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三生物语之忘川谣TXT下载三生物语之忘川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生物语之忘川谣全文阅读

作者:天空ya     三生物语之忘川谣txt下载     三生物语之忘川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学士府3

    曾凡依旧昏昏睡睡的模样。小筑已经睡着了,宓如将他安置在自己父亲身旁,父子俩长得十分相似。小筑看上去要略微清秀一些,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宓如仿佛看到了曾凡小时候。

    风千语来的时候,宓如并不惊讶。那个女子看着曾凡的时候,眼里是深深的眷恋。她喜欢曾凡的心思丝毫没有藏匿。即使是众人看她的眼神并不友好,她也没有想要藏匿。

    “郡主,今日辛苦你了。已经安置好了厢房,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嗯。记得每过一个时辰,就用酒擦拭曾凡的身体。”

    宓如确实也累了,站起来时,双脚有些发软。险些跌到,风千语慌忙扶着她,自己反倒撞在了床沿上。她依旧浅浅的笑容,吃痛后眉头皱了皱,立刻又好了。

    “小心,郡主。”

    “谢谢。”

    风千语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客气。宓如淡淡地扫视了一眼曾凡,快速走出了房屋。今日没有月亮,屋外黑漆漆的。她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风千语急忙的声音,少女提着一盏银白色的灯笼。灯光印在她的脸上,显得她十分温柔。

    “郡主,带上这个吧!”

    宓如接过灯笼,微微点头。风千语抿了抿嘴唇,想了想,宓如正准备走,就听见她说:“郡主,我送您吧!厢房距离主屋这边有些远。”

    宓如没有拒绝她的理由。依旧微微点头,并不等她,径直走在了前面。风千语在身后,一直低着头,裙角已经被她揉皱得不成样子了。

    “郡主。公子他,有机会治好吗?”少女怯怯地声音,宓如猛地站住,风千语几乎撞到她的身上,关键时刻刹住了脚步。

    宓如转身,看着她,一双星目就是这深夜里的月光。风千语低着头,不敢看宓如,宓如打量她一番。少女的气息很干净,不像唐宫中传出的那般不堪。风千语的气质虽然算不上出尘脱俗的,好歹也是干干净净,让人如沐春风。

    “不清楚,这两日,好好照顾着,我会尽力的。”

    “谢谢郡主,早就听说郡主师从三先生,医术自然也非平常医师能比的。今天郡主来之前,都跟我说,他活不成了。可是我就是不信,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死掉呢!”

    崇拜这种感情时装不出来的。少女眼睛里闪着明媚的光芒,恨不得将自己的唇咬破了。

    “生死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好说,只要是有生命的生物,大家都会有死去的时候。”

    “我明白郡主的意思,可是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他的。毕竟他还有孩子要照顾,小筑已经没有娘亲了,不能没有父亲。”

    “嗯。”

    宓如不会在跟风千语多说了。因为她知道风千语的全世界都是曾凡。她愿意为了他牺牲所有。就像三年前的她一样,见到她的小狐狸时,她也想要为他放弃一切。年少不懂事,可以解释很多事情,包括她对修罗的感情。

    宓如低头浅笑,走着走着。风千语跟在身后,直到她入了厢房。风千语看到房内的灯亮了,她才离开。

    宓如打开窗户,女子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她侧过都,看见了桌案上那盏银白色的灯笼。

    ……

    第二天一早,宓如盯着一双没睡好的眼睛,急急忙忙地去看曾凡。小筑躺在床上,鼾声噗噗。风千语趴在床边,一双细长的手曾凡的手腕。听见动响,少女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望向宓如,宓如手里拿着一块冰冷的毛巾。本是要敷在曾凡的额头上的,看到风千语这般模样,打定她昨日哭了。便将毛巾递给了风千语,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是给她敷眼睛的。风千语已经将冷毛巾敷在了曾凡的头上。

    宓如尴尬地笑了笑,风千语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了。此时床上的小人醒了,睡眼惺忪地,冷漠地看了一眼宓如,侧过脑袋,看到了风千语,立刻笑出了花儿似得,鞋都没穿,就跳到地上,抱住了风千语。风千语那小身板哪里禁得过这小顽童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娘亲,娘亲。你要去哪儿,也带上小筑吧!小筑想要跟娘亲在一起。”

    小孩子撒泼打滚起来,宓如十分害怕。急急忙忙地找了个理由,出了门。隐隐约约能听到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对话。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娶你啊!这样你就不用离开了,小筑想要跟娘亲睡。小筑不想一个人睡。”

    “你哪有一个人睡啊,你昨天不是跟爹爹一起睡的吗?”

    “不要,小筑不想跟跌得睡。要不是小筑昨日醒了看到了娘亲,我才能不跟爹爹睡呢!”

    “好啦,赶紧咱们把衣服穿一穿,等会儿去吃早饭啦!好不好!”

    “好,我要吃糖油粑粑。”

    “只许吃一个。”

    “娘亲,小筑想吃两个、两个、就、两个。好不好嘛!”

    “不好,如果你吃两个,那么娘亲就没得吃了,你心疼娘亲不吃早饭吗?”

    “让厨房阿姨多做一点嘛!小筑真的想吃两个。”

    “可是厨房阿姨,会累啊!小筑愿意帮阿姨们分担吗?”

    “可是我不会做饭。”

    “是啊,小筑不会做饭,不知道糖油粑粑很复杂,阿姨们会很辛苦的。”

    “娘亲,我知道糖油粑粑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这个理由娘亲已经说了三年了。下次能不能换一个。”

    “啊,三年了吗?娘亲老了,不记得了。”

    “不不不,娘亲没老。娘亲不能老,等等小筑,小筑长大了要娶娘亲。”

    ……

    宓如被这两人的对话逗笑了。母子之间该有的模样不就是这样吗?不可否认风千语若是嫁给曾凡,她会是一个好母亲。

    宓如熬了些草药,给曾凡灌进去之后,中午的时候,他终于醒了,神色有些不大好,看到宓如,眉头皱在一起,脸色越发苍白了。

    “既然醒了,我就回去了。”

    “等等。”

    宓如回过身子,看着他,苦涩地笑了笑,心想若不是我刺激你,你会掉进河里感染风寒吗?我没跟你道歉,你还跟我说谢谢。

    “谢谢你。”

    宓如点了点头道:“不客气。”

    宓如出了门,风千语就站在门口。她望着屋内,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宓如走下来,问道:“他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吧!”

    “不了,我先走了。”

    风千语故意压低了咳嗽声。她单薄的身一阵一阵地颤抖着,宓如握着他的脉搏,孱弱无力,身体中隐藏着一股寒气。宓如十分惊讶,立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少女立即缩回手腕,无奈地笑着道:“没事儿,旧疾了。快到冬天就这样。”

    “嗯,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既然她不想说,宓如也不去勉强。宓如只是轻轻地探测一番,知道的也有限,但是她身体中的寒气可能会导致她一生都不能有孩子了。一个女人,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这恐怕是她半生最伤心的事情了吧!

    她又怎么好将她的伤疤重新挑开呢!

    “郡主,这边请,北山王来了,请见您。”一哥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身躯,低宓如半个脑袋,宓如要俯视着他。

    “他怎么来了。”

    “郡主,这边请。”

    老人在前面带路,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宓如看着有些心酸,不禁问道:“您这个年纪应该颐养天年了吧!”

    “谁说不是呢!等公子成亲了,我这个老家伙就能真正地颐养天年咯。”

    “您说的是曾凡跟风家的姑娘吗?”

    “是啊,少夫人是个好人,一心一意都在公子身上,不在乎公子成过亲,又为公子牺牲了那么多,曾家都希望这桩婚姻能成。”

    “风家姑娘怎么了?”

    宓如的好奇心略微有些重。等待着老人的回到。

    “都是公子的家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过问。”

    “嗯。”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就连下人都是一样。遮遮掩掩的,宓如好奇心虽然重,也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癖好。大中午的,碰到的两个人说话说到一半遮遮掩掩的。让她很是不爽快。

    惊凌坐在客厅里,曾学士等人陪坐。看到宓如过来,礼貌性地问好,大家彼此回礼之后,宓如坐在惊凌下首的位置。跟他的哥哥俆壁刚好面对面。

    看不太出俆壁脸上的神情,淡淡地。闲聊之后,惊凌终于得空,找了个理由,跟宓如一起。宓如的心情并没哟因为曾府的事情而变的不好。到了朱雀街上,她就下了马车,惊凌跟着她,两个人去紫月楼吃饭。

    北山王财大气粗,点了两个桌子才能放完的佳肴。宓如吃的肚子鼓得高高的,两个人就躺在阳台上。宓如很喜欢这样感觉。跟北山王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不受拘束的,自由自在并不是身体不受限制,而是虽然在唐城这一方小天地之间,他们的心都是自由的。惊凌的话不多,很多事情,两个人都不说话,只要听得到双方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安心。

    “王爷,你说,我们老了,也能跟现在这样,躺在这里数星星吗?”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了,宓如望着漫天的星空,心情十分的安静。

    “会。”

    “我以后还能当医师吗?”

    “什么?”

    “成为你的王妃之后,我还想当医师,可以么?”

    “你想做什么都好,我会跟你一起。”

    你想做什么都好,我会跟你一起。身旁的这个男人真的十分的让人着迷。她的脸颊微微发烫,是什么时候她会因为他的情话害羞了。

    年纪大了,动不动就能被感动,宓如总结了一下。偷偷地瞄了瞄男子,柔软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折射出梦幻的感觉。此刻宓如以为自己在梦中。

    悄悄地,轻轻地,双唇在惊凌的额头上扫过。男子猛地睁开双眸,侧过脸,看着脸颊透红的少女,轻启唇角。

    冰冰凉凉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轻飘飘的香气。麻痹了思想,神识。一发不可收拾,宓如迎着他的吻,搂着他的脖子,无师自通般地啃咬着他的唇。

    她放开他,他的唇色透着殷红,几乎滴出血来。冷风阵阵,扰乱了发丝。宓如迷离地盯着他,惊凌全身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她动心了,她动心了,她动心了……”一阵欢快的声音从不知名的方向传过来。

    “谁?谁,谁在说话,出来。”宓如巡视着周围,企图找到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他怎么能听到我的声音?”灭妖的声音幽幽地传出来,宓如腰间的碧绿的玉佩立刻变成了一只金黄色的袋子。袋口悄悄散开。宓如眼睛正落在惊凌的腰间,一道黑色的雾气浮现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东西?”宓如猛地往后靠去,还不忘拉着惊凌一起距离那道黑雾远一些的位置。

    “回去。”惊凌任由宓如拽着,狠狠地对那团黑色的雾气说道。

    “哼,我就不回去,你能怎么办。”

    灭妖围绕着两个人急速地转动了两圈,宓如的魂儿都快吓没了,一双小手拽着惊凌的衣袖,不敢动弹,偏偏那团黑色的雾气又十分爱挑逗她,吹起她的头发,拽拽她的衣袍,她整个人几乎窝到惊凌的怀里去了。惊凌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对灭妖也和颜了不少。

    得到惊凌的默许,灭妖胆子肥了不少。时不时还故意撞宓如,最后她整个人扑到惊凌的身上,听到惊凌幽幽道:“别闹了。”

    灭妖才气鼓鼓地回到了金黄色的袋子之中,又化成了一块碧绿的玉佩。再一看,宓如趴在她身上眼泪几乎都落下来了。

    “好了,已经走了。”

    宓如生气地敲打在惊凌的肩膀上。泪眼汪汪道:“走了吗?”

    “是。”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妖怪。”

    “我不是妖怪。”碧绿色的玉佩泛出淡淡的黑光。

    “呀,它说话了。”宓如指着惊凌腰间的玉佩道。

    “别闹。”惊凌淡淡地开口。

    “那乌漆麻黑的雾气,是这个么?”宓如十分的疑惑。

    惊凌点了点头,宓如更加惊讶了。“你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

    “妹子,你可别误会,我跟这位大哥清清白白,千万别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啊。我只是暂时借住在他这里,将来我是要回去了。”

    “好好好,这位黑气先生,你、你喜欢谁都好。我没意见的,不着急啊,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好。就是别在出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情敌

    黑气先生最近出来的时间十分频繁。甚至还提出要参加宓如和惊凌的婚礼。宓如起初的时候,十分害怕它。经过几日的相处之后,她发现这团黑雾虽然长相俗气,名字俗气,但是确实是一个可爱的妖怪。

    宓如经常到城外山上去采集药草。惊凌会让灭妖跟着宓如。从那之后,宓如再也没有在山上遇到蛇虫蚂蚁的危害。每次到了晚上就求一求灭妖,让他施法,一溜烟的时间,她就回到了南徐王府。

    风千语和曾凡的婚礼定下来了,在北山王和南徐郡主的婚礼之后。一大世家,一位王爷,两个喜事,让平静多年的唐城瞬间热闹了起来。

    街道上,长桥旁,纷纷都在议论这两桩婚事。虽说皇室的婚事应该华丽一些。可是无奈,唐城的百姓们习惯了华丽,对曾学士府的公子和六品通直郎家的千斤喜结连理的故事更感兴趣。

    要知道当年曾凡为发妻远走天涯的红尘往事还没有停歇呢。唐城的子民们也以为曾凡会就此一辈子不再娶妻,却不曾想到风千语竟然成了最后能陪伴他一生的人。

    唐城的未婚男子很多,真正优质的也没几个。将南徐王府俆壁这样的人物。大家都觉得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可惜唐城唯一的公主已经出嫁。这位男子好像也不着急,一年一日就这样在万里红尘不染一丝尘埃。

    再说一个就是曾凡了。听说曾凡是一个音律奇才,当年臻夫人便是一曲《凤凰于飞》打动到了这位音乐才子。一场旷古绝恋后。六年了,这位音乐才子再也没有谱过一张曲子。

    斯人已矣,若是一直怀念过去,如何珍惜眼前。曾凡与六品通直郎家的姑娘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但是大家对这场婚姻抱着一份真诚的心在祝福。

    风千语十分低调,众人只知道通直郎家有位姑娘是曾凡的未婚妻,至于她长什么样,喜欢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宓如是有幸见过风千语的人之一。

    朱雀街日复一日的热闹,大家忙忙碌碌,有序地在做自己的事情。对于宓如和风千语的出现,谁又会想到那紫衣的少女就是低调的学士府未来的儿媳呢!而另外一位绿衣的少女就是北山王心尖上的人。

    两人上了酒楼,简单地点了几盘菜。朱儿与风千语的贴身丫鬟站在各自主子身后面面相觑。风千语倒是先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于是让两个人到隔壁厢房中去聊天。

    “你是怎么看出她俩是旧识的。”

    “我看到朱儿姑娘跟郁郁笑了一下。”风千语回答道。

    “曾公子怎么样了。”宓如不经意地问道。

    “他挺好的,已经痊愈了。真得感谢郡主。若不是郡主,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嗯。”

    “郡主尝尝这个,揽月楼的糖油粑粑,小筑可喜欢了。”宓如看着碗里一块金黄色的糖油粑粑。想起那日风千语跟小筑的对话。

    “谢谢。”

    “小筑,这孩子挺可怜的。出生的时候,条件不好,着了风,身体就一直不好。在学士府养了这么些年,脸上才有了些血气。”

    宓如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起这些。就当做她一时感叹吧!

    “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也颇可怜。还好他能遇到风姑娘。也是他的幸运了。”

    “臻夫人是公子心底之人,没有谁能替代。他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前几日听郡主说了臻夫人妹妹的事情。公子想见一见她。望姑娘成全。”

    风千语说跪下就跪下。这种场景宓如三岁的时候就见得多了。她家的那些姨娘,那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最喜欢的一招。宓如觉得他们不够大气。对风千语的好感,也随着这一跪消失了。她径直坐着,依旧在吃菜,似没看见风千语跪在地上一般。

    店小二端着菜品进来,低着头,感觉气氛十分地尴尬,快速瞥了一眼两个女人,立刻溜了出去。

    “起来吧!”

    “郡主,你就让公子见一见吧!”

    “如果她愿意见,我不会阻止。你这样跪我,我也没有办法,选择权不在我身上。我怎么会难为别人。”后面一句话是说给风千语听得,言外之意是,不要再难为她了。

    风千语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地站起来,她们所在的厢房打开门就是阳台。熙熙攘攘的人,走来走去。

    “是我唐突了。”风千语的声音很小。

    “我吃好了,先走了。”宓如起身,整了整理衣服。正准备往屋外走。厢房的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走了进来,厉声问道:“风千语呢?风千语是哪个?”

    宓如往后退了两步,打量着那位衣着华丽的少女。少女怒目盯着宓如,道:“小娘养的,你是个什么狗东西,竟然敢跟我抢。”

    说着上来就要扇宓如的巴掌,宓如在江湖上闯荡的这些年也不是假的,轻轻别过身子去,那少女就扑了个空,几乎摔倒在地上。

    宓如腰间的玉佩意识到宓如有危险,猛地泛出一道黑色的光芒。一时间厢房里卷起一阵大风。风千语楚楚可怜地站在阳台上,盯着这一幕。那衣着华丽的少女心中不免更加气愤,夺步到宓如面前,宓如本想继续退,已经到了阳台上,仅仅一转身,少女矮胖的身子扑到了风千语的身上。耳边划过风的声音,宓如今日出门时,戴了一根金簪,风千语身子不稳,被那华衣少女一撞,没有站稳,头径直往下栽去,宓如吃惊,欲拉住她,风千语的手在空气中划过,抓住了宓如的金簪。

    宓如拔腿就往楼下跑去,那黑色的雾气跟着宓如的脚步,落在她腰间的碧绿的玉佩上,无人注视之下,厢房之内整洁了起来。

    众人已经围了过来,宓如胆战心惊,立刻替风千语诊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不停地吐着血水。

    朱雀街上各世族的耳目眼线何等多。不一会儿,曾府,南徐王府,北山王宫,以及其他一些世家都聚集了过来。

    “没事啊,不会有事儿的。不要动,放轻松,放轻松。”宓如此刻只能安抚她的情绪。

    接着是五官,渐渐的溢血。周围脚步声重起来。宓如想要集中精神,被旁边郁郁的哭声打断,她大声吼叫道:“你家姑娘还没死,哭什么哭。”

    郁郁被风千语一吼,眼泪立刻止住了。那华服的少女呆呆地坐在宓如的身后。眼角的泪渍还没干。

    很多年之后,宓如都不会忘记曾凡的表情。那一日,他穿了一身官服,想必是刚下朝,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听到了这桩噩耗,立即赶了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风千语的嘴角不禁往上扬了扬。她笑着,眼泪落了出来。

    “他、他、他来……”此刻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的手里还捏着宓如的那根金簪。她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力气,全身的骨头已经断得差不多了。

    “凡哥哥,是她,是她,是这个女人推的嫂子。”华服的少女总算明白了,自己认错了人。然而她根本不知道宓如是什么什么,所以嫁祸起来,也相当的轻松。

    “闭嘴。”宓如觉得心烦,这华服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敢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你、来……”

    “千语,没事啊,我带你回家。”

    曾凡想要抱起风千语,宓如立刻阻止道:“你不能这么抱她。”

    曾凡冷冷地看了一眼宓如,那眼神里明明就是咬定了她就是凶手。

    “千语,告诉我,是谁,谁推你的。”他咬牙切齿,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知道经过了。那店小二将看到风千语跪在宓如面前的事情已经告知了曾凡,曾凡打定宓如是因为臻儿的事情,对风千语有恶意。直接咬定了宓如就是凶手。

    “福、郡、”

    如果是天意的话,宓如也认了。风千语的一个“福”字,谁也不知道那个“福”字是哪个“福”。见她手所指的方向乃是宓如所在的方向,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此刻就看见北山王和俆壁过来,纷纷站在了宓如的身旁。

    风千语就在此刻,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臂重重地垂了下去。世界与她永远的告别了。她心中怀着无限的可惜,那个人,还没有幸福呢?她怎么能、怎么能死去呢?

