猪肉自然少不了,前天小弟买回家的十来斤五花肉才吃了一半,但老妈还是买上了十多斤的后腿肉。
三十年后的社会,五花肉才是最骄傲的那一部分。
可在三十年前,只有后腿肉才配戴上那价格的皇冠。
还有鸡蛋。
单看外壳就知道是最正宗的土鸡蛋,皮红个大,绝对不是吃饲料的母鸡能够下出来的蛋,一问价,一个蛋才要五分钱。
七个蛋就是一斤,一斤也不过三毛五。
杨宁不由激动,一张口便是一句:“包圆了。”
老妈笑骂道:“你个傻孩子,咱家能吃的完这么多吗?”
杨宁不屑一笑,目测那一篮子也就是百十来个蛋。
“怎么吃不完?打明天开始,咱家吃早饭一人一个煮鸡蛋,顺便再煎上两个让老爸带工厂去当午餐。”
老妈禁不住笑了。
宁儿说了,等开学后,家里就不用给他寄生活费了,还有,两边老人每个月各十五块的养老费,宁儿也揽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家里一个月就少了九十块的支出,每天吃上一个鸡蛋倒也是没多大问题。
老妈虽然舍不得儿子在外面那么辛苦,可儿子的这份孝心她更不忍违拗。
“好吧,包圆就包圆,但这么多鸡蛋妈可拿不动……”
还没等杨宁反应过来,弟弟杨林早已挺身而出。
“妈,我来拿,我能拿得动。”
买好了鸡蛋,老妈又买了一条羊腿。
老家的物价比起帝都来还是便宜了好多,买了这么多,老妈带着的二十张大团结还剩下了五六张。
“宁儿,你不是要给弟弟妹妹买新衣服吗?剩下的这些钱你拿去用吧。”
杨宁不由乐开。
琢磨了好久的理由终于能派上了用场。
“不用,妈,我这边还有钱呢,这不是过年了嘛,我那两家做家教的东家,给我预支了一个月报酬呢。”
“预支的钱可不能乱花,你开学回到了学校,就不用吃不用喝了?”
杨宁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百密而一疏,这倒还真是个bug呢。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个慌是撒,十个慌也是撒,接着编故事呗!
“那什么,妈,你儿子家教当得好,其中一个东家又给我介绍了一家,等开学后就开始,所以你根本用不着为我的生活费操心。”
老妈真的是很好骗,单看表情就知道她是完全相信了杨宁的这套鬼话。
不过,老妈的眉头却未能舒展开来。
“你做三份家教,那身体能吃得消吗?”
杨宁左手拎着十多斤猪肉,右手将羊腿扛在了肩上,做出一副展现健壮肌肉的姿势,笑道:
“这不刚好锻炼身体嘛,一份家教一周两次,三份也就六次,还能剩个礼拜天放松放松呢,妈,你真的不用再操心这些琐碎事了,我在帝都能照顾好自己的。”
老妈叹了口气,却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家,放下了年货,弟弟妹妹对杨宁立马来了个左右夹击,一个揉肩,另一个捶腿。
这待遇……
那还能说什么?
赶紧带上街去买新衣服呀!
出了家门,没走多远,忽听身后有人叫道:
“杨宁?”
杨宁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去。
一个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留着当代最为时尚的齐肩卷毛发型,身着一身皮衣皮裤的小伙子快步向自己走来。
“你他么啥时候回来的?咋不跟哥们打声招呼呢?”
第042章 黄河四鬼VS江南七怪
对社会人来讲,整个八十年代的时尚打扮可分为三个阶段。
前面几年流行的是大包头喇叭裤,再拎上一只手提式卡带录音机,骑上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录音机里放着“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
嘿!
那甭提有多潇洒了。
一路上,姑娘们的注视率保管是百分百。
到了中间几年,因为有那么一位姓张的HK歌手,穿着一身中山装,围着一条白围巾,登上了春晚的舞台,高歌了一曲《我的中国心》,于是乎……
满大街都是中山装配白围巾。
再后来,TW省的某位歌手以一盘名曰《狼》的流行歌曲专辑横扫了大陆乐坛,虽然十几二十年后,沉淀下来的是一首《大约在冬季》,但那盘专辑的主打歌曲却是:“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
随着歌曲的走红,那位歌手的形象也就成为了当下的爆款。
便是杨宁面前的这位小伙子的打扮。
黑色皮夹克,搭配一条黑色皮裤,脚穿一双战斗靴,头顶一袭卷毛,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鼻梁上总是离不开一副墨镜……
“二蛋?”
杨宁紧急搜索原主兄弟的残留记忆,却只得到了两条信息。
这哥们小名叫二蛋,跟自己是打小一块玩着尿尿和泥游戏长起来的发小,这是一。
二一个,这哥们初中没毕业就开始混迹社会了,当年被学校开除的原因据说是偷窃自行车。
除此两条,杨宁再也找不到第三条跟这哥们相关的信息,包括这哥们的大名叫什么。
二蛋忽地沉下脸来,不爽喝道:
“你他么瞎叫个机八呀?你他么懂不懂规矩?叫二哥,知道不?”
