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初会宗泽
登州城内，通判宗泽府中，西门庆在马扩的带领下，前来拜见登州通判宗泽。
看着宗泽府上素雅简单的摆设，西门庆心中暗道，这老宗泽看上去果然是个清廉的官员。
此时的宗泽已经五十八岁了，因为个性鲠直的原因，他虽然勤政爱民，在河北、山东一带官声很好，但如今熬到头发都花白了，也不过才做到一州的通判。若非几年之后的那场大变，宗泽这一生在大宋官场上还有可能在通判这个位置上就做到头了，连知府都未必能够担任。
老宗泽当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有一番际遇能够让自己名垂千古，此时的他只知在通判这个职位上尽忠职守，为朝廷分忧，为登州百姓造福。
就在不久前，宗泽方才上书朝廷，为登州百姓免去了一笔不该缴纳的苛捐杂税，让登州百姓交口称赞。可是，宗泽最近却有一桩心事一直压在心头，有些闷闷不乐。
当宗泽听闻马扩从东京汴梁返回登州，今日就要带那阳谷县的英雄西门庆来拜访自己时，精神为之一振，难得地在家安排了一桌丰盛而不奢靡的酒菜，用于招待西门庆和马扩。
当西门庆第一眼见到这个未来的名臣宗泽时，也难掩心中的一丝激动。老天爷是否早就安排好了，作为岳飞和韩世忠的两任东京留守上司，见过了奸臣杜充，终于也该见忠臣宗泽了吗？
只见那宗泽七尺五六的身材，面色刚毅，目光炯炯，虽然须发皆白，但是精神矍铄，一点都未有显现老态。在西门庆看来，这宗泽的确不似一般的文官，而是有武将之风。想起马扩说老师宗泽在年轻时也曾习武，并游历过天下时，西门庆明白了宗泽身上的气质从何而来。
若不是这宋朝重文轻武，或许宗泽年轻时就去从军当武将了吧？
西门庆又想起了沧州那个亲自带兵追捕强盗的知府杜充，心中感叹道，果然都是与众不同的人物啊！难怪这二人在乱世中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大军统帅。
见到马扩和西门庆后，宗泽对二人露出了真诚的微笑，就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辈般迈步迎了出来。
马扩急忙上前躬身行礼道：“老师，弟子回来了！”
对于这个得了自己阵图真传，年初在孙立等人造反时又救了自己与王知府的弟子马扩，宗泽从内心里一直是十分喜爱的。他扶起马扩，关爱地盯着马扩的脸说道：“子充，你瘦了！听闻你去了西宁州？这一路奔波，真是辛苦。待会儿给老师好好说一说西北见闻！”
宗泽对马扩说完之后，又将头转向西门庆，口中问道：“子充，与你同来的可是那大破梁山强盗的阳谷县西门大官人？”
马扩答道：“老师，他正是大破梁山贼寇，生擒孙立一伙叛贼的西门庆兄长。”
西门庆见状，急忙上前行礼，对着宗泽说道：“在下阳谷县西门庆，见过宗通判。在下冒昧来访，叨扰之处，还祈恕罪。”
宗泽热情地拉住西门庆的手，爽朗地笑道：“哈哈哈~西门大官人可是我宗泽的贵客，何来叨扰之言？早就听闻西门大官人文武双全，今日一见，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可知传言不虚也！老夫早就想见一见你这少年俊杰了，可惜俗务缠身，不得一晤。西门大官人请入内，老夫略备薄酒，为你和子充接风。”
宗泽说完话，就拉着西门庆和马扩走入屋内，在酒席边落座。
三人坐定后，因西门庆是客人，所以宗泽先与他谈论了一番孙立等人在登州作乱，杀害许多百姓和官吏，还险些害了他与王知府之事。说孙立的叛逃让登州上下官员颜面尽失，若不能诛杀这群判贼，自己这个通判和马扩的父亲马政都会引咎去职。幸得西门庆在阳谷县出手将孙立一伙全部擒杀，方才解了登州众人之恨。因此，宗泽自己与王知府、马矜辖等人都对西门庆好是钦佩感念。
因宗泽好奇，西门庆也就对他叙述了一番自己如何在独龙岗巧布迷阵，让孙立等人自投罗网。当然了，西门庆不会傻到说自己未卜先知，早就料到孙立等人要到祝家庄给梁山强盗当内应。他对宗泽给出的说法是，自己为了保境安民，早就在梁山强盗中收买了奸细，是以提前知晓了孙立等人已经投奔梁山。
宗泽听完，哈哈笑着说：“不愧是写出《青玉案?元夕》那种诗词的西门大官人啊！不仅武艺高强，兼且腹有韬略。老夫听闻青州的清风山、桃花山的强盗也是你帮慕容知府出谋划策剿灭的，真是人才难得呀！我大宋朝若是多一些你这般的青年才俊，何愁西夏不灭！西门大官人，老夫敬你一杯！”
西门庆急忙谦逊地口说不敢当，与那宗泽满饮了一杯酒。
既然宗泽提到了西夏之事，马扩自然要说一些西行见闻了。这几年大宋与西夏之间连年征战，一向视忠君爱国为自己人生信条的宗泽又如何不牵肠挂肚。
马扩此时虽然还不是西军中人，对宋夏两军具体的攻防知之不深，但毕竟在西北边境走了一圈，也知晓一些大致的战况。
总的来说，此次太尉童贯指挥的西军，利用大宋远超西夏的国力，使用建设堡垒，逐步推进的战略，一点点地蚕食西夏的国土，在战事中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只是这种作战方式，也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对朝廷也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最终战事能否大获全胜，现在也是未知之数。
宗泽听了马扩之言，叹息一声，忽然对西门庆问道：“不知西门大官人认为此次西北战事，能否一劳永逸地消灭西夏？”
知道历史的西门庆很肯定地答复了宗泽，说朝廷劳师动众，或许可以夺得一些西北边鄙之地，但伤不了西夏的根本，更灭不了西夏。
宗泽又问西门庆如何这般肯定。西门庆回答他道，且不说西夏境内沙漠瀚海对宋军出击造成的困境，夏军战事失利可以迅速远遁，宋军倘若追击，粮草辎重实难供应。因此，对西夏对阵或可战胜，却很难消灭。再者说，西夏与辽国是盟国，只要辽国尚存，就不会让大宋灭了西夏。
西门庆滔滔不绝地说了一番对宋夏之战的见解，让宗泽深以为然。忧国忧民的宗泽长叹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四百一十四章 宗泽的烦恼
“通判可是心中有烦恼？”西门庆望见宗泽的神情，对他问道。
宗泽看了看马扩，又看了看西门庆，也不回答西门庆，却反问道：“西门大官人对西夏战事颇有见地。如今这北方辽东之地上辽国与女真人战事不断，不知西门大官人可有高见？”
宗泽这是何意？他是要考校我一番么？西门庆斟酌了一下说道：“在下一个乡野之人，何敢妄称高见？通判若定要问在下，以在下浅见，辽国衰落，女真崛起之势已经是不可阻挡了。”
宗泽听了，双目微闭，若有所思，又睁眼对西门庆问道：“西门大官人，那契丹称雄北方数百年，此番当真要败亡于女真了？大官人为何如此笃定，老夫愿闻其详。”
西门庆总不能说本官人熟悉历史，能预知未来吧！他只好对宗泽说了自己在登州码头的见闻，说逃难的各族人都说辽国内政混乱，在遭遇天灾时还横征暴敛，逼得境内百姓起义不断，其在辽东的有效统治已经土崩瓦解。而在这些逃难人的口中，说是金军精锐无比，辽军一败再败，早已不敢与金军对敌。似此发展下去，北方的大势只会对辽国越来越艰险不利。辽国虽有万里疆域，最终也难逃灭国之运。
西门庆信心满满地断言辽国必败，让宗泽和马扩都煞是震惊，呆坐在那里各自想着心事。
要知道，辽国已经在东北亚称雄数百年，对于大宋来说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庞然大物。虽然这几年女真人有崛起的势头，但对有恐辽症的宋人来说，还没有几人敢这么肯定地认为辽国必亡。
宗泽神情复杂地看着西门庆，不知他如此笃定地说辽国必亡，金国必兴，究竟底气何来？可是，看着西门庆那自信的面庞，宗泽又总感觉这年轻人说的很有道理，北方情势很有可能会想这年轻人所言的那般恶化。哎~真有那一日，大宋危矣！
自从政和元年童贯出使辽国，从燕京带回燕人赵良嗣，对宋徽宗献上结好女真伐辽取燕之策后，宋徽宗和他身边的朝廷重臣们就开始幻想着联合女真灭亡辽国，趁机攻取燕云之地。
对于宋徽宗等人来说，他们既期盼着辽国败亡，但又还不敢相信北方强大的邻居辽国会很快败亡，所以，大宋朝廷的政策一直反复摇摆，迟迟下不了决心。赵良嗣献策七年之后，北方接连传来女真大胜辽国的消息后，大宋朝廷方才派出马政秘密渡海出使金国，要联合金国灭辽。
在宋徽宗身边的重臣中，只有太宰郑居中反对联金伐辽，对宋徽宗君臣力陈不可，然而却挡不住浪漫的艺术家皇帝宋徽宗要开创伟业，留名千古的激情。
在地方官吏中，宗泽也是一个结好女真伐辽取燕之策的反对者。
在宗泽看来，辽国自从与大宋订立澶渊之盟后，百余年来再无南侵之举，以至于用于防范辽国的河北禁军因为长期和平，已经退化到连强盗都打不过了。那辽国虽是强大的邻居，但也是一个守信的邻居。
而金国却不同，逃亡到登州的难民都说女真人是野蛮的虎狼之师。高丽国来的高丽人也评价女真人是粗陋无礼的野蛮人。
将文明守信的邻居，换成野蛮暴力的邻居，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宗泽心事重重，自马政渡海之后，一直在为此事忧虑。宗泽既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马政在金国发生意外，又不愿意他出使成功，与金国达成协议，因此，心中好是纠结矛盾。
现在面对两个英气勃发的年轻人，宗泽又吃了几杯酒，心事藏不住，就想与西门庆和马扩交流一二。
因为马政是以到金国买马的名义秘密出使金国的，联金之事还是朝廷的机密，所以宗泽也不好明说，他端着酒杯，看着西门庆问道：“西门庆大官人，你已经听闻子充的父亲渡海去辽东买马去了吧？不知你有何见解？”
“马矜辖北行，在下以为买马是假，试探金国方是目的。如今大宋与辽国已经有百年没有战事，只是西北战场需要大量战马。西北从吐蕃等各族番人那里购马，何须舍近求远地远渡辽东买马？以如今大宋的马政，只怕辽东马还未运到西北，就全部死于路途中了。所以，在下以为马矜辖不是为了买马出使。”西门庆对宗泽答道。
西门庆口中也有保留，没有直接说马政就是出使金国去联金伐辽的。可是，这已经足以让宗泽和马扩把西门庆视作妖孽一般的存在了。
马扩千里返回登州，也只知道父亲是奉旨渡海北上商议购马，不知晓联金伐宋之事，当他听了西门庆之言，细细一想，果然其中颇有蹊跷。西门兄的洞察力如此之强吗？马扩瞪大双目看着西门庆。
宗泽知道自己的弟子马扩不可能知道他父亲出使的真实意图，也就更不可能说与西门庆知晓了。那么，这西门庆大官人又是如何知晓这朝廷的机密大事呢？难道说，他真的是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来的？
宗泽也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西门庆，沉默片刻后，却又突然问道：“西门大官人的见解甚是有趣！老夫试问一句，若是我大宋出兵帮助辽国，是否可以阻止金国的崛起？”
