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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物语之忘川谣全文阅读

作者:天空ya     三生物语之忘川谣txt下载     三生物语之忘川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感言

    最近写得还算顺。有读者跟我说,心里活动太多了,让我少写写心理活动。大家想看剧情,剧情啊!别捉急哈!剧情来了。

    开始虐吧!其实《三生》中的人物就像咱们平常的生活中的一样。大家吃吃喝喝,有时候跟男朋友吵个架。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要跟男朋友分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刚开始的时候将故事局限了,所以很多情节无法拉长。比如说宓如回忆起一切的情节。

    宓如本也不傻,只是有时候表现出很傻的样子。所以让她这么早恢复记忆,其实我是不愿意的,我觉得可以继续虐一虐谣乐,宓如还有惊凌三个人。

    但是故事一开始惊凌就已经认出了宓如,这也就奠定了宓如必须要记起来。

    接下来的剧情宓如不愿意再经历死别,却愿意生离。这就是惊凌和宓如最大的心结了。一个宁可死也要维护爱情,一个人把生死看的越发重了。

    以前对生死看的越透,现在就越在乎。宓如和惊凌便是如此,若干年之后的两个人完全反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王权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宓如已经有些动摇了,只是她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拯救天下,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神族陨落,九州四海的重担尽落在他的身上。

    天命这种东西不是说两个命格相克的人不在一起了就不会对双方有任何影响。不在一起,只是会减轻影响的程度。

    她想要真正地让两个人都能安稳地活着。唯有将一切会让惊凌牺牲生命的结果剔除。所以她选择开启神境,重新创造这个世界。

    她生而为神,很难违背自己的本性。她没有想过开启神境究竟会变得如何,更没有人跟她说过。唯有神帝告诉她开启神境是唯一让九州回到上古和平时期的方法。

    九州四海这些年来,对神境的向往热情不减。若他们知道开启神境,意味着九州重洗,是否,他们也还愿意。

    宓如的声音很小,她眼神游离,丝毫不敢看惊凌咿呀。惊凌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啊,她如何能说出这般让他伤心的话呢?

    他久久的沉默,两个人一个人低着头,如犯错的孩子,接受父母的教育,一个高傲的仰着头,不认为自己有一点错。

    两个人如此的相似,都一样倔强。此刻无论是谁只要主动跟对方说一句话,或许这般尴尬的氛围就会缓和很多。

    宓如和惊凌说是恋人,说是相爱的两个人,其实经过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两个人除了恋人这层关系,还有亲人,朋友这一层关系在,所以在对自己亲人上,双方都有无限的包容心。

    惊凌本不是在乎面子之人,但是面对宓如,他还是想要一些面子的。若是其他人批评宓如,宓如肯定一手拍过去,打的他眼冒金花,可是这批评自己的人乃是自己最爱的人。甚至说是这九州四海她最亲最亲的人了。她下不去手。

    “你们是是谁?皇宫大内怎可随意走动。”

    两个人都不是凡间的人儿,容貌气质必然也与凡人不一样。一个暗红色衣服的小太监看向两个人,不由得被两人绝世的容貌所惊叹,表情也柔和下来,于是走上前来,略微恭敬地问道,“不知两位是哪宫的,怎会在此处。”

    宓如和惊凌两个人面面相觑,刚才所有的尴尬,因为这个人的到来,缓和了,两个人看着彼此。

    “你怎么不隐身了。”

    “你不也没隐身。”

    小太监听不见两个人的声音,两个人从对方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出对方想要说什么。

    “哦哦,奴知道了。姑娘想必是南徐王府的姑娘吧!奴有幸在曾侯府见到过姑娘的画像。”

    “额、额是的。我兄妹俩不小心走迷路了,也不知道此乃什么地方。”宓如顺水推舟,径直承认了那小太监所言。

    “姑娘,公子,这边请。徐老先生现在应该在御花园与唐王陛下吃酒呢!”

    小太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要带两个人出去。听到小太监说道徐老先生,宓如脑海中浮现在是历劫时,她父亲的容貌。

    两个人想找个借口拒绝,跟着小太监走了一路,一路上尽是跟他打招呼的宫人。宓如十分后悔应该早些将小太监打晕了然后隐身逃走的。现如今这么多人看见了自己和惊凌,他总不能凭空消失吧!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宓如异常着急,这可如何是好,顺着那宫人的话说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穿帮了。

    惊凌脸上没什么表情,安稳得很。只有宓如一个人在这里干着急。

    “见过徐老。”

    宓如还没反应过来,小太监已经半跪在地上,拱手行礼了。老人坐在轮椅上,身后是一个少年郎,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与俆壁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岁月虽然抹去了他原来清秀的容貌,却沉淀了睿智。宓如看出来他就是俆壁,她历劫时候的哥哥。

    那个疼爱她,也会责骂她,更会误会她的哥哥。

    “哥。”

    俆壁听到这一声哥哥,瞬间眼泪婆娑。激动得失了声音,一直呜呜地哽咽着。

    身后的男子觉得宓如的面容有些熟悉,连带着宓如身旁的那位白衣男子也颇感熟悉,他拼命地细想着,终于想起来,南徐王府的祠堂里,挂着几幅画像,这两个人不就是画像上的人吗?按照他爷爷的说法,她们早该在一百年前就去世了的。

    他爷爷是唐城出了名的长寿,活到了一百多岁,可容颜已经不复往日了。可眼前的这两个人看上去跟自己年纪差不多,这可怎么符合他的认知呢?

    “这些年,还好吗?”

    宓如开口,淡淡地问。

    “好,好……我、很好,妹妹怎么样。北山王怎么样。”俆壁口齿不清晰,能听出个大概来。

    “我们都挺好的,他不是北山王,他叫惊凌。”

    “好,都好,都好。哥哥对不起你、不过,还好你能重新遇到他。”

    这世间上不可知之地实在太多,俆壁年少时追求过得到成仙,后来随着父母、妹妹、好友的纷纷去世,一颗道心碎成了两半,他便淡忘了那些,成家立业成为了南徐王。如今想来如若当初能坚持,那不可知之地或许,他穷尽一生,还是能够找到的。

    终究是没能等下去。俆壁想要站起来,发现腿脚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支撑他站起来的力量。他略微有些狼狈地咽了口唾沫,对着宓如和惊凌笑着。

    “这是徐旭,徐旭来见过你姑奶奶。”

    宓如看向少年郎,一脸震惊的模样。不由得扯起了笑意。

    “姑、奶、奶……”少年郎羞于跟自己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的宓如用这个称呼,立马又改了过来,“徐旭见过姑娘。”

    一阵清风拂过,俆壁似乎没有听到徐旭后面一句对宓如的称呼,笑的十分开心。若是徐旭这小子知道宓如真实的年纪,怕是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宓如不仅仅对得起他这一声姑奶奶,就是在姑字的前面加上十个姑字,她也是对得起的。

    “徐旭见过先生。”

    一阵寒暄之后,俆壁急急忙忙地拉着宓如回了南徐王府,宓如求助地看着惊凌,她还要找王权彩石呢,怎么能这么就离开。惊凌知道宓如找彩石的真相之后,本就不满,此刻见她不能继续寻找彩石,心里更是开心了,怎么会回应她求助的眼神,他走在她身旁,眼神故意不落在她身上。谁也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宓如深知这个到底,只能暗暗地生着气。

    “哥哥,刚才见你身上略有灰尘,你与徐旭做什么去了。”

    “刚才爷爷说想散散心,我便推着爷爷在宫殿四处走走,回来的时候就碰到姑奶奶您了。”

    “哦,是该多散散心。这样有利于身体健康。”

    “是啊,宓妃说的是。”俆壁回她一句,毕竟是上了年纪,说话做事总是慢悠悠的。

    到了南徐王府,宓如感觉到一股熟悉感铺面而来,虽然在这里住的时间算不上久,但是重游故地的感觉,就像回家了一样。自从神境封印,宓如就再也没有家了。

    灵族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当谣乐的时候,她常常告诉自己灵族就是自己的家,可是,没有那一次她从远方归来,灵族给过她回家的感觉。屋里总是空荡荡的,甚是孤单。

    远归能有人站在门口迎接的感觉真好。惊凌一言不发地走在宓如身旁,女子眼中流光溢彩,这些光芒是对人间平淡生活的向往,他不是很能明白这些情感。

    “老爷和孙少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眉心有一颗痣,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若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宓如几乎都要将她认成洛婶了。

    “这是洛婶的孙女。”

    “嗯。”宓如微微地跟她点了点头,她笑的十分开心,疑惑地看着自家老爷身后的这对璧人。

    “宓妃,嗯,远房亲戚,在这儿住几天,去将芷香苑收拾出来。”

    “啊,老爷,芷香苑不是姑娘住的地方吗?”

    “嗯,你去收拾出来,让他们住下。”

    可见这两人在她家老爷心中的地位。芷香苑是什么地方,老爷亲妹妹的园舍啊,如今竟然给这两个人居住。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她家老爷这般喜上眉梢的模样。

    虚鼎之内,三颗彩石不断地释放着自己的光芒,预示着与王权彩石相隔甚微。宓如和惊凌被南徐王府准备的热闹所吸引了注意力,跟本没有注意到此刻王权彩石就在自己身旁。

    如果宓如和惊凌能晚一点跟那小太监离开,他们就会发现徐旭推着俆壁走过来,她就会发现那块彩石就在俆壁的身上。

    人间的歌舞与仙界的大为不同,仙界的多是以轻盈为主,而凡间的歌舞在宓如看来略显花哨浓重。宓如看得认真,喝了两杯酒,有些醉醺醺的,就直接靠在惊凌的身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黑暗中好像有人抱起了自己,好像有人在谈论她。不过一会儿,她感觉到了一股温暖,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抱在怀里,很快就意识全无。

    “先生,我知道您和宓妃都不是凡人。一百年前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身为她的哥哥,我没能好好保护她。”

    “不关你的事情,你不用自责。我俩本来就是来历劫的,在凡尘结束的越早,对她来说就是越早脱离苦海。”

    “是,先生说的是。不知道先生和宓妃此番来唐城是否是为了寻找什么物件。

    “你如何知道的?”

    “仙人怎会无缘无故来到人间,必然是有任务的,再洗大胆猜测是不是来寻找什么!”

    “你或许可以猜测,宓如是想来看看你们。”

    俆壁看着熟睡的妹妹,这个人有着妹妹的记忆,有着妹妹的容颜,可是她不是他的妹妹,那一世的情缘过去,她们本该不复相见。若不是他活的久了,此刻就是她回来了,谁又能认出她们呢。一百年前,风靡唐城的人物啊,知道那段往事的人,早已经化成了一捧黄土,他只是运气好,年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方士,方士给了他一个法器,他的寿命才得以延续。那个方士说,他的生命到达尽头的时候,会有人来取这块石头,到时候,给她就好了。

    俆壁见到宓如,一时间将这件事情忘了。家宴上,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情。于是趁机与惊凌说了说。

    俆壁掏出来一块金黄色的石头,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俆壁脸上的皱纹,缓缓愈合,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模样。

    “王权彩石……”

    惊凌不想这颗石头出现,却无奈还是出现了。对于凡人来说随便拥有一颗彩石就可以获得永生,俆壁也不例外,其实他应该很早就发现了这块石头,不仅仅是有永葆青春的力量,更有颠覆皇权的力量,他一直守着本心,甘为臣子,守护唐城这么多年。不由得让人赞叹。

    “我发现这块石头竟然能让我拥有不老不死的能力,四十岁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老去了。大家都问我,为何不老,就连唐王也问,后来我发现我若是不将这块石头放在身上,我就会老的很快。四十年前,我就是这幅样子了,到现在我几乎不敢让这块石头离开我自己。、于是一直一副老弱病残的模样。如今你们来了,我想用最后的力量,留下一副丹青,我想用它陪葬。”

    俆壁的愿望很简单,宓如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心情十分郁闷。王权之石竟不在人间帝王的手上,而是在一个凡人的手上。这个凡人还是自己历劫的哥哥。他居然还能借助彩石的力量得以活得更久。

    宓如想不通这些事情的时候,惊凌告诉她。宓如历劫的时候,这块石头就已经在俆壁的身上了。因为宓如跟俆壁一起生活,无意期间将彩石的封印激活了,这也是为何俆壁能使用彩石的力量了。毕竟是一届凡人,对这种量也不能物尽其用,所以仅仅能助他活得久一点。

    至于俆壁说的那位高人,惊凌想,定然是他的师兄们。他的四师兄对占卜之术精通,曾经在唐城当过国师,王权彩石想必就是它四师兄趁机顺走,有推测出将来女蜗之女会来寻找这块石头,便交给了俆壁保管。

第一百二十章 清霜心事

    好似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来到这里,遇到故人,得到王权彩石。没有哪一个环节是多余的。以至于惊凌不想要王权彩石现世都不可能。

    俆壁将彩石交给惊凌,走的时候,是年轻的容颜。宓如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俆壁虽然拥有少年郎的模样,可是气息游离,仍旧是一百多岁之人的身躯。宓如从惊凌处得知了真像。此刻正从芷香苑赶来。画师已经就位,徐旭站在自家爷爷身后,宓如抓紧走了过去。惊凌站在一旁,等到最后一刻。画师的最后一笔勾勒完成。俆壁失去了呼吸。宓如看到他的灵魂从身体中抽离出来,淡黄色的金光,随着空气注入到惊凌身上的王权彩石之中。

    为王权彩石守护了多年,最终的归宿也是王权彩石。现如今的谣乐对生死看的太过重要。尽管俆壁只是自己历劫之中的人物,此刻难免不会忧伤。她从惊凌的手中捡起王权之石,石头在她手上散发着淡色的光芒。

    徐旭对不可知之地的了解,也莫过于从自家爷爷口中。自从惊凌和宓如的出现,他开始相信所谓的世界上有仙人,有妖魔。俆壁下葬之后,宓如和惊凌就走了,他目送两个人离开。心中已经暗下决定。

    百年王府,最终也消散在历史之中。唐城中最近风靡修仙,就连南徐王府的孙少爷也不例外,南徐王的逝去,似乎对这位孙少爷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抛下万贯家财,说是要去寻找自家姑奶奶曾经学艺拜师的云梦山。

    背着一个新囊,就这样启程了。坊间传言,少年郎的心性,对外界的愿望有多强,将来摔得就有多痛。

    然而就算如此,也阻挡不了徐旭想要成仙,对那个世界产生的无限美好愿望。

    ……

    惊凌一路上心事重重,他不愿意开启神境,宓如明白,这件事情她也会再仔细想想,若是有更好的方法能让世界回到最初的样子,她一定毫不犹豫,但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神境。

    宓如没有随惊凌回到灵族。惊凌先走一步,回了灵族,无人知晓,灵族此番人间一行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到灵族之后,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十分的萎靡。蓝玄受蓝衣之令,时常注意着惊凌。发现他去了一趟天虞山,神境之门现象,他靠在神境之门上,睡了一宿。第二天,他在神境之门外设下了禁制……

    宓如去了天族,她走在弱水河旁,想起了在冥界的那段时日。那时她只是一介小小鬼差,而惊凌只是那个一心等待爱人归来的少年郎。

    那样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坐在弱水河旁了石桥下,她能注意到周边发生的事情,但是周边的人没法儿看到她。

    时不时有经过的小仙女人轻笑私语,也有忙忙碌碌赶着路的仙人们。宓如生而为神,最喜欢感知世界的模样。小时候母亲常常带她去人间,躺在屋檐上,闭上眼睛,听周围的声音。今日也不例外,想不明白事情的时候,宓如就喜欢感知世界。

    “这可是弑神啊,会不会遭天谴。”

    “什么神啊,清霜早已经不是神了,自从她投靠了魔族,杀死我仙界多少同胞,你怎可同情她。”

    清霜?她怎么会落到天族之人的手中。宓如想起这个人,对她竟然一点厌恶都没有,她知道她背弃天族,沦为魔族,但是这个人在宓如的心中竟然是崇拜,宓如不可置信。瞬间想到了惊凌所说的话,是谁修改了她的记忆。想到这儿,灵台仿佛灌入水银一般胀痛。

    她踉跄地站起来,镇定了心神。这才稍微舒服一些,她闭上眼睛继续听下去,探知清霜所在的方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哎呀,真是……这天火池中烧死的都是妖魔鬼怪,没想到竟是不可一世清霜的墓地。”

    清霜被他们蒙着眼睛,看不见周围的环境。但是她问味道就知道此乃何地。净月仙子也是死在这个地方。那一年,天族发生了很多事情。净月仙子陨落,沙华坠入万丈地狱,曼殊为爱而死,蚩尤被封印,谣乐陨落,昆仑王母移花接木。

    三万年了,看似平静的九州。其实风起云涌。清霜面露死色,这个世界她早就没有留恋了。作为神女的骄傲,不允许她消愁,不允许她不报仇。

    宓如探知到方向,立刻腾云而来。她一身黑衣,仿若地狱的索命恶鬼,两个小仙官看到她,打了了寒颤,规规矩矩地跟女蜗之女行礼。

    “这是做什么?”她冷冷地问。

    “回禀神女,清霜背叛仙界,投靠魔族,助纣为虐,如今天帝下令处以天火极刑……”

    “放了她。”

    两个小仙官还没明白,疑惑着看向宓如脱口而出,“什么?”

    “我说放了她。”

    “神女,我等明白神女与清霜乃是旧日好友,但是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不能放过,不知道之后会有多少人死于她的剑下。”

    “你们是听不懂吗?”

    宓如很愤怒,清霜可是堂堂的神族长老啊,他们天族欺人太甚。思君捏在手中,一道凛冽的术法砸到两个人的身上,瞬间就昏倒了过去。

    天火池的方向出现异常,天帝感应到,急忙地看向银白面具的男人。男人一副只在悠闲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担忧。

    “您不担忧吗?”

    “补天石已经收集齐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自然她们就都没用了。去召集天兵吧!我们一会儿抓人去。”

    “好。”

    ……

    清霜的嘴角潜藏了满足的笑容,看到光明的那一刻,宓如的脸印在瞳孔之中。三万年了,这种担忧的表情,她等了三万年。

    “你想起来了。”

    “是,姑姑,我想起来了。”

    “那就好,你快去救蚩尤,不用管我。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有些话我还得告诉他。”

    “姑姑……我好像忘记了某些东西。”

    宓如没有说有人改变了自己的记忆,而是小心翼翼地告诉清霜,她忘记了某些东西。清霜没能明白其中的一丝,她掌心发出温柔的光芒,笼罩在宓如灵台之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宓如问道,“陌颜呢?”

    “死了。”她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心里还是难过的,那个人虽然是昆仑王母借助她的意思精气所幻化而成的人。但是这三万年都是她替她在承受这些痛苦的记忆。每次看到宓如是,陌颜的眼睛里都隐藏着莫名的悲哀,宓如直到现在才明白。

    “你见到神帝了,你是不是帮他做什么事情了。”

    “姑姑,你伤的很重,我为你疗伤,你先别说那么多了。”

    清霜挣扎地站起来,摇摇坠坠,好似下一刻就会消散在自己的眼前。清霜背对着她道,“谣乐,你一定要替我报仇……还有你姑父。”

    清霜很少提起她的那个凡人丈夫。清霜出嫁的时候,宓如还很小,她只记得,那日,她身披红霞衣,盖上红头盖,入了红花轿。

    很久之后,她回到灵界,浑身是伤。养了一百多年才养好了身体。从此她开始了流浪,无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人明白她心中的苦涩。所有的人只当她是因为丈夫的寿命太短,等得太久而心中郁闷不想再等下去了。

    就这么过了五万多年,青离君子和屈沂消失在九州四海,女蜗补天殒灭,她出现了,九州四海都等着她肩负起神族的重担保护九州四海。她却毅然加入了魔族,成为了魔。

    “姑姑,你……你怎么会这样。”

    宓如探知到清霜身体里面所有的经脉已经断裂,如今只是依靠着强大的再生治愈之力勉强维持着,是谁?竟然对上古时期的神如此残忍。

    “不碍事,跟我走。”

    清霜抓着宓如的手,一朵巨大的云落了下来,两个人踩了上去,径直往苦海的方向飞过去。清霜神识有些模糊,嘴里念念叨叨着一个名字。

    “文愿。”

    宓如曾听目前说过,文愿就是清霜姑姑的人间丈夫。

    “姑姑,文愿怎么了?”

