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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物语之忘川谣全文阅读

作者:天空ya     三生物语之忘川谣txt下载     三生物语之忘川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孟荷华

    男人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他双眼轻轻闭,嘴角的弧度刚刚好,宓如眨着眼睛,目光落到他的唇上,是脸颊上热乎乎的。她埋进他的怀里,清冷的气息拥裹着她,不一会儿,神识陷入了混沌,呼吸的声音响起。

    天空像被刷上了一层有一层的漆,从黑色慢慢变成透着紫的蓝色,幻化成透白的云,金灿灿的霞光撒了下来。

    草色入帘青,露水还没干透,白衣少女打开门,缓慢地走入院落之中,大口地呼吸着早晨的空气,心情愉快起来,脚踝处还有些疼,她只能慢慢地移动着。她打量周围一番,看到了一口井,走了过去,打了一些水,洗了个脸,水滴顺着眉毛落下来。宓如转过身子准备回到屋内,眯着眼睛寻找道路,就看到白衣男子正打量着自己,淡黄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十分的温柔。

    这就是岁月最美好的样子吧!

    宓如跟他说了一声早,略过他的身子进去屋内。惊凌浅浅的笑着,随着她进了屋子,见她四下在翻找些什么。

    他递给她一块银白色的手帕,她接过去在脸上胡乱的抹了抹,准备还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将手帕塞进了袖子里。

    “我给你做早餐。”

    惊凌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宓如,表示这种事情不该由她这个“残疾”人来做,宓如不愿意,两个人好说歹说,终于,宓如在一旁添材火。

    宓如一直觉得自己做饭还是可以的。蚩尤也曾夸奖过自己,惊凌对自己做的饭也表示过喜欢。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这些,惊凌那张精致的面孔,让她颇为生厌,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而她也这般不争气,连续在一个人身上跌到了两次,两次都是她倒追。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惊凌低头浅笑,并未问她为何叹气,只当她想起了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菜香味飘散开来,宓如对惊凌的许多行为表示不能理解,她们此番不是吃早餐吗?他准备的东西足够她们吃一顿晚餐了。她心中藏着事情,一直在纠结着,也没有注意到这顿饭做了多久了,当惊凌一碗菜一碗菜往外搬去的时候,宓如撑着脑袋在想喜欢上惊凌的瞬间。是谣乐的时候,她早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日久生情吧!与惊凌认识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对于情爱这种东西根本不懂,当过了许久年后,青离君子开玩笑似的说,嫁给蚩尤吧,当她的儿媳妇那一刻,她极其害怕,害怕真的嫁给宓如,当时她吓得很多天都躲着青离。

    她将心事告诉惊凌时,惊凌只是冷漠地笑了一笑。那时他,尚不在红尘之中,对于女儿家的心事也并不了解,这件事情或许对惊凌来说不过就像数万年的生活中,每日都要练神力一般平常的事情罢了。而对于当时的谣乐,他嘴角挑起的那一抹笑容,却让她有他不会让她嫁给蚩尤的误解。

    年少时候的他们,还不懂什么是感情,当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一个人的时候,却是生离死别。种种的错过造就了今日的宓如,造就了今日的惊凌。

    万丈红尘,他为他坠入,即使被红尘折磨得体无完肤,他也愿意,只希望在万里红尘之中,有一个人能与他携手并肩。

    曾经的宓如何尝不是如此简单的愿望呢?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懵懵懂懂地过下去,什么记忆,什么仇恨那些都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们这一辈人不该受到上一辈恩怨的影响,每当她想到此处的时候,心中百般滋味,仿佛有人揪着她的心在警戒她你是错误的。

    院落之外细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众人经过他们屋前,掀起了一层有一层的灰尘。空气中猛地传来一股凛冽的寒气,那股寒气十分熟悉。她连忙冲出屋子,忍住脚疼,人群已经走远了,惊凌扶着他,她扯着脑袋想要看清楚那一群人压着谁。那股阴寒之气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惊凌,你刚刚有看清楚那人是谁吗?”

    “没有。”

    “总感觉很熟悉。”

    宓如一边说一边坐下,将碗筷摆好,惊凌进去屋子里端了小米粥出来,香味扑鼻,宓如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兽,等待着主人喂食。惊凌添了半碗粥,放在宓如的面前,忍着烫嘴,宓如吸了两口。

    “好喝,不错。我吃到了鱼,没想到小米粥里面还能放鱼呢,你真厉害。”

    惊凌很享受宓如的夸奖,对她浅浅地笑着。

    “那你多吃点。”

    “你还会做什么?以前不曾发现你是深藏不漏啊。”

    “你喜欢的我都会,不会的可以学。”

    惊凌啊,惊凌,你再这么温柔地对待宓如,她就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了。

    天空猛地暗了下来,不远处传来村民们呼喊的声音,宓如放下筷子,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惊凌,是孟婆,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惊凌淡淡地吃了一口馒头,冷静得不像话,不过也对,孟婆与他本就没什么交情,他确实不必为她担心。

    可是孟婆对宓如不一样,黄泉之路阴森,过去的那三万年,都是她陪在宓如的身边,她对宓如是朋友,是亲人,甚至是母亲一般额存在,此刻她都难,她不能不去。

    “你去吧!”

    宓如看向惊凌,惊凌头也不抬,放下碗筷,淡淡地说了一句,站起来,快步走到屋内,取出一件披风放在手上,惊凌一直注视着宓如的脚踝,而她自己仿佛忘记了疼痛一般,走的极快,惊凌在后面隐隐地担心,并未提醒她。

    广场上围绕着一群人,高台之上,白衣少女被绑在十字架上,宓如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孟婆常年以斗笠示人,宓如也从未见过她的容貌,此番不能确定是不是孟婆。但是她身上特有的那股寒气,她是知道的。

    孟婆原本叫孟荷华,是秦王城胡亥的妻子,胡亥去世之后,她游历在人间,后来被青离君子带到了冥府,有人问她姓名是,她说她姓孟。荷华这个名字,是宓如在她的记事本上看到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孟婆笑出了声,对宓如说,“这样叫我,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叫我了。还是叫我孟婆吧,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午后,忘川极其安静,大家都进入了梦想,一场酣畅淋漓的午觉,是一场极其美妙的旅行。宓如窝在孟婆的草屋里面,与她聊天,她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阴寒之气。

    她说,她曾经与恶魔交易过,受了蛊,犯下了滔天的罪孽,她在这里是为了赎罪。宓如一知半解,迷迷糊糊地听着她诉说往事。

    胡亥为他屠尽自己兄弟姐妹,最后杀了自己,给了她一个机会与他的亲哥哥在一起。可是没想到若干年之后,她出现在了忘川,她不肯放过自己,折磨自己好像就能减轻她所犯下的罪孽。

    当年她与恶魔达成交易,秦朝必会覆灭,秦王的子孙都将惨死。这些是她对秦王的诅咒,他害她家破人亡,害她的父亲惨死,害她受尽折辱,那个耻辱的夜,仿佛一张冒着阴寒之气的刀,恨不得将她肢解开来。唯独那个少年,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芒的少年,放过他,让他活下去吧!

    最终他还是走向了死亡,是她亲手将他推下了万丈深渊。她欠他一个孩子。为了救他人,她牺牲了他们的孩子,他没有问,没有表现出难受的模样,甚至没有一个忧郁的眼神。

    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这样吧!终于她想起了一切,她爱上的不是那个在在黑夜中给她温暖的男子,而是在阳光下依旧刺眼的孩子。

    天命就是这般奇怪,当你准备好迎接幸福时,它会将你折磨得体无完肤,当你放弃一切的时候,那些你抛弃的都会在一瞬间来到你身边。

    她每一世都在度那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让他不受记忆的折磨,还是不希望他记起那个不堪的自己,胡亥的每一次转世,她都用法力让他不受奈何桥的影响,每一世他都对她甜甜的一笑而过,他的背影单薄,消失在浓雾之处,她舒了一口气,将手指触碰到他肌肤的那片刻的温暖潜藏在心底。

    “是她。”

    宓如不解地看向惊凌,他目光清冷地看着不远处孟婆,孟婆也注意到了她们,嘴角斜杨,无奈地笑着。离她很近的位置,有一个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眉头紧皱,不时往孟婆的方向看过去。惊凌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此人就是前世的胡亥。

    没有了帝王的英气,畏手畏脚的模样,惊凌不屑地收回了目光。

    “是。”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一个人,只需要一眼,宓如感觉到她身上的熟悉气息,虽然那人她不知道她的容颜,凭借着熟悉的感觉,她就能判断那人就是孟婆。

    宓如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转过身子面对着众人,众人见到一个少女,青衣黑发,精致到似九天的神女,只是一跛一跛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人群中一阵讥笑,男人们的眼睛里露出失望的神色,长得好又有什么用,可惜了,是个瘸子。

    “你们有什么资格竟然敢绑她。”

    宓如一字一句,盯着众人,眼神冰冷,全身上下透露着寒气,仿佛冰山上的青莲。

    “你是什么人,莫非是与这个妖女是一路的?”

    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男人,撸着袖子走上前来,指着宓如的鼻子呵斥道。

    宓如当鬼差的时候没少被无素质的鬼魂指着鼻子骂过,只是如今成了神女,又是在惊凌的面前,被他这么一吼,面子有些挂不住,反手将男人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力气。狐狸精的骂声瞬间在人群中谩骂开来。惊凌一个响指,众人只能呜呜呜地发出声音,个个涨红了脸,露出惊悚的模样。

    这时走上前来一个老者,老者无奈地看向惊凌,惊凌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老者,落在不远处宓如的身上,见她跛着脚走上高台去,将绑着孟婆的绳子解开,她扶着她下去,她绝望地笑着,坐在高台上,不肯下去。

    “为了这么一个人值得吗?你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

    “我爱他啊!”

    “你这不是爱,是愧疚,十万年了,已经还够了。”

    “不够,我还欠他一个孩子。”

    “你疯了,你不知道你不能有孩子吗?”

    “我愿意为他生一个孩子,这是我欠他的。”

    “跟我走,我们回冥界。”

    “不,宓如,你明白的,喜欢一个人总想为他留下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我给他留下的就是这个。”

    “你怀孕了。”

    宓如见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让他们对你这般……”

    “他不会让他们杀我,他的家人想要知道真相,那就让他们看到真相,你让灵主解开法术吧!”

    “你说的是那个道士吗?他冤枉你?”

    宓如扫视了一眼人群,那道士恶狠狠地盯着惊凌,双脸透红,正在用那微弱的法术挣开惊凌设下的仙术。宓如只是觉得他不自量力,又觉得他十分可怜。

    “啊,狐狸尾巴。”

    突然之间大家都能说话了,那道士还不明所以然,众人距离他一丈有余,惊恐地看着他,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中落下来。

    “其实他也不算愿望我,我本就就是鬼啊,他想我替他划掉生死簿上的名字,我不肯,就让大家知道我不是人。”

    “你是仙,不是鬼。”宓如不善于安慰人,一本正经的说。

    “谢谢你。”

    宓如起身,俯视着那秀气的少年郎,他的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宓如。

    “你给我记好了,我姐姐嫁给你,不是她在高攀你,而你是高攀了她,以后你若对她、母子不好,我宓如,定不会饶过你。”

    “你是荷华的妹妹。”

    “如假包换,亲妹妹。”

    “对、不起。”他的反应略微满了半拍,突然跳起来,看着孟婆道,“你、你、我、我要当爹了?”

    声音不大,恰好被附近的几个女人听了去,村民们早已经将那妖道捆绑了起来,妖道身后额狐狸尾巴摇啊摇,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第一百二十四最后一个神

    众人的风舵转得极快,立刻上前恭喜孟婆,仿佛将她绑到高台上企图烧死她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般,宓如皱着眉头,十分不耐烦地看着她一一与来道歉的人周旋着,笑容僵在脸上,假的太厉害。

    孟婆提出要宓如送一送,宓如见到胡亥,就反胃,压根儿不想跟他走在一起,所以惊凌与胡亥走在后头,宓如和孟婆走在前头,四个人中间隔着老长的一段距离。

    孟婆留不下宓如,自然胡亥也留不下。一场误会,说起来好听,既然是误会,哪还有什么需要纠结下去的呢?

    大家都散了,都散了。白发老人在广场上一吆喝,人走茶凉。送完孟婆,宓如和惊凌原路返回,经过广场时,宓如的余光瞥到高台,青色的长袖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瞬间化成了粉末。

    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宓如眯着眼睛,想起胡亥那般懦弱的模样,竟让自己的妻子被众人如此诬陷,心里有难受得不行,她立刻就能折回去将孟婆带走。

    惊凌从来没见宓如这般生气的模样。与的距离隔得远了一些,宓如冷冷地看着一眼惊凌道,“快些,离我远一点,以免伤到你了。”

    说着她加快了脚步,是什么时候,在惊凌不注意期间,她使用仙术恢复了脚踝,他的手僵硬在空气中,莫不是她知道他在骗她了。

    “诶,你脚好了吗?”

    宓如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三千青丝飘荡在风中,她面露愠色,“你以为你的小伎俩,我不知道吗?什么副作用,堂堂灵主,也沦落到骗人的地步吗?”

    她尖酸起来,惊凌觉得十分可爱,笑容一时间藏不住,结果是让宓如更加生气。惊凌似乎有受虐倾向。他甚至喜欢宓如骂她时候的样子,她骂他越凶,他就越开心。

    “笑,你就笑吧!”

    宓如跺了跺脚,走得极快,不一会儿,惊凌就找不到她人了。他留在原地,等待着,阳光从一边落到另一边,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来来往往的人群,身上散发着汉水的味道。扛着锄头,脸上挂着疲倦而又幸福的笑容,小孩子怯怯地盯着不远处的怪哥哥,那哥哥长得很好看,一身白衣,仿佛天上的仙人。

    “哥哥,你是神仙吗?”

    惊凌一低头,小女孩眨着无辜的眼睛仰望着惊凌,惊凌蹲下来,目光与小女孩齐平。

    “是啊,你是谁?”

    “我是郭心的女儿,我叫郭树。”

    惊凌浅浅地笑着,女孩疑惑地看着他,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叫了她一声,她拔腿就跑开了,露出两个浅浅的虎牙,笑的极其灿烂。

    “原来你竟然是逗小孩去了。”

    宓如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惊凌一惊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猛地笑了。

    “你为什么不到屋里等我,站在这里多热啊!”

    “我知道你会回来。”

    “走吧!”

    风带着炎热的暑气,拂过宓如的面颊,两只手悄悄地握在一起,又悄悄地分开。夜好生静谧,屋顶上白衣少年风吹起衣角,宓如坐在院落里,桌案上布满了美食佳肴,是村民们送来的,说是为了感谢她和惊凌替他们识破了妖道的障眼法,不至于诬陷了胡家少夫人。

    宓如对于凡人习惯用眼睛去感知事实已经见多不怪了,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是九州的风气,更何况凡人呢?偌大的世界里面,若是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何以消遣呢?八卦是最好的消遣之法。

    宓如喜欢听八卦,却从来不会将八卦带入到现实之中,醉生梦死只留在梦里,欢愉之后,现实的世界,用事实去了解世界,而不是听,而不是看。在强者面前,他们想让你看到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他们想让你听到什么你就会听到什么。他们会改变你的观点,改变你的看法,却无法左右你怀疑一切的心。

    “你再不下来,我就不给你留吃的了。”

    惊凌不理,夜风微凉,带着一丝寒气。

    “我要进屋去了。”

    宓如见他不动,开始收拾起来,石桌上的食物三两下就被她收拾干净了。她挽着篮子出了门。惊凌站在屋顶上能看见他的身影,见她拐过一条巷子,经过一道长街,在一条稍微宽敞的巷口停下,将篮子放在地上,往深巷之中,瞧了瞧,便走了。不一会儿,一群小孩子跑过出来,小心翼翼地提着篮子重新回到了黑暗的深巷之中,欢笑的声音,咀嚼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来。

    惊凌身形有些不稳,喉咙处卡着一股血腥味。他盘腿打坐,眉头紧皱,寒气从他身下散开,冰冻了屋顶。

    夜更凉,月更白。

    哇的一下,一大口深色的污血吐了出来,双唇被染得透红,此刻的惊凌看上去有八分魅惑。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淡色的眼睛里有着疲倦。他撑着身子,站起来,飘然落下,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白衣沾上了灰尘,他拍了拍双手,踉跄地进了屋子,房门紧紧地关上,他打开窗户,月亮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他灵台一昏,倒在了月光之下。

    宓如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加快了脚步,回到小院时,惊凌已经不在屋顶了。另外一间房屋的门紧紧地关着,她没多想,径直入了另外一间屋子。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宓如迷迷糊糊地起身,刚开门就看见了惊凌,他站在小院中,正对着自己,她打了个哈欠,道了一声“早”。

    “早。”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疲倦,气若游丝,宓如转回来,睡意去了一小半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女人的直觉没有道理得十分准确,她绝得惊凌有些宓如的眼睛又长又大,魅惑到了极点,被她这么一看,魂儿都能被勾走。

    立刻她又萎靡了下来,昨日晚上睡得实在太晚,若不是内急,她怎么会起来。

    “不用叫我吃早饭了。我们晚点走……”

    本来打算今天一早,两个人就离开的。宓如客服不了困意,提出晚一点走。从头到尾惊凌没有说一句啊话,他悲伤地看着她。眼神温柔的溺得出水来。

    宓如重新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担忧,这种担忧不似空穴来风,她却不知道会有这种感觉,他想要拨开迷雾,看看迷雾背后到底是什么,怎么吹,怎么善都没有丝毫用处。

    “算了,不睡了。真是……”

    她再次起身,往小院中去,厨房内传来粥的香味,她立刻往厨房奔去,惊凌仰着一张略微苍白的笑脸,她的心酸酸的,鼻头也酸酸的。她猛地背过身子,不让他看见自己红了眼圈。惊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低眉浅笑道,“幸好多做了一份。”

    其实并不是“幸好”,而是习惯,习惯了多做一份,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就改不了了,习惯了或许就不愿意改了。

    习惯了喜欢你,我不愿意改了。

    “灵主有见识,我先去洗漱。”

    她迎着笑脸说道。

    宓如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神力在不停地流逝,他在努力压抑着,宓如作为神女,能明显感觉到周遭天地灵气的流动。这不是一个凡间小镇该有的现象。

    惊凌摆好碗筷,宓如坐下来,先和了一口都将,奶白奶白的,透露着黄豆的味道,也知道凡人能想到这些过日子的食物了。仙人依靠天地灵气而活,不需要吃饭,随着天地之间灵气越来越少,人们发现凡间的食物里蕴含着灵气,虽然不如天地之间的灵气丰富,但是一日三餐按时吃,足以维持身体所需要的灵气。保证身体的正常运行。

    “惊凌,我们什么时候回灵族?”

    “这才出来几天,按照灵族的时辰,才三四个小时,怎么了,着急回去做什么?”

    “没有,我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我挺好的。”

    “我知道你不好。”

    宓如不喜欢拐弯抹角,淡淡地说出来,惊凌继续吃着粥,看不出任何情绪。

    “哪儿不好。”

    “你用不能再让纳千杯消耗你的神力了。你还想不想成神了?”

    “我从来没想过当神。”

    宓如忽然觉得自己不曾了解过惊凌,她是多么肤浅啊,九州四海是这么传的,她就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

    成神,不过是九州四海对于神族的愧疚,他们希望用他们的牺牲还给神族一个强大的神,替他们维护九州四海的平安罢了。

    当年忌惮神族的微信,九州四海的世族们,让神族几乎灭族,仅剩下来的神,渐渐的也凋零了,缺少了神维护九州和平,战争一触即发,两次仙魔大战已经让他们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眼看天族强横,第三次仙魔大战避无可避,他们带着惭愧请求神灵回到九州,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惊凌的身上。

    九州四海最后一个神。

    “你脸色不好,我替你看看。”

    惊凌连忙收回了手腕,眼神闪躲,“无事,我吃好了,你继续吃。”

    惊凌走得很快,急急忙忙消失在了小院之中,宓如缩回手,静静地盯着桌面。他到底为何不能成神。他的神力已经浓厚到这个程度,怎么还没有成神。

    宓如收拾好了石桌,坐在院子里等惊凌,日头渐渐升上来,空气开始变得闷热起来。

    “我数五十只羊,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不管你了。”

    “1、2、3、4……48、49、50……算了还是一百吧,我数到一白,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不等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老玩消失呢?”

    “1、2、刚刚已经数到50了,闲杂从51开始……”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

    她醒过来。惊凌的屋子房门紧闭着,她用神力探索,感知到惊凌的气息。头顶上浮悬着一把伞,干好替她挡去了太阳,她握着伞柄,收了。进了自己屋子,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往惊凌屋子瞄了两眼。

    “惊凌,今天走不走啊!”