阻止个毛呀！宗泽，你现在还是文官，没有统领过军队，你是真不知道宋军有多渣，几年后会被打得有多惨呀！这个时代能够阻止金军前进步伐的，只有秦岭的高山深谷和江南的炎热气候，将宋军派遣到气候寒冷，适宜马匹活动的北方去，纯粹是自己找虐！
曾经读过毛选，看过不少战争作品的西门庆心中对这老宗泽的统兵作战能力也是有些鄙视。
坦白地说，宗泽虽然后世很有名，但他的名气主要来自于坚持抗金的气节，而不是统军作战的战绩。也就是说，文官出身的他，或许比空有嘴炮的李纲强上那么一点点，但也强得有限，依然是一个不怎么会打仗的统帅。
第四百一十五章 倔强的坚持
关于宗泽，西门庆前世看书、泡论坛时知道一件事，充分体现了抗金名臣宗泽的军事指挥水平。
宗泽无疑是这个时代最为正统的士大夫，满脑子忠君爱国的思想。准确地说，宗泽爱的是赵氏的江山，忠的是皇家赵氏一族。
正因为这样的思想禁锢，宗泽在担任东京留守时，曾干出一件后世看来很荒唐的事。
当时，金国开国第一功臣，国相、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完颜宗翰率兵占领了北宋西京洛阳地区，位于洛阳巩县嵩山北麓与洛河之间的北宋历代皇帝的帝陵也同时陷落。
为了从金兵手中抢回皇帝帝陵，宗泽不顾敌强我弱，派出东京留守司统辖的精锐官军西征洛阳。在宗泽派出去的将领中，有韩世忠、岳飞、扈成等人，其结果，当然是打不过势头正旺的完颜宗翰，损兵折将而回。
西门庆的妻舅，"飞天虎"扈成最郁闷，他作为一军统制，手下全是步军，宗泽却将他派出去与最强悍的金国骑兵对阵。好在他运气不错，与他搭档的是骑军统制岳飞。
扈成也是会打仗的人，他与岳飞商量，直接挑明了说，自己的步军在野外就没法同金军的骑兵打。因此，他负责占领一个小城，坚守城池给岳飞断后，岳飞则率领骑兵出击，战事不利后撤时，有扈成接应。
岳飞同意了扈成的作战方案，二人一守一攻，虽未建立甚么大的功勋，却也让岳飞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打了一些小胜仗。其后，二人又在战局不利时交替掩护，顺利地撤回了东京汴梁。
韩世忠可就没有岳飞、扈成这般好运了。当时岳飞、扈成这些统制官还是资历尚浅的后辈，也就打打游击，侧翼作战而已。可西军出身的韩世忠已经是东京留守司主力中的主力，那夺回先帝陵墓的光荣使命自然是落在了这泼韩五的身上。韩世忠倒也奋勇杀敌，不辱使命，一度杀到了洛阳巩县一带。
怎知，这不过是金军以退为进，给**布下的口袋阵而已。韩世忠等将率领的**主力陷入金军的包围，几乎全军覆没，其它大将也多数战死。只有韩世忠靠着一身好武艺，硬生生地杀开一条血路，狼狈地逃回了东京汴梁。
据说，那一役追击泼韩五的金兵可不少，身披重甲的韩世忠被射得像一只刺猬。在逃出生天后，从他背上取出的箭头就有一升。若非韩世忠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猛人，只怕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
韩世忠将此役视为奇耻大辱，看着那些箭头，发誓要报仇雪恨。可惜，那时**与金军的战斗力差距实在太大，韩世忠一生也未能从完颜宗翰那里讨回这笔血债。
这个糊涂仗，起由就是宗泽为了争夺一些毫无战略价值的陵墓。宗泽倒是充分展现了他的忠君爱国了，却差一点就害死了后来南宋中兴四将中战功最大的韩世忠。
像李纲、宗泽之流，气节是有的，骨头是硬的，但也仅此而已。真的将军队交与他们去指挥，有多少悍将、勇将也不够他们败呀！
战争的真谛是甚么？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尽量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不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直至最终胜利为我所有。"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伟人的话语在西门庆心头响起，说得多好呀！
当然了，西门庆为了自己的将来，当然是要藏私，不会在此时将伟人的战略思想灌输给自己身前这老宗泽。为了让宗泽日后少送一些无谓的人头，西门庆觉得有必要击碎宗泽的幻想，让他知道**与金军的差距。
此时宋金还未接壤，也未开战，直接的战斗力对比还无战例可言。西门庆只能用几国之间的战争胜负来简略表述自己的观念：
金国的军队比辽国的军队强，这一点辽东的战事已经充分说明。辽国的军队比西夏的军队强，西夏一向唯辽国马首是瞻，托庇在辽国的羽翼之下，所以也没有甚么疑问。大宋的军队，最精锐的西军也不是西夏军的对手，只能靠人数和国力优势与西夏纠缠。除了西军，其它禁军更是不堪一击。
由此可见，**与金军的差距太过明显，宗泽提出的出兵帮助辽国抗金的假设，基本就是自己送上门去招打，挽救不了辽国的颓势。
西门庆说得头头是道，马扩亦是听得频频颔首，在心中认同西门庆的分析。
宗泽不动声色地听罢，对西门庆之言也有几分认同，心中对西门庆更加高看了几分。可是，宗泽是一个比较倔强之人，他虽然认同西门庆言之有理，但却依然坚持自己反对联金伐辽之策的立场。
身在登州担任通判，协助知府管理一州之事，宗泽自然少不了要与高丽国来的高丽使者、商人等有所交往。从高丽人那里，宗泽屡次得到的关于女真人的描述，都是说女真人是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未开化的野蛮人，不可相交。宗泽难免不受这些高丽人的影响，故而对女真人早已心生嫌恶之情，绝不相信他们会信守与朝廷订立的盟约。
宗泽心中暗下决心，要给朝廷上书陈诉己见，坚决反对与金国女真人结盟，哪怕是因此得罪了官家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在所不辞。
可惜宗泽在此事上却有一些偏听偏信了。此时那高丽人与女真人在朝鲜半岛北半部杂居和接壤，有领土之争，更有女真强大后的强烈失落感，处于这种状态的高丽人不在宋境说一说女真人的坏话，那才真是奇怪了。
自从渤海国被契丹灭掉之后，渤海国的女真人就以部落的形式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与朝鲜半岛中南端的高丽国接壤。高丽人自认为是文明发达的国家，对部落形态的女真人长期是居高临下的心态。
女真人在完颜阿骨打的带领下崛起，建立金国之初，高丽国王在给金国的国书中还恬不知耻地声称女真源出高丽，却被完颜阿骨打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如今金国越来越强大，在与高丽国的两国交往中后来居上，成了支配者的角色。地位的颠覆和反差，怎不让高丽人心头酸涩，对女真人肆意抹黑？
第四百一十六章 金国来人
高丽人将女真人视为蛮夷，将自己看作文明人，其实也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现在的高丽国，高丽人沐浴都是在没有遮掩的江河里，并且还保留着原始的男女混浴的风俗，真是“文明”的象征呀！
好在西门庆大官人现在还不知晓高丽国有这般奇异的风俗，否则他或许不会让西门平去负责建立与高丽和日本的贸易联系，而是亲身犯险去了。
在朝鲜半岛的北部，高丽人与女真人还处于混居的状态，文明程度鲜有差距。若要较真，高丽人的文明也不过就是比女真人多几个会写汉字的人而已。就这，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与中原交往多一些，受到了汉人文化的影响。
尽管自身也未脱离原始野蛮，但高丽人还是利用与大宋人联系更为亲密一些的条件，在大宋散播自己北方邻居的谣言。而这登州，自然是大宋境内丑化女真人的流言蜚语传播最盛之地。
登州通判宗泽正是在这样的地方形成了自己对女真人的观感，再加之儒家文化中尊华夏而贬夷狄的传统，宗泽不知不觉间就对新生的金国和女真人产生了一种防范的敌意。
谈论到北方形势，宗泽家中就坐的这三人现在是各有心思。马扩想的是父亲出使金国的安危和自己日后是否可以在金辽之事上建立功业。宗泽心中在计划为了国家安危，要上书直言进谏，不惜触犯龙颜。而西门庆，却是在琢磨未来数年，如何面对怒涛一般的金国人。以及能否利用这几年的金辽之战，从中做上一些文章。
各怀心事的三人很快将金辽之事抛之脑后，又说了一些大宋国内的逸闻趣事，一扫方才席间压抑严肃的气氛。
西门庆借此机会，明白地向宗泽提出，自己看中了毛太公庄园和那周边土地，预备投入人力财力将那处闹鬼之地重新开发出来，也为登州的富饶尽一分力。因为毛太公一家被孙立等强盗灭门，那里成了无主之地，因此此事还需要宗泽这个通判和王知府多加周全。
其实西门庆已从马扩那里知晓，勤政爱民的宗泽担任登州通判后，将民事重担一肩承担，替王知府将登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正如江州的蔡九知府对通判黄文炳言听计从，这登州知府王师中对宗泽也是既敬且爱，诸事多听取宗泽的意见。
孙立等人大闹登州，屠杀数百人，让毛太公庄园及周边土地大量撂荒之事，一直是王知府和通判宗泽未去的一块心病。
只要那毛太公庄园还荒在那里，闹鬼的传说还在乡民中传播，那么百姓们都不会忘记是在王知府和宗通判的治下，发生了如此大的一件军官造反和屠杀百姓的惨案。只要百姓们还在议论此事，二人心中的愧疚就难以平息。孙立事件对朝廷威信的伤害在这登州也就一直不能消弭，甚至有可能随着时间的延长而传播得更远，更离奇。
正因有此顾虑，不论是知府王师中，还是通判宗泽，都希望能有人尽快开发毛太公庄园周边的良田，重整毛太公的那个庄园。只有这样，方才能让百姓们逐渐遗忘过去发生在此地的惨案，恢复登州官府的威望。
可惜登州本地人都被那惨案和闹鬼的传说吓怕了，心中满是忌讳，哪里敢去打毛太公庄园的主意？如今西门庆这个外地来的大户不信邪，要去接收毛太公庄园，为登州官府解忧，宗泽与知府王师中岂有不赞成之理？
宗泽与西门庆在此事上可谓一拍即合，他当即表示自己支持西门庆来登州开垦田庄，并说王知府也一定乐见其成。不过，宗泽也提醒西门庆，虽然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乡民口中所言那庄园闹鬼的厉害，但正所谓有备无患，希望西门庆也要提防一二。
西门庆哈哈大笑着对宗泽说道：“通判不必担忧，在下亦曾在泰山学道，无惧那些邪魔外道。且在下心中已有计较，必会让登州百姓不再惧怕那毛太公庄园有鬼怪作祟。”
“哈哈哈~西门大官人既然如此说，老夫也就无忧了。”宗泽也跟着西门庆笑道。