    ……

    宓如一张嘴,根本说不过那些认为就是自己将风千语推下去的人。就连她的兄长俆壁,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相信。

    “明日,你去一趟风家,然后去一趟曾家。”

    俆壁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脸上是藏不住的疲倦。宓如心里委屈,明明不是她做的,她不知道为何风千语要指正是她做的,她此刻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是我。”俆壁的身影已经远去,宓如在屋内吼了一声,风荡下几片黄叶,留下一阵落寞。

    “朱儿,你信我吗?”

    “我信。”

    朱儿的眼睛不会骗人,她信,她看着宓如的眼睛是明亮的。宓如也相信她说信,就是信。

    “他们都不信我。”

    “姑娘,我们必须找到证据,证明这不是姑娘做的。”

    “证据,证据?当时太混乱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我记得那个女人要打我,要打我,我就转身,然后她没打到,我就看见风千语掉了下去,我想救她的,可是来不及,来不及。”

    “姑娘,你细想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

    宓如低眸,眼睛从碧绿的玉佩上划过。她叹了口气,原来是你。

    “你出去吧,让我自己想想看。”

    “好,姑娘,那你想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

    朱儿担忧地看着自家的姑娘,一步三回头。

    “黑气大哥,你能不能不给我添麻烦啊。你吹那么大的风做什么!”

    “小妮子,这可不能怪我。我那是为了保护你,但是我那点风怎么会把人吹下去。你去问问灵主,他有一面镜子,能看到过去的事情。”

    “灵主是谁?看到过去的事情?什么过去的事情?”

    完了,这下可说漏嘴了。宓如几番追问,灭妖为了保护自家主人的身份,打死不再说话,被宓如折腾了一番。最终吐露了几个字:“北山王,我说的是北山王。”

    “北山王?他能知道什么,他都不在现场。黑气先生,你不要诓我。”

    “你爱信不信,不要再把我扔到水里了。很难受。”

    宓如听了灭妖的话,正准备去唐宫,朱儿追着自家姑娘的脚步,刚出门,就看见了曾凡,身后跟着几个人,见到宓如,他目光冰冷地射过来。宓如打了个寒颤,她知道此刻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自己不是凶手,所以径直走了过去,连招呼都不曾打一下。

    俆壁对她的行为十分不满,厉声道:“有没有礼貌,招呼也不打一个吗?”

    宓如听到自家哥哥声音,十分难受,回道:“你们不是认定我是凶手么?凶手跟你打招呼,你们不怕晚上风千语来找你们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斯人已矣。逝者安息,她怎么就口不择言了。

    “对不起。”

    她意识迅速,立刻丢了一句话,拔腿往外跑。

    “等等。这个是你的吧!”

    对,那是她的金簪。宓如接过金簪,曾凡的脸已经苍白到了极致。

    “郡主娘娘不亏是要当北山王妃的,首饰都这般精致。”

    “不用酸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将凤姑娘推下去的。是因为我替臻夫人打抱不平,而臻夫人又是我熟人的姊妹。这样的借口,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你们居然信了,我无所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有推她。”

    宓如说完话。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绪。那一刻,俆壁知道,他跟自己的妹妹再也不可能在桃花源中的那般模样了。他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落寞而悲伤。

    “在下先走了。不用送。”曾凡淡淡地开口,恭敬地行礼。

    “我……”

    “我只是想确定金簪是不是你妹妹的。这件事情,曾家和风家都不会追究,也不会影响南徐王府跟北山宫的联姻。你们大可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重要了,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说明

    以后,我尽量一章4000字啊,不编辑成为两章。今天更新会晚点。嘿嘿,感谢你们支持。叶小强和ln紫霞。感谢!

第一百零八章 宁静的岁月

    云遮了月,月躲进了云里。不知道是云在动,还是月在动,或者是我们自己动了。唐城的冬来的迅速,没有丝毫的反应。暖阁里已经开始烧起了炭火。宓如披着毛茸茸的外袍,慵懒地读着书。《佛理》这种书还真不是普通人能看懂的,白衣男人的容颜浮现在脑海之中。岁月若是一直这么宁静就好了。

    时间流走的迅速。当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婚期到了。红衣似血,浓妆淡抹,女人一辈子最美的一刻。洛婶的声音在院落里飘荡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头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娘,谢谢您。”

    “小时候做娘的不曾替你梳头,如今要出嫁了,娘亲为你梳最后一次头。愿你啊,一生美满。”

    “会的。娘亲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再跟爹爹置气了。伤的也是您自个儿的身子。”

    宓如趁机替她母亲探了探脉。还算平稳,这把年纪能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宓如的目光落在院落之中,红帆随着寒风飘起,世界很闹,她很静,很静……

    “姑娘时间到了。”

    红衣的婆子头上扎着两个包子,用红丝线绑着,脸颊上涂着红红的两个胭脂巴巴。母女两个人齐刷刷地看过去。浅藏着笑容。

    “来,走了。”

    婆子进屋来,笑盈盈的,很夫人从袖口处掏出一个红荷包,婆子地上红头盖。

    “夫人,您替姑娘盖上吧!”

    “你这孩子,今日出嫁也不掉半滴眼泪。”宓如看着母亲一边擦拭着泪水,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娘。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您要注意眼睛。”

    “你这孩子,规矩都是这样的,我就你一个女儿,现在不哭,等什么时候哭去。”

    “夫人,耽搁了吉时就不好了。”

    “好了,来了来了。”

    红纱挡住了目光,红色的绣花鞋踏过门槛,寒风来袭,宓如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握紧了扶着自己的婆子。她能感觉到母亲的目光。

    长这么大,宓如离开家过很多,很多,却从来没有今日这般不舍。好似踏出了那扇门,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映入眼帘的的鞋子很多,很多,她一路被搀扶着走着。鞭炮的声响越来越尖锐,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年人鼓掌的声音。

    一双黑色绣着金丝线的鞋子落入眼睛。整个南徐王府能有资格穿这款式的,只有她的父亲了。旁边还有一双银白的鞋,那银色白色的主人接替婆子扶着她,熟悉的感觉立即传来。是俆壁么?

    “哥?”

    “嗯。”

    突如其来的安心。是来自血缘的安心。

    “爹,女儿走了。”

    “路上小心。”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他的父亲,铮铮铁血男儿,也会有动情的时候。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俆壁扶着她,一只脚踏了出去,她猛地收了回来。婆子们被她这个行为吓了一跳。南徐王府外,惊凌一身红衣,冷峻的脸庞,淡色的眸子注视着红衣女子。

    宓如突如其来的转身,众人都吓了一跳。婆子正准备说些什么。俆壁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缓缓地就听到宓如的声音传来:“女儿不孝,尚未臣欢膝下,如今便要出嫁,万望父亲保重身体。”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女儿在芷香苑的梧桐树下埋了一坛桃花酒,是那年父亲送女儿去云梦时埋下的。如今算来已经十三年有余了。送给父亲,愿父亲安乐健康。”

    “好,为父知道了。莫要耽搁吉时,快些走吧!”

    她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厉缺乏温柔,对儿女的感情从不言表,但是却会用行动实实在在地告诉他的儿女们,他是一个严父,也是一个慈父。

    十三年前,他送她去云梦。她还记得,他离开时,她追了他一路。小小的个头,在山间跑啊跑啊,摔得好疼好疼。她的父亲,背影是那样伟岸,她好想看看他的脸,他最终连脚步都没能停一刻。

    那日之后,朱儿来了。软糯糯的像个糯米团子,十分可爱。有了她的陪伴,她的慢慢习惯了山间的生活。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朱儿是她父亲送来的,也是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送走他的儿女们,是为了保护他的儿女们。

    那一年,唐城的雨,下了一年,风,刮了一年。等一切尘埃落尽,俆壁回到了南徐王府。宓如行走在天涯。那一年宓如遇到了受伤的小狐狸。当她回到唐城时,一切都是最美的样子,她不知道这里,曾经的血雨腥风都被埋葬在了土地之下。所有的人都在谈笑风生,伤痛隐没在光明之下。

    而这一切,她和俆壁本是要经历的。而那位不苟言笑的男人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地,他们活在了最美的梦里。

    宓如想到这些,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映出黑色的斑点。

    “我妹,少不经事,行止由心,日后若有过,送回来,南徐王府自能管教,你,无权责罚,伤她者,必诛之。”

    惊凌淡淡地扫视他一眼,点了点头,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鞭炮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摇摇晃晃地启程了。锣鼓唢呐,敲敲打打,一路相送。

    很多年之后,宓如想起那年,寒风吹起惊凌的红衣。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裳,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个腥风血雨中,红衣的男子倒在血泊之中,缓缓闭上眼睛时的模样

    婚礼省去了很多步骤。太后的到来,让宴席拘束了不少。看到自己最后一个儿子能获得幸福,她也满意了。

    噩耗来的太过迅速。宓如脸颊红红地,合卺酒,代表着白头偕老,生生世世。宓如却在今日就失去了他。太后在回宫的路上遇刺身亡,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唐宫之后,那位病弱的唐王听到母亲逝去的消息,一口气没能传过来,走得极快。

    曾凡领着军队,率先围住了北山王府。当众人沉溺在欢乐中的时候,一切都来的十分的突然。倩影,红烛,本该是良辰美景,此刻显得十分讽刺。

    宓如忘不掉的不是那红衣似血的少年郎,还有红衣红眸的男人。寒雨打湿了衣衫,宓如感觉不到冷。那人的身子已经渐渐僵硬。据说,北三王妃抱着北山王的身子在寒雨中一夜。第二日就随北山王而去了。

    熙王得到了皇位,成为了唐城之主。史书上记载的这一切都十分简答。而对于当时人来说,却是永远单磨灭不掉的伤痛。

    北山王死于山贼之手。官方解释,金明山上的山贼趁着北山王成亲,在深夜中杀死了北山王,夺走了他的万贯家财。人们不由得想起那痴情的王爷为博得美人一笑,大举收购黄金的风流韵事。怕是那个时候就被金明山上的盗贼们瞧上了。

    一桩美满的姻缘,还来不及享受温柔乡。就此化为了尘土。

    一切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熙王继位后,迎娶了南徐王府家的二小姐。一个庶出的女儿竟然有幸嫁入皇家,这个妹妹着实比她姐姐要幸运太多了。

    宓如听着洛婶诉说着这段皇家韵事。苦涩地笑了。百姓们的想像也太丰富了,事实究竟是怎么样。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什么盗贼,什么南徐二小姐。能将故事讲得这般贴切,宓如觉得修罗不去唱戏着实可惜了他的才华。

    那个雨夜。曾凡的箭杀死了北山王,那本是她刺进她的胸膛的箭。

    “风千语不是我推下去的。”

    宓如拼命地爬起来,往曾凡的想象奔过去。耳边传来惊凌轻飘飘的生意,那个怀抱那时还是温暖的。

    “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我跟你走。”

    惊凌扯着嘴角,苦涩地笑着。半空中浮着司命、蓝玄、蓝衣和四大长老。他们漠视这一切,甚至还有人看出了戏剧的效果。

    神仙当真冷漠啊!

    惊凌的身子飘到半空之中。宓如怀里的那具身体,面孔化成南徐王李谛真正的面貌。宓如的眼泪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南徐王的身体上,血顺着雨水滑落到花丛之中……

    “现在怎么样了?”惊凌问道。

    “震灵阵已经破了,八方宗主还在,我们实在解决不了,不然也不会打扰灵主。”蓝玄低着头,盯着院落中的宓如。

    惊凌的眉头纠缠在一起,目光从宓如宓如身上收回来,对着蓝衣苦涩地笑了笑:“师兄回来了。”

    “嗯,回来了。”蓝衣再无往日的精气神,目光甚至有些呆滞,收回落在宓如身上的目光。一群人的飞向天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宓如猛地抬头,空气中泛着银白的寒气。暗沉的天空之下,并无一物。

    她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意识里全是惊凌的笑,惊凌浅色的眸子。

    修罗也来了。曾凡的剑已经落在宓如的脖子上,只消片刻,她就能身首异处,此刻他犹豫了。

    宓如冷漠地“哼”了一声道,“还不下手。”

    “住手。”

    这个久违的声音,她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那个男人怎么不穿红衣了,她苦笑。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终究是错过了。错了,就是错了。

    “宓妃……”

    他颤抖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疼,他颤抖着,用力地拥她入怀,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我恨你。”

    如果心真的能碎,此刻他已经找不到碎片了,风一吹,化成了灰烬。不要紧,不要紧,只要你还在,只要你还在。破碎的心也能重新长出来。

    下雨天是个好日子,这样杀人很好,这样流泪更好。

    ……

    如果这是一场梦。宓如愿意拿一生去典当。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唐城里。洛婶照顾她前后,一个多月过去了,她一句话不曾说过。修罗已经是唐王了,唐王每次来的时候,做一下就走。

    他封了四位妃子,两位嫔,皆是世家的女儿。

    洛婶时常会跟她说一些前朝上的事情。一个月前的事情,谁也不敢提,陪着宓如嫁入北山王府的小厮丫鬟们除了洛婶全死了,宓如看着洛婶,时常落眼泪。那一日的夜雨里,多少个家庭失去了丈夫,父亲,儿女。

    “王爷的墓在何处?”

    很久之后,俆壁来看望这可怜的妹妹。她清瘦了不少,目光呆滞,久久地落在一处,一动不动。俆壁的到来,她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小,很小,其实他们都没有听到,但是能猜测出,她是在问南徐王的墓。

    “已经被我挫骨扬灰了。”

    “呵,是么?挺好,挺好。”俆壁本想告诉他,那人的墓就在皇陵。修罗便来了,他冷漠的一句话,宓如眸子里刚浮现出的光芒又暗淡了下去。无恨,无痛,没有希望的一双眼睛。

    她躺下去,盖好被子。默默地闭上眼睛。俆壁十分难受,看上修罗,那位年轻的君主,眼泪满满的心疼。

    我去陪你,我去陪你……

    “来人,太医,来人啊,快叫太医。”

    修罗是冲过去了。血,又是血。少女紧闭双眼鲜血从嘴角留下,世界是红色的,是红色的啊!

    “宓妃。”不知道是谁撞了他,他被撞在一边。周围的人急速跑动着,大家都十分的着急。他的腿脚麻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送南徐王回去。”

    南徐王,他有些苦涩。是啊,他已经是南徐王了。他的母亲得知噩耗时昏倒了,他的父亲在新皇登基后,隐居山林了。他们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宓妃并没有死。民间传来的那些不过都是那位年轻的王想要得到自己妹妹的借口。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呢?

    他走在唐宫里。曾凡迎面走过来。他径直走了过去,那人是害死北山王的凶手。他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去原谅他。

    不管曾凡对宓妃有多大的仇恨,可是北山王终究是无辜的。他作出这般事情,昔日的好友,即使不是敌人,也无法平静相待了吧!

第一白零九章 因果来回

    “洛婶,雨停了吗?”宓如披着外袍,窝在软椅上。自从那日她服毒自杀,被救回来之后,唐城的冬也来临了。她十分怕冷,暖阁里的炭火烧了一筐又一筐,她的手脚依旧是冰凉的。

    “娘娘。没下雨。下了点雪,地上都白了。”

    “真好。你快进来吧!”

    “快乐,奴婢清理出一条路了,来来往往以免摔倒了。”

    谁会来这里呢?她挂着唐王王后的头衔。手中却无任何实权,如此寒冷的天,谁会冒着寒冷来跟她行礼。

    “洛婶,不用了。今日不会有人来了。”

    “娘娘,今日是您成为王后的第一天,各宫的娘娘们要跟您行礼的。奴婢再不快些清理,可是要让其他宫的娘娘们笑话咱们的。”

    “咳咳咳……”喉咙里一股呛人的血腥味。宓如本来可以忍住了,跟洛婶说话,放松了些。

    “娘娘……”

    见到洛婶进来,宓如赶紧藏起了雪白的手帕,洛婶眼神好,进屋子就看到了那一抹深红色的血迹。她的娘娘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多大的困难都自己扛着。

    明明活不下去了。却硬撑着活着。洛婶的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心里酸的很。

    “难为姑娘了。”

    宓如扯出笑容看着洛婶,“我本就没什么可以守护的,如今为了南徐王府,我也要撑下去。至于他,我只能晚些再见了。”

    修罗说,若是宓如死了,他就让整个唐城陪葬。她知道他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整个唐城或许说的夸张了些,但是南徐王府和北山王府断然不可幸免。她要活着,活到最后一刻。

    “娘娘,陛下今日会来。您可以见吗?”