    她冲着他屋子叫唤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惊凌,走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宓如想起惊凌那张苍白的脸,眼睛里的疲倦,嘴角潜藏着无奈。

    纳千杯消耗的神力也只是一部分,怎么会有神力消散的情况出现呢?周围聚集了许久精怪,他们都是寻着惊凌散发的神力而来的,对于精怪们说,惊凌是天生的灵魅,精气纯净,若是能得到他的一抹精气,便能少修炼千年啊。

    可是屋内除了惊凌之外,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人时上古神祇女蜗的后裔。他们这些精怪都是低级的,有的连凡人都打不过了,更何况是女蜗之女。

    不管惊凌此刻有多虚弱,最终要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惊凌刚准备去屋子里找惊凌,门外传来一阵一阵的敲门声音,宓如感觉不到外边有人气,青色的衣袖一挥,门开了,三只长得极其想猪,却是鸟的身子的精怪叠加在一起,大约到她耳朵的高度,身上套着一件紫色的外袍,装作人的模样,宓如一眼就看透了它们。

    那三只精怪在宓如开门之前正准备看展第二次敲门了,姿势刚放出去,门就开了。最下面的精怪,十分胆小,捡起地上的石子砸向宓如,一瞬间紫色的衣服仿佛一张人皮焉了下去,宓如的脑袋被砸,正愁着心里有气没地方撒呢,这三个精怪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啊,可别怪她不客气了。

    “区区精怪也敢到神之座下放肆吗?”

    宓如的声音如万年寒冰,三个精怪一阵乱窜,宓如的速度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过片刻就抓住了三只精怪。

    拿石头砸宓如的精怪,举着一株紫红色的草,弱弱地说,“这个,这个给……给神女,能……能治伤。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宓如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干嘛?”

    她一说出这句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惊凌的面孔。

    遭了调虎离山之计。

    “别再落我手里。”

    三只精怪麻溜地跑了,一溜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宓如立刻往回跑去。小院里安安静静的,惊凌所在房间的门是开的,宓如慢慢地,慢慢地移动着脚步,往里面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女妖

    凛冽的玫花香,笼罩着小院,熏得人有些头疼。她冲击屋子里,惊凌敞衣端坐着,红衣的女妖像一条水蛇一般缠绕着惊凌。

    惊凌长得精致,眉眼之间有一股刚睡醒的慵懒气息,洁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面,宓如咽了一口唾沫,对于这两个人暧昧的姿势并未有多少情绪。

    惊凌的眼睛是禁闭的,他能感觉到宓如来了,女妖是控制性的妖怪,是他大意了,被女妖困在意识世界里面,现在无法出去。

    女妖见到宓如进来,露出一张娇媚的笑容道,“红女不知神女大驾光临,不能远迎,希望神女不会在意的哦。”

    “不好意思,我挺在意的。放开你的脏手。”

    宓如咬牙忍住心中的怒火,女妖的手伸到惊凌的内衫之中,蠕动着。

    “你说这样吗?”

    女妖附在惊凌的耳边,嗅了嗅,宓如的心脏已经快被怒火烧成灰烬了。思君的第一个音符飘出去,碰到惊凌和女妖的身躯时,化作银光消散,宓如吹响第二个音符,也如此。一时间千百个音符朝两个人飞过去,女妖换了个姿势,不再附在惊凌的身上,红色的纱裙飘荡在空气中,隆隆,咚咚,法术碰撞消失,一轮下来,宓如和女妖都没有站到对方的半分好处。

    “我也打过不过你,你也杀不死我,我们这样继续耗下去也没有用,不如,我取走灵主的灵气,你放我走,我保证不伤他性命。”

    “你倒是想的美。”

    宓如这段时间受气受得已经够多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区区一介小妖,都跟与她将条件,找死。宓如冷笑,思君散发出的银光笼罩了整间院落。

    女妖一时间慌了神,现在看看自己多可笑,人家可是上古神祇的后代,刚刚她一直没有用尽全力都是在试探她的力量吗?

    女妖运妖力抵抗,神之创造力的浓厚程度,哪里是她一介小妖能找到突破口的,只能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招,若是能在期间获得灵主的灵气,她或许还可以保一命。

    惊凌困在神识之中,周围是一片茫茫的沙漠,沙漠中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是谣乐的模样。他一直知道自己处于女妖的意识世界之中,意识世界与幻境不一样,幻境会让你分不清楚是否是幻境,意识世界里,你知道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即使知道是假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心境发生变化,你也会选择留下来,愿意留下来,在现实生活中的躯体会死去。

    他很久没有听到宓如的声音了。他明白若是还不能找到出口,那么就危险了。眼前的女子,长了一张谣乐的面孔,笑起来的模样却跟宓如很像。他迷离地盯着少女,少女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惊凌哥哥,我是谣乐,你救救我。”

    天地猛地倒置过来,一眨眼就是苦海的海面,绿衣的少女站在云端,雨打湿了她的头发,落在画面上,牵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谣乐颤抖着手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悲伤,还有对惊凌的绝望,她看着他的眼神是不相信,是悲哀。

    谣乐指向惊凌身后,惊凌猛地回头,宓如一身黑衣走过来,走着走着,幻化成了青衣黑发的模样,他再次转过身子,那青衣的女子已经从云端跌落,他的脚仿佛被挂上了铅一般,丝毫动不了。世界旋转了一般,他回过神来,青衣女子,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她坐在忘川河边,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惊凌的脚能动了,他缓缓地走过去,走在宓如的身旁,少女侧过脸颊看了他一眼。

    “多么希望你,一直都是宓如时的模样。”

    “我是啊!”她温柔的脸,立刻变得冷漠起来,一双星星都不敢与她争辉的眼睛里充满了沧桑。

    宓如在笑,惊凌在笑,世界慢慢地褪去颜色,还是再那间屋子里面,惊凌睁开眼睛,强光的照射,他略微适应了一下,女妖吐了一大口鲜血,歪在墙边,身上的经脉差不多都断了。

    那张冷漠的面孔出现在惊凌的瞳孔之中。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女妖身躯颤抖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妩媚,宓如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妖,勾引的还是她喜欢的人。

    砰砰砰,屋檐掉了下来,宓如举起思君正准备杀了女妖,女妖知道求助无门,用最后的一点力量让房梁落下来,趁此期间逃跑了。

    惊凌注视到这一切,其实在他看来,这女妖真的罪不至死,但是他无所谓,只要是宓如想要做的,如果是正确的,它会支持甚至帮助她,如果是错误的,它不会阻止,但也不会帮助她。

    爱情最好的样子,不就是,你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都能陪你去做吗?

    惊凌整理好衣衫,对上宓如一张气的苍白的脸,看样子,她也没有想要真正地杀死女妖。如果她想要杀死女妖,此刻只需要追上去,就可以杀了女妖。女妖受了这般严重的伤,虽然不至死,但是这一身的修为怕是尽了,再也不可能有成仙的机会了。

    宓如瞪了一眼惊凌,气冲冲起出了屋外,坐在院落里面,从虚鼎之中在找出了两坛白酒,从厨房里拿了一个碗,喝完了一坛之后,惊凌从里屋出来,纤尘不染的模样,宓如见到他就想起,他与女妖那般亲密的模样,她虽然知道惊凌不是自愿的,但是她依旧有些难受。

    惊凌坐下,宓如立刻跑到他的身旁,坐下径直窝在他的怀里。惊凌十分冷静,耳根子却红了。宓如学着女妖的样子,把手放在惊凌的胸膛上摸来摸去,隔着一层衣服,她有些烦躁,径直将手伸进了惊凌一副之中,他的肌肤很结实,摸上去硬硬的,一点也不舒服,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就附在他的耳边,充斥着酒气的呼吸,笼罩着两个人,她蹭啊蹭,鼻头碰到惊凌的耳根子,凉凉的,她吻住他的耳根子,他额头上开始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握住石桌边角,纤细的手指关节处透露着粉红色。

    宓如顺着耳根子,一直吻到惊凌的嘴唇上,感觉到一处不一样,软软的,凉凉的,宓如一口咬住。

    一只手在她胸口处揉过,她敏感地贴近了惊凌的身体,那双手拖着她的腰,少女玲珑有致的身体,他感觉小腹处仿佛火烧一样。

    身体猛地被抬空,宓如一惊,清醒了不少,连忙搂住了惊凌的脖子,男子的面色依旧红润,她迷迷糊糊的,在他脖子上使劲地啄了一下,一个红红的印记出现在脖子上面。她似乎很满意,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了进去。

    身体不再悬空,终于踏实了。身旁似乎有人躺下了,她侧了个身子,面对着惊凌,朦胧中,他看她的眼神就像一头狮子盯着它的猎物。

    ……

    神帝受了重伤,消失传得极快。宓如和惊凌尚在凡间,此番出来并未告知礼官,所以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云山的宗主楚沅刺杀神帝被拿下,现在正关在天族的天牢里面,此人身份尊贵,天族虽然有处置外族的权利,但是楚沅的辈分可以与青离君子同称,而且他还是夸父的弟子。

    天族无法处置。

    邵英来的时候带上了小许子,小许子看上去十分开心,见到宓如,就往她身上凑,惹得惊凌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

    虽然说惊凌一直都是一张冰块脸,但是也不至于无时无刻都皱着眉头吧!邵英对感情这种事情看得迷糊,宓如这一生也就经历过两次爱情,还是同一个人,所以大家都不明白为何惊凌要皱着眉头,脸午饭也没跟她们一起吃。

    倒是小许子一语道破天机,说惊凌哥哥是吃错了,吃小徐子抱着姐姐的醋了。

    邵英听进去了这一番话,宓如压根儿就不相信,小许子在她眼中就是一个破小孩儿,虽然说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他死的时候是少年模样,所以死后成为鬼的容貌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姐姐,你不在冥府,我还能回去吗?”

    “你想回去就回去啊!”

    “我不想回去,我、我想……”

    “你想怎么样?结巴什么,直接说。”

    “别凶着孩子了。”邵英看不下去,插了一句嘴。

    “嗯,你说吧!”

    宓如压着脾气道。

    “我想跟邵英姐姐行走江湖,不想会冥界了。”

    “都好,你自己考虑好就行。”

    “谢谢姐姐。”

    “孟婆在胡家大宅里,临走前去看看她吧,或许这一次就是永别了。”

    “真的吗?孟婆也来了。”

    “以后叫她姐姐吧,别叫孟婆了。”

    “啊?”

    “你们看完了,就赶紧走吧!”

    “姐姐,你要赶我们走啊?”

    “是,快走吧!很烦。”

    “等等,神女,我们此番来,是有事情告知你和灵主的。云山的尊主刺杀神帝,被关在天牢里面了。”

    “终于有人也看不下去了,神帝伤的怎么样?死不死得了?”

    宓如这话问的真是却德,邵英和小徐子面面相觑,脸上尽显无奈之色,它家姐姐就是这样。

    “死不了,被太上老君救回来了。云山尊主的身份太过尊贵,天族怕擅自处决了楚沅会遭到非议一直没动。”

    “他们哪是怕非议的啊,他们是怕得罪了夸父的后人,楚沅乃是夸父的弟子,与青离君子和时墨神君是同窗,若是此番处决了她,不是将时墨神君和云山往魔族推吗!蚩尤是青离姑姑的孩子,若是云山的尊主出事了,云山必然入世,与天族对立也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神女觉得天族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

    宓如看向惊凌所在的屋子,她知道他一定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了,不知道此刻他是怎么想的。

    门开了,惊凌从里面走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问道,“云山如何了?”

    “他们一致保持沉默。”

    “魔族呢?”

    “没有……”

    “那他在牢里怎么样了。”

    “不知道。”

    “放心,暂时不会有事儿。”

    惊凌淡淡地回答完,又回屋子去了,清冷的桂花香从屋子里传出来,宓如趴在院子的石桌上,昏昏欲睡,又要推迟一天启程了。

    她想去东海看看,传说东海之上有一座岛,叫做瀛洲岛,岛上有一种草药能让人做个美梦,宓如想要去寻一些回来。现实太过苛刻,就从梦中寻找一丝温暖吧!

    “惊凌我们去瀛洲岛吧!”

    宓如趴在石桌上,喊道。屋内传出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好。”

    小许子回来了,眼圈很红,很红,哭了一次又一次的样子,他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面放了些食物,都是在忘川孟婆家里吃过的。

    “孟婆不让我叫她姐姐,要我叫她孟婆。孟婆她要生宝宝了,可是,可是她怎么能生宝宝呢?她会死的,她说她要留下一些带着自己记号的东西在这个时间上,她的孩子就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了,你还不走啊!”

    “姐姐,你就不能安慰安慰小许子吗?小许子真的好难受啊!好难受啊!”

    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喘息着的,没有谁不会有难受,都会好起来了,对于那些用生命换取幸福的人,宓如很能理解,但是她不愿意这么多,因为很少有人经历过死亡之后,再活过来的。

    “你也不小了,不要什么时候都想着哭泣。来做好,不要动。”

    宓如拍了拍座椅,示意他坐下,小徐子倒是十分挺好,忍住哭泣坐在了宓如的对面,眼泪依止不住地从眼角落下来,恻隐之心微动,宓如叹了一口气。

    思君周身透着银白色的光芒,神力随着音符而出,笼罩了小许子,那些音符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小徐感觉到了骨头在拉升,肌肤在生长。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嘴角,邵英站在院落外,听到这首曲子,看上去最冷漠的人,内心都无比的温暖。她此刻有一些虚弱,哇地一下,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惊凌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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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生命彩石

    惊凌立刻冲过来,一股温暖的神力围绕着宓如,她气色好了一些,小许子从此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变老了,小许子的眼泪掉的更多了。

    宓如扯着嘴角,“主仆你啊要分开,主人肯定要给仆人报酬的,这就是报酬,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以后若有什么事情,就找你邵英。快走吧!”

    “不不,小许子想要留在姐姐的身边。”

    “不用了,我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不差你一个,你赶紧走吧!”

    小许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宓如扯开话题,笑着道,“邵英,蚩尤回魔族了吗?”

    “回了,雪落姑娘也来了。”

    “哦,好。回去替我带句话,替我辟出一见院子来,我要自己住一个独立的院子,别让我跟其她人挤在一屋了。”

    “魔君已经在准备了。”

    宓如没有继续回答,眼神飘忽不定的,不去看小许子。

    “姐姐,那我们,我们走了。”

    “快走吧,快走吧!”

    宓如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心情低落到了尘埃里面。邵英和小许子走了之后,惊凌也出了门。

    院外猛地传来一阵阵响,宓如急忙跑了出去,白衣男人躺在地面上,金黄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安详地像睡着了一般。

    “惊凌,惊凌,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即使是过了很多年之后,宓如想起今日的事情,她依旧胆战心惊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气,他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离了一般。她真的害怕极了,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惊凌淡色的眸子。

    她以为只要他们不在一起了,至少他能够安稳地活着。只要远远地,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漫长的岁月中,她准备了许多酒,喝上一盅,睡上个百八十年,再去见他一面。想象中的生活是美好的。终于还没开始第一步,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世事无常,谁又能断定,没有了天命的左右,他就不会死,她也不会死呢?

    惊凌身体之中的力量在加速消耗中。按照此法消耗下去,不足三日必定会消耗殆尽,宓如首先要搞清楚是什么让他的神力消耗得如此之快。

    她用设置了封印,将整个小院罩了起来,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她更多担心的是发生昨日的事情,那只女妖实在令人恶心。

    宓如善医术,却也无法治疗惊凌的病症,只能先用些草药封住惊凌身上的穴位,让神力流逝得稍微慢一些。

    她不敢出门去,孟婆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惊凌受伤的消息,来寻她时,她心中一喜,看到孟婆身后的胡亥,顿时拉长了脸。胡亥倒是一个很能看眼色的人,无论孟婆如何苦口婆心,就是在院外不愿意进到屋子里来。

    “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早上还好好的,突然之间晕倒了,就一直昏迷不醒,神力外泄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来,我看看。”

    孟婆切了切脉,眉心从开始的舒展状态几乎成了一个川字形。

    “我想请你帮我替灵族递张帖子,惊凌这种情况,我实在不敢带他出门。”

    “是的,若是你们现在出门就成了九州妖魔鬼怪的盘中餐了,灵主这幅样子也不适合远行。你是想我替你送信到六先生吗?”

    “是。六先生应该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惊凌神力流逝定然与封印神境有关,可是这桩事情不是我能解决的,所以……必须让六先生来处理。”

    “等等,神境?纳千杯?”

    “我不知道,纳千杯是什么东西?”宓如疑惑道。

    “妖族的圣物,其实说到底是神族的物件。当年青离君子为了救屈先生将纳千杯送给了妖族。据说纳千杯能够容纳世间万物,或许灵主便是利用神力作为引子,将神境封印在了纳千杯之中。”

    “竟是这样?可有解救的办法?”

    “容我想想。”

    房间内安静下来,惊凌的神力不断地外泄,宓如的脸上的表情从担忧到焦灼,她压抑了太久,已经濒临爆发的阶段了。

    孟婆出去了一趟,许久之后,胡亥恭敬地走进来,拱手表示礼仪之后,也走了。小院里,安安静静地,菜香味扑鼻,围绕在小院之中。

    “仙子,糊了,糊了。”

    三只惊凌叠在一起,提醒宓如锅里的菜糊了,她连忙低下头去,锅里的青菜豆腐已经炒成了黑色的。她生气地用盘子将菜盛起来,端到小院之中。又去看了看另一个锅里的米粥,今天只有粥能喝了。她盛了一碗粥,端到院子里,坐下。看向内屋,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生气。

    “仙子,仙子,我们有办法救那位先生。”

    宓如的筷子飞出了小院,差一点儿就穿透了小精灵的身躯,它们三一瞬间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盯着那陷入树干的筷子。

    阳光忽然被遮挡,三只小精灵抬起头,宓如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仨,“有什么办法?”

    “呃呃呃,姑奶奶,您可吓死我们了。”

    三只小精灵歪歪扭扭地爬起来,跟着宓如的脚步进入了小院之中。宓如坐下来,随手变出了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放进了嘴里,它们在等着她吐出来。

    咽了,咽下去了。三只小精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咽了一口口水,仿佛那黑乎乎的东西很好吃的样子。

    “仙子,我能尝一口吗?”

    “三弟,你不要命了……那可是仙子亲手做的,怎么轮得到你一个小妖,还不滚到一边去。”

    “你凶它做什么?这个不好吃,你们还是不要吃了。”宓如冷冷道。

    “谢谢,谢谢仙子。”

    “我说过的吧,下次见到你门会怎么做?”

    “仙子饶命啊,我们也是受到红女的威胁才帮她的,不然,我们定会被她欺负的很惨,如今她被仙子废了,我们这才赶来找仙子道歉的。正巧碰见那位仙人晕倒,我们知道,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那你们说说看。”

    “十万年前,我们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告诉我们的。”

    “章野山上有药,是仙人留下来的……”

    “大哥,二哥,你们能不能仔细点说啊。有个女人预测到了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们要把药给仙人,你们说明白一些。”

    “三弟,你说明白了吗?你还不是重复我们所说的话。”

    “是啊,你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今天罚你不许吃饭。”

    “二哥,三儿肚子饿了,三儿要吃饭,要吃饭。”

    “就是不给你吃。”

    “你们够了吗?”

    宓如的声音冒着寒气,三兄弟明显一愣,胆战心惊地低下头去。

    “仙、仙子请说。”

    “我说什么?大哥,你说,你们俩闭嘴,不许说话。”

    三儿弱弱地举起了手,宓如懒得看它,它一直举着手。

    “仙子、我、我之前、遇、遇、到过……”

    “你结巴什么?刚刚说的不是挺好的吗?举着手的这位,你来说。”

    “我不清楚。”

    “那你举手做什么?”

    “我是想说,大哥他一个人说话,就容易说不清楚。”

    “那好,二哥你说。”

    “仙子,事情是这样的,十万年前,我与大哥一起去章野山溜达,碰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青衣,与仙子穿的款式很相似,她好像受了重伤,她给了我们一张手帕,还有好多吃的,让我们到山下来,于是我们就来了。我们不认识手帕上的文字,我们担心上面的东西不能被别人知道,花费了很多时间才弄明白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写着,将来会有一个少年用纳千杯将神境封印,他的身体会因此受到损害,只有章野山上的彩石能够救他。”

    “三弟、三弟,你怎么会知道?”

    “我都听你们俩说了八百遍了。”

    “哦哦,原来我们才说了八百遍啊!”

    “彩石?什么彩石?”

