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风评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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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它还一直跟着！”
“莫妮卡，你冷静点，我们看不见！”
美术学院的四楼走廊乱作一团。
胡安没有理会背后的尖叫，继续从楼梯离开，在他的角度这已经算放过对方。
弱效幻影每次只能对一人施放，只要几分钟过后，法术的效果就会消失，这顶多算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
离开美术学院后，胡安走在返回学院宿舍的路上。
由于碰上散课的时间，路上年轻的学生人来人往，朋友在互相打闹、情人在耳边细说情话，整体氛围很是热闹。
甚至有人在路旁的花园里野餐，在树下相互依偎，两边的动静相映成趣。
不过胡安却没有兴致欣赏，脸上的表情阴沉得滴出水来。
被莫妮卡戳中的内心在翻腾，原本被新生活冲淡的思乡之情重燃，可是让他最绝望的，是前世的记忆细节的流失。
他仍然记得自己的名字、过去生活的轨迹、人际关系，这些整体性的慨念仍然留在脑海里，可是亲朋好友的样貌，回家路上的风景等等细节早已丢失。
所以他的愤怒有一半来自不安，害怕继续下去只会失去更多。
“享受？这到底算什么享受？”过了一会儿，意识到消沉也没用，自嘲道：“新买的游戏还没通关，怎能轻易消沉！”
把心境恢复过来后，眼前所看的事物都忽然变得有趣：“主观果然是果因论。”
大约半个小时后。
胡安来到饭堂，肚子已经咕咕作响。
只是自他进来的同时，那些学生看他的眼神飘忽，男生一副我懂你的模样，女生更是离他远远的，仿佛在闪躲危险。
胡安感到一阵奇怪。
狐疑地来到取餐区，原本还在排队的人纷纷让出位置，尤其是当中的女生。
接过平底木盘，食物都放在里头，上面盖上一个等大但轻浅的木盖保暖，形状有点像前世某间快餐店的早餐全餐。
取餐后，胡安扫视饭堂四周，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脸孔让他了解一下情况，因为就连分配午餐的大婶也眼神不善。
随即看见一个蓝色长发的倩影。
“希，你不用去图书馆值班吗？”胡安朝那个倩影靠近，对方突然身体一震，缓缓转身应道：“胡、胡安，是你啊......”
此时的希·康奈尔身旁的几位女性朋友也看见胡安，表情与其他人一样。
“要一起进餐吗？有点些事找你。”胡安看见她们手上也拿着午餐。
“这个......胡安......我......”希的表情有点尴尬，脸色顿时泛红。
但就在这时，她的几位朋友心有灵犀地把她拉到一旁守着，然后对胡安说：“希和我们约好了，没事我们要走了。”
还没等胡安回话，她们已经远离，在远远的角落坐下，周围没有别的空位，希回头摆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怎么所有人都神经叨叨的......”
与此同时。
在饭堂的另一侧，有四个坐在一起的男生都向胡安招手，他们正是宿舍四友。
等到他走近时，尼禄一把把他拉到位置上，勾肩搭背调侃道：“胡安，你实在是太心急了，应该多跟我学学。”
“学你？学你怎么被女生骗钱？”杜姆冷静地切开肉扒，然后一块块送进嘴里。
“说啥呢？哪有呢？谁看到呢？”尼禄老脸一红，不悦地三连问。
“对啊对啊，我都看见你送出去的礼物被转送到其他男生手里。”汤姆时机很准地补上一刀，接着说：“胡安，我可以教你骑士五德应该怎样善待女士。”
内向的弗兰克低声说道：“你们别取笑尼禄，他在这个月失恋二十八次了。”
“咳咳咳咳！！！”尼禄被气得快把吞进去的食物都咳出来，见胡安正想提问，他举手说道：“你问他们，我想静静。”
紧接着，尼禄就躲在自己的世界自闭起来，在餐桌面不断地画圈自言自语。
随后。
经过几人生动地讲解。
胡安才得知宿舍里一个谣言，正在学生之间不断扩散、传播。
内容把他抹黑成一个约会色狼，最后约会告吹，还被巴掌打得脸上红肿，甚至还有其他变异版本，其中一个更说女生只要站在他的身边，都会被上下其手。
听完各种版本的谣言后，胡安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而且他能猜到最初的版本从哪里流出：“阿曼达！这混蛋！”
脑海里浮现那个涂抹厚粉底，说话时尾指翘起，不断发出“呵呵呵”的家伙。
虽然怀着把他胖揍一顿的打算，但胡安还是压抑住怒火：“他是学院的人。”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打不过.......
本着谣言止于智者的想法，胡安不去理会别人的异样目光，静静地享用午餐。
这种事情一旦出面解释，就只会越描越黑，不停为这个话题保鲜，从而使得它永远成为别人的茶余饭后。
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用眼神告诉他们一个讯息：“哼！愚蠢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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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
吃到一半的时候。
对面的学生起身离开。
随着人形屏障消失，胡安看见那勤奋的邻居，萨迪克·史帕克在鬼鬼祟祟，不停把人们吃剩的面包偷塞进袋子。
“有这么饿吗？”
就在胡安疑惑的同时，萨迪克突然看向胡安，两人的视线随即重叠起来。
意识到胡安留意到他的行为，满脸立即涨红，上面的雀斑变得清晰，迅速提起布袋匆忙离开。
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
回到宿舍房间。
胡安写意地双脚放在桌面，向后靠在椅背上书写着信件给布洛托。
信件中把建立商会和整合“海报”业务的想法说出，接着描述未来的愿景，最后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团队。
胡安忍不住嘴角微笑，想到他自己预言自己的行动，这招确实有够损，说不定这会成为以后招募人员的方法。
“我是胡安，我为自己代言。”他高举刚写好的信件，在烛光中欣赏。
然后把信件甩到空中，一道黑影咬住信件降到窗台，漆黑的羽毛沐浴在阳光。
“把它亲手送到布洛托手上。”
凯撒从狭窄的窗户飞出，往酒馆街的布洛托新住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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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教座堂区最昂贵的地段內。
一栋连周边别墅也相形见绌的豪华大宅内，华金·基诺在落地窗前，看着古典庭院内的园丁修剪绿篱。
由于家族从某种渠道得知，他刚过二十岁的成年礼就到妩媚场所，因此已经被禁足在家好几天。
他的灰眸仿佛看穿了这个鸟笼，金色发丝挡不住脸上的憔悴，眼窝因睡眠不足变得深陷，右手握着一条红色的手帕。
而且不时放在鼻子前细闻，回忆着那一夜的感觉和舒解心中的执念。
“蕾贝卡.......”
自从那天早上醒来时，那名女士便已经消失不见，余温告诉他对方早已离开。
原本还想追问那位她的细节，但玫瑰孤儿院从不公开她们的资讯，接着回到家中便被禁足到现在。
可是心中还是念念不忘，反而一天比一天强烈，使得他这段时间寝食不安。
笃、笃、笃。
女仆走进房间，行礼后说道：“华金少爷，马丁先生前来拜访。”
“嗯，我知道了。”
华金·基诺随后整理身上衣物，头发往后拨弄显得更有精神，然后把红手帕放进抽屉的暗格里。
接着离开房间跟女仆往会客室走去。
穿过华丽的走廊，等到他一推开房门便看见胖子正在把玩室内的工艺品。
“别打碎，你已经害我被禁足，别想再害我被骂。”华金·基诺坐在类似沙发的椅子，外层是织品里面是厚实羊毛。
女仆关闭房门后离开。
“我这不就在将功补过嘛。”
被称作马丁的胖子放下镶满宝石的工艺品，屁颠屁颠来到他身边：“幸好你没有把我供出来，不然我要被父亲打死。”
“哼！少来这套，我现在还不知道要被禁足多久。”华金是他们三个之中，唯一被发现的人，想起来就有点不爽。
“我交待的事做完了吗？”
“调查......是调查清楚......”
马丁的父亲交友广阔，所以华金才委托他帮忙调查那晚上相遇的女士。
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卷卷轴，里面是一份相关报告，可是递到一半停住。
由于两人从小就是好友，马丁始终对于这件事犹豫不决：“但你想好了吗？这种事不能放真感情啊，不过是玩玩。”
“我有分寸，报告给我吧。”华金·基诺没有被劝阻，伸手把卷轴拿走。
打开看了一会儿，双手不禁在颤抖，呼吸下意识加快，整个人犹如在寒冬被刺骨的风雪吹袭，心里突然凉了一块。
“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华金·基诺用力把报告摔在地面，然后无力地后躺。
在他这段时间的幻想里，对方是一位富有修养，但家道中落的大小姐或寂寞的妇人，哪想到居然只是普通的寡妇。
家族的荣耀、个人的骄傲、夜不成寐的幻想与现实的落差带来沉重的冲击。
送走马丁后。
华金·基诺躺在床上，左手紧握红色的手帕久久不语.......
第八十五章：绯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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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座堂区，北面广场。
一队衣衫不洁的人，缓缓走进这座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喷泉清澈的广场。
布托洛身后跟着八位平民，引来富有的路人张望和嫌弃，不少人半掩鼻子，以防和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
来到一处正在翻新的两层商店，这便是杜斯提为商会准备的店面，就在胡安提议的当夜，他就命人寻找合适的地点。
虽然建筑整体较为窄深，但是每个楼层比一般的高半成，看起来鹤立鸡群。
布洛托进入副设的仓库，里面放有各种待施工的建材，却是唯一能用的地方。
接着他给所有人详细解释他们的工作和待遇，所有人听见后都十分兴奋，尤其在得知将要为发明街头肖像素描的胡安工作时，更是仿佛在做梦一般。
他们没想到会有一天，能接触到带给他们生活改善的人，哪怕是少少改善。
布洛托挑选这些人的标准之一，就是必须足够潦倒，技艺只要在某方面能用，这样才会更易于控制。
反正按照胡安在信中称作“流水线”的方法，并不需要他们全方面的精通。
而克蕾儿则是觉得她很特别，虽然她每方面的技术都很烂，却让布洛托回忆起在神国感受到的那种创造力。
把她招募到商会里工作只是其次。
打着碰碰运气的想法，说不定刚好梦与艺术之主对她会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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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
胡安与迈克尔相约在图书馆见面。
当他踏入穹顶下的环状藏书区时，发现里头的人数比过去增加不少。
通过他们的动态和外表判断，在场的较多是二、三年级的学长姐，估计是因为小考将近过来查找资料。
平日里，除了借阅宗教典籍外，胡安有空就会来翻阅有关地理、历史等书籍，希望对这个世界有更多了解，所以对图书馆内的变化尤其敏感。
而就在这时。
一道脚步声缓缓从后方接近，然后轻轻拍了拍胡安的肩膀。
随即转头一看，便发现正是抱着数本书籍，蓝发在两颊垂落的希·康奈尔。
只见她水润的嘴唇弯弯，眼神闪躲尴尬地讪笑道：“胡安，你怎么来啦？这次是要找什么书籍吗？”
胡安看见她时，顿时想起昨天在饭堂发生的事情，气不打一出来道：“哼！你没有听说谣言吗？不用躲开我吗？”
希·康奈尔脸上一红，接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抱歉啦，你也见到是他们把我拉走的，我才没有.......”
“所以说你没有听信谣言啰？”胡安狐疑地眯眼看着少女。
“这个......是有片刻怀疑过.......”希·康奈尔不敢对上青年的眼视，一直低下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女孩。
“唉～上次白帮你啦，早知道就让那家伙一直缠着你。”胡安叹了一口气，露出失望难过的表情。
早前那位缠人的男生被他赶走后，不知道是被法术影响还是心理阴影，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希·康奈尔。
为此少女还专程来谢过胡安。
然后艰难地挤出一些存款，请他在饭堂吃了一顿高级餐，而她则吃着普通餐，托着嘴馋的表情幽怨地盯着。
胡安没有理会希，只是愉快地享受美食，嘴里不停感叹：“碳烤风味真香。”
旁人看见这个画面，都在心中暗道他不懂风度，咒骂他一辈子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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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希再次道歉。
“想让我原谅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这样就两清了。”胡安看见时机成熟，便一脸坏笑说道。
“什、什么？”希·康奈尔忽然想起那个谣言，下意识退后半步。
“放心，不是什么过份的事，只是想询问你一些问题。”胡安一直尝试打听她的血统资讯，可是常被糊弄过去。
“好吧。”希思考虑了一下答应道，隐约猜到对方想要问什么，心中不免戒备。
就在这时。
胡安看见阅读区有某个高大身影，接着连忙说道：“抱歉，我现在约了人，之后会到音乐学院找你的，再见。”
随即扔下少女，往另一侧走去。
希·康奈尔愣在原地片刻，然后苦笑无奈地摇头，眼神复杂地继续工作。
随后。
胡安来到宁静的阅读区。
过去被冷落的座椅位置，已经被坐满一半，众人正低头专心阅读，犹如一尊尊只懂得翻页的雕像。
“塞洛蒙学长。”胡安微笑道。
迈克尔·塞洛蒙来到他面前，并且把食指放在嘴唇示意别说话，然后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让他跟上。
从两侧是艺术书籍的书廊走过，然后拐向巨大窗户前，远离阅读区的人群。
他们的成员大多是人类，还有少量矮人和半身人，而且都是清一色的超凡者。
当发现迈克尔靠近时，众人主动向他打招呼：“社长，你太慢了。”
“抱歉，因为学院的事情来晚了。”迈克尔侧身让众人看清胡安，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说的胡安．达利。”
“很荣幸认识大家。”胡安用普通平民的方式打招呼，因为听到对方叫社长，很明显他们都是泥巴社的成员。
经过一番相互介绍，他才得知这群人原来都是社团干部，并且在各自的艺术领域都有很不一般的表现。
比如在加入学院的第一年就参加各种表演和私人展览，甚至二年级就在佛格伦萨最有名的斯卡拉花园剧院公演，这可是连学院的毕业生都不一定有的经历。
可是哪怕是这样的一群精英们，在迈克尔面前还是表现得尊敬服从，这让胡安真正感受到他的地位。
接下来的时间里。
等迈克尔找到想要的资料，大家便小声讨论起来，尤如小型的读书会。
胡安聆听几人的讨论，有人抱怨艺术界题材的守旧和上层的阻挠，但更多的则在批评社会问题和平民的生活困苦。
反而很少人聊到技法的层面，也许到他们的这种程度，已经没必要讨论。
出身环境和周遭的问题，才能激发他们的灵感和思想冲击，从而有机会在上层阶级的主流作品中脱颖而出。
胡安从旁观察片刻。
便发现这个泥巴社，已经冒出艺术改革的苗头，可是能否真正成功还要看社会的发展，另外超凡力量也是未知因素。
由于迈克尔带来的新人比较安静，其他人不时交互眼神，尝试问及他的意见。
而胡安也有意结识他们，说不定未来有用到的地方，但又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让人留下狂妄的印象，所以用反问回答，帮他们从纯艺术的思维中跳脱出来。
最后使得他们的脑海里，留下一个虽然是无知的学弟，却往往能在无意之中，从独特角度思考问题的潜力新人的印象。
而迈克尔·塞洛蒙只是静静听着，暗中对这个导师介绍的学弟打分。
与此同时。
一位留着红色长发的高挑少女，正在众人的簇拥下翻阅著书籍，高傲而美丽的外表下，心中的烦燥快到顶点。
旁人见她的脸色不悦，只敢默默站在四周假装看书，并且投以仰慕目光，可是这样只会让她的心情更糟。
“还不如回家被汉斯唠叨。”少女在心中暗骂学院的规定，要是她能在这里使用易容项链，就能扮成男性免去麻烦。
正当快受不了打算离开时。
留意到远处采光窗下的人群，接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靠近。
很快她便认出其中一人，美目好奇地眨动，仿佛找到新的玩物，可是随着另一个人影进入视野，表情忽然冷下来。
一位刚好往左看的泥巴社成员察觉到红发少女，赶紧用手肘戳了几下迈克尔。
迈克尔·塞洛蒙扭过头来，看见少女高冷的脸庞，随即瞳孔扩张、心跳加速。
胡安也同样发现，原来是之前站在他身后的奇怪女生，他都快忘了这事。
“希尔瓦小姐，很高兴遇见您。”迈克尔尽量隐藏内心的喜悦，故作镇定道。
其他泥巴社成员一脸戏谑的表情，就差在没有吹起口哨欢呼。
“希尔瓦？”胡安觉得名字有点熟悉。
“看来塞洛蒙学长对她有意思。”他回想起放在楼梯平台的肖像：“能够同时放在院长两侧，两人的地位应该相约......”
“她是谁啊？”胡安朝身边的人问道。
旁边的泥巴社成员瞄了他一眼。
然后在胡安耳边低声道：“她叫做塔娅娜·希尔瓦是贵族班有名的天才。”
“在11岁就在艺术界小有名气，而且去年16岁就获得贵族班的一年级首席，要知道贵族班的程度肯定更高。”
“不过要说到最有名的身份，必然是那位“灼鳞骑士”希尔瓦候爵的玫瑰。”
“你说的....是绯红玫瑰？！”胡安赫然大吃一惊，虽然他不知贵族班的情报，可是灼鳞骑士的大名还是知道的。
而且当年灼鳞骑士的女儿进入艺术学院的事情，弄得满座城无人不晓，甚至还办起小型庆典，夜空中烟火璀璨。
只是当她进入学院后，便没有多少相关消息，仿佛被故意隐藏起来。
“嗯。”泥巴社成员颔首，然后转头继续看戏，在心中给社长打气。
此时此刻。
塔娅娜·希尔瓦不爽地瞥过胡安一眼便有礼地回应：“塞洛蒙学长，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打扰到你们很抱歉。”
“希尔瓦小姐，能获得你的目光是我的荣幸，我们不过是在讨论而已。”
迈克尔·塞洛蒙让开身边的位置，一脸笑容邀请道：“如果您愿意加入我们，那就是对我来说最好的消息。”
塔娅娜本想答应解解闷，但一想到那晚的事情，快气得直躲脚。
她正是当晚胡安离开“孤儿院”时，遇见的红发贵族青年，只是用超凡物品易容假扮成男性，方便她日常出门找乐子。
“我想不必了。”塔娅娜严正拒绝道。
“泥巴社确实很不错，只是.......”
接着仿佛想起某些不可言喻的事情或是因为生气，雪白的脸庞有点发烫地盯着胡安说道：“希望你们要谨慎挑选成员，不要让一些品格下流的人进入。”
胡安察觉到少女说这话时，视线居然落在他身上，随后其他人也统一盯着他，迈克尔更是神色复杂地在两人间扫视。
“你这女人有病吧！上次还一脸想要调戏我的模样，现在又变得像我对她做什么似的，我不认识你啊！”胡安心中暗道。
他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又想到自己身上已经有阿曼达的谣言缠身：“不行！我的节操这样下去都快没了！”
他随即上前几步，来到塔娅娜和迈克尔之间，做出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尊敬的希尔瓦小姐，我想大家也许有什么误会，我们不过才见两次。”
“是的，胡安是弗洛雷斯导师也称赞优秀的学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迈克尔帮助胡安解围，同时想知道内幕。
“你说的优秀，就是去仗着自己在学院的身份，去哪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塔娅娜说得双颊泛红。
作为贵族之女，她当然早就知道那种地方的存在，可是一想到对方是自己帮忙向院长推荐的，便觉得胡安犹如拿着她的名声来出入那些场所，顿时火冒三丈。
自从那一晚把胡安扇倒在地，之后越想越来气，简直是让贵族的荣誉受损。
众人的视线再次回到胡安身上，使得他冷汗直冒：“淦！她怎么知道的.......”