    洛婶不久之前才接令,小心翼翼地跟宓如说道。

    “来就来啊,以后这种事情不用跟我说,你们安排就好。”

    “可是您的身子。”

    “没事……”

    宓如翻了个身子,背对着洛婶。洛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她家的姑娘身体好像比以前要更单薄了。窝成一团,仿佛就叠着一层被子。

    她出了门。布上了宓如爱吃的食物。到了大中午都不见有人来问安、。宫里的奴婢们议论纷纷。除了洛婶和几个俆壁从南徐王府带过来的丫鬟以外。大多数的宫婢对她们这位主子都不曾了解。

    除了昨日的封后典礼。她们看清楚了她的容颜。南徐王府家的郡主,果真不似平常世家的姑娘。举止投足之间优雅一场,身上总是有意无意地冒着寒冷的气息。就是面对着唐王,她也一副高傲的模样。

    难不成她们的唐王陛下竟然是喜欢这般调调的姑娘。不由得又将那位北山王妃拿出来做比较。有人曾有幸远远地见过北山王妃一次。与她们的王后娘娘面容上该有八九分相似。十分地清冷,如冰山上的雪莲。

    她们有谈起了新南徐王俆壁,。要说俆壁也是,高冷到不行。常常穿着一身白衣。说起白衣又不得不说道北山王,自从疯病好了之后,也常常一身白衣。墨黑的头发随意地落在肩后。他在北山宫的时候,她们时常能在去太后宫中的路上瞧见他。碰着他心情不错的事情,那一双淡色的眸子回潜藏着淡淡的笑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笑起来如此好看的男人。

    他成亲的那一日,她们还难受了许久。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才子佳人都陨落在了一场腥风血雨之中。对于南徐王的那位郡主,她们也充满了敬重。

    现如今见到那位郡主的妹妹,她们似乎格外的激动。想要入屋内见见她。可是无奈洛婶和南徐王府的几个丫鬟一直守在内院里,她们这些人根本无法靠近,何不失望。

    ……

    宓如随意地吃了几口饭。看见落在洛婶身上的雪花,不由产生了到外面走走的心情。她发现洛婶最近越来越贼了。她尚未说出自己的心思,就看见洛婶严厉的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外面。她就知道出门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洛婶一点都不喜欢下雪,而她家姑娘仿佛十分喜欢。看着她盯着窗外出神的模样,她十分的心疼。若是没有那日夜里的腥风血雨。她与那白衣的男人又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呢?

    她讨厌雪,落到手心就化了。宓如取出了《佛理》,细致地开始读起来。从前,那人喜欢读。他没读完的,她就帮他读下去吧!到了地府,他们相见的时候,他问她为什么迟到了这么久,或许,太还可以告诉他,我替你去看你生前最爱的书了。

    晚间的时候,血落得更凶猛了。洛婶不知道修罗何时到,早早地位宓如布置了善食。宓如才吃了两口。修罗就来了,他金黄色的外袍上,沾满了雪花。他表情温柔,走进宓如所在的暖阁。少女头都没抬一下,只顾着自己在吃。

    “今天吃的什么?”

    他的声音很温柔,洛婶取下修罗身上的披风。织儿和染儿两个小丫鬟机灵地替修罗取来了暖炉。加了一个暖炉,宓如感觉有些热了,便将被褥搁在旁边。她的脸色极其苍白,双眼暗淡无光。

    宓如吃的慢,两个人没有一句话,安安静静的。一桌子的饭菜只剩下残渣了。下人们快速地收了碗筷。宓如又取出了《佛理》开始看起来。修罗对她的无礼也不恼。派人取了奏折,就在暖阁里开始看起来。

    晚间的时候,风雪停了,夜幕之下,十分静谧。宓如瞧了瞧窗外道:“殿下还不回去吗?”

    修罗一愣,抬起头看着少女,少女无悲无喜地看着他问道,“风停了,不回去吗?”

    难得她能好言好语,他甚至做好了准备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跟他说话了。哪怕她还在,他愿意一辈子这样。他真的害怕了,那日的场景,他此生都不敢经历了。鲜血不停地从她的五官中冒出来,她绝望地笑着,眼睛闭上的那一刻,他以为,他失去她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最终活了下来,他不得以威胁他,整个唐城的命在他的眼里的确不如她一人的命重。

    她能活下来,她能留在他身边,他便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洛婶,布置一下,唐王要在此处住下。”

    她说的如此随意。见他许久不答,她想也不想便吩咐了洛婶替她布置好。她早就接受了这一切,成为她的王后,成为唐城的王后,她不可能一辈子与他冷漠相待。除了死亡,她迟早要经历这些事情,她早就看淡了。

    想到那白衣的男人在月光下冷漠的眸子,她的鼻头不由得十分酸。眼角红了又红。

    ……

    “我替你更衣。”她冷冷地。一双纤细的手伸过来,修罗看着他,十分地难受,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就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

    他任由着她,外袍取下……只剩下一件亵衣。她的手有些颤抖,她低着头,仿佛用了巨大的力气,扯了扯他的亵衣,光洁的皮肤露出来,在烛光下散发着琉璃般的光。

    她开始褪去自己的外袍,只剩下一件肚兜,银白色的。她的皮肤很白,很白,几乎透明,她的发丝很黑很黑,如墨水一般。

    “灭灯吗?”

    “你真的要这样吗?”

    “灭灯吧!”

    她纤细的身子转身将灯一盏一盏灭掉。他十分生气、难受,恨意升起来,他妒忌他的皇叔。究竟、究竟为什么?明明她曾经爱的是自己,是什么时候不爱了呢?

    他猛地环住她的腰,她真的很瘦,很瘦。他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将她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是僵硬的。手臂上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他低下头,几颗泪珠子落了下来。

    她哭了。他不知所措,懊悔地收回手臂道:“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勉强你了。”

    修罗走了。宫里的奴婢说,他走的时候,脸上带着懊悔之意。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唐宫。新封的王后不受唐王的喜欢,半夜的时候,唐王气汹汹地走了。

    以讹传讹,宫中之人善用的手段。当所有人以为中宫王后失宠的时候。修罗又去了中宫。对于新王的喜好,她们实在搞不懂。因此大家对宓如的传言越来越神话。甚至不知道从何处传出了北山王府与唐王还是熙王时候的渊源。

    然而毕竟这些渊源的主人公是唐城的王。那个年轻的男人不是可随便拿来消遣的人物。大家也只能在私底下偷偷地说一说,很快,这些流言蜚语就淡了下去。

    遇到曾凡,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从前,那人的身旁都会有一个白衣的男子,如今见他一个人站在御花园的凉亭之中,颇为可笑。

    宓如看见曾凡,立刻转身往另外一条路而去。浩浩汤汤的一群人,不让人注意到真的很难。曾凡看到宓如,立刻追了过来。

    “郡主,在下有话想跟你说。”

    “我已经不是郡主了,你同其他人一样,唤我娘娘吧!”

    她的语气带着讥笑,带着无奈,她淡淡地笑着,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他应该要痛恨他的,此刻她只是淡淡地笑着。

    “对不起。”

    什么?宓如一双眼睛透亮,仿佛能看透心思。只见她淡淡一笑道:“嗯。”

    她走了,有些事情误会了就是误会了,一句道歉弥补不了任何事情。就像当初小狐狸以为女医师死了,所以他接受了其她人的人生。虽然是误会,但是小狐狸注定再也无法藏在女医师的怀里。

    如果那天,北山王没有咬宓如,或许他们能各自安好。何至于如今的生离死别。

    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没有任何借口能讲。

    宓如转身的那一刻,突然释怀了。有时候争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口气。与其打吗怨恨他,不如淡淡地离开,这样的伤痛会是一辈子。

    躲在金丝笼中的鸟儿何时才能飞向自由的天空。宓如望向苍白天空,眼底深深地眷念。

    “娘娘,回屋吧!”

    “嗯。”

    宓如的背影消失在宫墙尽头。曾凡看着一个方向,许久许久。寒风刺骨,吹散了一个少年郎的梦,吹走他的对岁月的期待。

    黑衣少女从红梅之间露出倩影。她缓缓地走过来,眼睛落在与曾凡同样的方向。她的脸上略显沧桑。短短几月不见,朱儿不一样了,举止投足之间少了稚气,多了为人妻的成熟。她规矩地跟曾凡行礼后,追随者宓如消失的方向而去。

    都走了,朱臻儿走了,风千语走了,朱儿走了……

    他到底在矫情些什么?

    他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廊檐下,女人正看着他,她想上前,怯怯地摞了摞脚步,又缩了回去。

    “老爷,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

    女人纠结着,眼看曾凡就要离开,心里一急,立刻本上去,不料踩到了裙角,猛地摔倒在地上,猩红的血迹染红的裙摆。一时间曾凡乱了。

    “老爷,妾身不是故意的,你要体谅妾身。”

    曾凡眉头微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往屋内走去。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女人狰狞地想要爬起来,身体立刻麻木了。堂堂福国公家的郡主,怎么就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呢?

    此刻,她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不听母亲的话嫁给了曾凡。后悔那一日去找风千语的茬,更不该将宓如认成风千语……不该做错了事,不敢承认。梦里是鲜血的红,风千语躺在血泊中,死死地盯着她。她猛地醒来,周围皆是奴婢。

    “夫人,孩子、孩子还会有的。”

    “哦,好……”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纠结任何事情了,她就想要休息,长长地休息一下。她躺下去,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明日替风家姑娘上一炷香吧!”

    “诺。”

    “嗯。还有北山王,一起吧!”

    “诺。”

    ……

    清晨,曾府的后院闹腾起来。曾夫人小产,丢了性命。曾凡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埋了吧!”抛下家族,孩子,遁入了空门,这一切来的都太过急促,没有人想过盛极一时的曾学士府,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通直郎家姑娘风氏的死因在唐城风起。很多人都还记得,风氏去世那日,指着南徐王家的女儿叫了一个“宓”字。当人们静下来细想时才记起,唐城姓福的世家也有一位郡主,当时那位福郡主就在南徐王府郡主的身后,福郡主嫁入曾府,原本也是一桩美满姻缘,最终也无疾而终。

第一百一十章 唐城岁月

    旧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来临。唐城的风可会停了。宓如这半生有过很多可惜的事情,比如说没有跟先夫守过夜。

    洛婶格外着急,她家姑娘这段时间胃口越发不好了,身体懒懒的。从前是她阻止她外出,如今是要她出门走走,她也是不愿了。朱儿回来了,宓如不知道。

    “洛婶,怎么不点蜡烛,太黑了,看不见了。”少女慵懒的模样,杏仁大眼,失去了原来的光彩,此刻无神地地面上。朱儿站在门外,碰巧听到了宓如的声音,她不敢走进去,这段时间,她找机会躲着她,不是不想见她家姑娘,实在是担忧她姑娘的身子。她离开的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她几乎不敢细想,她家姑娘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原本是想要追随她先夫去的,得知自己姑娘发生的事情之后。她选择留下来,陪伴着她。

    她不想她家姑娘为她的事情伤心,所以宁可不见。

    “洛婶、洛婶,加盏蜡烛吧!”

    她的声音沧桑了不少,朱儿的脚往里面挪了挪。洛婶急急忙忙地进屋子去了。她怯怯地收回脚步,靠在廊檐下的柱子上,银白的雪花飘啊飘啊,落在手心,化成一丝冰凉。

    “来了,娘娘。”

    洛婶进屋,加了两盏蜡烛。宓如依旧不满意,“怎么还是这么暗?洛婶,你多点几根啊!”

    宓如翻了个身子,斜躺在老人椅上,老人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个孱弱的老太太。

    洛婶十分惊讶,屋子里已经十分亮了,心中产生一中不详的感觉。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手掌在宓如的眼前晃了晃,她,没有丝毫反应。

    “怎么了?找到了吗?”

    宓如还不知道自己失明了。洛婶捂着嘴唇,颤抖着身躯,立刻往屋外跑去。她捂着嘴唇,一阵一阵地抽泣着。朱儿在屋外得知了这一切,十分惊讶,屋内少女无辜地望着门外的方向,此刻她能看得见朱儿,如果她能看见的话。

    原本多么明亮的一双眼睛啊,现在仿佛被一层纱幔蒙住了一般。朱儿替她家姑娘难过,泪珠子哗啦啦地落下来。

    少女掂着脚下来,摸索着往屋外走去,她听到了哭泣的声音。眼睛里的茫然变成了透亮,她的脸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世界,很美,却没有了我想要收入眼底的风景。这双眼睛不要也罢。洛婶何必伤心。”

    朱儿忍住哭声,此刻她家姑娘距离她不过两步的距离。她好像走上去抱住她家姑娘,两个人如以往一般,大哭一场,只要哭一场,明天,天就晴了。

    “姑娘……”她糯糯地开口。

    “你也是我哥送来伺候我的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甚是熟悉……特别像我的一个故人。”

    “姑娘的故人是谁?”

    她压低了声音,宓如无神的眼睛落在远方,没有焦点,朱儿不敢看她,看到宓如那张故作坚强的笑容,她就受不了了,心里酸的恨。她从来没有这么怪过自己无用,为什么她最爱的人一个也留不住……

    “她啊,不过是我的一个奴婢罢了。”

    “下去吧!娘娘外面冷,先进屋吧!”

    “好。”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臻儿。”

    “臻儿?”

    “好名字。”

    “谢娘娘。”

    宓如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递过去,朱儿愣了愣,接了过来。

    “大过年的,也没为你们准备红包,这个就赏你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谢姑娘。”

    ……

    这个唐宫里,好像没有人记得宓妃曾经是一个医师。不过也是,是医师的是南徐郡主,她现在是南徐王的庶出女儿,又不是宓妃,哪里会什么医术呢?

    她早就该意识到,服下荷丹,能活下来已经不容,何谈完好无损地活下来呢?当初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想来若是注定了死不了,干嘛让自己遭那么一桩罪。

    她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耳朵格外敏感。渐渐地,人都走了。修罗坐在床沿上默默地注视着她,他以为她睡着了。不过是她不想睁开眼睛罢了。看不见了,也有看不见的好处,比如,她的眼里现在只有那白衣的少年郎了。

    宓如有爱睡懒觉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睡太久了。清晨,屋外还是暗沉沉地,宓如就醒了。她看不见,只能靠感觉,双手轻轻地摸索着,指尖碰到一张冰冷的脸庞。修罗猛地惊醒。宓如收回手指揣进被窝里面。扯出浅浅的笑容。

    “醒了!”修罗的声音十分低沉。藏着深深的疲倦。

    “嗯。”

    她听到修罗起身的声音,她又重新躺了下去,门开了,一股寒冷的空气嗖的一下进屋屋内,她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过了不到一会儿,院落你脚步声响了起来。大家陆陆续续地起床来。宓如慢慢地下床,穿好了衣服。刚出门就听到各种阻止她出门的声音。大家都十分懊恼,以为一向爱睡懒觉的娘娘,今日也如以往一把,谁知也会有例外的时候。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太医说了,您不能吹风。快咱们送娘娘回屋。”

    “无事,我自己也是医师啊!”

    她的声音很小,大家都没有听见。只见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见她穿着一件单衣,赤着脚走在雪地里,她们不敢拦她,她走了一路。身后传一个声音,仿佛遗世万年。宓如猛地转身,世界还是一片黑暗。

    “姑娘,你站住。”

    “朱儿,是你么?”

    “是我,是我啊,姑娘,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池塘。”

    池塘?她的前面是池塘。她就是想走走,就走走,她们肯定是误会了,她慌乱地退后,腿脚很疼,骨头好像断了。是一个怀抱,一个男人的怀抱,男人的胸膛很宽阔,身上飘着淡淡的彼岸花的香气。她判断出来,他是修罗。

    “我不是要寻死。”

    “无事。”

    他不信她。如果是北山王,他一定会信的。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无论如何,北山王会信宓妃,因为她是宓妃,所以他信。而修罗不信,一开始他就不信。

    “所以,你喜欢我什么呢?”

    修罗诧异,她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问道。他喜欢她什么呢?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都已经忘记了为何喜欢她,喜欢她什么。这么多年,自从以为她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喜欢她就没有任何理由了。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笑,你的泪,你的一切。

    修罗沉默了。宓如稳住身子,朝着朱儿走过去。修罗要抱她,她轻轻地摇头,缓缓地走了过去,她握着朱儿的手,仿佛抓住了希望。

    “没有任何理由,自从你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你,今生,来世,我会一直喜欢你。”

    宓如终究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男人的三两句情话就能将她掩埋。

    ……

    “姑娘,对不起。朱儿知道错了。”

    “起来,错什么错啊!欢迎回家。”

    “朱儿,好想姑娘。”

    “傻朱儿,不要再叫我姑娘了,唤个称呼吧!”

    “诺。”

    “他呢?跟你一起回来的么?”

    提到“他”,朱儿的心如被尖刀切碎了般的疼痛。她哽咽着,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姑娘,我再也不吃冰糖葫芦了。”

    看来,她过的也是十分伤情啊!宓如深有体会,她向来聪明。朱儿说,她再也不吃冰糖葫芦了,一个人能放弃自己最喜爱的食物,必定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没事,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姑娘,他死了。替我卖冰糖葫芦时,被撞破了脑袋,死了。”

    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朱儿的脸上尽是鲜血。她害怕极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宓如衣服被染得通红。五官正正涌出鲜血来。

    “我、我以为、还能、坚持,坚持一些时间,没想到,已经是极限了。我终于能去见他了。”

    “姑娘,姑娘,来人啊,来人啊……”

    那一夜中宫撕心裂肺的吼叫。中宫娘娘薨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唐王知道消息赶到时,宓如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了。

    四周都围绕着哭泣,宓如的灵魂从那具身体中抽离出来,恰好看到了司命星君,司命星君一脸无奈地看着宓如,对照了三四遍命格簿,十分疑惑地看着宓如:“仙子,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先死了呢?”

    府一听十分无语,“你安排的什么破命格,我不足二十就死了,你还怪我。”

    “肯定是因为灵主,对,一定是灵主,若不是他横插一脚,怎么会变成这样。本仙要到天帝哪里参灵主。仙子,您等这具身体入土为安了,您就可以回冥界了,小仙先走了。”

    “诶?设呢么意思啊,为什么我现在走不了。”宓如正准备追随司命的脚步而去,仿佛有什么力量硬生生地将她拽了过去。

    “什么情况啊,死了也不能走吗?”