杨宁并不乐意跟这种人过多纠缠,只想着随便打发上几句,脱了身,赶紧带弟弟妹妹买新衣服去,于是便改了口,叫了声:“二哥。”
笑容重新回到了二蛋的脸上。
“这就对了嘛!叫一声二哥亏不着你,现在这社会可不跟以前了,乱,实在是太乱,像你这种手无……手无绑鸡之力的书生……”
杨宁忍不住纠正了一句:
“是手无缚鸡之力,二哥。”
二蛋大度摆手,并掏出了烟来,一边点烟,一边道:
“都一样,就那个意思,二哥是想跟你说,就你这种只会看书学习的书呆子,要是不找个靠山的话,太不不安全,分分钟都有可能挨顿揍……对了,二哥忘了你了,来,抽一支。”
杨宁瞥了眼二蛋手中的香烟,一块整一盒的草海,实在是勾不起多少烟瘾出来。
“不好意思,二哥,我还没学会抽烟。”
二蛋也不强求,将烟盒揣回了衣兜,并随手揽住了杨宁的肩,接道:
“二哥在这片混的还行,今后在外面遇上了事,直接提二哥的名头。”
杨宁面露难色。
马德,哥们连你丫大名都不记得了,怎么提你的名头呢?
好在那二蛋的话还没说完。
“只提你二哥的大名不一定管用,还得报出你二哥的江湖名号才行,他么的,现在的小混混麻痹实在太多,上道的根本没几个,一帮小兔崽子,只他么记得江湖名号……”
江湖名号?
杨宁不由面生疑色。
“记住了,兄弟,今后在外面遇上了事,你就说你是黄河四鬼的弟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让他们冲着黄河四鬼来!”
杨宁明显被惊到了。
“黄河四鬼?那有没有江南七怪呢?”
二蛋啐了口唾沫,再呲哼了一声,不屑应道:
“狗日的江南七怪……咱黄河四鬼早晚都得打过河去,灭了那帮废物。”
杨宁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窝草,还他么真有啊!
往前再走了几十米,眼看着就要上了大街,二蛋将搭在杨宁肩膀上的胳臂拿了下来。
“二哥还有正事要办,就不陪你多聊了,等晚上,二哥请你喝酒。”
杨宁婉拒道:
“不了吧,我又不怎么会喝酒……”
二蛋忽地拉下了脸来:
“怎么?不给二哥面子是吗?”
杨宁急忙解释:
“哪敢呢,我主要是怕我爸他……”
二蛋立马拍起了胸脯:
“晚上我到家里叫你去,杨叔他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我的,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尚未落地,二蛋的人影已经去到了三步之外。
杨宁纵然有百般不情愿,却也只能是苦笑摇头,无奈接受。
刚才这么一会,他又搜索到了原主兄弟关于二蛋的一些残留记忆。
这哥们姓桑,在家排行老二,被街坊邻居们起了个乳名叫二蛋。
二蛋的老爹,老桑同志,跟原主兄弟的老爹,老杨同志,原先都在一家名叫4813的兵工厂上班,而且,拜的还是同一个师父。
后来,兵工厂倒闭了,地方上的几个厂子连设备带人瓜分了4813兵工厂,老杨同志跟老桑同志这对师兄弟才分了道扬了镳。
但住却都还住在原先的4813兵工厂宿舍中。
所以,桑二蛋说杨叔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并非是吹牛逼说大话。
不过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虽然杨宁不乐意跟桑二蛋这种人有过多交集,但毕竟还是发小,既然碰上了,那就坐下来喝上两杯,那也算是个人情世故。
因而,这么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杨宁的心情。
拎着弟弟妹妹,开开心心在街上转了一大圈,将弟弟妹妹里里外外都整了个焕然一新,又给爸妈各买了一件羊毛衫,兄妹三人高高兴兴回到了家中。
正牌的羊毛衫可不便宜,单一件就要八十多块,但杨宁早就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大不了,就接着撒谎呗。
好在爸妈不识货,被杨宁一句“春节大酬宾,打了折才三十块一件”给糊弄了过去。
到了晚上快六点钟,桑二蛋还真就找来了家里。
进了门,先叫了声杨叔,再叫了声婶子,给老杨同志上了支草海烟,一边点火,一边说明了来意。
师兄家的二侄子来请自己家的大儿子出去喝酒,老杨同志即便不乐意,却也只能是点了点头。
于是,杨宁就像个俘虏一般,被桑二蛋押出了家门。
出4813厂宿舍往右,开了一家据说挺有名气的羊汤馆。老家那边的人酷爱吃羊,一碗羊汤泡上两只烧饼,美滋滋吃上一顿都能回味个三两天。
因而,但凡羊肉馆或是羊汤馆,只要味道不算差,那生意就一定会比别的店红火许多。
桑二蛋领着杨宁进到了这家羊汤馆。
一进门,杨宁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那股子羊膻味啊……
可对那些个就好这口的食客来说,没了这股子羊膻味,还得埋怨店家不正宗呢。
桑二蛋径直走向了最里面的一间包间,杨宁跟着进去的时候,看到包间里已经等着了仨哥们,正围在一起玩着一种叫二八杠的扑克牌赌博游戏。
杨宁扫视了那仨哥们一眼。
残留记忆迅速调出。
这仨哥们的家全都住在4813厂宿舍,其中一个有些面生,但另外两个……
二愣子?