    清霜入魔会不会与文愿有关,宓如大胆地猜测一番。

    “死了,他死的好惨。”

    “怎么死的?”

    “神帝害死的。”

    ……

    的确有那么一件传言,是宓如不知道的。当年神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时常到民间去,将仙界的种子药材带到人间,教给他们,由此换来凡人对天族的信仰。

    神帝到人间的第一站就是,清霜所嫁之人的故乡。文家是当时最有名的家族,家室庞大,乐善好施,一时在当地影响颇远。神帝来到之时,那里的人不愁吃喝,日子倒也安详和睦。根本无人听神帝的言语。

    后来,因为村民们浪费水源,破坏树木,绿洲变成沙漠。此时,来了一个巫师,巫师说文家的少奶奶就是灾星,是她将厄运带到此处来的。村民们深信不疑,文愿外出经商时,清霜正怀着身孕,神力微弱之时,巫师领着村民将清霜封印,甚至对她拳打脚踢,孩子没了。

    耳边回旋着一句话,让她杀了这些还是自己孩儿的村民们。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她的青丝化成千万根银针朝着村民人射过去。

    死了很多很多人。清霜清醒过来时,看到了神帝,她被囚禁在他设置的灵阵之内,神力被封,加上刚失去孩子,根本无力与神帝一战。

    神帝为村民们找回了绿洲,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是失而复得对他们来书已经是不容易了。文愿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妻子,得知事情经过时,对神帝的恨意将他淹没,他知道自己的妻儿受到了上海,抓起地上的斧头朝神帝看过去,神帝只是眨了个眼。那把斧头就生生地落到了文愿的身上,连带着他的魂魄都被劈开来。

    清霜痛不欲生,将作为神女的骄傲全部放到尘埃之中,只求神帝能救一救她那魂魄即将散尽,永世不得超生的丈夫。

    神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清霜神女,不知自爱与一介凡人成亲生子,实乃仙界的耻辱,如今替神女除去耻辱,神女应该心存感激,怎么会求我救这耻辱呢?”

    直到最后一刻,那淡蓝色的光芒围绕着清霜直到最后一刻,消散在空气中。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从此清霜不在是清霜了,她在神帝设下的灵阵之中待了三千年。

    离开之后,一路打听让灵魂重铸的方法。那个时候九州基本上已经在神帝的掌控之下了。凡人对天族的信仰甚至超过了神族。人们常常将神与仙弄混。他们以为神仙,神仙都是一个种族。

    极北的远方没能找到灵魂重铸的方法,极南之处也没找到。宓如见到了文愿亲人的转世,她企图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一丝丈夫的音容。终究只能是骗骗自己罢了。那些年,无人知道清霜神女在何处,她隐去了容貌,神力,像一个凡人一般,游历在九州四海。

    那个人曾经答应过要与他游历天下,他食言了。可是她不能。

    ……

    不过片刻就到了苦海海面上,苦海上的风好似在欢迎宓如的到来,推着云朵落到了封印惊凌的小岛上。

    两个人的脚刚落地,清霜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她挣扎道:“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出蚩尤,只有你们齐心合力才能保住九州,青离和你娘亲都维护九州而死,你作为神族的后代也已经死过一次,这一世,你是宓如,一定要好好珍惜。”

    “姑姑,我不明白,明明是蚩尤挑起了一切,你为何还要我去救他。我真的不明白。”

    “不是,不是,不是她。”

    清霜拼命地摇头,宓如的记忆之中,蚩尤的杀死自己父亲的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脏。

    清霜的眼泪落下来。她沉吟片刻之中,手掌之间涌现出一股神力,宓如大惊连忙阻止。

    “不要阻止我,我本就命不久矣,若是最后一刻能让恢复真正的记忆,我便不虚此生了,否则,你就是要你姑姑死不瞑目。”

    “你为何要这样倔强呢,我可以救好你的。”

    “我早就该死了,若不是作为神女的骄傲,我必须报仇……呵呵,可惜啊,最终还是需要你们去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终于出来了

    “姑姑……”

    宓如一直秉承不可在人前掉眼泪的观点,此刻她受清霜神力的挟制,只得面对着她,眼泪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蚩尤感知到地面发生的一切,他运行神力,往洞顶冲去,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挡了下来,他猛地坠落,喉咙之中一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地面之上瞬间长出绿油油的青草。苦海之上,海燕飞过,一群一群围绕在小岛之上,仿佛在歌颂,仿佛在哭泣,仿佛在送行。

    九州四海的生灵们纷纷醒来,地上的跑的,空中飞的,都发出嘶鸣。《九州志》上记载过类似事情出现,必定是有高贵之人即将陨落了。

    当年女蜗陨落之时,足足下了半年的雨,池塘里的青蛙,不分黑夜地啼哭了半年。仓颉陨落的时候,所有的墨水不再有颜色了,九州四海三年里,无一人用墨汁写字。

    青离君子陨落,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就导致了神帝的一番谎言,让九州都信了。青离君子陨落时,发生的奇异现象,是九州四海所有占卜卦象,预测未来之人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能力。直到一年之后,这些能力才重新回来。

    谁会想得到青离君子竟然会引起这样的反应。发生砸人身上的反应。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人类不也就是神族创造而来的,所以神族的陨落自然会影响到人类。

    据说宓如陨落时,可能因为宓如拥有仙人一半的血统,所以只能算得上半个神族。当时风挂起海面,吹了半月,无论是人间,还是仙界,只要接近海面,就会被狂风卷入,很难生还。

    这一次,是清霜走了。那个时间究竟都多大的吸引力,她也要走了。宓如哭到失声,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清霜笑起来很好看。她引以为傲的青丝,慢慢化成银白色,她精致的容貌,如过了花期的花朵一般,枯萎下去。她脸上额皱纹深深地刻入了皮肤里面。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不,姑姑……”

    “小时候,你就没有蚩尤懂得哄我。现在也是,初心可贵啊,大家都变了,生而为神,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的苦难。”

    “姑姑……”

    “最初的时候,夸父曾下令,神族不得与外族通婚,我们一直以为是因为神太过高贵的,没有哪一族能配得上我们。可是啊女蜗、青离,还有我都没有做到。直到现在才知道神族乃创世,若将自己的情感注入到九州这片土地上,我们就没有办法再平等地对待任何一族了。青离喜欢过楚沅,天族因此慢慢强大起来,后来跟屈沂在一起了,妖族也成为了九州四海的一大世族,你爹娘在一起,甚至我和文愿。九州的太平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破坏了。神族已经灭族,唯有你和蚩尤,你们身上拥有两大世族的血脉,唯有你们将扭转乾坤,让这个世界回归到最初的和平时代。”

    “姑姑,我正在做,正在做这件事情。”

    “傻孩子,你不能开启神境。开启神境,就代表着你要放弃如今的这个世界了,你不是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而是让这个世界消失,重新建立了一个世界。你是神,你拥有这样的力量,这也是为何神帝会让你去收集你娘留下来的补天彩石了。”

    “姑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做……”

    清霜身体中的力量猛地曾家,灵台猛然清醒像是被清风拂过一样。那些记忆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将她淹没。原来深层的记忆里面还有这些事情。

    那些记忆如画面一帮一张一张闪过,宓如一时间接受起来,有些困难,知道定格在第二次仙魔大战时,神帝剑刺向蚩尤,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躺在地上的是她的父亲。

    那一幕仿佛被装上了循环的齿轮,不停地在眼前浮现着。

    “姑姑,父亲,是神帝杀死的。我竟然还信他……我怎么能这样。”

    “……”清霜想要说话,可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说话了,宓如不停地往她身躯之中灌注神力,而她的身体仿佛一个漏气的布袋,神力径直通过她的身躯,消散在空中,她失声大喊,空气之中,號蹄鬼啸,湛蓝的天空中无一丝残云。

    有一个神陨落了。九州四海之人,凡是知道此现象标志为何时,无不悲愤感叹,这个世界是注定要毁灭的么?接二连三的神陨落了。

    宓如趴在清霜身躯消失的地方,泣不成声。神族陨落之后,什么都不会留下,身躯会化成九州四海的四季风雨,神力会回到神境之中,等待着下一个神的出现。其实根本不会有下一个能继承他们那些逝去之人的神出现。九州四海已经没有可以助神成形的天地灵气了。

    宓如呆呆地,全身心都已经淹没在了悲愤之中。

    “神女回来了,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

    神帝已经不需要带面具了,事情到这一步,只差宓如手上的补天彩石了。宓如冷笑道,“神帝没被我兄长所杀死,夹着尾巴三万年,如今怎得敢出来以真面目示人了。”

    “这不要多多亏了灵主吗?若不是他当年的不杀之恩,怎么还有如今的我呢?”

    “是么?那就再死一次,可好。”

    思君一处,她飘到半空之中,嘴角轻启,天空之中的海燕仿佛着了魔似得如箭头一般飞到神帝之处。金色的身影被银白色的海燕挡住,缝隙之间,乍现数万到金光。海燕一瞬散去,碧蓝无尽的海面之上,数万天兵天将涌现出来。

    宓如嘴角一丝冷笑。蚩尤反反复复失了很多次,他每闯一次,封印加固一层,他根本逃不出去。可是他的妹妹需要他。

    宓如知道自己不是神帝的对上,更何况除了神帝,还有大量的天兵,她若是能从这阵仗中逃出去已经算大幸了。

    他招招致命,打在宓如的身上,宓如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当鬼差的这些年,她学会的,运用最好的就是忍耐。再苦,再痛都一个人忍着,都一个人在被子里默默地哭泣。

    时间能够消磨很多东西,却会让一颗不坚强的心越来越坚强。她必须要想一个办法,否则今日就会死在这里了。

    海,是海!她想起那个为自己牺牲的僧人,慧莲,深深地坠入海底。对海底,如果能从海底施展救出蚩尤,只要蚩尤出来,她就还有一线希望。

    “你把补天彩石交给我,我保证让你见到新世界的开启。”

    “终究还是会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觉得我还会选择死第二次吗?”

    她撤回法术,任由自然的风托着自己,风的力量似乎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立刻加速了速度直直地落了下去,海面上掀起数道波澜,神帝一惊,俯冲下来,海底游过一群鱼,挡住了视线。纷纷有仙人开始潜入海中,无人看到宓如的身影。这就是神的可怕之处。

    草木皆兵。只要她们有心,九州四海所有的生灵都能听她们的号召。这也是为何九州四海的世族们容不下神族的原因。神帝在海面上急的恨不得冒烟了,此刻天帝赶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心中百般滋味。

    对于父亲想要一统九州的想法,他表示赞成,但是对于残害神族这一做法他不敢苟同。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复杂的感情,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只是浮在半空之中,无任何言语。

    苦海上的波动,惊动了西天。佛家之人,纷纷趟着海水而来,大家看到了数万的天兵天将,还有那本已经陨落多年的神帝,此刻大家聚集在苦海之上。

    海底的生灵们游走的速度十分快。大家在隐藏着什么,西天的大多数人是九州四海除了灵族最懂神族的族群。神族能够号令天下生灵。此刻必定是女蜗之女在水地号令着这些生物。

    “女蜗之女,在这儿。”

    不知道是哪位僧人一言,神帝立刻注意到一处海面,长剑冒着寒光刺入海底,宓如的腰上血液滚滚流出来,染红了海水。

    此刻西天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少年郎。少年郎的容貌清秀,正是与宓如在凡间有过一缘的慧莲,他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小僧人,微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如此明显的偏心之言,天族大多数的人都明白了。也是与神族作对,不就代表着与天下作对了吗?佛族对神族一向敬重,怎么可能会帮着天族去对付神族呢?

    天族想要一统九州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九州也因此被分为了两个最大的团体,站天族一边,以求统一之后,能在九州有一席之地的世族,一边是反抗天族统一,一心想要活在自己的独立主权之中的世族。其实应该说有三方,因为灵族一直未曾表态,连带着冥府也不曾表态过。

    如果此刻宓如死在了苦海之上,无疑是将灵族和冥府推向了对立面。但是只要拥有了五彩石,天族根本不需要害怕灵族。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够响,可是忽视了天界还有一个族群,他们不管红尘俗世,但是管自己的事情就不算红尘俗世了。

    宓如的腰部收了上,游动得很慢,眼看就要到达封印蚩尤的法阵之下,她的灵台开始昏厥起来,身体的温度,不停地在消失。

    “我帮你。”

    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宓如睁开眼睛。是他!

    那人拖着宓如直到距离封印最接近的地方,只见她沾了腰部的鲜血,嘴里念叨着咒文,鲜血凝固在石墙之上,一股强大的神力外涌,此刻神帝怕是不知道她的方位都难了。她推了推那位男子,道了一声谢谢。

    她加快了速度,在与男子和自己之间设下一道封印,她只想坚持到咒语写完,能够让他出来,至于自己,她很害怕死亡,但是转念一想,已经死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有什么可怕的。或许她死了,惊凌还能好好活下去的。

    “神帝陛下,九州四海如今不安稳,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不知道女蜗之女究竟所犯何事,竟要神帝如此大动干戈。”

    慧莲的声音不大不小,众人能听得明白。意思是说九州四海即使神族灭族,神族的后代也依旧是这九州高贵之人,区区天族怎敢弑神。

    弑神这一次出现在众人识海时,大家都吓了一跳,他们都在麻痹自己,他们所对付的不是神,而是堕入魔族的妖魔鬼怪。无论他们如何欺骗自己,事实终归是事实,神依旧是神,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

    咒语已经写完,宓如将思君放在嘴边,一曲悠扬,墙面上的咒语随风飘起来,宓如吃痛,吹破了几个音调,却依旧无法让她停止。

    旁边站着的男人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她的脸色越来越来越苍白,眼角忽而落下一滴泪。一曲作罢,她如残破的蝴蝶,倒下去,两人之间的结界也消散在空气中。

    他冲过去,接住她的身躯。她苦笑地看着他,“你就是李谛,惊凌曾借过你身躯,我替他跟你说声抱歉。”

    “是小生该跟仙子道谢,若不是仙子,小生可能还在人间经受生离死别。”

    “嗯……”

    她神识抽离了一般,昏睡了过去。一时间桂花飘香,仿佛世界都是桂花的香气,李谛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走过来,接过宓如,检查一番她的伤势之后,轻轻在她腰上划过血液立刻被止住了。

    男人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衣,说不出的一番滋味。李谛觉得这个人很帅。他冷漠地看了李谛一眼,点了点头,身体抬空,如闪电一般出现在苦海海面之上,许久不受自然的影响,他甚至有些不适应。

    被九州四海魔化的蚩尤,看上去不过一个邻家少年郎的模样。实在难以将他与三万年前想要炼化九州四海的妖魔联系到一起去。

    “尔等以为,本座是长了八条腿,四只手的妖魔么?那真令各位失望了。”他的语气轻蔑,有一丝讥笑。

    众人不敢作声,纷纷盯着半空中的少年郎。魔族之人早已经感知到魔尊冲破封印,此刻正往苦海赶来,眼看战争一触即发。空气中闪现过一丝白色的声音,惊凌的神情憔悴,站在蚩尤的对面,企图接过宓如,却被蚩尤巧妙地让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正义之士

    “我妹妹我来罩。”

    惊凌淡淡道,“难你们快走,莫要再次开战。”

    “灵主是站我这边,还是天族那边?”

    “我站在正义这边。”

    “何为正义?我当年为救九州苍生,炼化昆仑鼎,他们叫我妖魔,我收留天下无家可归之人,他们说我聚集军队,谣乐为天下苍生牺牲,他们如今要杀他。”

    “你若继续再此处,第三次仙魔大战足以让九州四海魂灭。你先带宓如回去,我会去找你们。”

    “灵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假仁假义,你当年为何不杀了了他,你明明知道,他害死我父母,啊,杀死谣乐之父,你竟然留着他。”

    蚩尤口中的“他”指的是神帝。惊凌没有回答他的这一番话,淡淡地看着蚩尤,一双含情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悲哀,甚至是祈求。

    而另外一边,天帝正在祈求自己的父亲,切莫在此刻发动战争,九州真的经不起任何一次战争了。尽管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场战争避无可避,但是只要能拖一刻就拖一刻吧!

    “有些事情并不像你们看到的这么简单,我不杀他自有我的理由。”

    “既然如此,我和谣乐等候灵主的答案。”

    黑衣在空气中划过一条弧线,神帝挥动大帆示意天兵天将追上去。惊凌手指一弯。眼睛里冒出一丝寒气。神帝的脸上立刻露出痛苦之色,在天族士兵面前,他这个神帝怎可如此丢脸。

    “你若继续这般执迷不悟,就算让天下陪葬,我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惊凌淡淡地开口,所有的人都静静地注视着这白衣男人,他目光清冷,俊秀的脸庞,淡淡地开口,足以震慑心灵。

    “如此,灵主便动手吧!当着九州四海,杀了昔日的天族之主。”

    此刻他称呼自己曾经的天族之主,有些不明真相的人,更加不明真相了。天帝站在云端开口:“此乃天族创族之祖,神帝。早年在仙魔大战中陨落,幸得留下一丝残破,重获新生。”

    底下的人纷纷跪倒在地上。惊凌扫过众人。当所有的人被黑暗迷惑时,只有你一个人站在阳光,那些被黑暗迷惑的人以为只有你站在黑暗之中。

    看到这幅场景,颇为可笑,你们正在跪拜的人,是搅乱九州的人,你们正在跪拜的人,是要冲洗九州的人,你们正在跪拜的人,你们会因为他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惊凌仰起头,顺着风,飞往灵族的方向。最后的四颗补天石现身。天书预言的世界即将来临。笑笑说,彩石的出现,将寓意着神境开启,神境之外,神域也会降临九州。

    神帝此番不仅仅没有拿到补天石,更是让宓如将蚩尤救了出去。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事情发生了,就该想办法解决。再一次仙魔大战?神帝冷静下来想过,九州四海确实经不起任何一次大战了,三万年前的生灵涂炭,足以让九州毁灭,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受到三万年前那场战乱影响的仙人们至今心有余悸。若是发动第三次大战,他这个神帝,恐怕要失去帝王之心了。

    天帝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疲劳,他不敢上前安慰,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站着。天帝十分敬仰自己的父亲,在他的心里,他的父亲是比夸父还要伟大的人物。神族创造了九州四海,而他的父亲一手创造了天族。在古老的天族之人心中,神帝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惊凌回到灵族,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蓝玄,明珠公主也在。蓝玄的脸色并不好,十分的疲劳。透着血丝的双眼落在惊凌的身上,惊凌神情缓和,致歉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蓝玄惊恐万分,膝盖骨在地上砸出很响的声音,“灵主,这事儿怪不到您身上。臣下不敢担。”

    “起来吧。”

    惊凌略过蓝玄的身子,空气中荡过一缕海风的气息。明珠扯了扯蓝玄的衣服,示意他站起来,两个人跟在惊凌的身后,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通知四方长老,八方宗主,还有师兄到桑悟殿。”

    “是。”

    惊凌边走边说,明珠跟在身后,轻轻地咬着嘴唇,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一直不敢开口。

    “她挺好的,明珠公主无需担忧。”

    “那、她现在在何处,我、我想见见她。”

    “魔族。”

    明珠公主吓了一跳,怕是在这位公主的心目中魔族是那般十恶不赦的地方,宓如到了哪里,哪里还有命活下去。莫非灵主此刻着急四方长老,八方宗主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情。可是据她所了解的惊凌,决然不会将自己的私事放在桑悟殿来讨论的,心里一阵慌张,她抬起头,又问道,“灵主何时去救宓如。”

    惊凌猛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这件事情无需明珠公主抄心了,魔族的君主是她故人,不会伤她。”

    明珠公主悻悻地点了点了头,脚步渐渐放慢,惊凌走在前头,感觉明珠公主没有跟上来,渐渐加快了脚步,很快,他到到桑悟殿的时候,众人已经到齐了。

    惊凌径直走向主位坐下,各位的脸上都透露着担忧,气氛异常的凝固。

    “今日,魔君已经从苦海出来了。”惊凌开口。

    这桩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四面八方,除了那些深处偏远地区的世族外,大家对这边事情脸上露出的表情,与此刻灵主的长老宗主人大致一致。

    “灵主,可有应对之策。”

    “神境开启,九州冲洗。大家想必都听说过这句预言。所以我决定将神境移走,不再留在灵族。”

    “灵主打算移到什么地方去?”