    修罗哭得泣不成声,宓如咽了一口唾沫,真苦,太苦了。幸好她提前结束了历劫,不然不知道还得苦多久。

    “对不起了,殿下。这一次又没能还情,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毕竟是灵主破坏了你我的情劫,那么之后,你就去找灵主还吧!”宓如躺在宓妃的身旁,围着她的哭泣声将她烦透了。按照人间的礼俗,要带七日之后,她的身体才能入土为安,天呐,她还要七日之后才能离开。此刻她好想见到惊凌啊,他当初离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宓如思绪飘得很远,仿佛看到那白衣男子沐浴着月光等他归家的场景。

    宓如的心动范围被严格限制着,离不开宓妃七步之远的距离。替她哭丧的人,她十分熟悉,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该有过多的留恋,宓如深知这个道理,对于她们的不舍之言,她无动于衷。

    最后一次见到历劫的修罗,是她出殡前一日。她坐在棺材上,黑衣男人,抓了两把之前扔在火盆里。盯着棺材许久之后,转身离开。之后直到她入土为安,她顺着唐城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于是她径直回了冥府,大家见到她十分开心,再三打量之后,发现该跟她一起回来的世子殿下并没有回来。冥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欢迎她,说在忘川镜里看到了他与修罗的爱恨情仇,实在是将他老人家感动坏了。

    宓如问了一句,修罗怎么样了。冥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这死小子,在你死了之后,又纳了几宫的姬妾,此刻正和姬妾们欢愉着呢?”

    宓如尴尬地笑了几声,难怪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修罗的身影呢?她没有找他的寝宫啊!

    ……

    唐城下了一场极大的雪,几乎将整个中宫埋了进去。唐王纵情声色,半年不曾上朝。有一日,清宁寺的大师慧莲来唐宫为先皇后超度。唐王与慧莲大师谈论过之后,猛然开朗。从此勤政爱民,创造了数十年的太平盛世。

    很多年之后,唐王前往江南游历,看见了一身黑衣的少女,少女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身后,妩媚多姿,别有一番风味。他想起了年少时,杏花微雨中的蓝衣女医师。

    那黑衣少女看到他仿佛受惊的鸟儿,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感觉。唐王回到驿馆后,一直呶呶不休。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女医师转世回来了,她还认识我,她还认识我。”

    唐王逝去,终年六十。算得上寿终正寝,年少的时候谁不曾做过几件错事,唐王也不例外,他的功绩早已经可以将这些错误掩盖,但是每每他都会跟宫婢们说起年少的时候,他为了一个女人,害死了自己的皇叔。

    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些话在民间流传,听到的人,只是哈哈大笑了几声。他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哪怕他曾经犯过错,他也依旧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一生的光阴在脑海中化成一张证的画面,不停地闪过。最终落到一个黑衣女人的脸上。女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好像再说,“欢迎你回来。”

    唐城,一座悲伤的国度,随着光阴的流逝,将来定会有美满的故事在这里产生,只是斯人已矣,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该一直忍耐悲哀,忘记了接受幸福。

无标题章节

    哎呀,有章节被屏蔽了,有点难受。所以删了一些东西,哎呀呀……已经不知道说啥了。

    其实也不大明白怎么样的情节是露骨的。我还是听话吧!不写尺度的情节了。

    天哪……我……这样屏蔽了……

    算了。加油吧!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一张 回归

    灵族境内,十分不太平。雾气笼罩在天虞山上,震灵阵残败不堪,阵眼之处,一团黑色的烟雾团在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此刻灵族之门紧闭,往日繁闹的街道,现在廖无人烟。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偶尔一阵强风呼啸而过,掀断了某家的窗户。小孩儿们噙着眼泪,蹲在角落里。

    惊凌白色的身影立在天虞山的最高处,他双手捏着仙决,目光落在震灵阵的中心位置。那个人最终回来了。三万年了,九州四海已经太平许久了,大家都迷失在了表面的和平之中,三万年的那一某再次浮现在眼前,他轻皱眉头,冷哼一声,指尖银白色光芒瞬间变大,沾染了全身,猛地,笼罩在震灵阵中间的烟雾暴烈开来,惊凌吃力,强大的法力反噬到他身上,他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烟雾直冲九天,在月光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最终,九州在此刻结束了太平。

    震灵阵附近的四大长老八位宗主,凝视着天虞山最高的位置,那里一束银光淡淡地暗下去。黑暗来临,不知道谁叹了一口气。大家无一言,往四面八方散去。笼罩在天虞山上的结界消失……

    “起风了,回去吧!”

    腰间碧绿的玉佩幻化成一个人形,人形身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灰雾。

    惊凌扫视了灭妖一言,嗯了一声。身体轻飘飘地浮向空中,如一道闪电划过。再次看清楚他的容貌时,已经是在长息阁了。他褪去外袍,青丝散落在身后,径直躺在了老人椅上。

    嘎吱嘎吱……

    夜幕之下,乌云渐渐散去,玉盘露出脸颊,挂在半空之中。淡黄色的光照亮了惊凌的半边脸。

    灭妖坐在廊檐下,目视着后院中的桂花树,淡淡的香气飘过来,沁人心脾。

    “灵主,我与他是不一样的。”

    “嗯。”

    ……

    算着时间,惊凌回到灵族已经有四五日了,按照人间的日子,宓如该有二十二三岁了。当初因为灭妖一事,不得不放下北山王的身份,回到灵族处理这桩上古时期留下的腌臜事情。此刻,他想要回去,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生而为灵,他该幸运。最接近神的存在,终究也不是神。法力耗尽,他只能留在灵族境内修养。或许两三日就能痊愈,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

    他取出妙华镜。历劫的她,曾问他借过,可是最后,她没问,他也没借。镜面光洁透亮。惊凌之间绕着一个银色的光斑,落入镜面之后,出现的一幕,是宓如死去的模样。

    生而为灵,本该无情。眼泪是什么?心痛是什么?他不知觉地落下眼泪。心绞痛得厉害。

    ……

    东边近来不太平。宓如从回到冥府,一直在等待惊凌的到来。本该是凡间六十年的劫难,她却提前了将近四十年就结束了。她很多次想要到灵族去寻找惊凌,无奈被孟婆死死地看着,无法出门。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小许子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小许子跟着她顺着黄泉的风,很快就到了人间。黄泉的入口是青山。据说是当年青离君子的住所。青离君子在青山创造了冥界,青山变成了冥界的入口。

    遇到邵英和清霜倒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邵英一双丹凤眼轻蔑地瞟了一眼宓如,跟没看到她一样。清霜蒙着面,宓如没能一瞬间认出来。注视到她身后的长发,她就猜出来了那人是清霜。

    她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清霜虽然称得上她半个师傅,但自从知道清霜乃是魔族之人后,她便与她断了往来。清霜除了教她法术,两人实在谈不上感情有多深,所以断的时候也十分轻松。

    此番在青山见到她,她有一股不详的预感。青山这种地方,能人奇士何等多,哪里需要她区区一介鬼差来管这档子事情呢?

    “宓如……”

    好了,这下子不得不管了!清霜当着她面前,截断了她的去路。小徐子知道清霜,对她一直没什么好感,此刻有些胆战心惊,躲在宓如的身后,怯怯地不敢上前。

    “这场劫历得很是伤情呀!”清霜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很欠打的感觉。宓如敬重她曾经是神女,虽然堕落成魔,但是身体中流淌的依旧是神族的血液。冥府信血缘,这么些年来的耳濡目染,宓如对血缘自然也开始重视起来。

    不管清霜如何自甘堕落,他始终是曾经与青离君子,女蜗起名的神女。宓如一直接受的理念都是神族创造了九州,赋予了九州生命,因此九州的任何生灵都应该对神保持着一颗敬畏的心。即使她们已经凋敝。

    宓如跟清霜行了一礼。清霜别过脸去,“天族的这一套不用用到魔的身上来。”

    她自称是魔,但是所用的法术都是来自神族。宓如表示十分无奈。

    “谢谢姑姑关心。我很好。”

    “是么?若是好得话,此番冥王为何不让你离开冥府?司命那小子的命格薄虽然说不值什么,但历劫该有的流程没能走完,肯定会对历劫者造成很大的伤害。你此番偷跑出来,肯定让冥王十分为难。”

    “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小许子拽着宓如的衣角,胆怯地说道。

    宓如不理他,迎着一张笑容,往前走了两步道:“那是我的事情,我仙族之人何时由你魔族来教导了。”

    清霜扯着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不知道何处传来一个声音,宓如很快就判断出乃是雎叶山庄的陌颜。

    “你把陌颜怎么了?”

    “陌颜?哦,你说那个容器啊!死了。早就死了。”

    思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宓如已经做好了跟邵英和清霜大打一场的准备,若是只有邵英一个人,她还能勉强在她手中逃脱,但是带上小许子这个拖油瓶,宓如根本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何况还有一个知道她所有武功路数的清霜。她想着能拖一时就拖一时,若是有世家子弟能发现这俩魔物,能帮着收拾了她们。

    “别望了,不会有人来的,这样好了,我允许这个小孩走,你呢?随我去苦海。”

    “我不去。”

    “是么?那可由不得你。”

    清霜的速度太快,宓如根本没能来得及反应,小徐子就已经被她一只手高高地提起来。只要她随意使用一个驱魂咒。小许子就会从九州四海消失。

    “你竟然卑鄙无耻到这般地步,拿一个小孩子要挟我。”

    “是么?难道不是我大发慈悲地要放过这个孩子么?若是他死了,你就算不去,我们自然也有办法将你带过去,如今是我们再给你活下去的机会。鬼差仙子可是要好好想清楚啊!”

    清霜宽阔的长袖之中,一股力量炸开来,宓如一惊,清霜的胳膊上一到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咕噜咕噜地冒出血来。

    陌颜的身躯在空气中显现,邵英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陌颜的肩膀。陌颜轻快地转身,肩膀上划过五道鲜红的手指印,看上去只是擦破了点皮,并无大碍。邵英哪里能如此容易地放过陌颜,千钧一发之际,思君挡在了陌颜的脖子处,才避免了当场命丧黄泉的下场。

    宓如快速将小徐子拉到身后,上前检查陌颜的伤口,幸好并无生命危险,宓如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颗碧绿的药丸递给她,陌颜服下之后,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刻消失,道了一声谢。

    邵英的手再次冲着三个人而去,身后,清霜淡淡地说了一句,“住手。”

    清霜的青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陌颜手持长剑,阴寒的冷光下,一滴一滴的血液落在土地上,立刻化成一片碧绿的草地。

    邵英似乎是第一次见道此场景,十分惊讶,宓如从前就已经见到过,所以此番冷静倒是不足为奇。不得不佩服陌颜的冷静,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还能不为所动。毕竟神族之人的鲜血能复活万物的传言一直在九州流传着,如今能亲眼所见,惊讶又欣喜。

    “陌颜,是吧?相信你知道你的使命是什么?当年的情况你也知道,那人明明是无辜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九州,早该换主人了。”

    “我遵循她的意志。”

    “她?你说的是她么?”清霜指了指宓如,宓如一脸无辜,根本听不出两个人的言外之意。“还是说那个已经死了三万年的人?”

    “不管是谁,她们都是一个人。我遵循的都是一个人的意志。”

    “那为何在她前往昆仑时,你不告诉她,去昆仑无用,她的记忆就是你啊!”

    “清霜姑姑,她敬重你,我也敬重你,但是请你不要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她当年为的就是九州太平,为的就是那个人能够一世安稳,如今你想要打破这些,你可还记得女蜗娘娘。”

    谈到女蜗,清霜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宓如对这一切模棱两可的说法,十分的无奈,她听不出关键的信息,但是她们所谈论的事情,好似与她有关。

    “你们是什么意思?”

    “陌颜姑娘,你难道还看不出九州如今的格局吗?天族为一统九州,已经有多少种族灭绝了,而她要护一世平安的人,还能平安吗?灭妖出世,这个人与他重新在一起,天命石上注定的一切将会发生。唯有青离君子之子能平息这一切。”

    “我不会听你的,你早已经脱离了神族的籍贯,我不必听你的。如若你想要完整地得到这份记忆,你就让她们走,我跟你们去苦海。”

    “你,我要你去做什么?”

    “这是最好的结果,你若是愿意,我们就达成交易,你若不愿意,我立刻就毁了元灵,让她永生永世都记不起来。”

    “陌颜姑娘,这三万年也不是白活的,从前只当你是她的替身,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谈交易了。她可是一点都不会谈交易呢?”

    “毕竟我不是她。”

    “的确,说的不错,你不是她。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在神的面前,尔等都是蝼蚁。”

    清霜的声音仿佛九天的响雷,划破天空。落在了三个人的头上,那些依靠清霜血液复活的枯草们,瞬间生长得极速。不到一会儿就跟麻绳一般粗了。宓如三人防备起来,那些藤蔓仿佛有意识一般,竟然会版兵布阵,不过片刻,三个人就被绑在了一起,任由她们如何挣扎,那些藤蔓只会越来越紧。

    “真是可惜了我这些血。”因为失血过多,清霜的脸有些苍白,优雅起抬起手臂,光洁的手臂上看不到一丝疤痕。

    “邵英,带走吧,我们去苦海。”

    “是的,殿下。”

    宓如这会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就让小许子先走了,其实她是知道的,不管小许子走不走,结果只有一个,清霜就是绑也会将她绑走。她之前又不是没有被绑过,只是那一次中途遇到了冥王,她被带了回去,后来很多次机会她都能带走她。她不知道她为何一直等到了现在。

    去苦海不一定要经过天族,从魔族也能到达苦海,苦海本是天族和佛族的交界处,三万年前,女蜗之女封印魔族君主后,魂飞魄散,封印魔族君主的阵法就在苦海的一座岛屿上。苦海上的岛屿很多,能找到封印魔族君主的岛屿很是不容易,尽管魔族的人前赴后继想要救出他们的主君,光复魔族。也不乏有哪些想要以救出魔族主君而名扬四海之人。但是大多数都是无疾而终。不谈找不到得到封印魔君的岛屿,就是找到了,岛屿附近围着一圈风暴,能侥幸进入者,遇到神女用生命设置的封印,谁能解开?

    九州四海之大,但是能解开用神女生命设下的封印的人,这世间恐怕除了已经逝去的谣乐神女,再无他人。这也是九州四海不对苦海有一兵一卒把守的原因。

    清霜领着三个拖油瓶,速度放慢了不少。一路从青山到魔族不过个把时辰,但是从魔族到苦海却要走上几乎一天的时间。

    三个人尽管都会些仙术,但是既不是天族也不是佛族的人,前往苦海明面上是要递帖子的。想宓如这种低级的鬼差,哪有给天族递帖子的机会,而清霜声称是魔族,与天族不合已久,又怎会去递帖子了。剩下的三个人……不提也罢!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苦海

    苦海上,风平浪静,幽幽的花香传来,宓如顺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看去,碧蓝的天空与海水交接的地方若隐若现的一座岛屿。记忆中,宓如此番是第二次来天族,上一次因为瑶池仙子而闹得不欢而散,许多天族有名的景点她都没能参观,虽然此番是被清霜掳过来,也不妨碍她的目光被水天交接处的那座岛屿所吸引。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她几乎要哭了。

    “那是什么地方?”

    邵英眺望着远处,清霜淡淡地笑了笑,往水天相接的地方望去,“蚩尤被封印的地方。”

    “哦,是么?”

    她收回目光。三个人被清霜封印了法术,甚至有些木讷,小许子从头到尾,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来到苦海边上后,宓如发觉陌颜十分不对劲。她的脸上情绪十分丰富,一时悲伤,一时绝望,一时无奈,一时心疼……

    如果不注意看,谁会注意到她似乎在躲避些什么?眼神闪躲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背向苦海。邵英拽着三个人飞向海面。眼看就要达到岛上了。突然之间,风起云涌,数十道飓风从海面掀起来。直直地从这五个人砸过来。宓如、陌颜和小许子现在都没有法力傍身,纷纷往邵英和清霜身后躲过去。

    清霜速度很快,直接拽着宓如挡在面前。飓风发出轰隆的巨响,宓如的心脏几乎跳出来了。今日应该先看看黄历再出门的。宓如此刻十分恼悔。听说人死的时候,这一生的记忆都会立刻涌现在脑海里,无论是记得的,还是已经忘记了的。

    许久之后,宓如睁开眼睛。阳光落在地面上,温柔铺成金色的地毯。五个人已经落到地面上了。她打量这周围,尽是桂花树,淡黄色的,金橘色的小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姐姐,你好厉害啊,刚才那些风都不敢接近姐姐呢?”

    什么?宓如十分纳闷。她记得,清霜为了自己活命,将她推了出去……

    她睁开眼睛时,就已经落到地面上了。宓如此刻还心有余悸,恨恨地看着清霜,清霜自动忽视她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跟我走。”

    清霜走在前头,邵英督促三个人跟随者清霜。宓如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在这座小岛上。这些力量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她想起了在雎叶山庄林夫设下幻境时,她附身在谣乐神女身上时候的感觉,与此时十分相似。这些力量虽然十分强大,但是有时游离的状态,仿佛一个破碎的玉瓶,每一片都存在,却无法凝结成为一个完整的玉瓶。

    “姑姑,你走错了。”

    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陌颜的脸上,“姑姑”,清霜还是邵英,她在叫谁?宓如越来越疑惑,心里却越来越清晰。

    “你在叫谁?”邵英冷漠地问道。

    “应该往这边走。”陌颜指了指,林木杂生的方向,根本没有路。

    “陌颜姑娘,可别说笑了。这里哪有路……”小许子的下巴真的要掉下来了,他话还没说完。两边的树木纷纷让出路来,一条规整的小道就显现了出来,路的尽头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景象。清霜手指之间的光芒隐下去,她率先走在了前头。

    “这么厉害?”

    小许子悻悻地点了点头。她发现魔族的这两个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除了那黑衣的女人有些凶外,那个长头发的漂亮阿姨,人还是很不错的。刚才在苦海之上,她几乎被飓风给拖走了,是她救了他。

    “快走。”邵英冷冷地催促着小许子。小许子对上她一双冰冷的面孔,仿佛被泼了一层冰水一般寒冷,直刺脊髓。

    “我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陌颜不做声,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邵英冷冷地看了小许子一眼,对他的抗议丝毫不放在心上。宓如一张无辜的脸上也是充满着疑惑。

    清霜扫视了众人一眼,一眼不发,继续往前走着。

    “姑姑,我是谁?”

    宓如已经不奢求她们会主动告诉她,为什么带她到苦海来,甚至已经将陌颜与她们归成一类了,她将小许子护在身后,目光落在清霜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以为你是谁?”

    “宓如,我是冥府的鬼差,谁都不是。”

    “那宓如是谁?”

    “宓如是谣乐神女的转世。”陌颜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小许子的下巴再次落到地上,他抬起头看着宓如,宓如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绪。

    “呵,那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的记忆。”小许子没能听懂,陌颜的目光清澈,与宓如相识,宓如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真实,她没有骗自己。

    “所以、只有我我能救这个魔头吗?”