整理一下措词，开口道：“咳咳！原来是说这件事，其实我是因为委托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绝不是您想的那样。”
所有人的表情马上恍然大悟，甚至有人对他暗中举起姆指。
而迈克尔复杂的神色也随之消失。
塔娅娜·希尔瓦秀眉微蹙，对方到达什么程度她很清楚，不过才进入学院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获得这种委托。
“主教座堂区的委托，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厉害啰～”她故意把尾音拉长。
“还行、还行。”胡安微笑应道。
“那你敢向我打赌吗？”塔娅娜突然想到一个避免名声受损的方法。
胡安此刻稍稍恼怒，明明已经清楚地解释过，还在不依不饶：“有怀疑的话不会去调查吗？我都给大家搭好下台阶。”
“唉......说吧，要怎么赌？”如果这刻退缩，他的嫖客名声估计洗不掉。
“嗯～”眼看小心思得逞，她没有掩饰地露出古灵精怪的神态，迈克尔看得呆愣住，他从未见过少女如此真实的表情。
“要是你能在小考获得全级第一，我就相信你的说法，但要是你做不到的话，就必需立即离开学院，怎样？”
胡安瞪大眼睛，暗道：“就这样？”
他这才确认对方是真不相信，接着灵机一动，开始考虑要怎么捞好处。
“可以，那你的赌注又是什么？单边的赌注可成了不打赌，你不会不知吧～”
众人都被胡安吓到，他们不敢相信他居然对“绯红玫瑰”用讽刺语气说话。
“哼！只要合理的要求，我都答应！”
塔娅娜确实被他无礼的举动气到，要是在学院外，这可是铁定的死罪。
“好！就这么定了！”
胡安立即答应，生怕对方反口，接着塔娅娜猛然转身，气鼓鼓地离去。
第一百零四章：秘艺厅（上）
………
傍晚时分，平民美术学院。
在弗洛雷斯的办公室中，连同胡安在内的两名学生正在静候。
三人的腳下被拖出瘦長黑影，黃昏讓房间内的光影层层叠叠，如同一本由橘黑二色编织的画集。
年轻的导师按照习惯烧水泡茶。
一壸香醇的红茶很快就沸腾，接着他拿出珍藏的茶点，准备奖赏一番。
“你们也来尝一个吧，这可是伯爵以上的贵族才有能力享用的美食，就当作是庆祝你们获得前三名次。”
弗洛雷斯把装有茶点的木盒向前推。
茶点是呈淡粉色的圆球面饼；松软的外皮下，包裹着鲜红酸甜的果酱馅料，被贵族们称作“多利亚果血饼”。
顾名思义。
它所用到的多利亚果，是一种汁液如血的浆果，拥有强化体质的效果。
这使得修习斗气的超凡者，能更好地容纳锻体药剂的魔力，并同时改善他们的身体素质与资质。
因此稍有实力的贵族，都会尝试给家中的后辈准备，试图培养更出色的后代，以达致家族爵位的晋升。
但多利亚果无法培植，必须派遣超凡者深入密境搜集。
这个过程相当艰险，必然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而弗洛雷斯也只能透过宫廷画家的身份，才能从贵族的渠道入手。
听见导师的邀请。
另一位学生略为紧张的心情平伏。
但由于荣获第三名，而兴奋不已的心跳不减，伸向茶点的手也因此颤抖。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还没等该学生完全抬起手，一只白皙手掌已经放在茶点上。
胡安毫不犹豫便伸手掏拿，他的灵性对此物有不错的预感，同时在灵视中，能看见表面犹如血浆的温暖波动。
“无礼的家伙……”
那位学生虽有耳闻他们的熟识，但自己可不敢对导师恃熟卖熟。
而胡安在茶点入口的瞬间，浓厚的馅料在口腔里溢漫，寄宿力量的果酱顺着喉咙滑过，一丝热力在腹部翻滚。
随后热力在体内循环，经血管游走在全身的血肉，强化沿途的细胞。
胡安的脸上随即浮现一抹红晕。
但强化的进程很快消失，接着又瞬间变回病态的苍白。
“这面团居然能强化体质，到底是什么宝贝。”胡安盯着木盒蠢蠢欲动，他还是头一次接触这种食物。
“但做成食物，会不会太浪费了？”
在他的认知里唯有药剂的精炼，才能激发超凡材料的最大功效。
不过在精神力的探测下，那丝热力的作用虽然只有少许，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三人就这样默默享受茶点，並且在芬芳的红茶的配搭下，时光顿时详和宁静。
片刻之后。
弗洛雷斯用手帕擦了擦手，接着在办公桌上书写两份羊皮纸。
鹅毛笔在发黄的纸面留下脚印，记录着胡安他们两人的成绩，最后还附有导师的蜡印与署名。
“把这个送去学院厅，就会有人把奖励交给你们。”弗洛雷斯递过羊皮纸。
“知道，导师。”两人接过后，快速扫视上面的内容。
“第二名也有10枚金萨郎！”
胡安惊讶得喊出声来，这几乎等于他当初投资商会的一半。
“这当然，学院对于有潜力的学生一向不会吝啬。”弗洛雷斯向着两人投以肯定的微笑：“你们这次表现得很好。”
“尤其是胡安……”
弗洛雷斯无奈地微笑道：“虽然得不到第一名，但你起码证明了自己。”
“我倒是想要拿首名的奖金！”胡安在心里悲痛欲绝，早知道他就应该跟那两个老头理论，钱多不压身啊！
正是那两人给出C的评价，才让胡安与第一名失之交臂。
而首名最终落到他们班上，是一幅完全符合主流题材的作品。
这不是单纯的作品评价，其中包括他们的固有观念，在业界的名声地位，还有既得利益的权衡决定。
哪怕当众打脸弗洛雷斯，也必须维护现有制度的稳定。
“嗯，是的。”胡安下意识回应弗洛雷斯的开导，但随即想起某事。
“呃……不对！那赌约不就……”
他忽然想起那位娇蛮的贵族少女，还有两人之间的退学赌约。
“我这么优秀，应该没事吧。”胡安瞥向一旁的《无辜者的屠杀》暗道。
现在的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寄望对方忘记了这件事，不然就只能假装是被强迫订立赌约，看看弗洛雷斯能不能挽救自己的“小命”。
与此同时。
弗洛雷斯饶有趣味地对两人说道：
“我应该有跟你们讲过，这次小考会有额外的奖励……”
这句话吸引了胡安的注意力，此时的他对奖赏之类的词汇特别敏感。
“除了提高奖金的额度，学院还将会在圣冬音乐节的舞会上，让你们的小考作品参与展览！”
“真……真的？”两人不约而同愣住。
圣冬音乐节的舞会一向由科隆大公举办，所以出席的人员非富则贵，对展示的艺术品要求严格。
而他们能够参与其中，将意味着直接进入权贵的视野。
“不仅如此，学院还临时决定在夏季的大考展览前，推荐你们到各大艺术俱乐部，让你们尽早接触艺术界。”
“嘶……”胡安倒吸一口凉气。
学院的大考有别于小考，所采用的方式为公开展览。
通过让各地的艺术家鉴赏，来判断学生的能力与作品认受性。
“艺术俱乐部？不就像是“他”所参加的那种小圈子。”胡安记得布洛托透露过的不少有用资讯，都源自于那里。
而真正的艺术俱乐部，除了兼具艺术家的社交场合以外，还能接获委托。
这相当于小型的艺术家公会。
它们大大小小分布在城中，可以说是王国艺术家协会的不作为下，自然产生的一种民间组织。
即使是拥有画室的成名艺术家，也会选择一个俱乐部用作抱团。
所以学院的举动，无疑有助于学生与艺术界的接轨，为大考的展览铺路。
但同时也让目前的市场被分薄，从而激起其他人的抵触，使得被推荐的学生大概率受到刁难。
“该不会是因为我吧？”胡安在分析自身的处境；在外人看来他已经足够叛逆，这在古代世界可不是个好词。
而如果他独自继续下去，很可能连第一年的大考也通过不了。
“怎么看都是让我宣传自己。”胡安顿时又有种被当作枪使的直觉。
弗洛雷斯看见胡安陷入沉思，以为他们应该是累了，体谅说道：“我想说的就这么多，没有问题就回去休息吧。”
等他们离开了办公室。
弗洛雷斯起身走到胡安的作品前，然后又来到阳台眺望；眼神里蕴含悲伤、追忆与若有所思。
……
……
数日后的深夜。
经过拉姆齐院长的反覆敲定，一份秘密名单终于流出，数十个身影接受命令游走于城市，并根据名单寻访学生。
这一夜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学生宿舍都将有他们的足迹。
随后不到半晚的时间。
他们已经重聚于艺术学院，身边还有其负责带回来的学生。
摇曳的烛光渲染神秘，位于学院厅下方的地窖人影幢幢；老旧发霉的石墙，也掩盖不了弥散的超凡气息。
“一、二、三……”胡安一边在人群里点算人数，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一扇生锈的巨大铁门竖立深处，上面没有可辨别的符纹。
“嗯……总共有三十人。”胡安随即对身旁的雀斑青年问道：“嘿，你猜学院带我们来干嘛？”
“不……不知道。”萨迪克．史帕克摇头表示，语气和表情略显别扭。
就在小考当晚。
萨迪克曾亲自到胡安的房间道歉。
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和胡安站在同一阵线，反而为了自身的成绩，可耻地沿用净化派推崇的贵族题材。
尤其看见胡安的作品时，那仿佛为自己伸张正义的内涵，让他万分惭愧。
胡安了解萨迪克内向的性格。
此时只能给他时间消化，于是继续留意周遭细节。
一些熟悉的脸孔也出现在这里。
有的来自胡安的班级，也有来自另外两班的学生，但无疑都是一年级生。
他们有些成绩优秀，甚至连小考的首名也在其中；有的却是吊车尾，如同萨迪克这样的比比皆是。
“绝对不是巧合，到底学院……不，协会在打什么主意。”
胡安扫视四周，寻找引领他们到来的分离者的身影，却仿佛凭空消失。
尽管在毫无预兆之下，被他们从宿舍带往这种地方，但胡安丝毫没有慌张，反而有些亲切与好奇。
正因为他知道学院与协会的关联，所以才一路乖乖地跟着走。
隆！隆！隆！
就在这时，铁门缓缓打开。
门轴转动的声音时而尖端时而低沉，整个地窖都仿佛随之共振，陈年的灰尘与沙石在稀疏掉落。
“这人好像在哪见过？”胡安的视线穿过阴影，看见有人站在铁门后。
一双炯炯有神的蓝眼伫立于黑暗中。
那是一位暮年男性；花白的头发、胡须与眉毛，刀削般的脸庞上，长着硕大的鹰勾鼻，整体给人威严、坚毅的感觉。
“欢迎大家在深夜前来，老夫便是艺术学院的院长，拉姆齐。”此时老者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他的声线没有丝毫苍老，仿佛仍是一位壮年的上位者般雄浑有力。
“拉姆齐院长？！我是在做梦吗？”
“天啊，我打扮得太失礼了！”
学生的惊呼此起彼伏，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拉姆齐院长接见。
拉姆齐在担任院长的数十年其间，学院涌现过许多优秀的艺术家，使得王国在艺术上享负盛名。
他几乎成为众人心目中的传奇，甚至可以说是艺术学院的门面。
而在胡安的灵视中，却是一位强大无比的超凡者，如同火球般耀眼灼热。
“比我遇过的所有人都要强大。”胡安在心中暗暗惊叹。
随后拉姆齐院长说道：
“今晚让各位到来，是因为大家身上都有难能可贵的天赋，希望你们能把握这一次机会，我十分期待。”
说罢。
还没有讲解是什么机会，他便转身走进铁门后的漆黑走廊。
接着数名分离者从门后冒出，并安排在场的学生逐一通过铁门，然后进入院长所在的密室。
约莫三十分钟后。
在场的学生渐渐减少，离开的人却再没有出现，最后只剩下胡安一人。
随后在分离者的引领下，胡安径直通过巨大铁门，穿越走廊站在密室前。
轰轰轰！
身体重量触发机关，厚重的石门随即滚动开启，胡安不禁咽下唾沫。
但当他踏入密室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平平无奇的厅堂。
天花吊灯被开门时的寒风晃动。
古朴的壁炉温养火光，照亮端坐前方的老者与长桌。
拉姆齐院长右手持着烟杆，由红宝石雕琢的吸嘴如同火光闪烁，而他就摊坐在亚麻高背椅上吞云吐雾。
胡安趁机扫视周围环境。
没有看见任何离开的学生，但厅内的两侧各有一扇木门，不知通往何处。
厅堂内挂着不少肖像；胡安通过他们眉宇间的神态，估计都是拉姆齐院长的自画像，这里仿佛是他的人生缩影。
“咦！”
厅堂的某个角落，吸引了胡安注意。
他发现拉姆齐院长的不远处，挂着一幅以玫瑰红作基调的熟悉作品。
“这……”
“这不就是纽曼先生的委托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胡安明明记得在一星期前，就已经交付作品。
那也是为数不多，要求与玫瑰孤儿院风格一致的委托。
随后在胡安担心会否被责怪时，老者前方的桌面上突然出现某物，使得胡安瞳孔猛然扩张，无数猜想尘埃落定。
一张认识的金面具被放在长桌上。
“许久不见了，熟睡。”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烟雾，让人如同被野兽盯上一样，汗毛直竖。
“您就是分部长吧。”胡安在他和分离者同时出现时，便已经有这个想法。
“是的，我已经从银匙的口中得知你的近况，确实是表现得很好，我想你已经有成为协会正式成员的资格。”
“银匙？”胡安此时飞快思考，结合留意到的情况，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
“银匙，难道就是弗洛雷斯导师？”胡安不确定地问道。
“呵呵，看来你也猜到。”拉姆齐院长随即放声大笑，烟杆只是稍作转动，所带出的风压便驱散掉环绕的烟气。
“而且他还是我的亲传学生。”
他的面容从烟雾中露出，嘴角扬起时的皱纹也清晰可见。
“哦哦。”胡安先是发愣，紧接着才从冲击中恢复，连忙道谢：“谢谢分部长，都是因为有你，我才能在学院学习。”
拉姆齐院长听完后皱头一皱，不悦地说道：“看来我的话你记不住了。”
“！”
胡安顿时想起对方的性格，于是急忙改变说法：“烟杆，我记得。”
“嗯……好、好、好。”
拉姆齐院长接着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道：“或者你愿意的话，可以从今天起改口叫我老师。”
第八十七章：舞会与鉴赏
.............
银月悬空，寒光朦胧。
幽林里的生灵睁开黄澄澄的竖瞳，望向灯火通明的建筑，聆听着遥远的欢乐。
在城外的一座华丽庄园内，衣着光鲜的来宾正在金光辉映的大厅谈笑，翩翩乐章在缭绕回响，美食让人眼花撩乱。
男士们端着酒杯，一脸严肃地讨论政治与战争带来的机遇，女士们珠光宝气，用手中的羽扇半掩脸庞含笑细语，年轻的男女相互眉来眼去，窃窃私语。
可是这片放眼贵气的景象，不过是慈善舞会的外场，是下城区富人的滞留地。
在守衞更森严的庄园二楼，还有一个更为古典雅致的大厅，那里才是舞会的真正核心，是贵族们所在的孤傲山岭。
尽管是不大不小的舞会，但贵族的阶级观念贯彻到王国的上下。
与华彩炫烂的外场不同，这里没有浮华的装饰，只见粗犷的魔物标本与细腻的人文艺术品揉合，力量与文明相得益彰。
大厅内弥漫着厚重的历史气息，仿佛在宣告贵族与王国同辉的岁月。
此时的一楼大厅内。
一头灰发后梳的中年人快步走过。
本来笔挺的腰背下意识微曲，就像被什么无形事物压得抬不起头。
中年人正是亚尔科·纽曼，他正在蹒跚地走向楼梯口，右手紧紧夹着一幅被包裹的油画，心跳随距离逐渐加快。
但愈是接近通往二楼的楼梯，愈是显得卑微，与刚到达外场的姿态天差地别。
就在片刻之前，他仍旧凭藉自身的名声与财力，享受着众人恭敬的问候，所有遇见的人永远是那一副献媚的笑脸，可是他已经受够了，不再满足这一切。
亚尔科·纽曼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
经营多年的慈善家形象，只会了拉近与贵族的距离，因为这是没有走上超凡道路的平民，为所不多接触的机会。
“停！前面不能通行。”守卫的骑士拦在楼梯口，无形的气息形成压力。
“大人，这是我的证明。”亚尔科·纽曼露出被蓝色外袍遮挡的铜质徽章，形象是被毒蛇缠绕的精壮男性。
其中一名骑士仔细打量，接着眯眼凝视亚尔科·纽曼的表情，这枚徽章正是荣誉公民的证明，同样是柯莉特．科隆女伯爵早些年提出针对平民的新制度。
而能够获得荣誉公民的平民都是各行各业的优秀精英，他们能够享有各种过去没有的权利，包括但不限于担任下议院议员与出席部分的贵族聚会。
通过这种特权与精英化的夹层，既增加了平民的生产积极性，也方便了贵族对民间的掌控。
“不要有任何可疑的举动。”骑士说罢便侧身让路，然后恢复肃穆的表情。
亚尔科·纽曼整理一下衣服，在身后来宾羡慕的目光中踏上梯阶。
来到二楼平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奏起小提琴的大厅，男士们随即邀请女士跳起流行的舞步，沉醉在愉悦之中。
贵族主办方派遣管家主持舞会，各怀鬼胎的人们纷纷比拼捐款，都希望通过管家的喉舌把“善心”传达到该主人的耳边。
亚尔科·纽曼摇了摇头离开，走进被骑士开启的通道，眼里思绪万千。
穿过两道大门后，来到舞会内场。
他的眼睛在大厅快速扫视，寻找期待许久的目标身影。
大厅的环境内敛雅静，鲁特琴伴随着柔美而昏暗的烛光缓缓奏响，标本与艺术品被打上阴影，神秘与庄严并重。
那些高傲的贵族们只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晃着酒杯，轻声细语地交流。
当亚尔科·纽曼发现老者时，便看见一位身穿酒红长裙，娇艳如玫瑰的少女正与长满白胡子的拉姆齐院长聊天。
只见少女的态度逐渐变化，从端庄有礼变得娇蛮起来，不依不饶地要求什么。
“怎么了？胡安．达利不是你亲自向我推荐的吗？怎么能说退就退。”拉姆齐院长面露少有的慈祥神色，对这位从小看大的少女，他可没有多少办法。
“老师！我就觉得他品德有问题，要不让他下一年自己再考进来好了。”
“在外面要叫我院长。”老者对塔娅娜的变化很疑惑，明明不久前，她还在自己的面前力保胡安的潜力。
“好了，别闹了，反正我已经认可他的才能，无需多此一举。”见塔娅娜还想要反驳：“再闹我就要去信给你父亲。”
听见要去信给父亲，塔娅娜瞬间由泼辣的猫咪缩成漏气的气球，她可不想打扰在外作战的父亲，最后鼓起腮帮子走远。
老者无奈地摇头，望着背影远去。
随即发现其他贵族青年，见缝插针的上前了解并慰问，最后却得到冷漠对待。
亚尔科·纽曼凭藉丰富的阅历，推测少女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因此等到对方离开后才接近老者。
“院长大人，能遇见您真是荣幸。”亚尔科·纽曼鞠躬道，还故意展示徽章。
“我们认识吗？”拉姆齐院长冷眼看着他淡淡问道，作为传统的贵族，老者只会对有艺术天赋的平民释放友善。
“尊敬的院长，确实是第一次。”亚尔科·纽曼边说边把油画放在身前。
“我叫亚尔科·纽曼，最近在下城区得到一幅油画，但画风实在比较异常，不好判断，所以只能打搅院长您。”
“哦？”院长听见油画瞬间提起兴趣。
“听说还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作品。”亚尔科·纽曼察觉到院长的兴致，正打算再多怂恿几句说道。
“现在打开看看吧。”拉姆齐院长双手抱胸，显得很是平静，淡蓝色的双眸拥有与年老者不符的锐利与活力。
作为富有盛名的艺术学院院长，每年都看见不同的优秀学生，所以他们在民间声名鹊起这点，早就不会引起他的惊奇。
其他原本冷漠的贵族，也留意到他们拆封的动静，纷纷朝他们投以眼光。
就在这一瞬间，白布被掀开。
一幅充斥暖色调的油画赫然出现，粉红的人影跃然纸上，包含欲望的力量向外不断辐射，隐若影响所有的观看者。
除了亚尔科·纽曼，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低阶或以上的超凡者，虽然情绪没有受到影响，但都被眼前简陋的风格愣往。
“这是什么玩意！根本体验不出细腻而优雅的技术，是儿童的作品吗！”
“回想我儿子刚开始锻炼灵魂时，也是画出类似的作品，真是怀念啊～”
大部分人都有相同的暗骂和轻视。
他们一直进行骑士的修练，因此对艺术也有不少的见识，甚至还曾经是艺术学院的学生，所以对这种风格嗤之以鼻。
只是现场有更高的权威在，所以他们才隐而不发，接着纷纷望向拉姆齐院长。
老者此时的表情更是精彩。
从严肃到不悦，再由不悦到迷惑，最后看向角落的罗曼文署名时，更是难得地感到惊讶：“胡安．达利......是他......”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感受到同样的儿戏和恼怒，可是依靠沉浸多年的经验细心观察，却发现当中的异样。
“构图？不对，色彩？不全是......”