二狗子?
没错,是他们两个。
杨宁不禁哑然失笑。
这要是把二哥项方舟带过来,再给他封上一个二霸子的绰号……
得嘞。
四条二。
除了王炸,谁也不怕。
这三条二当中,二愣子年纪最大,比杨宁要大了四五岁,但就是这么有幸,二愣子跟杨宁在读小学五年级时还同过班,甚至还同过桌。
可想,那二愣子的小学知识学的得有多么的扎实。
都是知根知底的发小,那就没啥好客气的了,尤其是那二愣子,跟杨宁连句热乎的话都不打算说上两句,见到杨宁进了屋,直接丢掉了手中扑克牌,吩咐了一声:
“上菜,开酒。”
菜吃上,酒喝起。
那四位却明显不乐意跟杨宁叙叙旧,所谈话题,全都是道上江湖。
杨宁也不愿多嘴插话。
羊肉蛮香,趁着他们说话那就多吃两口,轮到自己该喝酒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干掉一杯。
只听了几分钟,杨宁便弄明白了一件事。
二蛋所说的黄河四鬼便是面前的这四位。
好吧,今后再也不说什么没文化真可怕之类的话了。
瞧人家,这江湖大号起的多响亮,多贴切啊!
再往下听。
杨宁愈发精神。
黄河四鬼和江南七怪的雅号已经让他很是震惊了,可这仅仅是冰山一隅。
接下来,什么斧头帮,拖鞋帮,蝴蝶帮,气枪队,忠义堂……
纷纷登场,各领风骚。
酒喝到了尽兴,江山也指点评论了个差不多,身为四鬼中的最大鬼,二愣子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咱他么看江南七怪不顺眼,斧头帮的关老二看他们也他么不顺眼,等过了年,我找个机会去跟关老二谈谈,干脆联手灭了那七个废物。”
杨宁暗自长叹。
很想对这四位发小语重心长地说上一句: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啊!
但,高调好唱,低音却难把控。
这些人,都没念过几年书,能把一套射雕英雄传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
好的单位看不上他们,差的差事他们又看不上,不靠着打打杀杀混出点名气捞到块地盘,他们又能吃什么喝什么呢?
更何况,每一个人都想着天天有肉吃,顿顿有酒喝。
或许,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烙印吧。
第043章 在下欧阳锋
酒足饭饱,黄河五鬼……
呸呸呸。
黄河四鬼和杨宁准备撤退。
羊汤馆老板亲自相送,并点头哈腰。
买单?
根本不存在。
在你这吃饭那是看得起你,不然的话,下个月的保护费涨一倍。
年龄最小,按规矩只能是跟在黄河四鬼身后的杨宁没觉得吃霸王餐有多爽,反倒隐隐生出来些许的负罪感。
但也无奈。
总不至于当着那四哥们的面自个掏钱把单给买了吧。
几十块钱的饭钱倒是小事,但当众打脸儿时发小,而且这帮发小还是当下江湖赫赫有名的黄河四鬼,这种事,万万做不得。
步出饭店大门的时候,杨宁还在想着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一下自己心中的负罪感。
可就在这时,忽听走在最前面的二愣子大喝了一声:
“快跑!”
杨宁不由一怔。
跑?
为毛要跑?
还要快跑?
不晓得吃饱了饭后不适合剧烈运动的医学道理吗?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
刚才还是大摇大摆,尽显江湖地位的四鬼,刷地一下,全都剩下了一个撅着屁股死命狂奔的背影。
与此同时。
一辆黄色面包车亮着明晃晃的大灯,径直冲向杨宁。
杨宁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两步。
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过之后,面包车尚未停稳,车门已然打开。
稀里哗啦,从车内跳下来五男一女,手持各种棍棒,将杨宁堵在了羊汤馆门口。
杨宁速度脑补了一个电影画面。
主角被一帮歹徒堵在了饭店中,但主角并未慌乱,而是快步穿过饭店的后厨,从后门扬长而去……
但问题是,这家羊汤馆有后门吗?
再说了,这伙人虽然毫无理由,但此刻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往饭店里躲,势必会引着这伙人冲进饭店。
万一伤到了无辜者,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
杨宁不动声色,但将右手悄悄地摸向了怀中。
怀中藏着一个防身至宝。
那还是初到莫思柯的那天晚上,遭遇到了张大志的袭击,侥幸逃脱后求助了伊万诺夫。伊万诺夫虽然借助于父亲的警卫员教训了一通张大志的手下,但对杨宁的安危仍不放心。
于是,便从父亲那边讨要了这么一个防身之宝,送给了杨宁。
若是用三十年后的眼光去看这至宝,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呵呵一笑。
啥呀?
不就是一电警棍么?
