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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獠     长夜行txt下载     长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头颅炸裂的一天,开了中药吃,也开了膏药贴,今天请假一天

    昨晚又大脑开始异常兴奋,晚上脑子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根本无法睡着,今天早上起来头颅很痛,坐着码字一起身,心跳贼快,一口气感觉提不上了,本来想坚持码一章的,但是又偏偏刷到大学生学习猝死的视频,好害怕出事,还是休息一天吧,今天身体真的很不对劲,脸色苍白,家里人都说今天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劲。

    开的颈椎病膏药还过敏了,出血了,脖子都是血。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出乎意料

    更让阿娆感到心恨切齿的是,借此梦境,她已经窥得云容真实身份。

    一旦她离开这片梦境,意识与肉身本体融而为一的那个瞬间,便是这个云容的死期!

    天道时空法则的灭杀!便是有着黄金门相护也是无用之功。

    而且让阿娆感到真正畅快的是,天道的灭杀,那是将不属于这个时空人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余地。

    至此以后,她的存在不会在任何人心中弥留,师尊会将这个人忘却得一干二净,这无疑是她最想看到的结局。

    只剩下来一个傻乎乎的天玺第四剑,情窍未开,也未经历前世刻骨铭心种种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与百里安发生任何感情干系。

    阿娆若是心情好,还能留下那个傻乎乎的云容一命。

    只是眼前这个,她是非杀不可!

    可百里安这一掌抹除抽空了她的记忆,云容杀不透也就罢了,让她恨得磨牙吮血的是,经此一事后。

    二人一梦相逢,自此同心同行,合力对付她一人,她却全然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光是想想都让她崩溃得宛若心若火烹。

    阿娆两只手猛地抬起,紧紧抓住百里安的手腕,怒红一双眼睛,想要拼命挣脱开来。

    可是她在现世之中如何通天的修为本事,入了百里安的梦,却是浑身解数难以施展。

    她与云容本就是不请自来的外来入梦者,而云容好歹是借了林曦的力量与百里安神识相连做为媒介来到此梦术之中,加上百里安对她的灵魂意识气息并不排斥。

    而阿娆这样遥隔千里,施以损伤灵魂寿元的禁术,强行进入百里安的梦劫中来,她若老老实实藏起自己的小尾巴露面出来,百里安在这破碎崩坏的梦界之中寻不到她的气息痕迹,确实她没有办法。

    可是这小疯子偏偏耐不住那寂寞性子,更是见不得云容同百里安这般岁月静好的游江南,做尽人间寻常夫妻。

    这几千年的岁月,非但没能让她放下心中那疯歪偏激的执念,反而性子变得愈发难以招架。

    她分明知晓意识现身在这江南小镇之中,捅破梦境的真相,最后的结局只会是鱼死网破的满地狼藉,可她仍旧带着奋不顾身的赌气之意,宁可百里安烂在自己的手里,也绝不轻易撒开,叫云容沾染了半分。

    百里安做为主梦之人,想要将她的意识神念驱逐出境,再简单不过。

    只是百里安不会放任她保留记忆回到现世之中去。

    借着梦术强行干扰抽空阿娆的记忆并非自然之法,百里安同样会受到撕裂性的反噬之力。

    但百里安并不在乎,也未理会阿娆那疯狂有带着几分可怜之意的眼神,他内心毫不动摇,将她落入梦境中来的一切记忆点滴抽离得干干净净。

    直至阿娆面上神色变得空洞迷离起来,百里安手掌这才松落开来。

    随着他手掌松落那一瞬,阿娆身下陡然出现一轮漆黑如渊的漩涡,身体跌落其中,眨眼之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半分气息都再难相留。

    夜色缓缓漂浮上天空的三千明灯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在他的眼睛表面散成光点上浮,如焰的大红锦鲤绕游于湖池之中,似有重重迷雾,自百里安的身后破开。

    他自聚散拉扯之中意识醒来,可梦境却并未就此崩塌。

    除了湖畔之间,不再见到那名自怨自艾的少女身影后,一切盛世夜景看起来与方才并无二致。

    就仿佛方才那一瞬凋零崩塌的梦境世界,就像是被一双手用着织梦的线用着世间最难得的坚持与执着,将这被毁得破烂的世界缝缝补补成了他们当年约定好的模样。

    云容看着微光之中逐渐从青年边做成了少年的百里安,鼻头微酸道:“你是何时发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是现实的?”

    如今后知后觉,阿娆当时点破梦境真相的那一瞬间,百里安面上未见多少动容震惊之色,如此想来,他竟是在游江南的途中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吗?

    百里安抬起手掌,手指轻动之间,隐隐约约有着细长的棉线在指下重新凝现。

    同时,云容也感觉到了指腹传来一阵细微的勒紧感,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花灯既灭,不必再白费力气去重新凝塑了,索性一场梦里,皆是虚幻。”

    也怪不得她意兴阑珊。

    虽说借着大梦春秋一场,云容原以为能够与他弥补当年失约的遗憾,可他既早早看穿一切,怕是也已经看透清醒。

    而她虽能够给予他的一切,却还皆是虚幻之物。

    如今想来,自己入梦中来,种种行为当真是可笑上不得台面。

    百里安抬眸看了一眼云容此刻面上神色,手指微微一僵,便散去了指下即将幻化出来的梦景花灯。

    云容本是想同百里安一起行完这江南夜雨花灯之路,可如今既已梦醒,却也没有必要让他一直装睡下去。

    在短暂的时间里,她并不平静的心绪已经变得冷静下来,轻声说道:“师弟既已知晓一切,想来也应该清楚此刻外界回廊天渊的形势处境了吧?如今师弟的使命,便是尽快走出梦境醒来,化解灾劫。”

    百里安低头看着那根消失的棉线仍旧在指腹之间留下了一道浅浅下陷的痕迹。

    他没有正面回应云容这句话,只是笑了笑,抬首说道:“梦中花灯虽然美丽,却终究是镜花水月的虚幻之物。”

    听闻此言,云容面上微怔,眼神随即黯淡下去,低低说道:“是啊……”

    可是她却没有机会,再赠师弟一盏真正的兔子花灯了。

    百里安道:“可即便是镜花水月之物,今日师姐赠我一场江南盛世之景,抵得过世间一切百花秋月,凉风冬雪,我亦终生难忘。”

    云容摇首道:“这算不得什么的……”

    百里安微微一笑,道:“今夜兔子花灯虽不够明亮,樱桃酪不够清甜,可在我看来一切都刚刚好,只可惜这仅仅只是对我一场刚刚好的梦,对于师姐而言,却是远远不足的。”

    “我……”云容唇角微动,却被百里安接着打断道:“无妨,这回廊天渊的劫难我会解决,为了师姐,昆仑净墟的困局也不会让我受困太久,师姐已经等了我千年,这一次,我必不会让师姐等待太久。”

    百里安上前两步,走到云容面前,轻轻托起她的右手。

    看似光滑玉润,无一丝瑕疵的右手,提起来却是自腕间起连着五根手指都柔弱无力,透出一股子软绵绵的劲儿,就像捏着一块死肉。

    这种感觉当真是不管经历多少次,都会让人觉得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随着百里安手指一寸寸抚过她右手间的肌肤,有意遮掩的幻象如同被抹去的细沙般,逐渐裸露出了那右手间大大小小的切口伤痕。

    唯有腕间那切贯将近一半的伤口最为狰狞,结下一层厚厚的浅褐色瘢痕完全破坏了她极为好看的手形骨相。

    百里安心疼得不行,低声说道:“这一次,必不会让师姐等待太久的,我会同师姐一起去往真正的江南,去观那三千明灯敬苍穹,金鳞池鱼共焰游。”

    “师姐赠我一梦,我送师姐真正的江南盛夏,望念师姐年年如旧,终有人陪,永不离散。”

    他与她对面而立,右手五指穿过她软绵无力的手指,轻轻十指缠叩,手指间的动作羽絮样轻。

    他的声音更轻:“我要带师姐真正的经历一回玩物丧志,感受人间喧嚣,晒着倾城的日光,坐在那城头之上偷看他人家的恩怨纠葛,去见那笙歌正浓处,谈虚语玄,登涉山水,永不知生离死别。”

    “师姐赠我一梦我虽关系,可师姐到底是独善其身的清醒无法随我一同身心入梦,纵然快乐,也仅仅只是我一人的快乐,夫妻本是一体,我所想要的永远都不是一个人迁就另一个人。”