内心有种更深入但说不明的感觉，连带多年未能突破的灵魂限界，居然产生了似有若无的松动！这让老者激动起来。
自他踏入中阶骑士以来，最近的十几年时间都没有丝毫进步，要知道唯有高阶的超凡者才能排除一切病害和身体隐患，活到自身种族极限的年龄。
“纽曼先生。”拉姆齐院长的声音压抑着情绪问道：“这幅油画能暂时借我吗？”
亚尔科·纽曼听见后连忙答应，因为这句称呼，他知道已经搭上一位大人物，而且也没有要回来的想法。
在他决定来这里鉴画之前，当然知道这种风格的非主流之处，不过考虑到失败顶多在这个圈子被耻笑几年，可是要是他成功的话，除了能获得伯爵的目光，更是顺便向胡安卖出一个大人情。
在场的众人都感到疑惑，他们还以为拉姆齐院长会就此大发雷霆，把亵渎艺术的作品毁掉，却没想到会如此平静。
叮、叮、叮。
就在这时，主办方的贵族突然敲响玻璃杯，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这是一位年过五十的子爵，因为与拉姆齐院长在过往有点交情，所以才成功邀请参加今天的慈善舞会。
而且没想到对方会把“绯红玫瑰”也带过来，实在让他倍感荣幸。
随着冗长的发言宣读完毕，音乐的节奏陡然轻快，代表着舞会正式开始，却没想到拉姆齐院长居然要提早离席。
而让他“倍感荣幸”的绯红玫瑰，也早就消失在舞会中。
第九十一章：梦间
...........
岸潮隐晦，不见其形。
迷雾缭乱的高耸石墙外，遍地寂寥。
环绕海岛的厚重白雾，不知何时已经盖过了潮起潮落的浪涛。
黑鸦鸦的人影踏步在雾潮上，虚幻的身躯在重复着不变的动态，远看犹如青涩的操偶师在上演着无聊的趣剧。
“这是哪啊？”克蕾儿·华森畏畏缩缩地四处张望，淡紫的披肩长发与周遭的雾气纠缠，仿佛平添几根灰白的发丝。
左手下意识地揉捏右侧的手肘，像是长期为抚平伤痛而养成的习惯。
“舅舅，你们在吗？”无助的感觉迫使她呼喊最亲近的人，而身上单薄的白色睡衣裙更是增添几分凄楚。
连续呼唤了几声后，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甚至连苍白的回音都荡不起。
克蕾儿朝雾壁的方向遥望，只见不断向自己飘散的雾海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诡异地游走，吓得她朝石墙走去。
随后来到巨大的拱门前，睫毛卷长的淡紫色美目凝视着里头的雾团，两个年轻男女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浮现。
“太好了，终于有人了！”一把熟悉的男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克蕾儿被惊得回过神来，雾气筑构的两人影赫然溃散，融回雾团之中。
随即转头一看，却看见一名同样在设计坊的男画家正迎面跑来，她记得对方是同一批最早被招募的员工。
而此时的他衣衫不整，似乎在睡前刚干完某件人生大事。
等到抵达拱门前，还没等克蕾儿开口便一把跪在地面，高举祈祷手势祷告，态度虔诚地念诵起祈祷文。
克蕾儿看是别人，不知所措地低头。
这才想起可以向神明祈求帮助，随即跟着默念起来，只是表现得心不在焉。
“你们都起来吧。”又一把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两人同时抬头一看，眼里全是惊喜的神色。
“圣布洛托大人！”男画家率先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赞美梦与艺术之主！请问这里难道就是………”
布洛托跨越拱门的雾团出现，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背负圣徽的灰色牧师长袍，让两人一看就认出来。
而他身上凝实的质感和威压的气场，无不在宣告与他们不同的位阶。
“你们都跟我来吧..…….”矮人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只是领着迷惑的两人离开，在昏黄的夕阳下拄着手杖，沿石墙出发。
直到经过三道相同的拱门，所有在该晚加入教团的设计坊画家汇聚，布洛托才背对巨大拱门，对着众人大声喊道：
“你们是不是困惑？想知道这是哪？”
在场的六人鸦雀无声，与刚刚遇见布洛托的嘈杂场景不同，因为布洛托严肃和拱门上的圣徽，让他们隐若猜到什么。
只是众人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没错，你们想得没错。”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里便是主的国度！是万物意识的原点，也是众生梦的摇篮与归处。”布洛托的声音抑扬顿挫，高举手杖说道。
“大家！感到荣幸吧！欢迎来到梦与艺术之主的神国，你们都是神选之人！”
布洛托高昂的话语，如同击打在心灵的铁锤，让他们确凿了疑惑的同时，更是让众人血液沸腾，声泪具下地喊道：
“赞美伟大的主！”
“我愿为主奉献一切！”
“主的荣光终将照耀大地！”
………
信众的高呼此起彼伏，只剩克蕾儿依旧默不作声，脚尖朝着拱门外的方向。
他们的举动都落在布洛托眼里，接着他瞥了克蕾儿一眼，便对众人吩咐道：
“随我进入这座摩耳甫斯城吧！”所有人应声跟随，甚至有点迫不急待，而克蕾儿深呼气后，也颤抖着加入行列。
雾团的阻力陡然消失，等到他们跨越拱门后，瞬间就被眼前景象征服。
与布洛托初时一样。
所有人先是被璀璨夺目的彩雾与底下的宫殿轮廓所震撼，接着无论是从不固定的影子，或是涂料质感的森林，都把他们过去累积的感官经验和常识破坏。
“那……那是什么！”其中一人较快反应过来，指着从远处接近的黑影喊道。
众人沿着指示的方向望去。
远处被扬起的尘土之中，一头四脚伏地的野兽向着他们狂奔，数道鞭状物在它遍布尖刺的身躯后方摆动。
“魔……魔…….”信徒们在全身颤抖，其中有几位甚至想要逃回拱门。
“大家无须害怕。”布洛托迈开脚步，厚实的声音让信徒们冷静下来，这同时体现了他在教团中的权威性。
而魔物在快要接近时缓缓减速，接着在布洛托的抚摸下犹如撒娇的忠犬。
这头魔物正是凶魔鼠，不过自从被胡安利用献祭能级“复活”以后，随着留在海岛的时间增加，外型也逐渐发生变化。
纵使还有鼠类的轮廓，但头上却多出两双血红的眼睛，就长在原有眼睛的两侧沿鼻耳连线上，而且全身的尖锐黑毛缓缓退色，并逐渐向狰狞硬甲的型态靠拢。
但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原有肉质的尾巴消失不见，却演变成三条更具有杀伤力的蝎子尾巴，外面的甲殻晶莹透明，能模糊看见里面的汁液与线体。
“它是守护这国度的圣兽，迷奇。”这个名字是布洛托从灰雾的口中得知。
紧接着。
迷奇靠近信徒们的身边打量。
它的体型比过去大了数圈，再配上夸张的外表煞气逼人，但在确认众人蕴含海岛的气息后，便放下戒心变得友善。
随后在布洛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位于树林前的广场中央。这里的圣徽铺面由缤纷的马赛克拼凑而成，一条曲径通幽的道路通往被树林包围的彩雾宫殿。
而广场周遭有许多石雕灯柱，外型是触手纠缠着眼瞳，上方承载着绿色火焰。
一栋奇形怪状的建筑竖立在外侧，与彩雾宫殿、圆形圣徽广场成一直线。
“彩雾之处便是主的所在。”布洛托高举手杖与祈祷手势讲解，接着喊道：“现在向伟大的主献上你们的虔诚吧！”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
在胡安的操纵下，广场灯柱的绿火更为妖异，远处多变的彩雾里传出呢喃，六颗犹如星云中的耀眼天体指引着信徒。
“看吧！那便是主的目光，是世间万物意识与灵魂的奥秘！”布洛托喊道。
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中，七彩的幻雾飘忽不定，时常幻变出他们脑海的想像。
“梦境的宫殿之主；艺术之瞳，忠诚的信徒向您赞美。梦境的宫殿….….”
伴随祈祷声与激动的情绪，一丝丝额外而无形的信仰之力浇灌这片国度。
此时怪风再起。
森林的涂料树木也因此摇曳，海岛仿佛展现出欣喜的表情。
在信徒介面所显示的，不过是按照信徒灵魂每天贡献的保底。但通过集体的祈祷庆祝与宗教仪式，能够激荡出更多潜藏在信徒的灵魂内的信仰之力。
一个小时过后。
随着祈祷声的终止，作为教团领袖的圣布洛托完成了他的人生中，第一场亲自主持的朝拜礼，内心的激动油然而生。
现在仍然没有任何人知道。
在这场朝拜礼中的所有场景，都将会在未来被载入教团的圣典当中，并且作为最具传奇色彩的福音而广传于世。
片刻之后，正当布洛托还在继续讲解这座摩耳甫斯城的相关事宜时。一个戴着灰雾面具的人影从树林当中冒出，并且向众人走来………
第九十三章：东方的黑瞳族（上）
............
迷雾骤然灵动，压抑的气氛消失。
那些由雾气编织的怪异人型，犹如水母在雾间游走，但皆远离那悬浮的青年。
胡安正在查看信徒介面。
当他望着信仰等级的变化，震惊得攥紧拳头。而且新增的天赋中，居然显示灵魂之手，这让他激动得差点大笑出声。
“捡到大便宜了！”胡安本就留意到克蕾儿所提供的信仰之力较高。
但碍于系统没有提示，而他也感觉不到特别，便当作个别例子处理。
“今晚实在是太多惊喜，没想到她居然因此成为了真信徒，我想这算是一箭三雕了吧。”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真信徒不仅要比虔信徒虔诚，其中真字的意思，便是把信仰奉为真理，让宗教的理念，融进他们日常生活严守。
而且要是深陷其中，怀着哪怕付出生命和一切都要维护信仰的狂热，便会达到最高等级的狂信徒，是忠犬亦是疯犬。
随后。
由于克蕾兒优秀的潜力，胡安正在检查这片梦境空间的情况。
却发现原本消散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上方的迷雾梦境中，并且她的外表变得更加稀薄，也没有任何的梦境在上演。
只是闭眼躺在其中飘浮，如同在海里半浮半沉的人形冰块，仿佛死去一般。
“应该是记忆受损，使得她的意识暂时不稳，只需等待自行调整及恢复。”胡安根据正在不停挪动的气泡推论。
…………
带着迷奇返回海岛。
坐回宫殿的石椅上，今夜的事情总算结束，可以静下来休息一番。
让侍者尼尔退下后，胡安再次打开信徒介面观看，现在他勉强能拿得出手的人材只有两个，分别是布洛托和克蕾儿。
“难得的好素材，就帮你一把吧。”
献祭能级随着念头消耗，海岛的力量穿越虚空而至，扩散并感染着克蕾儿的梦境的同时，由内而外地改变她的灵魂。
白雾渗入迷雾梦境和记忆气泡，犹如胶水般把用作承载的气泡迅稳定，而克蕾儿的虚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信徒介面：
克蕾儿·华森（人族）
实力：【？？？】（见习学徒）
信仰等级：真信徒
恩赐：
Lv1【绘画才能】
Lv1【污染抵抗】
法术：弱效幻影、交友术
天赋：灵魂之手
信仰之力：80点/天
……
“希望你能带来更多的惊喜。”胡安写意地靠在椅背，开始思考别的事情。
经过他的帮助后，克蕾儿不用一天便能恢复过来，甚至会更进一步，而胡安也尽量把保命的天赋和法术交给她，现在只需等少女醒来接收这份礼物。
“话说回来，这种被潜藏在梦境的记忆影响心理的状况，应该怎样命名？”
“要不直接叫梦结吧。”胡安在宫殿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这个叫法。
随即发散思维，产生另一个想法。
“说不定可以发展成新业务，也许透过【低语寄生】，便能模仿类似信徒的连接效果，达到治疗后天的心理疾病。”
“不过等下次再作试验吧，毕竟在现实中推广的话，还是要谨慎行事。”
其实他对克蕾儿所说的影响，不过是从她过往的记忆里得出的推测，实际上是否能得到改善，还要等她醒来再说。
随后胡安看向壁画的方向，就在几天前他已经解锁新的天赋：
血脉：【淡薄的妖精血脉】
实力：【邪术学徒】（初阶）
神格：【梦与艺术之主】（伪）
祈祷文：略......
法术：略.......
天赋：
LV1【视觉情绪】
LV1【灵动手骨】＋
LV1【空间直感】＋
LV1【视觉引导】
特殊天赋：略.......
名声等级：略.......
宿主强化：略.......
献祭能级：1250／100000
LV1【视觉引导】－通过绘画图案，诱导观看者转移视线。
就在今晚与矮人超凡者的战斗中，胡安便在制造匕首幻象的同时，加入用作吸引矮人注意力的【视觉引导】天赋，所以才能在那一瞬间抓往破绽。
胡安看着献祭能级的存量。
在最近的一个星期内，收入已经达到一千多点献祭能级，并持续上升当中。
尽管消耗了部分用作超凡者转换，但仍然能进行妖精荒野的肉身降临，从而回收日记和传授仪式法阵等传教工作。
但就在出发前的一刻，当他回忆起那林中的众多虫类魔物，最后还是怂了。
“还是陪养多点人手再说吧，现在还是稳打稳较好。”胡安自顾自地解释，但在他的心底里，只想让信徒先当试毒者。
…………
…………
翌日下午，艺术学院。
在宿舍通往外界的石桥上，沿途眺望映赤湖的胡安，把火红的秋景尽收眼底。
北方的冷气团越过高耸的红叶山脉，在昨天的深夜抵达佛格伦萨，让黄绿的枫叶一夜换上鲜艳的新衣裳。
“无论看多少遍都很美。”漫山遍野的火红，湖面如同镜子，映照着艳红的林带与空灵的蓝天：“映赤湖这名字真贴切。”
胡安感受着秋季的气息，他的妖精血脉在早上开始就特别活跃，甚至突然让他食欲大振，尤其对那些秋季成熟的果实，现在他的内层口袋里还放着一串葡萄。
桥上不时有学生驻足观赏，他们大部分都是一年级新生，其中更不乏少女银铃般的赞叹与嘻笑。众人熬夜的疲惫，仿佛被眼前的美景一扫而空。
一首以丰收为主题的歌曲，从高年级生的竖笛之中奏起，在欢欣的嗓音之下以衰伤的音调点缀，让气氛得到升华。
伴随着悠扬的乐章，胡安在完成他的小考作品后，便朝音乐学院走去。
得益于系统的天赋，他的作画速度要比同期的学生快上许多，基本达到普通画家的程度，而其他新生大多是资深学徒，仍在宿舍或外面的工作室奋斗中。
在胡安与弗洛雷斯接触过后，逐渐了解一些过去不清楚的情报。
在艺术界的内部，大多把从事艺术的人区分为四个综合等级，分别是学徒、资深学徒、普通画家和专业画家。
不过这个划分十分模糊，除了本人的专业水平外，还有名声、地位、人脉和作品的成交价格等因素影响。所以理论上一位出身名流的人，很可能连一件作品也没有，但还是被业界评为专业画家。
“希与米拉应该还在学院练习，大社团果然就是好，拥有独立的练习室。”
他记得大部分枫浆社团的成员，都在学院借予的音乐室练习，这是作为音乐学院最大的社团而享有的权利。
其实胡安曾经受过泥巴社的邀请，但在最后还是拒绝了迈克尔，因为他打算等自己的身价再高一点，再待价而沽。
第八十八章：禁忌天赋
.............