做工还辣么粗糙!
可在当时,却真是个稀罕物,没多少人见过这玩意。
以华国的制造水平根本就摸不到这玩意的边,有限几个重要大城市的公安局倒是装备了一些,但全都是花了珍贵外汇从国外进口来的。
家有余粮心不慌。
杨宁探进怀中的手摸到了这只不算有多大但据说威力十分霸道的电击棍,面上的神色更加淡定。
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或是说多久,哥们都能包容你们。
但他么不想好好说话……
窝草。
伊万诺夫可是交代过,这玩意要是戳在了身上,任你穿了多厚的棉袄,只要透气,就做不到完全绝缘,只要不是完全绝缘,那就至少能戳出一个花枝乱颤手脚不听使唤来。
“你,为什么不跑?”
那五男一女中,为首的是一个走起路来右腿有些跛的小伙子,小伙子的年纪大约有二十五六岁,个头不高,体型干瘦,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他那两道阴骘的目光。
此刻,这两道阴骘目光落在了杨宁的身上,不免又掺杂了些许疑问的成分。
也正是这种疑问,才使得这位跛老大制止了另四位立刻动手的冲动。
杨宁回以淡然一笑。
哥们能回答你说没反应过来便被你们给堵住了吗?
当然不能!
所以……
“医生说,刚吃饱饭不宜剧烈运动,不然的话,容易得肠痉挛。”
虽然,此类医学知识几乎每个成年人都懂得,但听到了那位跛老大的耳朵里,却分明是不屑,是鄙视,是挑衅。
尤其是杨宁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更是激起了他满腔的怒火。
但,越是愤怒,就越要冷静。
跛老大盯了杨宁一眼,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了一支,叼在了嘴上,趁着摸火柴准备点烟的空档,像是随口一般,问了句:
“你跟黄河四鬼是一伙的?”
杨宁微笑应道:
“算不上一伙,但从小玩到大。”
那位跛老大不由一怔。
不过是句大实话,但要以江湖思维来理解的话……
莫非,这小子是那黄河四鬼请来的帮手?
可是,就这块地界上,还没听说过有谁敢单挑他们兄妹七人呢。
再说了,真要是那四鬼请来的帮手,那四鬼为什么要撒丫子跑人哩?
跛老大的脸上,疑色不由更盛。
“该我问你们了,我看你们这一伙人加上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位,刚好是六男一女,莫非,你们就是传说中的江南七怪?”
到现在为止,对方总算是处于有话好好说的范畴内,所以,杨宁在问话之时,也尽量保持了尊重的口吻。
可他么又错了。
书中都已写明,江南七怪不过是江湖人士于背后对此七人的称谓,多少都带有一些贬义的成分,若是当着面,必须要称呼一声江南七侠,否则,必有一场恶战。
“日你麻痹,敢再叫一声七怪,老娘把你麻痹的牙全都给磕碎喽!”
或许是被六位哥哥给宠的,那位最小的小飞姐居然是那伙人中火气最大的一个。
只可惜,杨宁并未读过这部名著,因而无法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上辈子只顾着读书学习了,不肯把有限的业余时间用在这种成年人童话上,更何况,在他读本科尚有些空闲时间的年代中,流行的成年人童话早已不是武侠小说。
而这辈子……
杨宁虽然能够感受到武侠小说的火热,但他么实在是没时间。
上一秒,还能好好的说话,可下一秒,那个小飞姐就开口骂了娘。
为此,杨宁难免有些困惑,先瞪了眼那位小飞姐,随后又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位跛老大。
飞天蝙蝠柯镇恶……
虽然没读过原著,但感谢上辈子发达的资讯业,使得他对那部武侠小说中的重要人物并没有多少的陌生感。
嘿嘿。
要是再瞎了一双眼,可真的就太像那江南七怪之老大了。
心有所想,面有所显。
杨宁虽然速度纠正了自己的表情,但仍旧被那位跛老大看在了眼中。
原本已是怒火中烧,一声江南七怪更是火上浇油,这会儿在看到对方面庞上的戏谑笑容……
婶可忍叔不可忍。
干他!
今晚上不把这货干到进医院,我江南七侠他么的就退出江湖。
但,开扁之前,必要的江湖程序还是不能少。
跛老大双手抱拳,阴森道:
“朋友,报上名头来吧,我瘸四喜棍下不死无名之辈!”
杨宁面露难色。
真要动手么?
必须以武力来解决问题吗?
哥们我服个软认个怂,后退一步,幽默一把,咱呵呵一笑,就此罢了,可以不?
“在下白驼山欧阳锋……”
这他么能叫幽默一把么?
这他么分明就是调戏啊!
跛老大爆喝一声:
“一起上,干死他!”
并率先扑上了上去。
杨宁没有了别的选项,只能掏出了那只防身至宝。
按下了开关,拼着挨上那跛老大一棍,将电击棒的电击头戳在了跛老大的身上。
跛老大只‘嗷’出了半声,瞬间就要垮掉。
杨宁却不肯放过,左手抓过跛老大的衣领,右手握着电击棒,对其面门,先赏上一拳。
‘噗——’
似乎有鼻血喷出。
杨宁来不及分析出血量,猛地拧身,将跛老大推给了另一边扑上来的某怪,反手再一戳。
又一怪成为了倒霉孩子。
好他么邪性!