    “灵主提出来,自然是需要我们一起想办法了,三长老怎么问这般无聊的问题。”

    “我此番说来,就是希望各位长老宗主能一起想办法。能够在七日之内将神境隐藏到九州四海找不到的地方。”

    “在下倒有一个位置。”

    “请说。”

    “北方有一处荒原,人迹罕至,藏到那处去,必然找不到。”

    “不可,不可,人迹罕至,只是对于九州四海的人类。仙人拥有法力,定然是无用的。”

    “我倒有一个想法,冥府向来与青离君子感情不错,若是有冥府护佑,必能保神境万年安稳。”

    “四长老,若是这般,冥府定然与天族为敌。天族兵强,恐不是冥府鬼兵能抵抗的。若是其他世族,何足为惧。搁置在咱们灵界之内也是无事。”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宓如已经集齐了余下的四颗补天彩石。惊凌撑着脑袋,很长时间的沉默。蓝玄是在场除了惊凌之外唯一知道宓如已经集齐四颗彩石的事情。

    蓝玄看向惊凌,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答案。这件事情是否要说,惊凌淡色的眸子,衣服慵懒的模样,目光集中在台下的地板上,看不出多少情绪。

    “灵主……”蓝玄轻轻唤了一声。

    “嗯。”惊凌微微颔首,收回目光,换了个姿势,星目缓缓地闭上。

    “师傅,各位长老,宗主。不久之前女蜗之女已经将剩下的四颗补天彩石集齐了。灵主的意思是,神境的入口必须隐藏到,世人都找不到的位置。”

    蓝玄从虚鼎之中掏出一个方形的银白盒子,“此盒里有一枚忘忧药,我已经将里面的成分改变,当我们隐藏神境之门后,服下这枚药,就能将这段记忆忘却。”

    众人的脸色越发不好了,补天彩石集齐了。这意味着九州即将要冲洗了吗?女蜗临终之前将补天彩石分散到世界各地,无非有着自己血缘的女儿,否则世人都无法激活彩石的灵力。众人都以为随着女蜗之女在仙魔大战中的陨落,世界上将不会有人找齐这些石头了。谁能想到女蜗之女尚留一丝残魂,依靠昆仑王母而重生,成为了冥府的鬼差。

    何等戏剧化啊!就这样出现了,他们还记得见到那个叫宓如的少女。豁然开朗,灵主那般重情义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四大长老和八位宗主的心情都异常复杂,蓝衣和蓝玄师徒俩早前就知道这个事情,惊讶早已经过去了。

    “不知灵主,可否让女蜗之女将补天彩石交给灵主保管,只要彩石不落入天族手中,他们也无法开启神境。”大长老道。

    “大长老说的是,只是五彩石已经重聚,即使女蜗之女将彩石交给灵主,也只是辅助的作用,神境迟早会开启,我们将神境隐藏无非也只是拖延的作用,能多拖延一时,或许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蓝玄对惊凌的了解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深。惊凌根本没有与他说过这一番话,听他说出来,也没有反对,大家都在等惊凌的回答。一阵沉默之后,惊凌相当于默认了。

    他从来不觉得隐藏神境之不可知之地,就是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彩石重新聚集,九州必定大乱。隐藏神境,只是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想办法而已。

    “那大家赶紧想想可还有什么地方。”

    大殿之上一阵躁动,惊凌眉头微皱,心境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身上的戾气也变得重了。大家都沉浸在对隐藏神境之地的讨论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惊凌的不适。

    一会儿大殿里响起清缓、悠扬的曲调。曲调是从门外传来,众人纷纷看向门外,粉衣少女坐在树荫之下,旁边站着一个少女,少女的指尖优雅地在琴弦上划过,身旁点了一只香,顺着琴音飘入大殿之内。绕在惊凌眉心的愁,淡了不少。

    一曲作罢。

    少女起身向殿内之人拱手行礼,站在旁边的丫鬟胡乱地随着自己家的主子行了一礼,抱起琴跟在自己家公主后面,走了。

    “明珠公主的琴音果然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刚才还胸闷气短来着,此番豁然开朗,神识清明了不少。”

    “是啊,明珠公主是个好姑娘,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公子了。”

    大家本在讨论封印神境之地,突如其来转到明珠公主身上去了。惊凌刚才想到宓如,不由得有些神伤,经过明珠公主的琴音熏陶,他神识清明了不少,心中一股浊气也消散开了。他站起来,对着蓝玄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离开了桑悟殿。

    对于惊凌这种性格,大家都十分了解了。他虽然走了,蓝玄还在,会议继续。大家跟没事儿一样继续刚才的话题。

    ……

    惊凌一路走到长息阁,经过藏经阁,路过蓝玄的月休院,西语和芊芊两个人正坐在院落里面,玉兰依旧,花香扑鼻。两个人注意到惊凌,纷纷西语拱手行礼,芊芊提了提裙摆,欠身表示礼仪。

    待惊凌走远,芊芊问道,“公主,灵主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模样。”

    “想宓如了呗!”

    “那他怎么还在这里,想她就去找她吧啊!”

    “他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的?”

    “如若心里有一个人,就无时无刻不希望见到她,否则啊,这儿就不能安稳。”

    西语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芊芊似懂非懂地对着她家公主点了点头,好似听懂了一样。有些人啊,不需要爱情也可以过的美满幸福,就像芊芊这样。可是对于她,或者是惊凌,甚至是宓如,没有爱情或许就没有了生命的意义。

    惊凌回到长息阁,安阁之中一口水晶的棺材,冒着冰冷的寒气,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有一丝苦涩,坐在棺材旁边就跟谣乐躯体还在里面一样。他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静默了很久。

    他出了暗格,掀开遮挡在阳台上的帘子,躺在老人椅上,嘎吱嘎吱,很快就入睡了。晚风伴随着灰色的帘子飘起来,扫过惊凌的面颊,他猛然惊凌,坐起来,“宓如……”

    没有任何回声,黑暗中几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映出出房间的结构。他冷静下来,站在阳台上,月隐入了云朵里面,屋外漆黑一片。依旧能看到灵宫之中几处亮灯的小屋。

    夜深了,在忙碌的人依旧在忙碌。安宁始终属于安宁的人。即使世界都安宁了,惊凌也始终不能安宁。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九州黑暗

    惊凌回到床上,夜风刮起,有些寒冷。他扯过被子搭在身上,灵台一片清明,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屋顶上的横梁,直到天明。

    阳光印在阳台上,穿透屋子落在屋内。朦胧之中,仿佛看到了宓如苍白的脸颊。惊凌坐起来,盯着淡黄色的阳光,微微的出神。过了半个时辰,长息阁外传来蓝玄的呼喊声,他走出去,站在阳台上,蓝玄顶着一轮黑眼圈,给他送早餐来了。

    他飘然落下,径直落到蓝玄的身前,蓝玄递给他食盒,又将昨日与众位长老们的计划整理成了一份递给惊凌。

    “辛苦了。”惊凌浅浅地笑着。

    蓝玄一时间以为眼前这个灵主是妖魔鬼怪假扮的。或者是不是他还没睡醒。当然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灵主身上那股寒冷的气息,不是九州四海的妖魔鬼怪能够扮演得像的。

    蓝玄拱手行礼,退下。

    惊凌提着食盒,飘然而上,落到阳台上,走进了屋内。

    ……

    魔族境内。

    魔鬼归来,魔族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那些在九州四海游荡的魔族们纷纷往赶回来。无名长老,魔铃鬼君等人此刻都聚集在大殿之上,等待着蚩尤。

    另一边的暖阁之中,黑衣少女和衣躺在床上,另一旁,蚩尤略微有些伤神。源源不断的再生力量融入宓如的身体,少女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过了许久,宓如的身体勉强开始有了温度,胸口开始一上一下地起伏起来。这连续两日,蚩尤都绷紧了脑子里的弦,不得一刻放松,此刻已见她有了生命的症状,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到不远处的餐桌上,吃了几口菜,就听到宓如那边传来动响。

    女子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他,他抿嘴一笑,显得十分邪魅。

    近年不见阳光,蚩尤的皮肤很苍白,红色的唇显得他十分妩媚,用妩媚形容一个男人恐怕不好,但是此刻蚩尤给宓如的感觉就是妩媚,女人,或许都不及他万一。

    “醒了啊?这幅眼神,是不是想起来了?”

    “……”宓如收回目光不再看蚩尤,走下创来,蚩尤见她有些不稳,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的身子,直到她站起来,走了过来。

    “哟,那是全想起来了,难怪啊!生而崇拜的,竟是造成一生悲剧的源头;从来厌恶的,却是最后的避风港,宓如仙子果真是性情中人,为仇人生气,愤怒,不错,不错……”

    “你给我闭嘴。”

    “宓如仙子也就会窝里横一横,若是有本事,就去杀了神帝,替你父亲报仇,否则在这边凶在下有何用呢?”蚩尤偷偷地打量她一眼,继续道,“哈,要是没有痛苦地自由自在该有多好,什么杀父之仇,灭族之恨,统统给我滚到一边去……”

    宓如心情本就低落,心中委屈道不尽,说不明,他倒好一股脑将这些烦扰她的事情尽说了出来。她们虽然是老朋友,睡在一张床上长大的交情,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谁都变了,她心中还有犹豫,她害怕他不再是当年的蚩尤,她再也无法像依赖哥哥一样依赖他。但是听他刚才那番欠打的话,她就觉得没错,他没有变,还是那个嘴贱的少年郎。

    宓如顺手抓起茶盏上的青瓷杯子,直直地砸向蚩尤,蚩尤一动不动,青瓷杯子砸在他额头上,碎裂,血液顺着眉心留下来。

    “你为什么不躲?”

    宓如十分心虚,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都习惯了,躲什么?就是没想到这次你会下狠手。”

    “对不起……”

    “你瞧出我疼了吗?神之创造力,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是啊,他们都是神,神的复原之力要比普通的仙人快上数百倍。她为什么要忘记他们是神这件事情呢?他眉头上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血液凝固,依旧怵目惊心。

    她背对着他,心中无限的委屈。这么多年,身为一个鬼差,她以为天族是最好的天族,即使有那么一些仙人,唯利是图,锱铢必较。终归大多数的仙人都是为九州着想的。

    可叹昨日的狭隘,是因为没有真正地看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蚩尤悠悠地出去,走得悄无声息。她的这个妹妹好面子,最不喜欢在人前流眼泪。咬碎了牙齿也只有自己往肚子里咽。

    虚鼎之中,四颗彩石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低落。散发着悠然的光芒,好似在安慰自己的主人。宓如感知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胸口传出来,她征征心神,想起在唐宫之中,惊凌所说的话。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神境开启,就代表着九州会消失,新的世界会出现。

    神帝的目的居然是如此。但是宓如却从来没有过此刻的清醒。她猛地觉得神帝的想法有可取之处。

    世人愚昧无知,自私自利,若是建立一个没有灾难,没有纠葛的完美世界,又有何不可呢?

    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她是神,怎么可以毁灭自己的子民,重新创造其他的子民呢?

    神可以创造,但是不能毁灭。神违背不了自己的本心,若是有朝一日,她们选择了一条违背自己本心的路,迎接她们的将会是万劫不复之地。

    宓如停止冥想,蚩尤的气息,已经远离了。她收住了眼泪,此时,宫婢们开始替她不知沐浴的物件。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放松过来。

    魔族深处偏远山脉地区,温泉尤其之多。当年魔族初建的时候。蚩尤之父屈沂,带领族人开辟了魔族境内一半的温泉,并且设置了专门掌管温暖建设的官员。

    九州四海之地拥有温泉的世族不在少数,就是天族的温泉也因为缺乏管理,渐渐干涸。唯有魔族的温泉是九州四海生长最久的。

    九州四海对善恶没有极大概念的人,也会到魔族来泡一泡温泉,温泉由此成为了魔族的标配。

    蚩尤继任魔君之位后,谣乐来过魔族很多次,却从未在此处泡过温泉,她对蚩尤的选择十分不解,抱着目的而来,有时间连他一面都见不着。很多年之后,她也看淡了,也不来了。两个人似乎就形同陌路了。

    三万年前那一抹时时刻刻涌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用自己的力量封印昆仑鼎,连带着也将蚩尤囚禁了三万年。这三万年,他是否恨过她。

    她想着,心中难免郁闷,本就受伤严重,此刻喉咙涌上一口鲜血,一口喷了出来。如一朵盛开的红色牡丹落在水中。

    她的神识开始模糊。她踉跄地站起来,身子晃得很,脑子一重,眼睛一黑,就倒在了温泉池里。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似有千斤重担,她又重重地沉了下去。乾坤鼎

    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乳白色的窗帘,映入眼帘。对上蚩尤一双疲倦的眼睛,宓如心虚地低下头。

    蚩尤看着他,十分无语,见她醒来,也不忍心责怪她了。谁泡温泉能跑上半日的,身上有伤,还敢泡温泉,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真是一点小事都要他这个魔君来管,他十分伤脑筋。

    “这几日莫要再去泡温泉了,伤口不要沾上水了,到时候留了疤,看你怎么办。”

    宓如的伤是上古神器所伤,即使是神也无法利用再生之力立刻恢复,只能这样一日一日好好养着。

    “我还有些公务,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看你。”

    宓如犹如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很想说,没事儿的,魔君,您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用专门过来陪自己的。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将自己心里这番话说出来。就听见蚩尤的声音,“若是有人被我发现为哄了谣乐神女开心自作聪明,魔族怕是容不下你了。”

    蚩尤这话之中宓如屋子里的宫婢们听得见,他确实在说给周遭的人听。尤其是那个同意宓如去温泉泡澡的丫鬟。

    本来宫婢们只是为宓如准备了沐浴之物,打算让她在屋子里沐浴,谁知那个宫女自作聪明,带宓如去了温泉,导致宓如昏迷了一天一夜,伤口也感染了,蚩尤花费了不少心力才将宓如救回来。

    宓如深感抱歉,无辜的眼神看着那位带自己去温泉的少女,少女低着头,看向宓如眼睛里藏着哀怨。

    ……

    蚩尤正就着九州四海的格局与魔族的长老们商量着。殿外一个少女,青衣黑发,如画中走出来一般。她眼睛不住地往殿内看来,众人的目光不禁被少女所吸引。

    “殿下,看来谣乐神女已经无大碍了。想必是有事情找您,您要不去看看。”无名长老笑盈盈道。

    “是啊,殿下,您与谣乐神女多年不见,应该趁此机会好好聊聊。”沙华道。

    蚩尤颔首,就走了。宓如看着他出来,迎了上去,他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的话想要跟他说。

    “此番在魔族已经呆了多日了,我这就走了。惊凌在灵族,我得回去看看他。”

    “哦,你不用回去,过些时日他会来的。”

    “他为何要来?”

    据她所知,惊凌与蚩尤从小就是水火不容,惊凌天子聪慧,师承尊月仙人,通身的气度自然是与常人不一样。可是蚩尤也不差啊,受其母亲亲自教导,后又有时墨神君疏导,本也是不差的身世,可是在惊凌的眼中,仿佛蚩尤仅仅是一个混蛋的世家子弟。

    不过蚩尤年少的时候确实挺混蛋的。九州四海之上出名的风流倜傥,吃喝玩乐无一不精通。若不是后来父母亲消失在九州四海,这个年少的孩子,猛地一瞬间长大了,宓如知道即使再过个十多万年,他也不会变。

    其实蚩尤和惊凌颇相像。按照蚩尤的说法,惊凌是装出来的高贵优雅,而他是天生自然的,神与灵魅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果蚩尤更早一点认识惊凌,就会发现,小时候的他与蚩尤一般混账。那段混蛋的岁月,没有人陪着惊凌经历过。等到身边的人多了起来,他变成了一副冰冷的模样。

    宓如宓如疑惑道,惊凌为何要来。

    “自然是有事要交代,你在这里好好等着,天族的人四处寻你,你若出去了,落在他们手中,我可不会去救你。”

    “是为了补天石吗?”宓如喃喃道。

    “你为何要找到这些石头。”

    “为了让九州回到十万年前的模样。”

    “……”

    蚩尤片刻沉吟,道,“那么你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吗?”

    他是知道的,作为一个神,她们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让他们亲手创造的世界毁灭。

    “我不知道。我现在十分郁闷。”

    “有什么好郁闷的。世界是什么样,都是无数的因素导致而成的,如若你现在将这些因素驱散,九州就不再是九州了。那么你我,大家都不在是大家了。脑海中的记忆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明白,可是,这样的九州,我感到恶心。战乱不断,尸填山海,大家为乐自己的私欲,不屑灭族杀人,连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幸好母亲和姑姑们没有看到这一切,否则她们怎么办,这样的九州,再也不是最初的九州了。”宓如的心酸,惊凌感同身受。

    没有人问过他为何要继承父亲之位,成为魔族之主,大家都在猜测,青离君子的离去,让蚩尤心里产生了阴影,他深爱之人死去,让他痛恨上了天族。

    因此,他要继承魔君之位,与天族争夺天下。其实他真的没那么闲,争夺天下这等无聊的事情,怎配浪费他的时间。

    还记得那年春日,父母带着他游走在九州四海,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的孩子们,因为战乱而死去的人。秃鹰正在啃噬他们的尸体,那一刻,蚩尤深感世间的悲欢。最终在父亲离世之后继承魔君之位,收留的也多是战争遗孤,被九州四海驱逐的仙人,妖魔鬼怪。这些人中大多数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而被驱逐。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绝情,不给你一个理由,就判你死刑。

    黑暗的东西,最不适合看到的人是宓如,最终世界催促着她一步一步走上了这一条路。稍微的行差踏错,这个世界就可能不存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纳千杯

    灵族境内,除了长息阁的主人,地位越是尊贵,责任越是重大。四位长老几乎将家当搬到藏经阁来了。他们挑灯夜战,寻找着最有效的方法,无人敢偷懒片刻。九州上的之不可知地何其多,竟然无一处能承载神境的。

    “我找到了。”灯火阑珊之处,烛光摇曳,少年的声音穿透了藏经阁,落入了各大长老宗主的耳中。

    少年乃是一平常灵魅。在北方宗主手下讨生活,人长得机灵,北宗主出门时常带着他,如今也是不例外。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哪里管得到他,他便随意游走在藏经阁之内。运气好到不行。

    少年郎将手中的书递给大长老,大长老将信将疑地打开来,按照少年郎指定的位置瞧了瞧。果真有这么一个地方能够容纳世间的一切,可是后续又有记载,此法会导致施法之人仙术全失,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因为找到办法而得到瞩目的少年郎,此刻还不明白此方法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谁能成为这样一个牺牲者。若是能永久地封印神境,即使是失去仙术那又怎么样,是值得的,可是如今就是用全身的修为去换这么一个结果,他们实在不甘心。众人的沉默,无疑是对此方法的否定。

    “你叫什么名字?”大长老问。

    “弟子潇月。”

    “好孩子,谢谢你。”大长老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少年,表示感谢,少年郎受宠若惊,不敢接下来,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拿着吧!”得到北宗主的同意,少年郎高兴地接了下来。

    大长老脸色一沉,只见悄悄地散发出一星点儿的光芒,无人察觉。晶莹剔透的玉佩之间冒出一个银白色的虫儿,慢慢地爬到潇月的身上,一点一点移动到手腕处,猛地消失不见。潇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北宗主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探知都那虫儿在潇月的身体之中游走。他不解地看向大长老。大长老没有回他,神情冷漠,手中还拿着那本书。

    “大长老,这是为何呀?”

    “诶,北宗主,我来跟你说。”三长老挡在两个人中间,遮住了北宗主的视线,拖着北宗主往外走。

    “是这样的,这件事情不可说,不可说啊!”

    “什么意思?”