    清霜明显不耐烦,吼道,“三万年的安逸,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不像要了。你不是谣乐,你怎么配。”

    “既然我不配,你们为何要带我到此处来,我不会救那个魔头,永远不会。”

    “若不是你吸收了谣乐的再生之力,你觉得你又机会成为她吗?我现在就杀了你,取出她的再生之力。”

    清霜这句话,大部分都是气话,她怎么可以称蚩尤是魔头呢?曾经,他们是最亲密额伙伴,最好的朋友。当年她为了救他一命,不惜牺牲自己,怎得,三万年过去了,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殿下,不要跟她计较。魔君还在等我们呢!”

    “我不会救的,我怎么会让九州四海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宓如拔腿就往反的方向而去,陌颜追着她的脚步,几乎就要碰到她了。身后的林间小道猛地变得扭曲起来。清霜、邵英和小许子三个人仿佛站在一块巨大的豆腐上,这块豆腐还拥有极大的弹性,三个人被抛到天空中,那座小岛慢慢地变远,变小,三个人刚落到地面上。无数道凌冽的剑气,朝三个人打过来。

    “好久不见,清霜神女容颜依旧啊!”

    身形修长的男人从一众天兵中走出来,清霜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是谁。冷笑一声道,“堂堂的神帝,竟如今沦落成为区区军师,不知道昆仑王母可会心寒。”

    “唔,咳咳咳……”

    三万年,不只是她在进步,敌人同样在进步。当年他受了那般重伤,现在功力竟然比受伤之前还要强。清霜的法力不低,但是身为神灵,很少有在法力上的天赋,这一掌打过来,清霜没来得及做任何防备,心肺被震裂了,她的再生之力是恢复,身体能够无限制的恢复,所以不足片刻,就能恢复如此,她调动身体里的再生之力,身体的脉络仿佛被堵塞了一般,再生的力量只能一点一点地集中到受伤的位置。

    清霜抬起头,面具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果真是有用的。

    “我刚才打你的那一掌里混合了烟草,能阻碍法力的运行,就算你是神又怎么样,只要我加大用量,虽不能封住你的再生之力,但是起到阻碍作用还是足够的。”

    “你还是一样无耻。”

    “抓起来……”

    面具男人一声号令,天兵天将们立刻围了过来。清霜后退了几步,挨着邵英。

    “你快走,回魔界,告诉无名长老,他回来了。”

    “殿下……”

    “什么都不用说了,将这个小孩送回冥府……快走。”

    “遵命。”

    清霜有一把剑,她很少拿出来。先夫曾在剑上刻字,她看到哪些字的时候会很冲动,那个将她丈夫害死的人,现在就在眼前,她无力报仇,但是却能打个头阵,将来总会有人替她报这个仇。

    神不善武力,谁说的,只是她们不愿意。仓颉留字,凡神也,不得以神力害人。终究她要违规了。

    “区区蝼蚁,竟敢如此放肆。”长剑散开无数的光芒,天空猛地暗了下来,四周乌漆麻黑的。

    “快走。”黑暗之中,一股温暖的气息围绕着小许子,邵英抱起她小小的身子,他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光线炸开,小许子眯着眼睛适应光的力量。邵英额头上布满了颗颗汗珠。她脸色很苍白,大口地喘着粗气,往海面的方向看过去,不舍,心酸……

    小许子不知如何是好,一双小手无处安放,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邵英这一生,实在太苦了。天地不容,九州无立锥之地。她究竟犯了何错,竟沦落到这般地位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邵英站起来,瞥到小许子略微担忧的模样。

    “姐姐,你不似故事里的那般模样。”

    “那我是什么样?”

    “故事里的邵英是一个专吃小孩脑髓的妖怪,可是我看到的邵英是一个嘴硬心酸的好人。”

    “如果世上的人都似你这般看人,大家也都活的这般简单就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哪儿?”

    “我们不去找清霜姑姑,还有宓如和陌颜姑娘吗?”

    “你平时都直接叫宓、如名讳的吗?”

    “没有啊,我当着她会叫她姐姐,不然就没有蜡烛吃。”

    “蜡烛?蜡烛可以吃吗?”

    “是啊,我们这种比较低级的小鬼都是吃蜡烛的。”

    “你怎么死的。”

    “姐姐,你怎么问人这么伤心的问题啊!”

    “哦。”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应该是饿死的吧!宓如经常这么说,我吃的多,她就说我活着的时候肯定是被饿死了,如今做了鬼,才吃这么多。”

    “嗯。”

    “姐姐,她们不会有危险吧!”

    “不知道。”

    “姐姐,你好冷漠。”

    “还不快点走,今天就不用回冥府了。”

    “啊,姐姐,我把宓如姐弄丢了,世子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不想回去被修理。求你别送我回去,你带我去你家吧!”

    “好。”

    咦,怎么会答应的这么容易,小许子以为自己要磨蹭一会儿,她才能答应了。听到那个“好”字,他蹦蹦跳跳一路跟着邵英,邵英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小许子知道她是在担心清霜的安慰。

    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带面具的人是一个坏人,他肯定做了很多坏事,所以清霜才会那般讨厌他。他不由得对宓如和陌颜两个人开始担忧起来,他虽然相信以宓如的机智,她们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况且从在无名岛上的一席谈话中,他似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的宓如姐姐就是女蜗之女宓如的转世。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冥府名声大躁的。而他也将会成为九州四海的红人。想要知道宓如平时是怎么睡觉,怎么吃饭的。十根蜡烛,他将一件事情,如果是全套的故事,那可就不只是十根了。二十、五十、算了,还是一百吧!

    应该不亏吧!还好还好,可是一百根蜡烛他要吃好久啊,他还是喜欢吃新鲜的。这件事情,他得好好想象,好好想想,趁早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

    宓如与陌颜身站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中央。她们能看到一个少年,他的头发挡住了面孔,衣衫褴褛,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爬满了绿色的青苔。

    看着有些怵目惊心。陌颜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那个少年猛地睁开眼睛,丹凤眼勾人魂魄,他疑惑地看着陌颜,撤回目光放在宓如的身上。宓如被他这么一看,全身的鸡皮疙瘩几乎掉在地上了。

    “你、你……”

    “你是谁?”宓如问道。

    “我是魔君蚩尤。”

    “魔君蚩尤、魔君蚩尤……”九州第一美男蚩尤,宓如盯着她,脑海里仿佛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海洋之上,黑衣男子背对着她。

    “还好么?”宓如不知道蚩尤在问谁?在场有两个人,陌颜沉默着。

    “我很好。”

    蚩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又道,“是不是他又回来了。”

    “是。”

    “惊凌知道吗?”

    “我不清楚。”

    “诶,等等,惊凌,关惊凌什么事情。”

    “你还是老样子,提到她容易冲动。”

    “别说的我们很熟,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你怎么会到此处来。谣乐。”

    谣乐,那个她最不想听见的名字。他叫她谣乐。

    “看看你这样,与以前一模一样,以前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女蜗之女,现在不喜欢别人称你谣乐。对于我们来说无论是女娲之女,谣乐,还是宓如,你都是一个人。惊凌爱的也只是一个人,无论你叫什么都是一个人而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 蚩尤

    宓如此刻猛然开朗,纠结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只消他一句话,她就豁然开朗……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忽略它的存在。就像宓如此刻看着蚩尤和陌颜,十分的心塞。一个是被她亲手封印了三万年的魔君,一个是承载着她前世记忆的陌颜。即使知道一切,没有记忆,唤不起那些感情。蚩尤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宓如暗想着,如何离开此处。对面蚩尤悠悠道:“你走吧!”

    他在对谁说话,陌颜还是她。

    “我认为应该让她恢复记忆,你应该出去看看,如今的九州四海,惊凌一个人承担不起来了。”

    “分明不想她想起一切,为何要违心说这些呢?”

    这两个人真的很过分,甚至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愿不愿意接受前世的记忆,如今当着自己的面,随随便便地讨论了起来。

    “那些不堪的往事,我不愿意再承受了。该她承受的一样也不会少。”

    “随你。”

    蚩尤轻飘飘地丢下两个字,躺在石床上。石洞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能听到法阵之外,海风呼啸的声音。

    “宓如……”

    “陌颜,我觉你你需要问问我愿不愿意。你们俩做下的决定怎么能代替我呢?”

    “说的不错,还不醒过来。”天外一声巨响,宓如感觉浑身上下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撕扯着,世界猛地失去光明,漆黑的天空猛地压下来,脑子里唯一的一根弦崩了,她失去了意识。

    躺在石床上的蚩尤猛地睁开眼睛,红色的眸子里藏着狠辣。一股巨的波浪蕴藏着深厚的灵气砸向石洞上方,团绕着的金色光芒被打的烟消云散。

    外围的声音再次响起,“魔族会因为你而灭族,神境也会因为你而降临,而你只能在最亲近的人替你设下的阵法中见证这一切的到来而无能为力……”

    “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

    “代价?你认为我还会怕吗?这个世界充满肮脏,鲜血,你们生而为神,只知道感化苍生。你们没有看见那些所谓被感化的人,在很多年之后,依旧能犯下滔天罪恶,你们以为感化有用,那么神族怎么会灭族。”

    “每一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你生为强者,不懂怜悯弱小,即使你一统九州,也不停会有人来推翻你的统治。”

    “试试看。”

    “那就试试,我蚩尤还没真正怕过谁?”

    因为生气,蚩尤苍白无色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红。外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蚩尤重冷静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九州的灾难要到了……

    ……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黑衣少女躺在泛着金光的地毯上。陌颜目光呆滞地站在一旁。她的目光聚焦在宓如身上。

    “能行吗?”

    “能。”

    “要是以后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那就杀了她。”

    “弑神是重罪,哪怕我是天帝,这种事情也不敢做。”

    “窝囊废。”

    “……”

    “你出去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好。”

    天帝眼睛里藏着很深的犹豫,改变一个人的记忆是禁术。若是有朝一日,禁术被破,她发觉那些记忆不属于自己,或者某些记忆被删减了……他不敢想象,他这个天帝还要不要做下去了。

    里屋的那个人,神秘而强大,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记得那年父君陨落,他刚继位天族之主。九州四海因为仙魔大战一塌糊涂,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他想要逃离,在苦海边上的一座岛屿上发现了此人,他全身被仙器所伤,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几寸是好的,他满脸污垢,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他一时手贱,喂了他一颗太上老君的丹药,就走了。两年之后,他在仙宫见到了他,他带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说能助他一统九州,他起初以为他是一个疯子并没有理他。直到,他助他统一了两片海域,从那时起,他才真正地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经常觉得这人的气息很熟悉,但是说不上来时哪里熟悉。而且他还发现两个人对于世界的理念是无比的相似。

    他们想要建立一个没有死亡,没有邪恶,没有生老病死的永恒国度。从来没有一个人与他的观点如此的贴合。除了他已经陨落的父王。天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王。

    时间的流逝,他几乎将他当成了父亲,他不止一次想要探知他的世界。却发现他的识海里一片空白。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他再也不会去怀疑什么了。那银白面具的男人是真心为他好的人,不管他是谁,他都会相信他,护他周全。

    ……

    大殿上,银白面具的男人点燃了八十一根蜡烛,围绕着陌颜。陌颜的目光渐渐从宓如的身上落到男人的身上。他施法将陌颜身体中属于宓如的记忆抽离出来。陌颜原本就是一个瓷娃娃,受了昆仑王母和谣乐神女的气血成为了保护谣乐记忆的容器。感受到来自昆仑王母熟悉的气息,他略微愣了愣。

    只是一瞬间,金光乍现。一个银白色的星团从陌颜的身体中分离出来。陌颜猛地清醒过来,银白色的星团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面。

    灵台如炸裂般的疼痛,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股勾离了一样。她倚靠在大殿的柱子上,胆战心惊地盯着银白面具的男人。

    面具男人似乎有些惊讶,片刻的沉思之后。立刻明白了,阴戾的笑容从嘴角升起,寒气从心底直刺骨髓,陌颜挣扎着挪用着身躯。

    “你见过她吗?”

    陌颜没听懂,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给你生命的人,她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原来他说的是昆仑王母,那个神秘的女子,随着时光的流逝,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她嘴角潜藏着苦笑道,“我不记得了。”

    她却是不记得了。或者更好的说,昆仑王母将谣乐与她最后的一番谈话封印了,在谣乐的记忆中,她找不到一点点有关昆仑王母与谣乐的谈话,就谈不她记得了。

    “哦。那就去死吧!”

    陌颜自获得生命的那一刻,就在等待,等待着这一日的到来,这些年她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看着她悲伤流泪,这么多年了,她替她背负了太多的痛苦,接下来的悲伤就让她自己去承受吧!

    长剑没入胸口。昆仑王母给她的心脏是一颗万年的苹果,不会跳动,却连载着她的一切,刺进她胸口的剑是昆仑剑么?神族果真是一个不平凡的种族,再强壮的心脏,最终也抵不过神族之剑。

    ……

    宓如醒过来的时候,躺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睁开眼睛看到了是银色面具的男人。此刻,她的识海十分的混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无数个片段涌入灵台之中,她努力保持着清醒。

    首先想起来的是,她的母亲补天而死的模样,紧接着是惊凌、蚩尤、青离君子……说不清的人物,一瞬间印在了脑海里。她的眼泪哗啦啦掉了下来。原来记忆实在这样的。三万年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涌现。

    她的父亲伏羲,被蚩尤所杀,她为了报仇,将她永生永世的封印。可是啊,不久之前,她拿回了潜藏在谣乐身体之中的神力,封印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在减弱,很快,他会破开封印,再次成为叱咤九州的魔君。

    这份记忆竟然是这般难以接受。他明明知道,那是她的父亲啊。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还抱过他呢!

    她的记忆实在太过混乱,记忆深处,仿佛有一个人站在他父亲的身前,他浑身似血,一双透红的眼睛,他明明是在保护他的父亲。那个人是谁?到地是谁?

    “恭迎谣乐神女归为。”

    她发现此刻自己正站在大殿的主位之上,下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仙君。她还看见了瑶池,她依旧是一副高傲的模样,跪的不情不愿的模样。

    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她想起她第一次来天族被冤枉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一股委屈感。这些人,数百张面孔,有的是不屑,有的是羡慕,有的是惊讶,有的是欣慰……

    甚至有的人是掺杂了所有情绪在脸上。宓如的灵台有些混沌,三万年前的事情,对其他人来说,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可是对于她来说,仿佛是昨天的事情。这三万年来,无忧无虑地度过,她真的很幸福。若是一切都不曾记起来,她或许稀里糊涂地成为了惊凌的妻子,平淡地过着小日子,或许将来她还是会记起来,但是那个时候,她也许与惊凌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她愿意放下仇恨,放下对魔族的仇恨。

    宓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大殿。大殿外一抹银白色的身影将她的泪珠牵扯了出来。她泣不成声,男人目光清澈,淡淡地看着她,温柔如水。她冲过去,抱着他,很不得与他合为一体,永远不再分开。

    “就一会儿,一会儿,我就一会儿……”

    她喃喃自语着。惊凌明白她的意思,他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来了,他害怕的事情来了。宓如恢复记忆了。

    她轻轻地放开他,笑道:“在福寿镇那会子,你就认出我了吧!”

    惊凌颔首。

    “谢谢你在忘川等我。”

    “宓如,我们不必在乎那些……”

    “不行,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只要你活着,我就会有念想,我不想失去你,原谅我的自私。”

    宓如一点都不后悔三万年前与惊凌换了命格,她害怕她走后,他一生孤寡,所有将自己的命格给了他。却没想过兜兜转转,他会在忘川等她,她会成为一个鬼差。

    “惊凌身为灵魅,天命不受天命石的左右。你作为半神,原本也不该受天命石的左右,无奈你父亲乃是天族之人,天命石对天族之人命运的掌控比任何一族都要强烈。你的骨血中有一半天族的骨血,所以,你也会受到天命石的制约。天命石上,神与仙在一起是违反九州定律的。惊凌接受了你的命格,若是他与你在一起会遭到天命石的反噬。会死的。”

    昆仑王母最后的提醒,还回旋在耳旁。她一起泣不成声,依旧努力压制着。

    “我不在乎……”

    经历过死亡后,对生命的感悟越发明了。死亡真的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她死的时候,世界是静止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要将她吞灭,她努力睁开眼睛,眼皮像被浆糊粘住了一般。

    “不用你在乎,我在乎就好了。”

    她在笑,笑的花枝招展。惊凌冷峻的脸上充满着悲伤,她回来了,他失去她了。

    “不要,你不要记起来,陌颜呢?不要……”

    惊凌悲伤的眸子里浮现出仇恨的火花,他注意到了众仙家身后的面具男子。

    ……

    北方的天空上浮现出万里的五彩祥云。惊凌躺在老人椅上,嘎吱嘎吱作响。他猛地睁开眼睛,长息阁下,已经围满了人。他们也知道,谣乐回来了,神族诞生,这世间不可能有神诞生了,只有谣乐,那个被封印了法术记忆的神女,他回来了。

    惊凌盯着遥远的北方,没有人知道那神色镇静的面孔之下,惊凌的心里已经下过了一场又一场的暴雨。抱着神族的期望,他要将女蜗之女带回来。而他知道,带不回来了。一旦她想起来,她就不可能跟他回来了。

    白影在九层天上落下来,灵族之人纷纷望向那白影的男人。他们从欣喜到失落。女蜗之女没有回来。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那白衣男人缓缓地走进了长息阁。大门嘭的一声关上,大家大气不敢出一声。在蓝玄的催促下。人群渐渐散去,夕阳笼罩下的长息阁冒着淡黄色的光芒,渐渐地融入黑夜之中。

    议论纷纷,酒饱饭足之后。冥界称为了九州四海如今最为火热的一个故事。甚至在凡间修仙界中也传的纷纷扬扬。有人更愿意修鬼道,而不是仙道。冥府一时间门庭若市,大家都想一睹女蜗之女生活过了三万年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孟荷华

    冥府区别往日,反常的热闹,大家对女蜗之女的事情十分感兴趣。忘川一时成了冥府最受欢迎的旅游景点。常年没有生人的冥府,慕名前来寻找女娲之女生活的轨迹。冥王乐的合不拢嘴,他特地将宓如曾经住过的房子,用过的器物,用仙术包裹起来,只能观看,而不可亵玩。

    众人感受了宓如所生活的地方,听着形形色色的鬼魂们讲述着这位女蜗之女的神器经历。他们都异常的兴奋。

    游客们来到此处,要睡觉吧!要吃饭吧!要喝水吧!所以忘川的集市慢慢开张了起来。孟婆一如既往地在望乡台边递孟婆汤,渡船人布置了一个小摊贩,专门卖些水果。还有红衣男人的轮回井也成为了来忘川不得不看的景点。

    总之,大家各有其事。对于那位女蜗之女,除了一些小鬼会议论外,对于孟婆她们这样的老人来说。根本不足以惊讶,许多年前,昆仑王母沐浴着金色光芒,来到冥府,接驾的是冥王夫妇,孟婆、渡船人、红衣也是在场的。

    谣乐神女,传说中的人物。他们第一次见到她。她没有一点点生气,小小的一团人儿。冥王本打算带她入幽冥地府的。孟婆与青离君子有些交情,宓如又是青离君子的侄女,所以,谣乐就这么留在了忘川。

    孟婆给她一个宓字,蕴含着安静的意思。其实最终的目的是希望她能安静,平安地度过漫长的岁月。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湾浅滩如何困得住本该遨游九天的神龙。

    两万多年前,惊凌的到来,她们担忧了许久。平凡的日子才过了不到一万年,难道那个孩子就要离开了吗?