“老师此番可是多虑了呀！那毛太公庄园上下都是被孙立一伙儿强盗所害，西门哥哥擒杀了孙立等人，可是为毛太公一家及村庄里的乡民们报仇雪恨了。想来那些冤魂报恩都唯恐不及，又怎会来害西门哥哥呢？”马扩也在一边打趣道。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马扩是一个武人多过一个文人，宗泽也曾经习武并游历天下，再加之山东本就是一个道教影响较大的地区，所以这二人与西门庆煞有其事地谈论起鬼怪之事，毫无其他儒生那般扭捏禁忌。
得到了宗泽的许可，西门庆知道自己可以在这登州白捡一大片土地，从此大展拳脚了。方才马扩那段话还提醒了西门庆，可以利用自己擒杀孙立一伙强盗的威望，在这登州百姓中更好地招募手下。那些亲人被孙立等人害死的乡民，必会成为自己的第一批拥戴者，重新聚集到自己的新庄园。
就在西门庆与宗泽和马扩吃着酒，胸中踌躇满志之时，突然马扩府上有人来寻马扩，带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马扩的父亲，登州兵马矜辖马政从遥远的金国平安返回，已经入城了！
得知父亲回来的消息，马扩立即站起身来，向老师宗泽辞行，要回府与父亲相聚。
宗泽也站起身来说道：“子充，你若想早些见到你的父亲，就随我去知府衙门。你父马政入城后必定先到知府衙门去向王知府回禀出使情况去了！你在知府衙门外等候，很快就能见到你父亲。为师我也要去知府衙门了，想来王知府的虞候也该来了。”
宗泽话音未落，知府衙门里的虞候就登门了，对宗泽说王知府有请。
西门庆心中自然明白是甚么情况。他记得宋金海上之盟的达成就起于马政渡海访金。马政今日回来了，那么金国的使臣一定也到达登州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各有心思
西门庆这几日煞是张扬，他带人住入了毛太公的庄园，宣称自己已经得到了庄园和周边大片土地的地契，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
西门忠、西门平按西门庆的分付在登州城内外高调宣扬这庄园的新主人就是杀死叛贼孙立的郓州阳谷县英雄西门庆，与此同时四处招募人手。很快地，西门庆就成了登州城街头巷尾被谈论得最多的人。
“你等可听说那城外毛太公的庄园有新主人了？”
“哥哥你莫不是欺俺？登州城哪个不知那庄园是个凶宅，有鬼怪作祟，甚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接管那个庄园？”
“可不是吗！俺可听说那村子里当初被孙提辖杀得莫有剩下几个活口，夜里有不少冤魂在村子里游荡，剩下的活人都被吓得搬走了呢！真有那不怕死的人？怕不是外地来的愣头靑？”
“你这厮口中好没遮拦，怎敢还叫‘孙提辖’？孙~孙立那厮背反朝廷，已经被朝廷捉住砍头了，那东门外挂了一月的人头你这厮没有看见？当心祸从口出！”
“俺就叫‘孙提辖’怎的了？那衙门里的公人还能咬了俺的鸟？”
“这厮是个浑人，我等休与他一般见识。哥哥，那毛太公庄园里新来的主人是何等人物？”
“嘿嘿嘿～说出来怕惊了你等。那庄子的新主人，就是杀了孙立和孙新、顾大嫂、解珍、解宝这干反贼的西门大官人！”
“在俺登州无人能敌的孙提辖就是那甚么大官人杀死的？那他莫不是有三头六臂、丈二身长？”
“哈哈哈～你这厮说的是庙里的神像吧？让俺说与你听，那西门大官人可是一个俊俏的白面郎君啊！那日他从俺们村经过，看得俺们村里的好几个妇人面红耳赤，你等说那西门大官人是得有多俊？”
“哥哥，似你这般说，杀死孙立等人的竟是一个白面郎君？俺琢磨着他莫非是天上的仙人？却也难怪他不怕那毛太公庄上的鬼怪了！”
“你这痴人，让俺给你说道说道。你想啊，毛太公满门和那村子里的人是被谁人所害？那西门大官人可是为他们报仇雪恨了？那满村的孤魂野鬼可不得对西门大官人感恩戴德？纵然是鬼怪，它也不会加害自己的恩人。要俺说啊，那庄园谁都不能接手，就得那西门大官人住入去方才镇得住邪！”
“哥哥说得有理，那庄子可不就是得归那甚么大官人。”
“听说那大官人在招佃户呢！那大官人是个仁义人，已经放出风声，只要是原本庄上的佃户庄客愿回去的，免收地租三年！或是与遇害的村民沾亲带故，愿去投靠的，免地租一年！那可不是生地，都是撒上种子就能长庄稼的上好良田啊！俺寻思着再等几日，若是当真不闹鬼了，俺就去投那西门大官人。”
“哥哥说得对，那甚么西、西门大官人能够杀了孙立，这登州还有谁敢与他作对？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投这样的官人管准错不了。若是真不闹鬼了，俺跟哥哥一路去投他！”
“两位兄弟都是这般寻思的？那俺也跟你们一同去瞧瞧！”
……
西门庆大张旗鼓地入驻毛太公庄园，吸引了登州百姓的目光，正中登州知府王师中，通判宗泽和兵马矜辖马政的下怀。
毕竟此次马政渡海联络金人是秘密进行的，事关朝廷机密，登州的官员们并不希望馆驿中新来的金国使者引人注目。西门庆的一番折腾，无疑恰好帮了登州官员。知府王师中对西门庆也好是欣赏。
不过，王知府此时正在接待金国使臣李善庆、小散多、渤达三人。实在无暇去与早就闻名的西门庆大官人一会。
李善庆三人带着国书、礼物随着马政渡海到宋境的登州上岸后，因为舟车劳顿，知府王师中留他们在馆驿中歇息了数日，每日都盛情款待。
如同朝堂上一般，登州的官员们对联金伐辽之事也是各有见解。知府王师中属于那种揣摩圣意，支持联金伐辽之策的官员。就连马政出使，也是王师中向朝廷推荐的。
王师中对金国使者如此热忱，不单是忠心耿耿地为朝廷做事，也有自己的盘算。他正在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下次出使金国的机会，欲让他在宋金会盟中建功立业。
与知府王师中有同样盘算的，还有兵马矜辖马政。马政如今北上见过金国国主完颜阿骨打，可谓已经占得一丝先机。这几日他也在将自己的见闻说与儿子马扩，要他积极参与这联金伐辽之事，从中搏取功名。
通判宗泽虽是内心反对联金之策，但身为知府王师中的副手，他还是能做到尽忠职守，竭力接待好金国的三位使者。只不过，夜深人静之时，宗通判就在独自奋笔疾书，要向皇帝陈述自己反对结盟之意。
西门庆虽是对那金国使者也很有兴趣，但他知道此时还不是自己介入的时机，自然没有去那知府衙门和馆驿里去凑热闹。
西门庆一边整理原毛太公的庄园，四处招募庄客佃户，一边找马扩帮忙，为西门平选了两个可靠熟悉的日本国商人，让他们先带西门平东渡大海返回日本。
马扩的父亲马政在这登州掌军，来往登州的各国商人岂能不去巴结？因此，马扩在这些商人中是很有面目的，任谁都要敬他三分。西门庆提出要求后，就完全交于了马扩去替自己张罗。因为他相信马扩的眼力，为自己推荐的一定是可靠之人。
与此同时，西门庆还让马扩带着自己去拜访结识了登州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
那呼延庆乃是北宋开国大将呼延赞的后人，身材魁梧，武艺高强，颇有乃祖之风。据说他与那汝宁郡的“双鞭”呼延灼还是表兄弟。
呼延庆不仅马上步下有一身好武艺，兼且精通契丹、女真人的语言，因此此番也被朝廷派遣随马政一起渡海北上，出使金国。
更难得的是，呼延庆是这登州的水军将领，精通水战之术。
西门庆要在这登州扎根，不论是自己造船出国经商，还是日后打造自己的海军，都需要真正的水军人才。
西门庆知道梁山泊、东平湖的渔民到了海上是济不得大事的，所以才去结识交好呼延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摔跤较量
登州城，不管是知府王师中、通判宗泽、兵马矜辖马政，还是西门庆、马扩、呼延庆等人，都在忙碌于各自的事。
数日之后，金国使臣李善庆、散都、勃达三人在登州馆驿中歇息休整完毕，就带上国书和北珠、生金、貂革、人参、松子等礼品踏上了去往京师之路。
登州官府派出将校带领两百官军一路护送金国使者，知府王师中让自己的儿子忠翊郎王瑰陪同金国使者同行，马政也让回到家不过数日的马扩也跟随金国使团一同去往东京汴梁。
西门庆得知马扩也要与金国使者一起奔赴东京汴梁时，知道自己这个兄弟马扩终于开始走上宋金外交的舞台。为了日后的大计，西门庆决定也与马扩结伴同行，顺路返回阳谷县。
向西门忠、西门平嘱咐交代一番后，西门庆带着焦挺和二十几个护卫，跟着马扩他们的队伍一路西行。
此时天下盗贼丛生，各地官吏的家眷要出远门时，也时常跟随着官军一起行路。再加之西门庆自从打败梁山泊，擒杀“病尉迟”孙立之后，在登州可是威名远播。有西门庆同行，官军当真遇到强盗了只怕还需指望他大展神威。因此，王瑰和官军中的其他将校都对西门庆同行没有异议。
既然一路同行，彼此之间当然就会交往。离开登州的第一日，金国使臣李善庆、散都、勃达三人就在马上与西门庆相识。
西门庆此时尚未学过女真语，听不懂女真人叽里咕噜的说些甚么，只能让马扩给自己担任翻译。
金国使臣中，散都是辽东曷苏馆路的熟女真，会一些契丹语，但是不会汉语。勃达是金国胡里改路的生女真，只会说女真语。只有李善庆是渤海人，会说女真语和汉语。
于是，通过马扩与李善庆的翻译，西门庆也能与那两个强壮的女真人散都和勃达进行交流。
当金国使者询问西门庆的身份之时，马扩对李善庆三人按女真人的习惯进行了介绍，给他们说西门庆是大宋山东的一个地方豪杰，英雄人物，手下有上千精兵。
此时的女真虽然已经建国，但还未摆脱部落联盟的性质。女真人大多很质朴，最敬仰的就是英雄人物。当散都和勃达二人听了马扩的介绍之后，都对西门庆肃然起敬。按他们二人的说法，西门庆这样的人若是在他们女真族里，就可算是统领一个部落的部长了，也就是女真人的孛堇。西门庆麾下有精兵上千，在金国可担任猛安一职了。
西门庆心道马扩果然是个聪明人，经他这么巧妙地引荐，金国使臣对自己更为看重了，倒是有利于自己与这三个金国使者结交。也罢，且记下马扩这个功劳，日后必有所报。
……
西门庆一行骑马向西行了一日，出了登州，在夜幕降临时，方才在莱州境内安营扎寨。
因为金国使臣喜爱吃烤羊，王瑰指挥军士宰杀了几只羊烤上，和马扩、西门庆、焦挺以及几个军官一起陪着三个金国使臣喝酒吃羊。
对于女真人来说，风餐露宿实属正常，只要有酒有肉，哪里都能歇息，也哪里都能交上朋友。众人吃了几杯酒之后，来自金国胡里改路的生女真勃达来了兴致，要活动一下筋骨。
身高八尺，体壮如牛的勃达立起身来，向众人敬了一碗酒，随后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众人都看向马扩和李善庆，不解勃达之意。李善庆对众人笑道，勃达欲与大宋的武将乘兴较量一番摔跤，以助酒兴。
众人听了，又一起看向马扩。马扩也笑了一下，对众人说金国使臣并无恶意，只是生性喜好比武较量而已。不妨选一人陪使臣勃达摔一跤，以满足贵客的喜好。
王瑰听了，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个将校，欲挑一个身强力壮的军官上场与勃达较量一番。可是那几个将校都目光闪躲，显然是怕了那体壮如牛的勃达。