    “江南风光好,我们要一起去看才是真的风光好。”

    云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在百里安那双明亮的眼眸注视之下,呼吸渐乱,心中原本沉寂下去的心湖有被搅起了微微惊澜涟漪,有些朦胧又茫然的情绪随着那涟漪泛上舌底,随即一点点化开说不出的感动涩然,最终沁润于肺腑之间。

    虽说百里安并未能够给出正面的回答。

    可云容还是能够反应出来,百里安之所以会勘破梦境,原来是因为一开始,她并未用习惯的右手接他上岸。

    后来因为左手与他十指缠握,她都是用右手支付银两提花灯的。

    身在混沌的梦境之中,他竟还能够心细到这种程度,将她平日了的习性差异,捕捉得如此让人无可奈何。

    云容面上苦笑,心中却是感到一种浅淡的甜意久久难散。

    她原以为这一路上都是她在哄师弟。

    不曾想,竟是被师弟哄了一路还不自知。

    云容心中感动,即便知晓百里安不惜冒着被反噬的代价,也要抽空阿娆的记忆是为了她。

    可他此刻做下的约定,到底要落空了。

    时空法则的定律便是黄金门这样的禁忌之物也无法包容庇护,百里安带着记忆回到现世的事实无法更改。

    二人肉身回归的那一瞬间,便是她被天道抹杀之际。

    云容并不期盼着能够有着奇迹发生,只期盼着天道的抹杀过程能够尽可能的漫长一些,让她能够有时间远离师弟。

    她并不希望百里安在恢复记忆,想起她的时刻,亲眼见证她的消失与离去。

    这太残忍。

    生离死别之痛,她不愿再让百里安去经历尝受。

    她所期盼希望的是师弟无论深处何方,何时何地,纵是生命里最孤独难过的时候都有所爱之人相陪,我想让他所有都为之痛苦事物都终消散,带着光明和黑暗,去祷祝他一路被爱的未来。

    让她苟延残喘般值得庆幸的是,索性那天道的灭杀不留痕迹,会抹除关于她所有的痕迹与记忆。

    便是师弟一时之间找不到他,心慌不安也只是短暂的。

    索性,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云容存在。

    若他们有缘,未来某一日,终将相会续缘。

    她最爱的师弟,此生,不会留有遗憾。

    对于百里安承诺种种,她自然不会泼他冷水,而是真心地由衷地替那个云容,带着对未来的那份期盼憧憬,轻笑道:“好啊,过往的我,所求大道无双,浮云过眼剑不朽,如今我之所求,不过简单一日三餐,七情六欲。”

    她目光温柔,带着专注性的呵护之意看着百里安,眼睛里的丝丝缕缕的情意慢慢笑开,半分悲伤不显,安宁说道:“褪尽风华,我仍在未来等你,不会失约。”

    换做前世,百里安自然也就信了她这副自欺欺人的‘不会失约’鬼话。

    奈何重生成为尸魔,重活一世,经历种种,心境早已经历了无数大起大落的算计变化,百里安怎还会如前世那般憨直。

    他眉毛轻抬,似是看穿此刻云容所有心思,唇角微翘,原本想要点明其中关系,可细细一想,却也对云容这副什么都想独自一人尝尽孤独苦楚的性子感到了丝丝微恼的意味。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百里安目光流转,眼底含着一抹云容未能察觉瞧见的戏谑逗弄之意,面上却是端得一本正经,仔细回忆道:“说起来,师姐经历两世为人,还说什么自己是天玺剑宗第四剑的心魔,唬得另一个‘自己’一愣一愣的。”

    云容见他重提旧事,忍俊不禁:“事出无奈,毕竟未来因果之事,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那个‘我’脑子里皆是剑道,若是妄自提起,怕是会乱她道心,反而不好。”

    “怎么会……”

    百里安一副为另外一个云容辩解的样子,面上带着几分羞赧之意道:“师姐你不知晓,当年我在魔界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那位‘云容师姐’可是舍生取义,不惜自舍清白也要救护我的性命,说起来可真是出乎意料呢。”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术破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当年北渊之森发生种种,如同画面梦境重现一般,一幕幕在云容脑子里回放了一遍。

    云容的脑子轰然炸开了,薄白玉润的面皮瞬间红得能拧出血来。

    她心神俱震,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完全不知该此刻自己应该做出何种反应,只能含着几分羞怒之意瞪了百里安一眼。

    其实此刻百里安已经恢复了记忆,叫他知晓当年在北渊之森救他的人并非是这个世界里的云容,而是她倒也无妨。

    只是转念一想,若是师弟知晓了这层关系,他们不再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迟到了数千年的周公之礼其实早已圆满。

    待到她身消道陨之时,割舍之痛,怕是更痛。

    在加上眼见着百里安此刻误会得厉害,她若主动提及当时献身之人是她,而且还隐瞒他瞒了这般久,怎么想心思都感觉怪怪的。

    解释之言光是想想她都觉得羞耻没脸见人,自然也就更加难以启齿了。

    云容强行压下眼底的羞意,面上端得一本正经的镇定打趣道:“世间缘分,微妙不可言说,我与师弟成亲多年,都是克己复礼,不曾越以雷池半步。

    却不曾想今世师弟命格出现改动,命运行至偏差,想来也是阿娆的有意干扰,导致师弟与另一个‘我’并无夫妻之缘,可到底是全了这份夫妻情谊。”

    云容说这话时,满身清明之气,语调也是一贯的轻飘慵懒调子。

    可实际上,她看似清明的视线却是一片打着晃突虚幻的,压根不敢正视百里安的那张脸。

    百里安见她还在强撑装蒜,也不戳穿,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容,说道:“虽说两位师姐皆是同一人,可是叫我看来,却又是不一样的。”

    云容好气又好笑道:“这又是什么歪理?”

    随即,她目光流转,接着又道:“师弟可莫要天真的以为,占了女子的身子就等同于占了她的心。

    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唯有自己,我知晓自己那古怪的性子,今世的我并未与师弟行叩拜天地高堂之礼,也未经历一室雍雍,优游泉石,相守岁月流年的日子。”

    “那个我此刻怕还是终日沉浸在剑道之中不可自拔,虽然知晓人间情事欢愉,内心之中怕最是不屑一顾,万物众生皆浮云过眼,存之无物,一切男欢女爱在她眼底皆是为空。”

    云容这也是好心提点百里安。

    毕竟当年与他有着肌肤之亲的那人不是当世的云容,若是师弟因此而感怀挂念,常常去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面前显眼,怕是会热脸贴冷屁股,十分失落的。

    听了这话的百里安上前两步,眼底蓦然浮现出几分浅浅的笑意凝视着云容,语气似是漫不经心:

    “师姐说得不错,在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一定会是自己。”

    “可师姐不知道的是,在这世上最了解师姐的人,那个人一定是师弟我啊。”

    百里安前进两步,云容就后退两步,奈何她那只受过伤的右手还被百里安稳稳地握着在,她便是退,也逃退不到哪里去。

    百里安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尚未开窍的师姐一向自诩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无爱,故而不坏。

    可是师姐也是一个凡人,师姐不知道的是但凡是凡人都会有七情六欲,谁也不能凌驾之上。”

    “师姐只是开窍得晚,并不是真正的无情,也不是真正地浮云过眼万物皆空。”

    “若是当真为了回报救命之恩而舍身取义,当初在北渊之森,又怎会这般身心情浓投入,我与师姐肌肤相亲唇齿相依,已能够感受到浓烈的一种感情在支配着欲,若是无情,又怎会生欲?”

    云容表情说不出的凝滞,被百里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当真是从头皮到喉结都忍不住地阵阵发紧,一颗心险些跳出嗓子眼儿。

    纵然明明知晓百里安此刻口中所说的那个‘师姐’是现在世界里的那个云容,可听着他那几乎与这片暧昧夜色相融的清浅话语,云容心中亦是不自觉地泛起一片奇异的感受,北渊那夜的细细回忆又不由自主地浮露眼前,她羞于回忆,不敢回忆,唯恐那种不堪的感觉再次让她有了灭顶性的失态。

    云容心跳越来越快,可她面上却仍自强壮镇定,自认为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来。

    她抬眸,一副不咸不淡地样子轻轻扫了百里安一眼。

    也就一眼,然后飞快移开,虚虚地视线穿过他的肩膀,落定在夜色天穹里缓缓游升而起的三千明灯里,在心中一盏两盏地默默细数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

    “听师弟这般形容,当时情况定然危及,既然这般危及,师弟竟还能分辨得出来她情感的浓淡?那个‘我’到底不是一把冷冰冰的剑,从生理上来说,那个‘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你又怎知那不是单纯地身体本能反应?”