坐在面包车驾驶座上那伙计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由惊骇。
难道这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六脉神剑?
但,道上讲究的是一个义字当头,哪怕真的是段大侠现世,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可当他跳下了车,冲至战场时,先前的六兄妹已经躺下了五个,而他,却刚好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对方的‘六脉神剑’上。
没得话说。
连惨叫一声都不用,直接躺倒就是。
只剩下了一个傻愣愣呆立于一旁的小飞姐。
杨宁切牙一笑。
“你不是要把我的牙全都磕碎么?来吧,我现在就满足你。”
满足?
自个怎么会对人家小姑娘用出这个词呢?
杨宁揉着被砸痛的肩头,再一笑。
二哥项方舟果然没看错,我杨宁还真他么有点当臭流氓的潜质呢。
三条二带一个鬼,撒丫子跑出一段距离后,感觉安全了,于是便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相互一瞧,便发现少了一位杨大学生。
肿么办呢?
“我们仨回去叫人,二蛋,你先回去看着点。”
可不是二愣子有意坑二蛋,而是妥妥的战术安排。
于是。
桑二蛋溜着墙根,偷偷摸摸潜伏回到了羊汤馆附近。
提心吊胆这么一探头。
窝靠!
桑二蛋登时惊呆。
名震江湖且不可一世的江南七怪咋全都躺在地上了呢?
这大冬天的,躺地上不嫌冷吗?
第044章 哥不在江湖,但江湖却留下了哥的传说
小飞姐瞅着杨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虽然是大冬天,但小姐姐属于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靓女,身上穿的并不算厚,以便能凸显出她那傲娇的身材。
啧啧……
电影中有句台词怎么说来着?
身材这么好,不去做那啥实在可惜了。
“那什么……”
杨宁吞了口口水。
别误会,可不是馋出来的口水。
而是刚才挨了好几棍,疼得忍不住倒吸溜了几口冷气带出来的口水。
“我不打女人,你,还是赶紧滚吧。”
杨宁尽量把语气降到了冰冷,免得人家小姐姐对自己再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话音未落。
那位小飞姐还真就对杨宁产生了非分之想。
一咬牙,一跺脚,举着根木棍就冲了上来。
这是江南七侠最后的荣誉!
六位哥哥全都躺下了,小妹我也不能独善其身。
杨宁很是无奈,只得再次按下电击棍的开关。
“唉……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杨宁摇头叹息。
或许是因为戳中的部位不太对,也或许是电击棍的电量有些不足,眼看着这位小姐姐倒而不僵,杨宁不得已蹲下身来,按下了电击棍的开关,戳向了小姐姐的……
身旁的跛老大。
说好了的有话好好说,你他么偏不听,偏要动手玩粗活,害得人家小姐姐也跟着挨了一电棍……大爷的,不多戳你一下哥们都替人家小姐姐觉得委屈。
开车的那伙计托了电击棍连续使用后电量不足电压下降的福,第一个恢复了手脚知觉,万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颤抖着手指向了杨宁,刚想说上句什么,结果就听到一旁响起一声暴喝:
“看腿!”
桑二蛋斜刺里杀出,跃起身来,一个飞腿,踹在了那伙计的胸膛。
那伙计的块头可不算小,但下盘却是极为不稳,一脚之下,连个踉跄都没有,再一次直接躺倒。
稳稳落地的桑二蛋双拳紧握,前后斜岔双腿,模样甚是威武。
“我他么看谁再敢动一下?麻辣隔壁的,谁他么敢动一下,老子直接弄死他!”
口气刚猛,眼神毒辣,果然是个狠人。
杨宁偷着一乐,顺手将电击棍揣回了怀中。
也就这么回事吧。
此二哥虽是发小,但跟帝都的彼二哥……
杨宁禁不住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根本没法比。
就今天这事,若是换了项方舟在这,别说是被什么江南七怪给堵了,就算是黄老邪亲自下场,且动了杀机,那项二哥也不会抛下他杨宁而独自逃命。
就说跟道森干仗的那一天……
杨宁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小样,还他么装醉……你丫拎着半块板砖躲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真当兄弟我没注意到吗?
另一边,4813厂宿舍的方向。
四鬼之首,二愣子肩扛一把铁锨,率领着一二十名热血青年,浩荡杀来。
可是……
前方为何如此安宁?
冲的近了些。
就看到桑二蛋犹如那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的猛张飞一般,环抱双臂,傲然挺立。
再近了些。
这才看清楚了,那桑二蛋的脚下,居然横三竖四地躺着六男一女。
二愣子当场愣住了。
“二蛋,你干的?”