莫非孙立叛变之后，我登州步军中再无一个勇士？王瑰心中暗自惭愧，面皮亦是无光。正在羞恼时，他突然想起白日里马扩对西门庆的介绍了。那西门庆大官人就连孙立都能杀死，想必应该本领高强吧？
在王瑰将目光投向西门庆时，金国的三个使臣也都看向了西门庆，他们也想见识一下，马扩口中的英雄孛堇，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西门庆见这架势，心中苦笑一声，知道是躲不过了。他本想不动声色地先看一看登州军的军官与那女真人较量，观察一下勃达的本领如何。看这般模样，只能让焦挺兄弟上场去先与那勃达较量一番了。在女真人面前，我西门大官人这块英雄的招牌可不能倒呀！
西门庆对焦挺耳语了几句，就让焦挺站了出去。他对李善庆说道：“此乃我麾下的勇士焦挺，愿与远道而来的贵客切磋较量。倘有伤犯，还祈恕罪。”
李善庆听了，对勃达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勃达看了看同样身强力壮的焦挺，咧嘴笑了笑，口中叫了一声“达尔汉”，又对李善庆咕噜了两句。
李善庆对西门庆和焦挺说道：“勃达说这位焦挺兄弟看上去是真的勇士，这让他很欢喜。他希望能与这位勇士好好地较量一场，请这位勇士不必担心让他受伤。”
看来那勃达果然是个性情耿直的女真汉子，西门庆也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焦挺的后背，口中说道：“焦挺兄弟，不可大意。”
“哥哥放心！”焦挺脱掉身上的外衣，走上前去。勃达也摇头晃脑，活动着双臂走向焦挺。
二人相互用手搭住对方的肩头，等到李善庆和马扩分别用女真语和汉语同时叫了一声开始后，立即绞作一团。
如果有人见过森林里的两只黑熊争斗，就会看出焦挺与勃达的较量何其相似。这二人身高相仿，都是孔武有力之辈，就如同两只凶猛的黑熊扑打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高下。
营地里的兵士们也被这场摔跤较量吸引了过来，远远地围成一圈，不停地叫好。
白山黑水里渔猎锻炼出来的女真人，当真好是强壮啊！西门庆心中暗自感叹。
恰在此时，场上胜负已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斡离不的马
散都丢掉手中的羊骨头，“嗬”地一声跳将起来，大步走入场中。只见那场地中，勃达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满面的不可置信，双目盯着焦挺，嘴里还在叽里咕噜地嚷着些甚么话。
这场较量胜负已分，焦挺面带微笑，正要伸手去拉勃达，却见散都大步走了过来。于是，焦挺双臂环抱在胸前，目光炯炯地看向散都，莫非这散都也要下场较量一番？
散都也是一个身体壮实的女真人，当他逼近焦挺时，王瑰和官军中的将校都挺直了身子，心中颇为忐忑。
当然了，现在的大宋人，还有大国心态，自觉高人一等，对女真人大多视其为蛮夷，所以他们的忐忑并非是怕了女真人，而是害怕这些金国使臣恼羞成怒，就此打道回府，坏了官家的大事，自己要领受朝廷的责罚。
王瑰看向马扩，马扩对他面露微笑，口中低声说道：“无妨……”
此时勃达也从地上一骨碌爬将起身，与散都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身前稳如老松的焦挺。突然，这两个女真大汉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口中呼喊着“达尔汉！达尔汉！”，张开双臂，就要上前拥抱焦挺。
马扩高声叫道：“焦挺哥哥，金国贵客说你是真正的勇士呢！他们只是想拥抱勇士，可不是要与你比试摔跤！哥哥切莫出手！”
场边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融洽。焦挺也听明白了，就学着两个女真汉子的模样，与他们分别拥抱。
“焦挺达尔汉……”勃达问明记清焦挺的名字后，就热情地拉着焦挺往他坐的那里走。经过李善庆与马扩的翻译，焦挺才明白勃达是邀请勇士焦挺去与他一起喝酒。
焦挺本也是直性人，他见勃达如此爽直，回头看西门庆也是赞许之意，就豪爽地大笑着，跟着勃达走向他的位置。
来到场边，勃达拉着焦挺，让他坐了散都方才坐的那块地，自己与李善庆一左一右坐在焦挺身侧，通过李善庆的翻译解说，与焦挺开心地大块吃肉，大碗吃酒，叽里咕噜地说过不停。
勃达拉着焦挺退下后，散都也大笑着走到西门庆身边，坐在了焦挺达尔汉空出的位置上，拉着西门庆一起吃酒。有马扩在身边，西门庆听明白了散都话中的意思：西门庆不愧是英雄孛堇，部下有焦挺达尔汉这般悍勇之士。散都不敢与西门庆比试武艺，却想敬西门庆孛堇几碗酒，要与大宋英雄人物西门庆比拼一下酒量。
喝酒分胜负，这就是源远流长的酒文化么？西门庆暗自吐槽了一句。散都啊散都，大官人我知道你们东北那旮沓的人能喝酒，可是你又怎知我西门大官人在酒色上乃是天赋异禀啊！嘿嘿嘿~今夜让你知道我西门大官人，不是，是那甚么西门庆孛堇的厉害！
***宴，直到三更天方才曲终人散。李善庆、勃达与焦挺三人都吃醉了，西门庆身边的散都更是被西门庆灌得大败亏输，醉得不省人事。
西门庆回到兵士扎好的帐篷里就寝时，略微冷静之后，心中还有一丝担忧。那金国第一次派到大宋的使臣散都，不会被自己灌得酒精中毒而亡吧？若要是出了这等乌龙事件，自己身后的这个蝴蝶翅膀可就太可怕了，不知会将历史扇成甚么模样？
好在次日起床后，西门庆钻出帐篷，就见到了营地里那像一头发情公牛般活力四射的散都。这个鸟女真人，身体可真是强壮呀！
西门庆在庆幸自己没有意外地改变历史时，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女真人的确是这个时代最有活力的存在。
女真人最为敬仰英雄好汉，昨夜的两个手下败将勃达和散都见到焦挺和西门庆之后，立即热情地迎上来，拉着二人一起共进早膳。这般亲密的模样，真是羡煞了想去金国建功立业的王瑰。
王瑰一不似焦挺那般能打，二不似西门庆这般能喝，与他心目中野蛮的女真人走不到一路去，只好将心思放在了更加文明的渤海人李善庆的身上。
……
众人再次启程后，继续一路西行，西门庆与焦挺不再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而是被金国使臣勃达和散都请到队列前方，与他们并驾齐驱，于路言笑甚欢。
一行人过了莱州，进入潍州境内。这潍州既是古之北海，东汉末年，名将太史慈曾在这里上演单骑突围，请兵救援北海国相孔融的精彩故事。
渡过白狼水，再过了潍州城后，众人来到昌乐县。再向西走，就快进入青州境内了。
西门庆正在马上向李善庆问一些北方之事，忽然听得身边的勃达暴喝一声，手指前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女真话。西门庆这几日虽是跟着金国使臣学了几句女真话，此时也不解其意，只隐约听到与马有关。
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前方数十丈外有一人一马，正背对着自己向前而行。那人还看不分明，但那匹雪练似白的马却好是神骏。
“勃达说那是斡离不的马，不知怎地会在此地？我等上前去将马先夺下来再做理论！”李善庆用汉语说道。
话音未落，勃达、散都和李善庆就抢先冲了出去。那勃达还不忘叫了一声“焦挺达尔汉”，显然是将焦挺当作了朋友，有事时很自然地呼朋唤友。焦挺已经听得懂勃达是在召唤自己，不及细想，就紧跟了上去。
金国使臣突然策马冲了出去，陪同护送的王瑰、马扩等人不敢怠慢，也都跟着冲了上去。
斡离不？那不就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次子完颜宗望么？他的马怎会……金国王子的马？难道是“照夜玉狮子”！西门庆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急忙打马追赶了上去。
西门庆很快越过王瑰、马扩等人，追到勃达、散都身边，定睛向前仔细看去。此时离得近了一些，只见前方骑在马上之人生得赤发黄须、骨瘦形粗，果然与心中想起的那人形貌对得上。那厮八成就是梁山好汉中排名最末的盗马贼，“金毛犬”段景住！
第四百二十章 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
西门庆记得，那段景住是辽国涿州人氏，应该是有鲜卑、突厥血统，是以生得赤发黄须、骨瘦形粗。那厮江湖人称“金毛犬”，常年在北地以盗马为生。
这个混迹于辽金和大宋的小小盗马贼，历史上却是引发梁山泊二打曾头市的关键人物。
大概就是这个时期稍晚一些，段景住跑到梁山泊下，自称久慕宋江之名，有意投奔梁山泊入伙，遂潜入辽东枪竿岭，盗取金国王子骑坐的“照夜玉狮子”马，打算献给宋江，以为进身之礼。
段景住说他在路经曾头市时遇到曾家五虎，被他们劫走宝马，只得逃奔梁山，将此事告知宋江和晁盖。
其后戴宗又打探到曾家五虎曾扬言要扫平梁山。晁盖闻报大怒，不顾宋江等人的劝阻，亲自率军攻打曾头市，结果中箭身亡。
宋江继任梁山寨主后，命段景住与杨林、石勇负责到北地购买马匹。段景住三人采买骏马二百余匹，回程时途经青州，又被当地强人郁保四全数劫去，献给曾头市。
宋江大怒，率军攻破曾头市，夺回马匹，杀了史文恭和曾家上下，报了晁盖被杀之仇。
难道历史还要重演，段景住这是盗马之后要去投奔梁山？
就在西门庆心中疑问重重之时，勃达和散都许是离得近一些了，确认了前方那匹白马就是他们的王子斡离不的“照夜玉狮子”，同时按捺不住地用女真语高声叱骂起来。
有勇无谋！西门庆心中暗骂一声，心道这两个女真人未免太急躁了一些，如此打草惊蛇，可是要坏事！要知道，前方那个很可能是“金毛犬”段景住的人，胯下骑乘的可是一匹号称能日行千里的骏马呀！
果不其然，西门庆心中担忧的事发生了，身后“哒哒哒哒”的一片马蹄声和突然炸响的女真话惊动了前方那人。那人回头一望，一眼看到了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女真人追将上来，顿时惊慌失措地打马就逃。
“追上去！”在勃达与散都用女真语高叫时，西门庆也对焦挺叫道。同时，李善庆、马扩等人也高叫着指挥身后的众人一起追赶。
在一片大呼小叫之中，前方那人策马狂奔，身后一百余人骑马紧追不舍，在大地上逐渐拉成一条长线，激起一阵烟尘。还有一百多官军押运着辎重和使节的礼物，被远远地丢在了后方。
“嗨！可惜没有弓箭！”李善庆将勃达和散都二人的话译出来，说与身后的王瑰等人。
西门庆回头望了一眼，果然身后的官军都没有携带弓箭。而勃达、散都作为出使之人，也不好全副武装，只有随身的腰刀。看来这两个女真汉子已经察觉出不妙，想要放箭射倒前方的段景住。