    “北宗主,莫担心,潇月没事,大长老只是用了食忧蛊,不会伤潇月性命的。”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北宗的弟子,并未做什么坏事,如何要对他使用食忧蛊呢?”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利用虚鼎隐藏神境的方法绝对不能让灵主知道,一旦让他知道,他必定不安稳将神境收入虚鼎之中,如今九州不太平,天族独霸一方,魔族蠢蠢欲动,若是此刻灵主出了什么事情,那九州还不等神境降临就会毁灭了。”

    “三长老,您可莫要吓我。”

    “我怎么会吓你呢,我这还是往轻了说的,要是往重了说。你想想看,天族一直觊觎着灵族的存在,才对咱们灵族客客气气的。要是灵主法力尽失,且不说他们会不会计较之前的恩恩怨怨,就冲着天族能对女蜗之女和清霜神女动手,就说明,咱们灵主绝对不可能逃离天族的魔掌。”

    三长老向来是一幅趾高气扬的模样,也是因为他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此刻娓娓道来,说的有情有理,才让人能冷静下来思考。

    北宗主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只是还是有些事情他想不通。那么为什么要对潇月使用食忧蛊呢?

    可怜三长老刚才那一番口舌都浪费了。北宗主根本没有明白其中的关联。

    “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按照灵主的性子,他定然会在不得以的时候使用这个方法,大长老对你宗弟子使用忘忧蛊,就是为了将这个秘密收牢,绝对不能传入灵主的耳中。”

    “我宗的弟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并不需要灵主来做这桩事情,我的虚鼎虽然不如灵主那般宽广,但是放置一个神经,或许可以……”

    北宗主没有一丁点儿的底气,他自己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

    “北宗主,你刚才都说了虚鼎是有宽阔之分的。而且神境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吗?神境之中到底潜藏了多少生灵,我们都不得知,如若中间出了差错,谁能担当得起责任?”

    “所以,只能放在灵主的虚鼎之内,也因为如此,灵主可能会失去神力,再也无法堪当灵族大任,灵族动荡,必定引起九州的动荡。”

    “是。”

    终于开窍了,三长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们根本不用担心,潇月绝对不会将这样事情说出去的,我相信他的为人。”

    “……”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不如我们再去瞧上一番,若是有更好的方法能解决这件事情呢?”

    “好,那进去吧!”

    两个人回到藏经阁的时候,潇月已经醒了,神色自然,一点一点地摸索着书架上的书籍。三长老冲着大长老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了。

    ……

    惊凌在长息阁内,用完早餐,就去天虞山上了。金黄色的神境之门安静地立在面前,最下角的龙图腾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展翅九天一样。

    “师兄,我遇到困难了。”

    清风拂过森林,沙沙作响。惊凌修长的手指在图腾上面划过,精致,优美的图腾啊,每一个图腾都是一条生命,那些用生命封印着神经入口的人,几千年来,灵魂得不带救赎,生生世世被封印在这扇门上。

    他触及图腾,指尖发凉,仿佛能感觉到依附在图腾之中灵魂们的痛苦。

    “一个人的生命和千万人的生命,孰重孰轻?”

    惊凌的声音随着风消散在空气之中,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开启神境或者用九州的力量将历史拉回到正轨上面去。

    两者听起来都十分难以完成,但是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或许是惊凌能想到的最好办法。神境开启,封存了万年的生灵得到重生,就连封印在这些图腾之中的魂魄也能得到重生的机会。但是,九州上的生灵就会被毁灭。

    生来强大的人,就应该保护弱小的人。儿时的第一堂课,是青离君子讲的,一整堂课,她就说了一句话,然后任由着他们自己去体会。他记得他当时问了一句,“那生来强大的人应该受谁保护呢?”

    “总有那么一个人,天下人都会保护他,而他需要保护天下人。”

    课堂生的学生很多,真正能听懂青离君子这番话的人很少,多年之后,青离君子不再讲学了,说起印象最深的一趟课,就是回答了惊凌的这番话。

    她甚至一度可惜,自己生的是个儿子,而不是个女儿,不然一定要将女儿嫁给这般智慧的人。

    时间过得真快,远方的人都淹没在了历史里,留下来的一些想法却足以让他终身受用。青离君子真的是一个伟大的神啊。如果说九州开始脱离远古时代,就是从青离君子创建冥界,消散于九州的时候开始。那时都以为她只是陷入了沉睡,很多年之后一个叫莫玲子的仙人声称自己是昔日的青离君子,可是谁会信,就是云山的宗主和魔族的君主。这两个与她纠缠了一生的人都没能将她认出来,谁又能认出来。

    这也是青离君子的神奇之处,没有神女的光环,却也能一呼百应,驰程九州四海。

    那段时光,他么晚一辈大多只能在典籍上或者老一辈的人嘴中得知。就是青离君子在世的时候,甚至没有人敢去询问这位神女那些故事。

    随着天族宣告九州四海,青离君子和其夫君屈沂消失在九州。对于这位神女的传言渐渐温柔了。

    惊凌想到了一个地方,妖族。是了,因为屈沂的存在,妖族一直与魔族和神族,乃至天族的关系都不大好。而灵族与妖族虽然关系平平,但是也不至于他这个灵族屈尊的地步。于是想到了当年当年在灵族求学的雪落。

    他记起来青离君子曾经告诉他,妖族有一物件能够收纳世间的一切。这个物件原本是神族所有的。当年青离君子为了救屈沂,以此物交换,从此此物就留在了妖族。

    纳千杯。

    纳千杯能够容纳万物,是否也能容纳得下神境呢?神境本不属于九州,相当于九州之外的世界。纳千杯是神境之内的物件,万物生生相息,纳千杯就是最好的地方。

    惊凌利用法力,幻化出一封书信到雪落处。自从蚩尤被封印之中,这位九州第一美人很少在九州上行走。这世间知道她去处的人不多,惊凌恰好是一个。

    很快就受到了来信,雪落是,她知道蚩尤出来了,她很开心,本打算启程前往魔界。刚好受到了惊凌的来信。在她去魔界之前,可以见面聊一聊。

    雪落与三万年前的模样略微有了些变化,那种由心散发的仙气,沾上了红尘气息,若不是从前就相识,不看雪落的面孔,他几乎将净月仙子与她混淆了。

    身在红尘之中的人啊,就是这般的傻。爱一个人爱得几乎失去了自己,可是啊,就是不想放弃。她想,只要她能坚持下去,坚持到他的身边只有自己了,或许他就能看到自己,就能被感动了,就能接受自己了呢?

    所以说,雪落在凡间的这些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沦为恶魔的人啊,不是因为他们甘心,而是因为他们愿意。有些事情,只要没有努力过,就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她们想着,只要努力了,就会成功没有人想过自己努力之后不会成功,所以沦为恶魔时,才能义无反顾。

    “灵主,近来可好。谣乐怎么样了,你们在一起了吗?”

    惊凌摇头。

    “没什么大不了了,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努力一把,只有努力了才知道有没有可能嘛!我准备去魔族,无论他对我再绝情,我都要留在他身边,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再也不会留下他一个人了。”

    “嗯。”

    “你也可以的,相信你。”

    雪落笑起来的模样很有感染力,惊凌的嘴角不禁也上扬了起来。本来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此刻应该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喝个茶,聊聊不见的这些年来各自的经历,但是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一处,所以很快就寒暄完了,直接进入了正题。

    “此番找你,是希望你能带我去妖族?”

    “可以。”

    雪落有一个优点,不不该问的东西她不会多问一嘴。

    “这件事情可能会连累到你……”

    “无事,若是因此再也不会回到妖族,我倒是得感谢你,那样蚩尤就再也不忍心赶我走了。”

    其实,并不会太多的影响到她,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九州应该支离破碎了,谁还会去管当年纳千杯是如何被盗走的。雪落又是怎么背板家族的。

    惊凌没有多说,淡淡地笑了笑,诚恳地跟雪落表示谢意。哪知少女根本没有注意到,望着西方,那是魔族所在的方向,也是她心爱之人所在的方向。

    “那时不宜迟,我们快些走吧!”

    雪落走了两步,猛然回头,看着惊凌一身白衣,指了指他的衣服。对他这身衣服表示十分不满意,如果是偷偷摸摸地去妖族,穿着一身昭告天下,我就是灵主的衣服,那么还有何意义呢?不如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罢了,妖族的尊主还会奉上一盏茶,好好招待惊凌。

    既然找她这个妖族公主,说明惊凌并不想让世人知道自己去过妖族。

    惊凌摇身一变,换了一身金黄色的袍子,这身衣服,雪落表示十分满意,九州四海爱穿金色衣衫的就属天族了。天族好奢华,随随便便一件衣服不镶上金丝线都不好意思出门。当然,这只针对的是传统的仙族之人,那些依靠着修炼而成仙的,或者像李谛那般运气极好的受了女娲之女血气而成仙的,就不会有这些癖好了。

    但是这种传统是深入骨髓的。虽然这些传统在很多家族已经不怎么注意了。但是对于那些自视尊贵的上古时期的仙族之人来说,依旧不曾改变过。雪落对仙族霸凌九州的行为本就不满,如今惊凌幻化了一身金色的衣服,若是不幸被发现了,还能推到天族的头上。

    天族好面子,盗窃九州四海世家的珍贵之物充面子的事情,早就发生了不知道多少起了。这桩罪名不管坐不坐得实,都得扣在天族的头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忘初心

    清霜陨落之后,魔界士气十分低沉,虽然魔君已经回来,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清霜恐怕是比蚩尤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更重。三万年了,魔族之人陆陆续续走了一批有一批。唯有清霜始终坚守在自己的位置。若不是她的坚持,谁会等待三万年,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梦呢?

    毕竟谁也不知道女娲之女没有陨落,她化身平凡的鬼差。三万年的等待,人间已经沧海桑田,仙界往日的容颜早已经烟消云散。唯独那个叫清霜的女子,不忘初心。

    邵英与清霜的感情极好。多年之前,邵英被九州四海的修仙之人追杀。清霜在寻找让文愿复生的办法时,碰到了邵英躺在猩红色的雪花之下,奄奄一息。清霜救了她,她用一生去回报她的恩情。

    清霜时常与魔族子民讲起初遇邵英时的模样。那个时候啊,她真是吓了一跳,黑衣少女埋葬在雪花之下,猩红色的血迹从下面印出来。清霜不曾见过红色的雪花,顺着那猩红色的雪花一路寻找着。就遇到了被红色的雪覆盖着的邵英。

    若是她在晚一点点,或许邵英就死了。她几乎看到了气若游离的魂魄。神之再生之力,清霜拥有的是复原。她用再生之力救活了她。少女冰冷的眼睛看着她,慢慢地温柔下来。

    从此寻找复生之法的路上多了一个小女孩。她跟在她身后,很少说话,安安静静的模样,十分的让人心疼。清霜不知道她的过去,她也不知道清霜的过去。

    谁都有一段不愿意提起的经历,两个人志趣虽然不同,但是相处起来也颇为和谐。

    邵英从来不会阻止清霜做什么,她想要做的,邵英就会帮她去做。清霜也从来不勉强她,她若不愿意,清霜从来不会多说一句。

    数万年的相处,两个人早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脾性。直到清霜陨落,两个人都没有拌过一次嘴。有一年邵英的生日,清霜问她生日愿望,她说希望有朝一日能与清霜神女拌一次嘴。

    友情最好的模样,不是兴趣、性格相同,而是彼此的理解和尊重。

    清霜陨落之前想到了很多人。神的漫长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但是真正能留在心中的人却不多。邵英是一个,清霜的识海里浮现出邵英笑起来的模样,随风一吹,化作随便散开。

    宓如对邵英又偏见。所以两个人在魔族碰见的时候,都拉长着脸,恨不得拿块石头将对方拍死。

    “好久不见了,谣乐。”

    “好久不见,沙华。”

    宓如跟无名神官等人一一点头示意礼貌,唯独到了邵英这儿,宓如高冷地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仿若空气。

    “这么久不见,不如大家聚聚吧!禅语楼最近出了几道新素菜,听说很不错,今日我做客请大家去吃一顿。”潇湘公子提议。

    “我倒没意见,不过,要不要叫上蚩尤。”灵源魔君回答道。

    说道灵源魔君啊,他与蚩尤名义上都称为魔君,但是两个人并不是同一级别。蚩尤是魔族之首。大家对于他的称呼有很多种,“尊上”“魔君”“魔王”“殿下”,当然也有感情好的,会直接以名相称。

    灵源魔君是九州给他的称号,如沙华的称呼是魔铃鬼君一样。灵源魔君的真实姓名没有人知道,有一次潇湘君子不过提了一嘴灵源魔君的名字土。被他打的整整三天没能下床。

    且不要卡凌源魔君长了一副温柔的面孔。这幅精致的皮囊之下包含着一颗极其恶毒的心。所以九州赐给她魔君两字。

    而凌源魔君的故乡在凌源,所以直接以地名作为其称号。至于为何说他精致的皮囊之下隐藏着一个邪恶的心,当然是与他的一段经历有关了。

    话说当年,凌源魔君的母亲是个浣纱女,父亲是个修真之人,修炼走火入魔,薨了。留下孤儿寡妇艰难地活着。凌源魔君天资极好,凭借着父亲留下来的一些修真典籍,通过自己修炼,竟也在凌源乃至九州修真界有些名气了。

    也因此时常外出,常留母亲在家。他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于是那个除夕他没能赶回凌源,却不知道这一别竟与目前天人两隔了。

    母亲死于一场火灾。凶手是凌源县知府的侄子。那人贪图邻居家女儿的美色,想要强纳为妾,哪知道那女孩是个列性子,誓死不肯。为民的怎么敌得过财大气粗的官宦人家,那女孩被强抢走后。当夜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的姓名,这一家人告状告到开封府,状纸都还没递上去,就被拦截下来。一场大火将那一家人都烧死了,连着她的母亲也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灵源魔君想要伸冤而不得。反倒被以诬陷朝廷命官关入牢房。两年之后,在知府侄子娶妻的时候,他提着一把刀,将知府满门砍死,并用法术驱散了魂魄,也因此被九州所不容。后来在逃亡之中,得到潇湘君子的引荐,便入了魔族。

    一介凡人成为了名扬天下,闻之骇人的魔灵魔君,这段历史在仙界的那些所谓的正义之人的史书中是自甘堕落,在魔族的史书中却成了一段励志的经历,每一个成魔之人的第一堂课就是了解魔族风云人物的历史,凌源魔君便是其中一位。

    宓如与灵源魔君和潇湘君子并不熟悉,与邵英两个人就像两只刺猬一样,相看不顺眼。无名长老和沙华两个人夹在中间未免有些尴尬。因此大家一致同意将蚩尤叫过来。

    潇湘君子碰了一鼻子的灰。灵源魔君破口大骂蚩尤榆木脑子,不懂情趣。

    魔族其实与仙界,人间并无两样,街道上热闹非凡,吆喝着的,叫嚣着的,哭泣着的,等等。大家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谣乐,你在冥府的生死簿上可曾看到过曼殊的名字。”

    咦,为何这么问?仙人若是魂魄散尽,名字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冥府的生死簿上了。曼殊仙子魂飞魄散这是九州四海众所周知的事情,甚至进入忘川之后,那百里的彼岸花旁就刻有一副石碑,石碑上讲述着曼殊和沙华的故事。因为彼岸花也成曼殊沙华。

    宓如摇了摇头,“没有。”

    沙华十分失落,强颜欢笑道,“无事。”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走在了前头,大家一瞬间安静下来,宓如感觉气氛十分尴尬,于是问无名长老究竟是为何,沙华的这番话让她觉得曼殊并没有死去。

    “沙华曾经看过一本有关于天地灵气的书,无论是仙人或是妖魔都是依靠天地灵气而生的,如果拥有佛性,只要原身还在,就有机会复活。冥府的生死簿是上古时期的神器,能够自动显现九州四海转世之人。如若曼殊仙子的名字出现在生死簿上,那么她都能够有机会转世。非冥府之人不得翻看生死簿,所以沙华才会问你。”潇湘君子道。

    “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替你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几乎准备创如冥界,偷了生死簿来看的。”潇湘君子哒的一声合上折扇,笑吟吟地冲宓如表示谢意。

    “嗯。”

    沙华充满星光的眼睛落在宓如的身上,感激之情不表不言语,宓如能感觉到他对曼殊的那份情义。

    “如此,沙华兄的一桩心事,也可以了了。”凌源魔君道。

    “如此,那我们还去不去吃饭了?”

    “去去去,我请,今日我来请客。”

    “那就不客气了,听说他们那儿最贵的菜是什么红烧熊掌,要二十颗金珠呢,平时都舍不得,今日一定要大饱口福。”

    “潇湘,你可别把沙华吃穷了,等曼殊仙子回来,沙华兄老婆本都没了,你到时候可别忘了今日这顿饭啊。”难得邵英也会开玩笑,她笑着比不笑要好看太多。宓如话少跟在他们身边,感觉这群人虽然性格不同,北京不同,但是难得的像一家人的感情。

    “是啊,潇湘兄的胃口是我们这里最大的,沙华,金珠带够了吗?”凌源魔君扯着嘴角,也顺着他们一起调侃一番。

    “这么到不担心,无名长老金珠多,到时候我不够,还有无名长老顶着。”

    “沙华你这小子不厚道啊,你请客怎么把老夫带上了,老夫今日颇感头疼,不如,就不会去,尔等好好玩啊!”

    无名长老装作要走的模样,宓如连忙挡去了他的路,众人一间哈哈大笑起来,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到了闹市上,个个英姿飒爽,容颜俊朗,路过之人不禁驻足观看。

    “他们在看什么?”沙华问道。

    “看你。”邵英的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俏皮。

    沙华不解了,“看我做什么?”

    “你长得像猴子”潇湘君子一闹,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不不不,我们在场的只有一个人是猴子变的……”

    邵英转动这眼珠子扫视了他们一圈。目光落在灵源魔君的身上,众人一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九州四海只有凡人的祖先是猴子,传说,神族造人,有一部分的人类被捏成了猴子的模样,后来才演变成为了现在的人类。而有些人呢,经受住了神族的精气,所以不用演变就是与神族一般模样的仙人。因此九州四海也时常会开玩笑,凡人原来是猴子。

    “哈哈哈,邵英得到本君的真传,可以出师了,可以出师了,九州第一嘴的位置,请邵英姑娘接收。”潇湘君子作出双手奉上礼品的姿势,邵英“高傲”地接过,“好说,好说,好说。”

    “无聊。”

    “诶,怎么无聊了啊。”见凌源一走,潇湘立马追了上去,两个人勾肩搭背,一会儿凌源就被哄好了,一行人说说闹一闹,十分和谐。

    宓如的嘴角藏着淡淡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消失过。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映照出六个人的影子,此刻的九州安谧而美好。

    “诶,你们几个,还走什么?禅语楼到了。”嚷嚷着,走在前面的三个男认听到邵英的声音又转了回来。邵英叫唤着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一辆马车飞奔过来,宓如和无名长老俩人已经入了禅语楼。

    “小心。”潇湘的声音很大,宓如猛地转身,潇湘与邵英抱在一起,马车从两个人的身旁呼啸而过,车上传来道歉的声音,大伙儿恼火着,被马车里道歉的声音顿时消灭了火气。那马车走出了很长一段路,才见一个矮矮的姑娘跑下来,马车待姑娘下来,转动着是个轮子走了。

    “公子,夫人,实在抱歉,马车里是我妹妹,她受了很重的伤,我们急着去城北寻南巡神医,误伤都公子,夫人,倩如在这儿向姑娘夫人道歉了。”

    “无事,我没事儿?”邵英整理好衣衫,微微笑着。

    宓如和无名长老从禅语楼出来,众人围了过来,六个人围绕着一个小姑娘,场景相当的气派啊!