滴答、滴答。
鲜血沿着火焰纹理的漆黑匕首滴下。
在城东的贫民窟内，一场杀戳才刚刚结束，数具尸体躺在泥泞的地面，有的被匕首刺穿心脏与切割咽喉，也有胸膛或颅骨粉碎性骨折而内出血死亡的惨状。
胡安缓缓喘着气，脸上幽灵般的白面具被染上一条鲜红的血迹，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毛骨悚然，哭泣般沿脸颊滴落。
瞳孔里的红光渐渐退去，心里残忍与冷洌的杀意也随之消散，只是漠然盯着尸体微笑与恐惧的死前表情。
从它们的瞳孔里，仿佛能看见众人死前所见的画面，一团红光与一双紫瞳。
“呼........”缓缓舒出一口气，解除武器的召唤后，一滩鲜血随即掉落在地面。
随着战斗次数与时间的推移，胡安渐渐察觉到自己对敌人的同理心越来越弱，甚至已经达到冷漠无情的程度。
“我这样还算是自己吗？”他无奈地讽刺自身的改变，然后绝然道：“不对.....在这样的世界里，这才是应有的态度。”
接着打开溶岩般的巴托黑书，邪恶的地狱烈焰把流氓的灵魂囚禁起来，然后转身离开这个遍地尸体的小帮派驻扎地。
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行程按排得很紧凑，上午在学院上课，下午在宿舍创作小考作品，晚上则通过杜斯提的情报网猎杀堕落的灵魂，而小帮派是最好的猎物。
片刻之后。
胡安来到一座废弃的仓库里头。
这里是他为在城东狩猎，而特意准备的其中一处匿藏地点。
晶莹的月色从缝隙间误入，零散地照亮了他身前的区域，穴居在此的鼠虫仿佛感应到某种危险，都纷纷落荒而逃。
通过精神力勾画灵魂，胡安稍为恢复精神力与魔力后，观察到灵魂内的赤红网状物再次扩散，心里感到一丝踏实。
按照格莱瓦的说法，那些赤红蛛网正是通过交易获得力量后，灵魂适应地狱魔力的证明，其间还狠狠嘲笑他的无知。
“按这种进度持续下去，也许不到几个月就能突破成进阶学徒。”
胡安的脸上闪过一抹渴求的笑容，可是随即眉头微皱，浮现疑惑的神情。
因为根据与格莱瓦灵魂交易得来的基本灵魂知识，他得知自己的灵魂已经发生了些不正常的现象。
灵魂是具有唯一性的存在，除了包含情感、记忆与灵性以外，还有其构成的本源魔力，这才是魔鬼诱拐灵魂的原因，因为他们需要榨取当中的能量。
但正是当中的唯一性，代表着灵魂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一般不可能呈现分离。
因此胡安推测目前的情况，很有可能是自己与原来胡安的灵魂融合的结果。
外层带有光辉的灵魂，应该是属于前世的部分，也就是目前的主意识，而内层的部分则属于原来的胡安．达利。
当时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
他立即头冒冷汗，开始思考会不会发生被对方的灵魂反客为主的情况。
可是通过精神力对内层的探索，却发现这部分仿佛是一个空的容器，里面只有原主的记忆与透过契约存在的魔力，其他的情感和灵性消失，如同枯寂一般。
而灵魂枯寂的原因，很有可能与苏克塔拉有关，谁叫祂是最后的密切接触者。
就在这时。
一股源自灵性的交感忽然浮现。
“是布洛托。”胡安从脑海里的迷雾视角看到一身宗教打扮的矮人，还有他背后的数个人影：“看来时候到了........”
稍为整理身旁让人硌得难受的杂物。
随即靠坐在霉迹斑斑的墙角休息，背后的触感粗糙凹凸，布满细屑。
嗅着沁凉的空气与死老鼠的臭味，很快就通过梦乡出现在海岛宫殿。
就在他回神的瞬间，便透过迷雾视角看见淡紫长发的少女颤抖着接近，接着表情复杂地念诵祈祷文：“梦境的宫.......”
其实胡安早已经认出这群人，他们正是在阿卡姆商会的设计坊员工。
虽然他这星期没去过商会几次，但作为首批被招募的员工，胡安还是能轻易地在布洛托的记忆里找到他们，不然要怎么假装成一位无所不知的神明。
并且早在一个星期前，系统已经检测出他们符合成为信徒的资格。
只不过为了树立布洛托在信徒心中的权威，方便日后吸引信徒与管理教团，所以才没有把众人召唤到摩耳甫斯城。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几位新的虔信徒潜伏在这座城市，没与布洛托会合。
随着一道意念送出，克蕾儿立即被雾气缠绕，属于海岛的力量渗入体内。
信徒介面：
克蕾儿·华森（人族）
实力：凡阶
信仰等级：泛信徒
恩赐：Lv1【绘画才能】
信仰之力：0.1点/天
…………
同样的操作再次重复五遍。
胡安坐在石椅上查看信徒的介面，往后的五人全都成为了虔信徒，他们正对着胡安的迷雾视角跪拜，而每天能提供的信仰之力大小不一，但都维持在1点以上。
现在哪怕每人都给予恩赐，总共才消耗60点献祭能级，相信很快就能补充。
“还以为第一位主动的克蕾儿的信仰等级会最高，真是人心难测。”胡安观察到她的神情纠结，正在跟风高举手势。
与此同时。
宫殿的壁画突然绽放诡异的彩光。
在平常的绚丽光影的深处，胡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既古老又神秘的力量，让他仿佛直面宇宙的久远与沧桑。
构成宫殿的怪异生物尸体，在力量的影响下低吟呼唤，僵硬许久的身躯仿佛随时破壳而出，那些沙哑的呢喃犹如死前的最后癫狂，跨越无数的岁月重现于世。
可就在胡安的意识快被庞大而远古的洪流拖入“未知”时，呼唤却戛然而止！一道道祈祷的声音笼罩着他隔绝一切。
“呼呼呼........”他不知道为何会跪在地面急喘，也想不起刚才发生的事，只觉得一股可怕的心悸袭来，由不得他选择。
此时的壁画上内容已经更新，同时有一把灵动的声音传进脑海：
检测到足够的信仰之力来源。
系统分析......限制修正......
解锁禁忌天赋......
Lv1【低语寄生】－透过宿主的精神印记依附远古之力量。
检测到十位虔信徒......进行模拟......
确认符合限制修正之规定......
解锁禁忌天赋......
Lv1【触须裂变】－利用古老而不可名状的力量转化身体，而这些不过是神秘的眷族最基本的特征。
…………
胡安默默消化脑海的神秘知识，内心却燥动不安，不时幻觉丛生，众多取悦未知存在的方式让他瞠目结舌。
在那些神秘的仪式当中，有生吞海鲜内脏使得穿肠破肚的人祭，也有在诡异音乐下挖掉双目欢呼狂笑。
片刻之后。
当胡安睁开眼，便感受到整座岛屿产生了一丝变化，仿佛从睡梦中甦醒过来，但检查过全岛后，却没有发现异常。
“总觉得哪里不一样….…..”随即闪现到入口处眺望四周：“算了，先这样吧。”
青年离开以后，海岛上忽然吹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怪风，把宫殿外的涂料堆砌的树叶吹得摇曳，沙沙作响。
在废弃的仓库醒来。
胡安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的尘土。
随即抬起苍白的左手，在他的凝视与意念引导之下，手掌瞬间被白雾缠绕。
紧接着。
五根似雾非雾的透明触手，从霭霭的雾团里缓缓地伸出，如同波浪般在半空中不停蠕动，透露出某种诡异的韵律。
它们的长度约在两米以内，表面有神秘而扭曲花纹若隐若现，白雾仿如黏液般挂在其上流淌不止。
“海岛与畸变之力的关联…….”
胡安盯着异形肢体发愣，因为他能感觉到畸变之力就在其中，并且与海岛的黑雾不同，里面还混杂了某些不断蚕食他精神力的东西，使得畸变之力可控。
滑腻触须在互相纠缠打结，然后在他的操纵下解开挥动，而与之连接的手掌却仍然保持人型，似是力量不足以改变。
经过一阵子测试后。
总结出受到畸变之力影响的肢体，力量与灵活大幅提升，而且【灵动手骨】的效果没有失效，使得操控更得心应手。
接着胡安发动灵视观察，发现流淌于空间中的魔力能被触手搅动，甚至可以把魔力揉搓在触手之间，拉扯出不同形状。
没过多久，一个由魔力构成的火柴人出现在灵视当中，空洞而直白的眼神在半空悬浮，然后很快消散。
“果然可以触及在现实里无法轻易接触的事物。”胡安神色凝重地暗道。
虽然不知道现象原理，但直觉告诉他畸变之力的本质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只外出刚归来的懵懂黑鼠被胡安的气息吓得浑身发抖，接着它拔腿狂奔迅速窜进鼠穴。
胡安的眼角捕捉到动静，便毫不犹豫地一发赤红能量的魔能爆朝鼠穴射去。
轰！哐啷！
四处尘土飞扬，鼠穴附近的板条箱被冲击冲震碎，砖砌的墙身凹陷出现裂纹，而看不见的洞穴深处早就血肉模糊。
胡安嘴角微笑转身离开，瞳孔深处的红光划出两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推开大门仰视今夜银月，接着把脸藏在兜帽下，朝学院宿舍的方向走去。
第八十九章：干完这一票
…………
晚上，城东贫民窟。
棚屋间的暗巷阴暗腐朽，似要把整座城市最脏乱的故事都收藏于此。
位于贫民窟与外界的交接处，这里分布着许多流氓混混的聚脚地，如同出海口的咸淡水交汇海域般“掠食者”众多。
微弱的“嚓嚓”火光在黑暗中闪烁。
几个痞里痞气的人影蹲在暗巷，其中一位满脸雀斑、眉角留有一道疤痕的青年正在为其他人点燃口中的雪茄。
“来抽一根吧！好不容易弄来的。”青年拿出捏得变形的火柴盒点燃，纵使只剩为数不多的火柴，但他依然爱不惜手。
“姆森，你小子又从哪骗来的？”一个精壮矮人老者用鼻孔吐烟问道。
“昨晚在东门为走私看风时，从一个醉倒在路边的人身上摸到的。”青年的笑容在火光下略显贪婪：“可惜有警备队刚好巡视经过，不然可以拔个精光。”
“索萨老大，让你们帮忙吗？”矮人老者面色犹豫，但还是问道。
“当然！薪酬可丰厚了。”被叫作姆森的青年疑惑地看着他：“老大，难道没有通知你吗？是“断臂”自亲找我们的。”
其他獐头鼠目的流氓抽着雪茄，情绪有点兴奋地说道：“哈哈～他还说老大好像很久没有去总部了，让我们提醒。”
“哼！”矮人老者冷哼一声，短粗的手指用力把雪茄搓在墙上熄灭掉。
“我打算离开铁拳会，你们要跟我一起走吗？”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矮人老者唤起最近一次在铁拳会总部的记忆。
原本霸气肃杀的大厅，气氛渐渐变得诡异阴森，墙身饰面的木眼纹理，仿佛是无所不在的眼睛，盯得人后背发凉。
“肉山”索萨神色呆滞，麻木仿如傀儡的样子回转在脑海里，干部们也有不同程度的怪异行为，不时咬着指甲喃喃自语，尤其曾经负责走私品的更为严重。
就在当天晚上，矮人老者被莫名的恶梦缠绕，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依旧悠然而生，本能告诉他当中有大危险。
“是从几时开始…….”他下意识把雪茄放进嘴里，却抽不出一口烟雾：“对了，是从那个异色瞳男人出现…….”
回想当日的画面，对方强大的印象让他觉得空气的温度都仿佛骤降。
街犬也似乎有所感应，对着不安的银月惊慌吠叫，夹尾逃到街道的深处。
还没等手下阻止，矮人老者见众人面露犹豫，继续提醒道：“想必你们也听说城东附近常常有人失踪，好好考虑吧。”
说到这个份上。
所有人都明白矮人老者在言语间透露的讯息，但离开城东第一帮派铁拳会……
就在此时。
一个斗篷笼罩的黑影快步走来。
对方脸上载着白色面具，像极了趁着夜色外出幽会的愣头青年。
“老大，干完这一票再说吧。”姆森受不了现场的尴尬气氛，于是提议道。
矮人朝对方看过去，身高大约一米七六，体格也不像是锻炼有成的超凡者，而且出现在这种地方……
“去吧，反抗的话处理干净点！”矮人收回视线，对方根本用不着他出手，闪过的凶狠神情与刚才的担忧截然不同。
胡安匆忙走过一道道暗巷。
他现在只想尽早离开贫民窟，换掉身上的伪装，再坐上舒适的马车回学院。
而且还要检查新信徒的记忆，确实地排除当中的隐患，还真够忙。
不过就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影突然挡在路前，月色在他们手上反覆映照出寒光。
“三个人类，两个半身人，还有一个不远处的矮人…..”胡安双眼看破黑暗，慎重暗道：“只有一个超凡者？”
凯撒不在身边，让他的警戒心更重。
“站着～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面前的一位中年流氓抛动着匕首，脚跟拖着地面朝胡安上前几步。
“你们想怎么样？”胡安声音平静，但双腿发抖地后退几步。
“把该留下的留下，不然.…….”还没有等流氓说完，胡安便把一袋钱币扔下，头也不回地逃跑：“啊啊啊啊！！！”
随后几人才反应过来，齐声大笑。
“哈哈哈，真没见过这么没种的。”中年流氓捡起钱袋，打开惊呼道：“哟～还真不少啊！总共二十几枚铜里拉！”
“不对！还有几枚银弗尔！太棒了！”
虽然早知道对方不是贫民，但没想到居然能搞到银弗尔，确实大丰收。
“也许是某个在附近幽会的少爷，但是敢不带护卫，还真是幸福过头了。”姆森握紧火柴盒，嘴里讽刺但心中羡慕道。
“今晚收获够了，快走吧～”
随后他们回到一旁的聚集地，在欢笑声中点起一个火堆取暖，却不知道一个幽灵般的白面具，正在街角凝视众人。
“看来这就是全部……”胡安正躲在一旁用灵视观察，只见矮人身上的斗气雏形。
此时的矮人老者正端数枚银币，思索着要离开佛格伦萨或是加入其他势力，只把胡安当作是一头路过的肥羊。
片刻之后。
眼见众人依旧沉醉在分赃中，没人愿意重提离开铁拳会，他在心中感叹道：“还是老了，也许是时候退下来。”
随即眼中闪过绝然，决定明天离开。
啪嗒！一声木头被挤压的声音，突然从一旁的棚屋顶发出。
嗡！紧接着是另一把轰鸣声！
矮人立即汗毛竖立，心里一个咯噔。
哪怕只是进阶战士学徒，但凭藉多年的街头生死经验，他还是反应过来，迅速把身旁的单手斧抡向声音方向。
轰！！！红光炸裂！
银币如同破碎的镜面散落，被击退的矮人借力一个翻滚站立，在泥泞的地面犁出一米的深痕，泥巴在脚跟堆积。
“淦！偷袭！”还没有下一个动作，他已经冲口而出骂道。
一个黑影同时从棚屋跃下，泛着金属光泽的黑线划过夜空，犹如把银月切割，然后便是暗红色的液体把月色染红。
“啊！”接着身体落在地面砸出声音。
刚才还在盘着打算，希望购买礼物给儿子的中年流氓血溅当场。
他的头颅上只有致命渗人的空洞，正滚滚冒着红白混合的浆液。
一阵转瞬即逝的红光后，幽黑的首匕从黑影白?的手中闪现，而此时的黑影已经落在众人之间。
由于正在分赃，众人都相对靠近。
黑影一个旋转跳跃划过数人，刃锋所到之处皮开肉绽、分筋断骨。
事情只发生在几秒钟之间，已经有数人躺下，其他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便认出是刚才逃跑的面具客。
“你……你….…”
姆森吓得发不出声，他怎么可能想到落荒而逃的人居然这么强。
“快去其他聚集地！”矮人大声喊道。
他在这片刻就立即想到，刚才胡安不过是在顾虑也许有其他超凡者存在，既然现在出手就代表已经有结论了。
而且对方明显懂得法术，其他人在这暂时无用，倒不如去通知他其他的手下。
就在一个半身人转身要走时，同样的匕首投掷出，从他的后脑勺插入后，又瞬间消失，回到胡安手里。
“不能让他拉开距离！否则很麻烦。”
矮人忌惮着，并暗示自己分秒都不能把对方视作徒手状态，但还没等他消化，更加诡异的一幕降临在众人的眼前。
胡安的左掌忽然环绕着雾气，紧接着五根近乎透明的触手从中伸出，把刚才反应不及逃走的姆森捆绑起来。
在火堆的照耀下，触手与白雾都染上一层橘黄火光，燃烧的烟味也厚重几分。
邪魔！这是矮人心中的第一印象。
现场的凡人立即陷入恐慌，就算是受伤倒地的人也在拼命逃窜，但这行为只让原本的伤口撕扯得更严重，甚至有人口吐白沫被吓得心脏停顿，就此瞪眼死去。
矮人老者仍旧没有失去战意，但四肢在轻微抖动，顽固的意志渐渐溃败。
“就这种程度..…….”胡安面具下的眉头微皱，一来是为触须的效果不满，二来是精神力被吞噬弄得很不舒服。
而被捆绑的姆森更是生不如死，作为直接接触触手的凡阶，尽管被勒得完全昏迷过去，但灵魂依然受到不可逆转的畸变侵蚀，全身开始长出钱袋状的肿瘤。
在他的脑海浮现最可怕的记忆。
正是在年幼时，母亲患上感冒但没有钱医治，他只能奔跑在城内求助，看着一个又一个钱袋，但是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没有在意现场的尖叫与哀号，胡安显得十分冷漠，紫瞳中的红光一闪。
咔嚓！
姆森的脑袋无力后仰，全身的骨骼被触手分作数段折断，如同人偶一样。
钱袋般的肿瘤破开，接着流出一滩滩恶臭的血肉，淋在掉落到地面的火柴盒，让它看起来仿如一颗细小的心脏。
“目前估计只能对凡阶做到。”胡安把姆森半畸变的尸体随意扔下。
与此同时。
胡安冷漠的视线落在矮人身上，对方立即一个激灵，危机顿时感笼罩全身。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矮人抡起斧头冲向胡安，矮小的身形与强大的力量合而为一，如同炮弹激射而出。
“魔能爆。”
胡安手上的赤红能量爆发，迎面撞上矮人的冲锋，迫使对方挥斧还击。
可是想像中的碰撞没有发生，矮人砍在地面飞跃躲避，紧接着以更快更凶猛的速度冲进可以攻击胡安的范围。
刷！锵！
火星四溅！胡安借力后退，五条触手插入地面帮忙稳定，接着右手对着矮人施展魔能爆还击，却被对方滚动躲开。
“比人类的战士学徒难缠！”这还是胡安首次与异族超凡者作战：“果然种族天赋在成为超凡者后，被同样放大。”
胡安从怀里的口袋抓出一搓羊毛。
配合手势迅速施展弱效幻影！
趁着矮人失去平衡的机会，触手与双腿同时发力追击，右手虚握幻影匕首，只比手指稍粗的触手卷着契约匕首刺杀。
锵！匕首与斧刃再次相击。
矮人一脸惊讶被冲击得后仰，他没有想到触手在力量上居然可以媲美自己，再加上透明的质感在夜里更为隐蔽，必须花费更多的心力应对才行。
“一不小心的话，就会像姆森一样被捆绑。”握斧的手往下挪动，准备劈砍。
可就在这一瞬间。
刷！破风声从高举的触手甩出，一道黑线直奔面门，矮人只能急忙回防。
等到契约匕首在火星中被弹飞。
另一道匕首幻影从右手悄悄掷出，角度从下而上飞向他的腹部，并且随时准备施放妖精之瞳，务求创造出破绽。
正当矮人从左往右横扫阻击时，趁着他的视线落在下方，四根触手陡然同时向下鞭出，狠狠把他砸在地面，衣物被鞭得破出一道口子，身体冒出四条血痕。
没等他惨叫出声，另一根还没有挥下的触手释放出赤红的魔能爆。
轰！！！
强大的力量把矮人压倒在地，上衣被弄得支离破碎，血痕皮肉外翻，整个背部鲜血淋漓，口鼻更是不断流出鲜血。
而胡安也被冲击力弹开，后退了数步才缓过来，即使没有受伤，但是精神力的双向消耗巨大，使得脸色更为苍白。
被荡起的烟尘与垃圾逐渐散去。
“咳…….咳……”矮人迎面倒地，年老再加上内伤严重，已经动弹不得。
透明的触手迅速把他缠绕举起，被它们触碰的皮肤马上长出密集的硬毛，胡安需要赶在援手到来前，完成最后的实验。
只见他来到仍在燃烧的火堆前，用触手沾着矮人后背的鲜血，在火光能照明的地方用【视觉情绪】绘画涂鸦。
并且发动【低语寄生】，顺着作品里的精神印记注入系统指的远古力量，或是超凡界所称的畸变力量。
没过多久。
一颗颗血红的圆球被绘画出来，但随着畸变之力的融入，圆球居然渐渐颤抖，仿佛被赐予某种怪诞的生命。
而且胡安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控制【视觉情绪】是否生效，这在过去是做不到的，一旦注入图像就只能等待衰减。
两者仿佛本来属于同一种能力，只是被不明原因分割，现在终于合二为一。
“给我睁眼看着……..”