众人都在策马狂奔，不一会儿，骑术的高下立现。西门庆与勃达、散都、马扩、焦挺，以及焦挺率领的那些侍卫还能跟得上前方那人，李善庆、王瑰和登州的官军却是力不从心，与西门庆几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前方那人自恃骑术了得，当他回头看到大队人马已经被自己甩掉后，竟然得意地对着两个女真人吹了个口哨，还有闲暇用女真语不时地与勃达和散都对骂。
勃达和散都被前方的人气得哇哇大叫，却是怎生也追不上去，一身力气无处可施，在马上空自烦恼。
这只金毛犬却是有趣！西门庆看在眼里，对段景住和他胯下那匹马动了心思。
众人在原野上又追逐了十余里之后，马匹的优劣也分出了胜负。前方那段景住毕竟骑的是一匹千里宝马，虽然焦挺和手下侍卫都是骑的北方辽国买回来的好马，此时也是脚力不济，被落在了后方。骑了一匹西北好马的马扩也同样被拉开了距离。
又追了一阵后，勃达与散都的辽东马也追不上前方那人了，二人满面的懊悔之情。
“我去捉拿那厮！”西门庆回头对焦挺和马扩高喊一声，策马独自追了上去。西门庆此番来登州，骑的正是缴获自孙立的那匹踏雪乌骓马，同样是一匹千里神驹。因此，此时只有西门庆还能赶得上前方那人逃跑的速度。
又追赶了片刻，焦挺、马扩、勃达、散都等人都被远远地甩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门庆与前方那盗马贼消失在烟尘之中。
“西门哥哥独自一人去追那恶徒，倘若有甚么差池，该当如何是好？”马扩看见自己的马已经跑得大汗淋漓，体力不支，不得不勒住马，对焦挺担忧地问道。
“马扩兄弟无须忧虑，那可是我等的西门哥哥呀！”焦挺自信满满地对马扩答道。西门庆的一次次胜利，已经在焦挺这些老兄弟的心中建立了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二人前方不远处，散都和勃达口中念念有词，也放弃了追赶，拨转马头向马扩和焦挺走来。
“马扩兄弟，二位女真兄弟说的甚么言语？”焦挺开口问道。
马扩说道：“他们二人在赞叹西门哥哥单骑追敌，实乃真英雄也。”
西门大官人当然是英雄！焦挺和身后的侍卫们闻言都哈哈笑了起来。
……
潍州与青州交界的原野上，一白一黑的两骑马风驰电掣地追逐着。骑在后面黑马上的，正是西门庆。而骑在前方的白马上的，可不就是西门庆猜中的盗马贼段景住。
段景住出生在辽国涿州，先祖乃是鲜卑段氏。他既然以盗马为生，一身的本领自然是在马上。段景住不仅是会相马、养马，熟悉马的性情，他的骑术更是精湛。
要知道，在草原上盗马，被人发觉后追击可谓是家常便饭之事。若是骑术不精，“金毛犬”段景住那颗赤发黄须的脑袋早就被人割下来喂狗了。
正因对自己的骑术和盗来的宝马有自信，所以段景住遭遇勃达和散都的追击时，才能轻松地对二人对骂，并不担心会被众人追上。
可是一气跑出百十里地之后，段景住发觉还未彻底摆脱身后追赶之人，亦是暗自心惊。
他回头望去，对身后那匹黑马和马上的主人，在心中暗暗打起了主意。
第四百二十一章 偷上瘾了
“金毛犬”段景住能够以盗马为生，相马之术自是十分高明。追逐了这么久，他已看出身后不远处那匹神骏的黑马与自己盗的“照夜玉狮子”一样，都是能够日行千里的宝马。
真是一匹好马呀！看上去应该是“踏雪乌骓马”！此马不仅速度快，跳跃力更是所有马中之冠。在山谷深渊中行走，如履平地！若是能将此马也带走，与“照夜玉狮子”一起献给二位哥哥，自己的进身之阶可就完美了啊！
段景住见猎心喜，对西门庆的“踏雪乌骓马”流露出一个优秀盗马贼的贪婪目光。
马是宝马，人却是蠢人！那厮竟然敢单身一人就来追我，却不是将宝马双手奉上？
见身后只有一个白面郎君单枪匹马地来追赶自己，“金毛犬”段景住心中暗自琢磨，怎样才能将身后那匹宝马据为己有。
拦路抢劫是强盗才干的事，作为一个有特殊本领的盗马贼，段景住虽然认为身后那个衣着华丽之人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但还是不愿意凭借武力去拼命。段景住此时打的主意，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身后的“踏雪乌骓马”盗走。
嘿！段景住那个鸟贼莫不是对我的马动了心思？西门庆在后面看见那赤发黄须之人频频回首张望自己胯下的这匹马，那目光就如当初“紫髯伯”皇甫端第一次见到“踏雪乌骓马”时那般炙热，心中不由得暗自揣测。
为了一试段景住，西门庆故意暗暗拉紧缰绳，让胯下马放慢了一些速度，诈作自己体力不济，与那段景住渐渐拉开了一些距离。
不出西门庆所料，“金毛犬”段景住见西门庆追不上了，怕他打道回府与后面的大队人马会和，也放慢了自己的速度，不远不近牵扯吸引着西门庆，不让他彻底放弃追赶。
呵呵呵~好一个胆大包天的盗马贼！西门庆识破了段景住的计谋，故作不知，骑在马上的身子左摇右晃，扮作精疲力竭的模样，在他身后不舍地跟着。
段景住自以为得计，望了望天边，只见日头西沉，天色渐暗，就寻了一个下风的方向，引着西门庆向前方一条河流边的杨树林钻去。
这河流就是维州与青州交界处的弥水，河两边生满杨树和干枯的芦苇。过了河，就进入青州境内了。段景住进入杨树林后，快马加鞭，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
西门庆来到树林边，不见了段景住，索性也不追击那厮了。两匹马都是千里马，只要不进山，在这平原地带只怕是再追几日也难决胜负。当然若是在山谷深渊之中，自己这匹“踏雪乌骓马”当更胜一筹，追上段景住的“照夜玉狮子”不是难事。
既然那盗马贼段景住要打自己这匹马的主意，想来他不会走远，西门庆认为无须再追，就跳下马来，带着“踏雪乌骓马”到河边饮水吃草，恢复马力。
西门庆自己也带有远行的干粮，他从马鞍旁的皮囊中掏出一块面饼，取下水袋，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吃将起来。
“金毛犬”段景住，西门大官人我为了追你，今夜的烤羊肉可都吃不成了啊！大官人我牺牲这么大，就看你的表演了。倘若未让我满意，下次再遇上，当心我打爆你的狗头！
……
夜深人静，残冬的夜晚几乎听不到虫鸣。“金毛犬”段景住在树林深处寻了个僻静隐秘处藏好自己的“照夜玉狮子”宝马之后，潜伏了一个时辰，方才悄悄地穿过黑压压的树林，向西门庆歇息的方向摸去。
身为一个盗马贼，“金毛犬”段景住有一些特殊的本领。他的嗅觉虽然不如真猎犬的那般灵，但也远超常人，尤其是对马匹的味道特别敏感。
在黑夜里，段景住不需要凭借双眼寻路，只靠自己的鼻子，就捕捉到了白日里追在身后那匹“踏雪乌骓马”的位置。他选择向下风方向逃走时，就是为了趁着夜色，闻着风中的味道回来盗马。
悄无声息地，段景住悄悄靠近了树林边的西门庆。他躲在一株大树后，偷窥着树林边的一人一马。
只见西门庆合衣侧身倒卧在一株杨树下铺的芦苇干草垫子上睡觉，身上也盖了一层厚厚的干草。那“踏雪乌骓马”身上的马鞍已经被取下放在草地上，马的缰绳被主人拴在身边的杨树上，马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睡觉。
段景住盗马的经验丰富，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却未有轻举妄动，而是耐心地坐在树后观察西门庆，确认他是否已经熟睡。
就这般又在树林里蹲守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段景住见西门庆睡得挺香，不见有甚么异常，终于按捺不住，弓着腰向“踏雪乌骓马”悄悄靠近。
或许是段景住长年累月与马儿打交道，身上有甚么特殊的味道，当他悄无声息地靠近“踏雪乌骓马”时，并没有惊醒那马儿。
来到柳树边，段景住从腰上轻轻地拔出一把小腰刀，割断了树上的缰绳。紧接着，他拉着缰绳，缓缓地靠近了“踏雪乌骓马”。当他来到“踏雪乌骓马”的身侧时，心中一阵狂喜。因为他认为，这马已经手到擒来，为自己所得了！
段景住知道，这个马的主人就在身边，自己不能割断缰绳后将马牵走。因为马儿突然惊醒时必然会挣扎嘶叫，会让那睡在一边的主人也被闹醒。此时对方单人独马，最好的盗马方式是自己骑上马后打马就跑，那主人听到响动醒来后，因为失去了唯一的马匹，也追不上自己。
虽然此时“踏雪乌骓马”背上没有马鞍，但对于骑术精湛的盗马贼段景住来说，不是甚么难事。
段景住双手轻轻地按在马背上，双脚用力点地，就要飞身上马。可是就在此时，黑暗中突兀地飞来一棍，正打在段景住的双臂上。
段景住手臂吃痛，被打落在草地上。若非他闪躲及时，险些被惊醒的“踏雪乌骓马”踩中面门。
段景住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未及起身，就被一只大脚踏住前胸。紧接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贴着段景住的两边脸颊插入土中，让他再也不敢动弹。
这刀好凉啊！一定杀人不见血！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的大哥吓死你
“你这不怕死的鸟贼，也敢来盗我的马！”西门庆居高临下，面带讥笑地对段景住骂道。
“踏雪乌骓马”被段景住惊醒后，胡乱踢了两脚，又绕着小圈子跑了两圈，来到西门庆的身后，用脸蹭着西门庆的肩头，偏着脸好奇地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段景住，发出几声莫名的嘶叫声。
这是被一匹马鄙视了么？混迹辽东、漠北十多载的资深盗马贼段景住内心里感受到深深的屈辱感。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段景住忍住内心的屈辱和羞怒，识时务地挤出一脸媚笑，向西门庆告饶。
方才被打倒在地后，段景住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这“踏雪乌骓马”的主人早就料到自己要来盗马，一直在那里佯装睡觉。自己故意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才现身，那人竟然没有沉不住气，当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你这厮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因何盗窃金国王子的坐骑，统统与我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老爷我一刀割掉你这吃饭的脑袋！”西门庆右手的刀轻轻一划，段景住面上的黄须就被剃掉了一绺。