    云容看似有理有据,可整个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就在她依稀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就没有必要同百里安再次纠结这个荒唐的对错是非问题的时候。

    百里安却抬起手来,修长的食指轻轻挑开云容的衣领,他的指尖还带着仿似人类的温热之意,从她交领里缓缓探了进去,然后拉扯下来了些,露出宛若一捧细雪般的白皙脖颈,以及线条秀丽的圆润肩头。

    肩下三寸,一朵桃花印记,色泽绯红。

    百里安修长清瘦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印记上,轻笑道:“我记得师姐素日里这胎记一向色泽浅淡如白樱,浅浅透粉之色。”

    云容咬了咬唇,不只是抬眸轻轻地横了他一眼,没吭声。

    百里安笑着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唯有师姐心绪激荡之时,这胎记色泽才会越演越深,就像如今这般。”

    百里安缓缓眯起眼眸,笑道:“可是那夜北渊之森,‘那位’师姐救我性命之时,此处桃花印记,比之眼下,却是更加深红如血伤,掐死灼灼如火般的韶华,漂亮极了,也不知有生之年,可还有幸再次一见?”

    桃花如盛放灼灼之火色,那是唯有情浓至深的心悸之时,方会显现。

    如今被百里安这般暗示点破,云容愈发地方寸大乱,眼底有着几分难言的羞耻狼狈之意。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他还想再见桃花景。

    当真是其心昭昭,打着妥妥的坏心思呢。

    云容最终忍无可忍,抬手轻轻挥开百里安的手掌,同时抽出右手,动作仓促狼狈地拉合起自己的领口。

    她羞赧又好气道:“眼下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师弟与其有时间在这调戏于我,不如早些寻到法子离开此梦,这次若是在迷失其中,我可不会再来寻你了。”

    百里安微微一笑,看着放狠话的云容,他无不认真地说道:“有师姐在,我便不会迷路。”

    倒也并非他有意磨蹭。

    只是一来,借此梦境,他的两世记忆意识绝对比回到现世之中要保留得完全一些。

    便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清醒醒来之后,对于梦中记忆,能够记得多少。

    二来,方才他强行抽取阿娆的记忆将她驱赶,神魂此刻遭受着强烈的反噬之伤,若是妄自寻求解术之法。

    怕是解术不成,又要跌入另一场噩梦劫难之中。

    他一人无所谓,跌如怎样的噩梦,他便渡怎样的劫难。只是云容将自己的心灯给了他,她已无心灯为引,他若跌入错乱的梦劫之中,他尚且有明灯为引,寻至回去之路。

    可这样一来,云容就要永远迷失在这里了。

    这是百里安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索性借此机会,一边压制神魂的反噬,尽可能地保全梦中经历的记忆不流失,又能借着这江南夜色,与师姐故人重逢,得以片刻安宁,他亦乐得沉溺。

    而对于云容而言,眼前之人是看一眼便少一眼的师弟,是她走到尽头相白首的人。

    今番分别,永无再见之日。

    她亦不是当初那个胸怀之中装得下乾坤之大的剑仙云容,她留有的私心又何尝不是希望百里安能够在这里多待片刻。

    于是劝他早些离去的话语,说了一次,便怎么也说不出第二次了。

    “说起来,师姐可还记得尸魔嗣空?”

    谈及云容身上的那道胎记,百里安忽然回想起了一件事。

    在魔界之中,他的那位‘兄长大人’见到了云容,当时状态十分诡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嗣空那游历人间的性子倒也与云容有几分相似。

    只是云容性情淡薄,而嗣空却是极端、疯狂、扭曲、阴鸷的。

    但他对于世间万物那种冷漠的残忍扭曲蔑视之心可谓是一视同仁,也就除了对于同为尸魔王族的他和司离会另眼相看以外,对待这世间其他生灵的态度,就像是在看虫子蝼蚁一般。

    他并不会在某人或者某件事上寄托太强烈的情感与执念。

    毕竟这样实在有违尸魔一族的特性理念。

    可是对于云容,他却展示出了前所未有不受控制的强烈情感波动。

    那种感情太够复杂,却又被炽烈的恨意所覆盖,百里安无法分析推演嗣空对云容持有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只是能够让人感受到,浮露于表层最过于鲜明的情感是仇恨、戾气、怨毒、甚至还有嫉妒!

    几种极致的负面情绪糅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反倒成了一种永世都不可化解的执念。

    那是由生到死,由神成魔都无法淡忘放下的执念。

    百里安甚至还听闻,嗣空之所以被剥夺王族‘司’性,却是因为犯下了将臣的大忌!

    违背尸魔法则,执意寻找前世记忆,故此被将臣永世放逐。

    这一点莫说百里安主动提及了,当年在北渊离开魔界一战中,那尸魔嗣空见了她,便如同疯狗一般不由分说地冲上来将她一顿‘撕咬’!

    交战过程中,就算没有言语,她都能够感受到那只强大尸魔对她流露出的彻骨恨意。

    那是苦难与怨毒在他身上镌刻出来面目狰狞的恨意。

    她不解这恨意究竟是从何而来,前生之中,她不曾与尸魔打过交道,而今世之中唯一打交道的尸魔还是她的夫君师弟。

    她确认自己与那嗣空并未多大交集,虽自那以后,她有心调查嗣空。

    可奈何她身上背负之重担,一为师弟,二为阿娆,实在再难分出其他心思再去招惹嗣空这样一个大麻烦在身上。

    倒也一直耽搁了下来。

    见云容面上那迷惑之色,百里安也猜想她定然不知其中因果,便也不再多问,安抚说道:“师姐与嗣空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明也不必深究。

    嗣空那人性疯,师姐尽量少沾惹到他身上去,反倒是我,与他有着同族血亲,关于师姐与他之间的秘密,来日我若与他相会,定能套出个十之一二的话来。”

    百里安嘴上这般说着,可也确定了云容当真不知自己与嗣空之间的纠葛。

    如此说来,他们二人之间错乱复杂的关系并非今生。

    若想深究其中因果,怕是得追溯到太庚时期了。

    难不成……云容师姐的身世,竟还与那太庚山有所关联?

    将这一点百里安暗自记挂下,来日寻得机会,定要好好查清楚一番。

    云容心思虽没有百里安那么多,却也和明镜一般,她看事素来通透,便是今生之生平事,她唯一放不下的也唯有百里安一人。

    在此之前,她是真正自由的,逍遥的,无挂无碍的。

    她生来就是父母双亲不明的孤儿,流落人间,受尽了苦难。

    即便如此,她上山修行习剑,剑心通明,她都从未执着于要追寻自己的身世过往。

    至于嗣空,想来也是前世因果恩怨,更是难以让她挂记心头,为此动摇了。

    云容摇首道:“何必费此心思,唐虞捐逊三杯酒,汤武征伐一局棋。日月笼中鸟,乾坤水上沤,前尘事,前世了,他之执念非我执念,当真是无事可烦忧。”

    百里安怔了怔,旋即笑道:“师姐说得极是。”

    云容目光轻动,忽然偏首看向金鳞池。

    池中如焰舞的红锦鲤不知何时已然消散无踪。

    明澈清幽的池面如镜,倒影出两轮皓白圆月。

    而天空之上,不过一轮满月高悬,望三千明灯,孤高自寂。

    池中不会平白无故生此异象。

    云容知晓,她的师弟,已然寻得了解术离开之法。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这误会可大了去

    梦术之外的巨树溶洞已经开始剧烈异变。

    纵然这只上古大妖早已陨落,灵魂归于寂灭,可是在黄金海底的地眼封印彻底崩塌,整个回廊天渊的黄金粒子浓度已经面临覆灭性的失控。

    整个空间弥散的黄金雾气浓厚到了一种扑扑浑浊的程度,透过树洞的间隙,能够看到外界走兽奔逃,被一层高过一层的狰狞的浊浪如末日崩塌一般,塌陷呈漩涡状将大批量的妖兽吞噬得无影无踪。

    甚至就连这处暂时得以庇佑的树妖尸骸,也呈现出了腐朽枯化,四周空间宛若被时间吞噬,开始成剥落状一片片凋零落下。

    脚下似有震动,宛若雷声藏于地鸣之中滚滚奔走,在极短的时间里,从轻微变得剧烈起来,似在这将崩的大地之中,似是蕴藏着蓄势待发的恐怖骇人的力量。

    林曦的专注力不在投放在百里安的身上。

    在此之前,索性入梦平衡术劫的有这神秘女子,她原本还担心这里的黄金粒子会侵蚀白少颜的神魂,她还会得闲抽空为白少颜炼制些克制黄金圣雾侵染的丹药。

    事到如今,她却是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白少颜目光奇异地林曦将昏睡不醒的百里安和云容身体摆放整齐端庄,还很细心地将他们的两只手给规规矩矩地摆放好在身前。

    然后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两只手交叠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做出一副安然离世的祥和模样。

    白少颜不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曦说道:“死到临头了,摆出一个好看一点的姿势离开也体面一些。”

    白少颜觉得这女人脑子简直是有坑。

    可她沉思片刻,也默默地化出了小白龙的原型,落在百里安的身上,身体慢慢蠕动,拱进他的双手之中,团成一副安逸的模样。

    在将身子团好的时候,白少颜状似不死心地拱了拱百里安的手指,探出一只雪白玲珑的小龙脑袋,睁着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幽幽地看着林曦,淡声问道:“主人当真醒不过来了?”