    倩如打量了周围几个人,更加抱歉了。宓如叫了沙华和无名长老,连带着凌源也跟着他们仨一起入了禅语楼。

    剩下三个人在外面,这下看上去就舒服多了,众人对于宓如不得不心里暗叹,不亏是女蜗之女,留给别人空间,这一点真的需要跟她学习。

    邵英觉得宓如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冷漠。毕竟是神的儿女,对世上万事万物拥有不同于他们对万事万物的感情。为了能够保持着一颗公平公正的心,所以才要冷漠。

    他们寻了个位置坐下,正好能看见外面三个人的情况。那名自称倩如的女子,再跟两个人弯腰道歉之后,又冲着屋内的四个人拱手表示礼仪,拔腿就跑了,一路小跑远去。

    宓如注意到潇湘的模样一直留在邵英的身上。而邵英的目光总是游离的。没有聚焦点。又是一桩我喜欢你,你不爱我的故事。

    宓如当了三万年的鬼差,棒打过多少鸳鸯,对两个人之间存在的感情十分敏感。

    “潇湘是不是对邵英有意思啊,怎么老是看着人家姑娘。”沙华的心中除了曼殊,什么都容不下,这一嘴,让在场的人猛地凝固了。

    “或许吧!”无名长老难得说话,淡淡地开头,轻轻藏了一口店小二刚上上来的酒。

    “无名长老,少喝点酒。”

    邵英一边走,一边说,笑着走了进来,落座在宓如的对面。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长廊

    禅语楼不愧是魔界第一楼。魔君冲破封印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九州四海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就是凡间的一些修真之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因此禅语楼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物。

    魔族与其它世族不一样。世族以血缘关系维持,贵族垄断着最好的资源,平民百姓根本无法获得。而在魔族只要能贤能之士,便有机会成为人上人,这里没有种族,性别之分。有能者,居上。

    在世族不得志的仙人,来到魔族历练的人很多。有人将魔族当做跳板,在九州四海之上有些名气之后,建立了自己的家族。也有的人,由魔族培养,回到自己的世族中去。总之,蚩尤从来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来去。

    虽然是有能力者,居上。但是蚩尤也不会什么人都会成为心腹。蚩尤这番冲破封印,魔族士气高涨。仙人妖怪络绎不绝地涌入魔界。有的人抱着打探消息的心思,有的人想趁此机会扬名九州,也有人想要投身于魔族,等等。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魔族的君主蚩尤喜爱到禅语楼吃饭,这家酒楼也就成为了,九州四海之内想要一睹蚩尤风采之人必来的场所。

    宓如不喜欢热闹,唧唧咋咋地说个不停,她颇感不适。随意吃了几口菜,寻了个理由离开。

    “我跟你一起。”

    邵英放下碗筷,站起来,跟在宓如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走了出去。桥的两边有小摊贩吆喝着,烤玉米,烤地瓜的香味穿透着整条街道。

    “老板,一个烤玉米和地瓜……”

    “客官,您拿好,小心烫。”

    “谢谢。”

    宓如道过些,问着地瓜和玉米的香味,走在前头,邵英张了张嘴,想要叫她。过了许久,两个人路过一间凉亭,宓如走进去,坐下。清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阳光落在清澈的湖面上,泛出点点星光。

    “跟了我一路,你想知道什么?”

    邵英走了过去,宓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坐吧!”

    她摞了摞位置,示意邵英可以坐下。

    “吃么?”

    邵英刚想拒绝,宓如已经将玉米和地瓜放在她身上了,“其实我不爱吃这些,问着很香,不代表吃着好吃。”

    “谢谢。”

    邵英的声音很小,宓如浅浅一笑,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心情也宁静了不少。

    “她死的时候说了什么?”邵英咬了一口地瓜,香味扑面而来。

    宓如咽了一口苦水,笑容渐渐消失了,许久之后才开口,“她、让我替她报仇。”

    “嗯。她一直没能放下这件事情,其实死亡或许对她来说是解脱。”

    “死,并不是解脱……”

    气氛突如其来地安静。邵英看着少女苍白的脸庞。是了,死亡也许不是解脱,却是活着的人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是活着的人的解脱。

    “死的时候,世间的一切,都能看得见。灵魂消散,会化成人间的四季风雨,时时刻刻都能感知到这个世界,你能看得见你爱的人,而你爱的人却看不见你。在那个世界,只有沉默,沉默,永远的沉默,就像黑夜之中冒着光芒的萤火虫,谁也不知道它点亮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起风了,风又在想什么?”

    “嗯,尝尝吗?”邵英递过去玉米,宓如摇了摇头,看着远方。

    “我挺害怕死亡的,我死过一次,那种感觉实在不好,所以,我现在很惜命。”

    “活着总比死了好,重新得到的生命,理应当好好珍惜。”

    “那你绝得,我应该放下九州四海,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平淡地活一生吗?”

    “心中一旦有了挂念的人,就难以走开。”

    “是啊,他们都在红尘之中,我又怎么能离开红尘呢?”

    “殿下想通就好。”

    “我发现你不一样了。跟以前不一样。”

    “臣下一直都是臣下,未曾变过。”

    “嗯。”

    宓如此刻想到了一个儿时听到的故事。一个农夫怀疑邻居偷了自己家的斧头,每天打量着邻居家的一举一动,越看越觉得邻居家的行为十分可疑,甚至他还觉得邻居一定杀过人。最终他在自己家找了斧头,这才发现,邻居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

    从前不了解一个人,总是对她有偏见,最后才发现,其实都是自己太过狭隘了。

    “冤家路窄,宓如仙子从区区鬼差成为万人瞩目的神女,怎得如此自甘堕落与妖魔为伍了。”

    又是这个声音,宓如听到瑶池仙子的声音,就觉得心烦。不知她是不是上次黑水池的惩罚不够,如今又来挑战她的忍耐度。宓如转过身去,根本不屑看她。

    “瑶池仙子来魔族莫非是想投靠魔族了,上次黑水池惩罚竟没能让瑶池仙子长记性么?”

    宓如扫视了一眼瑶池,她带着面纱,双目之间暗藏着汹涌彭拜的恨意,恨不得将宓如淹没。如今是在魔界,蚩尤的地盘,她一个仙族之人,怎敢造次。

    “她是来送邀请函的,不用理她。”邵英的声音悠悠地传来。

    瑶池恨恨地看了两个人一眼,腾云飞向九天,宓如手捏仙决,驱来一场雨落在瑶池经过的地方,懒懒地靠在凉亭上,雨滴伴随着日光落在澄净的湖上,别有一番滋味。

    “她来送什么帖子。”

    “邀请蚩尤去仙界吧!明面儿上,魔族也是九州的世族,天族作为九州四海之首,魔族君主归来,自然是要宴请一番的。”

    宓如当真高估了天族的脸皮。

    “哦!蚩尤去吗?”

    “不清楚,魔君或许会去吧。”

    “嗯。”

    “殿下跟魔君一起去吗?”

    “不去。”

    “为何?”

    “不为何。”

    “殿下若此番无事,尽快会魔宫吧,这段时日魔族不太平,恐伤了殿下。”

    “我知道,你先去吧!”

    “我陪您。”

    “不用。”

    “那您自己注意。”

    “好,不要躲在暗中了,千万别被我发现了。”

    “是。”

    邵英折回来将剩下的玉米和红薯抱着走了。宓如坐在凉亭之中,驱来的雨落完了,阳光洒遍湖面,金光闪闪的。

    邵英回了禅语楼,大家依旧吃吃喝喝聊天,心情很是不错,见她拉长着脸回来,潇湘君子立刻上前趣安慰。

    “不要说话,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就是你潇湘君子的。”

    潇湘君子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无辜模样,悻悻地收回了目光,低着头默默地吃菜,有时候偷偷地瞄一眼邵英。

    “别生气了,来吃个鸡腿。”

    无名长老夹了一个鸡腿放在邵英的碗里面,邵英恭敬地接过,到了一声谢谢,并未吃那个鸡腿。

    ……

    蚩尤受到天族的请帖,本意不想去,不知道天族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将宴席设置在了净月宫,净月宫是什么地方,净月仙子的住所。桌案上供奉着一枝干枯的莲藕,他的手触及到腰间的银白色的羽毛。神识里一阵动荡。一股烧焦的问道出现在他的鼻腔之中。

    门开了,青衣黑发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径直坐在他的对面,撑着脑袋,脸上略有疲劳的神情。

    他忍住神识里的翻山倒海,笑着问了一句,“玩的开心吗?”

    “既然不舒服,为何要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蚩尤一愣,宓如目光落在桌案上枯萎的莲藕,心中一阵酸楚,她与净月仙子说不上交情深,若不是在翻转阴阳阵中的那一段经历,感情才加深了一些。以前每每到天族去听法会,她都会偷偷地到净月宫听小精灵们将九州四海好玩的事情。

    如今看到她的遗物,不免有些悲伤。

    她手指之间凝成数个星光,飞入蚩尤的五官之中,片刻的调息之后,他感觉神识安定了不少。

    “三万年不见,神力精湛了不少啊。”

    “我只是加了一味药材在里面,所以才能产生效用,并不是神力精湛了。”

    宓如根本不可能神力精湛,三万年前,她用自己全部的神力封印了昆仑鼎,这三万年里一直作为一个鬼差活着,学习的也都是仙家法术。幸亏她身上有一半伏羲的血统,才不至于被仙家术法所反噬,所以哪里谈得上法术精湛了。

    “你加了什么药草?”

    “无忧草。”

    原来是此草,无忧草生长的人间,凡人不知其功效,便将之当成野草,铲了,除了,可无忧草似乎格外喜爱凡间,来年的春天生长得比前一年要更茂盛。

    “天界的宴席你去吧!”

    “嗯,好。”

    宓如盯着他,白来了一趟,他本来也是想要去的,她何必来多添一嘴呢?

    “那我先走了。”

    “等等,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宓如仙子怕我吗?”

    激将法,无奈宓如十分吃蚩尤的这一套。晚餐布置得十分简单,两个人在院落里,周边皆是花木青草,仿佛回到了十万年前在灵族幕天席地,大家一起春游时的场景。

    陷入回忆的不只是宓如一个人,蚩尤也不例外。被封印在苦海的这些年,他有多少次活不下去的念头,想起在灵族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他咬着牙,坚持坚持,就好了,那样美妙的日子,终有一天,他会重现带回来。

    宓如喝了点酒,脸颊红红的。指着蚩尤的鼻子,就开始大骂起来,“你、你在怪我,是不是,王八蛋,说抛弃就抛弃,跑到这鬼地方、来当什么魔君,什么鬼地方,你、怎么这般无情。呜呜,无情的不是、不是你呀,是我。我怎么能把你一起封印呢?我怎么能把你囚禁三、三万年呢?”

    一字一句,这十万年来的悲痛,这一刻,字字珠玑,她悔啊,她恨啊,她怪自己怎么这般无用。

    “我太没用了,我守护不了你,保护不了惊凌,我谁都保护不了。爹,娘,你们快回来,女儿好想好想你们。”

    一声爹娘,蚩尤的立刻绷不住,眼泪在眼角打圈,趴在桌面上,颤抖了好一会儿,捂干了泪水,悲伤地拂过宓如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猛地被宓如抓住,“惊凌、我爱你、我爱你,好爱、好爱你,我活不下去了,你不能离开我。”

    “惊凌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也不会。”

    “不,你会,你要是死了,你就会离开我了,我要是死了,我就离开你了,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所以我们必须分开,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宓如求你了。”

    “不会的,你们都不会死。”

    “真的吗?”

    “真的。”

    宓如和惊凌,命格相克,两个人相爱必有一死必有一伤,多年之前青离君子替宓如算了一卦。蚩尤告诉了女蜗,他那时尚年幼,对于感情懵懵懂懂,哪里明白为了爱情,可以牺牲自己生命的时候。根本没有将这一预言放在心上,却在多年之后一一应验。

    他遇到净月之前,从来没有相信过爱情,更不谈为爱而牺牲生命。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一行人都走上了这一条路。

    “好了,睡吧,睡吧,不要在难受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蚩尤将神力注入声音之中,缓慢府穿透宓如的神识,她的气息缓缓平稳起来,陷入了沉睡。

    “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蚩尤的黑衣与黑暗融入一体他十指合掌,宓如全身散发出淡色的彩光。四颗补天彩石从她的身躯之中浮现在空中,一颗一颗落到了蚩尤的掌心处。

    嘎吱一声,房门开了,蚩尤融进黑夜。躺在床上的宓如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是故意的,补天彩石,无法在留在她这里了,她每一刻都在绝望中度过,她不停地与自己的初心做斗争。尽管她明白重洗九州是不仁义,不道德的事情,可是啊,这也是最好的办法啊!

    她泣难成声,眼泪珠子落在被褥上。屋外突然电闪雷鸣,狂风挂过,倾盆大学猛然落下来。

    这场雨下的很大,惊凌站在廊檐之下,伸手去接落下的雨水,晶莹剔透的雨水从指缝见落下,白衣黑发,雾气笼罩在周围,朦胧虚幻,不似真的。

    宓如睁开眼睛,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惊凌隐藏在虚幻之中,她想要抓住他,她追上去,他就往后移动,那条长廊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遇

    雨砸碎了深巷的寂静,白衣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巷口,灯火阑珊处,人去楼空,一片荒凉。雨入石子一般落下来,涟漪一圈一圈,在他脚下散开。白色的裙角没有一点污渍。

    “阁下是是谁?”

    静默的雨巷之中,响起低沉的声音。雨中夹杂着凛冽的寒气,惊凌岿然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阁下莫要多管闲事,不然在下定不会手下留情。”

    众蒙面的黑衣人隐藏在黑暗之中,露出一双眼睛。

    “试试……”

    黑衣人的剑锋划过耳畔,黑色的大伞自空中缓缓落下,惊凌的白衣划过黑衣人的身旁,动作一气呵成,众黑衣人纷纷倒下,呻吟声充斥着整个深巷。再一眼看去,惊凌好似没有动过,站在巷口,黑色的大伞落到惊凌的手中。

    他抬起脚走出深巷。

    泥浆跳起来,又落下,滴答滴答,滴答,雨滴落在青石瓦上,是大自然最美妙的声音。

    ……

    “谢谢你。”

    雪落感激的表情,她全身湿透,头发丝贴在脸上,显得游侠狼狈,瓜子大的脸,苍白到了极致,嘴唇的颜色淡到模糊。她看向深巷之中,心有余悸,差一点就被那些人给杀了,果然偷东西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做的,她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惊凌,惊凌接过来。打开来,淡蓝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他低头对雪落表示感谢。

    雪落淡淡一笑,扫了一眼西边的方向。惊凌看出她的忧虑,手指之间一道淡淡的光芒,一圈一圈地落到雪落的身上,苍白的脸颊,变得红润起来,胸口处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雪落谢过灵主。”

    “你这是老疾了,须得用药物调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雪落知道。”

    “那些人是妖族的暗卫么?”

    雪落点了点头。

    “你不用担心,今日之事,他们不会说不出的。我已经对他们使用了缄默术。若是有一日你再见到她们,不需要害怕。”

    “嗯,好。”

    “我送你去魔族吧!”

    “不用了,灵主,我自己可以。九州的安危靠你了。”

    雪落有些哀伤,九州对于她来说没有太多的感情。从小生活在妖族的王宫。父亲有过很多妻子,她虽然是嫡妻所处,可是,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拴住恩宠,母亲这个嫡妻十分不容易。三万年前,那一场仙魔大战,母亲死了,她也受了严重的内伤,从此她再也没有回过妖族。

    此番回妖族竟然是为了帮灵主偷自家的宝物,雪落觉得自己很可笑,但是她知道,纳千杯本就不属于妖族,那是妖族同屈沂处盗来的,本就是神族的东西,如今给到惊凌,也说的过去。

    雨,落得慢了。深巷之中的黑衣人哀嚎的声音静默了,世界突入起来安静下来了。遥远的北方,灵族的天空中划过数万道红光。

    天虞山上,纳千杯幻化成一个巨形的瓷杯,神境之门显现,数十个图腾,从神境之门跳下来,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阵。

    八方神兽落在各自的位置,缓缓地,红光炸破了天际,消失在黑夜之中。白衣男人满脸汗水,清风拂过,空气中留着神力的气息。

    蓝衣和蓝玄闻着神力的方向寻过来,就看见惊凌瘫坐在一旁,背后映出鲜血的痕迹。他头发凌乱,眼睛空洞无神,踉跄地站起来,嘴角扯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蓝玄回忆起当日的场景,他说,从未见过灵族如此狼狈,却又如此兴奋的模样。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能放一放了,他和蓝衣同时舒了一口气。

    惊凌身后的纳千杯仿佛一朵玉兰花,化作点点碎光消失在惊凌身后。蓝玄疑惑着,不知道那朵像玉兰花的纳千杯上哪儿去了。

    “暂时,不会、有人能找到了。你们放心。”

    没有人能看透惊凌,他冷漠,也重情。他淡然世间,却也将九州放在心中。她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没有人能看得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小心。”蓝衣迅速冲过去,接着惊凌的身躯,前方是悬崖,晚一点,惊凌或许就会掉下去。

    “师兄……”

    “困了就睡会儿吧,师兄在。”

    惊凌闭上眼睛,心里一片透亮。

    ……

    神境就这样再次被封印起来,没有人知道灵主将神境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妖族也并未传出纳千杯丢失的事情。

    暴风雨前的宁静,九州四海太安静了。随着灵主沉入梦想,而静谧了下来。

    长息阁又施了封印,没有人能够进入,而这一次的封印不是灵主所施,而是六先生。六先生回到灵族之中,重新担当起重任,开始对灵族各个地方进行严加管制。

    长息阁作为灵族之主的地方,灵主的安全关乎到整个灵族,因此周边寻位的人特别多,连带着蓝玄也沾了灵主的光,从此不敢有人到他的院子里找他。

    而她也跟明珠公主许久不见了。听说明珠公主的亲哥哥芜岫君来过一次,六先生作保,芜岫君败兴而归,本以为自己妹妹能成为灵后,却不料成为了灵主的侄媳妇。

    实在是一桩荒唐的事情。不过总比那些与灵主没有一丝关系的世族要好上太多,灵族基本上都是六先生在管理,蓝玄作为六先生的养子,身份地方自然不同于普通的灵魅。

    再细想一下,按照灵主的性格,断然不可能一生一世都留在红尘之中,若是妹妹嫁给他,将来有一日带着妹妹隐居山林了,他上哪儿寻求裙带关系去,想着想着,自己也明白了起来,蓝玄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灵族发生了什么,灵主一概不知,他已经昏迷了九日了。灵族的先生们都回来了,一一位惊凌诊治,惊凌依旧处于昏迷之中,统一得出的结论就是,“无碍”。

    可是无碍怎么会这么多天昏迷不醒呢?大家依旧不死心,秘密寻找了众多医师,惊凌的眼皮都不曾抬动一下。大家都急死了,灵主昏迷的消息不能够传播开来,所有的活动都是私底下进行的,所以大家都在压抑着焦虑。

    数日之后,天帝来了,魔君来了,妖王来了,就连一向不参与九州纷争的冥王也来了,还有一些世族长老们。

    神境被封印,九州无法找到一丝神境的气息,各大世族立刻意识到此与灵族有关。赶巧在同一天来了灵族。

    不见灵主,众人的怀疑越深了。蚩尤打量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心中酸楚,这么多年不曾回来,灵族还是原来的模样,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他偶尔碰到几个丫鬟,甚至还有人称她蚩尤公子,这个称呼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当面对他说了。他们知道自己的称呼错了,只是淡淡地笑过之后就退下来,与九州四海的其他地方不同,在灵族能活得随心所欲,不管是谁!

    无名长老站在长息阁楼下,眼前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挡在外面。蚩尤散步来此,刚好看到无名长老,只见他胳膊轻轻一挥,空中浮现出一个银光,他踏过银色的光圈,有一瞬只见银光,不见其人,随即银光消失,无名长老走进了长息阁。

    另外一边桑悟殿中,被各族长老,君王们牵扯住脚步的蓝衣已经感知到有人入了长息阁,蓝玄也感知到了,正在等蓝衣的指示。一时半刻,蓝衣走不开,他冲着蓝衣点了点头,示意他此刻去长息阁瞧瞧。

    蓝玄走的极快,世家的人都聚集在灵界,他不敢表现出太过着急的模样,以免引起骚动。走到半路,宓如和邵英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宓如变了不少,从前当鬼差的时候,时常一声黑衣,给人一种晦气的感觉,青衣黑发,显得赶紧利落,仙风道骨这个词形容她再好不过了。

    “蓝玄见过夫人。”

    “不用跟我行礼。我刚刚去了梧桐苑,发现她们都不在。”

    “禀夫人、神女,明珠公主去在南宗主处。”

    “哦,你此番匆匆忙忙做什么去?”

    “无事,只是想起家中还煮了粥,此番回去看看。”

    “那你去去吧!”

    蓝玄走远,邵英才问宓如,“你为何不问灵主的情况?”