“吹毫断发！端的是好刀！小人真是有眼无珠，误犯尊颜。好汉在这大宋定非寻常人，何必帮那女真蛮子？小人愿将盗来的宝马献给好汉，只求好汉饶小人一命。”段景住出言试探西门庆。
西门庆自然对“照夜玉狮子”有兴趣，不然也不会一路追击这么远。不过，他也对段景住这厮有些想法。若是这厮当真是去梁山泊献马的，西门庆会考虑能否利用他再坑一把梁山泊的晁盖和宋江。因此，西门庆不会这么轻易地为了得到一匹马就放走段景住。
“你这奸诈的鸟贼，既已落入我的手中，那马还不是我囊中之物？如何就想用老爷我的马来换你的狗命？你这鸟贼休得再与老爷我糊弄，速速从头招来。老爷听得合意，自会饶过你这鸟贼。”西门庆瞪眼威吓道。
“照夜玉狮子”这就成了这位好汉的马了？有这样论理的么？段景住心中好委屈，心道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不知哪一路的强盗。
可是这强盗又怎会与官军和女真人在一路？
“好汉息怒，小人不敢了。小人这就从实招来。小人姓段名景住，辽国涿州人氏，江湖人称“金毛犬”。小人的先祖乃是鲜卑人，世代以养马、贩马为生。传到小人这一代，为因家道中落，小人就到那草原上干了这盗马的营生。”段景住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西门庆见这厮没有耍诈，就将踏在段景住胸膛上的脚松了几分，示意段景住继续说。
“小人因为家传的本领，熟悉马性，在辽东盗马十余年，从未失手。只因这几年女真人造反，祸乱辽东，小人盗马的营生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数月前，小人险些被秦晋国王耶律淳和奚王萧乾的军队捉去从军。小人眼见在辽国不是长久之计，就欲南投大宋。因此，小人冒险从枪竿岭盗来金国王子的宝马，带到大宋作为进献给江湖大哥的见面礼。”段景住对西门庆一五一十地徐徐道来。不过这厮最后一句提到江湖大哥，又是在给西门庆耍小花招了。他是想让西门庆听到自己结识大宋的江湖大哥后，或许会投鼠忌器，不敢伤了自己的性命。
西门庆听出了这盗马贼的话中之意，心中暗笑，这厮认为梁山泊的宋江能够唬住我西门庆大官人么？嘿嘿嘿～就让我打破他的幻想。
“段景住，你这厮盗了金国王子的宝马，是要献给那梁山泊上的“及时雨”宋江吧？你说的江湖大哥可是宋江？”西门庆突然盯着段景住问道。
“我呸！宋江那厮现今不过是个屡战屡败，害死兄弟的江湖破落户，怎当得我段景住的大哥？好汉你却是把我段景住看扁了！我那大哥威震山东、河北，说出来也要惊着好汉你！”段景住的双目中没有被西门庆说破心事后的惊惶，而是闪过受辱后的愤怒。
西门庆看在眼里，知道段景住这厮没有撒谎。奇了怪了，莫非历史改变了，这厮真不是去投梁山了？
“江湖上我只闻山东“及时雨”宋江之名，不知还有哪位好汉更胜于他？”西门庆追问道。
“好汉莫非少有在这山东、河北闯荡，怎不知阳谷西门庆？不瞒好汉，我大哥就是当今山东、河北江湖第一好汉西门庆！”段景住得意地脱口而出。
西门庆听了，真想一刀剁了这段景住的舌头。胡说八道，我西门庆大官人混的可是白道，甚么时候成了黑道大佬了？段景住你这厮不要乱给大官人我脸上贴金好不好，江湖大哥的称号对我而言很低端啊！
不过，我西门庆在江湖上当真如此有名了？连这辽国涿州的盗马贼都知道？段景住这厮不会认得本官人，故意说这些虚言来欺哄我，想借此脱身？
西门庆面色变幻落在段景住的眼里，让他暗自得意。哼哼～我说出西门大哥的名号来，你这厮也知道怕了？
西门庆突然又开口问道：“段景住，你远在涿州，如何识得那阳谷县的西门庆？”
段景住以为西门庆被自己报出来的名字唬住了，于是得意地说道：“嘿嘿～不瞒好汉，小人我这十余年做那盗马的营生，结识了一个好友，就是幽州的兽医“紫髯伯”皇甫端。小人盗来的好马，有不少是皇甫端替小人卖出去的。后来小人那好友去了河北东昌府，有缘结识了西门庆大哥，被西门庆大哥收入麾下负责养马。我那好友要收辽国的好马，小人前些日子已经盗过几次马卖给皇甫端了。小人此番就是去投西门庆大哥，苦无见面之礼，只得冒险去辽东盗了一匹宝马。”
看来这厮说的是真的了！想不到我手下的皇甫端以前不仅是干兽医，还兼职帮盗马贼销赃啊！皇甫端的身份的确容易取信于人，将马卖出高价。这段景住与皇甫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才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 “金毛犬”识途
西门庆听了“金毛犬”段景住之言，心里对“紫髯伯”皇甫端的作为非常满意。自己交给皇甫端一个牧马场，他是当真用心在养马呀！为了改善马种，皇甫端都利用上了这盗马贼段景住，让他从辽国给自己盗一些良种马到阳谷。有这般尽心效力的兄弟，何愁将来不能一飞冲天？
至于这段景住为何与历史上不一样，没有想盗了幹离不的“照夜玉狮子”马后去投奔梁山泊献给宋江，而是要来投奔自己，却也解释得通了。
一者是，这一世梁山泊被自己打压得太厉害，宋江连番损兵折将，在江湖上想必已经威风扫地，不复当年的风光。而自己连败梁山泊强盗，显然在江湖上的声望已经超过了那宋江、晁盖之流。二者是，自己提前笼络收服了“紫髯伯”皇甫端，段景住与他又是旧识老友。在此等条件之下，段景住选择来投自己，的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只是，段景住这厮在辽东盗了马之后，不应该从辽国中京道、南京道一路南下，再经过河北沧州、凌州、高唐州、东昌府这条路线南下到阳谷线么？怎地他会出现在这京东东路的潍州地界？
对了，历史上这厮就是经过凌州曾头市时，被曾家五虎抢走了“照夜玉狮子”马。那么，这厮今次还会跑到凌州去吗？
看出段景住所言不虚，是真的要投奔自己之后，西门庆有心放他一马。不过，他心中的疑问当然还要这段景住释疑。西门庆退后两步，让段景住先站起身来后，依然将刀架在段景住肩上，对他问道：“你这鸟贼口中之言不可信。你既然说是去投阳谷县的西门庆，为何不从沧州南下，却跑到这维州来了？你这厮休说走错了道，老爷我断然不会相信。”
段景住见西门庆让他起身，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厮必是怕了我口中的西门哥哥，既然他让我起身，那么今日这性命当是无忧了。
段景住心下大定，于是从容不迫地对西门庆解释道：“好汉不知，小人在辽国南京道被辽军强征入伍之时，是打伤了几个怨军军士逃出来的。小人逃去辽东枪竿岭，从女真人那里盗得名马‘照夜玉狮子’之后，原想沿陆路南下，怎知辽金开战，归途上被怨军封死了。小人带着这马太过醒目，不敢从女真军和怨军的两军之间硬闯。无奈之下，只得绕道东京辽阳府，从苏州渡海到了登州。小人正要寻路去往郓州阳谷县，不想在这维州遇上了好汉。”
西门庆听了，暗道段景住这厮也是命大，他应当是比马政和勃达他们晚了数日在辽东苏州登船，否则若是在金国境内被勃达和散都发现，定然是凶多吉少。
“老爷姑且相信你是渡海而来，你走这维州，要怎生去那阳谷县呢？”西门庆又随口问道。
“小人预备从青州寻路走淄州、齐州到凌州，再从凌州南下经高唐州、东昌府去往阳谷县。从凌州到东昌府的道路，小人常走。”段景住露出自信的神情。
这鸟人，从海上绕了一圈之后，还要去走曾头市那条路么？虽说史文恭的“赤电”已经被皇甫端医治好了，曾家五虎知道这厮的马是送给我的也不会抢夺，但总担心走那条道会节外生枝啊！
“你这厮好是蠢笨，莫非你不知从青州穿过兖州，去往郓州阳谷县，那路程最短么？这条道上的强盗已经被你这厮的西门大哥扫荡一空了，难道你这厮还不知晓？老爷我也一向煞是敬仰那阳谷县的西门庆大官人，今日就不为难你这厮了。也罢，你自逃命去吧！”西门庆对着段景住叱骂道，同时收回了手中的刀。
“多谢好汉不杀之恩！多谢好汉不杀之恩！小人没齿难忘！”段景住一边对着西门庆施礼谢恩，一边挪动着身子向树林深处的方向退去。当他经过“踏雪乌骓马”的时候，忍不住又探出一只手想去拉马的缰绳。
段景住的手还未能挨着马缰绳，屁股上就狠狠地挨了西门庆一脚，将他踢得直撞到杨树上。
只听得身后传来西门庆的声音：“你这鸟贼莫非贼心不死？还不快给老爷我闪开！莫在这污了老爷的眼！当心老爷改了主意，一刀劈了你的鸟头！”
段景住吓得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嚷道：“好汉恕罪！非是小人敢冒犯好汉，实是小人盗马成性，没管住这只手！好汉息怒！好汉息怒！……”
声音渐行渐远，消逝在树林深处。西门庆牵着“踏雪乌骓马”，就这么看着“金毛犬”段景住这个活宝逃走了。
如果段景住原本打的主意是上梁山投奔宋江，西门庆此番或许就会顺手除掉他，再将那“照夜玉狮子”马带回去交给勃达和散都，赢得他们和幹离不的信任，为日后留一线机缘。
可是如今知道段景住是要带着宝马去投奔自己时，西门庆自然要放他速速离去，不让女真人再见到那匹“照夜玉狮子”马。毕竟那是一匹难得的千里马呀！日后不管是给栾廷玉还是给扈三娘，都能够让他们如虎添翼。
段景住那厮虽然武艺并不高强，但他会养马、会相马、会盗马，再加之骑术精湛，也是一个有用之才。有了这厮，自己的牧马场和骑兵队伍建设当会更加顺利。
嘿嘿嘿~那厮虽是梁山一百单八将里排名最低的，可是在我看来，比那些开黑店杀人卖肉的所谓好汉可是有用多了啊！
放走了“金毛犬”段景住，西门庆也给“踏雪乌骓马”安放好马鞍，扎好肚带，翻身上马，沿路向东而行，慢慢地返回了金国使臣团的营地。
营地里，夜色已深，焦挺、马扩和勃达、散都四人却还未有就寝，而是围着篝火等待着西门庆的归来。
当西门庆出现在营地边时，勃达、散都高叫着“西门庆达尔汉”，与焦挺、马扩一起跑了上来，迎接他们心目中的勇士。
第四百二十四章 段景住走歪了
当西门庆坐在篝火边，啃着羊腿，喝着酒，给众人说自己未能追上那贼人，让他走脱时，众人皆深信不疑，反对他好生劝慰。
特别是勃达与散都，今日的一番追逐让他们相信，自己王子的宝马是不可能被追上的。西门庆这个宋人能够超过自己二人已然是不可思议，怎可能追上幹离不的马？
仅是孤身追贼这一点，已经让西门庆身边这两个女真人被他的勇敢与情谊深深打动。二人大赞西门庆是真正的勇士和朋友，坐在西门庆身边陪他吃酒。
真是两个淳朴的女真汉子啊！西门庆大官人看着勃达与散都二人被篝火映红的真诚脸庞，险些为自己欺骗少数民族而感动内疚。
对于后世多民族大一统国家穿越而来的西门庆大官人来说，下意识地就将女真人当作了中国的一个少数民族。
在西门庆心目中，中国就应该包括宋、辽、金、西夏、大理、蒙古等区域。所谓分久必合，自安史之乱以后，分裂的中国也该统一了啊！
你看，这两个女真族的汉子不是也成为大官人我的朋友了吗？这或许就是将来天下一统的征兆呢？
西门庆大官人吃了几碗酒后，心中又开始胡思乱想甚么“天将降重任于穿越者”了。
……
酒足肉饱，歇息一夜之后，金国使臣团又踏上了西行之路。西门庆也依然混迹在这只队伍里，与三个金国使臣言谈甚欢。