    “生、命彩石……”

    生命彩石?宓如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补天的才是竟然还有生命彩石。她狐疑地看着三兄弟,三兄弟十分害怕宓如的眼神,战战兢兢道,“那个人说,如果你会相信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会将樱花开成桃花的模样的男子。”

    屈沂,九州的秘密很多。对于屈沂的身世更是九州的一大秘密,屈沂是妖,是人,也是魄元族。因此当年他以一树的花开打动了青离,青离以神力救活了他。众人都以为那个晚上屈沂开的一树话是桃花,却不知道其实是樱花。

    樱花生长在东海的一座岛上,众人没有见过,自然而然将樱花当成了桃花。

    九州奇异的物种很多,少年的时候,青离常常聚集着一屋子的小孩,拿这件事情说笑,至今为止九州四海都以为屈沂的原身世桃树,却不知道他身上有魄元族的血。

    魄元族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族群,他们生活在东边的海岛之上,不曾踏足过中原。因此九州对于他们的了解十分少,幸亏净月仙子的《九州志》他们才知道在遥远的一座海岛上生存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是凡人,却不会变老,数万年的岁月在他们身上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因为他们身上的气息就是凡人的气息,他们的容颜虽然不会老,但是在段时间内谁也看不出任何破绽,因此他们即使混迹在凡人的世界里面,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她们不属于凡人一族。

    楚沅身为魄元族一事情,九州四海不超过十个人知道,宓如恰好是其中一个,原来那个人是青离姑姑。青离好算卦,她的卦是九州四海最准的,既然是她留下的预言,那就断然没有错了。

    ……

    晚间的时候,三兄弟趴在惊凌的身旁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宓如的错觉,那三只精灵趴在惊凌身旁之后,她感觉到他身上神力流逝得稍微慢了一些,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直到孟婆狼狈地回来,取来了一株药草。

    “额?怎么回事儿?你找到办法了?”

    宓如被孟婆这么一问,蒙了头。不知道什么意思,孟婆连忙上前检查惊凌的身体,他神色自然,神力流逝得的确慢了许多,她注意到旁边躺在三只小精灵,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她一直都这样,总是在为别人着想,从未替自己算过一卦。”

    “你说青离姑姑吗?”

    “额。”

    “是啊,姑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明明知道探测天命会遭到惩罚,但是只要有人找她,若是必须要用到算卦的力量,她丝毫不会怜惜的。”

    “你先把这株药草留着,我想它们三的肯定吃过很多这种草,所以即使待在灵主身旁,身体之中散发出来的药草的力量也能替灵主暂时镇压一下神力流逝。”

    “这是什么草?”

    “我不知道,在忘川的时候,青离君子种过这种草,她说将来若是有人神力外涌,这种草药能够起到制约的作用。”

    宓如细想一下,这种草在冥府确实十分常见。对于青离君子她是敬佩又可惜。这般优秀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对于九州四海来说真的是一件心痛的事情。

    “好,谢谢你,孟婆。”

    “行,天色不早了,你吃饭了吗?我等会儿让人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谢谢。”

    “好,那我就先走了,我等会会派几个人来守夜,有什么要忙的,就吩咐他们去做。”

    “好。”

    孟婆带着担忧的神情离开,宓如坐在床边,床上的人依旧昏迷不醒的模样。

    “你为什么这么傻呢?我不开启神境了,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明天就去寻找生命彩石,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若果你醒过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你,惊凌,宓如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宓如想要替你生好多孩子,宓如真的好后悔,好后悔跟你说那些伤心的话。”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其实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竖起的屏障就会一瞬间都倒塌了,我竖起一道屏障可能需要一年,见到你,凭证倒塌是需要一瞬间。幸好,你现在睡着了,听不见我说的话,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命,我恨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紫夜

    宓如的声音穿透小院,阳光刺眼,睁不开眼睛,蛙声阵阵像哭泣的婴孩。只见一少女,身穿青色纱裙,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腰间系着一根碧绿色的长笛,正暗暗地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她孤傲,她清冷,她仿犹如散发着白色寒气的冰山。她拖着两条酸疼的腿,走到院子里,阳光落到她身上,她感觉刺骨的冰凉。

    “还好吗?”

    宓如猛然抬头,绯红色外袍的男子,正温柔地看着她。纵然是在阳光之下,他的光彩依旧没有被丝毫掩盖。

    “你来了。”压抑着心中的情感太久了,看到熟悉的人,鼻头不由得酸了又酸,一股委屈的感觉从心底油然升起。

    “怎么样,没有本世子的罩着,过的不好吧,要不要考虑回来当本世子的世子妃。”

    “滚。不稀罕。”

    “他怎么样了。”

    宓如将封印开了一个小缝隙,修罗趁着小缝隙进入小院,不再开玩笑,神情凝固,十分严肃的模样。

    “在屋子里呢?你去看看。”

    修罗走了两步,发现宓如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问道,“你不一起?”

    “不了,我休息一下。”

    “你不怕我趁机对他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不打扰你们。”

    修罗完败,宓如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修罗吞了一口唾沫,悻悻地进入了屋子。

    宓如徘徊在小院之中,想着青离君子会将这颗生命彩石藏到章野山的什么地方。

    过了一会儿,修罗从里屋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我听说章野山上封印了一颗石头,这颗石头能够救惊凌?”

    “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纳千杯正在消耗他的神力,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他的神力远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表面,除了纳千杯,还有什么东西在消耗他的力量,这股消耗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在消耗的。”

    “怎么会?”

    “区区纳千杯,对于惊凌这般依靠天地灵气而生的灵魅,根本不足挂齿,在使用纳千杯之前,他的神力已经消耗的大半了。他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方,在失去了大半的神力,依旧足以震慑九州四海的。”

    “可不是嘛!他那样强大,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额,去章野山吧!”

    “我正好有这个打算呢!”

    “这件事情着急不来,你知道章野山如今谁是守山仙人吗?”

    “谁?”

    “紫夜。”

    “怎么会是他?我跟他有过过节。”

    “我知道。所以这件事情必须从头计算起来,冥府出面,终究是不好的。”

    “谁出面都不好,当年他将天上地下搅得天昏地暗的,哪个族群跟他没点过节,若不是看着他父亲的面子上,什么守山仙,他怕是得灰飞烟灭了。”

    “我替你去看看,等我消息。”

    “等等,不用,我自己去,我跟他还有帐没算清楚呢?此番一次性算了。”

    “我说你是去寻生命彩石的啊,还是去找茬的啊!人家上次是得罪过你,这都过了几百年了,你还揪着不放做什么呢?”

    “修罗,你这什么意思啊,我有说我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吗?与他的恩怨终究要在我这里解决的,我跟他曾经是同学,如今我去将误会说清楚,你竟然觉得我是去找茬的吗?修罗,你若是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你大可不必来找到。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喜欢你,以前,现在,以后,我都无法喜欢你。”

    “你若是觉得说这种话能让你开心,那么你说,我受着就可以了,可是你明明也不开心,你为何要说了这种话让自己难受呢?”

    “我不想在跟你继续说下去,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对不起,我刚才心急了,是我说错话了。我陪你去章野山,你等等我。”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

    “别闹,这不是闹的时候。”

    “你以为你很成熟吗?我今年十八万岁了,你呢?十六万吧,别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跟你一起去。”

    修罗啊,修罗,你怎么这般沉不下气呢?好不容易见了面,怎么就有吵起来了。明明来之前,你还想与惊凌公平竞争呢?怎么才知道宓如用自己的元灵护着惊凌的身躯时,整个人就炸了呢!

    少女的青衣消失在角落处,微风拂过带着一次暑气,他一个人站在院落之中,仿佛被人遗弃的小孩。

    ……

    章野山

    宓如请了孟婆和胡亥照顾惊凌,并传信到灵族,不久之后六先生就回来。只需要孟婆和胡亥守着几个时辰就好。去章野山并不远,有三只小精灵带路,宓如和修罗很快就到了山顶,山顶上有一间茅草屋,草屋之内整整齐齐地放着生活用品,十分安谧的模样。

    山间的空气要好的多,清凉的风拂过,宓如心头的暑气消散了不少,她打量茅草屋一番,坐在了门口,等待着主人的归来,而修罗倒是十分不客气地径直躺在了人家的床上,宓如懒得管他,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树林挡住了视线,她昏昏欲睡。

    “你们做什么?”

    一个少年,粗衣麻布,提着一只兔子,半挽起袖子和裤腿,皮肤黝黑,不复当日的风采,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

    “紫夜。”

    眼前的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男子就是曾经风靡九州四海的紫夜仙君。宓如站起来盯着他,三万年不见,他看上去成熟了,多了一份老练。

    “是你……”

    紫夜沉稳了许多,放下手上的物件,冷冷地,眼神里面闪过一丝厌恶。宓如并未注意到,正犹豫着怎么开口,修罗听到外界的生意,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紫夜淡漠地扫了修罗一眼,讥讽道,“还带了个帮手来,亏心事做多了,心里也害怕这吧!”

    人是沉稳了,说起话来,还是一个调调,有些人一辈子会有很多变化,一些习惯,不算好也不算坏就改不掉了。宓如还是谣乐的时候对紫夜说话的方式十分着迷,他话不多,却每一句话都能落到点子上,甚至带着刺激人的功效。那时她真的想跟紫夜成为好朋友,只是可惜了,他总是冷漠的模样。

    锦华公主出事的那一天,他离开了灵族,他就很少见到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天族的宴会上,都是光彩夺目的人,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直到一万多年前,她成为了宓如,她是一个鬼差,她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当年锦华公主跳下诛仙台,魂飞魄散,是紫夜用全身的修为强行凝固了她的一缕魂魄,他将她送入冥府入轮回,紫夜再三叮嘱不可告知天族,宓如当时为了求取太上老君的灵药治疗修罗的伤,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时墨神君,时墨神君替她讨来了药。她也因此与紫夜结下了梁子。

    这件事情终究是宓如对不起紫夜,若是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好的倒也无所谓。时墨神君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强行将京哈公主的转世带到天上,因此修为大损耗,几乎身归混沌,天帝和东华帝君为了保护时墨神君,牺牲了锦华公主。从此紫夜便恨上了天族,连带着与宓如结下了梁子。

    “不是,我此番来找你帮忙。”

    “帮忙?这九州四海任何人的忙,我都可以帮,唯独你,不可能。”

    “我知道那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愿意帮你救她。”

    “当了神女,都变得天真起来了。谣乐是天真的,可是你不是谣乐,你给我记好了,你就是个鬼差,心狠手辣的鬼差。”

    “你怎么说话的,注意你的言辞。”

    “哟,世子殿下看不下去了,我倒是忘记了,当年她就是为了你才做出这种事情的。”

    “世子……”宓如拦在修罗的面前。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既然来这里了,定然是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不然我也不会来,你若愿意让她活过来,你就安静地听我说,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客气,既然来了,我就没有想要空手回去的道理。”

    “行啊,你若是能够复活她,一切都好说,你想要的东西,就在我这里。”

    “世子,你留下看着他,莫让他走了,我去去就回。”

    “你上哪儿去啊?”

    “我去找她的灵魂。”

    “她都魂飞魄散一万多年,,你上哪儿去找去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一定要替我看着他,我明日早晨就会回来。”宓如顿了顿,“我一定会回来的。你放心。”

    “我跟你一起去!”

    “我担心他跑了,我自己去吧!”

    “要走就赶紧走,别在这边卿卿我我,碍眼。”

    “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宓如瞪眼,盯着紫夜,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许久之后宓如消失在了树林深处,他望着宓如消失的方向,眼睛里闪现过一丝光芒,或许她真的能活过来呢?

    怎么可能,这些年,他已经用尽了心力,她的魂魄早已经散成了灰烬,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呢。不过宓如是神啊,神应该有办法的吧!

    “吃饭吗?”

    “你问我?”修罗无所谓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是,就问你。”

    “别了,本世子担心你下毒。”

    “你也配。”

    “你什么意思啊!”

    “就字面的意思咯。”

    “紫夜,我觉得你有问题啊,你用这么大力气去复活她又有什么用,人家喜欢的又不是你。”

    紫夜的手腕僵住了,他侧过脸颊看着修罗,眼里直冒寒气。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我愿意。”

    ……

    穿过一条幽暗的深巷,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屋檐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雾蒙蒙的天气,有一丝的阴凉,宓如加快脚步经过深巷,一转弯就看见了一扇红色掉漆的大门,宓如走过去,推了推门,年老失修的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上了年纪的人。

    她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院,小院的两半种满了彼岸花,这么多年了,除了黄泉,恐怕这里的彼岸花是开的最好的了。

    她继续往里面走着,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苍白的面颊,像经年不见阳光,大红色的双唇,似吸血的妖怪,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别着,整齐地披在身后,一身绣着彼岸花的红色广袖长裙,她手里握着一把竹扇,美的不可收拾。

    “看够了,就赶紧进来吧,这么多年不见你了,早就听说你活过来了,怎么这么久才来看看我。”

    “才抽出时间来。”

    “容貌变了,脾气也变了,要换做以前啊,你肯定会说,‘姐姐不也没去看我啊!’”

    “长大了,都会变的。”

    “看你神色匆匆的,一路没出什么事情吧!”

    宓如和女人并肩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两个白衣的婢女。

    “哪有什么时候,我是从章野山过来的。”

    “章野山?青离君子曾经隐居的山,我活着的时候去过一次。你上哪儿做什么去啊!”

    “我去找紫夜了。”

    “紫夜是谁?”

    “锦华公主的朋友。”

    两个人穿过走廊,到了屋内,往楼阁上走去。红衣女子优雅地坐下,点了一盏像,烟圈一圈一圈上升到金黄色的屋顶,然后消失不见。

    “楚颜?”

    “是,天族这些年取的这些封号越来越华而不实了。”

    “姐姐,我知道她在你这里。”

    “不在,我这里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

    “我等她救命呢?”

    “她一个死人,怎么救你的命,她还等你救她呢?”

    “惊凌用了纳千杯。”

    “那又有什么关系,区区一个纳千杯能消耗她多少神力。”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在消耗他的神力,如今他很虚弱,没有生命彩石,肯定会死的,我不想他死。”

    “生死由天,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用故事交换。”

    “我能给你的东西绝对不是楚颜的灵魂。”

    “这是我第一次求你,若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灵魂还她的。”

    “她的灵魂不在我这里,很久以前就被东华帝君带走了。”

    “东华帝君,他为什么要带走她的灵魂。”

    “愧疚吧!”她愣了愣,又继续说,“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若是愿意留下来玩一玩,我替你收拾一间客房去,你若有急事,你就去天族吧!”

    “谢谢姐姐。”

    “客气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东华帝君

    天空中泛着鱼肚的死白,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红衣女人推开窗户,倚在窗沿上,目光落在院落院落外青衣黑发的女子身上,她身形清瘦,如瀑布一般的黑发披在身后,她推开红色掉漆的大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上了年纪的老人。

    “夭夭,将香灭了。”

    红衣女子收回目光,宽敞的屋内,升起一圈一圈的白色眼圈,一个白衣女子沉浸地走过来,灭了眼圈,下楼去了,红衣女人斜靠着墙壁,窗外的树枝,沙沙作响,惊雷乍破了天际,淅淅沥沥一场雨落了下来。

    “这一次,你还不见我吗?”

    红衣女子握着一根金簪,嘴角泛起一丝邪魅的笑。忽然金簪消失不见,另外一边,幸好宓如跑得快,不然今天定要被淋成了落汤鸡。

    进入仙界之后,天空中挂着五彩的祥云,仙人们在天际下飞来飞去,空气流动的速度要比凡间快上太多,瞬间让人神清气爽。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压抑,仙界不似凡间那般温暖,总是给人一种透彻心底的寒冷。

    她继续走着,忽然之间,发髻之间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她摸了摸,似乎是一根簪子,她想要拔下来,无奈这簪子仿佛被镶在头顶上一般,怎么也拔不下来,她一边走着,一边拔,将自己的头发弄乱了,来往的仙人都盯着她,她只好作罢,施了个洁仪咒,又是清新脱俗的模样。

    她的这幅皮囊虽然不如谣乐的皮囊好看,举手投足之间总是透着一股仙气,颇有大家风范。她要去天族可以从苦海上度过去,也可以直接通过南天门而去,无奈跟天族闹了些矛盾,她只能选择第一个方案了。

    度过苦海,必须要经过西天。西天是僧人们居住的地方,很少有女性仙子经过,她正在西天门前犹豫着,以为白白净净的僧人走了过来,他眼慈眉笑。这幅样子实在太熟悉了。

    “慧莲大师。”

    她规规矩矩的拱手表示礼仪,慧莲如沐春风的表情,像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看着自己家的女儿一样。

    “宓如仙子,此番前来可是要去天族?”

    “慧莲大师神机妙算,宓如此番前来就是想借苦海去天族的。”

    “请跟贫僧来。”

    慧莲转身,往前面走了几步,意识到宓如没有跟着来,转过身子,温柔地看着她道,“宓如施主可是还有问题吗?”

    “慧莲大师,您指一条路,我自己去就行了,不劳烦您了。”

    “何时这般客气了。”

    他的语气变得清冷了不少,他转过身子,宓如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跟在他身后,淡黄色的袍子,绣着金色的伽罗经文,宓如不知道是何意思,但是那些文字对她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那一年,是我失约了。”

    “嗯?”

    宓如仰起头,慧莲继续走着,看着他的背影,他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应该悲伤的模样吧?空气仿佛静止了,只有两个人脚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想起了在冥界时候的事情。谢谢你。”

    “都过去太久了,我都已经忘记了。”

    宓如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心虚,她的确没有忘记,但是她明白慧莲于她是一段尚未发芽的爱情,而她对慧莲来说可能就是吞天的海浪。做决断这种事情,宓如也不怎么擅长。

    “嗯。”

    “慧莲大师,您不忙吗?我可以自己走。”

    “不忙。”

    “我的意思是说,您刚回来西天,佛心能稳吗?”

    宓如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了花,慧莲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子看着宓如,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宓如怀疑他是不是只有一个表情。

    “稳与不稳又如何呢?”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我此番到天族是为了救我丈夫,我丈夫受了重伤,非得东华帝君的帮助。”

    “我知道。”

    “您知道?”

    “嗯,前面就是苦海了,你去吧!”

    宓如顺着慧莲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望无际,湛蓝色的大海,海天相交的地方看不到地界。她犹豫着,慧莲的看着他,依旧在笑着。

    “您没有带错路吧?”

    “没有,快去吧!”

    她踏上桥,水天交接的尽头,一座金黄色的宫殿呈现在眼前,她一惊,转过身子,跟慧莲表示感谢,慧莲站在远处,温柔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距离她越来越远,这座桥竟然是自己在运动着的。

    她跟他招手,他挂着浅浅的笑容,直到她消失在尽头处。

    “菩提本是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祖又有感慨了。”

    “走吧!”

    “佛祖,您曾说有一人,因为情而成佛?您说的是冥府的世子么?”

    “不错,以为情而看透红尘俗世的人不多。”

    慧莲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菩提本是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祖的声音渐行渐远,慧莲迷惘地看着苦海的方向,波光粼粼,湛蓝色的大海仿佛被倒入了颜料一般。

    ……

    天族总共有八十一层天,东华帝君住在二十一重天上,守护者诛仙台。宓如打量着周围,漆红色的房屋,宽敞的院落,没有丝毫的人气。

    “宓如仙子么?”

    一个小仙官,年纪不大,却十分的稳重,宓如的目光被他吸引,只见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仙子,帝君已经等您很久了,这边请。”

    “你叫什么名字?”

    “帝君不喜府中下人与外人过多交流,仙子见谅。”

    “哦,我见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小仙官走的很快,宓如跟着他的脚步,七歪八拐,到了大殿前,妙华殿。她曾经在《九州建筑史》上见到了有关于妙华殿的介绍,传说,天族建立之时,东华帝君是第一个在天族这片土地上居住的神,他亲手构建了这座房屋,屋内有一面墙大的镜子,这面镜子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有一次西天佛祖来此做客,见到了这面镜子,连说了三个“妙”字。就这样传下来,后来东华帝君与华尚仙子的感情债闹得纷纷扬扬,这位仙子将自己给折腾得魂飞烟灭了,东华帝君为了纪念这位仙子,随又用了她的“华”字作为这面镜子的名字。

    久而久之,天族成立了,为了区分方位将每一座宫殿取上了名字。礼官来问东华帝君时,帝君正在打瞌睡。那仙官偷懒,便将妙华殿三个字报了上去,几日知乎“妙华殿”这块由神帝亲手题字的牌柄被送了过来。东华帝君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收下了,这一挂上就是几十万年。

    小仙官进去了妙华殿,不久之后救出来,再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宓如进去。九州传言东华帝君的脾气不好宓如虽然不怕他,但是毕竟是来求他办事的,她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主位坐着一个中年的男人,若是不看脸,宓如几乎将他认成了惊凌。这两人如果说是亲兄弟她都能相信了,这通身的气派实在太过相似了。一张冰山的脸,苍白的面颊,淡色的双眼。东华帝君的身形略微要宽阔一点,如若不仔细看,东华帝君的眉心处一道银色的裂痕形状的印记,惊凌是没有的。

    她走进来,小仙官就退下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将他得神情看得更清楚了。宓如正准备行礼,只见他懒懒地挥了挥手,宓如的动作僵硬在一个地方。她悻悻地放下手。

    “帝君……”

    呲的一声,她吓了一跳,发髻猛地被扯动,那根她一直没能拔出来的簪子,她现在才看清楚是金色的。带她反应过来,金簪已经落到了东华帝君的手上。他打量着金簪,没有丝毫表情。

    “帝君,你认识此物?”