    “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那灵主是不是传言中的快不行了。”

    “没有,他挺好的。”

    “你喜欢灵主。”

    “是。”

    “那你为何不去找他。”

    “不见才能相安无事,若是见了,我害怕纠葛就断不了了。”

    “我倒是希望能够羁绊。”邵英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什么?还去找明珠公主吗?”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你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邵英将安全两个字咬的极其紧。强调的程度很深。

    宓如喜欢散步,每走一步路,她能回想很多事情,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能够回想过去事情的感觉。

    如果心中惦念着一个人,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走向他在的地方,宓如到了长息阁前,数道仙阵围绕着,还有守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如此。

    她感觉到长息阁内传出来不同于惊凌身上的气息,她猛地往楼阁上看去,那熟悉的感觉,她立刻就判断出来了,是蚩尤,蚩尤想干什么?她心里一急,立刻冲过去,眼前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地将她挡在外面。

    她取下腰间的思君,在无形的墙面上画下一个符号,这符像凤凰,像龙,但是又都不像,却又像一朵牡丹。一气呵成,宓如踏进去,墙上的符号消失,宓如径直往楼阁上飞去,落在楼阁上。

    屋内不仅仅有蚩尤,还有无名长老,甚至还有灵族的五位先生。三先生正在替惊凌施针。无名长的身体笼罩在银光之中,源源不断的神力涌入惊凌的身体之中。

    她不曾知道原来无名长老也是神,那么神的特质他是怎么隐藏的。

    宓如已经做好准备,无论是谁都不能上海惊凌,但是她发现在场的人,没有哪一个对惊凌不是处于担忧的状态。

    “你们……”

    “嘘,出来说。”

    蚩尤拉着惊凌道楼阁上,惊凌神情严肃,比往日要多了几分悲伤。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了。”

    她忍住鼻头的酸楚。

    “他用纳千杯将神境隐藏起来。神力透支,所以昏迷不醒。”

    “怎么会,我的思君告诉我他很好。怎么会……”

    “那就要能惊凌醒来,你问他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想对他做什么?”

    “我有些事情要问他,本来是等他去魔界,无奈只有我亲自来问他了。”

    宓如舒了一口气。

    转身进了屋里,在场的人都目不转睛地落在惊凌的山上,穿上的人双目紧闭,就跟睡着了一般。

    许久之后,三先生满头大汗地结束了他的工作,看了一眼宓如,宓如冲他行礼,唤了一声,“师傅”。

    三先生显得十分疲倦,没有理宓如,就走了。宓如本想追出去问清楚情况,立刻道惊凌的身旁,大家都随着三先生的离开而散去,无名长老收回神力,叹了一口气,离开。

    宓如用仙术探知惊凌身体灵气的走向,明明好好的为何,为何会昏迷不醒。

    思君一处,一曲《忘川》响彻灵族。蚩尤吓了一跳,连忙去阻止,《忘川》音符所形成的力量将他隔绝在外。

    “谣乐,你疯了,《忘川》是随便能奏的吗?你快停下来。”

    一个音破了,鲜血从指缝之间流出来,染红了思君。惊凌坐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之中,乳白色的周围,裂开了缝隙,是谁在吹笛子,他四方张望,手中捧着一个玉兰花形状的瓶子。他放下瓶子,四处寻找。

    曲调越来越高,灵族境内的世族们,稍微对乐理知识有点了解的,不难听出此曲子乃是《忘川》。

    《忘川》是一首能医死人,药白骨的曲调。功能越大,对吹奏之人的身体伤害也越大。九州四海形成数十万年,能吹奏《忘川》之人实在少之又少,如今能在灵主一听忘川的曲调,也不枉此行了。

    乳白色的世界,谩骂蜕变成为湛蓝色的大海,绿衣女子从云端落下,他想要抓住,那女子却化成了点点星光,怎么也抓不住。

第一百二十八章九州会议

    “我死过一次,那种感觉,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可是、我更不希望惊凌去经历。我想在这个世界还能看到他,哪怕我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只要他活着,我也活着,我能探知到他的消息,就好。”

    《忘川》、《忘川》哪是那般容易就能放下山川大海的,哪是那般容易就能放下你的。

    “宓如……”

    一股强烈的光芒撑破了黑夜,惊凌睁开眼睛,少女眼角挂着一滴泪珠,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看向蚩尤所在的方向,拦在中间的力量消失了,蚩尤愁容满面,无太多情绪地看了一眼惊凌,扶着宓如往外走。

    惊凌盯着两个人的背影,直到不见。蓝玄在一旁,心中百般滋味。他真的太幸运了,此刻他想赶紧见到明珠公主。

    “灵主,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事。”

    “世大家族都到了,师傅安排他们在驿馆住下了。”

    “好,你去通知他们,明日到桑悟殿商讨九州格局之事。”

    “灵主,真的要这样吗?我觉得九州如今虽然看似不平衡,但是目前的局势,至少可以保证九州上万年的安定,若是此番无法谈拢,大战一触即发。”

    “去吧。”

    惊凌何尝没有想到这些呢?不得以,身不由己,身在高位的人实际上就是体现底下人意志的傀儡。即使是他不举行这场会议,在九州四海的某一个地方也会有这样一场会议。

    惊凌手背上落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她哭了,屋外猛地落下了一场雨,青草的香气顺着微风流入长息阁内,惊凌站在廊檐上,雨水顺着尖角的屋檐一滴一滴落下,敲碎了夜的静谧。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灵主也有失算的时候。”

    惊凌转过身子,瞧了瞧蚩尤身后,不见宓如的影子。

    “她没来,今日替你谈了一曲《忘川》,现在精神差的很,已经睡了。”

    “你要问什么,快问吧!”

    知道宓如不会来,他有些失望,神色立刻暗淡了下来。

    “先唠唠嗑,这些年过的不错嘛?”

    “你看我像过的不错吗?”

    “不像,倒是像被抛弃了的怨夫。”

    “沾你的光。”

    “是啊,沾我的光……”

    两个人一阵沉默,空气中笼罩着白色的浓雾,缓缓地升起,桂树笼罩在白雾之中,仿佛仙人吐了一口仙气。

    “神帝为何没死?”

    “我知道他没死的时候,我以为谣乐已经死了,我知道三万年的那一场大战是他一手策划时,我不想让他那么容易的死去,我过的有多痛苦,他就得承受多大的痛苦。所以我在他身上施了咒,只要他用法术,他就会痛苦,仿佛被刀一片片割下肉一样。”

    “然而没有让灵主想到,他变得强大了,将灵主对他施用的咒术弱化了,灵主现在控制不了他了。”

    “我没有想过要控制他,我只是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可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愚蠢,现在整个九州都要毁灭了。”

    “你知道神境在哪里吗?”

    “纳千杯……”

    “纳千杯又在哪里?”

    “惊凌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神境是我的家,我要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有何错?”

    “你想要拿走你想要的东西,可是九州四海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你能保证你进入神境时,没有人跟你一起进去,你能保证你进去之后能够安全出来,你能保证神境之中的图腾都安全吗?”

    面对惊凌的问答,蚩尤沉默了,确实,他保证不了,他想要进入神境拿回母亲的东西。他能全身而退吗?他不能,九州四海对神境虎视眈眈,想要开启神境,重铸九州格局的世大家族,恐不是他魔族能够应对的。

    “我不能保证,但是、你能帮我。”

    “我不会帮你。”

    “是么?那天下人可知为何灵族最有天赋成为神的灵魅,经过十多万年的修炼,还无法成神,我想这个问题大家一定十分感兴趣。”

    “你觉得能威胁得到我。”

    “是,不能威胁你,但是能够让神境重启。”

    “……”

    “别这么看着我,世人都以为补天石是开启神境的钥匙,却不知道真正的钥匙是灵主啊!灵主这些年用神力支撑起神境,神力消耗以至于无法成神,这才是最终的原因。若是灵主薨了,神境就会消失,只要我在神境消失的时候将神杖取出来……”

    “那你试试吧!这个世间能杀死我的人,蚩尤你不在其中。”

    “是的,我现在杀不死你,纳千杯真是一个好东西,不仅仅让灵主取出了支撑神境的法力,更是让神境从此消失在九州四海了。但是我可以等,等到纳千杯法术消失的时候。”

    这一期都被蚩尤知晓了。这是一个心理战,蚩尤想要得到神杖,惊凌想要神境用不消失。若是有一天,纳千杯的效用消失了,他必须再用神力去支撑神境,那个时候,他不会是蚩尤的对手,那个时候,若是他想要进入神境他也保护不了。

    “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我即使让神境消失,也不会让你们进去。”

    “希望你记得你所说的。”

    蚩尤冷笑一声。他实在不知道惊凌到底在坚持什么?神境早就该消失了,可是他的父亲,谣乐的父母,他们都在保护着那个本该消失的世界。青离君子将神杖留在了神境,女蜗将九州起源留在了神境。所有的秘密都在神境。无论如何他都要进入神境。

    ……

    惊凌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已经这样坐了一晚上了。造成蓝玄替他送早餐时,就看见他坐在院子里,衣服上沾上了雨水,是湿的,他准备好热水,他洗了个澡。吃过早餐之后,就去了桑悟殿。

    桑悟殿上已经坐满了世族的家主和子弟们。大家见惊凌走过来,纷纷站了起来,惊凌坐下之后,他们才坐下。一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惊凌静静地坐着,一直都是有蓝衣和蓝玄在与世族们周旋,过了许久,蚩尤带着宓如缓缓而来,他没有去灵族替他安排的位置,而是直接坐在了外围。

    宓如丝毫没有表情,与惊凌一般,都显得没什么精神。蚩尤倒是听得十分认真,对于九州的格局应该是怎么样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去议论,最有资格的应该就是身为神族后代的惊凌和宓如,但是这两个人早已经成为了天族的敌人,所以没有人能去问他们的意见,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当那只出头鸟。

    众人们争论不休,对于天族是否应该将鸟族的领地归还给鸟族时。云山的宗主来了,一向不关心红尘俗世的云山宗主居然来了。大家的目光一齐被他吸引,他身后跟着一个少年,与他一般穿着一身白衣,清尘脱俗,温润尔雅。

    路镶一进屋子就看到了宓如,他冲着宓如笑着,宓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未曾给他回应,少年模样看上去有些失望,扯着嘴角依旧笑着。蓝玄迎了下来,恭请两个人上座,楚沅扫视了一眼周围,坐在了蚩尤的身旁。

    路镶显得十分开心,能够与宓如坐很近的地方,他仿佛三生有幸,笑意藏不住。未曾注视到主位那白衣男子的目光。

    “宓如仙子,之前被你们消除的记忆,师尊都帮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修罗殿下是为了保护你,所以即使我想起来了,我也没有对别人说过。”

    “谢谢。”

    以前的宓如很冷漠,现在更冷漠,在她的身上,路镶感受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她精神衰弱,眼神飘忽,却有意无意地看上灵主的方向。看来她真的很喜欢灵主呢!

    对于灵主和女蜗之女的故事,他知道的不多。师尊告诉他,青离君子曾经替女蜗之女算过一卦,卦中显示,女蜗之女会嫁给灵主,两个人注定的缘分,却是逃不脱的生离死别。

    他十分同情这两个人。但是对于天命这种玄乎又玄的东西,即使是师尊也不知道。

    “尊主,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鸟族希望拿回天族霸凌的土地,楚沅抬起头,淡淡起笑着,“可以。”

    鸟族大喜,天帝的脸色极其难看。

    “天族与鸟族签订的协议是一千年,如今才过去了五百年,怎得协议的日期还能打个折扣啊!”天后道。

    “当初与你们签订协议,你天族说好了要给鸟族粮食,可是你们已经有两百年没有给鸟族一颗米粒了。”

    天族自知理亏,暗暗地生着闷气,鸟族的长老恭敬地在楚沅面前拱手表示谢意。又问了周围的世族们,大家见云山的态度,纷纷倒向了云山。这些年天族强势,完全不给他们这些小族活路,他们心中的怨念,随着时间的不断积压。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天族众叛亲离的下场将不会遥远。

    “灵主,您觉得呢?萧山关本就是我鸟族屯粮之所,天族不能履行诺言,此番应该将领地还给鸟族。”

    “蓝玄。”

    蓝衣轻轻唤了一声,就见蓝玄端着笔墨纸砚走出来,潇潇洒洒在上面写了一会儿,恭敬地递到鸟族和天族的面前。

    天族因为履行职责,如今归还鸟族萧山关土地以及周围伊一百里的粮田。

    天帝愤愤不平,拿着毛笔直颤抖。天后夺过毛笔,随意地在上面欠下了名字,取出天帝宝印盖下。

    “如此鸟族便可以接受萧山关了。若是有任何问题,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证。”

    蓝玄何等聪明,一句在场的人都是见证,这句话是要记入史册的,将来有一日若是有人想要毁约,在场的人都是见证,若是谁因此不愿意,将会千古留名,这名是不诚信的恶名。

    ……

    昨日晚上下了一点雨,今日天气稍微凉快。早上天族吃了一个大亏,等会儿下午的一场大戏还不知道怎么上演呢!

    蚩尤被楚沅叫过去了。宓如本来打算去南方宗找明珠的,想了又想,她现在是跟着魔族一起来的,若是与明珠走得太近,对她或许不好,于是留守在驿馆之中,跟邵英下棋。

    宓如的棋艺真的差到了极致,与邵英下了两轮,每一轮都输的及惨。路镶寻过来,宓如才放下了下棋。三个人去吃了一顿饭,一起散步时,到了天虞山的脚下。宓如不知不觉突然笑了,看的两个人莫名其妙。

    “宓如仙子笑什么?”

    “想起一些开心的事情了。”

    “什么事儿,分享一下,让我们也一起开心一下啊!”

    “看到那座山没,这边是天虞山,小时候,灵山长老常常回来灵族开法会,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入天虞山。平时我们是不能进去的。里面有很多橘子树,我们就会趁着法会进入里面摘橘子吃。”

    “那现在还有橘子吗?”

    “有的吧,灵族没有四季之分,花草植物不会凋谢。所以任何时候都有。”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是啊,灵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摘橘子吗?”

    “回去吧!”

    “宓如仙子,喜欢是橘子吗?”

    “嗯。”

    触及到的开心事情,实际上也是哀伤的事情。当初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哀伤。宓如扯着嘴角无奈地笑了。转身就走了,邵英根治啊宓如身旁,一句话不发。路镶望着天虞山的方向,清风吹起了他的衣角,少年的目光实在太过坚硬。

    宓如回驿馆的路上,碰到了楚沅,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留在宓如的身上,好似刻意躲开一样。路镶跟宓如道别之后,就跟着楚沅走了。夜晚的时候,宓如坐在屋顶上,或许是没有星星,天空暗得十分诡异。宓如打着瞌睡目视着长息阁的方向。

    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否已经安眠了,下午的那一场会议宓如没去。听邵英带回来的消息,天族还了两块出去,一块是狐族,一块是云山。

    天帝和天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不知道明天的将会发生什么?宓如猜测今日一天打压天族的气势已经够了,明日应该会给天族一些糖吃。惊凌、蚩尤和宓如曾经都在一个课堂上课,凭借着对对方的了解,不难猜出明日应该轮到奖赏这一轮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动,人静

    风是动的,人是静的。宓如坐在驿馆的小院之中,蚩尤和邵英一早就去桑悟殿了,宓如十分想起天族那些人一张张丑恶的面孔,又一次没有去。太阳刚刚从云朵中出来,金黄色的阳光收走了清晨的凉爽。宓如掏出了一本《佛理》看起来。屋外一阵躁动,宓如近来对八卦提不上兴趣来,被莫名的吵闹闹得心烦。

    于是她出门去,灵族的士兵好似在找什么,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有人注意到驿馆这边有一个青衣黑发,面容清冷的少女。他们都认识这位女子,灵主的夫人。名副其实的夫人。

    三万年前,谣乐神女陨落,以灵主夫人的身份下葬。如今她回来了,名字早已经刻在了灵族的族谱上,无论是灵族的谁见了她都应该道一声“夫人”。无奈这位夫人似乎与灵主并不和睦,从天族昭告九州四海,女蜗之女复活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来灵族,却没有住到长息阁去。众人都在猜测夫人与灵主之间是不是有矛盾。

    一时众人都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女子了。

    “神女,梧桐园的公主丢了,我们在寻找,惊动神女,望神女见谅。”

    既然叫不得夫人,那就叫一句神女吧!

    “明珠公主吗?”

    宓如心里一阵慌乱,立刻问道,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慌。

    “是,明珠公主已经消失两日了,蓝公子十分着急,此番他去参加九州会议,我等自当尽心找到公主。”

    “好,那你们快去吧!”

    “诺。”

    宓如十分慌神,她走进屋内。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催动神力,在灵族境内感知明珠的气息,神识飘到了桑悟殿,惊凌坐在主位,缄默着,蓝衣周旋在各大世族之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惊凌突然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宓如收回目光时,看到了惊凌嘴角那一抹无奈的笑容。

    她的神识游走在灵主境内,从北到南,从西边到东边,依旧没有找到明珠公主。宓如猜测,要么明珠被困在了灵阵之中,受灵阵气息的干扰,宓如找不到她,要么就是她已经离开了灵族。究竟如何,待她再去寻找一番。

    明珠公主是她三万年交的难得的朋友。她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所以她愿意,愿意去保护她。

    她去了南方宗,按照梧桐苑的灵侍的说法,明珠公主与芊芊是去了南方宗才一直没回来。宓如去了南方宗,却被告知明珠早就已经回去了。她顺着南方宗回梧桐园的路上走。经过鸟族所在的驿馆,房门紧闭,周围无一人走动。

    风是动的,人静了。

    她径直走了过去,半晌之后,又返回来,神识围绕着鸟族一圈,里面传出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是明珠的气息。她刚准备进去,就看见蓝玄领着一群人过来,蓝玄红着眼圈看了一眼宓如,连礼仪都忘了,宓如心想后果很严重。

    鸟族的世子,酒后失德,侵犯南海明珠公主。消息一时间传遍了九州。

    最难受的怕是蓝玄了,几万年碰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却成了如今的模样。这桩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鸟族在昨日的九州会议上占尽了风头,灵族帮着鸟族拿回了失地,天族怎么能看着两族的关系越来越好呢?

    鸟族世子被关在了驿馆之中,九州四海的会议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而会议上少了一个人蓝玄。宓如去看他的时候,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往日那副优雅大方的少年郎怎么能与今日的酒鬼挂上勾呢?

    “别喝了。”

    “酒啊,真是个好东西。喝多了不用想,不会心烦。”

    “你可带她走。”

    “……”他冷笑一声,眼睛里充满着忧伤。

    “你若愿意放下名利,带她走,九州四海终有一处属于你们的天地……”宓如见他只是冷笑,放慢了语速,“她不愿意,是么?”

    蓝玄点了点头,下巴磕在酒瓶上,碎了,血液顺着脖子缓缓流下,白衣染成了红色。

    “她说她要嫁给他,她怎么能这么做呢?她说,天族就是想让我伤心欲绝,参加不不了九州会议。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想这些事情,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为什么?”

    宓如哑言,明珠公主真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不仅仅是从她的见识,更是她的心胸,她什么都看得透,因此也不能放过自己。自由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我去看看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去吧,告诉她,我不会放弃的。”

    “嗯。”

    宓如从月休院出来,一路往梧桐苑而去。这一路她走的忐忑不安。桑悟殿里,吵得热火朝天,灵主坐在主位,许久的沉默,大家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消灭一下天族的火焰,却见他久久的不动。

    天帝身旁的仙君,巨物仙君,与鲛人族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打起来,两个人都祭出了法器,下一秒就要打起来。惊凌换了个姿势,眼神落到两个人的身上,那两个人人身体一冷,手腕处没有丝毫力气,兵器瞬间落在地上了,翻腾了两下,不动了。

    大家立即往主位的方向看去,惊凌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双目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两位若是想比武,请到灵族之外去,这里的物件极其珍贵,有些乃是世间独有,若是碰着了,磕着了,只怕尔等赔不起。”

    蓝衣笑盈盈地说着,语气毫无波澜。众人都安静着,起风了,呼啸而过,院落中的树枝折断了。

    宓如来到梧桐苑,门没关,芊芊坐在门口,似乎知道宓如回来,见到她,眼圈红红地看着她。哽咽着,“你快去看看我家公主吧!她很不好。”

    “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她顿了顿,取出思君放在她的手里面,“若是有人来,你就用这个打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除了、除了蓝玄。”

    “我明白。”

    “嗯。”

    宓如走进屋内,光线很暗,明珠坐在床上,眼神无光,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窝在一处。

    “苍旼……”

    明珠抬起头,杏仁大眼中落出眼泪来。扯着难看的笑容。

    “你来了。”

    “嗯,我来了。”

    宓如不怎么会安慰人,两个人冲着对方笑了笑,宓如坐在床边上。她看着她的腿,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双腿,她真的太瘦了,她的手能握住她的脚踝,银光顺河脚踝铺满全身。

    虽然依旧不能走,但是能够减轻她的痛苦,她知道被魔族的兵器所伤,必定会遭受生生世世的折磨,这些疼痛永远也不会消失,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却每一天都在经受着痛苦。她原本是有机会复原的,她却将这个机会给了她这个素未相识的人。

    “还疼吗?”