    林曦规规矩矩摆在自己腹间的手指抬了抬,平缓的语气之中有种迷之自信:“或许能醒来,但绝不可能是现在。

    即便有这个女人的帮助,你家主人至少也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够解得了我的梦杀之术。”

    “我早就说过了,这世间之事,不可能事事尽得他意。”

    林曦的回答无异于给这里所有的人都判了死刑,可白少颜却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她蹭了蹭百里安的手指,十分平静地阖上眼眸,准备追随主人与世长辞。

    此刻的主人已经化了妖身,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在黄金圣力的异化之下,它会处于本能地将它吃入腹中。

    白少颜认真想了想,如此结局也不是不能接受。

    谁知刚阖上眼睛,身体蓦然一紧,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长手掌将它身体慢慢收紧了些,被她蹭过的那只手指缓缓抬起,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指腹停留在她圆溜溜如米粒大小的龙角上轻轻摩挲一番。

    白少颜猛然轻起脑袋,却见原本沉睡于梦术之中的百里安竟是不知何时睁开了异色的眼眸。

    即便是醒来,他同样是维持着妖化的模样,皓白皑皑的银色的长发间生着一对狭长的银白的龙角,肤色一改尸魔状态的那种病态苍白,覆落在身上的那双手,掌心里也散发着不同于尸魔的体温。

    在一片崩坏坍塌的背景色里,他那双一金一赤的异色眼瞳,不禁现出一种妖异的美来。

    白少颜呼吸骤然停住,一时之间无法区分百里安究竟是破梦醒来,还是已经彻底为这黄金圣力给侵蚀了心智,沦为一具走妖空壳。

    可若是被侵蚀成了空空如也的皮囊,方才他又怎会轻抚她的龙角?

    那分明是主人生平对她的一种亲密肢体习惯。

    可若是主人醒来,那也太过匪夷所思!

    龙瞳之下,无时无刻所呈现之景,皆为灵观之相,其实无需林曦多言那梦杀术的可怕,她自己便能够端详出一二来。

    便是她这种饮霜食冰的龙族入此梦劫,说是十年醒来那都是最好的预想。

    对于百里安她自是无条件的信任,但无条件不能与无脑。

    两日功夫不到便破梦醒来,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正胡思乱想间,白少颜只感觉到身体忽然悬空而起,已经被百里安拎着后颈儿提了起来。

    主人这是要吃掉自己了吗?

    白少颜眼眸微张,但很快恢复平静从容,可耳边听到的却是……

    “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我让小白你好好守着我的身体,你怎还偷懒了起来在这打瞌睡?”

    近在咫尺地那对异色竖瞳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染笑,话意清浅之余又带着几分逗弄之意。

    “主……主人?”白少颜一双狭长的龙眸一时间竟是瞪得浑圆。

    林曦亦是听到了百里安的话语之声,她身体微震,还未等她撑身而起,百里安那双含着笑意的目光转望过来,待他看清躺在地上姿势板板正正模样的林曦后,神情古怪道:“林曦殿主这是做什么?”

    林曦勉强找回神智,缓缓撑坐起身,纵然隔着那蒙着双眼的布帛也能够看清她面容间的震惊之色:“你……你竟当真醒了过来?”

    多年不用梦杀术,竟是退步成了如今这般不堪造就的程度?!

    林曦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百里安将白少颜轻轻放在了掌心之中托着,妖化的他此刻有着接近人类的体温,掌心里的温度刚刚正好。

    白少颜亦是贪念少年时期蜷于他掌间温度的旧时光景,不由阖上眼眸,在他掌心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性本就静幽不爱言语,虽震惊于百里安竟是这么快醒来,却也未一直深究追问。

    百里安朝着林曦微微一笑,道:“林曦殿主的梦杀之术,果真是不同反响,便是连魔君也拘得,属实不凡。”

    这话倒也并非反话,阿娆擅自入梦,虽肉身遥隔千里之外,可神魂灵魄入梦,若非百里安将她强行驱散,仅凭阿娆自身的力量,莫说十年了,便是百世都挣脱不得那梦术的纠缠。

    林曦微微皱眉。

    她身为施术之人,虽无法掌控梦杀术的威力与梦中形势局面,倒也不至于外界因素擅自闯入施术主体的梦境之中还一无所察。

    百里安梦崩沉沦的本就毫无征兆,林曦知晓是有人在暗中使坏搞鬼。

    只是让她脑子麻木的是,纵然有了外界的因素干扰,这个少年竟还是在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里醒了过来。

    还有那黑袍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能够在神魂不受丝毫损伤的状态下自由进入他的梦境之下,竟当真将他给带了回来。

    随着身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响。

    那侧依靠着岩石沉睡的云容也幽幽转醒。

    醒来一瞬,她睁眸入目之下,是空旷巨大却正在逐渐瓦解凋零的褐色树洞空间,细细密密的黄沙飞舞里,是一身妖相的百里安,正自偏首朝她看来。兜帽之下,云容那双剪水双瞳满是迷茫惘然之色,目光朦胧着,看清眼前景象的第一时间,云容便觉得自己此刻还身处于梦境之中。

    百里安并未真正地做到破阵。

    怕是对于解梦破境有着强烈的执着幻想,故此在梦中又编织出了一场新景来。

    云容颇为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同时也正自看到百里安将手里的小白龙轻轻地搁在自己的肩头,目光慢悠悠地朝她看来。

    那神色微妙……

    微妙到仿佛没有劫后重生的庆幸与惊喜,看起来反倒怎么是一副要同她秋后算账的模样。

    云容喟叹道:“师弟当真是心细如尘,竟是在这般梦景之中,将小白都给幻化了出来。”

    盘踞在百里安肩头的白少颜脑袋微歪,紫瞳幽澈地看着云容,“小白?”

    听这女人的语气不似有意逗弄调戏,更像是与她认识许久一般。

    而且她唤主人……为师弟。

    百里安见她还在犯迷糊,心中便已然笃定这女人当真是给自己半分余地都未留。

    她出现在这片回廊天渊之中,来此找到他,从如他梦境那一刻起,便已经做好了无法回来的觉悟。

    百里安不由气笑了,他面上在笑,异色的双瞳里却压着一丝隐忍待发的怒火。

    他抬手就拽住云容那细白的左手手腕,在白少颜震惊的目光下,手臂用力一拉,将她给拉拽进了怀中。

    云容神情错愕,还未容她反应,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翻面的荷包蛋似得,十分干净利落地翻了一个面。

    与此同时,身下趴着的两条大腿同时屈弯抬起,将她腰部以下顶撑得悬空而起,双膝虚虚点地。

    她如秋水般的双眸失措大睁,心道这梦里又是闹哪一出?

    难不成师弟衣冠楚楚的君子之骨下,竟还藏着这种不能与人言说的调调癖好?