    “认识。”

    看上去这般冷漠的一个人,声音却这般的温柔。果然不能用外貌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啊!

    “帝君,我去了华尚姐姐那里她让我来找你。”

    她母亲从小就教育她,开门见山比遮遮掩掩要好得多。尤其是面的上古时期的神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面,占据高位的始终是依靠自己两条胳膊,一个脑袋,两条腿在战场上打拼出来仙人。少年时候经历了多少残酷,中年的时候就越想世界简单。

    有时候她真的很痛恨以血缘为纽带的贵族统治,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世子,就是殿下,就注定了不平凡的人生,有些人一辈子追逐的不过是别人的起点。

    什么贵族肩负着天命,肩负着保护天下苍生的责任。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罢了。

    宓如直抒来意,并未引起东华帝君多大的注意,他看着那根簪子月略微有些出神。宓如打量着他,这位东华帝君跟传言中的不大相似。青离姑姑跟东华帝君是儿时的伙伴,曾经一起在夸父座下读书。青离每次说起他,脸上都是隐藏不住的羡慕。

    东华跟青离和楚沅不一样。楚沅身为天族,到夸父座下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天下苍生。青离作为神女,从诞生之日,就被冠上了为了神族长老的身份。而东华,年少的时候,潇洒于世间,浪荡不羁的模样。

    后来夸父陨落,神境封闭,东华去了天族,青离在冥府烟消云散,楚沅建立了云山。九州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乱的。尽管在很多年之后,恢复了短暂的平衡,随着青离、屈沂

    、伏羲、女蜗和仓颉的陨落,这个世界又开始不平衡起来。

    “帝君,帝君,我此番前来是请帝君赐锦华公主魂魄。”

    “锦华公主早已经陨落多年,你上我这处怎么找的到。”

    “华尚告诉我,只要您知道。”

    “我不知道。”

    “您知道,当年明明是您带走了锦华公主的魂魄。”

    “那又怎么样,我若是不愿意给,你还能抢吗?”

    “我自然抢不过你,但是我能请时墨神君来问您要。”

    “那你去吧!”

    “您明明着急了,却硬要强装镇定,不累吗?”

    “你很有意思,有几分年轻时候青离的感觉。”

    “我知道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您不会忘记了,当年有个鬼差问您要太上老君仙丹的事情了吧!”

    “这世间能威胁到本君的人恐怕还没出生。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将她的魂魄给你,然后你去交换生命彩石么?”

    “果然没有什么能够瞒住帝君的眼睛,既然如此帝君应该明白,惊凌对于九州四海是什么样的存在。您一直窝在这三十一重天,无论这天地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威胁不到您,但是天下苍生何其无辜,你愿意看到神境降临,九州冲洗吗?”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宓如咽了一口唾沫,愧疚之情浮现在脸上,硬着头皮道,“是我的错,所以……我现在想要弥补。”

    “你是想要弥补,还是一心只为了救活他?”

    “都有。”

    “好一句都有,那本君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惊凌和九州四海你选择一个。”

    “你也是神,你怎么能我选呢?”

    “你若选了惊凌,我便将锦华公主的魂魄给你,你若选了九州,即使没有惊凌,我也能帮你平衡九州。”

    “我不选,我不会选的。”

    “你非选不可,本君要你选。”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的选择与你有什么关系?我选了,我选惊凌,你把锦华公主的魂魄给我吧!”

    宓如显得十分不耐烦,她真的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假冒的东华帝君,怎么会这般幼稚啊。

    “那九州就替他去死吧!”

    “你在说什么?”

    “嘘,听。”

    耳边传来呼叫的声音,眼前是萧瑟的一片,沾染着血液的树叶包裹着银白色的血,尸横遍野,野狗咬着沾满鲜血的骨头,在尸体堆中奔跑着。

    海水淹没了陆地,漂浮着的尸体,露出脑袋,盯着山顶的方向。山顶之上,衣衫褴褛的少女抱着自己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空气中传来腐臭的味道。

    她猛地惊醒,不知不觉掉下了眼泪来。

    “那是什么?”

    “是你选择后的九州。”

    “我不信你。”

    “我不需要你信。”

    “那只是你预测到的九州之一,并不是真正的九州。”熟悉的声音带着妩媚,带着骄傲。

    两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红衣女子,握着一把红色的竹扇,摇啊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菩提本是树

    菩提本是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华尚姐。”

    宓如喜出望外,华尚慢悠悠地走进来,没有丝毫表情,她的目光看似落在宓如的身上,余光憋着东华帝君。

    “乖啊,他在说谎。别信他的话,十万年前就是这样,现在依旧是。”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记忆,脸上一闪而过的悲哀,宓如收在眼底。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她径直往东华帝君所在的方向而去,她笑靥如花,绝美的脸上尽显风姿。

    “见到我没什么想要说的嘛?”

    “嗯。”

    “嗯,是什么意思?十万年不见了,面对老朋友,不寒暄一下的么?”

    “好久不见。”

    宓如悻悻地站在华尚的身后,这两个人的对话颇有深意啊。

    “华尚姐,您和帝君相识么?”

    “我们啊,岂止是相识啊,我们还是夫妻呢!”

    “夫妻?”

    什么秘密,从来不知道东华帝君有过妻子啊。宓如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疑惑地继续将这处戏看下去。

    “还给我吧!”

    她向前走了几步,东华帝君正握着那枝从宓如头上取走的金簪,听到华尚的声音,目光落在金簪上,依旧是沉默不语,他手一松,金色的簪子在空中划过一条金色的弧线,落到了华尚的手上。她潇洒地簪在发髻上,称得她越发精致。

    “去后殿聊吧!”

    东华帝君站起来,往后殿而去,华尚跟着她。宓如一时觉得很尴尬,人家夫妻俩聊聊心里话,难道她还要跟上去吗?可是锦华公主的灵魂尚未拿到,此刻她也走不了啊。于是她打量着大殿,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宓如知道那就是妙华镜。妙华殿因为妙华镜而得名,妙华镜因为华尚和佛族而得名。

    宓如落到妙华镜的面前,镜子里面是凡人形形色色的生活,妙华镜不仅仅能够看到过去,也能显示现在。宓如衣袖一挥,妙华镜中的场景换了一幕,她连着挥动了几次,终于出现了惊凌的身影。

    白衣男人静静地躺在床沿上,修罗和紫夜坐在门口,两个人的闲情逸致倒是不错,正在下棋。

    “你甘心吗?”镜子中的紫夜突然抛出一句话,宓如没有听明白。修罗的手指僵硬了片刻,黑色的棋落了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落棋无悔……”

    紫夜浅笑着,将白字落在了他一直盯着的地方。修罗淡淡地笑过。阳光落在棋盘上,紫夜觉得甚是刺眼,凭空幻化出一棵柳树,刚好挡住了阳光,阴凉落下,微风拂过,散去了夏日的暑气。

    “你输了。”

    “怎么会。”紫夜似乎还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输,明明是胜券在握了。

    “我从来不会在乎结果,所以也不会在乎值不值得。”

    “你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还好咯。”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世族的一个世族,爱上了一个凡人,那个凡人信佛,所以他就去修佛。他因为她成佛,那个凡人却成仙了。”

    紫夜时刻注意着修罗的动向,宓如感觉紫夜说的这个故事十分的熟悉,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过。

    “很不错的一个故事。”

    “后来那个世族的世子放弃了成佛的机会,从此花天酒地,在九州四海颇为风流。”

    “那确实挺可惜的,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佛的。”

    “是啊,有一次去西天听佛祖的讲座,佛做说,他是九州四海唯一一个因为勘破了红尘情事而成佛的人。成也萧何败萧何,因为那个女子他又放弃了成佛。”

    “那人就是我。”

    那人就是我,宓如不知道修罗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他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她一直以为他就是那个风流倜傥,桃花满天的冥府世子,却不知道,他也历经过沧桑。

    紫夜大笑起来,衣袖在棋盘上扫过,黑子白子各自分散到了棋皿里面。

    “再来一局吧!”

    “不来。”修罗拒绝,起身,往屋内走去。

    ……

    宓如有一种偷窥他人秘密的感觉,不忍继续看下去,镜面上浮现惊凌的睡颜,宓如的心仿佛被清泉浸透过一般,十分的感动,她不知道这种感动从何而来,就看着惊凌她就觉得很幸福。

    纤细的手指,几乎触摸到惊凌的脸颊,指尖凉意来袭,镜面之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少年的模样。

    少年依靠在楼阁上,乌黑的长发自然的垂下,阳光刺眼,他更加夺目。

    “惊凌,快点。灵山长老的法会要迟到了……”

    青衣少女提着裙摆,优雅大方,紫衣的男子仰着笑脸,温柔极了。

    “谣乐,我们走,不要等这冰块脸,次次都因为他迟到,可是要背《佛理》的。”

    “那我们快走。”少女的一张巴掌大的脸上露出几丝愁容,风情万种。跑了几步又转身对着窗户边上的惊凌喊道:“你《佛理》好,你等下可愿意帮我?”

    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与眼前少女的脸重合,少女曾多次问他,“你可愿意帮我……”。

    他淡淡地,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点了点头,这是第一次,她求他帮忙,他点头了。

    “啫啫,冰块脸,我也要,你可给我。”

    “蚩尤,你成绩那么好,干嘛要跟我抢。”

    ……

    宓如记得这副场景,在灵族的那些年,灵山长老经常到天虞山上开法会,他们年轻的一辈被勒令参加。

    漫长的岁月之中,幸福快乐的记忆终究是占了大多数的。这些记忆,她已经隐藏了许久,许久了,借助妙华镜看到了画面,熟悉又陌生,那人是自己,却又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镜面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宓如的脸刹那间羞红了,这幅场景,为何她仿佛第一次见,记忆中不曾有过的场景。

    她与惊凌已经是夫妻了,为何她不记得这段经历。

    镜头到了最后一个画面,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娘娘一早就知道你们会来,特地让我在此等你。当年谣乐神女将天命给灵主,承受的天命便是公子孤寡之命,王母尽力去压制,神女便安稳度过了三万年,若是你们执意在一起,神女有娘娘仙法护身,不会有什么事情,公子……”

    “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唯独在乎没有她的日子。原来是昆仑山的逆转阴阳阵,宓如忽然有一瞬间的悲伤,惊凌都已经成那样了,他的神力依旧比她高。进入逆转阴阳阵的人,法力低的人会受法力高的人影响,记不起在阵法中发生的任何事情。

    宓如发烫,红了又红。虽说她哈惊凌哈了很久了,但是突然发现两个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她难免不好意思。

    三生石旁,彼岸花丛之中,白衣男子遗世独立。

    “公子,为何一身白衣啊?”

    “我妻子去世了,我在等他。”

    “哦,原来是吊唁妻子啊,公子的妻子定然是九州四海一等一的美人。”

    “她不美。但是她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公子倒是一个稀奇的人,时常人们说起自己的妻子都说是九州最美的人,你倒是与别人不同。”

    “是她与任何人都不同,她是我的唯一。”

    男人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惊凌,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黄泉的光渐渐暗下去,一望无际的彼岸花丛像熄灭的鬼火,孟婆的歌声伴随着忘川的河水渐渐安静了。白衣男人盘腿而坐,一双透亮的眼睛落在忘川河面上。

    “你在哪儿?”

    宓如的眼泪已经藏不住了,沾湿了面颊,她收回手,却发现手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根本动弹不了。

    紧接着出现一个画面,宓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惊凌,他双目透红,仿佛一只从地狱归来的恶魔。一个金黄色长袍的男子躺在地上,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十分痛苦的模样。

    “吃下去。”

    惊凌拿着一颗碧绿色的药丸,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咽下去之后,正在涌出血液的伤口,立刻完好无损了。男人狼狈地站起来,惊凌拖着银白的长袍走了出去。

    不久之后,蓝衣走了进来,他没有丝毫表情。

    “走吧!”

    “灵族,哈哈,道貌岸然的一群人。”

    “神帝好自为之。”

    被蓝衣称为神帝人,狰狞着一张脸消失在灵族境内。

    蓝衣回去的路上见到了惊凌,他靠在桂树之下,握着一根桂枝,正在发呆。蓝衣略有悲伤地走过去。

    “已经五万年了,还要继续下去吗?他毕竟是神帝。”

    “不够。”

    “倒不如直接杀了他,好替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而且我还没有等到谣乐。他不能死。”

    “可是这样下去终究是一个祸事,九州四海都以为他死了,万一有一天他以神帝的身份号令九州,到时候怕是又是一场灾难。”

    “那个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师弟,我知道你放不下,你是灵魅,天生不该有情感,我现在感觉你越来越像一个凡人。”

    “当凡人不好吗?我倒是希望我和她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你可不能这么想,你是九州四海的灵主,将来需要你拨乱反正的,九州如今这般乱……”

    “六师兄,我知道,我知道。我好累。真的好累。我现在一闭上眼,看到的就是她魂飞魄散的场景。”

    蓝衣不再继续说下去,他拍了拍衣袖准备去了月休院,儿童时期的蓝玄,粉嘟嘟的小嘴巴,一双大眼睛,精致得像一个小娃娃。蓝衣抱着他,将他放在惊凌的身旁,惊凌淡漠地看了小蓝玄一眼,别过脸去。

    受到了冷落,小蓝玄哇哇大哭起来。惊凌皱了皱眉头,起身准备立刻,哪知小蓝玄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他神色微动,忽然抱起小蓝玄往长息阁的方向而去。

    躲在不远处的蓝衣,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宓如看着儿童时候的蓝玄,长得那般讨喜,怎么的,长大之后,一张跟惊凌一样的冰块脸呢?

    原来这才是真相啊!妙华镜中闪过一张张画面,小蓝玄在长息阁长到三百岁的时候,惊凌走了,将小蓝玄送到了梦溪先生出,这个时候的蓝玄已经承袭了惊凌冰块脸的传统,见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宓如从惊凌的眼中看到了不舍,蓝玄抱着惊凌的脖子不肯让他离开,小孩的哭声惊动了院子里的飞鸟。惊凌还是走了,他感知到了宓如的灵魂,长生灯燃起越发旺盛,就代表着宓如已经重新凝结了魂魄,所以惊凌要前往人间寻找了。

    他走过很多地方,跋山涉水,最终来到了青山,在三生石旁等待着一个人。没有人知道那白衣男子在想什么,他的目光总是落在奈何桥上,他的目光时清冷的,含着一股莫名的悲伤。

    “今天可是等到了?”

    “哎呀,好了,这黄泉日日即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死魂经过,你哪里看的来,这样好了,你去歇着,我帮你瞧。”

    “明日是人间清明,鬼门大开,闲来无事,可愿意随我去人间走一遭?

    ……

    “明日一早,我便来寻你。”

    ……

    阳光刺的眼睛睁不开,宓如幻化出两顶草帽,将其中一顶递给惊凌,两个人走在路上,寻着一丝妖气。在树妖一战之中,惊凌发现了宓如的身份,那寻找了三万年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旁,从妙华镜上看去,惊凌的微表情,宓如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的喜悦,宓如隔着镜面都能感知到。

    “太傻了,你怎么能在和么傻呢?”宓如哽咽着开口。

    一个人能为她做到这样,她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倒是是什么样的。或是幸福,或是快乐,或是悲伤,或是心痛。

    他不希望她记起,他又希望她记起,他希望她作为谣乐活下去,他又不希望她作为女蜗之女活下去。

    他的心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得道心依旧能有稳稳当当地放在胸膛里面。宓如已经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了,而妙华镜受她情绪的影响,往日一幅一幅的画面不停在她面前闪过,她甚至能感受到妙华镜中每一个人的心情。

    “够了,够了……”

    无数的银光乍现,东华帝君出现在他的面前,妙华镜上浮现出一条黑色的裂缝。宓如的神识还有些不稳,努力镇定下来,东华一双含着怒的眼睛正落在妙华镜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明镜亦非台

    “谣乐,过来。”

    宓如惭愧地瞟了一眼东华帝君,立刻跑到了华尚的身旁,华尚眼角残留着泪渍。声音依旧有些哽咽,她拉着宓如的手,略过东华帝君,径直除了妙华镜的大门。

    “你怎么了?”

    从妙华殿出来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东华帝君,那双悲哀的眸子好生熟悉,他的目光落在华尚的身上,眼里充满了可惜,不舍与难受。

    “是我想多了,我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时间总能淡化某些事情,终究是我错了。走吧,我们回去。”

    华尚拉起宓如,宓如失神片刻,脚步没有随着华尚而动。

    “怎么了?”华尚回过头来问道,宓如没有说话,她在想东华那双悲伤的眸子,华尚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你跟我来,我知道楚颜的魂魄在哪里。”

    宓如知道她误会了,但是没有解释,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取到锦华公主的灵魂,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她心里在想什么,根本不需要解释。

    “其实东华这个人看上去十分冷漠,其实心眼还是好的,当年若不是他,时墨和楚颜都活不下去,虽然说现在也不见得好,但是终归为她们再次相聚留下了一丝机会。”

    宓如此刻对楚颜和时墨的故事反倒不感兴趣了。对东华和华尚的故事更加感兴趣,她们的这段故事在九州的任何一段八卦之中都没有只言片语。

    “华尚姐,你跟东华帝君是怎么认识的?”

    “上古时期就认识了,他是夸父的弟子,我的师傅是仓颉。”

    原来是这样,《九州志》中记载仓颉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很少活动在九州四海的瞩目之下,即使是他收了弟子,也无人知晓。

    “师傅和夸父都住在青山,我因此也与东华相识了,后来九州四海发生了很多次战争,师傅和夸父相继陨落,青离留在了青山,楚沅、时墨和东华来了天族,我作为师傅唯一的徒儿,遵循他的意志去了凡间。当时的凡界,一片荒凉,所有的人能想的,只是这一刻能活下去。前途雾蒙蒙的一片,看不见一丁点儿的星光。我跟他在唐城相遇,熟悉的两个人在异国他乡相遇,总是有一股相见恨晚的感觉,他话不多,表面上冷冷的,很少有人喜欢跟这样的人交流。那一场在灾难过去之后,唐国建立起来了,凡人有了国家的庇护日子开始好过了起来,这样的时光并不长久,妖族和凡人的战乱开始了,当时死了好多人,再强大人在千军万马之下,依旧是脆弱的。他受了重伤,被妖族所俘虏,我不知道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当他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完全不一样了。是对我,对我不一样了。他看着我的时候,好似在透过我看别人。他依旧履行约定,我们在凡间成亲了。后来我怀孕了,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去寻他的时候,是在妖族,一个水晶洞里。原来当初他被妖族俘虏,是妖族的一个婢女救了他,而他错失杀了那个婢女……她的躯体被保护得很好,就跟睡着了一样,我甚至以为她没有死。他看着她的眼神太刺眼了,我替他救活了那个女人,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救活她,可是我的孩子何其无辜啊,他还没看到这个世界,就死了。后来,凡界太平了,他回了天族,我留在了凡间。”

    宓如听着她的故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万年,很多细节华尚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些情感却怎么也忘不掉,时间可以淡化记忆,却将伤情不断的加强。

    “所以……他没有去找你吗?”

    “找过,我没有见他。当时的我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个心里有其她女人的丈夫。我提出了和离,他没有答应。直到仙魔大战我们都没有见过面,楚颜跳下诛仙台,我去了一趟天族,与他聊过之后才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他临死前要求东华十万年之内不能与我见面,如今是他应她承诺的第十万年,我要求见他很多次,他都不见,如今那封和离书总算交到他的手上了,这些年的心愿也了了。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其实那根金簪是打开妙华殿的法器,我利用你见到了他。”

    “我知道。”

    “你很聪明,却也很无知。”

    “什么意思?”

    “你喜欢惊凌,却因为天命要离开他。不无知是什么?”

    “我只是想保护他。”

    “你保护他?堂堂的灵界之主,需要区区一介鬼差的保护吗?”

    “什么意思?”

    “天命这种东西,很玄乎,你若是相信它,它有可能会影响你,你若不相信,它根本不会影响你。九州四海之人之所以被天命所制约,就是因为他们相信,而神族却超脱了九州的法规,为什么,不就是他们潇洒于天地之间,对红尘外物不在乎吗?”

    “你说的这个境界,我听起来怎么像成佛?”