冷酷的声音在矮人老者的耳边发出。
随即触手缠绕收缩，使得俘虏在剧痛中瞪大双眼，死死地看着胡安的作品。
一团血猩的眼球聚合体映入眼帘，无数密集的眼球眨动、蠕动、观察，它不单单出现在眼里，还在占据矮人的意识。
胡安也不知道怎么会创造出“它”，原本只不过了节省细节才画了一堆圆……
但他感觉到矮人正与自己透过“它”连结起来，而且胡安能够透过这种型式，把畸变之力给对方灌输和取走。
在残酷的意念之下，胡安的精神力在火速燃烧，畸变之力涌进矮人的灵魂。
而矮人的心路历程更是“精彩”，先是感到全身一阵剧痛，然后原本所剩不多的意志在眼球聚合体前陷入恐惧。
接着在畸变之力的影响下，他的灵与肉往记忆里最恐惧的方向畸变，整体如溃裂的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而“它”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向造物主释放亲昵与敬畏的情绪波动。
与此同时。
由于大量的精神力流失，让胡安表情狰狞，脑内仿如千针在搅动……
第九十章：梦结
…………
咯吱，嘭！
静谧的黑暗传来生锈金属的摩擦声。
褐色的玫瑰木门被推开，从走廊映入的月光与房间內的黑暗交错重叠，一个修长的身影遮挡光源，影子延伸进屋内。
胡安关上门后，噁心止不住地涌现。
连忙冲到一旁的桌面，把宿舍侍从更换不久的鲜花猛然拔出，往花瓶里尽情宣泄胃腹内的噁心不适。
“呕……..呕………”
直到一切倾泻而出，在花瓶内的呕吐物当中，混杂着许多蠕动的透明肉芽。
“这就是后遗症…..….”看着熟悉的透明质感，胡安知道这是畸变之力的影响，回想在暗巷才不过使用了十几分钟。
坐在地毯上长舒一口气，亲眼看着这种诡异的东西从自己体内被吐出，全身不禁汗毛直竖，后背顿时一阵发凉。
揉了揉后背的位置，在那学院装束的黑色外衣底下，是一个瘀青的掌印。
“混帐阿曼达！”他骂骂咧咧道。
约莫半个小时前。
胡安走在通往宿舍的山坡上，却没想到迎面撞见舍监——阿曼达．贝瑞。
此时的“她”，左手正提着一个金属制的箱子，右手则随着脚步少女状摆动。
箱子的表面上锈迹斑斑，纵使看不出是哪一种金属，但应该有相当的重量。不過在阿曼达的手里，仿佛是拎着一根羽毛般悠闲自在、遊刃有餘。
胡安还没有忘记谣言的过节，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和实力，他也只好低头走过，沉默已经是最大的抗议。
不过阿曼达似乎没有这个想法。
“哟～胡安弟弟。”只见他扭着诡异的步伐靠近，脸上的粉底依旧厚重：“见到美艳的姐姐我，怎么不打声招呼呢？”
“阿曼达小姐！晚安！”胡安忍耐着心中的怒火，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突然之间。
阿曼达的鼻翼微动，似乎嗅到什么。
随即瞇起眼睛，笑吟吟地说道：
“下次记得抹点消除气味的粉末，在城北黑市就有卖，这些钱可不能省。”
还没等胡安有所反应，身影却突然在面前消失，接着从身后朝耳边说道：“可以掩盖身上的血猩味哦～”
紧接着是伴随巨响的拍击，打得胡安猛然一痛，跌跌撞撞向前跨出几步，掌印的疼痛犹如共鸣久久不散。
“这该死的…….”
他捂住痛处立即转身一看，只见阿曼达已经远离了十几米，愉快地扭着离开。
尽管不满，但胡安依然大吃一惊。
赶紧闻了闻身上的衣服，可是没有丝毫的血猩味，因为他早就把衣物替换过并烧毁掉，应该没有血迹遗漏才对。
“似乎只是某种示威或提醒。”阿曼达没有当场翻脸，而是用类似展示实力的方式来劝导，胡安估计应该没有危险。
“大不了解释是对抢劫的自卫，反正这种戏码每天都在发生。”胡安眯眼望着阿曼达渐行渐远的背影。
虽然有点意想不到，不过他早就想好相应的说词，毕竟那种事干多了总会被察觉，但只要把责任推到流氓的身上，就根本没人会在意那些人的命。
…………
“只要不是被当场抓获就行。”
胡安渐渐缓过来后，扶着椅背站直。
接着来到矮柜，拿出一瓶葡萄酒直接灌进肚子。在这个玻璃产量低下的世界，只有高品质的酒才会放在瓶内贩卖。
而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唯有酒精才能抚平他越渐燥动的内心。
“经过今晚的尝试，算是测试出两种禁忌天赋的实际作用。”浓郁香醇的血色酒液在他的舌尖翻动，嘴角渗出些许。
胡安坐在装有软垫的长椅上，双脚交叉搭在茶几上，右手握着酒瓶缓缓晃动，又不时如同喝水般再猛灌几口。
“目前【触须裂变】的触手，力量要比自身高出一倍，范围内的精神污染对进阶超凡者无效，但是触碰能提升效果。”
“而且发动畸变之力时，魔力与体质都得到一定的提升，算是意外之喜。”
胡安凝视着自己的左手。
随着记录的回溯，重复握紧与放松。
“应该能进一步转化自身……”
“不过可控的畸变之力有限，而且精神力的消耗和后遗症也是个问题。”
胡安盯着那个花瓶，眉头紧皱。
就在那十几分钟的战斗中，他的精神力已经消耗一半以上，便明白畸变之力是一把双刃剑，要是消耗殆尽的话…….
他苦笑了几声，摇了摇头。
望向壁炉上的花纹雕刻，再次陷入思绪当中，摇曳的火光在双瞳间流转。
“而【视觉情绪】能生效的对象，都可以让【低语寄生】产生作用。”
“并且不只让对象发生畸变，甚至可以达到某种近乎催眠的效果，不过畸变之力的控制要十分精准。”
“可惜啊！脑海里没有那种“生命”的相关知识，也来不及多研究一下…….”
在暗巷的战斗过后，胡安便迅速将现场整理一遍，其中包括眼球聚合体、畸变的尸体与生还者。就目前而言，绝不能把畸变能力泄漏，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片刻之后，乌云遮盖明月。
空空如也的酒瓶在地面滚动，深蓝色的大衣与黑色外衣被随意扔在床边，而疲惫不堪的胡安则直接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
…………
梦中海岛，摩耳甫斯城。
胡安撑着侧脸，端坐在宫殿内歇息。
而他的身后站着尼尔，此時的侍者正接受胡安的命令负责按摩肩膀。
“左边一点.….对！很好！”胡安不时发出酸爽的声音，就差在躺下。
虽然双方都不过是灵体，但舒适的感觉却与肉身几乎一致，不过这样的画面，确实让他升起创造女侍者的想法。
连续五位虔信徒的审查已经完成。
他刚从新信徒的梦境中归来，正在为下一趟的“旅途”恢复精神力。
“目前的虔信徒都没有问题，还剩最后一个浅信徒。”胡安一边舒爽一边透过全岛视角观察新信徒的情况。
此时的布洛托正站在巨大的拱门前引领众人，发挥着脑补与神棍的天赋，使得胡安能窥见未来神国的样貌。
看着亲选的代理人如此卓越，胡安当然满意地会心一笑。
按照他的计划，浅信徒是没有资格进入摩耳甫斯城的，但碍于目前人手不足，便暂时没有实行，留待之后再作打算。
“过高的门槛会让人望而却步，但适当的等级却可以让人争得头破血流，尤其是他们能清楚看到当中的好处…….”
胡安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也许是扮演神明的关系，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下意识的行为与想法，也渐趋发生想应的变化与倾向。
“差不多了。”话音刚落，胡安便前往克蕾儿的梦境，尼尔则在一旁守候。
意识穿梭于无尽的银白虚空，无数幻彩的光斑与气泡在快速后退。
直至穿过屏障后，寂静无声。
身处一片迷雾的空间，雾气翻腾形成各种不合比例的人类形状。
這裡正是信徒的迷霧夢境，是上演精彩幻梦的剧场，同时也是灵魂意识的栖息之处，记忆与潜意识在此交互反应。
“不对…….稍稍有点奇怪…….”
胡安尝试搅动迷雾，可是灰朦朦的迷雾异常浓稠，与其他的梦境相比，犹如是烟气与水液之间的差别。
“这些到底是？”当他四处查看时，脑海里的景象讓他眉头紧鎖。
只见本应七彩缤纷，不断有幻象柔光的记忆气泡异常黯淡，而且在缝隙之间被大片的死灰色的生物组织包裹，远看犹如灰茧里的虫卵，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而愈往下的部分，愈是陈旧的记忆。
胡安从上往下扫视，最终发现深处的灰茧结点，是众多死灰组织的源头，牵引着周边的灰色迷雾，使得一切趋向死寂。
呜呜呜……..
正当他进一步窥视结点内部时，整片梦境空间忽然剧烈地悲鸣震动。
同一时间。
一段段克蕾儿痛苦的记忆浮现眼前。
有她的生母过世的记忆，也有她在童年被父亲虐打的记忆。
对她来说，整个世界仿佛随着母亲的过世而终结，往日慈爱的父亲终日酗酒，温暖的拥抱被拳打脚踢替代。
而属于最快乐的时光，也不过是父亲外出工作时，能独自留在家中。在阴暗的角落里，用锐石抒发被阴霾笼罩的内心。
一幅被刻画在阴森墙角的涂鸦，在胡安的脑海里转瞬即逝。
三双被挖得凹陷的眼睛渗人直视，两位大人正牵着一位女孩微笑，嘴巴是由锐器勾画的折线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女童凄厉的惨叫声，从灰色的结点并发而出。
周围气氛骤然寒冷刺骨，迷雾如同泥浆缓慢而黏稠地流向节点，牵引的力量似乎想要把一众外物拉扯进结点同化。
胡安随即扩散精神力对抗，凭藉自身的位阶强行压制，争夺梦境的控制权。
缠绕在他身上的灰黑雾气爆发，如同熊熊烈火的气势逼人，渐渐在身边撑出一片小范围的空间，仿佛黑日凌空。
“看来还不够。”经过一番操作，胡安察觉到只减缓了拉扯的速度。
紧接着，他周遭的空间旋转扭曲。
海岛上的畸变之力，穿过银白的虚空抵达，一圈白雾在背后环绕，与他身上的雾气黑白分明，犹如黑日的冠冕。
这一瞬间，万物具寂。
梦境的震动骤然静止，仿佛在对胡安示意臣服，无不拜倒于神明的伟力之下。
“好痛….好痛啊！”随着胡安逐渐掌控全境，女童的叫声变得更为惨烈，一个矮小身影从结点挣扎而出。
她的身躯透过组织与结点相连，两眼被丝状物遮盖，正在不停道歉与求饶，却能感受到她满满的敌意。
“看来就是你在搞鬼。”胡安认出她便是童年的克蕾儿，也是一切的恶梦。
女童毫无征兆地率先攻击，两行灰泪沿着脸颊滴落，伴随着渗人的尖叫声，无数淤泥状的手臂从死灰组织猛然冲出。
只见胡安冷哼一声，一指点出。
白雾在指尖瞬间汇聚。
随后一道白线划破迷雾直达结点，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众多的淤泥状手臂纷纷消解，如同遇见盛夏的初雪一般。
但就在女童被消灭的刹那，白雾射线却在触碰到结点外层时，戛然而止。
外层的灰色组织瓦解，一串犹如黑葡萄的记忆气泡隐藏在结点内部，所散发的气息片刻就让结点恢复原状。
看着恢复过来的女童，胡安面有难色地暗道：“难道要连同记忆一起破坏？”
稍作犹豫，便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先试试其他方法吧。”说罢便如同烟雾般彻底消散，随后女童再次融入结点，一切都恢复到胡安刚来的模样。
…………
与此同时。
艺术学院，学院厅附近的树林。
“让淑女等待可不是美德。”阿曼达靠在一颗巨树上，手提箱在地面压出痕迹。
“淑女才不应该老是抱怨。”弗洛雷斯从林间走出，微笑着说道：“抱歉，最近协会那边事情太多。”
“别说些有的没的。”阿曼达提起箱子递过去：“快拿走，晚睡对皮肤不好。”
“阿曼达，感谢你的帮忙。”弗洛雷斯接过箱子：“希望这次冲击中阶成功。”
日常平静的眼神里隐藏着不安，这些都被阿曼达尽数收入眼底。
“对了，怎么不委托协会收集？”阿曼达側眼看着他，为了这批中阶下级的魔物材料，她可是连续几晚也没睡。
“没办法，最近协会人手很紧缺。”弗洛雷斯露出一丝倦意的笑容，手上还残留着某种鲜艳的魔物颜料。
“哦，是吗？那再见了。”阿曼达假装没有看见，立即双手抱胸转身离开。
“你真的不打算回协会吗？”弗洛雷斯最后还是无奈地一问：“老师可是一直在等你回来，他相信你。”
阿曼达的脚步一顿，接着一边挥手道别一边背对着弗洛雷斯消失在树林中。
第九十二章：梦灭
………
摩耳甫斯城外，依旧白雾遍野。
但向来寂静沉默的城内，却因为数名信徒的到来，而增添了几分人气。
信徒们正待在广场中央，聆听着布洛托对摩耳甫斯城的入住资格的讲解，还有关于梦币的使用和获取方式。
根据胡安的规定，想要入住摩耳甫斯城的信徒必须完成一项贡献，内容可以是招募新教徒或献祭超凡物品等等。
而最让信徒雀跃的消息，是一旦能定居于城内，便可以支配睡梦的时间，包括但不限于在梦中练习技艺、交易等等。只需通过仪式法阵来献祭相关的工具。
但为了教团的隐密性，招募信徒等教派扩张的工作，都必须经由布洛托统筹。
另一方面。
梦币也同样可以用贡献的方式，或直接完成梦与艺术之主的意旨获得。
只是目前的人数规模较小，所以胡安会把命令下达给布洛托后，再让他直接分配给其他的信徒处理。
可是一旦教团发展起来，胡安便打算参考冒险者公会的做法，根据任务的难度和报酬，建立信徒们共用的资讯系统。
不单止是他的委托，还能允许信徒互相发布任务，增加梦币的流动性，甚至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有梦币经济圈的雏形。
当然，这些事项的颁布与修改，大多会由他伪装的灰雾侍者代为操作。
“以上便是你们必须知道的事项。”
布洛托看见众人眼里散发光彩，似乎都在为活用睡梦的时间，以及妖精位面的神奇时间差而蠢蠢欲动。
“各位兄弟姐妹，希望你们不只为了梦币和住在城內，最重要的是为主的复兴尽一分力。”随即脸色一沉地告诫道：“千万别忘记！这些一切都是主的恩赐。”
“是！圣布洛托大人。”众人皆是异口同声，他们都清楚这是多大的恩赐。
然而唯有一人仍然低着头，退到人群的外围，保持着拒人千里的态度。
布洛托望向人群里的克蕾儿·华森。
最初他是因为见识过祂所显现的狂想创造力与意识的解放，才觉得招募这位少女应该能取悦梦与艺术之主。
可惜事与愿违。
不但没有获得主的肯定，克蕾儿一路的表现，更是让布洛托相当不满。
“克蕾儿·华森…...”在一片兴奋的气氛当中，布洛托的语气犹如凛冽寒冬，让每位信徒的内心咯噔一下。
初阶学徒的灵压，迫使众人下意识地大口喘气，肉身的习惯在灵魂上呈现，所有人都疑惑地望向后方的少女。
“你难道对主有什么不满？”布洛托的双眼透出精光问道，哪怕他所领导的不过是几名教徒，但已经有上位者的气势。
“没、没有啊……...”克蕾儿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只是本能地回应。
“是吗？但我看你一路心不在焉，似乎对这个光荣的时刻满不在乎。”
布洛托同步施展法术，幻音在她的耳边逐渐变大，犹如雷鸣般摄人心魄：“告诉我！你的信仰是否不够坚定！？”
其他虔信徒听到这一句话，都面朝克蕾儿转身正视，眼神里饱含不肖和质疑。
众人本来对她就没有好感，每天在设计坊不过是干些打杂的工作，本以为与布洛托有些关系，但目前看来是想多了。
她的性格孤僻沉默，永远和别人保持距离，在信徒逐渐愤怒的眼里，克蕾儿身上的缺点愈加明显，越看越是厌恶。
“不要…..这种眼神..……”克蕾儿全身颤抖不停，脑海里回荡着过去的记忆。
当父亲去世后，在得到舅舅家的收留而渐渐打开的内心，却因为不擅长与人交流的原因，在群体生活中饱受创伤。
“我命令你回答我。”布洛托平静而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尽管克蕾儿捂住耳朵。
但在弱效幻影的作用下无用，幻音依然在她的耳边不停回荡缠绕。
对布洛托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完成梦与艺术之主的吩咐重要，他不能允许自己在主的眼中失格，辜负祂的信任。
如果真是不够坚定，他希望娇正并加深她对神明的信仰，带领到主的怀抱。
“对不起……对不起…….”