    云容倒是不大喜欢这种被人调教的姿势,毕竟素日里都是她调教手里的剑居多。

    不过大梦将散,若是师弟当真执着于此道的话……

    倒也不是不能顺从……

    尽管心中羞耻,可是若能够一补师弟心中遗憾,云容也觉得无妨。

    索性梦中痛感不显,而且他挑的都是肉多的地方,便是下在大的力道也打不坏身子。

    念及此处,云容心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师弟在这种时候,究竟是喜欢哪一挂的女子家做派。

    云容心中拿不定主意,却也晓得诸如此道,必不可日日长久墨守成规,总得偶尔图一个反差异样。

    若是在上辈子,云容是笃定了自家师弟持身甚正,克制严谨,君子居安,极为不喜那些莺莺燕燕女子们的妖娆做派。

    如若不然,阿娆那逆子使劲了浑身解数都不曾拿下她的师尊让他动摇半分,师弟想来定是喜欢仙风道骨气质如斐的清修女子。

    可今世看来,云容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男人。

    在魔界之中,师弟分明与那魅魔女子都能够打得火热,瞧来不是不喜欢那些个妖娆做派,只是需得妖得对他胃口才是。

    云容心中暗恼。

    真是的,都到了最后时刻了,师弟还不忘给人出难题。

    云容正琢磨着要如何舍了平日里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剑仙做派,她尝试般地横抬眼波,自带清冷的嗓音声线压得柔软娇媚了些,“师弟何故这般大的气性?”

    语气嗔怒之余又带着一丝丝刻意的娇。

    一向绝心绝情,极少走进这十丈软红世界里的剑仙云容,此刻虽说娇得有些僵硬别扭,可到底是娇了一回。

    甚至察觉到了百里安手掌抬起动作的瞬间,她还主动地抬了抬自己被顶得悬空撅起的玉臀,十分配合主动,极尽贴心周到。

    尽管兜帽之下,一双秋水明眸羞得快要滴出水来,可云容觉得,索性这里只有她与师弟二人,再如何丢脸羞耻,也只有师弟一人瞧得见。

    素日里黑袍罩体,外人极难看清楚那宽松黑袍之下是何样的身材。

    如今随着她主动上扬撅起的动作,那曲线凹凸有致的屁股线条瞬间纤毫毕现,低陷的腰肢下是圆润丰盈的完美形状轮廓,更称得柳腰纤瘦动人。

    白少颜、林曦甚至是窝藏在角落里的那只小幼虎,都同时一歪脑袋,表情空白了起来。

    似是极其不能理解,这来时高深莫测,神秘强大到不近人情的清冷女子,何以一梦之后,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百里安抬起的手掌一僵。

    他当真是好气又好笑。

    多年日夜相处,他如何不知云容的习性。

    对于此刻她那点子可怜又温柔的想法,百里安看得是透透的。

    心头柔软之余,更多的是好气与无力。

    原本只蓄了三分的力道一下子加倍蓄到了六分。

    “啪”的一声轻响。

    利落脆响。

    丰弹的轮廓阵阵震震,如浪涟漪散开。

    原本掐着嗓子想要配合地低唤两声的云容只来得及发出一丝浅浅的低吟,然后感受到了那手掌带来的真实疼痛感,那后半截声调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趴在百里安双腿上的云容,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把自己埋起来

    竟!然!不!是!在!梦!劫!之!中!!!

    出来了?!!!

    她竟然被师弟给带出来了?!!!

    可是见师弟这副模样,分明是还记得她是谁的。

    若是他如阿娆那般自我抽空了记忆,他对她的印象应当还只是停留在‘她还是天玺第四剑云容的心魔’这个阶段。

    师弟从来不会对于那种不慎熟悉的女子行失礼之举。

    如今这样,分明是就在梦境之中看出了她的那些心思,秋后算账来了。

    百里安拍落的手掌并未就此收回,而是隔着衣衫贴在她的后臀上,隔着衣衫都能够感受到他掌心里散发出来的温度。

    耳边传来百里安含着隐忍情绪的笑音慢悠悠说道:“我若不发发气性,你怕是又得跑得无影无踪。”

    众目睽睽之下,云容感觉到那只手掌沿着她被打痛的地方缓缓滑动起来,她整个人反应极大,刚刚主动撅起的下腰与屁股瞬间瘫软了下去,悬空的双腿在百里安身上可劲儿挣扎起来。

    竟是险些从百里安腿间挣扎滑走逃掉,百里安眼睛微瞥,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盘踞在自己肩头的白少颜一眼,眼神示意她赶紧干活。

    白少颜瞬间接收到指令,也不及去深究这女子究竟与主人是何身份了,她嗖地一声蹿了出去,快若无影,落在了云容的后颈间。

    看似平平无奇的动作,却精准无比地落在了云容后颈的大椎穴上。

    云容眼瞳一颤,紧接着浑身力道就仿佛被卸干净了一般松软了下去。

    百里安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胸口,将她稳稳捞锢在自己的腿间,轻笑了两声,道:“怎么?还想跑?”

    说着,手掌抬起又飞快落下,啪啪声快若疾雨,眨眼间的就落下去了十几个巴掌。

    云容兜帽下的脸面红耳赤,便是连藏在鬓间若因若现的玉润耳垂也红成一片,身躯挣脱不得,只能听着身后那啪啪落下的巴掌声落在羞人之处。

    师弟怕是动了真气,一向性子平和的他,今日动手下了几分真力道。

    她何惧疼痛,只是他竟旁若无人,当着众目睽睽的打她屁股。

    其余旁人此刻都默契般地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无声,更是让云容无地自容。

    索性她此刻以着黑袍罩面,这些人认不出她究竟是谁。

    不过百里安到底是不忍心过多惩处,发了心中一顿隐火后,便也收了手。

    白少颜从于云容后颈间轻跃而起,化为人形,垂眸不知适合情绪地看着那黑袍女子微微肿起的屁股,薄唇微分,发出一声极浅极浅的轻嗤之声。

    竟似嘲讽……

    云容不知她嘲讽是为何意,直到那头安然坐在地上的林曦殿主起身拍了拍自己沾染的尘土,然后趴到白少颜的耳边边上,一只手轻轻侧挡住自己说话的嘴唇,小声逼逼道:

    “这姑娘来时何等高人风范,那高深莫测的气场与压迫感当真是唬人。

    原来不曾想竟是一张纸老虎,也不知这梦里头经历了什么?你方才可听见那小夹子音没,哪家正经修士是这样发音的。”

    白少颜素来不喜欢与人类打交道,也不知怎么,此刻竟是与林曦站到了同一阵营之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是个高人,却也是个不正经的高人,那声音……她应该是想和我的主人交尾。”

    平平的语调里似是暗藏一丝不满之意,可莫约是觉得她将主人从那梦劫之中带了回来,对主人有着救命之恩。

    而且看主人对她亦是并不反感的样子,若是希望通过交尾一次来还此恩情,白少颜也无话可说。

    虽说一人一龙都是在小声逼逼,可在场的哪一位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云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她清修数千年,还从未谁说过她这样的剑修不正经的。

    百里安忽然发现趴在自己腿间的云容好似一瞬间放弃了挣扎,两只手无力地在地面上失神扒拉了几下。

    百里安失笑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云容抬起两只沾着泥土的手抓了抓自己的兜帽,将自己的脑袋裹得更严实了些,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想死,想挖个坑给自己埋起来……”

    她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百里安哈哈大笑:“你想都不要想。”

    云容身体逐渐恢复气力,她飞快翻了个身,逃离似地离开了百里安的双腿,理了理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袍。

    兜帽之下,她目光踌躇地看了百里安良久,嗓音惊疑道:“为什么?”

    旁人不知她在震惊什么,可百里安却清楚。

    可他却不愿旁人能够通过那旁枝细节推演出云容的身份,便起身侧身贴着她的耳朵低声传音道:“师姐莫不是不知,真祖邪神有着超越时间空间的权柄,如今我体内半封印着一只邪神,我这具身躯乃至灵魂,都不受六道轮回的秩序之眼所窥,故此,即便我知晓伱的来历身份,你亦是不会受到六道法则的抹杀影响。”

    云容听得一愣,随即捏起右手拳头就在百里安的腰上砸了一下,羞恼道:“既是如此,你早不说,师弟是存心看我闹笑话是吧?”

    百里安揉了揉肚子,笑道:“师姐也是知晓,世间若有人知晓你的来历身份,一个世界不会容下两个师姐,天道定会将你抹杀。

    可你面对我时,其中利害关系不一样止口不提,难道师姐的打算不是待到接我回归现实之刻,自己一个人再偷偷离开,等待消亡?”