    “有点像,你不是在妙华镜中看见了吗?修罗因为勘破了情爱而到达了天命之外的境界,因此佛祖说他成佛了。惊凌原本不属于红尘之人,你将他拖入红尘,他害怕失去你,败给了自己的心境,所以天命开始对你们产生影响。”

    “你说的这些,我好像明白,好像不明白。”

    “总之你信的就是你要做的。”

    两人说着,就到了时印殿。华尚盯着时印殿的牌柄,心中无限的感慨,时光匆匆,儿时记忆中的那些人,经过岁月的洗礼,在世界各地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不知道午夜梦回的时候可会想起儿时的家。

    “时墨神君的宅子?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楚颜就在这里。”

    《九州志》上记载,时墨神君是掌管时间的神,当年弱水河畔,时墨神君救起了锦华公主,两个人的恩恩怨怨纠结了一世又一世。最后锦华公主为了让时墨神君能够安稳地度过天劫,牺牲了自己。时墨服下了忘忧,从此失去了有关于锦华公主的一切记忆。两个人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已经十分可怜了,如今却不能在自己心爱的人心中留下一丝痕迹,宓如读到这个时墨和锦华的故事时,一伤心了许久。

    在经历了世事无常之后,从鬼差成为神女,从两袖清风到抗下天下责任,宓如的心疲倦透了,每一刻都想要放弃,每一刻都坚持下来了。人生不就是这样一边欣赏,一边抱怨,一边坚持吗?

    “时墨神君会让我们带走锦华公主吗?”

    “他管不着。”

    “哦。”

    耳边飘过一阵竹子的清香,宓如抬起头,时印殿的门前,正站在一个男子,男子眉目清秀,白衣上绣着翠竹。握着一柄青色的长剑,指尖泛白,一股书生气息,立刻浮现出来。

    “君华,你让开。”华尚道。

    “你们要进去做什么?”

    “明知故问,最见不得你这种惺惺作态的模样。”

    “华尚,你太过分了。”

    “我何时过分了,你当初帮着东华欺骗我的时候,你有想过你过分了吗?”

    “我不觉得我有错,他与那姑娘本就无感情,你为何要一直钻牛角尖呢?”

    “我不想跟你继续争辩下去,让开。”

    “不可能,楚颜想要留在时墨身边,你想要带走她,先过我这关。”

    “君华将军,我们曾经见过了,你还记得吗?桃夭仙子如今还好吗?”

    君华的目光被宓如所吸引,眼前的这个女子,精致的脸上挂着一双能看透别人心思的眼睛,君华淡淡地笑了笑。

    “是了,谣乐神女。”

    君华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个画面,两万年前,在一片竹林之中,一个黑衣的少女扛着一把锄头,差点将他给挖走了,幸亏桃夭的出现,他才避免遇难,也是那个时候他终于恢复了人形,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穿着粉衣,笑靥如花的少女。

    桃夭硬是将他的复活当做成为宓如的功劳,三翻四次感谢之后,允诺宓如有朝一日若是有困难,他们夫妻俩一定会帮忙。

    君华的脸抽搐了一下,下巴酸得很。

    “将军还记得一个承诺吗?”

    “……”

    “现在是将军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放我们进去。”

    宓如已经手下留情了,她没有让君华替她取来锦华公主的魂魄,对他已经是仁慈的了。只见君华稍稍让了让位置,华尚目光从君华身上扫过,宓如冷漠的脸缓和了不少。

    “谢谢将军。”

    宓如拱手行礼,君华同样拱手还礼。

    两个人进入了时印殿,时印殿要比妙华殿热闹一些,来来往往的仙人忙碌着各自的事情。见到她们俩,头都不曾抬起来,弯了弯身子表示礼仪,宓如和华尚都不是对礼仪计较的人,对这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径直往后院而去。

    据仙婢所说,时墨现在在书房里面。华尚径直往书房奔去。宓如拉着她问道,“去书房做什么?”

    “锦华的灵魂在时墨的身上,我去取。”

    时墨的一头乌发十分显目,书房的门是掩着的,宓如透过门缝看见了他。小时候她跟时墨是见过的,一眼就能认出时墨。她记得那时的时墨是一头白色的头发,可能他也觉得白发不好,所以时常会将头发染黑。看上去这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并不像染出来的。

    “华尚姐,他的头发?”

    “是,锦华的灵魂就在他的头发里面。你随我去,还是在这里等着。”

    “我跟你一起。”

    “好。那你去跟他聊。”

    “聊什么?”

    “你看着编。”

    华尚的眼神很冷,宓如硬着头皮往前,时墨注意到他,笑着道,“鬼鬼祟祟的,赶紧进来吧!”

    “好久不见了,时墨。”

    “是啊,你都长大了。”

    “嗯。怎么样,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

    时墨嘴角含着笑,手一直没有停下来,他正在作画,看上去是一片湖,作了不到五分之一,宓如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来找你,是想借你头发用一用。”

    “我头发能有什么用?”

    “我听说你忘记了一些东西,所以,我能帮我记起来,但是我需要你的头发。”

    他淡淡地笑了笑,抬眼看了宓如一眼。那一眼里面藏着温柔,为什么有一种错觉,她觉得时墨什么都知道。

    “你是不是都记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是指什么?”

    “楚颜?”

    “锦华公主?”

    “对。”

    “该记住的我都不会忘,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不能给的,我也不会给。”

    “你什么意思?”

    “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经历的这么多事情,你只会比以往更加聪明。”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想要的就只是惊凌活着。”

    “他活着挺好的。”

    屋外一阵打斗声,宓如立刻冲出去,院落里君华与紫夜大打出手,缸破了,正在哗啦哗啦地流逝,金鱼躺在地上,跳动着身躯。

    混乱之后,她看到了那白衣之人的身影。他目光清澈,目视着宓如,这一眼,宓如的鼻头酸得不行。

    “惊凌。”

    宓如隔着混乱大叫了一声,他从混乱之中走出来,宓如笑着走过去。

    “君华,我不想再跟你动手了,你让开。”

    “就算此刻,我让你进去,你能证明什么?不要再幼稚了。”

    “谁幼稚了,谁幼稚了,我追求心爱之人有错吗?”

    “你最大的错,就是将楚颜对你的亲情当成了爱情,你怎得爱她吗?摸着你在自己的心告诉我,你真的爱她吗?”

    华尚的生意从院落传出来,东华猛地停住脚步,抬起头望着天空。脑海里浮现华尚撕心裂肺的表情。

    “你爱上她了,东华,你爱上她了。你摸着你的良心,你告诉你,你不爱她,你敢说你不爱她吗?”

    “我真的不爱她。”

    当年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造就了两个人数万年的分离,他太后悔了。

    齐刷刷的数双眼睛落在了门口东华的身上,众人不明白“我真的不爱她”的含义是什么。华尚却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她不是哭了,而是吐出了大口鲜血。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即使知道后果,你也会奋不顾身,比如说华尚。

    “你不应该跟我说这句话,这样,我或许能够走得更加安心一些。”

    “你怎么了?”

    “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你好好照顾他,是个男孩,十分可爱,跟你小时候太像了,每次看着他,我就像看到了你。”

第一百四十章本来无一物

    突如其来的变化,众人措手不及。紫夜看见了书房里的时墨,那人正在作画,片刻的也未曾被外界所影响。楚颜到底喜欢他什么呢?那么闷的一个人。

    “都进来吧!”

    音容往昔,他真的一点没变,似笑不笑的一张脸,轻轻地开口,阁下手中的笔,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东华和华尚的身上。

    高高在上的东华帝君,从来没有像此刻狼狈过。即使是在仙魔大战中,身受重伤,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丝毫悲痛之情。此刻眉目之间含着绝望,怀中的人冷静地看着他,露出的是欣慰。

    时墨握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银针在空中缓慢落入华尚的天灵盖之中,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睡像安宁。

    即使是强大到东华,惊凌,蚩尤,在生死面前,也不及冥界和时墨,掌管着时间的神,掌管着生死的地府。

    宓如紧紧地握着惊凌的手,眼睛一刻也不眨地落在华尚的身上。心中有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那个像虞美人花一样美丽的女子,正在自己的眼前化成碎片。

    “我暂时将她留在了过去,所以此刻她会沉睡,这种现象维持不了不久。东华帝君趁早跟华尚仙子告别。”

    说着时墨将一根金色的针递给东华。“你若准备好了,将这根针刺入她的天灵盖,她就会醒来,同样的,体内毒就会复发。七日之内,她也会苏醒,就算你不曾用金针让她苏醒。”

    “什么毒?”宓如问道。

    “也算不上毒,十万年前,华尚仙子用仙术复活了一个妖族的少女,九州四海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自己的气息,已经死亡的人,她的身上会有一种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若是转移到了其他的人身上,那么死亡的人可以活过来,同时活着的人也会死去。而将死亡气息沾染到身上的人,身体会产生不适,就像中毒了一样。华尚仙子所做的事情是有违天命的,所以一命换一命才能为此九州四海的平衡,当时华尚仙子怀着身孕,死亡气息自然就转移到了更加弱小的孩子身上,后来不知道华尚用什么办法将那股气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能挨到十万年,她肯定吃了不少苦。”

    东华的脸色煞白,他抱起少女,红衣在宓如眼前划过,她想要追上去,惊凌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她转过头看了惊凌一眼,惊凌的眼睛里是不舍。她只好老实地站在惊凌身旁,时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众人到茶室一坐。

    紫夜扭扭捏捏,浑身的杀气。君华守在他身旁,生怕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惊凌拉着一张脸,本不想去,宓如对这种宴请也不感兴趣,肚子里准备好了说辞,正准备告辞,紫夜幽怨地看过来,惊凌似乎理亏,拉着宓如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惊凌,怎么回事儿啊,你现在好了吗?”宓如悄悄地问。

    “生命之石就是紫夜手指上的那颗石头。”

    “所以他借给你用了。”

    “是修罗世子抢过来的。”

    “哦,这会子得好好感谢他了。”

    “他回冥界去了。”

    “哦,好。你真的吓死我了。你到底怎么了,纳千杯怎么会让你的灵力流逝的那么快,我听孟婆说,不仅仅是因为纳千杯。还有什么,你还瞒着我的。”

    “后续再跟你说,先跟上吧!”

    两个人已经落下前面的人太远了,两个人急忙追了上去。

    “你是不是答应紫夜什么了?”

    “嗯,他想再见一见楚颜。”

    “楚颜?你叫她楚颜,你跟她很熟吗?”

    “嗯,以前认识。”

    “哦。”

    到了茶室,紫夜毫不客气地坐下,君华守在他身旁,时墨微笑着请宓如和惊凌坐下。

    时墨一一位众人添好茶水,人家尽心尽力服侍着他,紫夜还一副时墨杀了他全家的表情。宓如觉得即使是活了十几万年的仙人也依旧跟三岁的孩子似得。

    “我知道紫夜仙君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是我已经知晓。”

    “既然知道,你该明白,她是为了你而死的,如今尚有灵魂存在,你为何不救活她。”

    “活着或者不活着,这都是她的选择,我左右不了。”

    “你说这话真没良心。你是知晓了,却依旧忘记了对她的情感,你现在既然不爱她了,不如把她交给我。”

    “为何要交给你。”

    君华急死了,生怕两个人下一刻说的不顺心了,就此开打起来,君华他能辖制住紫夜,但是时墨,他从未见过时墨出手,他不知道时墨的力量是怎样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得把目光投向宓如和惊凌身上。

    宓如和惊凌的神情告诉他,他们俩站紫夜的边,于是他开始防备着时墨。

    “因为我喜欢她,我爱她,我这一生不会让她为我牺牲。”

    “呵呵,紫夜仙君说起感情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不知道楚颜可曾说过喜欢你。”

    “她定然是喜欢我的,她还做过饭给我吃。”

    惊凌优雅地喝茶,茶水到嘴边,又放下了,宓如注意到他在压抑着笑容,却不知道是什么点让不苟言笑的灵主憋着笑意。

    “想笑就笑出来。”宓如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凌的背部,惊凌的笑容收得极快,一瞬间,脸上又是清风云淡,他看了一眼惊凌,一副无辜的模样,宓如哽咽了一下,别开了他的目光。

    怎么办,看到他就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恨不得立刻扑到他的怀里,拼命地吮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一个人到了这样的地步,宓如已经无药可救了。

    同样无药可救的还有惊凌。

    “整个天庭都吃过锦华公主的饭。”君华道。

    时墨眯着眼睛,紫夜有些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九州,没有四海,更没有天族,他是紫夜,她是楚颜。就是这么简单,所以紫夜喜欢楚颜,喜欢跟她一起游山戏水,那段时日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间。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灵族,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告诉她,楚颜爱上了一个凡人,她要追寻自己的爱情去了,所以她跳了诛仙台。

    他不相信,楚颜怎么可能喜欢上凡人呢,明明,明明她喜欢的人是自己啊。他在凡间寻找了很多年,终于得知了一个让仙人复活的方法,却生生地被宓如所破坏了。

    想到此处,他恶狠狠地看向宓如,忽然叹了一口气。人家也有喜欢的人,为你牺牲凭什么。

    “不管怎么样,无论她喜不喜欢我,只要我陪着她的时候,她是开心的模样,而你带给她的只有悲伤。”

    “感情哪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如果只用开心来判断爱一个人的话,那月老为何头发都熬白了,也不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锦华公主跟你在一起开心,或许是将你当成她的弟弟了,而跟时墨神君在一起,她的伤心或许是不能与他长相厮守,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我可说明白了。”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只知道你和灵主此番是来帮我的,不是跟这个人来劝我的。”

    “我帮你啊,我没说不帮啊,你急什么急呢?”

    宓如沉默下去,不说话了,宓如此番算是看明白了,紫夜在爱情这门学问里面一片空白。了解紫夜的身世之后才知道,他乃天界战悟将军的儿子,母亲早亡,父亲另娶妻,给他生了一堆弟弟,父亲不爱,继母讨厌,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把锦华公主对他的好意当成喜欢,这一纠结就过来这么些年,宓如对紫夜的情商产生了质疑。

    得亏他是战悟将军的嫡子凭借着这一层身份,九州四海也无人敢招惹他,哪怕是犯了了那般罪孽,也只是被罚到章野山当个山仙。即使是这样,他母亲家那边也是呶呶不休,闹了很久,宓如虽然在青山,也从一些小妖,小仙得口中听过一嘴。宓如觉得这种顽皮的孩子就该好好教训一番,当年一起在灵族学习的时候,怎么就让他逃脱了灵山仙人的戒尺呢!

    不能理解,不能理解。

    “紫夜仙君,锦华公主的魂魄残缺,根本无法修复,你若是想用那种办法来修复她的灵魂,不说能不能成功,若是真成功了,你让她入眠去面对啊,你千万别说不告诉她,她可是神帝之女,如何能不让她知道。你能堵了我们的嘴,你能将九州四海的嘴都赌上吗?”

    “我不管,天下在我眼里都比不上一个楚颜。只要她能活着,所有的苦难我都愿意去承担。”

    “我怎么跟你说不通呢?这不是谁承担的问题,是过不过的去自己心里这一关的问题。锦华公主是什么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今是没有办法修复她的灵魂,若是能够,你觉我无能,东华帝君和时墨神君,你也觉得他们无能吗?”君华已经气得语无伦次了。

    “他们就是无能,我知道神境里面有复活的秘密,只要你,你开启神境,我的楚颜就可以活过来了。”

    时墨和惊凌两个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

    “神境带来的不是生,是死亡。”时墨咬着牙根,故作风轻云淡。

    “我不会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女蜗娘娘当年说过,神境里面有生的秘密,我听到了。”

    “你上哪儿听到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母亲还说过这番话。”

    “确实说过。”

    茶室的门轻轻被推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空灵的声音仿佛冰山上吹过的风暴。

    唯有君华一个人起身行礼,其他人见到东华,都没有动静,时墨愣了愣之后,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东华帝君坐下。

    “东华帝君也知道,你母亲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跟你说过,你当时不也想开启神境吗?或许你的父母也能因此复活呢?”

    宓如的心一惊,手心滋出汗来,她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敢想象,她的母亲还能活过来。母亲的面孔缓慢地浮现在眼前,她已经快要忘了他们的音容了。手心处一股冰冷的感觉,她抬眼,惊凌深情地看着他。

    “我不相信……”

    宓如没有办法不去抱着一丝希望,或许知道这样做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她也愿意去尝试一下。她违心说出这一卷的时候,惊凌的微微有些异常,他悲伤地看着宓如,眼底是一片荒凉。

    “你不相信,没有关系,即使没有你我们也能打开神境。”

    东华的沉默无疑是赞同了紫夜的观点。

    “即使是用整个天下陪葬,即使复活的那个人不再是你记忆中的人,你们也不在乎?”时墨一口气多说了几个字,有些气喘。

    “我们这里的人,都失去过挚爱,你们都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君华,失去桃夭的时候,你用禁术将未来的她带到这个世界,那时你有没有想过给九州四海带来灾难。灵主,你身边的这个人还是当年的谣乐吗?你还喜欢着他,即使是她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你还是喜欢着她,不是吗?还有你,时墨,你喜欢楚颜,难道不希望她站在你面前对着你笑吗?”

    “紫夜,你疯了,你现在不清醒,你需要休息。”

    “君华,你闭嘴,若是你再阻碍我,我现在就去竹林,我去杀了桃夭……”

    “够了,紫夜,神境,你们要去开启,你们尽管去,只要我时墨还活着,我必定会阻止你们到最后一刻。”

    “走着瞧。”紫夜碎了时墨一口,走了。

    临走之前,还瞪了惊凌和宓如一眼。宓如心中本来就有气,被紫夜这么一瞪,一下子尽爆发出来了,握着思君追了上去,音符随着空气流动缠绕到紫夜的身上,他很快就不得动弹了。

    思君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一道强烈的银光打中了紫夜的肩膀,血液缓缓地留下来,紫夜的眼睛里暴露出愤怒,如火焰一般,缠绕在紫夜身上的音符被烧毁殆尽,宓如做好他还击的准备,不了紫夜掉头就走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惊凌等人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充斥着法术的气息,紫夜已经走远了。

    宓如打量了周围的人一番,拔腿出了小院。她的心里正在经历着一场暴雨,紫夜的话确实触动到她了。别人的人生怎么急的上她的父母亲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何处惹尘埃

    苦海上,风起云涌,银白色的大桥沉入海底,碧蓝的海面,看不见一点杂质,海风吹起宓如的衣角,她眺望着远方。

    惊凌站在她的身后,没有一言。许久之后,他在宓如的身旁坐下,感觉到动静,宓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充满了迷惘。

    “跟我回灵界。”

    “我不想回去。”

    “那我陪你。”

    “你不用陪我,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你就去吧,我静一静。”

    “除了你,我还有什么要在乎的。”

    一句温情的话,足以将心中的阴雨连绵消除,宓如看向惊凌,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来一丁点儿异常。

    “惊凌,你觉得天命,我要信吗?”

    惊凌没有急着回答宓如,或许他也明白,这番回答她也没有任何意义,身在局中,所思所想都会被局限,局中之人的回答,往往会适得其反。

    “其实我知道你的答案,我不是傻,明知道你的答案,我还继续问。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挺作的,我天天嚷着要跟你分开,再也不见你了,可是每一次见到你,好不容易竖起来的那道墙就会坍塌。惊凌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任何一个人。这些年我经历的生死已经够多了,我没有力量再去支撑去经历任何一段生死了。”

    “没有人能长长久久地活着,你我都不例外,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从前我也能看透生死的,自从恢复了记忆,我看不透了,再也无法看透。”

    “我明白。”

    “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你就不会来招惹我。”宓如猛地顿住,意识到自己言行有误立刻说道,“是我招惹你的,看到你我就无法理性思考,怪不了你。”

    惊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宓如只顾着自己悲伤,没有注意到惊凌的神情,她定然不会理解惊凌为何笑。这些话在惊凌听来就如表白一样。他自然会开心了。

    “宓如,我们能不要管天命、身份、地位了吗?云起云落,九州那么大,我们去看看。”

    宓如别过脸,惊凌望着海面,他脸部的线条极美,她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发涩。

    “我们去看看华尚姐吧!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宓如站起来,往回走,发现惊凌没有跟上,她转过身子去,看见他的背影,湛蓝色的天空下,他的身影单薄而又悲伤。

    “我在这里等你。”

    “好。”

    宓如转身地很潇洒,走不了几步,眼泪就哗啦落了下来。

    她加快了步伐,妙华殿前,设置了结界,宓如进不去,思君散发银白的光芒,手腕一紧,他抬眼,白衣男子,墨黑的头发在眼前划过,挡住了她的视线。

    “跟我走。”

    惊凌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握着她的手,径直进入了结界,结界异动,最先发现的人应该是东华,此刻他正在为华尚的事情担忧,根本无心管理结界的事情,还是早上那个仙官。

    仙官看着他们俩仿佛看到了仇人一般,还是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他们俩入了殿内,经过妙华大殿,往后院而去,东华帝君的宅子不亏是九州最伟大的建筑。看似整个整个宅子坐地面积不大,进入屋内之后,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凉亭,假山,湖泊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仙官领着她们经过一道长廊,走到尽头时,是一片银白色湖泊,就看见仙官径直踏了上去,湖水上浮着一层仙术的气息,才至于人走在湖面上不会沉下去。惊凌走的自然,白衣不染一层尘埃,宓如还能看到湖底的鱼,脑海里猛地浮现三万年前那个替自己死去的孩子。

    她努力地想着,想要想起那个孩子的名字,每到嘴边,她又忘记了。那个孩子十分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仙官和惊凌都注意到宓如的不对劲,纷纷看向她。

    “我没事儿,快走吧!不知道华尚仙子如何了?”