克蕾儿快将崩溃，虚幻的泪水落下，嘴里不停道歉，徜徉在某种失控的心境。
这仿佛是一场诅咒，就算来到神明的国度，她也无法逃脱的宿命，悲伤与失落感比平常更阴沉地涌现，几乎永不见底。
与此同时。
布洛托看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树林的边缘，并且向他们几人走来。
“是灰雾大人！”他诚惶诚恐地上前。
在布洛托的眼中，传达神谕的灰雾便是众侍者之首，是地位最高的神使。
“布洛托不负主的寄望，这几位便是有幸获得神恩之人。”那五位虔信徒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还转不过来。
接着望向全身霞光的灰袍形象，顿时想起布洛托所说的侍者，他们便是经文的记载中，时常出现的天使、使徒或神使。
“衷心赞美主！侍者大人。”几人立即端庄地摆出祈祷手势以示问好。
胡安的视线扫过众人，然后瞥了一眼跪坐在地面的少女，收回目光说道：“圣布洛托大人，我有事要带走克蕾儿。”
“请问主是否有别的神谕？”布洛托立即在想主是否不悦，要责怪他的不力。
“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事情。”胡安见说完这句后，布洛托的表情如丧考妣，于是接着说道：“主人很满意你的贡献，六枚梦币已经赐下，请往居所领取。”
说罢。
胡安走近克蕾儿的身边，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在众人面前如烟雾般消失。
…………
…………
克蕾儿·华森的迷雾梦境。
胡安才离开这里没多久，没想到一切都已经恢复原状，几乎与初来时相同。
而唯一不同的地方，便只有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少女和鼠型魔物。少女正是这里的主人，克蕾儿·华森。而鼠型魔物便是形态大变的原凶暴鼠，迷奇。
“知道这是哪吗？”灰雾装扮的胡安变声问道，但少女却有点发愣，刚刚经过银白虚空的神奇瞬间，一时还反应不来。
“侍者大人，我不知道………”虽然是首次见面，但克蕾儿从侍者身上感到一丝莫名的亲切，接着说道：“但很熟悉…….”
“不用紧张。”他们从摩耳甫斯城到这里不过是片刻，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事由。
“这里便是你的梦境，是你的灵魂意识的栖息地，同时包含你所有的记忆。”
胡安用精神力包裹他们，接着在梦境缓缓下沉，穿过重重迷雾，终于看见那些黯淡的记忆气泡。
“你原有的意识正是这片空间，所以在过去根本无法看清全貌，这如同没有如镜的水面，而无法了解自身的样貌。”
“唯有透过梦与艺术之主的力量，凡人的灵魂意识才能超脱，从更完整的角度检视这片从诞生就存在的梦境。”
哪怕像过去的布洛托操控梦境，也不过是在迷雾梦境的领域行走，做不到这么自由地随意深入与接触，所以才会让她通过银白虚空到来，更好地了解情况。
胡安估计他的信徒，也许要达到低阶超凡者的程度，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我带你来的目的，便是奉神意来为你解决隐患，赞美梦与艺术之主。”
他们最终沉降到死灰色的梦结，这次或许因为克蕾儿也在，所以没有遇上激烈的排他反应。迷奇的鼻子在不停嗅动，血红的眼睛盯着死灰组织，似乎很感兴趣。
除了对打陪练，胡安一直对“复活”的魔物和侍者的作用不断探索。
“既然回不去主物质界，那遇上这些情况也许能发挥功用。”他在决定带迷奇来尝试时，在心中暗道。
“隐患……？”克蕾儿凝视那些死灰色的光景，赫然被绝望与战栗侵占。
胡安留意到她的情况，稍稍调动精神力隔绝一切影响，克蕾儿双眼的神彩随即恢复后，忐忑地望向胡安，又低下头。
“这些灰色的组织就是隐患。”他指着结点继续说道：“它是由你的痛苦记忆所滋生的产物，并且会在潜意识的层面，不断影响你的行为和性格。”
“主人执掌“梦”之权柄，不忍心祂的信徒受其滋扰，因此命我到来处理。”
胡安举起两根手指，语气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气势比布洛托不知强大多少。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解决这段记忆和消灭这段记忆，伟大的主人愿意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要感恩与珍惜。”
“但我要说明清楚，因为这些都是你的记忆，所以必须靠你自身解决，我只能从旁提供协助。”
胡安很明白记忆的重要，尤其像他这种所谓的穿越者，因此愿意给她选择。
“我………”克蕾儿没有急着回答，而且按她的性格也急不来。
随后她扭头扫视记忆气泡，海量的圆球能让密集恐惧症的人昏倒过去。
整体呈现倒三角形。
而结点的位置相对较低，更往下的部分就只剩少量的气泡，它们立足于无尽的虚空之中，但是色彩斑斓无比。
凭藉胡安的抑制，克蕾儿可以毫无负担地回顾，仿佛在阅读别人的记忆。
最后。
当她看完最底层的童年记忆，便毅然说道：“灰雾大人……请帮我摧毁它！”
胡安颔首答应，没有再多的话语。
随后精神力爆发，黑日再现！灰黑的雾气连同克蕾儿和迷奇团团包裹，周遭由迷雾组成的怪异图形被波及炸开。
“对不起！对不起！”女童受到刺激再度现身，被丝状物遮盖的双眼流下灰泪，狠狠地朝黑日尖啸。不知道是对胡安，还是弃它而去的克蕾儿呼喊。
稳定好整个梦境后，胡安对身旁静候的迷奇发出命令：“去把它给我毁了。”
“沙！”迷奇以极快的冲刺奔出，速度甚至比魔能爆要快，四足缠绕着白雾，所过之处都会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伴随着女童的尖啸，还有那些大量的淤泥状手臂，它们正向迷奇急速袭来。
可还没等到接近它的皮毛，三条透明外壳的蝎子尾喷出晶莹的毒液，把尝试接近的敌人一个不留地消解。
那些不是物理上的毒液，在没有物质存在的世界里，一切都不过是能量。
“做得不错。”胡安微笑观看战况，而克蕾儿则悲伤地凝视童年的自己。
迷奇之字形闪躲，很快就冲进撕咬女童的范围内。过程中，哪怕有躲过蝎尾攻击的手臂，都会被它的獠牙无情地撕碎，比原来的凶魔鼠疯狂数倍。
最后它猛然发力加速，血口紧咬女童的喉咙，三条狠毒的蝎尾瞬间而至，把它的身躯如同布玩偶一样残忍地撕裂。
接着迷奇疯狂地抓破结点的外壁，犹如遇上葡萄的果虫一样钻进去。
“够了，回来吧。”接收到命令的迷奇直奔而来，即使复原的女童不断追击也毫不在乎，仿如一头刚捡完飞盘的巨犬。
胡安满意地拍了拍它的头部。
随后食指向前点向梦结，仿佛时间倒流一般，相同的白线再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恰好要悲鸣的女童上。
结点的外层与女童瞬间湮灭。但历史在此刻不再重复，由白雾凝聚的能量直接冲击入内，把漆黑的记忆消磨殆尽。
就在那些气泡被毁的同时，所有由它伸延出去死灰组织溃散，化作晶光消失。
在记忆气泡逐渐恢复光彩后，整片梦境在剧烈震动，所有用作承托迷雾梦境的记忆气泡，仿佛产生共鸣般抖个不停。
与此同时。
“感谢您，灰雾大人。”
克蕾儿的身体忽然变得浅淡，嘴角渐渐扬起，露出这些年最灿烂的笑容。眼角渗出似笑非笑的泪珠。
接着紧闭双眼，消失在梦境中……
………………
信徒介面：
克蕾儿·华森（人族）
实力：凡阶
信仰等级：浅信徒->真信徒
恩赐：Lv1【绘画才能】
天赋：灵魂之手
信仰之力：50点/天
第九十四章：东方的黑瞳族（下）
..........….
沿途的学院各处冷清了许多。
树荫下的依偎消失不见，相互打闹的人声成为往日幻影，只剩刮起的秋风。
路上稀少的学生眉头紧锁，仿佛在为干枯的落叶忧愁，视线里蕴含警惕，高雅而悠闲的校园氛围骤然严肃。
当胡安来到音乐学院，那些下沉的剧场在重复千篇一律的乐章，过去自由奔放的演奏荡然无存，但音色更细腻严谨。
“这首曲和在湖边听到的相同，应该就是他们的小考内容吧，还真方便。”
来到典雅古朴的木饰大堂，靠近正对入口坐着，头发挽起的女士问道：“请问枫浆社团的练习室怎么走？”
女士约莫三十多岁，办起事来一副干练的模样，没抬头便回道：“怎么了，不知道社团的练习室不能乱走吗？”
“抱歉，我是来找希·康奈尔的。”胡安先是顿一顿，接着摆出招牌笑容：“那能麻烦您帮忙通传吗？我叫胡安。”
中年女士恰好在忙，刚想把不会看眼色的学生赶跑时，却在抬头后突然怔住。
乌黑亮丽的中短发，配上那深邃的五官和病态苍白的肤色，份外突显出他的优雅与高贵，而笑容却让人如沐春风。
尤其那对摄人心魄的紫瞳，神秘而魅惑的眼神，让不知多少人想要拜倒。更勾起了中年女士那份少女怀春的回忆，仿佛把她带回初恋时的紧张与不知所措。
这便是他的血脉与邪术学徒的力量混合的“后遗症”，而且在最近的时间里，还要加上幕后潜伏发展的“伪神”气质。
“当然……没有问题…….请稍等。”
中年女士紧张地回应，再轻轻推了推挽起的发型，整理了一下，并故作镇定地偷看胡安，却感觉全身温度骤然升高。
片刻之后。
希一脸倦容地被领着出来，头发也有点翘起来，胡安估计她昨晚就睡在这。
而且她在来的路上，还被中年女士接连询问胡安的问题，让她一脸茫然。
“抱歉，最近没有时间整理。”希·康奈尔察觉到胡安的视线，她一边按着翘起的头发，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为你努力的象征感到荣幸吧。”胡安指往外面说道：“我们要不边走边说？”
希·康奈尔颔首答应，她还记得在图书馆的约定，大慨清楚他的目的。
接着上前越过胡安，小声说道：“跟我来吧，我知道一个没人的地方。”
胡安挑了挑眉，心想：“说这种话很易让人误会的，现在的女生真是……”
随后两人在中年女士的目送下离开，临走前还听见“常来坐坐”的喊声，而胡安则在不停回想，确定自己没用妖精之瞳。
在通往音乐学院的深处前行。
走廊的两旁刻满音符装饰，不时有柔美的奏乐从转角处传来，却看不见一人。
两人互相聊起了近况。
“怎么才不见你一个星期，又感觉你身上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希悄悄打量胡安几眼，一脸狐疑地说道。
“老实跟你说，你是第一百个女生这样问我。”胡安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回应，化解注意力：“应该是血脉的影响吧。”
“你少臭美了。”希被他逗得发笑。
“我听说你常常待在房间，难道那九十九个女生都被你藏在里面？”
“那我可要报告给阿曼达舍监。”一向恬静的希忽然摆出戏谑的表情：“相信他不介意搜查男生的房间。”
“别！我错了，行了吧。”胡安感觉到她的心情有点忐忑，嘴角扬起道：“你嫉妒的话，我把她们全都赶跑就是了。”
希·康奈尔白晳的脸上顿时泛红，娇嗔地说道：“你胡说什么！流氓！”
“我本来就是贫民窟出身，难道你不知道流氓是那里的特产吗？”胡安追上她忽然加快的步速，并肩说道。
少女没有回应，两人安静了数秒。
“难得见你开这种玩笑。”胡安突然来了这一句，尝试打破沉默，不过希仍是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盯着前方走去。
他们穿过一个华丽的休憩客厅，而根据希的说法，这里是表演前的准备室。
最后两人绕过宽阔的观众席，从舞台的正后方來到昏暗的表演厅，在阴影重重的穹顶下，只有些许日照光束洒落。
希·康奈尔独自站在光束之下，海蓝的长发柔顺垂落，在微风轻扬。
笔直而优雅的站姿，仿佛一名受万千瞩目的表演者、艺术家。
她凝重地望着胡安，深蓝色的眼珠充满警惕，语气冷冷地问道：“你想要了解有关于我家族的事情，对吧？”
“干嘛这么严肃。”胡安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模样：“不就是个普通话题。”
他沿着舞台边缘踱步，扫视了空无一人的观众席，玩味地说道：“但和聪明人谈话就是轻松，所以要从哪说起？”
“请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希依然没有回答提问，只是直直盯着他，在背后抚摸着水晶样的手链。
“嗯……如果我说好奇你信吗？”
空气突然安静……
“那跟你说实话吧。”胡安挠了挠头。
“在……不久前，我与某些重要的人失去了联系，而你们恰好有相同的特征，所以只好向你请教，希望你能告诉我。”
“请原谅我的无礼，也许这问题对你来说很难堪，但对我真的很重要。”
“希望理解，我没有恶意。”他看见少女仍面有犹豫，张开手说道：“就挑你能说的部分，我没有挖人疮疤的兴趣。”
“你说的特征是相貌吗？”
“对，拜托你了。”胡安低头说道。
希看着胡安真挚的眼神，终于松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诅咒。”
“康奈尔家族曾经也是贵族，而且是萨尔斯王国的开国贵族之一。”她抬头望向的巨大穹顶，回忆着家族的教诲：“虽然只是伯爵，但确实是荣光的时刻。”
“可是这种荣光，没有持续多久。”希的脸色凝重，仿佛能滴出水来。
“下任的家主不顾反对，硬要把一位来自远东的女人娶为妻子，而一切都因为她的到来，全都葬送在罪名与烈火中。”
“远东？远东又怎么了？”胡安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突然浮现某种亲切感。
“你听说过……黑瞳族吗？”希语气严肃地问道，而神情却更为复杂。
“没有。”胡安摇头回应，回忆他图书馆看过的书籍，无论是历史、地理，还是宗教典籍都没有出现类似的字眼。
倒是远离文明的荒野中，还有被称作侏儒族与精灵族的类人种族存在。
“他们是被神明禁止的存在，两大教会经过百年的远征和捉捕，才终于在诺伦大陆上抹除他们的足迹。”
“黑瞳族……到底干了什么？”
在胡安的印象中，两大教会不时有清剿行动。尤其晨曦教会，二十多年前的猎巫事件，直到现在依然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哪怕是这样，也没有听说把哪个邪魔势力完全拔除，所以他们花这么大精力的原因，让胡安很在意。
“不知道，教会没有透露………”希来到胡安身旁，与他一起看着无人的空座。
“在教会的圣谕中，只提及黑瞳族会带来毁灭，招来不幸与邪恶的灾祸，而在远古时，他们自远东而来，是位于比黑暗峡谷更遥远的地方…….”