    “舒服多了。”

    “我现在住在魔族,蚩尤教我的,我会交给蓝玄,以后他来帮你减轻痛苦。”

    “宓如,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他是灵族之人,以后灵主若是走了,他便是灵族之主,我不能拖累他。”

    “或许你对他来说并不是拖累,或许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活着呢!荣华富贵,生命荣誉对他来说都不足你重要。”

    “那我更不跟他在一起。我哥一直希望借助灵族的力量成为南海的家主,可是我知道哥哥没有那种能力。若是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他成为了灵主,他的夫人将会成为他永远被人耻笑的污点。甚至是鸟族,永远也无法在这个九州安稳下去。天族想要的后果不就是,蓝玄带着我走吗?然后灵族和鸟族关系恶劣,好趁此机会一举灭了鸟族,蓝玄和我一走,南海就成为天族灭族的另一个对象。”

    “你不用想这些,天下与你何干,你过得幸福就好,他人与你何干,你又与他人何干!”

    “宓如,那你为何一直拒绝灵主。青离君子卦不一定就是事实,尚未发生的事情,你都如此在乎,对我来说这些都是眼前的事情,我无法放下。我的家族,我的爱人,哪怕是我进入地狱,我也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我明白你,我已经劝过了,我也不擅长安慰,尊重你的选择,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了,回头看看,我会帮你,永远都会。”

    “宓如,谢谢你,谢谢你。”

    “你若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虽然哭泣真的很丑,但是我不嫌弃你。”

    明珠被逗笑了,憋着嘴巴笑了,眼泪珠子,不停地落下来。

    宓如感知到了是思君的神力,有人来了。她连忙走出去,鸟族的人正在门口,看那位世子的模样,清瘦模样,也不想传言中的那种无耻淫徒的模样,文艺书生的气息藏都藏不住。

    “在下,鸟族世子,悟凡求见明珠公主。往姑娘通传。”

    “你脸皮也太厚了吧,世间怎有你这般无耻之人。我家公主不会见你的,你走吧!”

    “姑娘,求你通传一声吧!”

    “你找明珠公主是为了提亲吗?”

    “是,神女,求你让在下见一见公主吧。在下知道在下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但是在下愿意承担责任。”

    “那你便进去吧!”

    “谢神女。”悟凡高兴地示意身后的手下将物件抬进梧桐苑。

    芊芊不乐意了,立刻生气道,“你做什么啊,你怎么能让他们进去呢?蓝玄怎么办啊!”

    “还给我。”

    芊芊将思君让给宓如。

    “你家公主的选择,我们尊重就好。”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蓝公子不会嫌弃我家公主的,无论如何只要他们愿意,没人能拆散她们。”

    宓如从前还没发现芊芊的智商如此低下,实乃罪过,罪过啊,她捏了个响指,芊芊的嘴巴仿佛被浆糊粘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呜呜呜……”

    有些事情不是相爱就能解决了,芊芊太单纯了,很多事情与她解释不了,不如让她闭嘴吧!

    宓如走的很快,很快,一刻也不想留下。她此刻只想见一见惊凌,就偷偷瞧一眼就可以了。

    她是多么自私啊!不能跟他在一起,竟然也不希望他找到自己的爱情。爱上一个人之后,宓如做了太多让自己厌恶的事情。她有时候很享受这种变化,有时候对这种变化感到心痛。

    惊凌坐在桑悟殿的主位子,大殿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众人压抑着情绪,宓如站在树荫之下,刚好能看到惊凌,距离殿门不远的地方,蚩尤安静地坐着,阳光落在他黑色的袍子上,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及其遥远了。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少年模样。那时,还不懂离别,那时,不懂生死,不懂爱情。对美好的事物抱着无限的幻想。十万年后,梦醒了,远方故人再无消息,她一时间怎么能适应得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个绝望的世界。相爱却要相杀,相爱却要分离……

    逆着光的方向,蚩尤的眸子落到宓如离开的那一片阴凉处。梧桐苑的方向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众人只知道喜事是喜事,却不知道当事人的心境究竟如何。为了热闹而热闹,为了庆祝而庆祝,为了不爱而不爱。

    ……

    即使是有意回避明珠公主与鸟族世子的事情,依旧听说了。婚礼定在明年春天。

    春天?明年的春天。几万年来,仙界都一个模样,哪有什么春夏秋冬之分呢?她苦笑。身后传来蚩尤的声音。

    “这几日倒是颇为伤情啊!早就听说南海的明珠公主与女娲之女情感不淡,见你这几日的模样,道听途说也有几分能信。”

    “现在心情不好,别来惹我。”

    “我心情倒是挺好的。”

    “……”

    “天帝将青山西边的涂山给了魔族。不久之后青山也能收入麾下了,我将青山赐给你。若是想见修罗世子了,你俩见面也方便。”

    “您还是留着您自己吧!我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你既不跟惊凌在一起,总不能一个人过吧!”

    “一个人挺好的,何况你先操心你自己吧!大家都一样,何必来笑我呢?”

    蚩尤沉默不语,不远处,惊凌的白衣在风中飘荡。蚩尤站起来,笑着看向惊凌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章玉兰花枯

    “你何必替他做决定呢!生死都是自己的事儿……”

    “你不明白。”

    “或许吧!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吧!”

    “以后或许会后悔,但是目前我不觉得我有错。”

    “爱情里面只有爱与不爱,哪能论对错。有人在逃跑,有人在等待,都是你情我愿,与他人无忧。”

    “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蚩尤不再说话,笑着往驿馆的方向而去。

    ……

    天虞山上的躁动来的十分急促。当时,宓如正在院落里吃晚饭。驿馆之外就传来下人们细碎讨论的声音。

    “路公子怎么会到天虞山上去?这可是灵族的禁地,九州四海谁不知道。”

    “从前是禁地,现在不是了吧,毕竟神境之门现在不在天虞山了。”一个人道。

    “我听说路公子是为了摘天虞山上的橘子,大家都知道天虞山上的橘子十分好吃,所以他是馋了。”

    “我看不像,怎么会因为几个橘子就跑到闯入咱们灵族的禁地呢?”

    “哎呀,这些事情,也不是咱们能管得,赶紧走了,走了。”

    ……

    宓如听着这一群人的讨论。想起那天跟路镶说的话。心里对这个无脑的少年郎一顿鄙弃,但是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颇好。她放下碗筷,在蚩尤的疑惑的目光之下,去了长息阁。

    长息阁内只有惊凌一个人,似乎正在等她。她走进去,惊凌挪了挪位置,示意宓如坐下。宓如没看见路镶的影子,正犹豫着。

    “坐吧,我们谈谈……”他顿了顿,继续说,“谈谈路镶。”

    他咬了一盏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淡绿色的茶叶浮在水面,清香扑鼻。宓如正对着惊凌坐下。

    “最近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到你,在躲我?”

    “没有,你想多了。”

    “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一谈。”

    “是,路镶是替我摘橘子的。这件事情不关他的事情,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好。”

    惊凌淡淡的开口。屋内透着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你干嘛去?”

    “回驿馆。”

    “惩罚呢?”

    “我自己去。”

    “去哪儿?”

    “牢房。”

    这两人的对话真有意思,来来去去,总是说不到重点位置。

    “就在这儿,直到九州会议结束,你就待在长息阁保持屋内安静。”

    “你以权谋私,我比较愿意去天牢。”

    “行,那你去吧!”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一次,宓如都用出来了,惊凌抬起头,一张无悲无喜的眼睛看着她,猛地起身往屋外走去。留下一个声音,“我不会勉强你。”

    宓如不敢走,一直坐在长息阁,到深夜惊凌才回来。他喝了酒,酒气扑鼻而来,宓如上前去搀扶,被他一把推开。只见他跌跌撞撞地上了阁楼,宓如跟着他上去,屋内整整齐齐地,他解开外袍,径直躺在了床上。

    宓如赶紧到楼下打了一盆水,替他擦拭着身子,惊凌安静地享受着此刻的美妙。宓如真的手在颤抖。为自己白日说的那些过分的话感到羞愧。晚风穿过窗户,扫走了温暖,带来了寒意,惊凌很自然地拽过被子,盖在身上。背对着惊凌,不动了。

    她起身,叹了一口气,将水盆放在距离惊凌比较远的地方,生怕他不知觉之间将水盆打翻了。而自己则躺在了不远处的老人椅上。温度降得太快,寒风阵阵,十分寒冷。宓如知道惊凌的心境影响了灵族的气候,仙境是没有四季变化的,却会受到某些人的影响,惊凌就是影响仙界天气的人之一。

    寒气阵阵,宓如关上了窗户,关上了门。夜明珠散发着静静的光辉,能看清楚床上的人儿,宓如蜷缩着身子,盯着惊凌,他一直背对着她的方向。时间若是能停留在这一刻,她愿意拿一切去换,除了生命。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没有谁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但是在惊凌的面前,她依旧可以为了爱情牺牲生命,但是,她不想留下痛苦。

    能看到自己的喜欢的人,能陪伴在它的身边实在太美妙了,能不能在一起又有何可纠结的呢?

    惊凌的神识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记得醉酒之后的事情。他翻了个身子,宓如躺在老人椅上,蜷缩着身子,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她的脸很小,五官也小,精致得不像真人一般。这幅面孔是昆仑王母赐给她的。

    他想起了三万年前绿衣的少女。说不上倾国倾城,也没有如今的这张脸精致。他有些失神了,两个影子渐渐重合。

    喜欢一个人不关乎她的外貌,性格,家庭,背景。只要爱上了,无论她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他对她的喜欢从来没有减少过一点。

    气温渐渐升高,变得温暖起来,惊凌下床打开窗户,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面上,惊凌抱起宓如,放在床上,躺在了她身旁。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即使她全身长满了尖刺,他也义无反顾与她更近一点。

    清晨的太阳都着淡黄色的光芒,落在地上,宓如睁开眼睛,身旁一股凛冽的桂花香气,她侧过脸,刚好对上惊凌苍白的脸颊,他还在睡。如蝴蝶的蝉翼一般薄的唇。薄唇的人都绝情,为何你这般长情呢?即让她高兴,又让她难受。

    “能不能不要这般长情了……”

    惊凌的睫毛动了动,翻了个身子,心中一片荒凉。他不能理解她所谓的爱情,她也不能理解他想要拥她入怀的心情。

    宓如蹑手蹑脚地起来,猛地撞到了昨日晚上房子桌案上的那喷水,身上湿透了,铁盆在地上歪歪扭扭地跳完跛脚的舞蹈。宓如胆战心惊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惊凌。她捡起铁盆,悄悄地走近惊凌。

    “惊凌,你醒了吗?”

    不闻回到,宓如舒了口气,心想惊凌睡得真死,这么大的声音都没能将他吵醒。

    她动作放轻松了不少,往房外走去,关门的时候,刚好看见惊凌坐起来,发丝凌乱,一双淡色的眼睛没有丝毫光芒,他猛地看向门外,宓如立刻关上了门,一个再里面一个再外面。

    衣服湿了,一股寒意来袭,宓如正想着回驿馆去换身衣服,刚出长息阁的门,惊凌从楼阁上飘扬而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做什么去?”

    “换衣服。都湿了。”

    “就在这里换。”

    “你这里哪有适合我的衣服。”

    惊凌拽着宓如的手进入长息阁,“等我一下。”

    他上了楼阁,倒腾了一下,真的找出了几身衣服,两套白色的,一套绿色的河一套青色的。十分符合宓如的口味,宓如看他穿着一身,白衣,于是选择了青色的衣服,先泡了个澡,换身一身干净的衣服,简直就是神清气爽。

    待他泡完澡出来时,下巴几乎掉在地上。惊凌也换了一身青色的外袍,一副贵公子的气息。

    “跟我去开会吗?”

    宓如吓了一跳,他怕是说的玩笑话吧?开会?九州会议?她却是不想去,正想着该如何拒绝时,听见他淡淡的声音:“那就随我去吧!”

    “诶,惊凌,我这个身份不好参加吧?”

    “无事。”

    这一次来送早餐的不是蓝玄,宓如不认识他,惊凌也没有介绍,少年郎放下早餐后跟两个人行礼之后就走了。宓如眯着眼看着那人,顿时觉得十分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

    “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他?”

    “无名长老送过来的孩子。”

    “谁?”

    “好像叫什么催欢吧!”

    宓如要吐血了,惊凌这种不将人放在心上的行为,宓如真的不敢苟同,反倒有些厌恶。

    “催言欢吗?”

    “好像是。”

    缘分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前世的回眸,造就的缘分,可能就是生生世世的纠葛。惊凌吃的没心没肺的,记不住人家的名字,还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宓如在心里骂惊凌,明面儿上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

    相爱的两个人不是只能看到对方的优点,也有缺点,这些缺点,能够包容,也有不能包容的,却不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九州的会议,是宓如见过的最勾心斗角的会议,楚沅和蚩尤基本上不说话,两个人像木头墩子一般坐在哪儿直到会议结束。惊凌呢,用自己强大的神力,以免会议期间世族之间打起来。

    蓝衣和四方长老与天族和四大家族周旋着,陆陆续续还了不少土地到小家族,几家欢喜,就有几家愁。一些已经无力支撑的家族,自然也就归入了天族的统治之下,无力防抗,命运就只能交托他人的手中。

    瑶池站在天后的身边,哀怨地盯着宓如,宓如直接视而不见。从前你肆无忌惮地冤枉我,伤害我,此时,不是你能高得起的。

    宓如对天族陷害鸟族和明珠的事情,一直放在心上。本来这场会议,她一句话都不会说的,但是记着这份“情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天族好受。本来在私底下商量好的,将一些小族并入天族的统治,却被宓如以女蜗之女将浙西小族并入到了南海。大家不难看出女蜗之女的意图。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热闹一般,倒是那些小族莫不清楚头脑。瑶池仙子的目光更加恶毒了,宓如莞尔一笑,倾国倾城。

    ……

    九州的这一场会议,对于天族来说很是失败,宓如却异常的开心,鸟族拿回失地今日就要启程回到鸟族去。宓如去送明珠,她的气色比前几日看着好了许久,依旧是藏不住的疲倦,芊芊的眼角一直都是红的,夜晚的时候定然没有少哭。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到最后一刻,蓝玄也没来,明珠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宓如知道她的心里面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

    “拿着这个,以后若是后悔了,就敲响这个。”

    宓如将一颗玉坠子放在她的手心。宓如的手指轻轻在玉坠子上划过,融入神力,玉坠子立刻放出清脆的声音。

    “谢谢。”

    芊芊望着宓如,哀伤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奴会照顾好公主的,神女放心。”

    “辛苦你了。”

    宓如扯着嘴角冲着两个人笑了笑,清风吹起身后的长发,青衣在阳光下反射出淡黄色的光芒。

    蓝玄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望着明珠消失的方向。

    “我时不时很失败,我让她走了。”

    “没有,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对我来说是最坏的选择。”

    “还有一场大战来打,想不想报仇。”

    消失了两日的蓝玄终于出现在了九州会议上,瑶池看到蓝玄的模样,嘴角一抹无情的讥笑。宓如收在眼底,低头浅笑。

    “此番,作为女蜗之女,青离君子的侄女,我觉得魔族不该被称为九州异族。屈沂公子创立魔族,本就是为了让九州无家可归之人有一个家,此番应该恢复魔族的世族之位。不应该再用异样的眼睛看待魔族,请天帝下令昭告九州四海。”

    “谣乐神女,您这话就不妥了吧!对魔界的看法哪里是我天族能够左右的呢?九州四海对魔界的看法都是因为魔界的行为而成的,我们无法改变任何一个人的看法。”

    “瑶池仙子,本神不是跟你商量的,只是通知天族一声。此番同意恢复魔族九州世族身份的仙君,仙子请你们举手。”

    “如此说来,大家都同意,请天帝下旨恢复魔界的世族之位。”

    “谣乐神女一心一意为魔界着想,莫不是因为愧疚。”

    “愧疚?何为愧疚?”宓如冷笑一声。

    “谣乐神女三万年前以自身左右引子,将魔君封印在苦海之上三万年,莫不是因为此愧疚,如今来替魔界说话,我们大家都知道灵族、神女和魔君是儿时好友,凡人有句话说举贤避亲,神女这番行为莫要让人说了闲话。”

    “哦。是了,幸得天帝提醒,本身差点忘记了一件事情,话说当年是谁用昆仑鼎害死了千万生灵,不妨我们今日将三万年前的那笔长一切算一算吧!”

    天帝和天后脸色一变,不敢多言,宓如邪魅一笑,蓝玄端来了笔墨纸砚,天帝在众目癸癸之下,写下了天帝令。瞬间就由仙使传遍了九州。

    第三场会议,天族铩羽而归,宓如这个人心眼儿小,若是别人不欺负她,她也不会主动欺负别人,可是一旦有人欺负她了,她必然加倍常怀。

    下一个是谁?宓如想着,蓝玄对着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她淡淡地笑着。那个蓝衣的少年,心里再也没有了一朵完整的玉兰花。

第一百三十一章 楚沅

    宓如的心情跋山涉水,终于回到了原点。却发现这里早已经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了。

    时间流逝得太快,她还没有来得及跟旧时光的哪些人告别,就只剩下了自己。她站在长息阁的屋檐之下,阳光射的眼睛直疼,眼泪星子在眼圈里打转。

    “在想什么?”

    宓如听到惊凌的声音,猛地转身背对着他。他的脸拉的很长,看上去不开心的模样。

    “没有阳光太刺眼了。”

    “那进屋里去吧!”

    “不用了,准备回魔族了。”

    “回魔族?”

    “嗯。”

    “什么时候成了‘回魔族’。”

    “……”

    宓如语塞,没有立刻回答惊凌的话。她侧着身子,逆着光的方向,身上堵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芒。

    阳光太刺眼。

    惊凌的眼睛发涩,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院落,脸颊隐在黑暗之中。

    “什么时候回来?”惊凌又问。

    “暂时不会回来。”

    “那我去找你。”

    “不要,你不用来。”

    “那是我的事情,不是么?”

    “惊凌,这样做对我们都不好。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跟不跟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即使你问我一百遍,我也这么告诉你。”

    “那我问一千遍。”

    “惊凌……”

    宓如转了个身子,面对着惊凌,惊凌缓缓侧过身子,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宓如一脸纠结,十分的无奈。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问不问是我的事情,答不答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你也不能勉强我。”

    “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惊凌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回想三万年前的自己,那时他的确不是这样的。他冷漠,对世间的一切都是淡然的,淡色的眸子里只有冷油,偶尔一丝的柔情,也只有在谣乐的身上。那时的他还不懂失去是什么。

    只要在这世间活着的,终有一天会逝去。师傅陨落时,他见众位师兄姐们伤心难受,自己却感受不到太多的悲伤,他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与他人不一样,只是看的更加透彻罢了。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了对生死的执着,开始了伤心难受。

    是了,是谣乐会灰飞烟灭的时候。初次尝失去的滋味,胸中高屋建瓴,宏伟的一个世界猛然倒塌,他成了如今会悲伤,会难受,会不忍的惊凌。

    “从前的你不会胡搅蛮缠。”

    “你是说我想现在胡搅蛮缠?”

    “难道不是吗?我已经反反复复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们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我死过一次,不想死第二次,同样,我更加不想尝试失去你的滋味,所以,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想经历曾经爱过的人死去的滋味。也不想你尝试。”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呢?”

    惊凌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轻飘飘的,像一只幽灵在耳边划过。

    “我、我没有替你做决定,我只是替我自己做了决定。”

    “你不想尝试失去我的悲伤,也不想让我经历失去你的痛苦。难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经历这些吗?”