    她在打马虎眼,仙官没有看出来,惊凌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的眉心自从刚才一直都没有舒展过,她的神识界肯定是经历了一番动荡。他缓慢了脚步,握着她的手,宓如任由他牵着。

    “夫人此番伤的很重,帝君已经尽力了。”

    仙官的声音很冷漠,宓如觉得很是不爽,这世间她能接受的冷漠只有来自惊凌的。其他人的冷漠,就像挑梁的小丑,故作高傲。

    “费什么话,赶紧带路。”

    那仙官一张脸拉的老长,一路上三个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宓如走在后面,想了无数种可能。她与华尚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小时候,这个姐姐是对她最好的姐姐,经常带她到凡间去游玩。她没有兄弟姐妹,到达灵族之前都是华尚在照顾她,尽管十几万年不曾见了,再次相遇时,她依然能感觉到那种亲切感。

    时光荏苒,十万年的光阴,早已让谣乐面目全非成为了如今的宓如。而那个潇洒于九州四海的华尚仙子,也跌在了东华帝君的身上。

    十万年的不见,就为了一个承诺,宓如不知道东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小时候,母亲经常会讲起东华。他是青离姑姑的同窗,是夸父的弟子,身份地位高的吓死人,情商却十分的底。她母亲对东华的评价。

    “惊凌,如果有一天,有人救了你,他要求你十万年不见我。你会怎么办?”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如果。”宓如有些失望,过了一会儿,惊凌补充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把命还给他。”

    宓如不再说话,直到到了目的地。屋子里面围绕着众多的医仙,众人愁眉不展,注意到宓如和惊凌的到来,众人纷纷让路拱手行礼,有些身份地位低下的,甚至行了跪礼,宓如跟没看到一样,入了屋内,东华帝君红着一双一眼,目光落在的宓如的身上,他的眼睛里面闪现过一丝希望,在惊凌随后进入屋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我看看。”

    宓如没有跟东华寒暄,甚至招呼都没有打一声,更加没有经过东华的同意就走了上去,用神力探知了华尚的身体情况。

    宓如善医术,但是不代表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疗,尤其是华尚这种将别人的死亡气息压抑在自己体内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医学的范畴。

    “那个女人呢?”

    “谁?”

    “救你的那个妖族女人。”

    宓如没什么好情绪,她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记仇,今日早晨东华瞪她的事情,她还没有忘记呢,虽然说是她先将妙华镜弄坏了,所以他才瞪她的。但是好歹也应该容她说一句话,她“凌迟”吧!

    “去世了。”

    “你骗人,她不可能去世。华尚姐受了她的死亡气息,还躺在这儿呢,她怎么会死了。”

    “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若是死了,潜藏在华尚身体里的死亡气息就应该会一点一点的消失。现如今怎么会浓厚到这样的程度,这根本不是妖族之人死亡该有的死亡气息。”

    宓如身为鬼差对于死亡这种事情了解甚多,若是放着平常的人,怕是不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了。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东华陷入沉思,在他的记忆中,她确实死于天刑之下,如今仅仅靠着宓如的只言片语,他就要相信她还没有死,他不可能会相信。

    “你这是什么表情,虽然你今天得罪过我,我也不至于用华尚姐骗你。”

    “我知道她在哪里。”

    领路的小仙官突然插话,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起落在他的身上。

    “说。”宓如开口。

    小仙官对宓如的语气有些不满,看向东华帝君要求指示,东华帝君点了点头,表示然他可以说。

    “她在南海。”

    “南海,难怪,南海的地理位置刚好,借助海洋的力量,让众人都以为她死了,然后将身体之中的死亡气息借助雨水的力量转移到华尚姐的身上,区区一个小妖竟然能想到如此办法,真不相信是一个妖族的婢女能想到的。”

    “仙子,您说的意思,下官不明白。”小仙官终于正视宓如。

    宓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华尚仙子一直生活在凡间,凡间的雨水跟仙界不一样,雨神布的雨来自南海。华尚的身体里本就有那小妖的死亡气息,在下雨的时候,雨水中的死亡气息会自己找到死亡气息的本源,然后不停地积累。受了死亡气息侵袭的人,不论仙人,神魔必定会死去,若是死亡气息转移了,那么承接死亡气息的人若是不死,那么那个该死去的人的身体就会不停地涌现出死亡的气息,日日夜夜折磨她,死不了,也活不好。所以那小妖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利用雨水将自己身上的死亡气息转移到华尚姐的身上。”

    “那夫人还能治好吗?”

    “华尚姐或许是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一直想要见东华帝君,无奈东华帝君承诺了别人十万年不见她,如今刚好是第十万年,你可以有什么想要说的。”

    宓如不想自己来判断一个人生命是否到了尽头,得不到她正面的回答,众人瞬间明白了许多。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南海将那女人千刀万剐,让她生不如死。”

    “仙子,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您不知道就不要乱作评论。”

    “所以,我要带华尚姐离开。”

    “不可能。”

    宓如一边收拾看诊的物件,随意说道。听到东华的声音,宓如嘴角一丝讥笑,看着他道,“那你现在去杀了那个女人,不然我定要带走华尚姐,她是我神族的弟子,不可能留在仙族。”

    “本君也是神族,留在本君身边有何不可。”

    “亏你还记得你是神族,你助纣为虐,帮着天族残害自己同胞,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神族。”

    “不管我有没有资格,她是我妻子,我是她丈夫,她理应留在妙华殿。”

    “你若是十万年前能想通,哪怕是见她一面,她何至于过的这般辛苦。”

    东华不言语,宓如心情差到了极点。游走在妙华殿的院落里面,对周围的禁止十分的心烦。

    “来做什么?”迎面走来了是小仙官。宓如本直接略过他,却被他拦下了。

    “我一直觉得父母是那般伟大的人,他们的女儿应该也不差,今日见到女蜗之女的真实面目,不曾想是不是在冥府待得久了,沾上了不好习惯。”

    “你觉得你对我说这番话合适吗?我父母伟大就注定我要伟大的话,那么你主人的品行是不是注定了你是个小人呢?”

    小仙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宓如的话哑口无言。宓如笑靥如花。

    “我好歹也长你几万岁,有时候有些话躲在肚子里想几遍别人会拿什么话怼你,再来找人理论,不然会输的很惨。”

    “我并没有输,输的你一直都是你,事情的真相你根本不清楚,你却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身为女蜗之女,你难道不感觉到羞愧吗?”

    “我有什么好羞愧的,我的父母会因为我今日的行为从此就声名不再了吗?你给我记住,你今天的安稳生活,是我父母用生命换来的,你若是不需要,大可把这条命还给他们去。”

    “我来这里不是要侮辱你父母,我只是想说,这十万年,帝君不见夫人不是因为那妖女的承诺,而是害怕失去夫人。十万年前,夫人要求与帝君和离,帝君不想,所以一直躲着夫人,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夫人与神女的感情深厚,帝君能体谅神女,可是神女为何就不能体谅帝君的心思呢?如果帝君知道夫人命不久矣了,他怎么可能不见夫人。神女也经历过生离死别,生生的离别,已经折磨了帝君十万年了,如果神女有办法救夫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下官在所不惜。”

    “即使是这样,也是他犯了错。”

    “是,帝君当年不该瞒着夫人的。帝君是错了。”

    “我确实没有办法了,时墨神君已经下了定义,我下不下无所谓了,如果你想让你家夫人能多活一段时间,杀了那妖女,死亡气息或许会减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但是治愈已经不可能。”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雪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蚩尤来到天族不足为奇,雪落竟然也跟着来了。妙华殿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雪落来到天族,直奔妙华殿,宓如正在和一个小仙官说话,看上去不太开心,惊凌冷漠的表情,与上次分别时无多少变化。

    九州四海谣传着宓如的故事,从前两个人是朋友,是同窗。经过了三万年,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仅仅在容貌上变化了,更是在通身的气息上都与当年的谣乐不一样了。

    阳光刺眼,她眯着眼睛,看不大清楚宓如此刻脸上的表情,从她的肢体语言看来,她似乎很生气。从前的谣乐可不是这样的,她高雅,大方,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历经沧桑,身上再也没有了小女孩的单纯。

    她叹了一口气,时光荏苒,谁还是当初的自己呢?

    惊凌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双眼睛正落在宓如的身上,雪落与他四目相对之后,女子淡淡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小仙官气势汹汹地走了,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宓如说的是真的,他一定会去南海杀了那妖女。回想起当年那妖女跪地求自己原谅的场景。他怎么能够忘记。

    “仙官,我,我知道帝君有夫人,我也知道他永远不会喜欢我,你就不要告诉我骗了他,我只想在他心中留下一点印象,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永远都不会。”

    “所以你就假死骗帝君。”

    “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记住我一点。我从一出生就是奴婢,身份低贱,若不是帝君我怎么可能来到这天上。可是这也是我用我的生命换来的啊,所以这一切我理所应当的接受。我在他身上服侍了他这么久,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我已经不奢求,他能喜欢我了,我只希望他能记住我,记住有那么一个人曾经救过他,陪伴过他。”

    “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我会将妙华镜中有关于你还活着的记忆消除,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还活着。”

    “谢谢你。”

    记忆的潮水缓缓涌来,他十分惭愧,夫人成如今的模样,他也有责任。夫人是最好的夫人,也是唯一能配的上东华帝君的夫人。

    他回到后院之中,东华帝君此刻不在,他走了进去,床上的人,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就跟睡着了一样。

    有一种感情,不是爱情,不是亲情,更做不了友情。

    “距离上次一别已经过了五万年了吧。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发现了自己撑不下去了么?急着见他并不是因为要和离。是吗?如果那个时候我就能发现,那么至少不会成如今的模样。”

    “不关你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了。”

    “桃夭夫人。”

    “帝君跟君华谈事情去了,我来看看华尚仙子。”

    小仙官让了让位置,桃夭的粉色纱裙在他眼前晃过,一股桃花的清香瞬间侵袭了他。

    “事情的经过君华都跟我说了,你也用不着因为某一次的假设而让自己惭愧。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因为外界的事情,动不动就让自己难受伤心,活的不幸福,又有什么意义。”

    “桃夭夫人的解释不似这个世界该有的话。”

    “你们不都知道吗?我来自未来的世界。在哪个世界里,我一直为自己而活着,不会依赖于任何人,那个世界也没有神、仙、妖魔。”

    “那大家都是什么人?”

    “凡人。”

    “凡人的寿命很短暂吧!”

    “是啊,须臾之间,一生就到了尽头。正是因为生命有了尽头,感情才越发珍惜。如果九州四海的仙人们都能有生命的尽头,或许他们才会珍惜遇到的人。”

    “谢夫人指导。”

    桃夭诧异,她知道他什么了,不等她问,他就行礼告退了。

    晚饭的时候,雪落又来了一次,这一次她不是来找宓如的,而是找桃夭。桃夭和雪落都是妖族之人,她来找她,似乎没有什么理由。

    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却不会这么想。虽然两个人都是妖族,但是雪落是妖族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桃夭不过是一只桃花精,如若不是君华,她早就死在了第一次仙魔大战之中。

    千年的纠结,这对有情人终于成了眷属,也成为了九州四海的一大佳话。

    桃夭知道雪落,妖族的公主各个貌美如花,但是真正但得起美人的,还唯有这位雪落公主。

    两人就这月光在小院里聊起来。雪落性子直接,桃夭也不是什么心思阴沉的人。雪落想要知道她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对于老妖王的突然暴毙,九州四海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他的亲子杀了他,登上了妖族的王位,有的说,他是被妾室风氏所杀,至于真相如何,谁也不清楚。

    他曾经接过东华帝君的妙华镜,不知道妙华镜中的记忆是被改动过了,还是如何,竟然是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当时在现场,按照时间算,那个时候,你还是一只精灵,你身上有我父亲的气息。他在生命尽头助你有了灵识,就是想要告诉我们是谁杀了他。”

    雪落显得有些激动,这些年,所有的人都在跟她说,她的父亲是练功,暴毙身亡的。可是她记得不是这样的,她的父亲之所以去大奎山,是因为他的女儿问他要礼物,大奎山上的桃花是九州四海最美的桃花。

    他父亲的尸身被送回到妖族的时候,所有的人得出的结论都是她的父亲道大奎山上练功暴毙,就连她的母亲也是这样认为。大奎山有一湾温泉,是借助天地灵气而生的,在哪里修炼能够事半功倍。

    小孩子的声音,没有人听啊,没有一个人会去听小孩子的声音,他们都觉得雪落公主是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雪落闹得有多厉害,众人对她就有多同情,直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将她送到了灵族。

    从此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用笑容骗过所有人。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遇到了蚩尤,那个像太阳一样光明的男人。在他的面前,雪落没有秘密,他总能看透她的心思。

    “隐藏自己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是好好保护自己是困难的事情。”

    少年的声音经过万年光阴的洗礼,依旧那般耀眼,或许他早就忘记了,这句话,但是对于雪落来说,就是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芒,这光芒支撑着她一路走过来。

    雪落可以清醒地告诉每一个人为何她会喜欢上蚩尤。‘隐藏自己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是好好保护自己是困难的事情’。喜欢一个人可能就是他某一次随心的一句话。

    “公主,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来问我的人了,王后之前也来过,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你的父亲,地上有一团血泊,血泊里面藏有很强的法力,不可否认那是你父亲的鲜血。很谢谢妖王,给了我活着的机会。”

    “不可能,父亲他不可能是暴毙的,我不相信。”

    桃夭想了想道,“我替你问问我姐姐,我不知道她是否清楚。”

    “瑶光,对,我自己去,我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自己去。”

    “你找不到她的。跟我来吧!”

    “除了你们俩,还有其她人吗?”

    “我不知道,即使是有,大多都已经陨落了吧。第一次仙魔大战,大奎山几乎变成了焦土,只有我和姐姐活了下来。”

    “谢谢你。”

    “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如果不是妖王我,我和姐姐或许也如大奎山上的其他精灵一样烟消云散了。”

    “瑶光,她在哪里?”

    “竹林吧,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你们毕竟是姐妹,再久不见也是姐妹。”

    桃夭嘴角的一抹无奈的笑容,相当的心酸。

    “其实我们关系并不好,我挺烦她的,她也很讨厌我。”

    “姐妹之间闹矛盾是常事,我的几个兄弟姐妹,一出生就被送到师傅处学艺,大家都是长大了才聚集在一起的,感情自然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好。”

    “以前是挺好的,后来发生的事情多了,这个世界又这般迷惑人心,我们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感情。”

    雪落有一丝惭愧,触及到别人心中的伤痛,她还不自知,竟然还聊了这么久,雪落啊,你的情商也够低的。

    “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桃夭的脸上勉强露出了笑容,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们得抓紧了,此番出来,我没根君华说,得早些回去。”

    “你们真好。”

    “你也会遇到的。”

    “我已经遇到了。”

    “恭喜啊。”

    “还早呢?”

    “就是前面了,等一下。”桃夭拉着雪落的手,不让她往前。

    “怎么了?”

    “这里有结界,你进不去的。”

    雪落退回来,只见瑶光的手指之间长出数十多淡粉色的桃花,她轻轻一尺,那些桃花飘入结界之内,很快数道粉色的光线直冲天际,从结界里走出来一个女子,她的目光落在桃夭的身上。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传来,那女子身上的气息,与她父亲身上的气息实在太像了。

    “找我有什么事情?”

    女子淡淡地开口,扫了一眼雪落,别过脸去。

    “姐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我还没死呢!”

    “我们此番前来,是想问问姐姐前妖王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们问我也没有。”

    瑶光转身要走,雪落连忙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你知道,你在隐藏什么?而且你身上有我父亲的气息,你肯定知道。”

    “雪落公主,我敬你是妖族的公主,不与你计较,你们不是第一批来问我这件事情的人了,你们大可去问问那些问过我的人,我告诉他们的只有三个字。让开。”

    “你今天若是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拦着我也没用,我若是不想说,你能怎么办。”

    “所以说,你是知道真相了?”

    “我不知道。”

    “姐姐,你说真话吧。”

    “桃夭,你是没死够吗?好不容易有几天幸福的日子,跟着她闹什么闹,赶紧回去吧!”

    “姐姐,雪落公主的父亲曾经帮助过我们,我们应该报恩。”

    “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幅嘴脸,好像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桃夭一个人是个善良的人。”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是来求你的,但是也不带你这样侮辱人的啊。”

    “得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家吧,君华还等着你呢,赶紧回去,别在掺和别人家的事情了。”

    “瑶光,你欠我一条命。你还记得吗?”瑶光猛地停住脚步,身形有些晃动。桃夭继续说道,“当年,明明是我救了君华,你却骗他是你救了他。你跟我说你欠我一条命,这条命你来还,你还记得吗?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君华,我剖心替他解毒,他没有怀疑过那是以前遗留下的毒。”

    “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

    桃夭没有想到一向看重面子的瑶光此番会承认地如此之快,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放心,我会把这件事情跟君华说清楚的。”她继续道。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公主。”

    “你真是愚不可及,这件事情被压着十万年,你觉得只有你一个人想要将事情查清楚吗?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你怎么没见一个人站出来伸冤,哪怕是妖王的亲子们。”

    “你什么意思?”

    “你们赶紧回去吧,如果有一天这件事情被查清楚了,九州或许就不再是这个九州了,我们所有的人都不再是现在的模样。”

    “你是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主,这么多年了,相比活着的人,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粉身碎骨,也要将事情查清楚。”

    “如果注定没有结果,如果注定九州会毁灭,你也要查。”

    “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我的敬爱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我难道还不能查清楚真相吗?我宁可在查清楚真相之后立刻死掉,我也不愿意就这样糊涂地活着。”

    “你们俩还真是像啊。”

    “姐姐,你是要跟我们说了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意外之喜

    瑶光没有回答她,淡淡的笑容,她的身影开始慢慢变得透明起来,空气之中传来她的声音,“这个世界上,除了想要查清楚事情真相的人,知道真相的人,还有一种知道真相却想要活下去的人。帮不了你们,不好意思。”

    “你姐姐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啊。”

    “我们关系一直都不好。”

    “对不起,害你被她骂了一顿。”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没能知道真相。很明显姐姐是知道真相的,肯定有什么力量不让她说出来。”

    “嗯嗯,谢谢你,桃夭,我先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说完,雪落的白衣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桃夭回到妙华殿,东华和君华两个人还在书房谈论事情,华尚的身旁除了妙华殿的侍女外,没有其她人。

    她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起身往院落你看去,之间一身青衣的女子走了过来。

    女子看到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就到华尚的身边,替她号脉。见她神色安宁,她心中舒了一口气。

    “你舒什么气,人都快死了。”

    “什么?那你表情如此轻松,怎么会呢?”

    “所以你是从我的表情来判断,华尚姐的病情吗?那你现在判断判断,我在想什么。我心情怎么样。”

    宓如逼近桃夭,少女不停往后退,身后是一套桌椅,她往后一歪,差点摔倒,宓如拉着她的手腕,稳住了她的身体。

    宓如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她挣脱着,她吼过来,“你别动,你怀孕了。”

    她惊讶道,“你才怀孕了。”

    不过手却下意识地放在了小腹上,君华的孩子,是君华和她的孩子。

    “仙子,你确定吗?”