“黑暗峡谷！”胡安瞬间想起一幅描述诺伦大陆的插图；东止黑暗峡谷，南至巨龙之湾，西临无尽海渊，北达刃锋冰原。
“现在这些历史，估计只有教会、各国王室与最古老的贵族了解，所以民间不知道很正常，或许已经被视为传说。”
“反正事发败露后，我的家族便被剥夺一切荣誉，只能四处流浪，舍弃过去的贵族领地，而我亦继承了这种血脉。”
“所以……你的样貌……”
“对……来自黑瞳族的诅咒。”
希·康奈尔瞧了胡安一眼，那一刹的眼神里包含不甘、无奈与愤恨。
“所以哪怕多有成就，我们都永远不能再次成为贵族，即使去到其他国度，因为这是两大教会的惩罚。”
她转头苦笑道：“这很傻，对不对。”
胡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即使再多的安慰，也敌不过那份无力感。
他很清楚这不是什么诅咒，而是极有可能与他前世的华夏人种有关，哪怕只是外表上的巧合，他也愿意去寻找看看。
“先等一等！那这样算不算走向与教会敌对的路线……”胡安想到以后可能面对的庞然大物，顿时脊背发凉。
“这件事说出来，确实舒服很多。”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吶，我们是朋友吗？”希挽了挽耳边的发丝轻笑几声，仿佛有解脱的意味。
“还用问吗？”胡安双手抱在胸前，略有不满地说道：‘我还以为早就是。”
“那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请说。”
“这件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希望你帮我保密。”希伸出白?纤细的手。
胡安也伸手握紧，细腻而带点冰冷的手感在掌心停留，露出真挚的笑容：“没问题，我答应你。”
第九十五章：霸凌（上）
…………
“送到这里就行，你还是赶紧回去练习吧，不然就把你的头洗一洗吧。”
一对男女站在音乐学院门口，两人相视交谈，男的气质超然，女的风姿绰约。
“离小考只剩下四天，别到时排不上名次，让你社团的人找我晦气。”胡安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年级就被招进社团的新生，会排不上名次吗？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希面对他的话语没有生气，微笑说道。
“嗯，看得出来。”胡安颔首回应，目光再次落在她那翘起的头发上。
“那你呢？还有空四处乱逛！”希羞红着脸按头，望向宿舍的方向：“我想尼禄他们应该还在宿舍埋头苦干吧。”
“也许吧。”胡安模仿似地遵循她的视线远望：“不过我的作品早就完成了。”
“完成了？你还真有自信。”希的秀眉一挑，露出怀疑的神色；对于他们这群艺术生来说，修改到最后一天是常态。
“你别说，我还真的有。”胡安回头对着希一笑，但在希·康奈尔看来，这笑容在现下的情况特别让人生气。
他向下走落几阶，突然叹息道：“但不得不说，音乐学院就是好。”
“小考内容是同样的乐谱，不像我们要重新构思主题，还真是省心啊。”
希赶紧扫视四周，声音压低道：“别胡说！幸好没有其他学长姐在，不然定要你好看，能不能走出这里也是问题。”
接着她板起俏脸，开始给胡安讲解音乐学习之路的艰辛：“…….所以我们还要根据惯用乐器的特性，对规定的乐谱进行恰当的调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嗯，加油，我走了。”胡安终于听不下去，挖着耳朵转身离开。这动作有多不符合他的气质，就有多么的顺其自然。
希·康奈尔也哼了一声，转身往学院里头走去，只留下硬质皮鞋的脚步声。
一路黄叶漫天飞舞，随风迁移。
胡安的皮鞋不断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而他则在学院漫步闲逛。
沿途欣赏学院的秋季景象，半秃的树冠随风而摆，仿佛有众多枯瘦的手臂向自己沙哑地招手，举着金黄凋零的花束。
迎风捉住一片枯黄叶片，在鼻子下轻轻扫过，血脉让他嗅到消逝的生命痕迹。
“感官所感的只是片面，这也许才是季节的全貌。”胡安体会着环境的变化，包括生命与魔力的流动。
树木的生命汇聚到果实上，而枯萎的叶子则把剩余的生命带回土壤。
空气中的魔力受到牵引，若即若离地参与循环，潜移默化地影响一切。
伴随血脉导致的敏感度增加，使得他能用另一种角度审视季节的更迭，不是从过去的知识层面，而是如同感官的直视，连带精神力的感知范围都微略扩展。
片刻之后。
胡安刚经过雕塑学院，那里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变化。
满地残缺的人型雕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浮雕都助证了这点，只不过上面的灰尘和落叶，像是时间的同伙而背叛了它们。
叮、叮、叮。
学院内传出此起彼伏的挖凿声音，却与外面的落叶景致异常匹配，别具匠心。
稍后。
高处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一位头发蓬松的男士从中走出，被修饰过的阳台宛如巨龙头颅，男士仿如屠龙者般眺望。
他的个头较矮，大慨一米五左右，年龄约为三十多岁，人类。
身上披着深灰色的大衣，而边缘由雪白的毛皮修饰，头戴土黄色毛呢圆帽。
而他身后跟着一位年轻人，介乎黑与褐色的头发凌乱，脸上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一副透支过度的虚脱。
“嗯？”双方相互瞥了对方一眼，便错开视线，继续他们原先的行为。
在矮个子男人的表情中，胡安能看见傲慢与偏执，并且在不对焦的眼神里，发现对于自己的不屑和鄙夷。
而虚脱男只有一脸睡意，像极了作晚喝了一个通宵而魂不守舍。
“这种时候还到处乱晃，又一个不思进取的废物，学院确实需要改革。”
矮个子男人在冷哼一声，满是老茧的手掌紧握栏杆，粗壮的骨节更为突出。
他的双眼对焦点不一，左眼正向前方直看，右眼则朝外转动望向另一侧，让人感觉甚是诡异可怕。
胡安没有进入雕塑学院，也没有进去的理由，只是经过外面的走道离开。
不过等到他远离几米后，却忽然停往了脚步，恍然醒悟道：“难道……是灰石？他原来也是学院的导师……”
凭藉那标志性的身高，让胡安瞬间就想起这号人物，接着嘴角轻笑几声。
“灰石”便是协会的三位代表之一，负责管理协会内的雕塑家们，而他在胡安仅有的印象里，绝对跟好相处沾不上边。
“为他的学生默哀一秒钟吧……”胡安回头再瞥一眼，发现阳台已经没人。
………
………
胡安继续走在清冷的路上，没多远便看见一面突兀的绿墙，绿墙的四周皆是逐渐凋零的植物，让它此刻尤其显眼。
高大的量体，修剪得笔直的线条，墨绿的光泽，丝毫没有被闲置的迹象。
“听尼禄说过以后，还真的没有进去看过，听闻曾被当时的大贵族称赞呢。”
这里便是弥陶斯迷宫，或者叫做生命迷宫，其竣工的时间与雕塑学院分离的时间点很相近，胡安觉得也许不是巧合。
“不过学院还真有钱，这种东西维护起来一定很花钱，起码要定期修剪吧。”胡安摸着平整的转角，咂了咂嘴道。
他顿时想起学院里流传的谣言。
据说在迷宫的深处常常传出哀号，深夜的时候更有人目击幽灵在此出没，烟与酒是唯一能平息它们的愤怒的祭品。
可就在这时。
数道欢笑与击打混杂的声音，从迷宫内的不远处传来，引起了胡安的注意。
“凯撒，去看看。”一个隐藏在附近的小身影突然弹飞，竖瞳在空中扫视。
在迷宫靠内的几个转角处，一堆突兀的人群进入了它的视野，仿佛是沾在西兰花上的杂质，在魔鬼的眼中清晰可见。
他们均散发着不俗的堕落香味，让凯撒食指大动，满口黏稠的唾液。
在人群中，拳脚不断落下，几个身穿制服的学生正围殴着一个蜷缩在地的人。
那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布袋，紧紧地保护着它，避免遭受众人的攻击，而他依然咬紧牙关，哪怕被不断殴打也不发一声，仿佛那是最后的尊严。
“该死的蠕虫！你再逃啊！”其中一个正在围殴的人边踹边骂道，哪怕穿着精美的服饰，神态却与路边的流氓无异。
“喊着你，居然还敢跑！找死！”
“贱民！就该有贱民的态度。”
“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又是一脚踹在对方的腰上，使得他吐了一地。
几人越打越是亢奋，几乎没有把对方当作是同学，甚至是人去看待。
而蜷缩在地的人依旧一声不吭，脸上的雀斑随着强忍的面容而扭曲，在痛苦的基础上，仿佛多出一张挣扎的表情。
“原来是他……”胡安正透过凯撒观看这一切，而蜷缩在地的学生他刚好认识，正是宿舍的邻居，萨迪克．史帕克。
另外还两个熟悉的身影，马切伊和布莱恩，前者正在参与围殴的人群中，后者则静站在几步外，犹如看戏般欣赏着。
此时的胡安神色凝重地审视后者。
布莱恩散发着超凡的气息，在凯撒的视角里，他的体表冒着零星的白火苗。
“体内的能量仍然不稳，应该只有见习学徒的程度，而且还没突破多久。”
胡安的被迫害妄想骤然发作，开始联想对方不找自己麻烦的原因：“会不会是想成为超凡者后，再对我动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止想要教训我一下而已，恐怕有更大的动作……”
在胡安成为超凡者一段时间后，便没有太在意那些曾经结怨的凡人。
毕竟谁会找超凡者的麻烦，尤其是他这种施法者，而且大家也没多大的仇怨，对方不可能花大代价找高手对付自己。
而且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如果快成年也非超凡者的人，很少会踏上超凡路，因为他们往往缺乏锻炼的耐心或条件。
现实并不是游戏，超凡者的素质也不会被永远锁定不变。
除了天生具有魔力的术士和神明庇护的信仰者以外，大部分超凡者都需要保持相应的锻炼，不然能力会有所下降，严重的甚至使得等级暂时掉落，而当中更涉及许多价格昂贵的材料进行辅助。
“但我术士的身份早就透露出去，哪怕布莱恩是其他班级也应该知道，所以他不是放弃了，是暗中另有计划？”
胡安一想到又有人可能要害他，便觉得浑身难受，血魅教派才击退不久，现在连学院内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吗？
“如果不怀好意……”凯撒的透明身影躲藏在阴影处，胡安皱眉暗道：“就只能先跟他们好好讲道理。”
布莱恩固然不知胡安的小心思，只是靠在厚实的绿墙，用上面的枝桠抓痒。
接着马切伊面露狰狞，让人把萨迪克的的两臂掰开，把怀里的布袋抢走后，在他的面前晃个不停，甚是挑衅的样子。
“还我！还给我！”萨迪克在地面不停挣扎，如同发狂的鸡爪不停抓取。
“哈哈，激动个什么？”马切伊看见他的态度终于变化，却是不怒反笑，当即把布袋里的东西倾倒而出，画笔、画布、颜料等作画材料和用具散落满地。
“呵呵，贱民果然是贱民。”马切伊用脚来回在颜料粉末上磨擦：“还想说你怎么突然敢反抗，原来是刚拿完补给啊～”
萨迪克望着被毁的颜料，整个人赫然怔往，只剩马切伊的嘲笑在耳边回响。
对于大部分的平民学生来说，这些画具都是极大的开支，许多平民负担不起，因此学院每月都有定量的补给提供。
这也是入学严格的原因之一，毕竟不能把资源浪费在没天赋的学生身上。
“好了，我有事要问他。”仿佛是看无聊了闹剧，布莱恩两手一拍命令道。
他的体格要比上个月强壮不少，尽管没有达到肌肉男的程度，但制服被撑得有点绷紧，再加上超凡气息很有压迫感。
马切伊的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在他们的圈子内，他与布莱恩原本地位相当，要不是被胡安教训过一遍，他才不会在面对布莱恩时落入下风。
而且更让他没想到的，便是对方居然在几天前，突然成了见习战士学徒。
据布莱恩的说法，他的家里从小就让他在战士协会训练，只是自己懒散才一直没有突入超凡，最近稍稍发力终于成功。
而马切伊在知道以后，更是后悔得脸色铁青，他也曾经接受过训练，只是过程实在太过辛苦。在得知要保持实力必须维持相当的锻炼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要继承父亲的商会，想雇多少超凡者都可以。”那时的马切伊解释道。
身上的束缚被解，布袋被扔在地面。
萨迪克终于回过神来，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但始终忍住没有滴落，满脑子都是对于小考失败的恐惧。
而布莱恩已经站在他面前，随即弯腰蹲下，不怀好意地俯视着萨迪克。
下午的太阳角度较低，阳光穿过绿墙洒落在他的侧脸，埋藏在阴影下的脸庞出现几块被照明的光斑，使得更为渗人。
一把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他的笑容里发出，嘴角可见结痂的痕迹：“我记得之前胡安．达利帮助你逃走，对吧？”
萨迪克．史帕克思索了一下，看了看身边包围着他的人，最后点头回应。
布莱恩扯往萨迪克的头发，原本伏卧在地的上半身被用力拉离地面：“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针对你吗？”
怯懦与恶意的眼神在此刻对上，没等到萨迪克回答，布莱恩便率先说道：
“因为你们阻碍到我们了，纵使马切伊只是一个废物，但还是让我们在高年级的面前显得很窝囊。”
说到这里，布莱恩的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马切伊，顿时让马切伊羞怒无比。
“原本只要完成吩咐，打压你们这群过街老鼠，我们就能正式加入红骑士，现在大好的机会被你们破坏了！”
嘭！
布莱恩反手把萨迪克的头压倒，脸颊和地面的卵石作出亲密接触，假意友善相熟地说道：“所以你能体谅我们的吧？”
“啊！！！”萨迪克发出惨叫，巨力作用在头颅，他感觉颅骨都快要爆裂掉。
“哈哈哈哈哈！！！”布莱恩随即放声大笑，一松一紧，享受着虐待的快感。
周边的众人也跟随着笑起来，从轻笑到大笑，直到最后抱腹狂笑。
胡安看见这一幕，仿佛回到刚与格莱瓦签订契约时，所看见的地狱场景，只不过地狱还要再加上血腥滤镜。
片刻之后。
布莱恩才一脸惬意地松手，其他人也随即收往笑容，只剩萨迪克在地面喘气，嘴边无力地滴落唾液。
布莱恩接着凑到他耳边说道：“你想要解脱对吧？帮我把胡安单独约出来，我就答应从此放过你，怎么样？”
萨迪克转动眼球，挣扎着望向布莱恩的那张小麦色的脸庞。
“你看只有你一人受到这种待遇，多不公平对不对？你应该很恨他吧。”
“话说回来，希望你能明白，要不是尼禄他们不是贱民出身，而且和红骑士成员有些关系，还轮不到你来帮忙。”
布莱恩突然笑容满面，接着厚实的手掌拍了拍萨迪克的脸说道：“所以这可不是什么请求，我就当作你答应了。”
最后那几个字缓缓说出，透露出自信与狠劲，而萨迪克破损的嘴唇正在张合。
“我……我……”
可就在话音未落。
突然传来一把玩味的声音：“他帮不了你的，因为我們不熟，有话请说。”
鞋子踩在白色的卵石，发出咯咯咯的声响，这个身影的出现，让布莱恩的嘴角勾勒出兴奋的弧度，仿佛遇上猎物。
“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救你的。”胡安朝扭头看着自己的萨迪克说道。
“不过在之前容我说一句。”他缓缓弯腰行礼，笑容优雅而邪魅：“你们还真是欠缺被社会毒打的经验呢。”
第九十六章：霸凌（下）
……………
在光线斑驳，明暗参半的迷宫内。
胡安独自面对众人鞠躬示意，神态自若的样子，仿佛在面对接近十位，如此切亲的学生时，也丝毫没有畏惧与胆怯。
随后现场一片安静，这出乎了胡安的预料，他原以为会有一场热情的叫嚣。
“你啾啥！”
“啾你咋地了！”
“你不啾我咋知道我啾你！”
……如此套娃不下十遍………
“不给点反应，让人怎样装下去！懂不懂规矩啊！”胡安在心里腹诽道。
但依旧保持优雅与傲慢，如同一位富有修养的贵公子，不在意眼前的糟粕。
就在他暗骂的同时，率先打破沉默的不是发出骨响的布莱恩，而是原本被他羞辱得一肚子火的马切伊。
“达利，你出现了就好！”他上前踩在萨迪克的身上，眉毛挑高、睁眼欲裂地大声嚷嚷道：“很快你就不敢嚣张！”
虽然听不懂什么叫社会毒打，但不妨碍他嗅出当中的嘲讽意味，所以抢在第一个站出来，盘算着重建威信的心思。
“这是什么低劣的反派对白。”胡安下意识翻了翻白眼。
“呵呵，那真是感到荣幸。”他微微仰起下巴，一脸遗憾说道：“但我感觉你实在是太过腼腆了，明明大家都是平民一班的学生，却总是不敢和我对视。”
“对了，最近我的座位整洁了许多，我想是你的功劳吧。”胡安微笑谢道。
“噗哧！”
马切伊一时被“感谢”得语塞，在听到一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笑声，忿然转头扫视四周，只看见一双双轻蔑的眼睛。
而原来和他较为亲近的同伴，也缓缓移动脚步，靠拢萨迪克一伙的位置。
马切伊脸色铁青得如吃过屎，因为他知道这个圈子到底多狭隘。
“大家！上！”他毫不考虑便前冲。
“呵～还算有点胆识。”胡安面对马切伊的冲锋，不禁一阵欣赏。
对于这种在校园间的霸凌，他在前世便有一套自己的看法，结论是怎么样的情况，基本都可归纳为形象问题。
为什么要耀武扬威呢？就是在树立自身的形象，而欺负弱小也同样。
因此他们很少会主动挑衅强者，因为被打败很容易被同伴小瞧，不过要是大家一起被打趴的话，又另当别论。
所以鼓励被霸凌者主动反抗有一个重大的前题，就是把团体的意志当作目标，而不是抱着解决一人就完成的想法。
马切伊想在这种松散的组织下，保持他的地位，就只能主动出击树立形象。
“不过就是太蠢。”胡安接着在腰包掏出羊毛，这是他从宿舍床铺薅回来的。
“弱效幻影。”
就在马切伊快要冲到胡安面前，幻象随即出现在他脚前，一个仿佛看不见底的漆黑深坑出现，散发着恐惧气息。
马切伊从未遇过这种事，吓得急忙刹停脚步后，重心一个不稳向前摔去，接着撞上前方早已伸出的拳头。
嘭！只看见马切伊一个战术前俯，迎面撞上胡安明摆许久的拳头，然后以满脸鼻血的姿态昏死过去。
“这就是你的社死现场。”胡安擦掉手上的血迹说道，染血的手帕扔在地面。
随后朝布莱恩招手道：“来吧。”
布莱恩的表情严肃起来，刚开始的轻浮不见踪影，又随即释怀地命令道：
“你们去把他包围住，等我的指令同时攻击。”众人随即沿绿墙绕过来，甚至有人经其他拐角封住退路。
胡安眉头一皱，不是忌惮对方包围式的进攻，而是对布莱恩的准备有点讶异。
“这是看准我是术士学徒，针对连续施法能力不足的战术，而且行动熟练明显经过排练，难道是……”
“结合刚才偷听的内容，高年级……红骑士……打压……”一个猜想忽然从脑海里浮现：“布莱恩也许不是主事者。”
“全部都给我上！”随着布莱恩的命令下达，胡安的思绪被骤然打断。
面对从四方八面奔来的敌人，原本紧闭的双唇扬起戏谑的笑容：“可惜我不是真的术士，而且你们差远了……”
他瞬间迈步而出，侧身靠近前方的敌人躲开抱摔，左脚伸出绊倒，右腿猛出踢在对方的下巴，使得空翻倒在地面。
然后借力踏在地面跃起。
一记鞭腿踹在从侧面而来的对手，把他连同后方的敌人一同击飞。
随后接连施出弱效幻影，统一幻化出巨大而毛茸茸的蜘蛛，把几个从封锁的退路赶来的学生吓得一愣一愣。
其他几个方向的人与胡安的眼神接触过后，陷入妖精之瞳的幻术中，被威吓得意志溃散狂奔，就差在没有呼喊妈。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从开始到结束都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除了胡安最近在贫民窟，得到充分的实战锻炼以外，更多是因为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们和街头流氓相差太远。
不单止是身手和经验的差距，更多的是拼死的血性和狠辣。
即使是超凡者的胡安，在经验不足的情况下，也差点被阴过几遍。
而眼见众人行动的布莱恩鼓足力量，身处包围圈外的他同步爆发突进，却被眼前一幕震惊，顿了顿冲锋的速度。
“情报居然有误？”他瞬间有种被出卖的感觉，心中暗骂道：“这是术士？这分明是战士或游荡者吧！混帐！”
但现在的他没有回头路，只能从胡安的死角攻来，这机会是合围换来的。
萨迪克则已经爬离战场，缩在绿墙的角落里等待逃走的机会，同时对胡安的力量产生苍白的羡慕情绪。
不到几秒钟，粗壮的下肢已经把布莱恩带到离胡安只剩两米的距离。
“哈！”没有太多的花巧，他的右拳径直朝胡安砸落，打算制服后折断手骨。
但布莱恩的情报源，再次错估胡安的精神力强度，误判了它的感知范围，并在偷袭接近三米时，便已经被察觉到。
碍于学院的规定，胡安压下重创对手的想法，左手召唤出漆黑的契约匕首。
等拳头带着破风声到来时，他降下重心仅仅闪避，并向后转身，左手划过，把布莱恩的右臂割伤，使其无力垂落。
然后右手趁机扣住对方的右肩，旋转侧移到布莱恩身后，一脚踢在膝盖后方使他半跪在地，匕手抵住脖颈。
“说吧，是谁指示你的？”
胡安的声音让布莱恩心惊胆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而且由于事情发展得太快，他依然有点懵住。
“什……什么？”布莱恩装作耳背，目前只想把时间拖一拖。
可是没有别的话语，匕首上的力度再次加深，麦色的皮肤被划破：“说！”
胡安虽然不确定主事者的存在，但不妨碍进行威胁套话，因为在已经公开术士身份后才进行报复，实在太不自然。
并且谈到红骑士的话，他的身边便有尼禄这类的关系人，内心希望不会从布莱恩的口中，听见某些熟悉的名字。
“是……桑西先生吩咐的，我只是按照他的指示行事。”布莱恩颤抖着说道。
“是谁？给我详细点说出来。”
“是二年级雕塑生……”布莱恩感受架在脖颈上的冰冷，刚才的锋锐已经长锈。
“而且他是红骑士的社员，同时也是净化派理念的支持者之一。”
“净化派？”胡安顿时想起这个从尼禄口中得知的非社团势力，他们主要聚集在以富有平民组成的红骑士之中。
“你说的是……那个主张清除学院内的低劣平民的净化派？”
“对！而且不止是这样，他的表弟曾经在宿舍饭堂被你教训过。”布莱恩谨慎地咽了一口：“这也是原因之一。”
胡安这时豁然开朗，众多线索在相互连接，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于公他的出身代表着贫民崛起，而且最近和泥巴社接触频繁，在别有用心的人看来便是明显的站队了。
于私他当众让桑西家族蒙羞，虽然对当时的那群人没有多少印象，不过应该是某个参加围堵希的人吧。
“等等！所以迈克尔·塞洛蒙那天带我在图书馆转悠，还主动介绍干部给我认识就不是这么单纯了，甚至充当中间人的弗洛雷斯导师也可能掺和其中。”
“这次算被坑了。”胡安无奈苦笑，他意识到似乎太轻视这里的水深。
“嗯……把这件事告诉希，说不定又可以让她欠下自己一个人情了。”
默默收回利刃，胡安随即把匕首敲在布莱恩的后脑勺，让他昏倒过去。
随后顶着满脑的思绪离开，看见缩在一角的萨迪克．史帕克，又盯着地面被捣烂的画具、画材，叹息说道：“走吧。”
“好！好！好！”萨迪克点头如捣蒜，连忙扶墙爬起来，忍痛快步跟上。
在见识过双方的差距过后，没有一个学生敢挡在胡安的面前，他已经把众人的意志彻底给打屈服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迷宫。
远方的太阳已经降到天穹尽头，被不正直的地平线调戏得羞红着脸。
在橘黄的阳光下，数枚闪烁着银色的物件被胡安向后抛向茫然的萨迪克，他下意识连忙接过，最后惊叹道：
“这是！银弗尔！”萨迪克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握住它们的经验。
“给你的赔偿。”胡安没有回头：“千万不要嫌少，多给了我会心痛。”
“谢谢！谢谢！”萨迪克感激道，随后他们无言走着，直到走出西院区。
“回宿舍吗？要不要吃顿饭？”胡安转头疑惑问道：“你知道我住你隔壁吧。”
萨迪克先是一顿惊讶，接着不好意思地拒绝道：“抱歉，我有其他地方要去。”
“行了，看来还真不知道。”胡安也是一脸无语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宅的。
“哦，那再见。”
“再见。”
道别后，两人往一东一南走去…..