    孟婆对惊凌并无好感。但是孟婆欠过惊凌的恩惠,所以,这一生她都无法拒绝。他经常问她,那个人去哪儿了。她没有办法告诉他你眼前的人就是你在等的人。她更无法骗她,那人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数十万年的光阴悄然而逝,那人早已经转世了不知道多少回,她每一次都笑着送他离开,每一次又接他回来。

    走上奈何桥注定要记起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关于她的那一段,她不敢让他记起。惊凌能让他不记起。

    所以她欠了惊凌三万年的情义,每千年一次轮回,那白衣男子忍受着法术的反噬,阻挡了他回忆起前世今生,却让自己遍体鳞伤。孟婆她知道,惊凌是灵族,九州四海最有天赋成神的灵魅,这点伤痛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

    可是啊,做人不能这样。滴水之恩应该涌泉相报,对于帮助自己的人来说,这件事情可能微不足道,那只是限制在帮助自己的人身上,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孟婆不行。

    活着的时候,孟婆曾经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愿意为他牺牲自己,愿意为他放弃天下。而她亲手将他送上了绝路。

    命运就是这么无奈,当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身处在幸福之中,却无时无刻认为自己活在悲伤里。想要去打破悲伤,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抛弃的是幸福。

    “荷华,快,今天收摊了,还有些果子,你带回去吃吧!”

    渡船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豪迈。孟婆转过头去,头发花白的渡船人正收拾着摊贩上的果实。“荷华”,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用过了。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可惜啊,扶苏只是假象,荷华与胡亥才该是这段故事的主人。

    孟婆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下去。渡船人将包裹好的果实递给她,她接过来,轻轻地道了一声谢谢。

    “没事,客气啥,都是几万年的老邻居了。”

    “嗯。”

    孟婆想起很多年前,她遇到青离君子时的场景。那时的她,九州四海,上天入地,什么都不怕。却在一个人的一句话前,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她创立了冥府,她留在了忘川,一望无际的彼岸花,美到了骨子里。记得最初的时候,冥府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后来曼殊为了救沙华,牺牲了自己,成就了这一片彼岸花丛。

    沙华,她已经好久没见过那个孩子了。还有无名长老,清霜,青离,女蜗,屈沂,楚沅,伏羲,蚩尤……

    这些人在历史的长河中迷失了方向,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也会迷失在历史里。只是不知道她们迷失的方向会不会是同一个方向。她好想跟青离君子抱怨,这些年,她真的累了,她想好休息。

    每一世送胡亥离开,她虽是笑着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惊凌离开前度完了胡亥最后一世为人的转世。从此忘川再也不会经过一个少年郎,那少年面容清秀,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睛,他无辜地打量着周围,打量着蒙面的女人,最终随着红衣消失在浓雾之中。

    她不知道余生,她还要做什么?为了度一个人,她度了天下人。为了能看他一眼,他隐去容貌声音,之位那一会儿的相处。

    爱一个人实在太苦了。

    孟婆走上望乡台,这里是整个忘川最高的位置。鬼魂在这里能看到人间的家。望着北面的方向,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她的家的方向吧!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早已经习惯了这场景。她的家,早在万年前的那一场大火中烟消云散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家啊!

    “你又在寻找他了。”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看到人间。可惜不行啊,已经太多年不曾到过人间了,每次听宓如说起来都十分向往呢!”

    “走啊,我带你去。”

    “算了,不去了。”

    “诶,你这婆子,整日瞎想些什么,你想去,我带你去,你又不愿意去。”

    “我怕我去了,就再也不想回来了,到时候谁在忘川陪你呢!”

    孟婆说话时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渡船认脸上表露这苦涩,忘川河水不停地敲打着岸边。他久久地不曾说话。这是那个人最后一世了,她若是去了,说不定、说不定还能遇到那个人。

    “你去吧,不回来也行,去找他,最后一世了,跟他好好在一起。”

    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她发现了。他忽然下定决心,让她走吧,只要她能幸福。

    他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后悔,快速收拾好东西,逃走了。孟婆坐在望乡台上,风掀起她黑色的面纱,岁月如静止了一般。

    走吧,这可是他最后一世了。从此九州四海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她望着远方,仿佛看见了小女孩嚷着要当胡亥妻子的场景。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渡船人听到她的笑声,嘴角不禁上扬。心里如下过一场暴雨。这样也好,早就该断了这份念想了。

    他应该是来赎罪了,怎么能喜欢上她呢?当年赵高为了控制少年皇帝,害死了荷华的孩子,那药是他亲手送上的。很多年之后,他路过忘川,一眼就看到了她,尽管她带着斗笠,隐去了声音,可是啊,他还是认出了她。看着她一世一世地送走那个人,为了减轻那个人的痛苦,承受着被法术反噬的痛苦。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他不该想起这些的。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往事,是那碗黑乎乎的药。少女苍白的脸颊,端起药,一饮而尽,嘴角残留着黑色的药渣。

    梦里依旧是这样一幅场景。这个梦已经困扰着他许多年了。一个人的悲剧不可能是一个人造成了。孟荷花和胡亥悲惨的一生。他是重要环节中的一员。

    渡船人起床的时候,游客已经挤满了忘川,他如平常一样收拾好果实摆在桌案上,络绎不绝的人走过来。她往奈何桥的方向看过去,站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手忙脚乱地替过路的鬼魂递上一碗孟婆汤。

    相比孟婆的优雅,小女孩的动作稚嫩了不少。当有一天她成长成孟婆的样子,她才会明白为何要忘记,她才能真正地优雅起来。很多事情,若是无法明白内涵,永远只能活在表层,就如这个小孩一样,手忙脚乱。

    渡船人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但是他知道,孟婆很久以前就有过想要离开忘川的想法。受了青山君主的情义,她本该了此残生都在忘川。此番能下定决心离开,心中难免挣扎,找到一个替代自己的人,也能弥补心中的愧疚之情。

    孟婆走了,红衣出来的也少了。偌大的忘川一瞬间变得孤独起来。他开始收拾果实,游客们惊讶地看着她,时辰尚早,怎就如此早的收摊了。

    “不想卖了就收摊了呗。”渡船人收拾好东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往彼岸花丛中的小茅草屋走去。

    过了一会儿,小屋屋顶飘起炊烟,一股米饭的香气传过来,惹得人直流口水。

    大家面面相觑,随着时间的流逝。女蜗之女的名号再也不能吸引广大的游客们时,冥府渐渐安静了下来。鬼差们依旧在忙碌着。渡船人依旧在渡船上睡大觉。那个小孩的动作也来越熟练,出的差错少了,可是啊,始终没有孟婆的优雅。

    渡船人感到无聊,天地之间的灵气越来越稀少,还会有成仙的人吗?

    啊哈,说来就来,眼见着成仙的史官领着一个墨衣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走进时,渡船人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他连忙站起来,渡仙的史官道,“成仙来了,麻烦你送一送了。”

    “小事儿,小事,快上来吧!”

    男人明显有些犹豫这么小的一叶扁舟,怎么容纳的下两个人。但是转念一想,他都能成仙了,这世间不可知的事情还少吗?想着他一脚踏上了扁舟。瞧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跟那仙官打招呼后,就划动扁舟,时常有人跟他打招呼,男男女女,穿着黑衣的偏多。

    “渡船人,这是你的第一单吧!可别让这位小郎君掉水里了。”

    “墨香,你就不能盼你爷爷点好啊!”

    “快走吧,我爷爷早死了,你还愿意当我爷爷吗?”

    ……

    男人听着众人与渡船人的对话,嘴角不经意地就往上扬,一时间忘了眼前还有个人。

    “你笑什么?”

    “没、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李谛。”

    “李谛?哦,原来是你啊,你小子真是命好,人家修几生几世都没有的福分,你小子倒是走了运了。得好好感谢宓如这丫头啊!”

    “仙官说的是,刚才送我来的那位仙官已经跟我说过了。是我咬了宓如姑娘,她乃神,她的血气入了我体内,因此我便产生的仙根。得以成仙。”

    “明白就好。”

    “只是不知道仙官与宓如姑娘是相识吗?”

    “她是我们忘川的鬼差,你说相不相识。”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那仙君可否说一些宓如姑娘的故事到在下……”

    “她啊,调皮的很……经常犯事儿,可是啊,冥府的世子殿下喜欢她,所以,不管犯了多大的事儿,也没人敢说她什么……一手《忘川》吹得极好,世上恐怕还没有人能超过她。她这个人有些小心眼,爱记仇……”

    渡船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一眼看过去,已经到了尽头,忘川连接着天族的天河。李谛听着渡船人对宓如的评价。明明都是一些批评的话,在他听来,却听出了疼惜的味道。仙人的思维果然与他这一凡人不一样。漫漫长路,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下了船,一群粉衣纱裙的仙婢迎了过来。

    他跟渡船人道谢后,随着仙婢们往凌霄宝殿的方向而去,渡船人目送他离开。笑盈盈地划桨往来的方向划过去。

    新的世界快要开始了,意味着旧的世界即将结束。千万年的光阴淡化了多少事情。他此刻心情十分平淡,顺着天河的水回到了忘川。

    忘川真是几万年都一个模样。除了彼岸花丛中每年会加一俩茅草屋。忘川河拍打在岸边上,渡船人的一叶扁舟摇啊摇,仿佛凡人哄小孩睡觉,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沙漠

    湛蓝的天空,连一片飘絮都没有,阳光落在茫茫的沙漠上,风卷起漫天的黄沙,几棵憔悴的仙人掌在冒着暑气,静静地开出了淡黄色的花骨朵。

    沙丘之上,黑衣女子席地而坐,背后已经被汉水湿透了。她的皮肤干燥得仿佛被挤压过,双唇泛起白色的死皮。她的目光清冷,面色沉静。

    沙丘之下,少年郎的身影遗世独立。他一袭白衣,身形修长,提着一把周身银白的长剑。立身与黄沙漫天之间,不染一丝尘埃。他凝望着沙丘的方向,徘徊不敢向前。

    惊凌一路追随者宓如的脚步来到沙漠里。他知道她来找什么!他不会阻止她,但是也不能帮助她。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女蜗遗留下来的补天彩石头。这些石头是开启神境的关键。神族之人与生俱来拥有与自然感知的能力。数万年来,随着神族的陨落,九州四海对灵石的寻找从未间断过。

    大多数的人都无疾而终。不仅仅是因为女蜗曾下符咒,除非神族之人,无人能选找到补天彩石。纵然有运气极好者,碰巧找到彩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一块破石头。真正能使用彩石的人,除了女蜗,便是她的女儿。

    《九州志》记载,女蜗年少时爱收集石头,有一日,在河边玩耍时捡了七颗石头回家。用七万年的时间,练成了七颗彩石,七颗彩石代表着七种不同的力量。

    智慧、情义、善良、王权、空间、时间和生命。

    空间、时间和生命在补天的时候已经被消耗了。剩下的智慧、美丽、善良和王权遗留在人间。宓如从母亲留下的卷轴之中,得知情义和善良两枚彩石留在了这篇沙漠之中。

    她要找到这些石头。只是,她希望利用彩石的力量结束九州这些年分割,或许她的选择是错的,或许就如惊凌说的,天帝不是最好的统治者。但是她想要做的只是让九州太平。蚩尤已经被封印了,只要她不愿意,谁能打破封印放他离开……

    所以,魔族不应该存在。而她要利用彩石打破九州的格局,回到上古时期和平的时代。神境之内隐藏的神秘力量。除了上古时期的神灵,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

    ……

    三十一重天上的东华帝君以及掌管时间的神时墨对神境的了解也只是一知半解。上古时期的神祇陨落,东华帝君出生于神境,生长于九州。时墨神君自幼就生活在天族,掌管九州四海的的时间。

    神境,传说中的世界。时墨说,那些没有的时间的流逝,没有岁月。在哪里的精灵能够得到永生。东华说,那里有九州四海存在着不存在的东西,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九州四海起源于神境。

    宓如对神境的认知存留在母亲的讲述。那里是一个安宁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死亡,更没有人心险恶。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一片海面上。每一个神都拥有一个天赋,比如说女蜗的天赋是图腾,青离的天赋是预言,清霜的天赋是愈合,而宓如的天赋是源源不断的再生力量。每一个神对应这一种力量,血缘越纯粹,力量越强大,对于宓如和蚩尤这类半神之人,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神境的。

    暑气扑鼻,星光漫天,黑夜之下,黑衣女子睁开眼睛,起身往走向黑暗之中。白衣男子跟随者她的脚步,一前一后。宓如知道惊凌的存在。在冥府的这些年,依靠着惊凌的命格活着,她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说绝情。绝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淡然,任何美好的感情在冷漠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惊凌不会跟着她,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能看着她,他愿意一生追随她的脚步走下去。

    黑暗的尽头,忽然燃起一大片天火来,宓如的识海里猛然闪现过一片焦土,隐隐能闻到焦肉的味道。

    身后刮来一阵急风,宓如大惊。火势不见小,反而更加剧烈。宓如下意识往身后退去。指尖泛出淡淡的银光,惊凌感觉此火并非普通的凡火,全身上下乍现银光,两个人的法术同源,化成巨大的圆形光圈,一点一点地收紧火光,最终变成一个夜明珠大小的珠子,珠子落在宓如手心,火光照在脸上,隐隐地感觉到一丝热度。

    此时从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走出来一个少女,少女身着绸缎的白袍,乌黑的长发自然地垂下来。棕黑色的眼睛,透着清亮的光芒,两扇浓厚的睫毛如刷子一般颤抖着。

    “尊敬的女蜗之女,我等你很久了。”少女的面容溶解在黑暗之中,一颗火红的珠子落在手心,而那颗包裹着火焰的珠子立刻消散在空气中。

    斗转星移,云卷云舒。湛蓝的天空中飞过一群大雁。

    深入沙漠寻找彩珠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人间的三月不过仙界的三日。宓如和惊凌身在凡间,自然遵循着人间的时间。在人间的三月也如在仙界一般过了三月。

    沙漠的风带着暑气,宓如一双透亮的眼睛被沙子蒙上了一层灰尘,整个人都疲倦了,身子也懒懒的。

    找到代表情义的珠子,颇靠运气。青离君子善预言,女蜗对女儿的婚事十分操心,因此获得美丽之石需要宓如和惊凌两个人的力量,若是情义之石能感知到两个人是彼此相爱,那么情义之石才会显现,否则,他们永远也得不到这块石头。

    宓如和惊凌两个人并不知道为何如此容易得到这块石头……两个人十分赞同是因为运气好。

    得到情义之石后,宓如不再像以往那般不理睬惊凌了,两人结伴而行,在茫茫的大沙漠之中,寂寥终能得以排遣。

    寻找了半个月之后,两个人到沙漠边境的村子里辟出了一间屋子,简单地住下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安详又宁静的岁月,极其罕见。这里的人信奉神帝。对于凡人来说,天族易主与他们丝毫不相关。他们的信仰只是信仰。

    他们朴实,平淡,习惯了安宁,习惯了熟悉。对这两个外乡人不算友好,幸好这两个人也并非也要融入他们世界之人。但是总有人会因此嚼舌根。

    经过三个月的探寻,宓如和惊凌画下了沙漠的地图。今日,惊凌不在。一大早上,他就出门了。中午的时候,一帮当地村妇明面上要带宓如熟悉环境。宓如感觉来者不善,随口就拒绝了。

    这一群妇女脸颊粗糙,泛着猩红的血丝,看到宓如,少女虽不说绫罗绸缎,但是衣着却是她们半辈子都不曾见到过的。又见到她所住的地方,比自己家精致太多,妒忌在心底油然而生。

    “这位姑娘,你和你兄长来了这么多日子,也不见你们到处走走,我们都是这里的老人了。今日就带着你到处走走,串串门,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她的眉心有一颗肉痣,狭长的眼睛里充满着对宓如的嫉妒。

    “不用了,我们住不了多久。”

    宓如性子淡,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在场的村妇们听到她冷漠的声音,便将这些话听出了一股酸不拉几的感觉。以为眼前的黑衣女子是在讽刺她们,各个挤着一张充满怒气的脸,呵斥道,“你来我们村子,不打声招呼,还如此嚣张,今天让我们来教训你这与男人私奔的荡妇。”

    宓如经常被人骂?尤其是在当鬼差的那三万年。许多鬼魂不愿意投胎转世,在狰狞之时,对宓如破口大骂的情况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整理好睡过的床铺,径直忽视了这群人。端着一些换下来的衣服和被褥出了门。宓如生而为神,十分幸运,水这种东西,对沙漠中的她们十分稀罕,对于宓如两人却是随手的事情。

    宓如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尤其是在沙漠这种地方。随意幻化出一盆水,身后的村妇们十分惊讶!