    她立刻冷静下来,继续问道。

    “你先坐下,我再看看。”

    桃夭立刻严肃起来。宓如不知不觉地嘴角上扬,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

    “恭喜你,孩子很健康。”

    “我、我要当母亲了。我要当母亲了。”

    一个新的生命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诞生,她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即将要诞生的生命桃夭的身影渐渐与母亲的融合,她仿佛看到了母亲孕育她的时候的模样。

    “你笑起来真好看。”

    宓如猛地收住笑容,淡淡地冲着她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迎面走来三个男人,东华走在前头,君华和惊凌好像在说些什么。

    桃夭听到君华的声音,喜出望外地跑出去。少女灿烂的笑容,能够融化冰雪,惊凌不自觉地抬眼,君华连忙迎了上去。宓如站到惊凌的身旁,镇静地看着两个人。只见桃夭附在君华的耳边呢喃几句。君华脸上浮现的笑容比桃夭还要灿烂,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惊凌一脸无辜地模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宓如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边道,“桃夭有身孕了。”

    意料之中的表情,惊凌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嘴角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宓如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往反的方向而去。那间院落里面充斥着悲伤,充斥着幸福,宓如和惊凌离开了哪里。

    月光柔得似水,落在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色的釉,宓如的身影匿在惊凌的影子之中,她抬眼就可以看到惊凌面颊。

    “华尚姐,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觉得东华帝君已经开始对神境动心思了。”

    “嗯。”

    “如果开启神境,真的能够复活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尊月仙人就能够回来了。”

    惊凌猛地停住脚步,深邃的眼睛里藏着悲伤。宓如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她确实动了心思,她确实有想过开启神境。以前她是为了平衡九州四海,如今是为了复活那些逝去的人。她不想在惊凌的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思。她愿意承认。

    “所以你想让女蜗娘娘和伏羲仙君复活。”

    “是。”

    “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跟我说。”

    “你不赞同。”

    “是。”

    “你回答的很干脆,我能接受。”

    “走了,回家。”

    宓如总结出了一个经验,惊凌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前头,偶尔会放慢脚步等一等宓如,若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短了,他就会立即加快速度,保持着两个人之间一段距离。

    宓如知道他不赞同开启神境,她也明白他心中所想。道路不同,不代表不能互相理解。宓如理解惊凌心中所想,惊凌知道宓如,所以两个人没有办法怪对方,只能生自己的气。

    “惊凌……”

    宓如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的背影宽阔,身形魁梧,微微一愣,继续往前走,只是此刻已经放慢了脚步,宓如追上了,跟他并排。

    “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件事情我只是想想而已,你放心。”

    宓如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她知道如果是惊凌说的哪一样,神境开启之后,九州就不再是九州了,那么那些死去的人,即使活过来了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但是宓如就是想试试。九州这片土地上隐藏了很多故事,隐藏了许多不可知之地,神境只是其中一处,那一处最为诱惑,最为致命的地方。

    “你不用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我,你既然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么迎合我胃口的话,你也不必再说。”

    “我不是……”

    说着惊凌已经走了,慢慢的,两个人已经到了灵族境内,惊凌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此刻迎来一群灵魅,个个提着灯笼邀请宓如前往驿馆。

    中途宓如几次想要逃跑,她不想去除了长息阁之外的地方。但是十分明显惊凌不想见她。她十分郁闷,话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不也一样吗?她有时候真的对惊凌听郁闷的,堂堂三尺男人,怎么爱跟她这个小女子计较。

    一一夜好觉,宓如本该睡不着的,但是一道灵族,她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躺在床上,就进入了梦想。

    长息阁是灵族最高的位置,站在长息阁的楼阁之上,能看到灵族的夜景,白衣男子目视着女子入睡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桂花香。夜风掀起他的白袍,柔软的月光落在灵族境内,夜静悄悄地。

    ……

    宓如在灵族就睡了一个好觉,一大早就被吵醒了,蓝玄回来了,他看上去十分疲倦,下人来叫她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灵族境内的这些破事什么时候要她一个女蜗之女也参加了,据那个小厮说的,因为她是灵族明媒正娶的妻子,名字都刻在了灵族的族谱之上。

    宓如问是刻了“宓如”还是“谣乐”啊。小厮想都不想回到了“谣乐”。

    虽然说“谣乐”和“宓如”都是自己,不知道为何宓如更喜欢宓如这个名字,想必谣乐,她的心里总有一股排斥的感觉。

    她在小厮的催促之下,洗漱好了就去了藏经阁。人已经到齐了,好似就在等宓如一样,惊凌一副慵懒的模样,蓝衣笑着请宓如坐下,她坐在一旁,众人的目光不时地往她这边瞄。

    是为了楚沅的事情。宓如对楚沅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当年青离君子喜欢他喜欢的要死,这人铁石心肠拒绝了青离君子,后来青离君子爱上了屈沂,他又要死要活地拆散他们俩。宓如想起一切之后,对楚沅十分讨厌。

    她大致听出了一丝,楚沅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终归是做了一件好事。不知为何,楚沅突然闯入天族刺伤了神帝和天帝,这两个人的法力在九州之内也不算低,两个人竟然都被楚沅刺伤了,这件事情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九州。

    楚沅的身份特殊,天族虽然是受害者,但是也无法轻易给他定罪,于是现在还被关在天族的天牢里面的。

    宓如听完整个情节,首先想到的是天帝和神帝两个人的法力到了什么程度,两个人怎么可能还抵抗不了楚沅一个人,更何况天兵天将都是做什么的。第二,楚沅能够同时伤两个人法力又是到了什么程度?

    宓如疑惑地看向惊凌,惊凌沉着眼睛,没有丝毫想要管这件事情的意思。宓如自然也不想管,虽然楚沅伤了天帝和神帝,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宓如就要因为动脑筋,想办法救他出来了。

    总之蓝玄和蓝衣这俩师徒的意思是应该救,因为从楚沅的动作看来,楚沅与天族的梁子结下了,对于他们以后推翻天族的统治是十分有利的,如果能趁此机会将云山拉出红尘,那么天族的败局就会增加。

    “您能想到这一层,天族自然也能想到。”

    宓如开口,淡淡的表情,故作不痛不痒地浅尝了一口碧螺春。

    “宓如仙子说的是,我们今日聚集到这里就是为了商量出一个办法来。”

    “好,你们商量。”

    “宓如仙子,此番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量的。”

    宓如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看向惊凌,两个人的目光完美的错过,宓如一丁点儿都没有注意到惊凌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宓如悻悻地撤回目光,蓝衣说,“宓如仙子可否去天牢看看楚沅仙君。”

    “六先生不是在说笑话吧!”

    “宓如仙子放心,天族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们会给你递帖子,九州四海都知道你在天族,所以不会发生任何事情,我也会让蓝玄陪着您。”

    “我去的话跟你们去有什么不同吗?”

    “楚沅跟青离君子是同窗,你是青离君子的侄女。”

    这一句侄女叫的,直接把她和楚沅搭上了亲戚关系了。她跟青离君子算哪门子的亲戚啊。她们神族没有血缘之说,她母亲常叫青离姐姐,以至于九州四海都以为她俩是亲姐妹了。谣乐自然也就成为了青离的侄女。

    “好。”

    宓如一点儿都不想跟天族的人打交道,尤其是神帝和天帝这两个人,虚伪得紧。

    “宓如仙子只需要弄清楚楚沅仙君为何刺杀神帝和天帝,以及中途发生的一些事情,同时警示天族不可对楚沅仙君滥用私心。”

    蓝衣说着,突然陷入了沉思,众人一脸懵地看着他,许久之后,他仰起头看了看屋顶又继续说到,“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了,后续天族肯定会召开会议,到时候就得麻烦灵主出席了,我已经跟九州四海的家族通过气了,大家在当天都知道怎么做,定然不会让楚沅仙君受到伤害的。”

    ……

    宓如很是郁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在交际这一块的能力基本为零,她很像找个人说说自己心里话,但是蓝玄自从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月休院里,宓如去敲了几次门,他连声儿都没有。

    长息阁的那一位,还在生气,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她想去找蓝衣,蓝衣忙得不行,双脚都不沾地,哪有时间理她。

    于是她就在灵族的晃荡着,走到梧桐园的时候,心中难免一阵落寞。她顺着小道继续走着,各式各样的药草长得茂盛,宓如偶尔也会采摘一些。沿途走到了一个湖边,湖的对面是一块凉亭,凉亭前面有一块地,挂着许多小孩儿玩的风铃,秋千,宓如走了过去,教书先生的声音传出来,下面跟着小孩子们稚嫩的声音。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她想起了多年之前,她们在灵族学习的场景。一阵轻快的铃声响起,一群孩子们络绎不绝地跑了出来,聚集在空地上,立刻又分散到四面八方去。

    “宓如姐姐,宓如姐姐,是宓如姐姐。”

    宓如听到自己的名字,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两个小女孩迈着两只小腿跑了过来。

    “苗苗佳佳。”

    “姐姐,我们在这里上课呢!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我来看看你们啊!”

    宓如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些小零食,递给她们,两个小孩笑的越发开心了,举着小零食跑到人群之中,一会儿就分完了,大家一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她们的故事,宓如听得仔细,偶尔还插嘴问一句,孩子们十分开心,宓如很快就融入里面了。

    欢乐的声音在某一个蝉鸣阵阵的下午穿透了灵族,不知道是谁画下了女蜗之女与孩子们玩耍的画,九州四海对这位女蜗之女越发好奇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族1

    午后的灵族,晚霞布满了天空,田野中,扛着锄头的人们正陆陆续续回家了。宓如坐在池塘边,榕树下拴着一只老牛。

    “看什么看,你再看,我挖掉你的眼睛。”

    “呜,嗡……”

    老牛似乎听得东人话,表示出抗议的情绪。

    “别叫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些吗?最近烦心的事情特别多,自从成了神女,好像九州四海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能与我沾上联系。之前也不是这样的。好不容易得个清净,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你在这边嗡嗡嗡个不停。”

    “呜,嗡……”

    “你还发脾气了,你那对牛角有我的思君厉害么?你一介畜生,我不与你计较。”

    宓如说着便起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老牛,老牛见宓如起身,连忙让宓如所坐的位置摞了摞,刚好将整个榕树下的树荫占住了。

    不远处,一身白衣的男子看到了这一幕,他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女孩跟一头牛计较,急红了眼的模样。女孩子骂骂咧咧地往回走,看到了白衣男子。

    她走了过去,白衣男子收住笑容,淡淡道,“驿馆中找不到你的人,我便四处找找,不曾想你在这里。”

    “嗯,刚与孩子门玩累了,就四处走走。找我有事吗?快吃晚饭了吧,我们回去吧!”

    “好。”

    “帖子递了吗?”

    “递了。”

    “我什么时候去天族?”

    “后天。”

    “我需要注意什么?”

    “没有。”

    “哦,好。”

    ……

    清晨,露水还未消散。淡黄色的阳光落在小院之中,嘎吱一声,门开了,青衣的女子睡眼惺忪地从屋内出来。常常地吸了一口空气,瞬间清醒了不少,她走到院子里,不远处有一口井,她打了一些清水,洗了一把脸,水珠顺着她的法丝滑下,落到地上。

    “宓如仙子。六先生有请。”

    “好。”她回了一声,顺着声音的方向,一个少女,穿着粉丝的衣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宓如冲着她点了点头。

    她随着少女来到六先生的住所,六先生坐在客厅里,正在吃早点,满桌上的餐点各色各样,十分丰富。

    “做吧,一起吃些。”

    宓如不客气地坐下,蓝衣看上去十分开心,一顿饭吃完后,蓝衣到院子里开始修剪花草,宓如也跟着他到了后院。

    一直无言,宓如十分郁闷,蓝衣找她有什么事情,为何她来了,他却一直不说话,将他晾在一边。看蓝衣的表情,却是也不想不开心的模样啊!

    “六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按照辈分,你是三师兄的弟子,你该叫我一声六师叔,学外人叫什么先生。”

    “我是惊凌的妻子,那么,你是他师兄,我怎么唤您师叔呢?”

    “都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让我说啊,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你现在的你更加成熟了,更加懂事了。”

    “谢谢您。”

    “我找你来,有两件事情要说。”

    “嗯,第一件事情是明天天族一行的事情?还有一件呢?”

    “不着急,慢慢来,天族一行的事情,你需要注意的事项,惊凌应该跟你说了吧!”

    “他什么都没说。”

    “我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所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你明日能够拖住神帝和天帝。”

    “所以,你们已经决定好了劫狱吗?”

    “果然聪明。”

    “好说。”

    “你看看。”蓝衣打开了一间门,屋内规规矩矩放了一口棺材,宓如吓了一跳,依旧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儿?”宓如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蓝衣。

    “不错,我们要用这具身体将楚沅换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楚沅永远也无法在九州用回自己的身份,这无疑是将他的过去一切都埋葬。”

    “有时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说天族不敢对楚沅做什么吗?”

    “天族是不敢,可是神帝就不一样了,你以为神帝是个善茬吗?这么多人死在他手下,楚沅又算的了什么?”

    宓如陷入了沉默,有些事情,果然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天族的确无法处置楚沅,可是天族里还有神帝和天帝这对父子啊。他们若是私底下想做些什么手段,又如何是她们能防备的。

    “要我拖多久。”

    “越久越好。”

    “我做不到。”

    “惊凌会帮你的。”

    “我尽力吧!”

    “云山都感谢你的。”

    宓如的脑海中浮现出路镶那种人畜无害的脸,他正甜甜地对着宓如笑着。此番帮你云山就当作还了之前在天族受他帮助的恩情了。

    “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我是来替惊凌当说客的。”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了。”

    “对,我想说的就是你此刻内心想的。”

    “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很多,我真的是害怕死亡,更害怕失去惊凌。但是仔细想想,我如今如何不是失去惊凌呢?我已经想通了,这件事情过后,我想跟他在一起,无论天命如何,我想跟他有一段美好的日子。”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九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所能管理的地步,如果有一天惊凌守不住神境了,我希望你们至少有一段幸福的记忆。”

    “谢谢您。”

    “好了,走吧,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又一场硬仗要打。”

    宓如拱手行礼,准备告退,突然被蓝衣叫住,他递给他一束玉兰花,花香扑鼻,宓如对他表示感谢,蓝衣已经不知所踪了。

    宓如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惊凌。他似乎刻意在等她。宓如走上前去,两个人并肩走了一路,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

    九州四海异常热闹,尤其是天族,据说女蜗之女今日要莅临天族,虽然之前天族与女蜗之女之间有些矛盾,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矛盾早就烟消云散了。

    众仙人们纷纷在讨论这桩事情。直到宓如盛装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她的目光清冷,她是那样高傲。年老的仙人觉得眼前的这人并非谣乐神女,不仅仅是外貌不一样,就连声音也不一样。若不是她腰间挂着散发着银光的思君,他们真的要将宓如当成冒牌的神女了。

    思君是上古时期的神器,乃是女蜗之女的物件。传说当年女蜗之女陨落的时候,思君也随着女蜗之女消失在了九州。宓如作为鬼差的时候,很少用到思君,因此九州之人并不知道思君在一个冥府鬼差的手上,如果他们知道,或许宓如的身份在她吹奏第一支《忘川》的时候就会被发现。

    思君认主,这世间除了谣乐神女,没有人能使用这支笛子,这也是为了,宓如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音容,众人依旧能认出她来。

    再有一点,不管是哪一族群,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宓如身为神族和仙族结合的后代,身上的气息时独一无二的。这种气息深藏在她的灵魂之中,无论她转世多少次,经过多年年岁月的洗礼,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消失。

    宓如镇定地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被天帝迎入了南天门,王母娘娘在一旁脸都机会笑僵了。谁会想到当年那个小小的鬼差,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如今九州四海的神女,身份尊贵的要死不说,神力似乎也比以前强了太多了。

    宓如的目光冷冷地落在王母的身上,嘴角一抹讥笑,王母只能陪笑,在众目癸癸之下,即使看出来宓如对自己有不敬的地方,我了天家的威严,她也会压抑着不发出任何异样。

    一切繁琐的礼仪之后,总算到了瑶池,能将瑶池整理出来招待宓如,这席面已经非常大了,给宓如的面子也已经给够了。

    九州四海一直传着天族不将上古神族放在眼中,今日靠着这一处,谁还敢说天族不待见神族呢?宓如心知肚明天族的小心思,既然如此,她就帮一把忙呗。

    酒水撒在衣服上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却足以从细节中看出天族是在做戏,还是确实想要悔改。

    “没事儿,没事儿,没关系。”

    宓如有些惭愧,人家小丫鬟也不容易,她这般利用人家真的太不好了。那奴婢愣愣地盯着宓如,一副郁闷的表情,刚刚明明是宓如自己松的手,所以酒水才泼到了她身上,而她却还笑盈盈地对自己说没关系。

    “神女饶命,神女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她立刻开始道歉起来。

    “我都说了什么事儿,只是可惜了这身衣服,带我去换身衣服吧!”

    天帝和王母一起站起来了,宓如冲着她们抱歉行礼之后,就去了后院,那小仙婢准备了一套样式差不多的衣服给她换上。她故意慢了一些,就听见那小丫鬟跟自己的姐妹们抱怨刚才发生的这一桩事情。

    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有心之人的耳中。这件事情对于那丫头的姐妹们来说,是一件玩笑事情,但是对于九州那些信仰神族的世族来说,就是天族刻意为之的事情了。

    从小事情中看真知,宓如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今日正好也利用这个道理让世族给天族试压,只要世族也在这个时候来到天族,那么神帝必定会为了稳定格局而出面安慰世族大家么。这样就可以替蓝衣的计划多增加时间了。

    宓如不是不会玩阴谋,只是她的目前常常跟她说,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值得一提,所以很小时的时候,宓如就明白好好练习神术才是要紧的。

    小仙婢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想,笑着面对着宓如,跟在宓如的身后回到了瑶池,作陪的仙人好像又多了几个,宓如和颜悦色,看上去十分开心,心里却是苦涩难耐,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见强大在这世界是多么重要啊!

    宓如笑着给天帝敬酒,打量了周围一番,没有看见瑶池仙子的模样,故意道,“今日怎么没见到瑶池仙子呢?”

    “瑶池身体不舒服,今日不能陪神女,望见谅。”王母举起酒杯,宓如笑着浅浅尝了一口,而王母却已经一饮而尽,旁边在记载此次宴会细节的礼官,明显愣了愣,待王母喝完之后,低下头记载了下来。

    宓如挂着浅浅的笑容道,“王母娘娘好酒量,佩服。”

    “谢谢,谢谢神女夸奖。”

    宓如低头,大殿上时而传来笑声,除了宓如的位置,整个大殿都是轻松的气息。

    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这种尴尬,纷纷开始对宓如敬酒起来,一杯一杯下肚,宓如的脸颊红了,神识也开始迷迷糊糊起来了,她强壮镇定,吃了一颗,蓝衣给他的解救药丸,胸口处那一股郁闷的气息消散了不少,微风顺着瑶池吹来,她精神好了许多,一眼看去,陆陆续续有人趴下了。王母娘娘微醉,靠在椅子上。

    现场一片狼藉的模样。宓如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今日时辰不早了,陛下和娘娘早些休息,我等先行告退了。”

    “是,是,来人,来人,送神女下去休息。”

    “诺。”

    走上来一个银色外袍的小厮,小厮领着宓如一行人往驿馆的方向走去,弯弯绕绕,不知道绕了多久,总之宓如已经蒙了。

    好不容易才到了驿馆,小厮带宓如找到驿馆之后,恭敬地退下了,此时走上了一众仙女,替宓如布置了沐浴的物件。

    顶级地配置也不过如此了吧。神女这个身份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嘛,有时候享受一下这种便利也是相当不错的。

    宓如泡在浴池里面,表面上浮着一层淡粉色的花瓣,白色的烟雾寥寥升起,宓如困意不知不觉来临。忽然间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她睁开眼睛,粉衣小仙婢笑盈盈地提醒不能在继续泡下去了。

    宓如点了点头,同样回给小仙婢一个笑容。任由她折腾着自己,重要闹腾完了,她躺在床上,伴着晚风徐徐,入睡了,漫天的星星挂在湛蓝色的夜幕之下,像一只只眼睛,在监视着什么。

    明天,蓝衣的计划就要开始了。宓如的计划不出意外,世族们明天也会来到天族。到时候神帝就会出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族2

    宓如想到这些,不免发出苦笑。如果她的父母还活着,是否会为他们的女儿感到悲伤。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宓如坐在屋顶上,余光洒满了天族,总有月光穿透不过的地方,那里是黑暗的,那里是九州四海的毒瘤之所。

    宓如忽然明白惊凌为何喜欢坐在屋顶了,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坐在屋顶的感觉就像世界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世界,会安宁许多。

    天族向来爱热闹,女蜗之女的到来,天族已经热闹非凡,昨日个,天族传入看低女蜗之女的消息。一小小仙婢为了推卸责任竟然诬陷女蜗之女故意陷害她,以至于将自己的衣服打湿了。

    不久之前,神帝与女蜗之女的事情,天族的说法尚不足以让九州四海平息,今日竟出了这档子事情。信奉神族的世族纷纷来到了天族,名义上是游览,实则是给天族施压,保证女蜗之女能够安全结束行程离开天族。

    各自怀着心思来到这里,有好的心思,也有坏的心思。大家对于女蜗之女的记忆都停留在了三万年前,苦海一战上,那绿衣的少女像一只残碎的蝴蝶飘然落下。

    宴席开始了,鼓瑟吹笙,好不热闹。宓如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身后跟着一大群的仙婢,落座在昨天的位置。今日的安排是宴席过后,去祭天,然后慰劳九州四海的将士们。

    神族和天族历来的传统。自从上古时期的神祇陨落之后,这个传统一直由东华来完成。近来东华因为华尚仙子的事情本,伤透了脑筋,不肯再分出心神在做任何事情,时墨神君早就不管天族的事情了,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根本不想管这些。刚好此时,宓如以女蜗之女的身份递来了帖子,天帝回了帖子,事情顺利得连天帝自己都不敢相信。然而在宓如到来的第一天,他就发现是他想多了,事情如何会这般顺利。

    宓如将九州四海的仙族都聚集到了天族来,其中最明显的意思是不相信天族。这实乃是一件讽刺的事情。当初宓如与神帝之间的恩怨,他这个做天帝的本不想插足的,可是谁让那人是自己的父亲,他们就像一个麻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丝毫没有办法。

    世族们被安排好了,大家看上去喜气洋洋的模样,到不像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不一会儿,就有人开始闹腾起来。

    北疆的袖管神君借着醉意道,“神帝,神帝怎么不出来,我等来了这么久,神帝为何不出来与大家一起喝喝酒,这面子也太大了吧,不管九州四海了,如今就请不动了,哪怕是女蜗之女来了,也请不动咯。”

    袖管神君一套一套的说辞,大家忍着笑容,目视着高台上的天帝,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哪怕是昨日死了妻子,此刻他也能在大家的面前表现出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

    “是啊,神帝怎么能缺席呢?趁着这次机会,说清楚啊,为何当年神帝明明还活着,却不肯现身。”

    “关山仙君,父王自然是有自己的苦衷,这些事情即使作为他的儿子,朕也不知道。如今天族之主是朕,怎有一朝有两帝的说法,父王体谅朕,刻意回避,望各位家主见谅。”

    “陛下,您的罪过还没跟您算清楚呢?您当年以凡间为祭品,差点导致十万凡尘烟消云散,若不是蚩尤神子,凡间早就没了,您当初可是答应过我们要给一个交代的,这都过去了三万年,蚩尤神子和谣乐神女也回来了,您的承诺希望您早日履行。”

    大殿上开始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起来。三万年前的事情,众人都以为是蚩尤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莫久仙君,陛下何时对你说过这番话。他蚩尤虽然是青离君子之子,可是怎么能让陛下替他担下这大逆不道的责任呢?”