第九十七章：母亲
…………
学院的天空被染得橘红如火。
萨迪克与胡安在中央广场分别后，往南穿越修剪精美的古典庭园。
深处的树木投下交错的阴影，不时掠过他的身影，喷泉的雕塑半陷黑暗，表情仿佛在嘲笑这片无人欣赏的人工园景。
萨迪克随后跨过数道绿篱，经过捷径来到一间被乔木环绕的老旧小屋前。
白烟从烟囱缓缓升起，接连云彩。
笃、笃、笃。
“巴金斯先生！”萨迪克揉着被卵石压得发疼的脸庞，单手敲门喊道。
咯吱！一个高大的人影拉开屋门。
披肩卷曲的褐发被旧头巾绑起，顶着圆润的啤酒肚与酒糟鼻，缺了一颗门牙的口腔里散发酒气：“也太狼狈了吧。”
接着他转身回到屋内，里面的石砌壁炉正燃烧木柴，架子上放着园艺用具。
从放着铁铲的角落提走袋子，如果胡安在此便能认出这个缝着补丁的麻袋，正是早前萨迪克收纳面包的那个。
萨迪克双手接过麻袋，里面的面包完好无损，只是袋子的表面有些许泥土。
“幸好你先放到我这。”巴金斯打量着金发青年脏乱的服饰，无奈叹息道。
作为在学院工作的园丁，他看过了不少学生被欺负的场景，但像萨迪克这么惨的还真是不多，难免生出同情。
两人在开学的一个月后认识，那天巴金斯看见萨迪克倒在草地，纵使满身伤痕但依旧保持着乐观的笑容向他问好。
“嗯！幸好，我家里需要这个。”萨迪克谢过巴金斯后转身离去。
他下午离开宿舍后，便先把面包寄放在这里，免得领补给时拿着走两遍，现在从结果来看确实是正确的想法。
“嘿！小鬼！”
没等他走出几步，巴金斯把他喊停并指着自己的后背道：“后面全是泥鞋印，记得把它们擦掉，别吓着家人。”
萨迪克．史帕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用手背拨弄背部，微笑道：
“感谢您的提醒，巴金斯先生。”
………
………
城东平民区，浊水街。
萨迪克在黑夜中呼出白雾，忍受寒冷徒步回到家门前，远方的钟塔响起钟声，背后是一道暗晦的眉月。
沿路走了一段时间，哪怕天气变冷也让他的后背湿透大片，而且幸好有学院的制服当掩护，不然凭藉那个寒酸麻袋，不知要被贵族区的守卫查问多少遍。
此时的街道一片颓废，这里被称作浊水街，是因为过去繁盛的羊皮纸业，所排放到街道沟渠的污水而得名。
腥血、肉碎、油脂和兽毛，这些存在曾使得这条街被戏称为准贫民窟。
但随着贵族们逐渐控制了制纸，那些工坊也早已经撤离，与画纸、画布一起在城外的贵族庄园中生产。
而浊水街不再恶臭，却一蹶不振。
此时的萨迪克站正在门前，右肩背着一个麻袋，左手拿着叶片包裹的肉干。
这是他经过骑士路时，用胡安赔偿的银弗尔购买的，总值50枚铜里拉。
“没关系的！不够我可以在课堂想办法多弄点颜料回来。”说罢，萨迪克便掏出长有铜绿的钥匙开门。
这是一栋偏旧的两层住宅。
外墙的灰泥涂层有剥落的痕迹，这是他的父亲留给他们母子的最后礼物。
“母亲，我回来了！”
萨迪克推开门大声喊道，声线变得开朗起来，与学院中的唯唯诺诺不同。
“咳咳咳，快进来吧，外面冷。”一位瘦削妇人轻声说道，坐在饭厅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身前餐桌放着织物。
但看见萨迪克脸颊的大片瘀青时，站起身来急忙问道：“你怎么伤成这样？”
“只是昨晚睡得不好，所以在宿舍下楼梯时摔出来的，没什么大碍。”萨迪克嘻嘻哈哈地回应，想要糊弄过去。
能被录取进入学院，是自打父亲过世以来，母亲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他可不想暴露学院的霸凌，这只会让她忧心。
“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不省心。”妇人走到一旁的木柜前，从里面拿出陶罐。
“过来我帮你涂吧。”她打开刚拿出来的陶罐，一般强烈的药臭疯涌而出，里面是青绿色带灰斑的药膏。
“晚点我自己涂就好了。”萨迪克连忙盖住药罐，不想在吃饭前闻到它，接着抬起左手的肉干：“看我带什么回来。”
“肉干！居然这么大块！”
妇人拿在手上打量，嗅着没有变坏的迹象才安心，无奈地问道：“很贵吧？”
“不用钱……是朋友送的礼物。”
“朋友？”妇人更是疑惑了，她从未听说过儿子有提起什么朋友。
“是的，我在宿舍新认识的人。”萨迪克稍作停顿后说道：“他是个好人。”
妇人欣慰地笑一笑，点头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胡安．达利。”
萨迪克话音刚落便转移话题，把麻袋里的面包拿出，并且全都交给妇人。
而胡安估计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张好人卡，居然是萨迪克．史帕克这个死宅颁发给自己，真是见鬼了。
片刻之后。
两人吃完近年来最丰盛的晚餐。
萨迪克见母亲的脸色红润起来，对于自己购买肉干的决定大为满意。
眼见妇人的身体日渐消瘦，他希望能带回来多点食物，起码让她不再挨饿，不再过那种进入学院前的贫穷日子。
“对了，萨迪克。”妇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件用羊毛编织的衣物：“试试看。”
萨迪克拿起来打量，是一件略微破旧的灰色上衣，上面还有较新的补丁。
“这是给我的？”
他看了母亲一眼，只见妇人含着温柔的笑容点头，接着萨迪克来到二楼原本居住的房间，里面的事物没有丝毫变化。
当他脱下学院的制服，看见身上伤痕时陷入某种思绪，可是很快就恢复过来。
尽管是不知从哪来的旧衣物，但对于他们的家境来说已经很不容易，用“新”的衣物遮挡伤痕后，内心浮现一片温暖。
告别母亲后。
把新衣放在麻袋里的萨迪克，只能选择摸黑徒步回去，在经过沿路站岗的贵族区守卫的检查后，终于来到学院大门。
但当他想要走捷径回宿时，却在到达某个草药庭园时，忽然闻到一般特别浓烈的药味，紧接着失去知觉晕倒。
一队由数人组成的队伍稍稍靠近，并且把他扛在身上，走进稀疏的树林……
第九十八章：多舔一会儿
…………
“主人，我能去骗他们的灵魂吗？”
“不行，在学院太过危险。”
“那只骗一个如何？”
“别说了，给我安静一点。”
在夕阳映照的陡坡上，胡安正缓步返回学生宿舍，肩膀上站着一只黑羽渡鸦。
凯撒沿途千方百计想要获得灵魂，但毫无疑问都被胡安以安全为由拒绝了。
回到宿舍的房间。
胡安随即躺在软垫长椅上，思索着泥巴社与红骑士的争端：“唉……可以的话，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其实在胡安看来，无论是那一方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对他重要的，还是海岛系统的升级和自身实力。
可是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旁观。
尽管世界不以他的意志运转，但既然已经被牵扯进来，那么胡安只好着手谋求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当一只鸵鸟。
“居然把我给拖下水了，那就别怪我薅光你们的羊毛！”胡安舔了舔嘴唇。
他开始在脑海里思索，打算把利用弗洛雷斯来增加名声的想法提前落实，不过这次的计划还要再加上迈克尔，这家伙的名字已经被胡安写在小本本上。
大慨过了几分钟后。
胡安仿佛想到什么，忽然转头望向半开的窗户，斜阳的余晖从窗洞透入，如轻纱般洒落在附近的画架上。
一幅油画被安静地摆放着，画面讲述的是白马骑士与恶龙交战的故事。
这便是文艺复兴意大利三杰之一，拉斐尔的作品《圣乔治大战恶龙》，同时也是胡安为了小考准备的作品。
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小考是最好的切入点，所以为了获得学院的关注，并且增进与导师间的关系，胡安必须在这次小考中有所表现，才有机会展开计划：
“导师所说的奖励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获得一张上流社会的门票，让自己的名字进入那些大人物的眼里。”
“一旦成功的话，无论是我还是阿卡姆商会的发展，都将会有质的飞跃。”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胡安只着眼于绘画技术；因为他清楚明白，唯有尽量复原名画的高度，才能在短期内发挥功效。
而且为了达成以上目的，作品的题材也有相当的讲究，不能太过离经叛道。
最后经过多次的挑选，才终于决定了这幅《圣乔治大战恶龙》。
在这幅名画当中，作为骑士的圣乔治头戴金色光环，这恰好与两大教会的圣典描述相似，皆是神圣和天使的象征。
再加上勇斗恶龙的张力十足，到时无论是拥有信仰的信徒，还是热爱英雄题材的贵族，都可以迅速接受这幅作品。
“暂时沿着原本的轨迹走吧，一切都等到小考结束再说。”胡安继续躺在软垫长椅上，散发着颓废和咸鱼的味道。
直到天色快要全黑。
他才选择离开房间，来到当作饭堂的礼堂用餐，并在那里遇上尼禄他们。
然后一边用餐，一边把今天发生的冲突给众人讲述，让他们都留个心眼。
不过胡安并没有太担心，因为按照他们的出身和布莱恩的说法，大慨率不会成为目标，所以只是看在交情而提醒。
随后在回去主堡的路上，一道清澈的眉月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夜色的苍穹让胡安想起巴托黑书，还有里面的召唤知识。
“就选在今晚吧。”胡安记得愈接近新月的日子，就愈容易和其他位面沟通，而他现在口袋里的“叮当”应该足够。
………
………
回到宿舍房间。
胡安先是前往公共浴室洗澡，用来当作召唤前的仪式，使精神力相应稳定。
铜管迎面喷出冷水，把季节的寒冷从头到脚流经过一遍；胡安则摆出前世有名的姿势，双手合十假装在瀑布下。
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用魔法把衣物弄得温热后穿上，全身顿时温暖。
一顿操作过后，静候午夜的到来。
随着时间分秒过去，宿舍走廊渐渐寂静无声，而胡安跪坐在壁炉前勾勒灵魂。
下一瞬间，时针刚好搭正数字十二。
胡安双目猛然一睁，精神力波动从身上扩散，迅速筑构起三米的隔绝空间，然后右手忽然冒出巴托黑书。
他表情严肃地深呼吸后，左手打开巴托黑书，仿佛变了个人似地恭敬念诵：
“洗涤罪恶的巴托地狱，伟大的第六领主——格莱瓦，你最忠诚的学徒献上堕落的灵魂，祈求您的在此处降临。”
轰！精神空间一阵激荡，
随着一枚凡阶灵魂被烧毁，仿佛与胡安相连的意识，经巴托黑书投影而出。
在燃烧中的壁炉中，灼热的柴火如同气流般膨胀旋转，最终幻化成一张勉强有五官的脸孔，隐若能认出是一位女性。
胡安在异象出现的同时，熟练地拜倒在地，完美演绎什么叫肝脑涂地。
“您美艳的英姿，如胃液般浓郁，比酷刑要震撼，简直………”仿佛源源不绝的诡异赞美，从他的嘴里不断说出。
在这段时间里，凯撒不断给胡安补充地狱中没有被记载的文化，来换取这位吝啬的主人所收集到的灵魂。
而现在所说的重口味词语，便是透过凯撒所学会的地狱式赞美。
按照它的说法，尽管地狱领主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但性格却与人类的贵族差异不大，只是更为邪恶、狡黠和傲慢。
当时的凯撒正色道：“所以不能让祂们感受到不敬，否则便会招来无法预测的恶果，建议拼命赞美就对了。”
“既然上了这艘船，也只能这样……”
基于蜜月期存在的可能性，胡安最后决定以“能舔则舔”为原则，并且庆幸过去没有不敬的地方，不担心被秋后算账。
“呵……”格莱瓦轻笑一声。
“小家伙，你怎么说话变好听了。”
火焰脸孔浮到半空凝视胡安，祂的声音充满诱惑力，让人往往分不清是在讽刺还是认同，只好单纯从字面解读。
“你喜欢就好，我就当作骂人。”胡安只是在心中嘀咕，然后凝重地解释。
“这都是您的威名所致，能成为伟大的第六领主的契约者，是我的荣幸！”
虽然说得全身鸡皮疙瘩！但胡安仍然恬不知耻地坚持战略方向！
格莱瓦终于饶有兴致地笑了。
打量着眼前这个卑微凡人，从毫不在意再到如今舔不知耻，哪怕只有两个月也确实过瘾，也再次刷新祂对人类的看法。
“说吧～这次有何要事？今晚是眉月的日子，我可以慢慢听你说……”
脸孔凑到胡安的耳边，火焰虽盛却没有感到灼热，可是当祂说到“今晚”时，胡安居然产生了生理反应。
但他随即意志坚守，明白这是新月期前后的连系增强，受到祂的力量影响。
“妖艳贱货！”胡安偷偷暗骂道。
“咳咳！格莱瓦大人，我想向您请教有关红月之夜的情况，请问是否知晓？”
就在话音刚落！
火焰幻化的脸孔猛然一退，血光组成的眼瞳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慎重地盯着胡安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通过一本日记，它就放在艺术学院的图书馆内，没有任何的署名。”胡安冷静地回答，尽量不露出异样情绪。
“学院……那些天真的艺术家吗？”格莱瓦自顾自地沉思，然后回过神来：“这些事情你不应该知道，放弃吧……”
胡安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祂，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但语气却相当地忌惮。
不过这也许涉及海岛的来源和回去原有世界的线索，他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只好把心一横，紧牙关恳求道：
“伟大的第六领主，我有十多个凡阶灵魂和两个初阶学徒以上的超凡灵魂，愿意付出等量的代价，交换那些知识。”
这些已经是他的所有储备，连同预留用作恢复药剂的份额在内。
“哼！”只听见格莱瓦冷哼一声。
整个隔绝空间剧烈震荡，精神力构筑的节点几乎要瓦解。
“本座说过的话不想重复！”格莱瓦的声音带着恼怒，让胡安感受到一丝祂的强大气息，唯有竭尽全力才没有昏迷。
他随即跪倒在地，恐惧、气端、汗水同时涌现，心脏骤然猛烈跳动。
一直到格莱瓦满意才收俭气息，让他从狼狈的状态恢复过来。
紧接着浮现某种想法，恢复原来的魅态说道：“而且这些灵魂远远不够，哪怕找来十个传奇超凡者的灵魂也不够。”
“抱歉，格莱瓦大人。”胡安艰难地爬起来，声音颤抖道：“请原谅我的无知。”
“十个传奇超凡灵魂也不行……”这一番话仿佛是一道雷击。
纵使资讯量很低，但也算是某种可参考的情报，让胡安更清楚地认知到，红月之夜的幕后黑手的可怕。
“那我能获得进阶邪术学徒的知识与力量吗？”他现在只能回到基本步伐。
“可惜了，灵魂也是不够哦～”格莱瓦在用嘲笑的声线，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那上次晋升初阶的时候，请问为什么只要一个初超凡阶灵魂就够了？”胡安尽量压低语气，保持请求的模样。
“这个问题要算五个凡阶灵魂哦。”
胡安差点青筋暴跳，但最后还是忍下来付款，只能微笑着聆听答案。
“因为那是苏克塔拉的东西。”格莱瓦只轻轻的这一句。
“嗯！”胡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你是在耍我吧！这句话居然值五个凡阶灵魂？是因为祂抢了你男人？还是因为祂是你异父异母亲姐妹啊？”
“实在简洁精辟！”胡安大声赞美，但看不见的心头已经血流成河。
“不过本座对你的态度很满意，你总算学会如何保持卑微。”格莱瓦的笑声回荡在他的耳边，接下来说道：“本座能给你其他选择，算是你的奖励。”
“嗯？！”胡安一个激灵，惊喜实在太过突然，暗笑道：“这是舔出奖来了？”
“要不……多舔一会儿？”
“感谢您的慷慨！愿为第六领主格莱瓦大人效命，一直侍奉左右！”
但就在这时，格莱瓦抛出一个问题。
“所以你愿意离开佛格伦萨，帮本座狩猎苏克塔拉的信徒啰？”
尴尬了………
胡安当场被问得愣在原地。
他心想我们不是签约了吗？这不就是在客套话嘛！这不是要我去送死吗？你真的变了……幸亏我舔得这么用力。
“嘻嘻嘻嘻嘻……”胡安只好傻笑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