    “我说不过你……”

    “你并非说不过我,而是你的理由连你自己都不曾说服过。”

    宓如的心穿过荆棘岭来到惊凌额面前,藏起了所有的伤口,一眼就被惊凌看透了。她不曾说服过自己。爱情到来的时候,她觉得惊凌的身旁就是一切,离开了他,她就失去了生命。

    当三万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的时候,母亲那双哀伤的目光刺疼了她的心脏。在苦海上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所有的声音,白衣男子站在海面上,眼眶里全是惊恐。那一刻她读懂了,他是喜欢她的。她努力地张嘴,却动不了,神识化作无数的碎片飞散开来,绕过惊凌的身躯,他身上一如既往的桂花的香气。

    她的神识飘啊飘啊,顺着海风,顺着雨水,顺着大自然中能够运动的一切,无止境地飘荡着。神死后与凡人不一样,凡人能投胎转世,而仙人在无限的生命尽头,唯有灰飞烟灭。死后的世界没有时间的概念,她不知道自己飘荡了多久,有时候在凡间,有时候顺着雨水落在天河里,有时间他能看奖惊凌哀伤的眸子。

    渐渐地,她开始聚集成了形状,神识里除了一盏灯,什么都没有,她想要接近那盏等,烛光摇曳,热气铺面而来,她靠近不得。

    当她欣喜地发现自己凝聚成了形状时,她是多么开心,她有机会回答他,他愿意与他携手并肩,踏遍九州四海,欣赏山花烂漫。终究是虚妄的。

    “你的灵魂受到重创,身体的经脉尽断,无法承受你的灵魂,你选择一张面孔,我替你凝结躯体,从此你便到冥府去。”

    “我想见他。”

    “你们会见面的。”

    “为什么我要到冥府去。”

    “将来有一日你恢复记忆了,灵主会告诉你的。”

    ……

    宓如的记性不好,尤其是复活之后,记性越发不好了,三万年前的很多事情如泉水一般向她涌来,她记起了一切,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或许那些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些不好的记忆吧。宓如暗暗地想着,惊凌挡着她的去路,根本不让她走。惊凌的神力已经到了不可预估的地步,宓如不明白他为何还不成神。

    “我不可能让你走的。”

    “我现在觉得你很像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变得这般幼稚。”

    “你觉得激将法对我有用吗?”

    “呵呵,让开。”

    惊凌见宓如要走,拽过她的胳膊,反手就是一巴掌,五个红指印浮现在脸上。惊凌愣愣的,无辜地盯着宓如,一副,我不过是拽了你一下,你怎么能打我呢?

    宓如瞪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略过惊凌,消失在廊檐之下,惊凌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笑容渐渐浮现在脸上,他有些开心。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觉得不一样,那一巴掌打的不一样。仿佛奠定了惊凌心中的想法。

    女人心海底针,只要孜孜不倦,那根针会自己出现的。

    宓如回到驿馆就开始收拾东西,把邵英和蚩尤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宓如冷冷地瞪了两人一眼,继续收拾着,就听到蚩尤幽幽地说,“我们后天才能回去。”

    蚩尤说完,偷偷地看了看宓如,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邵英有些尴尬,立在远处,直直地盯着宓如,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物件,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看上去有些忧伤,有些无奈,邵英往屋外看去,蚩尤扯着一张笑开了花的脸。

    “此番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你若是想回魔族,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邵英如获大赦,喜笑颜开地跑到了院落。一会儿就听到宓如的声音,“蚩尤,你进来。”

    直呼魔君的名字,此女子果真是不得了啊,邵英一脸同情地看着蚩尤,蚩尤骂骂咧咧道,“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多没面子,不去,邵英,我们走,下一场会议快开始了,将准备好的东西都给我看看。”

    “诺。”

    邵英从虚鼎之中找到精灵族的历史书籍,递给蚩尤。他接过书籍,猛地落到了地上,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看上去十分难受。

    “不行,邵英,你将重点划出来,我晚上看,这小妮子太狠了,我斗不过她。”

    邵英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蚩尤踉跄着到了屋子里,宓如站在门口迎接他,手腕上一颗晶莹剔透的雨珠。邵英少年时,师傅让她读过《九州志》,她见过此物,乃是青离君子的眼泪幻化而成的珠子,有控制人行动的作用。

    难怪,被自己母亲的法宝所控制,他不甘心也必须甘心了。云山的驿馆之中,路镶因为擅闯灵族禁地而被楚沅罚禁闭,说是禁闭其实就是楚沅和路镶一起在一间小屋子里面修行。唯一的不同就是楚沅是自愿的,而路镶是被迫的。

    楚沅感觉到雨珠的力量,猛地睁开眼睛,道心有些不稳。那个人死后,他一直这样,心情高低起伏,变化无常,尽管很多时候,他都表现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么的思念一个人。

    即使是碰到她曾经使用过的东西,他的道心都不免晃动。

    喜欢一个人到了这般地步,他却硬生生地将她推给了别人。时间的流逝,当远方再也不会有她的消息,他的悔过将他湮灭,他想要保护她曾经珍爱过的一切。

    “尊上去哪儿?”

    “你继续打坐。”

    “那小路什么时候能出去?”

    “明日太阳出来时。”

    楚沅丢下一句话,看了看屋外,霞光漫天,红灿灿的,仿佛顽皮的孩子烧了庄田。

    他走的极快,极快。空气中还残留着雨珠散发出来的力量。他看到一男一女两个热,相对而坐,女人黑发青衣,眉眼之间十分冷漠,灵魂与皮囊有些不搭配。

    男人一身黑衣,剑眉星目,眉眼之间有那个人的痕迹,也有那个让他讨厌之人的痕迹,他有些不悦。

    黑衣男人是蚩尤,他感知到院落你来了一个高手,立即警觉起来,宓如淡淡地,不去管外面的那个人,她没有感觉那个人身上存在着杀气,而且这里是灵族,谁敢在灵族对她们动手。

    蚩尤的警觉倒不是天生的,从前她比宓如还要迟钝,自从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成了魔族之主,他就开始变得敏感,变得警觉起来。外面的那个人,他知道他是谁。小时候,母亲最爱讲的就是云山的宗主。

    那人爱凡间不爱仙界,那人爱自由不爱荣誉,那人是九州四海历史在第一位在凡间建立修仙之所的仙人,那人的身份地位不低,那人曾是仙族的骄傲。

    年轻的一辈成长起来,老去的那一辈,荣光早已经褪色。母亲讲的再多,对于蚩尤来说没有父亲一人创立魔族来的更让人骄傲,即使这个骄傲并不能让他感觉到快乐。他的父母经常因为魔族的事情而奔走,就是生命的尽头也是为了魔族的事情。

    “我出去看看。”

    蚩尤走出屋外,楚沅站在院落里,白衣随风掀起。

    “云山尊主光临阁下,有何贵干?”

    “你是她的儿子?你与她很像。也与屈沂很像。”

    “既然是家父家母的故人,不妨到屋里喝一盏茶?”

    “她人呢?”

    “尊主说的谁?”

    “你母亲。”

    “我母亲……我母亲关您什么事情。”

    蚩尤对这位宗主并无太多好感,父母唯一的一次吵架是因为楚沅。蚩尤几乎忘记了,父母感情很好,很好,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任何事情都会顺着母亲,绝对不会跟母亲争些什么。唯一的一次是去云山的时候,父亲要跟母亲一起去云山,母亲不愿意,两个人吵了一架,最终母亲还是一个人去了云山。

    那是他记忆中仅有的一次吵架,因为云山的一位叫楚沅的人,他是云山的尊主。

    蚩尤太崇拜自己的父亲了,以至于任何让他父亲伤心的人,他都会讨厌,包括他的母亲。但是他不能讨厌他的母亲,所以只能讨厌云山的尊主了,谁让这个人曾经让自己的父母吵架过呢!

    “我与她是故友,你出生的时候,我抱过你。”

    “是吗?可是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你母亲一定还记得。”

    “青离死了,跟父亲一起死的。”

    他好像不相信蚩尤的话,冷漠的脸,目光寒冷到了极致,“如果你相信天族的鬼话,认为他们隐居山林了,你也可以这么安慰自己,毕竟死亡也属于隐居的一类。”

    楚沅的身体仿佛置入了冰柜之中,全身颤抖着,舌根发软,女女子的笑容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眼角的泪珠不自觉地落下,双唇透出了血来,惊凌见他此模样,吓了一跳,看他几乎透不过起来,连忙点了他的穴位,然他暂时不得动弹。

    “我知道的时候,跟你情况差不多。人都死了几万年了,您也别太伤心。”

    蚩尤淡淡的,眼睛落在不远处宓如的身上,她的目光清冷,仿佛被高山的冰雪浸泡过一般。她感受到蚩尤的目光,退回了屋内。

    “难怪,那一年卦象算不准了,我以为,是我失了道心,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她不在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远行

    楚沅走过一段低沉的路,蚩尤跟在他的身后,半晌之后,他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蚩尤,仿佛在看自己心爱的人一样,但是那双眸子是透明的,他透过蚩尤不知道看见了谁,猛地冲上云霄,消失在灵族境内。

    路镶在驿馆的静室之中,感知到楚沅的仙气飘然离去,眼睛缓缓睁开,目光落在地面上许久,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即使是尊贵的神祇也有心病,即使是楚沅这样的人,也依旧勘不破红尘,时光或许淡化了记忆,却沉淀了悔过。

    日子安逸,阳光正好。九州会议,云山退出,鸟族收回失地,高高兴兴地回家办喜事去了。几家欢喜几家愁,宓如以女蜗之女的身份搅和了天族的阴谋。天族获得了仅少数的世族支持,甚至有世族站在了魔族这边。蚩尤对于这些“墙头草”并无好感,邵英扯着一张笑脸替蚩尤解决了这些事情,宓如因为惊凌的事情,心神不宁,散会后,就往外冲。

    她听到惊凌唤她的声音,她像着了魔似得往外跑,不了,脚下一空,一只脚径直落了下去。酸疼的感觉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抱着脚踝坐在地上,桑悟殿中陆陆续续走出人来,目光略过她的身体,没有人停下脚步。

    惊凌一惊立刻跑到身边企图扶起她。

    “不行,不行,起不来。好疼。”

    宓如根本没有注意到是谁在扶她,眼泪几乎落下来,那人扶着她退了一步,脚落在地上时仿佛骨头断了一般,使不上任何力气,延伸到腿部,都是酸软的。

    “怎么了?”

    “脚歪了。”

    惊凌替她回答,从疼痛中回过神来,宓如打量着周围,大家都盯着她,冷漠的,讥笑的,各色的情绪十分精彩,宓如心中冷笑一声。假笑着想要站起来,脚踝处使不上力气,她只好又坐下。

    “没事儿,大家都散了吧!”

    蚩尤和邵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想过要上前,宓如瞪了他们俩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脚踝上。

    现在她的脚仿佛发烧一般,汉水浸湿了鞋袜,惊凌扶着他,盯着她的脚道,“伤的不重,不需要担心。”

    宓如心想他是不是故意的,趁着这个机会嘲笑她一番,她大人有打量就暂时不跟她计较,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准备用仙术缓和一下疼痛感,见众人盯着她,将手放了下来。

    “不碍事的,用凉水敷一下,就没什么大事了。灵主,神女就交给您了,魔君请您暂且照顾几日,他过几日来取走。”

    “邵英,你什么意思。”

    “好。”

    不等宓如继续生气,惊凌淡淡的一个好字,宓如将肚子里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有劳灵主。”

    她有些慌神,猛地被人抱起来,身体悬空,下意识地勾住了惊凌的脖子,脑海里猛地出现一个画面,这种感觉很熟悉,好似曾经经历过。

    玉兰花凋谢了,夕阳红透了半边天空。长息阁是灵族最后接受阳光沐浴的地方,宓如的脚已经好多了,起初那会儿,她动一下需要很大的勇气,此刻酸疼感集中在了一处,小幅度地动一动并不碍事。

    她三番两次想要速成,法术都已经使出来了,惊凌只是淡淡地握着他的胳膊说了一句,“任何仙术都会留下后遗症,以前你是神身,可是现在的身躯并不是神身,承受不了太多的神力。”

    宓如听信了他的话,开始望穿秋水,等待着扭伤痊愈。凡间有句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人间的一百天也不过仙界几个时辰罢了,可是若是按照仙界的时间来算,她岂不是要错过了人间的一百年。

    很多年之后,宓如再次响起惊凌这般漏洞百出的话,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可笑。明明是想找个借口留在他身边而已。

    “惊凌,我们去凡间住一段时日吧?”

    “好。”

    惊凌答应得愉快,宓如心里甜滋滋的。

    “什么时候去?”惊凌问道。

    “现在。”

    说走就走需要很大的勇气,在宓如的记忆之中,她从来没有过一次说走就走的旅程。跟惊凌在一起,她是自由的。那个人与他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的,却又是天生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天命这种东西,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

    蚩尤回魔族之前去了一趟冥界,百里的忘川,红色的彼岸花丛中,几座草房隐隐约约能看得见。冥王出现在他的意料之中,见到故人之子,他显得很开心。倒是修罗,有些不自然地站在父亲的身后,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

    从前见到蚩尤,修罗总是蹬鼻子上脸,从来不给一个好眼神,如今是转性了?蚩尤比修罗的年纪大,从小到大被夫妇强制唤蚩尤哥哥,长大了,两个人的容貌都是少年的模样,也分不出个年纪大与小。蚩尤叫他世子,他叫蚩尤魔君。

    时间勾勒出了一条长河,长河的对面青山环绕,青山的后面是蚩尤,河的对面是修罗。

    “我想看看,我母亲是不是转世了?”

    冥王和修罗的目光一起落到蚩尤的身上,蚩尤冷漠着一张脸,眉心潜藏着忧郁,怎么都散不去。

    “修罗,你还没跟你母亲请安吧!”

    修罗知道他的父亲是故意支开他的,他识相地拱手告退。身体隐藏在了暗处,有些事情不是不是不能让外人知道,而是在多人的面前,无法开口,对一个人说心里话,总比对多个人说要来的轻松许多。

    “嗯,是灵主带来的师傅和你父亲的灵魂碎片。”

    “带我去看看吧!”

    “他们现在已经跟普通的人没什么两样了,就让他们安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吧!”

    “我明白。这件事情除了惊凌,还有谁知道?”

    “灵族的五位先生都知道,当年就是他们将师傅的灵魂聚集的。”

    “那……”

    “你是想问宓如的父母?”

    “嗯。”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哦,好。”

    蚩尤看上去有些难受,目视着望乡台的方向,心中无限感慨,望乡台?家乡?他好像没有过家乡。小时候母亲常会说他们的家乡在神境,可是神境封闭了,永不再开启。于是她问为什么不能开启呢?

    “因为神境就是为了保护九州四海而存在的,若是有一天它成为毁灭九州四海的武器,它就不该存在,封印它就是对它的仁慈了。”

    母亲的心思,他没有猜懂过。她的脑子里总是有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他忘记不了那一日她的母亲陨落时的场景。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唯独在母亲和父亲陨落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她的母亲说,死,不过是神识散成了随便,我能看得到你,而你看不到我。

    他真的信了母亲的话。即使她灰飞烟灭了,她依旧陪伴在他身边。却不知道,神识成了碎片,碎片也有消失的一天。

    “他们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除了容颜不老外,与凡人没什么两样师傅曾经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你父亲一起浪迹天涯,从前身上担子太重,如今终于能休息了,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是吗?”

    “是,您说的很对。”

    “留下来吃晚饭吧!”

    “不用了,您还是安慰好世子吧!”

    原来蚩尤很早就注意到修罗跟在身后了,只是一直没有拆穿。天生的神族与仙族果然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对神力的运用,还是对世界的感知,仙族的人比神族要差上太多。难怪十几万年前,九州四海会一起讨伐神族了。

    这么强大的族群在,九州四海哪有他们做主的机会呢?那些参与天族伐神的世族最终也随着神族的灭亡成了尘埃,甚至没有留下名字。而神族几十万年依旧为九州津津乐道。

    蚩尤淡淡地扫了修罗一眼,修罗装着没看见,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得,追上了蚩尤的脚步。

    “魔君,宓如、宓如是不是在魔族?”

    “不在。”

    蚩尤对修罗和宓如之间的事情并不了解,也无心去了解,那个孩子说道宓如时,眼睛里藏着深深的眷念,他叹了口气,也是一个痴心人啊,可惜了,痴心错付了。

    “她在灵族。”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

    “无事。”

    “其实,我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对不起,我一直冤枉你母亲了。”

    修罗觉得此刻的自己十分小家子气,冤枉他的母亲,他为什么要说出如此傻的话。

    “我母亲不会在意的。”

    “哦,好。”

    两个人简单的几句交流之后,修罗的修长的身影融入黑夜的尽头之中。修罗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冥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叫你母亲,我们去凡间吃晚饭吧!”

    “行。”

    ……

    惊凌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包裹,宓如诧异,不知道他怎么收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就连被子都准备好了,她真怀疑他这是打算去了凡间就再也不回来了。

    “灵主,敢情您这是搬家啊?”

    惊凌对宓如的冷嘲热讽直接置之不理。跟没听到一样,继续收拾着。

    “依小女子之见,这些就不需要了,你带个洗脸盆做什么?难道你不打算回来了?”

    “都是用得上的东西。”

    半天,惊凌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宓如脸都气绿了,跛着腿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左看看西看看,蓝玄就在此时来了长息阁。宓如觉得他现在胆子变大了,竟然敢自由进出长息阁。

    “灵主,夫人,蓝玄此番前来辞行。”

    宓如一惊,并未作声。悻悻地坐在了一旁,惊凌继续收拾着,宓如不知道他要带多少东西走,郁闷地看着他。

    “师兄知道吗?”

    “知道。”

    “那你走吧!”

    惊凌淡淡的,冷漠地让宓如都寒心,毕竟这人还给你送过很长时间的饭菜,看在饭菜的面子上,多说几句话会死啊!于是她站了起来,一跛一跛地到蓝玄的面前,“路上小心,别忘了回来。”

    还要说什么?好吧,无所谓了。蓝玄弯腰拱手对着惊凌和宓如行李,退出了屋子。宓如躺在床上,惊凌不在屋子里了。楼下传来他的脚步声,淡淡的风顺着窗户飘进来,她困意来袭,不一会儿就进入的梦想。

    她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睁开眼睛,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这里不是长息阁,她挪动身子,手指碰到了旁边的惊凌,屋外的声音越发明显了,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路过,火光印在窗户上,宓如起身,贴在窗户口上听外面的声音。

    话说这是什么地方啊?

    “快找,找不到夫人,看怎么收拾你们。”

    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

    “有什么好看的,赶紧睡了。”惊凌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十分性感,诱惑,宓如一跛一跛坐在床边上,不料惊凌反手将宓如拽进了怀里,淡淡的桂花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惊凌,你身上有一股桂花的味道。”

    “我用熏了衣服,洗了澡。”

    原来如此,难怪时时刻刻都能闻到他身上桂花的香气,从前以为是自己特殊能闻到这股香味,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他人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罢了。

    “我以为你是自带的体香。”

    “嗯。”

    惊凌困得不行,神识仿佛喝醉了一样,眼皮沉沉地,外界的声音经过他的脑子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惊凌不知道宓如在说些什么。

    “我刚刚听到外面的声音,应该是某家的夫人逃了,他们在寻找。”

    “嗯。”

    “你说凡人短暂的一生能做这么多有趣的事情,而我活着这么些年,好像都是碌碌无为地在过着日子。”

    “嗯。”

    “你也觉得我活的碌碌无为吗?”

    “我喜欢平凡。”惊凌猛地睁开眼睛,空气中桂花的香气更浓了,还夹杂着淡淡的寒气。

    “嗯,平凡挺好的,如果父亲和母亲能甘心平凡,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别想了,快睡吧!”

    “惊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恶,一边跟你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一边还拉着你打凡间来,我最近市场想起司命星君话夹子的恶毒的角色,我觉得我就是……”

    脑子来不及反应,柔软的两片唇就印了上来,冰冰凉凉的,柔软的。

    宓如眼睛睁的老大,惊凌的睫毛在鼻梁上扫来扫去,痒痒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桂花的气息。

    “睡觉。”惊凌放开宓如,搂她入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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