    “妖物,她是妖怪……啊,妖怪……”

    妇人们尖叫着,一窝蜂地散开而去。宓如跟没听见一般,使劲揉了揉盆里的衣服,越想越心烦。在母亲遗留下来的卷轴之中,善良之石应当就在沙漠的边缘。她们已经在这里找将近三个月,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唉……”

    她叹了一口气,施了个仙咒。盆里的衣服仿佛有意识般地自己扭动起来。宓如将洗干净的衣物挂在木杆上。使劲地拍了拍。就听到周遭传来轰隆的脚步声,她的目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妇人眉心有一颗痣,指着宓如大声嚷道,“我就说吧,她是个妖物,定然是勾引了良家的男子来私奔来了我们要烧死她,烧死她。”

    村民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一致同意应该烧死这个妖魔。宓如甚是无语,堂堂的女娲之女被称为妖魔。

    她苦笑道,“我并非妖魔。”

    村民们哪里肯听到她的声音。列着整齐的步伐,跟行军打仗一样,有致地冲过来。宓如被他们这幅滑稽的模样惹得苦笑不得。

    为首的女人搬着一根比自己还长的木竿,朝着宓如扑过来,周围的村民在接近宓如时纷纷乱了脚步,举起手中的武器。四面八方围着村民,宓如退无可退,脚尖轻轻垫底,一个回旋,身体就浮在了半空。妇人举着的木杆,因为木杆太长,打到了对面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身上,男人骂骂咧咧几句,扔下手中的斧头,走了。

    宓如落到众村民的身后道,“我无意冒犯你们,更不想与你们有深交,我来此处只为寻找到母亲的遗物。”

    福尔注视到不远处,篱笆附近躲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盯着此处,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猛地尖叫一声,突然风言风语大叫起来,昏死过去。宓如也颇为惊讶。

    村民们一时吓丢了魂儿。狰狞的脸上开始露出恐惧的神情。

    “是诅咒,诅咒又来了,我们都会死,都会死在这里的。啊啊啊啊啊啊……”

    “是你,肯定是你这个妖女,是你重新将诅咒带到了这里,大家不要慌,只要我们杀了这个妖女,诅咒就自然能解开。”

    听到这一番话,大家重新振作精神,捡起落在地上的工具,怒气熊熊地盯着宓如。宓如一脸无辜的模样。目测那口吐白沫的男人应该是中暑了,至于他们为何要说成是诅咒,或许与那个在篱笆边上偷看的小女孩有关。

    惊凌打探完周围的地形回来。就看见自家门前围满了人,那黑衣少女置身于人群之外,俊秀的脸上藏着无辜的神情。

    那些村民,听了为首的那个人的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跑到宓如的面前,宓如刚准备还手,那人到不足宓如族一尺的地方,猛地停下来。宓如也十分懵,两个人相视却无任何动作。

    忽然那人手中的木棒落在宓如的额头上宓如更懵了,不痛不痒的一下,然后丢下木棒,蹲在一旁,居然大哭了起来。宓如哑言,她这个被打的人都没哭,怎么打人的人还哭了起来呢?

    惊凌注视到这一幕,并没有出手。刚才打宓如的那个村民明显是因为众村民的压力才勉强参加他们的活动的。所以他的身上没有丝毫戾。宓如感知到了所以没有任何动作。

    她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有一点疼。”

    村民们一听,都愣了愣,立刻奔过来。空气中升起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人用了多少力气冲过来,就被多大的力气反弹回去。

    宓如往身后看去,一身白衣,不染一丝尘埃。指尖薄弱的银光消失。那些被弹的老远的村民们狼狈地爬起来。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叫嚣道,“大家快跑,这妖女有同伙,我们凡夫俗子不是他们的对手。”

    “等等,各位伯伯婶婶,你们误会了,这位姑娘不是妖魔。”

    小女一溜烟地跑过来,稚嫩的声音传来。

    “笑笑,快过来,你怎么能帮外人说话呢!”

    “莫婶婶,我说的是真的。那位长得很好看的白衣哥哥是灵主,这位姐姐是女蜗之女,他们此番过来是为了拿走这个。”

第一百一十六章 塞外

    宓如的目光不由得被小女孩所吸引,小女孩个子不高,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睛,仿佛能探测人心。宓如打量着小女孩,小女孩冲着宓如淡淡地笑了笑。走到人群之中,一本正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笑笑,你的酒鬼老爹又喝大了,赶紧回家照顾爹爹去吧!别在这儿瞎捣乱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挥舞着跟杨枝差不多粗的胳膊眉飞色舞道。

    “柳家哥哥,笑笑从不说谎。我之前得到过一本书,那本书上是这么记载的,有一日会有一男一女到沙漠中来寻找女蜗娘娘留下来的补天石。就是他们俩。”笑笑指了指宓如,又指向宓如身后不远处的惊凌。

    村民们面色凝重。各自藏着心思盯着宓如和惊凌。突如其来一阵狂风,掀起了黄沙。

    过了许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村民们见到小老头,纷纷迎了过去。宓如转身,看过去,一个精明的小老头,仿佛一只成精了的黄鼠狼,身体干巴巴的,脸上极深的皱纹。

    村民们,你一嘴,我一嘴,大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老头迷茫地望着这群人。过了许久都不曾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表达什么?

    “都安静,安静。”老人的话还挺有用的,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大家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笑笑,你爹做好了饭,你快回家吃饭吧!”

    “村长爷爷,我不回去。这个小姐姐和哥哥要被伯伯婶婶们欺负了。姐姐是女蜗之女,她是来拯救九州的,九州即将毁灭了,只有姐姐能救九州。”

    “笑笑,爷爷的话你不听了吗?快回去。”

    “爷爷,你坏人,你是坏人,笑笑不喜欢你了。”

    笑笑鼻头一酸,眼泪哗啦啦落下来来,抬起小腿,一溜烟,消失在黄沙的尽头。

    老头往宓如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冲着宓如和惊凌行了一礼。

    村民们瞪着眼珠子,几个身形臃肿的妇人依旧在骂骂咧咧的。被她们男人一瞪,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这儿的村民虽然朴实,但是不代表对九州的任何事情都不知道,要知道千万年前,神帝来到人间,就是从这里开始传教的。如今千万年过去了,世界早已经不复当日的场景了。

    但是存留在他们心中的那份骄傲,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过着与世无争的世外生活,隐藏着世间最宝贵的天书,他们是骄傲的。却因为没有一个人能看懂天书而自卑着。笑笑的出现让她们再次看到了希望。

    一个能读懂天书的人。

    惊凌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宓如懒懒地招了招手,示意老头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她看向惊凌,往屋里走去。惊凌得到示意,跟着宓如进了屋子。村民们面面相觑。不过片刻,村民们还没商量一个道歉的方法,就看见两个人收拾好行李出来了。

    知道宓如和惊凌的身份后,大家都怯弱得很。警惕着。他们心里都十分明白,宓如对她们已经十分仁慈了。要知道在绝对了力量面前,宓如捏死他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宓如懒懒地看这群村民们。老头见两人收拾了东西,脸上立刻露出惭愧的神色,急急忙忙地跑过去规劝宓如和惊凌多留几天。哪知道人家宓和惊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天书和补天石在你们这儿吧?带我去找吧!”

    宓如的脸皮可以跟惊凌媲美了。大家对仙人的想象应该是高高在上,不受一丝凡尘气息所染,可是眼前的这两人。白衣的男人就不用说了,仙气飘飘,一声浩然正气。可是那黑衣的女子,哪有一丝仙人的气息,混上上下死气沉沉的,让人害怕的很。

    老头颤抖着手臂,恭敬地拱手表示同意。在场的人莫不惊讶了,天书和补天石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甘心生活在沙漠中的唯一理由。却如此容易就给了女蜗之女。

    虽然说补天石本就是女蜗的东西,给女蜗的女儿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谁知道这女蜗之女是不是冒充的。村民们根本不想给,其中一个男人大声嚷道,“村长,你两人谁知道是不是冒充的。”

    惊凌一个响指,说话的人,仿佛吞下了浆糊,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宓如扫视了众村民一眼,眼神冰冷,众人被他震慑到了,纷纷底下了头,大家对那被封了声音的男人十分同情,但是谁也不敢当出头鸟,难免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宓如和惊凌走在老头的后面,其他的的人跟在宓如和惊凌的身后。浩浩汤汤的一群人往一座古老的神庙走去。神庙的一半已经被埋在黄沙之中了。

    大门敞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宓如感知到一股力量在召唤着自己。虚鼎之中的补天石正散发着淡淡的力量。

    宓如走进去,惊凌和老头正在说话,老头告诉惊凌,天书在笑笑那里,因为,这个村里没有人能看懂天书,所以大家就一致同意将天书交给笑笑,让笑笑保管着。

    老头没有看出惊凌脸上一瞬的的悲哀。老头笑眯眯地往神庙里面走去。大殿猛然亮敞了起来。墙壁上挂着数十根鲛人泪的蜡烛。

    传说鲛人泪制成的蜡烛千年不灭。鲛人泪之所以成为鲛人泪,并不是因为该蜡烛是鲛人眼泪幻化而成的。只是因为这样听起来有品位,大家才沿用了这个名字。

    老头絮絮叨叨地讲着,宓如也认真地听着。

    “那鲛人泪是什么做成的。”

    “是用鲛人的皮和油脂……”

    宓如没有说话,眼睛落在墙面上的鲛人泪上。只是淡淡的一眼,烛光飘荡,宓如很久都没有再说话了。

    惊凌跟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宓如明显感觉到他有些心不在焉,她心中只有补天石。自然觉得惊凌的心情没有补天石要重要了。

    宓如一直往前走着,越靠近补天石,那种强烈的吸引敢越发浓烈。宓如被那股力量所吸引,脚步极快。

    “仙子,等等,慢点……”

    他在说什么?宓如听不见了,猛地那股吸力消失,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岩浆边上,中间原本是一座桥,如今断成了两段。他站在这一头,她看见另外一头上一个巨大的透明气体笼罩着一颗火焰般热烈的石头。宓如断定那就是她要找的勇气之石。

    胜利在望,宓如踮起脚尖,往另外一边飞去。不料脚下一空,她踏在了空中,身体急速下落。完了,这下肯定要变成汽水了。

    她使用法术,却发现根本不得用。

    “恭喜你。”

    女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她以为自己死了,却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巨大的海面上,湛蓝色的天空之下,她正站在海面上。她抬起头,那人的容貌清秀,与三万年前的自己有着相似的容貌。她不禁十分悲伤。

    “娘……”

    悬浮在海面上的只是一个倒影,并不是真正的女蜗。她淡淡地下陪着,温柔得溺得出水来。重复着一句话,“恭喜你通过勇气考验。”

    宓如从她母亲的倒影之下捡起补天石头。周围的仿佛倒退一般,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在大殿之中了,她看见旁边有一页宣纸,宣纸上写着,“有勇气者,得之。”

    如果刚才宓如注意到岩浆旁边的一块石碑,或许她就不会飞了,也就不会误打误撞地得到这块石头了。

    石碑上写着,只有跳入岩浆之中,经受千融万炼才能获得勇气之石,而且,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会暂时地失去法力。

    宓如本以为可以用法术,没想到,踏空之后,落到了岩浆里面,这才如此容易地获得了补天石头。

    老头儿急急忙忙地上前来。看见了宓如手中的那块石头,略有委屈道,“恭喜仙子,拿到女蜗之石。”

    宓如习惯称之位补天之石,也有人称为女蜗之石,也有人称为五彩石。反正总的来说就是女蜗补天时所剩下来的一部分石头。依靠这些石头的力量,她或许可以进去神境,获得力量,平衡九州。

    宓如握着它,心里滚烫,已经拿到了两颗了……

    神殿值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此刻发生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笑笑家厨房着火了,笑笑的眼睛被烟熏坏了,再也看不见天书上的文字了。

    众人围在笑笑家。笑笑的爹爹垂头丧气地坐在门槛上,天气极其炎热,大家汗流浃背地握在一处小空间内,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在集市上一般。

    老头儿蹒跚地过来,哈着腰,喘着粗气,一眼就看到了笑笑家被烧的漆黑的厨房了。他连忙冲进屋子里,笑笑躺在床上,眼睛被纱布挡住,听到老头儿的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声“爷爷”。他的眼睛里充斥着眼泪,询问了医师们,大家都摇了摇头。

    惊凌和宓如来的很快。村民们见到他们俩,纷纷让出道来,惊凌先走了进去。宓如紧跟着。两人扫视了一眼烧的漆黑的厨房。惊凌的猜想果真没错。

    笑笑只是一个凡人,却拥有仙人都不一定有的力量,能看得懂天书。如此看来此番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若是她每月看一次倒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听老头说,天书放在笑笑处了,就知道着小妮子定然每天都会看一眼的。眼睛哪里经得起这般消耗。

    厨房着火,烟雾熏到眼睛,不过是上天给了笑笑一个瞎的借口。

    宓如上前去用法力探知了一下笑笑的身体。感觉到她眼中有一股力量正在缓缓的消失。她也在此刻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很可惜,但是天命注定,她也没有办法,如今能做的就是减轻她的痛苦了。她宓如一定会有恩必报,那孩子在众人之下敌对她时,替她说过话,所以此刻便是要还给她恩情。

    “疼吗?”宓如问道。

    少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老头儿一听,爬满皱纹的脸上,眼泪从皱纹沟渠里落下来,惊凌走上前来,手掌里发出淡淡的光芒。宓如下意识地握着他的手。

    “无事。”

    宓如站在一旁,略微心疼地看着惊凌。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去帮她做。不仅仅会达到她的期望,而且会更好。

    ……

    笑笑能看见了,却也是再也看不见了。宓如和惊凌本来就要走的。因为笑笑一事耽搁了几日,笑笑的纱布已经拆了,已经能看见东西了。一行人来送他们俩,笑笑站在中间,小小的人儿,盯着宓如和惊凌,充满了不舍。

    “快回去吧!”宓如温柔地笑着。

    “姐姐,哥哥。这个、这个给你们。”

    笑笑抱着一本书递给惊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我、现在看不见了。但是我知道哥哥还有其他的天书,这本书,也就交给哥哥保管吧!”

    “谢谢你。”惊凌接过天书。

    “其实,我在天书里看到过这一幕。我知道我会瞎,也知道哥哥会救我,然后,我会把天书给哥哥。”

    宓如哑言,悲伤地看着小女孩。

    “跟我去灵族吧!”

    “不,哥哥,我能去。我虽然再也看不见天书了,但是我的族人的都在我的脑海里,我要走了就会改变过去,那么九州会再次陷入危险之中的。”

    小女孩的话,宓如表示认同。若是现在的任何一个环节变动了,未来就会是另外一个走向。宓如如今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惊凌摸了摸她的头,眼泪是疼惜的味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惊凌。宓如此番能见到,颇感荣幸。

    她们走了,沙漠宁静了下来。沙丘之上,小女孩望着远方,抱着一本书,十分认真地读着。江南美如画,天书预言卷上说,将来他们的族人会一起迁移到江南去。哪里有花,有水,是一个世外桃源。

    塞外的夜好静谧。沙丘的女孩已经长成了少女,湖蓝色耳朵长裙,仿佛一湾湖水,她身体轻盈,一路小跑。

    “笑笑,你这丫头,上哪儿去了,赶紧叫你爹回家吃晚饭咯。”

    “来了,来了。”

    “爹、爹,吃晚饭了……”

    岁月静好,一切都是最美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蜗石

    一路向南,宓如和惊凌乘风御行。路上走走停停,不只是谁故意放慢了脚步,这一路走了将近半个月。两个人渴了喝山涧的水,饿了吃些野果子。倒是十分安稳。若不是惦记着任务,宓如太想就这般与惊凌走走停停。

    长长的一生就该这样走下去。该死的天命,该死的九州,随他们去吧!宓如每天睁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放弃的念头,却每一天都坚持下来了。

    惊凌的睫毛很长,在月光下,浅浅的眼窝上映照着睫毛的影子。白衣皱了皱,宓如侧着身子,盯着他,悄悄地替他将褶皱捂平。

    惊凌猛然睁开眼睛,宓如翻了个身,背对着惊凌。宓如心里下过一场雪,猩红的世界被雪花遮盖。有时,太阳出来,融化了某些地方,猩红依旧会裸露出来。

    她在想些什么?惊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少女身形比以往还要单薄。他十分苦涩,她记起了一切,却忘记了作为鬼差的宓如与他许下的诺言。

    他想着越发睡不着了。起身,往屋外而去。他坐在屋顶上,银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掏出预言卷天书,翻开书页来,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他还没有达到看预言卷天书的资格。《九州志》上对预言卷天书有过记载,只有不会改变天书记载事项的人才会看到天书的内容。

    惊凌不是,自从十万年前,那个小女孩来到灵界,说她就是他以后的妻子。他就成为了红尘之人,只要成了红尘之人,无论如何都会被红尘之事所牵扯,又怎能不改变天书中所记载的未来呢!

    看不见也好,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才会更有尽全力去改变,一旦知道了,天命这种东西容易接受。

    惊凌感觉自己越发看不透红尘了,原本是红尘之外的人,入了红尘后,看不透的除了自己的红尘,更是天下人的红尘都不容易看透了。

    宓如从梦中惊醒。湛蓝色的海面上,一袭白衣的男子从云端跌下。她想要喊他的名字,喉咙仿佛吊着千斤巨石。她想要抓住他的手,手经过他的身躯,化成了银白色的灰烬,消散在湛蓝色的海面上。

    身旁早已经没有了惊凌的身影,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她平复了片刻之后,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银白的月光撒在地面上,如白昼一般亮敞,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微微发愣。屋顶传来惊凌的声音,白衣男子飘然落下,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苦涩地笑了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嗯。”

    “一起走走?”

    “好。”

    “你想问什么,问吧!”

    惊凌郁闷,他想要问什么她都知道吗?他猛地停下脚步,说起要问的事情,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情。

    “冥府世子,你跟冥府世子怎么样了……”

    宓如望着她,一脸惊讶,他要问的竟然是这个,她以为他会问他跟天帝达成什么交易了。她以为他会问她,为何要寻找补天之石。

    三万年了,九州四海已经改变了太多了。而他即使是换了天命,依旧是那个灵族的少主。她有些失神,好似一切都没变过。

    “修罗啊,挺好的一个人,可惜了,我不喜欢他。”

    其实这个时候为了让他死心,她应该说,我喜欢他的。可是啊,看到他那一张无辜的脸,她就狠不下那一颗心,那一刻想要保护他的的心。

    “是吗?”