一行人晓行夜宿地过了青州，进入兖州境内。因为是两国之间的使臣团，沿途不是落脚驿站，就是自己扎营，甚至于青州城都没有进，所以西门庆也没有请众人去桃花庄做客。
即使到了郓州东平府，西门庆此番也不打算请勃达和散都等人去阳谷县的西门堡。说不定走在前面的段景住那厮正好带着“照夜玉狮子”去投奔本官人呢？若是让这两边撞上，那可就有些尴尬了。
西门庆大官人没有想到，“金毛犬”段景住那厮并未听从自己的劝告，依然自作聪明地从青州向淄州方向进发，走到了二龙山下。此刻，中了埋伏的段景住被“赛仁贵”郭盛捉住，五花大绑地连人带马拖上了二龙山宝珠寺……
不明就里的西门庆与使臣团在郓州东平府分别后，带着焦挺回到了西门堡。
回到堡里，问过留守的栾廷玉，得知并未有甚么好汉带着宝马来投时，让西门庆好是郁闷。
难道我这坑遍梁山好汉的西门大官人，这次大意失荆州，被历史上排名最末的梁山好汉骗了？
西门庆急忙去牧马场见皇甫端，问他与“金毛犬”段景住是否当真是故交好友。
皇甫端承认自己在辽国幽州时就认识段景住，也曾帮他卖过盗来的好马，从中分润了一些好处。自己管理这牧马场之后，也曾经暗中托段景住从辽国带来了一些优良的种马。不过，段景住要南来投奔西门庆之事，皇甫端也还不知情。
西门庆听皇甫端所言与段景住相符，确认那厮没有欺瞒自己。于是，也将自己在潍州与段景住相遇之事说与皇甫端知晓了。
马痴皇甫端听说段景住盗来一匹“照夜玉狮子”马，目今却不知去向时，双目射出精光，急得在那里捶胸顿足、长吁短叹，直骂段景住那只黄毛贼犬不听大官人之言，害得自己错失与“照夜玉狮子”见面的机缘。
当日夜里，坐卧不宁的皇甫端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骑马回到西门堡，对西门庆说自己要离开数日，去那青州打探段景住和“照夜玉狮子”的消息。牧马场就暂交给石勇兄弟看护了。
西门庆知道这皇甫端爱马如命，不让他去找寻一番必不心甘，只好同意了皇甫端的要求，安排了几个武艺好的侍卫一路跟随护卫他。
皇甫端收拾完毕，连夜就带人离开了阳谷县。
西门庆得知消息后，无奈地苦笑，也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将段景住盗马之事说与皇甫端知晓。
回到府中，得知陆小乙还在东京汴梁开疆拓土，未曾返回阳谷县，乔郓哥却恰好在汤阴县祭奠过师父周同，已经回返后，西门庆写了一封密信，让乔郓哥亲自送到东京汴梁，秘密交给上清宝箓宫的林灵素。
在信中，西门庆肯定了林灵素现在的修为精进，要再给他一个积德行善的机会。
西门庆告诉林灵素，在京东东路登州境内的毛太公庄园，曾经发生灭门惨案，以至于鬼怪作祟，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林灵素作为官家的御用国师自然不能离开东京汴梁，但西门庆要林灵素派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前去登州驱魔降妖，还地方一方净土。
说白了，西门庆这封信就是让林灵素派一两个弟子打着林灵素的招牌去登州自己的庄园装模作样地瞎糊弄一番，借以稳定登州百姓之心。想那林灵素连皇帝和百官都能忽悠，他宫中弟子一两千，当不缺装神弄鬼的人才。
对于自己提出的要求，想那林灵素必会尽心竭力去办好。
乔郓哥得了西门庆的密信，带着新婚的娘子玉娇枝一起出发去了东京汴梁。这厮跟着西门庆大官人，不知不觉间学了不少讨娘子欢心的本事。
段景住那呆子不会真的又撞到曾头市的曾家兄弟手里了吧？西门庆思前想后，害怕历史的惯性太过强大，又向曾头市和梁山泊方向派出了两个探子。
不觉间一晃又是数日，眼看新春佳节即将来到，西门庆也暂时放下了诸般杂务，陪着扈三娘、刘秀香、潘金莲等娘子往返于东平府与阳谷县，为娘子和孩子们，以及众家兄弟采购置办年货。
其实西门庆大官人家生意做得这般大，甚么好东西没有？娘子们外出采办，也不过就是贪图个乐趣。
西门庆自从见过金国使臣勃达和散都之后，心中也有了一个新的计划。因此，回到阳谷之后，他也倍加珍惜与娘子和孩儿们在一起的宁静日子。
这一日，西门庆才从东平府返回阳谷县，就接到手下禀报，说西门堡有好汉来访。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小弟前来献马
西门庆听说有好汉来访，仔细一问，手下回禀说来的是三条好汉，为首的是一个胖大和尚。
难道是那二龙山的“花和尚”鲁智深又来我这阳谷县了？鲁师兄身边还有两条好汉，是“青面兽”杨志、“操刀鬼”曹正，还是“赛仁贵”郭盛？
西门庆猜测是鲁智深从青州来拜访自己，不敢怠慢，急忙骑马赶回了西门堡。
骑马进入堡内，来到大厅前，西门庆还未下马，就忽然看见大门边的拴马桩上拴着一匹好马。那马看着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约一丈，蹄至脊，高有八尺。那马见到西门庆骑的“踏雪乌骓马”之后，竟然晃动了一下脑袋，鼻孔里喷着粗气，用马蹄不停地刨地，发出威胁的嘶鸣声。
西门庆骑的“踏雪乌骓马”仿佛也是遇到了对手，在原地焦躁不安，若非西门庆勒住它的缰绳，险些就冲上去与那白马撕咬踢打。
那马，若是我没看错，不就是段景住偷的“照夜玉狮子”么？这么说“金毛犬”段景住那厮来了？
西门庆跳下马，将自己的“踏雪乌骓马”拉到远一些的拴马桩上拴住，以免这两匹暴烈的宝马见面后来一场王者之战，彼此拼一个你死我活。
或许是大厅内的人听到了门外马匹的异常，几个人的脚步声一连串地响起，向大门处走来。人未到，段景住那厮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哥哥们请听，我带来的这匹宝马叫声何其威风！这可是真正的千里马！”
西门庆忽然心中一动，闪身躲在了一个石柱后面，悄悄地拿眼张望。
只见大厅里当先走出一个赤发黄须，骨瘦形粗，仪表非俗的大汉，可不正是自己在弥水河边放走的段景住？
段景住身后，走出来的是栾廷玉、石勇和汤隆，这三人身后又跟出二人来，其中一人是个莽和尚，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身着皂直裰僧袍，腰挎一口戒刀，正是二龙山的大寨主“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的身边，又是一条好汉，但见他二十四五年纪，身长八尺，面若银盘，目若灿星，头带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帽儿下裹一顶浑青抓角软头巾。顶上明黄缕带；身穿一领白丝两上领战袍；腰系一条揸五指梅红攒线搭膊；青白间道行缠绞脚，穿着踏雪点乌牛皮靴；跨一口铜钹磐口雁翎刀。
那好汉与鲁智深状似颇为亲密，看得西门庆一愣，心道鲁师兄哪里寻得这般英武的好汉？
西门庆心中将鲁智深历史上交好的好汉理了一遍，顿时想起一人，莫非这大汉就是“九纹龙”史进？
不及细想，就见那“金毛犬”段景住下了阶梯，一边安抚躁动不安的“照夜玉狮子”马，一边对栾廷玉说道：“不瞒栾廷玉哥哥，小弟这匹马乃是历经千难万险，从辽东金国太子那里盗来的。此马名叫‘照夜玉狮子’，可日行千里，端的世上难寻。”
栾廷玉、汤隆、石勇三人见了那“照夜玉狮子”马，都是赞不绝口。
段景住面有得色地又开口夸耀道：“栾廷玉哥哥，小弟盗这马，是为了送给西门庆哥哥。前些日子小弟在南下的路途中，曾经见到一匹‘踏雪乌骓马’。小弟欲顺手牵来送给哥哥你，可惜那马主人十分警觉，小弟未能得手……”
或许那西门庆骑的“踏雪乌骓马”也有灵性，当它听到段景住口中之言时，突然朝着段景住嘶叫了两声。
段景住惊回头，这才发现身后拴着的几匹马中，有一匹高大的黑马带着一丝敌意注视着自己。
“嘿！小弟莫不是眼花了！怎地这里也有一匹‘踏雪乌骓马’？栾廷玉哥哥，小弟在路上见过的那马与这匹马可有九分相似！”段景住快步走到“踏雪乌骓马”的跟前，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眉头微蹙，口中喃喃自语道：“此马怎地如此眼熟？”
口中自言自语，段景住的手却又管不住地摸向了拴马桩，想要去解开“踏雪乌骓马”的缰绳。
“兀那汉子，你好大的贼胆！竟敢来盗老爷的马！你可还记得老爷的厉害？”西门庆憋着笑大吼一声，从石柱后跳将出来，。
“好汉！好汉饶……咦~你怎地会在此地？”段景住正要讨饶，突然想起身后立着几个江湖猛人，顿时胆气壮了不少，挺直身子对西门庆问道。
“西门哥哥，你可回来了，让鲁大师好等。”汤隆的声音从段景住身后传来。
“西门哥哥，这段兄弟说是来给你献马的。”这是石勇的声音。
“这贼撮鸟果然欺瞒洒家！他哪里认得西门兄弟？洒家一拳打死他！”鲁智深的咆哮声好是吓人。
“师兄息怒，且听西门兄弟如何发落。”栾廷玉拦住了鲁智深。
段景住即使生得再蠢，此时也醒悟过来，明白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是何方神圣了。段景住对着西门庆倒地就拜，口中说道：“小弟段景住，参见西门哥哥！小弟真是有眼不识真佛，险些得罪了哥哥。”
哎~真不容易呀！我西门庆大官人终于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霸气侧漏，可以让人倒地便拜了。
西门庆托着段景住的双手将他拉起来，哈哈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你我兄弟是不打不相识嘛！段兄弟是守信之人，哥哥我没有看错你！兄弟稍待片刻。”
西门庆说完，走向“花和尚”鲁智深，口中叫道：“鲁师兄别来无恙？既然来了小弟这里，今日你我兄弟可得不醉不归！”
方才还要一拳打死段景住的鲁智深也收起了拳头，对西门庆叫道：“西门兄弟，洒家又来了！此番洒家是押这段景住来给兄弟你送马的！还有我这史家兄弟久闻西门兄弟你的大名，定要随我前来讨你一杯酒吃！”
“小弟‘九纹龙’史进，见过西门庆哥哥！”史进大步向前，对西门庆施了一礼。
“原来是史家兄弟，在下也久闻史家兄弟少年英雄，今日幸会，真是三生有幸！”见此人果然是史进，西门庆心中大喜，急忙对着史进还礼说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史大郎的心思
虽说方才戏弄了一下段景住，但是他已经表明了来投奔自己之意，西门庆此时自然不会表现出厚此薄彼。他左手拉着史进，右手拉着段景住，与众兄弟一起走入大厅，分宾主坐定。
史进口齿伶俐，由他对西门庆细细道来，让西门庆明白了鲁智深、史进和段景住三人为何会一同来到西门堡。
原来上次鲁智深离开阳谷县，回到二龙山后没几日，就西行去往那华州的少华山寻找史进。
因此这次西门庆安排乔郓哥提前将王义和玉娇枝父女带走了，并未发生知府强娶玉娇枝的事件，史进安安稳稳的在少华山上当大寨主。鲁智深顺利地找到了这个兄弟。