    云容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她嗫喏心虚道:“什么叫独自一人等待消亡,天道如此法则规定自有她的道理,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纵然我当真消失了,并不代表着‘云容’真正死去。

    我……就像是上一个世界残余的投影,待到太阳临高而照时,影子消失,而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我’却仍旧还在的。”

    “师弟又何必如此动怒,天道的时空秩序还是十分仁道完善的,我并不是离开,而是让一切都回归正轨,你亦不会再记得我,故此也不会因此而感到难过与悲伤,我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云容初醒之时,发现自己并未被天道抹杀,心中的确是庆幸且惊喜的。可待她细细深思反应下来,心头却是生出一种不知前路该如何前行的忐忑不安。

    她不愿百里安再次经历生离死别之苦。

    若是重逢的代价是注定会再次迎来一场撕心裂肺之痛,她宁可这朝夕片刻的欢愉不曾拥有。

    就这样独自一人远远地看着他奢望着,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救赎。

    “两全其美个屁!”百里安面上好不容易浮现出来的笑意瞬间冻结成冰,脸色说不出的难看阴沉,抬起手又是一巴掌从后面拍在她屁股上,沉声道:“她是她,你是你,就算是同一个身体,同一个灵魂,可所见不同,经历不同,你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她与你永远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你从来都不是谁的影子,这个世界偏差的又何止你一人。”

    “苍生六界何等巍巍浩大,从来都不是通过抹杀哪一个人,就能够真正回归正轨的。”

    “正轨?呵,若这世间当真存在什么正轨,世人一切都墨守成规地恪守一切规则秩序,在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离经叛道之人的存在?!”

    百里安眯起眼眸,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云容,认真说道:“如若说这世上有最大的偏差,那就是我了,我即为这个世界中人,却继承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触及了禁忌的‘真理’。

    我为六道所不容的尸魔王族,我妖、仙、魔三道同修,世上又有谁比我更为离经叛道?你若再口口声声理所当然的说着自己应该就被那天道抹杀的话,那么在这世上,最该被抹杀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云容心中大悚,瞬然抬首深深凝视百里安:“昆仑圣地,不许胡言?”

    百里安丝毫不惧,语气笃定认真:“若有天谴,我与你一起承受。”

    云容张了张口,似还是想辩解些什么,可对上百里安那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她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妥协。

    林曦听着那二人久久没了言语,只是冷不丁地又听到巴掌拍屁股的声音响起,便猜到这二人莫约是在背地里偷偷传音了。

    多日下来,又是炼丹,又是耗费心神地施展梦杀之术,身体也渐渐消耗亏空到了极致,不过几句调笑话的功夫,覆盖在自己眼皮上的丝绸忽然晕染开一片温热黏腻的触感。

    她抬起手指轻轻一触,指腹湿濡,她轻轻拈动两指,放在鼻端轻轻一嗅,满指血腥的气味里沾染了微微刺鼻的剧毒之意。

    林曦在心中无奈苦笑。

    果然,妖皇傲疆给她留下的毒,终于在脑子里扩散蔓延了吗?

    做了几百年行医救人的仙乐殿殿主,如今倒是真要应了那句谶言。

    医者难自医啊……

    就在她苍白面容间翻涌泛起的一阵疲倦憔悴之色的瞬间,林曦只感受到眼前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直袭大脑,脚下如踩踏不到实地一般。

    身体失重摇晃将倒的瞬间,她手臂忽然一紧,却是被一只手掌忽然稳稳扶住。

    与此同时,后背贴上一只温热的手掌,不同于两日前的灵力缓缓灌注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那股灵力不同寻常,并不充沛,却有着极为显著的疗愈之效,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驱散着她体内那灼目如烈的焚烧感。

    那灵力宛若实质的清溪涓涓细流,一寸一寸清洗涤愈着裂痛难当的经脉。

    只是那股温凉的灵力涌上头顶的瞬间,双眸溢流的湿濡感顿时而止,大脑灼烧的刺痛感也宛若被一盆清透的凉水浇熄下去。

    贴在背上的那只手掌随即收了回去。

    紧接着她面上眼带松落,却是被百里安换下了那染血的眼带,重新覆盖上了一道干净素蓝色的绫缎。

    覆于面容间的眼带触感也变了,丝丝滑凉,触感不似布料,更像是覆着一层流动的溪泉之水。

    纵然阖着双眸,那沁人心魂的凉润之意却是透过眼缝流转而入。

    想来不出一个时辰,那渗入大脑里的妖毒便可尽数净化拔除了去。

    林曦表情愕然一瞬,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当真这一切皆如百里安所言,他破立而后,以身入梦劫,竟是在这劫杀之境中另辟蹊径,寻得如此非凡的机缘。

    她如何感知不到,此刻百里安所使用的乃是司水神源之治愈神力。

    可是在此之前,百里安同样身具司水神源,却无法将那神源融合到如此境界,运转得这般得心应手。

    想必便是这司水神源真正的主人君皇乘荒,以完整的神源都无法发挥出这半枚神源所展示的治愈之灵能吧。

    更重要的是,此刻百里安所化妖身,而司水神源最为排斥妖魔之身。

    可他却能够在妖身大开的情况之下,动用神源仙力。

    他竟能够在一种修炼状态之下,毫无滞碍地自由转换三种力量。

    这小子的成长速度,简直是可以用惊天伟岸来形容了!

    林曦哑然片刻,后道:“看来百里少主在梦术劫境之中,得了不浅的造化机缘。”

    “侥幸而已。”

    林曦自是不信这鬼话,对于他人的秘密,她亦是没有深究非要探清楚的执念,只是问道:“百里少主既已醒来,不知接下来作何打算,可有良策解决眼下危机。”

    百里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道:“接下来,可就是这妖皇傲疆与那深渊巨兽的危机时刻了。”

    林曦不解道:“此话何意?”

    百里安答非所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不知林曦殿主此番前来,可有相中的妖宠。”

    这话说的,好似她有相中的妖兽便能够成为她的妖宠似的。

    林曦倒也是好脾气,没有同百里安计较,反倒半开玩笑地说道:“我相中了黄金海里头的一只朝元紫星狸,百里少主还能够捉来送我不成?”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惊悚

    这信口拈来的一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信口胡诌。

    朝元紫星狸,生于黄金海十万丈深海领域,论等级,是仅次于深渊巨兽之下的二乘妖,其珍稀程度,可谓是十万年难得一见。

    她张口便是朝元紫星狸这样的二乘妖,且不说在这泱泱妖潮之中,能否有幸见到此兽一鳞半爪的影子。

    在如今这种黄金海彻底的暴动之下,朝元紫星狸这种等级的二乘妖兽大幅度地汲取了黄金圣气,彻底异化,其力量堪称是毁天灭地的破坏力程度。

    见着了,只有逃命的份,谁还敢动半分降妖的心思。

    百里安却是轻轻一笑,眼中似有近乎火的光,在他异色的双眸模糊不清的摇曳着。

    “好,那我就以朝元紫星狸,来回报林曦殿主此番出手援助之情。”

    林曦失笑摇首,根本不讲此话当真放在心中去。

    百里安垂眸间,发现那只先前救下的幼虎崽崽正睁着一对幽冷的竖瞳平静打量着他此刻这副完全妖化的模样,眼底所有的神色极深地隐了下去,在浅金色的眼眸里暗流涌动。

    “这只虎倒是有点意思,黄金海崩塌成了这副模样,它竟丝毫未收到此地环境影响。”

    白少颜淡声道:“这只小妖乃是魂体状态,它的肉身不再于此,自然不会受到此地的黄金圣气影响?”

    白少颜龙族的真视之瞳能够勘破世间一切虚妄,百里安自然不会怀疑她话语之中的真实性。

    他看着那幼虎的神色不由愈发奇异了:“它竟是魂体?”