    “是。”

    他仿佛舒了一口气,心情也好转起来,眼角淡淡的笑意,让人神清气爽。宓如瞧在眼里,心情也受到他的感染,欢快了不少。

    两个人走着,走着。距离暂时休息的寺庙已经很远了。宓如的所有事情惊凌都知道,可是对于惊凌,她却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趁着这个机会,宓如问了许多事情。

    说起在凡间历劫的时候,宓如到现在都觉得宓妃十分可怜,听惊凌说起离开的原因,她又没有办法去怪他。的确将天下放在心中本就是神的命格,可是啊,自从她将自己的命格与惊凌换过之后,他被迫地承担了她爱天下的责任。这些都是她给他的,他毅然接受了。

    现在的她,本可以潇洒于世间。没有了神之命格的,她本该可以放下天下,可是那人身在红尘,她要如何撒手。所以在一切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她要将一切变成原来的模样,让一切回到正轨。然后,离开。

    她不想让他生活在无时无刻的危险之中,只要与她在一起,他们的命格必然会导致一方消失在九州四海,宓如愿意自己消失,可是,他不想留下他再经历一次死别。而她舍不得他先离开,所以做好的选择就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她知道惊凌是明白她的心思的。她也知道他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不是惊凌示弱,就是宓如示弱。而宓如现在不想示弱,惊凌似乎也并不想示弱。那就这样耗着吧,贪图片刻若即若离的温暖也是值得的。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注意到了不远处村庄你散发出来的补天石的力量。宓如身怀补天石,各个石头之间能够互相吸引。宓如发现彩石的方向,到不足以奇怪。可是惊凌到底是强大到了什么地步,他竟然能瞬间就探知到补天石的力量。

    “那边。”宓如顺着惊凌的反向看过去,惊凌淡淡地开口。

    宓如跟着惊凌的步伐,一前一后两个,走的急速。

    “惊凌,这边,走错了。”

    惊凌转过身子看着宓如,脸上藏着无辜,好似不相信自己会带错一样。惊凌很强大,但是不是强大到无懈可击的状态,自然也有弄错的时候。

    两人到了村中的时候,周遭充斥着补天石的力量,宓如依靠着另外两颗补天彩石,方能找到方向,惊凌搞错方向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见他这般无辜的样子,宓如嘴角的笑意渐渐起来,拽着他的衣袖,往一条小道而去。

    “这里充斥着补天石的力量,根本分不清楚彩石在哪儿,你所探知的那个方向是灵气聚集最多的地方,可是啊,这两颗石头告诉我,我们应该往这边走。”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刚刚明明就生气了。”

    “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有笑。”

    “我不是经常不笑吗?”

    “哦哦哦,你也知道你经常不笑啊!那你为什么不多笑呢。”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原来惊凌是开心了才会笑啊……其实呢!也不只是开心需要笑的。有时候笑笑能体现亲和力,尤其是像你这般掌管一方天地的灵魅。偶尔对各位仙家笑一笑,大家对你的影响会更加的深刻……”

    “你想要我这样吗?”

    宓如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惊凌,他顶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目光落在宓如的身上,清澈干净,放出初生的婴儿。

    “也没有,我觉得你你这样挺好的。其实、我就是希望你能对某个人不一样一点。”

    “你说的是谁?”

    宓如想说自己,但是转念一想,本就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就不要在互相试探了。心中一阵落寞,转过身子淡淡地说了一句,“蓝衣,或者蓝玄……都好。对亲近的人,都不一样一点。”

    “也包括你吗?”

    “我就不用了……”

    宓如很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她突然发现心中藏着一个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容易将感情自然流露出来,很容易沉溺其中。

    刚才的她突如其来与惊凌的一段暧昧就是这样。人能藏着很多表情,却无法藏着心里最深处的感情,由内而出。

    “宓如,你看看我。眼前的这个人,你真的不爱了吗?你真的想要放弃了吗?他是谁?”

    惊凌突如其来的几个发问,宓如的眸子刚刚迎上惊凌那双淡的极致的双目,瞬间垮了下来,她低着头,完完全全不敢看惊凌,心里有一道堤坝,即将溃堤……

    “不要,我不爱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不知道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时候,世界是黑的,好冷,好冷,我明明看见那你了,我想抓住,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我不想再经历任何失去了。惊凌,求你了,就这样,好吗?就这样吧!”

    “我不在乎死亡,不在乎烟消云散,只在于没有你的日子,我又是一个人,是你将我拖入红尘,那么你就必须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

    惊凌有些气急了,一时话说的有些重了。冷静下来之后,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十分懊悔。她该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在拒绝跟他在一起的啊,他怎么说出这般自私的话呢?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说了不算。”

    “对不起,我会改变的,天命、命格会改的。”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嘴角,他修长的身躯消失在青石板的深巷之中,脚步轻碎,聒碎了少年郎的梦乡。

    悠长的深巷,宓如追在惊凌的身后。猛地,世界仿佛折叠了一般,四方八方都是自己的影子,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空间彩石吗?宓如脑海中想到的第一颗彩石就是空间。小时候,母亲常常会给她讲七颗彩石的故事,说道空间彩石,宓如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块石头,可是她的母亲从来没有让她见到过。

    总是说小孩子家家的玩这些危险的东西做什么。很久之后,她去了灵界,就很少见到母亲了,再后来,她成年的时候,她的母亲允诺会在她婚礼的时候将这些石头作为礼物送给她。那时候补天彩石不叫补天彩石,她的母亲称之五彩石。直到仙魔大战,她的母亲以身祭天,用五彩石补好了天空。

    就这么过了八万年,时间流逝得飞速,当远方再也没有故人的消息传来。宓如成为了世界上收集五彩石之人的其中一员。凭借着女蜗之女的身份,她十分容易地找到了两颗彩石。如今是第三颗。

    空间彩石能折叠空间,哪怕是万里之外,宓如也能片刻就到。与惊凌的叠演之术十分相似。只是惊凌依靠的是自己的法术,而空间之石是她的母亲炼化的一种法器,法术仅能自己拥有,而法器认主,只要被认主后都能利用它的力量。

    “宓如,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惊凌站在外围,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四方体,四方体是透明的。看上去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事实上宓如如今就被困在里面。

    女蜗并没有跟宓如说,空间彩石有一个功能,能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将人困在期间。但是此法阵不过一个透露着极其薄弱法力的阵法,哪里有一点气势呢!

    “我在,听得见。惊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里有很多镜子,每一面镜子上都映着我的人影。”

    原来是这样,惊凌瞬间明白了。女蜗在世的时候,经常游走在九州四海,很少与女儿相见,空间宝石有一个极大的弊端。不管是仙人妖魔,只要折叠空间都是一件极其伤身体的事情。于是女蜗想出了一个办法,将空间彩石的力量注入到善良彩石之中。

    善良能包容一切,这也是为何会感觉到空间彩石的力量了。女蜗将空间彩石的力量注入善良彩石之中,极大程度上减弱了空间折叠对身体的影响。女蜗失去之后,没有人将这股力量封印。加上这些彩石都是认主的,除非与女蜗血缘的人全部都魂飞烟灭了,不然这些石头永远也无法重新认主。

    在过去的三万年你,前来寻找五彩石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一睹五彩石容颜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了。不仅仅是因为它认主,更是因为女蜗曾欠了她的女儿一个承诺,女蜗虽然逝去,法器是最明了主人心思的。它们会在女蜗之女出现的时候现世……所以九州四海的其他寻宝者,如何能找到五彩石。

    “这不是空间彩石,你母亲将部分空间彩石的力量注入善良彩石里面,所以你现在见到的一切有关空间彩石的力量都不是真实的,你用再生之力将它们收纳在一起,我在外面将善良彩石封印,这样空间彩石的力量就没有了寄托,你趁机出来。”

    “好。”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境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透出来一丝凉气。宓如打量四周,企图找到突破口。很久没有听到惊凌的声音了、宓如努力保持镇静。思君握在手中,泛出淡淡的银光。她轻轻闭上眼睛,感知四面八方空气流动的规律。终于在东南角找到了一丝突破口。一条极细的缝隙,宓如注入力量,力量被吃了一般,没有任何作用。

    过了片刻,伏羲琴的琴音传来。那条细缝猛地炸裂开来,宓如刚才注入的灵气扑面而来,宓如转了个身子,得以幸免被自己灵气所伤。

    宓如从空间阵法中出来,没有见到惊凌的身影。立刻有一个少年,一身白衣,抱着一把周身通红的长琴从天而降。

    宓如看到伏羲琴,眼圈不禁红了又红。惊凌走过来,将伏羲琴递给她,她没有接,一张笑脸对着惊凌道,“既然送给你了,哪有拿回来的理由。”

    惊凌也不客气,将伏羲琴收入虚鼎之内。伸出手来,掌心静静躺着一颗发着彩石光芒的珠子。宓如从他手心捡起补天石,收进了虚鼎之内。

    这已经是两个人收到的第三颗彩石了。还剩下一颗,应该是在唐城之内。距离历劫,已经过了一百多日,按照人间的时间推算,已经过了一百年了。糖厂应该再也没有故人的消息传来了……

    宓如和惊凌所在的小村,看上去倒不像是个村庄。若不是其名称为“青碧村”,从村落的规模来看,倒向是一个城镇。

    两人并肩走过悠长的隧道。身后传来村民们的声音……

    “哥,这条巷子可以走了,可以走了。”

    小女孩尖叫着,仿佛发现了什么十分稀奇的事情,欢快的声音,如黄莺的歌声。

    “回来,别往那边走,你不记得上次你被困在镜子里面了吗?”

    听到小男孩的声音,宓如才明白那细微的缝隙是怎么来的了。五彩石在这里待了八万年,终有村民会被封印进时间阵法里面。她们又是怎么出来的呢?宓如猜测,神族的法器是不会伤害无法力的凡人的,当时间法阵探知了村民们是凡人之后,自然而然就将她们放出去来了。当然也有那些被封印很久的人,为了找到出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法阵硬生生地嗑出一条印记的。

    两个人找了一家饭馆,点了三个菜,吃完之后才上路的。宓如对人间的食物尤其钟爱。两人这一段饭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才启程往唐城的方向。

    王权彩石与其它的都不一样。女蜗创造王权彩石本就是为了选定人间的王。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少人记得王权彩石有选择君王的能力了。在民间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原本该成为王的人,因为被王权彩石选中而失去了生命,王权彩石又不得不重新开始选择天下的王。

    如此,一来二去。人们对得到王权彩石并不感觉兴奋。被上天选中的人,并不代表一定可以成为王。甚至从另外一层意义上来说,是催命符。

    随着修行者加入到人间的帝王之位的争夺之中。大家根本不在再相信什么天赋神权,他们只相信用自己的力量能够为安稳天下。王权彩石也就成为了一个象征,每一代帝王继位时,上一代的帝王会将王权彩石送给下一代的君王。

    唐城已经存在上万年了。每一代的唐王都是贤能之人,或许在年少的时候会有一些不堪的事情。但是人到了中年,一瞬间明白了责任和义务,也能在余下的几十年里将唐城打理妥当。

    当初冥王世子如凡尘历劫,便是这个道理。偌大的皇城之内,大家忙忙碌碌,做着自己的事情。宓如和惊凌两个人隐身大摇大摆地走入了唐城。

    唐城已经被翻新过很多次了,宓如走了一路,不由得感叹时间荏苒,光阴似箭。想它不过是在仙界过了三个多月,到了人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我从前来这里时,这里没有凉亭,以前是一个花园。还有这里应该是一条河,有一次差点掉下去,把世子吓了一跳。听说是那个时候就填了,还有这里,多了两条路,以前站在廊檐上,还能看到荷花……”

    宓如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两个人的目光都一所破旧的宫殿所吸引,如果他们记得不错的话。此处便是当初的北山宫。

    “北山王……”宓如歪着脑袋道。

    惊凌憋着笑容看了她一眼,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抬起修长的腿迈了出去。宓如抓紧跟着,见他径直走了过去,不由得抱怨道,“不进去看看嘛?去看看吧!”

    惊凌转了个弯,入了北山宫。往日的影子早已经不复存在,宓如不由得想起那个雨夜,她一身红衣,他躺在血泊之中,雨下的很大,很大,仿佛要洗净这世界上所有的污浊一般。

    宓如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是无奈每次看到有关惊凌的东西时,她就忍不住不哭泣,她就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如果喜欢了一个人,她的一切都会成为宓如想要哭泣的理由。从前觉得哭泣的女人很矫情,如今自己倒是也成了这矫情之人的一部分了。

    “走吧,别看了。”

    惊凌刚准备往里屋走去。说真的,他对这里倒是真没什么感觉,他就记得一个场景,宓妃偷桂花时的模样。那时她就像一个跳脱的兔子,十分的可爱。

    惊凌进退两难,刚才是她要说看的,如今,才刚进来,她便要走。现在不在一起是好的,他真的得多花一点时间去了解宓如的喜好,总不能两个人成亲之后,经常吵架,闹着回娘家吧!惊凌对红尘之事都不怎么了解,这番话是他的师兄,蓝衣告诉他的。

    宓如一溜烟地就出了北山宫,侧着身子,惊凌走过来,两个人往开始四下探知王权彩石的力量。

    惊凌心不在焉,一直在考虑蓝衣说的那句话。

    女人心,海底针。

    海底的针,怎么去捞。惊凌十分郁闷,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法术已经到了,可以用高字来形容了。但是海是真的很大……

    这世间上用仙术解决不了的事情真的很多。两个人都有一样的特性。宓如躲在树枝后面,招手示意惊凌隐身去,莫要让不远处的一对恋人发现了踪影。

    不管是宓如,还是谣乐都喜欢八卦啊。当谣乐的时候喜欢到净月宫听精灵们讲八卦,当宓如时,也如此刻一般喜欢躲在隐蔽处偷听八卦。

    “公主,你愿意为我放弃荣华富贵吗?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好吗?”男人说。

    “不,不。高将军,我、我不能走,我的亲人都在唐城,我怎么舍得,我舍不得啊!”

    “公主,你父兄根本没把你当亲人,他们只想你去和亲,换取唐城的太平,公主,跟我走吧,我们走的远远地,再也不回来,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不能抛下我的家国,还有我的子民,对不起高哥哥,对不起,我们断了吧,我身为公主,有自己的使命。你也要你的使命,你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保家卫民的好将军。浅儿怎么能怎么能连累你呢?”

    “浅儿,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在乎。”

    “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在乎我,我很在乎。”

    少女尖叫着迈着小碎步跑开去。少年郎脸上挂着落寞,久久地盯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少年郎拖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林园之中。

    宓如窃喜地看着这一切。比话夹子上的故事要好玩多了。惊凌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那对恋人之间的对话,他紧紧地盯着宓如,少女的脸上时而露出悲伤的表情,时而是感同身受的感情。

    “我觉得那个公主想的太多了,将来她一定会后悔没有跟这个将军走的。”

    “你会后悔吗?”

    任何事情,惊凌都能扯到宓如的身上来,这让宓如颇感尴尬。她咬了咬嘴唇,许久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紧张的时候喜欢咬嘴唇,惊凌略微有些情绪不好。她明明如此在乎,却为了那该死的天命,硬生生地要将自己推开。

    他曾经也害怕过,害怕两个人的天命,有一天她会再次离开他。这三万年来,他想清楚了,与其整日担忧不曾到来的事情,不如珍惜眼前。如果天命真的到了,她若死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独活。

    然而不管他告诉她多少次,他不在乎生命的长短,只在乎能不能与她在一起。对于死过一次的人,在跟她谈生死,太过绝情。死过一次,她此生只愿意平安活下去,哪怕是跟他相忘江湖。

    “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天命,唯独害怕没有你。”惊凌心神不宁,眼睛飘荡荡没有聚焦点。此刻盯着宓如,炯炯有神。

    宓如有何尝不是呢!但是她真的害怕经历他的死亡,或者自己死亡时。听不见她的声音,他眼里浮现的是一种悲愤。死亡真的太痛苦了。

    青离君子替宓如算过一卦,她将来会成为灵主的妻子。后续还有一段话,青离君子告诉了蚩尤。

    宓如和惊凌的命格天生相克,两个人在一起注定一死一伤。前世的预言已经成真,这一世她不想在经历了。

    宓如第一次听到这话,是从自己的母亲口中,蚩尤从自己母亲处得知之后,告诉了女蜗,女蜗又告诉了宓如。宓如以为生而为神是她的骄傲,命格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和惊凌的身上呢?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天命就是天命。她的父亲是天命的制定者,将自己的一生都放在了天命里面,连带着宓如、女蜗都被天命影响。而她又去影响了惊凌。这真的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啊!

    “我小的时候,青离姑姑替我算过一卦,你知道的。”

    “嗯。”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后来母亲说,青离姑姑只是告诉了我一半的卦,还有一半是惊凌和谣乐天生命格相克,两个人在一起,必定有一伤一死。谣乐死过一次,惊凌不可以死。”

    宓如说得十分认真。她从来不是一个认真的人,现在她几乎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去跟惊凌说这番话。她大概也知道惊凌是知道命格这个事情的。

    “天命!呵。”

    惊凌冷笑,仿佛刺进心骨一般的寒冷,宓如走在前头,心里已经是电闪雷鸣。

    “快走吧,我感应到王权之石就在不远处。”

    ……

    两个人走在蜿蜒的小道上,这里人烟稀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宓如走着,脚下的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仿佛,是人骨断了。

    一会儿之后,两个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一座凋敝的宫殿,宓如记得这座宫殿,是修罗历劫时候的寝宫。

    手中静静躺着三颗五彩的时候,宓如试探了几个方向,北面的感应最强。惊凌终于沉下心来,开始帮忙探索王权之石的力量。他探索到中途,猛地听来下问道,“你收集这些石头做什么?”

    “开启神境……”宓如想都不曾想过,直接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惊凌一听猛地一愣,手掌心上淡淡的银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宓如意识到自己太过实诚。惊凌身为神境的守护者,目的就是保护神境永不再开启,她作为女蜗之女,也是神族的后代,本该与惊凌一起保护神境,现在怎么回事儿啊,竟然要带头打开神境。

    “我不同意……”

    “那你保持沉默。”宓如回他。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不想报仇了,现在只想让九州回到最初的样子。”

    “你想报什么仇?”

    惊凌郁闷,心中有个不好的感觉,他伸出手印在她的额头上,立刻惊讶道,“是谁改变了你的记忆?”

    “没人改……”宓如猛地抬起头看着惊凌,记忆么?谁改变了她的记忆?

    “神帝,是他干的,是么?”

    “我不知道。不管我的记忆有没有被改变,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九州回到十万年前的模样。惊凌即使是你也无法阻止我。”

    惊凌的脸几乎都气绿了,星目中藏着深深的怒气,狠狠地闭上眼睛,自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来,“你明不明白,若是神境开启,意味着九州不再是九州了,九州所有的生灵都会死亡,新的一批生灵重现出来,虽然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人,但是记忆不一样,习惯不一样,那么这些人就不再是当初的人了。你是神,你怎么能剥夺九州这片大地上人们的生命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079/ 第一时间欣赏三生物语之忘川谣最新章节! 作者:天空ya所写的《三生物语之忘川谣》为转载作品,三生物语之忘川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生物语之忘川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生物语之忘川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生物语之忘川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生物语之忘川谣介绍:
一介鬼差和神仙故事~
(文案癌,不会写文案吖~)三生物语之忘川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生物语之忘川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生物语之忘川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