    “王母娘娘,您怕是不知道,东华帝君的妙华镜曾经被人改动我。上面残留着改动之人的仙术,只有将仙术对比一下,就知道是谁改动了那段历史,至于我为何知道,我莫家善造梦术,当然是在陛下的梦中,陛下亲自告诉我的。至于陛下是如何知道这种办法的,恐怕……”

    “莫久仙君,好久不见啊。听说家主们对我这个前任的天族之主,还有些感情,指名道姓地想要见我。我早已经归隐了,今日也有好口福了。我坐在神女身旁不介意吧?”

    他笑着,一边走,一边跟大殿的人点头示意礼貌,这不就是意气风发的神帝吗?这个男人想必神族有过而无不及啊,只是可惜啊,人到了中年,思想发生了变化,一些年轻时候不敢做的事情,一些有违到德的事情,他都做了,还成功地骗过了九州四海的眼睛。

    哪怕是今日的女蜗之女,也不见得知道当年的真相。莫久仙君眼睛死死地盯着神帝,眼睛里藏着浓厚的恨意。

    宓如注意到了莫久仙君,那种眼神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仙家之主看待自己王的表情啊!

    十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年蚩尤为何一声不吭起继承了魔君的位置?出乎意料地站在了天族的对立面。

    她强装微笑道,“荣幸之至。”

    这样的自己,宓如感到恶心。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胳膊不停地在颤抖着,她慌乱地放下茶盏,神帝的第一杯酒敬她,她端起来,手依旧在颤抖着,此刻走过来一个人,夺过宓如手中的酒盏。

    “请神女恕罪,在下乃是洛水思文,早前得到过女蜗娘娘的帮助,此酒不如由在下替神女喝。”

    宓如心中有一股不良的感觉,立刻站起来,笑着道,“有劳你了。”

    天帝和王母神色未变,其中恐怕有诈,两人的目光投递到神帝身上,只见他嘴角轻轻上扬,仿佛一切已经了然于心了。

    “请。”

    神帝一饮而尽,思文仙君的眼圈红透了,他盯着宓如,宓如刚想说,不想喝就不要喝了,哪知道他一饮而尽,强装着眼泪道,“从前,洛水河畔,有一白衣女子,有一个少年深深爱慕着她,每一日都想着将她带回家,却心知那女子不是自己能高攀的,终于,那个女子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少年很开心。”

    “你怎么了?”

    宓如不记得什么洛水河畔了,但是十万年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谣乐与惊凌度过洛水前往冥界寻找女蜗和伏羲的灵魂经历。

    “少女已经忘记了,可是少年还记得。”

    莫久仙君一口污血喷出来,黏黏的,热热的。宓如蒙了,周遭传来各色的声音,有一双手,拉过自己,她靠在木柱上,大殿之上乱糟糟的。

    很快天帝稳住了局面,莫久仙君已经没有气息了。

    灵魂散尽,找不到任何一丝痕迹。宓如晃过神来,连忙上前查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刚才是怎么了,突然一下,身体动不了,仿佛一瞬间神识被抽离了一般。她转过头去,神帝站在她身后,正意犹未尽地盯着她。她背脊发凉,全身仿佛被扎入了无数根银针一般。手心的已经被汉水浸湿了。

    “对不起。”

    宓如的声音传遍大殿,随着莫久仙君一起来的同一个家族的人,似乎并没有多少难受,仿佛早就预测了这个结果一样,宓如的双脚酸软,她努力站起来,落座到自己的位置之上。此时银色盔甲的天兵,压着一个少女而来。

    “我就是讨厌神帝,我本想杀死的是神帝,可是谁知道神帝会把酒给神女,莫久仙君是被神帝害死的,被神帝害死的,神帝你不得好死,你负了我,你不得好死。”

    一桩感情纠纷,大家对这个仙婢的影响并不深,如果是资历老些的仙人。会发现这个女子与当年神帝的二夫人有些相似,当年神帝爱上了在凡间的昆仑王母,但是凡人寿命有限,两个人注定不能长相厮守,神帝回到天族之后纳了一房妾室,就是这位夫人,后来昆仑王母凭借着自己惊人的天赋,修炼成仙,神帝与昆仑王母成亲之后,这位夫人经常找昆仑王母的茬,昆仑王母与神帝的第一个孩子便是死于她之手,最后她被贬下凡界的仙山。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得知神帝还没死,因爱生恨,想要报仇。

    九州四海资历最深的判官也断不清楚家务事,宓如总觉得这里面不单单是这样。莫久的表情明显是知道此酒里面有毒的,他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

    这桩事情的漏洞太多,宓如心中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这毒可能是莫久她自己下的。宓如想到此处,心里不免一惊。众人不满天帝的断案法,势必要查清楚这桩事情,神帝坐在一旁默默地不说话,这种现象诡异极了。

    莫家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为自家家主的突然暴毙有任何谴责天族的言语。宓如心中的答案猛地清晰了。

    一定是这样,莫久仙君肯定在知道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想要报仇,报仇,莫家肯定是知道真相的,所以才一直沉默不语,神帝早就看穿了这一切。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宓如真的不敢想象,前后不超过一刻钟,神帝就知道了其中的真相,还陪着莫久将戏演完。明明他也喝了酒,为何却没有事儿呢?

    “神帝,您不也喝了酒吗?为何您没事儿。”

    “这得感谢我夫人了,当年九州四海战乱不休,夫人研制了一款药,吃了之后能够二十万年百毒不侵,没想今日刚好是最后一年,却能救我姓名。”

    “原来是遮掩,神帝受天命保佑,实乃幸事。”

    “神帝有天命庇佑,可是莫久仙君无故惨死,这桩事情无论如何都得查清楚。”

    宓如冷笑,怎么查,这个事情最终查清楚,就是莫家要杀神帝,查清楚之后怎么办,莫家几万年的家业将在一夕之间烟消云散。

    在场的许多仙人不难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宓如对那些执意要查清楚事情真相的仙人立场不明确。只好暗中记下他们的名称。

    “这桩事情不用查了,身为女人自然之道那位夫人为何如此痛恨神帝,不如就剔除她的仙骨,贬下凡间,永生永世不得修仙。”

    莫家几双眼睛感激地盯着宓如,众人唏嘘一声,纷纷住了嘴。

    “也行,就按照女蜗之女的办。”

    神帝开口,那些坚持要查清楚真相的世族也不再说话。这桩事情看似解决得十分明了。宓如心里难过,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心里却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

    午间的祭祀活动,结束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四海,慰劳从北海开始,一路南下,到南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一行人就在南海休息下来,明日继续。南海是明珠公主的故乡,宓如对明珠公主一事心中一直存在着疙瘩,今日慰劳南海将士的时候,宓如看见了她,她跟鸟族的世子在一起,已经怀有身孕了,大概有五六个月的样子了,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幸福的表情。宓如才舒服了许多。

    她点了一盏煤油灯,桌上放置了一个干果。过了不久就听到敲门的声音,明珠公主进来,她有点激动,小脸上充满了泪水。

    “苍旼……”

    “宓如,真好,能见到你太好了。”

    “嗯。”

    宓如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有好多话要问,看到她的神情,她又觉得什么都不用问了,鸟族是出了名的专情,他们生活不易,是九州四海最为重情的一个世族,他们一生只会喜欢一个人,只会有一个妻子。其实对于明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看上去还不错。”

    “是的,世子对我挺好的。我从前不相信情有独钟,现在我相信了,而且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这样很好,只要你幸福了,别人也会很好。”

    “我听说他离开了灵族。”

    “嗯,不过最近回来了。”

    “他还好吗?”

    “不太好。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样。”

    “是我对不起她,每次听到他的消息,我都会觉得他过的不好,那我过的好就是一种罪过。”

    “不要这么想,你若过的好,他也会很开心的。我觉得你们得再见一次,他若是见你过的好,他也能放下来。你们俩如今是各自担忧各自过的不好,却又不知道对方过的好不好,这样以来,心中藏着愧疚,对你们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娘亲,让我不要与他相见了。”

    “明日我会离开南海,他会随着惊凌道天族去,你若想见他,你就找个理由随我去天族,你们将话都说清楚……”

    “好,我回去想想。”

第一百四十六章 婉约1

    暮春时节,那年,玉兰花随风飘散,落在他的肩头。天气微寒,少女单薄的身子忍受着刺骨的寒风。不远处是长息阁,她在这里等灵主见她一面。

    书信能够传送信息,有些话只有当面说清楚才显得庄重。这件事情对于她十分重要,对于灵主,他或许从未承认过。但是九州四海无人不知道。

    “今天又来了?”

    落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年,他身着湖蓝长袍,眉眼只能冷漠得似乎能散发出寒气。女子心想,这男子或许就是灵主一手带大的蓝玄了吧!

    “见过蓝先生。”

    “蓝先生,这称呼倒是新奇。今日你等不到了,灵主一早就走了。”

    “啊,走了啊,我什么时候能等到呢,不就这么等下去吗?不然能怎么办。”

    “经常跟着你的那个丫头呢,今日怎么没见她。”

    “芊芊家里有事儿,回去了。”

    “哦,赶紧回吧,等会儿要下雨了。”

    “谢先生。”

    “等等,不要叫我先生了,我师傅大家都称呼他六先生。”

    “哦,抱歉,蓝公子。”

    “快走吧,路上小心。”

    蓝玄露出笑容,眉眼之间那股冰冷的寒气消散了不少,人也显得阳光起来。

    一见钟情,往往是色相,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

    灵族的玉兰花开的极好,整个宫殿里都能闻到香气。灵主在灵族待的时间短,很多时候,去长息阁前等待,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从前有芊芊在的时候,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捱,如今是她一个人去等,却感觉到了寂寞。

    “今日又来了,灵主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那他去哪儿了?”

    “冥界。”

    “哦。”

    少女显得有些失落,冥界在青山吧。距离灵族真的好远呢!

    蓝玄道:“你很失望啊!”

    “不失望才虚假吧,毕竟我日日到此等他,却连他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不失望,是假的吧!”

    “那你怨恨灵主吗?”

    “我怎么会怨恨他,他不见我是他的选择,我在这里等他是我自己的选择,并没有任何人逼迫我。”

    “其实我觉得你大可在灵族住下去,借着灵主夫人的头衔,过的也还不错,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不然将来,他有了心爱之人,会有很多麻烦。”

    “不曾发生的事情,你如何知道的。”

    “我父亲是南海的龙王,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叫我母亲夫人,后来父亲又娶妻了,她要所有人都叫她夫人,有一次有一个小精灵称呼错了,唤了我母亲夫人,那小精灵被她挫骨扬灰了。母亲也因此受到牵连,父亲很久都没来看她,她就天天流泪,后来眼睛也看不见了,就只能对着窗户,风拂过她的脸颊的时候,她说那像父亲在抚摸着她的脸。”

    “你们没有想过反抗吗?”

    “大夫人是天帝赐婚,母亲也闹过,最终受伤的也只是我们。”

    “你现在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一个男人对她说,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小时候,她多么渴望他的父亲能够抱起他呵斥她的兄弟姐妹们,不要欺负她和她的母亲,然而,直到她失去了双腿,她的父亲也没有站在她这边过。

    明明,她是有机会站起来的,可是她的父亲却生生将长生灯送到了灵族,换来了一个承诺,她也因此被送到了灵族。

    来灵族之前,她也闹过,甚至想到去死,她每闹腾一次,她的母亲就会受一次惩罚,她的母亲再也不会流泪了,她空洞的双眼望着苍白的天空,她想了却此生,可是她不能,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自私地想要留下母亲,她幻想着将来的某一天,她带着她的母亲去凡间隐姓埋名地生活。

    她抱着希望来到了灵主,她打好了所有腹稿,她知道灵主借长生灯是为何,她也知道灵主不可能娶她,所以借着亏欠,她想要灵主的一个承诺,一个能放她自由的承诺。

    “谢谢你。”

    “不客气。”

    蓝玄对这个少女产生了兴趣,他见过很多种类型的女人,她跟其她人都不一样。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却又抱着希望的光芒。

    在知道这个世界多残忍之后,仍然能热爱生活。他很佩服她,她每天都会到长息阁前等待一个人,起初的时候,他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可能精神不正常,渐渐的,他会莫名其妙地生气,当她落寞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居然有一丝开心。

    太无耻了,他觉得自己很无耻。但是他居然愿意这样想,甚至很欣赏这一刻的心情。

    “你喜欢灵主吗?”

    蓝玄推着轮椅,缓缓地走在花园之中。玉兰花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远远看去,仿佛一对老夫老妻在霞光下散步。

    “你是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我很敬重灵主,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仙人。”

    “是啊,他值得人敬重。”

    “可是并非每一个女人都喜欢很了不起的仙人的。”

    “你才多大,就称呼自己是‘女人’了。”

    她侧过脑袋,盯着他,认真道,“我应该比你大。”

    蓝玄的嘴角抽搐着,一个少女在他的前面跟他说她的年纪比他大。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此刻有些难受,双手不自觉地放开了少女的轮椅,他没有注意到此时是一个下坡,少女见蓝玄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正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让他难受了。

    “啊……”

    她一抬眼,发现自己正在继续往前,不远处是一湖泊,她转过头去,蓝玄愣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什么不对劲。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的脸距离她很近,很近,仔细看看,他长得真的很俊俏,如墨汁染过的浓眉,挺拔的鼻梁上冒着一滴汗珠,她有些失神,男子的声音穿透耳膜就像一个天资卓越的琴师正在弹奏无名的曲谱,却能让人失魂。

    “你没事儿吧!”

    “你赶紧起来,我就没事儿了。”

    男子此刻在注意到,两个人的姿势略微显得有些尴尬,他赶紧站起来,四周打量一番,轮椅已经掉进湖里了,他长袖一挥,轮椅从湖中飞出来,他施了个清洁咒,横抱起女子,安稳地放在轮椅之上,女子的脸颊微红,男子尚未注意到,一个劲儿地道歉,头很不低低到泥土里面去。

    “不用道歉了。”

    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了,男子抬起头,看到的是少女纤细的背影,她消失在不远处,他发觉自己的脸颊滚烫不止。

    “真好。”

    那几日,代理灵主蓝玄日日潜藏着笑容,众人都觉得他不一样了,中野说不出来。一人道,“蓝公子,这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蓝玄此刻刚好经过,将这番话收入耳中,脸上的笑容更加藏不住了,说真的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喜欢的,但是他总是无缘无故的脸红,跟她说话的时候,他会紧张,虽然压住了异常,但是紧张的感觉在心里就像一道催命符,让他难受地紧。

    “师傅,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为师不知道,这种事情你还是等惊凌回来你问他吧,他对这一块比较了解。”蓝衣正在整理藏书阁的图书,被蓝玄打断了思路,此刻正在想如何搁置这些新买回来的书。

    “那,灵主,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师傅,我帮你整理书籍吧!这些应该是放在这里的,每一本书上都是有编号的,你看,这本是甲地,应该放在这里。”

    蓝玄夺过师傅手中的一摞书,放在窗户边上第一栏,第二个位置。蓝玄走过去一看,果真顺序是对的,不由得对这个徒弟竖起了大拇指。

    “那师傅我把这些都整理完,你能告诉我灵主,什么时候回来吗?”

    “下个月初三还是初四,为师也不清楚。”

    “好的,谢谢师傅。”

    ……

    灵主要回来的消息绝对不是从蓝玄这一处传出去的,他师傅告诉他的消息时下个月初三或是初四,怎么会在今天回来呢?这些不负责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了。蓝玄赶紧到梧桐苑去,芊芊已经回来了,主仆两人正准备去长息阁前等待的。

    他拦住她们。

    “灵主,今天不回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月。”

    “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没有骗你们,芊芊姑娘,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姑娘,公子不像骗我们。”

    “那今天也去等等吧,万一回来了呢。”

    “别等了,今天不会回来。”

    “芊芊,带把伞,可能会下雨。”

    “不要再等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在等他吗?可是他哪怕再冥府日日夜夜的等待一个不会再出现的人,他都不愿意花一刻钟见见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芊芊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悠悠地出了屋子。其实她也不喜欢她家公主将等待灵主当成人生中唯一的一件事情,这么多年来,等待那个人出现似乎就成了她一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就算明明知道他不在灵族,她也会去等,去等上几个时辰,然后是失落地离开。

    她坐在门前,天空暗沉沉的,似乎要下雨,风荡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这是她与她家公主来到灵族的第一百年,这一百年,是她家公主过的最自由的一百年,日子平静如水,除了没有只有,一切都是她家公主梦想中的样子。

    或许蓝玄的出现就是为了填补她家公主这一生中的空缺。听着自家公主讲述蓝玄事情,那双没有光芒的眼睛里面流露出难得的异彩,她心情很是舒畅。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不要再去等他了,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灵族欠我的,所以他会帮我,你为何要帮我。”

    “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口了,喜欢一个人很难说出口,爱上一个人却十分简答。是一见钟情,还是折旧之后,发现她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两者都有,总之,他就是喜欢上她了。

    “公子,你懂什么是喜欢吗?不要把对我的同情当成喜欢。”

    是同情还是喜欢,他的脑海十分混乱,同情和喜欢,到底是什么?

    “芊芊,准备好了吗?我们走。”

    芊芊听到声音,进入屋内,蓝玄的脸上十分迷茫,目光一直落在她家公主的身上,她恭敬地行了一礼,推着她家姑娘往长息阁的方向而去。

    “公主,你们刚刚说了什么,蓝公子看上去很伤心。”

    “我让他不要将同情和爱情弄混了。”

    “公主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的手放在腿上,雪白的长裙皱了,芊芊瞬间明白她家公主在担忧什么了。

    “我看蓝公子不似只看外表的人,何况我家公主长得这般好看,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他是被当做下一代的灵主来培养的,他本来就是灵主之人,能够成为灵主,也是因为他从小长在惊凌的身旁,若是因为我而让他遭受诟病,这才是令人伤心的事情。更何况我根本不确定他对我是爱情还是同情,虽然差了一个字,差距太大了。我本不是这个样子,我什么都不敢失去,我怕将来有一天,他发现当初只是因为可怜我,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因为,好像已经喜欢上他了。”

    “公主想事情一直都很妥当,你若是是这样的打算,我们暂且就看看,看看蓝公子,对公主是不是男女之情。”

    “芊芊,我们回去吧,不去长息阁了。”

    “怎么了?”

    “灵主今天不会回来。”

    “您怎么确定。”

    “公子说的啊!”

    “哦,是哦,蓝公子来找公主必定是有话要说的,原来是这件事情啊,蓝公子对公主还真是上心呢!”

    “走吧。”

    长息阁前有一座小院,名为月休院,月休院中的玉兰花常年不凋谢,园中的主人乃是代理灵主,他最近心情似乎有些不好,愣着一张脸,与惊凌实在太像。

    大家不免又想起了,当年灵主照顾蓝玄时候的场景。据说小时候的蓝玄爱哭,唯独对玉兰花情有独钟,灵主替他种了一院子的玉兰,二月初的时候,花开了不过十日就凋谢了。

    灵主用法术将玉兰花的花期延长到了一年四季,这是九州四海唯一一处玉兰花开整年的地方,就在月休院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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