    可这只幼虎可是他亲手从那妖虎腹中接生出来的,在这世间,哪有一出生便丧失肉身的生灵。

    “世间邪术有千万。”林曦解释道:“在我琅琊魔宗内,亦有不少偷身换魂的害人手段,此兽母亲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够抵抗得住此地的黄金圣气侵蚀感染,想来定然也有不俗之处,有人打它腹中幼子的主意也实属正常,毕竟就连深渊巨兽,都想至它们母子二人于死地。”

    百里安俯身将那只幼小的妖虎抱起来,轻轻抚摸着它的虎头,笑道:“虎子不怕,既然已经收了做我的妖宠,谁偷走了你的肉身,我帮你抢回来。”

    叫谁虎子呢……

    幼虎不喜外人身上的气息,更不喜与人贴近。

    可奈何在那只小龙的算计之下,它出生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偏偏是这小子。

    它的身体,一切感知都在抗拒着这小子的靠近与贴近,可纵然是至伟如它这样的圣灵,也抵不过那灵魂契约的束缚与支配。

    对于百里安的气息靠近,她的身体近乎本能依赖地乖巧贴放在他的臂弯间。

    肢体动作很乖,可面上神色却是看不出情绪,说不出的索然无味。

    “接下来,我无法继续与你们一起行动了。”云容情绪渐渐恢复平静,忽然开口说道。

    原以为百里安又会心生不满之意,可谁曾想,他竟点头应道:“这样也好,伱一路小心。”

    百里安倒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心,将云容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一场梦劫,都能够引来阿娆的悄无声息渗透。

    百里安无法保证自己身边是否还留有魔族的眼线。

    如今云容向世人展示出来的身份乃是天玺第四剑的心魔,若是在这回廊天渊之中一直围着百里安打转,以着阿娆那十八般窟窿眼的心思,稍稍推演出了她的一丝身份端倪,都足以让百里安担惊受怕。

    更何况,通过忆起了部分过往上个世界线的记忆。

    百里安亦是知晓,云容来到这个世界绝非单单只是为了儿女情长而来,若想平衡这两个即将相叠的世界,就不能只看眼前朝朝暮暮。

    对于百里安的爽快答应,云容先是一怔,旋即眼底浮露出淡淡的微笑,轻声道:“好,你也多注意安全。”

    待到云容遁走后,白少颜终于忍不住问道:“主人,这个女人是谁?为何你们共梦一场后,她前后差别变化如此之大。”

    百里安打着哈哈:“很……大吗?”

    白少颜微微皱眉。

    林曦替她解释道:“来时那女子有着青松凌岁之姿,气质如华,身上那种岁月安静沉稳的气质,千古远山中的雾霭,让人窥之不清,可与百里少主大梦醒来,却多了几分明显的小女儿家姿态。”

    白少颜眼眸微动,看向百里安:“主人,她认识我。”

    方才她没听错的话,那个女人唤它本体为小白,而且唤得十分自然。

    寻常之人,不会这般唤她。

    百里安怔了一下,心道是云容慌乱之际,一时唤急了。

    至于云容为何认识小白……

    在上个世界线中,她自然认识小白了。

    在上个世界线中,百里安并未遭受魔河葬心的暗算,他生来便是名副其实的金汤匙,天之骄子。

    父亲虽依旧对他严苛,在他出色的天资与能力面前,却也不会因为养一只小蛇小兔儿而觉得他是在玩物丧志。

    故此,他能够大大方方地从罪剑池中救出小白。

    而那些整日里凭着自己手里有点小权利便作威作福的天玺守池弟子,自然也不敢再他的面前拿乔。

    对于百里安带走那小白蛇,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分。

    故此,那小白蛇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留在了天玺剑宗,成为了东篱小筑的一份子。

    便是百里安与云容成亲那年,小白蛇还绑了红绳缎子,当做彩礼添了喜气的呢。

    虽说成亲多年,小白蛇对于百里安之外的人,都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可这并不影响云容对它的挂怀与记念。

    只是这其中道理定然是不能说于她听的。

    百里安只能含糊说道:“她与我深交甚好,我们之间无话不谈,而小白你是我重要的家人伙伴,关于你的一切,我自是有与她同说的,她认识小白,也不足为奇。”

    这话怎么听怎么牵强。

    只是听到那句‘小白你是我重要的家人伙伴’的时候,额头上的龙角都变得透明璀璨了些。

    她哦了一声,很大方道:“那既然是主人深交之友,那便由着她随主人一起唤小白吧。”

    “所以呢?百里少主接下来打算如何行动?”林曦伤势得到稳固,面色也好转了许多,“百里少主既然有能力破我梦术,想必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至于接下来这步棋该如何走,灾劫面前,还望百里少主能够细细斟酌。”

    百里安笑道:“越是大灾当前,细细斟酌、谨小慎微,反而掣肘错漏更多,与其一步三算,不如……”

    说话间,百里安缓缓抬手,生着尖锐锋利的妖化指甲的手掌轻轻贴于正在凋零的巨树躯干之上。

    只听得轰然一声隆鸣巨响,巨大的树妖尸骸里爆发出阵阵雷鸣之声,枯败的巨大根系粗蛮如巨藤,从大地之中撼然裂土狂走而起,随即飞快枯化落败而去。

    巨大的树洞空间在一瞬间崩塌成尘。

    可是在百里安那只薄长的手掌之中,握着一捧细碎的木尘。

    他反手摊开掌心,风拂尘起,纷散的尘屑之下,竟是一株新嫩的木桠。

    正自散发出新生的勃勃生机。

    白少颜诧然睁眸,道:“这是……那只树妖?”

    林曦虽看不见,却也能够感知到那新生的妖类气息,神情异色更深。

    也不知道百里安方才那一手究竟做了什么,竟是让那身死已有万年之久的树妖,有了枯木逢春的新生之相?!

    这时,百里安未完的话语又缓缓响起,平静的嗓音里竟是带着几分丝丝入骨的疯狂之意来。

    “那还不如放开手脚,好好地大闹一场。”

    手中小小树苗飞快震动起来,以着肉眼难以捕捉的、近乎疯狂的速度汲取着四周浓度极高的黄金雾粒子。

    那枝桠就像是一块空的海绵,疯狂汲取水分,开始无序疯然生长。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生满了葱葱绿叶,枝繁叶茂的巨大妖树再度参天蔽月。

    粗足有成年人双壁之粗大的树藤缠绕起了众人的身体,托上树梢登高之处。

    这只树妖分明汲取了过量足以深度感染的黄金粒子,可看着行为动作之间,竟是保留了清明自我的神智。

    登高之处,是迎面吹来的猎猎寒风,林曦面上的眼带随着凌舞的黑发在空中飘荡得极长,她震惊无比,素来沉稳平静的嗓音都带了几分颤抖:“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白少颜竖瞳大睁许久,旋即又自我消化掉了这个几乎脱离现实的震撼。

    反正对于她而言,世间再不可能完成的奇迹,只要那个对象是她的主人,一切都不足以为奇了。

    她偏首看了一眼表情兀自呆滞的林曦,淡声说道:“你没有发现,自我主人破梦醒来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不再受到此地的气机影响了吗?”

    林曦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好似当真如她所言那般,这小白龙一身清气澈然,气息也不再浑浊雄厚。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眼视野开启至极致。

    整个回廊天渊的宏观灵相纤毫毕现地呈现于眼前,她竟‘看’见,这片空间之中,那磅礴无尽的深浓黄金粒子竟是以着百里安为中心,飞快涌入他的身体之中。

    此刻的百里安就仿佛如一个巨大的深海旋涡,以着一个疯狂的速度吸收汲取吞噬着此境的黄金浓雾。

    林曦甚至能够感应到他这具初成炼化的妖体,竟是已然凝聚出了一颗完全体的妖元。

    不同属性,不同种族的妖元与尸珠共存一体,竟是没有发生任何排斥反应。

    而百里安此刻如长鲸吸水般吞噬着磅礴的黄金雾气,即便换做一乘妖都早已异化完全,深度感染了。

    可他体内那颗妖元,依旧澄澈如初凝一般,不见丝毫杂质污染。

    而那黄金雾气之中深浓的饕宴怨气,则是被他溢余身体表层的漆黑业障给吞噬吃掉。

    一种普通嗅觉闻之不到的气息从百里安的身体里逐渐渗透出来。

    那漆黑的业障愈发深浓,如黑暗之衣裹覆在身,亦如魑魅妖邪百鬼夜行于一体之中,黑气腾然环绕,像盘结蜿蜒的无数黑色蚺蟒盘踞身体久久难散,不禁养出了一身极强的压迫感。

    林曦灵观得身体阵阵发寒。

    分明养着最纯净的妖元,身体里却是覆着最煞的相。

    更诡异的是,他分明一身邪煞之气,理当所过之境生灵皆枯,便是昆仑神主见了,都不得不亲自出手将之填封起来的大煞之物。

    可是他身下所御之妖,却是枯木逢春死而后生的清醒树妖。

    而那树妖狂奔地过程之中,所过之境,为那浓雾模糊了视野的空间之中,黄金迷雾的浓雾瞬间稀薄变得透明。

    而那片得以稀释的空间里,再难渗透进来半分黄金雾气。

    甚至在这片广阔的回廊天渊之中狂奔相互厮杀,毫无理智仅剩下杀戮本能的妖兽们,随着百里安御树靠近之时,它们体内感染至深的雾气便会主动自我离体。

    雾气蒸腾地如云升起,如金色的气流一般飞快地汇入百里安的鼻息之中。

    而那些前一刻还在相互厮杀的妖兽们,下一个瞬间,双眸陡然清明,恢复神智,痛苦哀鸣一声,便开始相互舔舐对方的伤口,抱团警惕四周危机环境。

    林曦:“!!!”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是怪物吗?!