桑二蛋先是傲然一笑,随后赶紧看向了一旁的杨宁。
“我……我哪有这个能耐,都是咱宁弟干的。”
二愣子再一楞。
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向了杨宁。
“你,一个,打七个,然后……”
杨宁淡然一笑,左手揉了下右肩。
“还行吧,这几个比我想象中要能打一些,结果不小心被他们砸了几棍。”
二愣子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两步,将杨宁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
头上应该没伤。
脸上连个皮都没擦破。
那双手,似乎也完好无损。
然后……
那七位就这么躺下了?
而且,看样子还像是伤得不轻。
二愣子狠命地晃了晃脑袋。
马德,我他么没喝多呀,咋突然一下就晕了呢?
桑二蛋并没有看到杨宁是如何干翻那七怪的,但是,众人当中,他却是第一个赶到杨宁身边的,于是,也就多了一份吹牛逼的资本。
“我跟你们说呀,咱宁弟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啊,用的可不是普通的拳脚功夫,我看得出来,他是有内功的……”
杨宁哑然失笑。
什么内功气功,在华国可是不缺市场,前有严大师,可以于千里之外发功灭了森林大火,后有马掌门,一套闪电五连鞭的绝技名震神州大地。
一想起闪电五连鞭,杨宁不由打了个哆嗦。
此时的马掌门应该也只有二十来岁,那天晚上,不会躲在人群中看了他痛扁道森的那场热闹了吧。
二愣子虽然楞,但并不缺脑子。
但见桑二蛋就要展开,急忙上前喝止。
“撤了撤了,等回去再说,撤完了,雷子就要赶过来了。”
雷子?
杨宁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老家这边的人对警察的一种昵称。
一大帮人呼啸而来,转瞬间,再呼啸而去。
那躺在地上的七位,也终于有了机会爬起身来,你搀着我,我扶着他,挨个爬上了车,随后缓缓驶离。
这一晚,这一仗,可算是他们江南七侠于江湖事业上的滑铁卢了。
七个,打人家一个。
结果呢。
也就是分把钟,全都被撂趴下。
脸面已然丢尽,江湖上将再也听不到江南七侠的名号,要么就此归隐于市井,要么投靠他人勉强混口饭吃。
栽得是那么的彻底,莫说再鼓起报仇雪恨的雄心壮志,就连回忆并探讨一下究竟是怎么被撂翻的,都极不情愿。
那是个永远不会痊愈的伤疤,一旦被揭开,必将是鲜血直流啊!
两边人马都不见了踪影,羊汤馆随即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而警察,却始终没有露面。
不是不愿意管,而是实在管不过来。
一个派出所分管了好大一片辖区,从太阳升起到月亮落山,一天之内,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斗殴案件。而派出所就那么十来个警力,各种琐碎事已经让人忙得够呛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管那些闲撇子破事呢。
再说了,派出所虽然配备了几辆挂斗摩托当做警车,可就是挤不出买汽油的钱,一出警就是几里路,只靠着自行车,就算把人给累死,那也无法及时赶到。
所以啊,干脆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只要不死人,或是重伤住院,那就随他去吧。
回到了4813厂宿舍区,杨宁不顾三条二的强力挽留,坚决转弯,径直回家。
就是这么不给面。
咋了,不服?
敢说声不服就戳你丫一电棍。
桑二蛋及时为杨宁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宁弟他是个内功高手,刚才连续发功,消耗太大,咱们还是让他早点回家歇息着吧。”
众豪杰留不下杨宁,赶紧改变了目标,瞬间围住了杨大侠单掌灭七怪的唯一见证者,黄河四鬼之桑二蛋。
“想听吗?”
桑二蛋端的是一副‘我离英雄最近,沾到的英雄气味最多,所以我也是个英雄’的模样。
众豪杰立马将头点成了鸡啄米。
“想听的,凑个钱,明天摆上一桌,我给你们细细道来。”
二愣子立马瞪起了眼来。
“干嘛明天?今晚不行?换个地,兄弟们接着喝!”
于是。
一二十豪杰再次杀出4813厂宿舍。
一刻钟后。
另一家小酒馆中,几张桌台拼在了一起,十好几口子挤坐了一圈。
桑二蛋抓起一把花生米,将其中一颗抛到了半空,然后一仰脸,用嘴巴接住了,甚是潇洒。
“我们刚出了羊汤馆,老大最警觉,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杀气,于是便大喝了一声,跑……窝草,你们他么的别觉得咱兄弟只管跑不敢打太他么丢人,我这么跟你们说吧,这就叫战术,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先跑就对了……”
一向少言寡语的二狗子此时插话道:“今天大踏步的后退,为的是明天大踏步的前进。”
桑二蛋紧跟接道:
“老三说得对!咱先跑了,回去叫人,再回来给他们一个反包围。”
二愣子拿着筷子敲起了桌台。
“别他么扯远了,赶紧说,宁弟他是怎么干翻那七个废物的。”
桑二蛋被打断了思路,明显不爽,可又不敢违拗老大的意思,只得在肚子里省略了一万多字,跳到了二愣子期待的情节上来。
“我回到羊汤馆的时候,离老远就看到宁弟跟他们打的正激烈,其实,说激烈也不激烈,宁弟那可是有内功在身的,单掌这么一挥,对方便倒下了一人,单掌挥了七下,那江南七怪也就全都嗝屁……”
二愣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也太神奇了吧?