二人久别重逢，在少华山欢聚数日后，少年心性的史进将少华山交于朱武三人管理，自己又跟着鲁智深跑到了二龙山。
就在前几日，段景住从二龙山脚下路过时，正好撞上郭盛巡山。郭盛见段景住骑的“照夜玉狮子”马不是凡物，就设下埋伏活捉了段景住，抢得宝马。
段景住被押上山后，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是带着马来献给西门庆。
鲁智深听了段景住之言，将信将疑，决定亲自押着段景住来阳谷县见西门庆，以此分辨虚实。倘若段景住所言不实，只怕难逃鲁智深的一禅杖。
史进早从鲁智深口中听得西门庆的大名，他见鲁智深要来阳谷县，也就跟着鲁智深前来拜访西门庆。
听罢这三人的来龙去脉，西门庆总算是明白这三人是如何走到一路的了。
西门庆笑着对段景住说，自己已经给他指明了来阳谷县的道路，怎地段景住还会舍近求远地走错路？此番还累得皇甫端又白走一趟青州去打探段景住的消息。
段景住听闻皇甫端因自己没有如约及时赶到阳谷县，去青州寻找自己去了，心中好是羞愧，一时间面红耳赤。
西门庆瞧见了段景住的窘状，对他说道：“段兄弟，此番幸得你在青州走错了道，否则，鲁师兄与史兄弟也不能大驾光临我这西门堡啊！段兄弟你可是有功无过！”
鲁智深也嚷道：“既然都是自家人，洒家也给段兄弟赔个罪！我那郭盛兄弟在二龙山多有冒犯，段兄弟切莫怨他。洒家待会儿陪段兄弟多吃几杯酒，兄弟可切莫推却！”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都打趣说鲁智深是惦念着西门堡的好酒，方才寻机护送了段兄弟一程。
大厅内的气氛甚是融洽热烈，使人不觉间就放松了下来。段景住见西门庆并无半分怪罪之意，也终于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众人说笑中，西门庆一边安排人去青州召回皇甫端，一边杀牛宰羊，摆下丰盛的宴席，为三位兄弟接风洗尘。
此番“九纹龙”史进能够因缘际会地出现在这西门堡，对于渴慕人才的西门庆来说，当真是意外之喜。
在西门庆印象中，梁山泊一百单八将，真正称得上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唯有自己眼前的鲁智深和史进二人。
“花和尚”鲁智深自不待言，其事迹如“拳打镇关西”、“闹桃花村”、“大闹野猪林”等，都是未曾算计自身利益的行侠仗义之举，其为人与梁山泊上的其他强盗颇为不同。
“九纹龙”史进虽不如“花和尚”鲁智深那般光芒四射，但是他为了素不相识的王义父女打抱不平，就能舍身去刺杀华州知府，亦展现了史进身上的侠骨义胆。
可以说，虽然鲁智深与史进也是在当强盗，但他们两个却是西门庆能够接受之人。正因如此，西门庆才会提前破解王义父女的危局，从而在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了史进和鲁智深在华州的命运。
莫非老天爷也被我感动了，这么快就将史进送到了我西门大官人这里？
西门庆决定尝试一下，是否能将“九纹龙”史进留在阳谷县为自己效力。因为他记得史进虽然少不更事，误交了少华山上的三个强盗，害得自己庄园主都做不成，但是史进并非心甘情愿上山当强盗。
史进烧了自家庄园之后，不顾朱武三人的挽留，一心只去关西五路经略府找寻自己的师父王进。之后在西军找不到自己的师父王进，史进又跑到北京大名府住了一些时日。其后盘缠用尽，方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上少华山入伙。
史进入伙前，与鲁智深分别时说的是“投了朱武等三人入了伙，且过几时却再理会。”
也就是说，史进当强盗实属他少不更事，不知道自己的一身本领可以用在哪里，故而暂在少华山栖身而已。
虽然朱武三人因为史进武艺高强而拥戴他当了寨主，但从史进的内心而言，是并未真的将自己当作少华山的强盗大寨主。从史进单枪匹马去华州刺杀知府，不带兄弟和小喽啰，就可以看出史进对自己的期许是侠士而非强盗。
史进是从鲁智深那里听闻了许多西门庆的传奇故事，对西门庆感到义气相投，故而跟着鲁智深前来一会。他却不知，眼前这西门庆哥哥对自己的心思一清二楚，甚至比鲁智深哥哥更加了解自己。
西门堡内，众人推杯换盏，猜拳赌酒，吃了许多酒后，彼此海阔天空地或说道些新闻旧识，或谈论些枪棒拳脚，当真是义气相投，好不快哉！
一场大醉之后，次日醒来，西门庆又带着鲁智深、史进、段景住在西门堡四处游玩，让他们见识了自己的牧马场、练兵场、兵器作坊等地，向史进和段景住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段景住带来的“照夜玉狮子”马在西门庆的授意下，转送给了都教头栾廷玉。栾廷玉新得了这匹千里马，也是兴奋地与西门庆的“踏雪乌骓马”在牧马场里比试了一番，其结果，当然是不相上下。
段景住要在西门庆大哥面前显露本领，趁机也在牧马场里为众人展示了一番精湛的骑术，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喝彩。都教头栾廷玉当即就向西门庆要人，将段景住要去担任骑兵教头，训练骑兵的骑术。
第四百二十七章 九纹龙的天赋
对于西门庆而言，盗马贼段景住的作用可不只是教授骑兵骑术，他精通契丹和女真语言，熟悉北国的地理，在日后的战乱中当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过，现在让他跟随都教头栾廷玉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可以让他在栾廷玉的带领下更快地融入这西门堡。
“九纹龙”史进本是一条大虫，虽然当了几年身不由己的山大王，但还是有一股年少时的冲劲。走到练武场上时，史进心痒难耐，欲与西门庆、栾廷玉等人较量一番枪棒。
西门庆知道史进也算是得了王进的真传，正要试一试他的手段，就第一个下场与史进较量了一番。
“九纹龙”史进不愧是王进的高徒，十八般武艺都学得精熟，在枪棒之上颇有造诣。倘若西门庆是刚穿越过来之时，必定不是史进的敌手。只是这几年西门庆也遇到许多名师，如栾廷玉、史文恭、徐宁等人，早已经学得一身的枪棒本领。二人在练兵场上你来我往地较量了百十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
众人看到精彩处，齐声叫好，西门庆与史进也彼此敬服，对视一眼后，同时撤棒后退，二人口中直呼：“好兄弟！好枪棒！”接着都丢掉手中杆棒，相视大笑。
鲁智深看得兴起，强拉着栾廷玉上场又较量了数十个回合。这一战，直看得史进都瞠目结舌，自叹不如。那段景住更是对栾廷玉钦佩得五体投地。
当焦挺闻讯从家中的温柔乡里脱身，匆匆赶来时，练兵场上众人的比试较量已经结束了。“没面目”焦挺这次没能展露自己的相扑绝技，还被众家兄弟嘲笑，说他定是在家被娘子扑倒擒拿住了，这才姗姗来迟，真是让人好没面目！
若说西门堡还有甚么地方没有让鲁智深、史进看到的，只有汤隆的火器作坊了。那里的秘密，只有西门庆、栾廷玉、汤隆、凌振等几个兄弟才明白。
在西门堡和阳谷县里又玩了两日后，鲁智深拒绝了西门庆邀请他留下来过年的请求，独自回返了二龙山。毕竟鲁智深是二龙山的大当家，山寨里过年时，他须得回到宝珠寺，与小喽啰们同乐。
史进史大郎却没有拒绝西门庆的邀请，他爽快地答应留下来过年。对于志不在当强盗头子的史进来说，少华山无须过多地顾虑挂念。而对于少年心性，喜欢花花世界的史大郎而言，与其窝在二龙山上与鲁智深、杨志那几个粗汉一起喝酒庆祝新年，不如与风流倜傥的西门庆哥哥四处风流快活。
别人不知晓，西门庆还能不知道，这史进史少侠平生最喜欢的是甚么？当然是勾栏瓦舍里的美貌小娘子了呀！
当初史家庄的少庄主史进身上带了不少盘缠出门去寻师父王进，师父没有找到，自己却从陕西延安向东跑到了河北的北京大名府，好是厮混了一阵。史少侠的盘缠花到哪里去了？当然是花到大名府的**歌妓身上去了。
历史上后来梁山攻打东平府时，这史进也跟随着宋江。他对宋江献计说自己在东平府有个故交的娼妓李瑞兰处可以歇身，自己愿意混入城内做内应放火。怎知当他入城后，却被知道他强盗身份的李瑞兰一家出卖，被捉进大牢里，险些丢掉性命。
由此可知，史进史少侠的平生嗜好是甚么了。在这方面，还有谁能比西门庆西门大官人更适合给史进当人生导师么？
当史进禁不住西门庆哥哥的暗中诱惑，答应留下来过年时，西门庆心中暗喜，心道“九纹龙”史进此番是走不掉了！史进啊，你就不要再回去干山贼那没有前途的职业了，让西门哥哥我带你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
鲁智深离开后，西门庆将段景住丢给了栾廷玉，自己立马带着史进去阳谷县城里的勾栏瓦舍厮混了两天，让他回味了一下上山当强盗之前的好日子。
紧接着，西门庆又带史进去了阳谷县南边的独龙岗，让他见识了实际受自己影响与控制的洪家庄、祝家庄和扈家庄，并与洪振、扈成和祝家三兄弟欢聚一堂。
史进一来被西门庆这偌大的基业所震惊，二来与喜欢带人跳寡妇墙头的祝家三兄弟义气相投，他在独龙岗流连忘返，暗自动了留在阳谷县的心思。
这一切本就是西门庆的有意安排，对于史进的变化，西门庆当然是统统看在眼里。
为了留下这员猛将，西门庆还在策划过完年三十之后，就带史进去大名府，让他故地重游，寻回当年那个风流少年郎。至于史进历史上的老相好李瑞兰，西门庆已经安排手下人去东平府悄悄打探查访。
按照计划，西门庆带着史进回西门堡过了年三十之后，就与史进、焦廷一起出发去往北京大名府。
到了大名府，西门庆自然要去见一见自己的生意伙伴卢俊义卢大员外了。顺带着准备将“浪子”燕青拐出来陪自己和史进厮混几日。
“九纹龙”史进见到江湖闻名的河北三绝卢俊义之后，鲁莽的性子又发作了，竟然缠着卢俊义要讨教一番枪棒之术。
真是一个有挑战精神的中二青年啊！西门庆心中暗道。
在西门庆、焦挺和燕青的助威声中，“九纹龙”史进大显身手，超常发挥，终于体面地输给了卢俊义，没有被打得满地找牙。
一番较量之后，史进对卢俊义的武艺心悦诚服，甘拜下风。他虽然输了较量，却不怒反喜，自言又得名师指点，自身武艺定会更加精进。
卢俊义也难得这么酣畅淋漓地斗一场，他当着众人赞叹史进有名师指点，棍法皆是上阵杀敌的实用招数，全无一点少年人常有的花棒，实在是殊为难得。
更让卢俊义赞赏的是，史进是个有习武天分之人，竟然在对阵较量中就领悟了自己的几招棍法，在后面的切磋中使将了出来。
听了堪称武术大家卢俊义的这番话，西门庆对史进的期待更高了。
史进当年只是跟着王进学了半年，就从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富二代架子货练成了一流高手。虽说有禁军教头王进的功劳，但史进的习武天赋也的确是恐怖。
若是再得名师指点，史进也会成长为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