不敢相信。
但又不得不信。
宁弟的身上没看到外伤也就罢了,可那江南七怪的身上……
他检查过,好像也没看到什么外伤。
难道,真是受了内伤?
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
十天后,在家宅了多半个春节的杨宁准备出发前往最南边的那座特区城市。
在火车站不小心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听说了没,堤北4813厂那一片出了个内家高手,说是打小在少林寺练出来的……”
“早他么知道了,不就是那个只用了一招就撂翻了江南七怪七个人的杨大侠么?”
“知道就好,今后再去堤北那片的话,小心点。”
……
杨宁不由一声叹息。
这他么叫个什么事啊!
PS:用了三章笔墨,写了这么一段跟主线看似关联不大的故事,主要是想祭奠一下自己的青春,所以就任性了一把。
当然,此桥段也为后面的情节挖了个坑,还是用得着的。
那么,问题来了。
你们觉得,作者菌当年是黄河四鬼呢,还是江南七怪呢?
第045章 两位老板,要不要加床褥子
从老家没有直达特区城市的火车,需要在粤东省的省会转下车。
杨宁跟黄罡早就约好,哥俩在粤东省会火车站的候车厅见面,然后一同前往特区城市。
可是,候车厅辣么大……
路上,杨宁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火车一路南行。
二十八个小时候,终于抵达了粤东省省会火车站。
背着个硕大旅行包,杨宁随着旅客人潮缓缓向出站口移动。
幸亏自己经验老到,提前准备了这么个大旅行包,不然的话,脱下来的棉袄毛衣线裤什么的,还真没地方放。
阳历二月初的北国,仍旧是冰天雪地的寒冬,而这南国,却早已是春暖花开。
验了票,出了出站口。
后背忽地被人捅了一手指。
猛然回头,便见到了黄罡的那张笑脸。
“我这一路上都在担心,这候车厅那么大,咱哥俩要是碰不上面该怎么办,没想到……”
黄罡傲娇接话:
“没想到老大我聪明绝顶,早就想到在出站口等你了吧?”
杨宁有一说一,认真点头。
黄罡满脸都是嘚瑟的神情,边往外走,边向杨宁伸出了手来:
“边防证带了没?拿给我,我去买票。”
好久没逗黄老大开心了。
杨宁的心,痒得不行。
于是。
“边防证?你没交代过我呀!”
黄罡刷的一下变了脸色。
交代倒是真没交代过。
可是……
去特区需要办理边防证,这他么是个常识呀!
只是一个呼吸,黄罡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问题不大,现办也来得及,把你的身份证或是户口本给我……”
杨宁一脸严肃,摊开了双手。
“这……你也没交代我呀。”
黄罡登时傻了眼。
此时,身份证制度刚开始推行没多久,平时生活中几乎派不上用场,包括警察在内,根本没几人能养成出门携带身份证的习惯。
户口簿,更是如此。
杨宁没带在身上倒是正常,但这办理临时边防证还就少不了这两样的其中一样。
咋办呢?
一时间,黄罡面露愁云,视线所见,全他么不顺眼。
“要不,我留在这边,你自己过去?”
但见黄罡那极为不爽的模样,杨宁的眼神中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狡黠笑意。
却恰好被黄罡捕捉到了。
心头陡然一颤。
同时暗喝一声:不好,又他么着了老三的道。
“那怎么能行呢?咱兄弟俩说好了的共进退,你去不了,我一人去个逑?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在义气面前,粪土不值。”
黄罡这话说的,端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杨宁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个中缘由。
一声叹息,随即掏出了春节前就办理妥当的边防证。
“老大,你是咋看出来的呢?”
黄罡的脸上重新写上了嘚瑟二字。
“你丫给老大我起了个啥外号来着?”
“哈拉子?”
“不是这个。”
“那是……黄大仙?”
黄罡得意点头。
“就你小子那点鬼机灵,本大仙掐指这么一算……哼,哼哼!”
杨宁于心中再叹一声。
好吧,这回算你赢,咱哥俩下回再说。
……
当晚,哥俩抵达了特区火车站。
出了站,放眼望去。
黄罡立马被震撼到了。
可真是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啊!
比他么帝都还繁华了好多。
春节前来这边的时候,感觉怎么就没这么强烈呢?
杨宁也是不由心中一颤,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被特区的繁华所震撼,毕竟,上辈子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比眼前所见不知道要繁华了多少倍。
他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商机。
一个好大好大,之前因为手上没钱而不敢去想的商机。
“黄老大,你觉得这边的房子值多少钱一平米呢?”
杨宁随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幢七层结构的崭新居民楼。
一说到钱的事,黄罡立马认真起来,掐着手指,仔细盘算。
“这儿应该是特区市的市中心了吧,就算不是绝对的市中心,那也离市中心没几步远,也就相当于咱们在帝都住的那地方……嗯,我估计这儿的房价不会低于帝都,怎么着,也得有个六七百块一平米。”
杨宁点了点头。
“那你再估计一下,三十年后,仍旧是这幢楼,一平米能卖到多少钱呢?”
黄罡再次皱起了眉头。
“我他么虽然不是学经济的,但经济这方面的事情你丫还真难不倒我……咱们按一年百分之五的通胀算,加上人口聚集的因素,将通胀率往上翻一倍,一年百分之十,十年百分百,三十年就是……不对,应该是复式计算,等等哈,我好好算算。”
黄罡掰着手指,心算了好一通。
“三十年应该有十五到二十倍的涨幅,如果现在是六百块一平的话,三十年后我估计……不对,不对,这种混砖结构的楼房,三十年后就旧的不成样子了,说不定都会成了危房,谁他么会傻到买这种老房子呢?”
杨宁淡然一笑,微微摇头。
“就这幢楼,三十年后至少卖这个数。”
看到杨宁伸出巴掌,岔开了五指,那黄罡已是惊诧不已,但见那杨宁再将巴掌翻了过来,黄罡不禁失笑。
“十万?你可拉倒吧你!真要是涨到了这个数,那咱华国的货币得贬值到什么地步呀。”
杨宁不屑一笑。
不能说太多。
面前的这位黄老大可不是一般人,哪怕只是一名帝大的辍学生,那也曾经在象牙塔的最顶端待过那么一段时间。
说多了,引起这货的猜疑,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要不,咱哥俩来个三十年的赌约?”
黄罡饶有兴趣应道:
“赌就赌,谁怕谁?说吧,想赌点什么?”
“就赌你老婆……”
杨宁原本想的是嘴巴上赚黄老大一个便宜,但随即又想到,三十年后这货都已年过半百了,老婆的岁数也不会小,而自己到时候还没过了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年龄段,要是认真起来,真他么不知道是谁赚了便宜。
于是,赶紧改口道:
“就赌你老婆亲自下厨做的一餐饭,怎么样?”
黄罡面生愠色,同时伸出了巴掌。
“怎么说话的?什么你老婆?你大哥的老婆,你丫不该规规矩矩叫上一声大嫂么?”
杨宁赔着笑,跟黄罡击了下掌,算是赌约就此成立。
边走边说笑,但哥俩都没忘了正事。
天不早了,得赶紧找家店住下来。
附近酒店倒是不少,可搭眼一看人家的门面,就知道价格定然不菲。
虽然怀中揣着一张存了一百三十八万巨款的储蓄卡,但这哥俩却还是一对穷逼思维。
住不起啊!
见到杨宁跟他揣着同样的心思,黄罡又难免嘚瑟起来。
“跟哥走,哥上回来的时候,瞅了个地方相当不错,敞亮,干净,价钱也公道,要不是呆的时间短,我他么都想挪个窝搬过来了。”
黄罡说的那家旅馆不算多远,只是不在主干道上。往前走了五十来米,路口处左转弯,经过第一条巷口时拐进去,再走个百十来米,也就到了。
旅店名很俗气,叫了个‘迎春’宾馆,但看其厅堂,确实如黄罡所说敞亮、干净。
问过了房间价格,再看了眼房间情况,杨宁还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
那就住下呗。
哥俩眼神交错,瞬间达成一致意见,然后各自拿出了边防证,交给了前台老板娘。
老板娘正处于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阶段,接过两张边防证后却没着急办理入住手续,而是莞尔一笑,顺便挺了下胸前凶器。
“两位老板,可是从北方过来的?”
这没啥好隐瞒的,边防证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明白。
“那晚上要不要加床褥子呢?”
老板娘莺声燕语中让人禁不住想入非非。
可是,这特区市的夜里会很冷吗?
杨宁下意识地看了眼黄罡。
黄罡笃定摇头。
不冷,一点也不冷,春节前我来过,有经验着呢。
那就不加?
黄罡再次点头。
可那半老徐娘却不肯放弃,继续劝说道:
“两位老板大老远赶来,路上一定很辛苦,加床褥子,放松一下,明天也有精神谈生意不是?”
杨宁吸溜了口空气。
这话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呢。
挣钱是干嘛用的?
不就是留着花的嘛!
一天二十四小时,睡觉的时间就占了三分之一,多花个几块钱,把床整的舒服点,那也是对自己人生负责任的一种表现啊。
但见杨宁动了心,黄罡也现出了可以试试的意思。
三弟还年轻,身体发育还没完全结束,多垫床褥子也是应该,如果自己不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三弟又怎么好意思独自享受呢?
对面,老板娘见到这二人生出了心思,赔着一张笑脸连忙询问道:
“那二位老板,你们是喜欢年轻活泼一点的,还是成熟丰满一点的呢?”
嗯?
褥子还有年轻活泼和成熟丰满之分?
杨宁速度调动上辈子的记忆……
呼——
原来是酱紫呀!
这旅店,果真配得上一个‘迎春’的名。
只不过,要是将迎春宾馆改作迎春院,那才叫一个更加贴切。
黄老大,丫还没整明白么?
这他么可是你看中的地方,你说,咱哥俩该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