    这样下去,与玩火自焚又有何异?

    林曦简直匪夷所思:“你疯了吗?!所以你炼化妖体,便是为了汲取此地黄金圣气,来大幅度地淬炼这具妖体形态获得力量?!!!”

    寻常大妖,炼化出妖元都需得至少千年光景。

    淬炼出一根妖骨,便需要耗费百年时间。

    而每一只妖,可炼化一百三十六根妖骨,这个过程则需要一万三千六百年之久。

    而百里安不过在朝夕之间,便将一身妖骨淬炼熬打到了所有大妖穷其一生都无法抵达的高度。

    而他汲取黄金雾气的速度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好似永无上限一般。

    此刻百里安给林曦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新生儿,甚至连牙齿都还来不及生长出来,就开始一盆盆肥肉排骨疯狂吞吃入肚的那种惊悚感来。

请假一天,最近周围又开始病毒感染阳的人不少,北北中招了

    请假一天,最近周围又开始病毒感染阳的人不少,北北中招了,头疼的很,嗓子吞刀子似的,头晕鼻塞,开始只是感冒,今天开始发烧了,体内炎症迟迟下不去。

感冒更严重了,重现刀割嗓

    早上起来,嗓子眼都出血了,昨晚发烧,烧了一整晚,睡得迷迷糊糊,被子衣服都汗湿了,今天一直吐,眼睛也烧得发干,眼球通红,东西也吃不进去,鼻子一吸空气鼻腔和喉腔都是裂痛的,才吊水回来,整个胸口都是苦的,烧得腿膝盖骨头都痛,今天在休息一天,明天复更。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入海(今天最后一天针,更个小章,明天补回来)

    在这世间,没有任何捷径能够在短时间内,无差别无代价地吸收吞噬超越常理极限的巨伟力量。

    更莫说此境之中的黄金雾,以着此刻的浓度,其中每一颗黄金粒子对于妖类而言都是足以灵魂致死的程度。

    他竟然妄图以一人之身,承纳整个黄金海!!!

    何等疯狂的想法!

    若是让林曦一早就知晓百里安入梦化妖身的目的在此,她一定不会同意对他施展梦杀之术。

    纵然退一百步说,当真让百里安成功吸收了整个黄金海,那么到这种时候,林曦简直不敢想象那时候身体里藏着整片黄金海所化的百里安,将会变成怎样一只难以估量的怪物!

    亘古以来,黄金海吸收接受了历代饕宴最深浓不灭的戾气与煞,自身本就有着侵蚀灵魂之力。

    百里安如此行径,无异于自我献祭魂魄。

    回廊天渊将不复存在,只剩下吞噬本能的他,想必不论是深渊巨兽,还是妖皇傲疆,都会被他一同吞吃,万物不剩。

    便是连昆仑神主留在神罚森林以外的绝世结界也难以阻挡。

    念及此处,林曦面目阴沉下来。

    大袖之下,两根纤长如玉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捻来一根细长的银针。

    自那银针尖端,散发着一缕乌暗幽蓝的阴冷光泽。

    无声无息之下,竟是动了几分真实地杀机来。

    那一缕杀机,林曦隐藏得极为完美,甚至拥有着窥破一切世间虚妄的真实之瞳的白少颜都不曾察觉到她藏于袖中那缕致命的杀机。

    可是当她指尖捻来那枚银针的时候,百里安就已经转过目光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林曦殿主应该用不上此物。”

    被他一眼看破想法,林曦面上不见任何警惕慌乱,平静说道:“百里少主炼化妖体,实力今非昔比是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你毫无弱点可攻破,百里少主此番行为,颇有几分,只是未曾考虑事态失控的反噬后果。”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银针,林曦神色平淡道:“怎么说如此这局面是因我梦杀术而起,造就了你妖体大成之相,你若失控,我总是要出手的。”

    虽说出手的代价十分昂贵,可是一代身份总有一代身份要做的事。

    百里安自是知晓她话语之中所藏深意,也明白林曦对他方才那句话怕是有所误会。

    他说她今日用不上此针,林曦却是误会他心高自大,妖体大成之后,整个回廊天渊无人可披靡。

    可百里安只是单纯的觉得,林曦所担心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随着托载着众人的树妖不断朝着回廊天渊深处前行,迎面奔袭而来的妖潮浩荡不见尽头。

    而百里安身下的那只树妖的藤蔓根须愈发粗壮繁密,在大地之下,见土而野蛮疯生,在短短的时间里,已是分枝根系于千万,深深驻扎于大地之中。

    每一次粗壮如蟒的树根破土而出的瞬间,都会吸饱大地之下如天地源液的黄金海水。

    点点滴滴如雨挥洒而起,湿润粗狂的树根横拦过境,抽大在那狂涌奔来的妖潮之中。

    只见数道硕如大蟒的树根在空中狂舞,就将那足以吞噬千军万马的浩瀚妖潮给生生突破出一道口子来。

    百里安操控着树妖,自那缺口没入妖潮更深之处,鼻息之间吸吞气流如大江大河奔涌不息。

    而覆面而来的,不仅仅是那妖潮,还有黄金色的海浪覆没而来,一浪叠一浪地冲洗着回廊天渊内的大地,如刀锋过境一般在地面间积尘多年的大地厚土一层层地深深冲刷刮刨,土块飞卷逆散开来,裸露出深土之下森白巨大的骸骨原态。

    金黄色的海水被那裸露的白骨飞快吸收,然后生出鲜红蠕动的巨大血肉。

    只是做为深渊巨兽肉身的回廊天渊想要彻底生长完全,对于黄金海的需求极为庞大。

    如今这涛涛浪潮席卷过境,看似生长的血肉巨大,可是对比于深渊巨兽那堪称一界的巨大身躯而言,却也不过是极为浅薄的一层皮脂罢了。

    立于高处的百里安微微睨眸,低声轻笑道:“瞧,这么快就有人来抢食了。”

    林曦好没气的转动了一下指间毒针,道:“深渊巨兽,腹可藏日月星辰,八荒之力,它虽会受到黄金海的圣气所污染,可它的身体既能化回廊天渊,汲取的黄金海水足有一界之多,伱如何争夺得过它?”

    百里安笑道:“黄金海于他而言,无异于剧毒,深渊巨兽吸食得越多,它的神智便会更进一步的丧失。”

    林曦道:“此话说得好似百里少主吞噬吸收此地黄金海,能够全然不惧其煞的感染侵蚀之力一般。”

    百里安周身妖气愈发浓烈冲天,他失笑摇首,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林曦观形势观得虽然透彻,只是她不知晓的是,饕宴之煞,尽管经过了黄金海而变得十分可怕。

    可饕宴的尽头是真祖邪神,百里安连真祖邪神这个欲望结合体都能以心府镇控。

    如此饕宴之煞,侵得了它身,却难以噬他魂魄神智。

    既见浪潮,黄金海域自然也就不远了。

    百里安操控树妖加快速度,很快就看到了一片波涛翻涌,海中地火冲天而起的黄金海域了。

    在黄金海畔间,百里安甚至能够看见满地狼藉的漆黑鳞片,破碎的鳞片间沾染这点点斑驳的血迹与碎肉。

    白少颜对于气息格外敏感,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得出一个结论,淡声说道:“这是妖皇傲疆的鳞。”

    百里安微诧道:“他竟跃入黄金海域之中去了?”

    海底地火已经爆发到了这种程度,妖皇傲疆对于那深渊巨兽再大的执念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如此说来,他深入海域之中,并非是因为对那深渊巨兽的执念了……

    想到这里,百里安忍不住失笑道:“想不到这妖皇傲疆与那君皇乘荒,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走神道,独行妖道,这骨气却是壁那君皇乘荒硬了许多。”

    林曦说道:“百里少主以为人人都是君皇乘荒不成?在这世间,但凡能够冠以皇者,王者,亦或是尊者之名的,哪个不是一方大能千古豪杰人物?自有常人难及的风骨与本事。”

    “那君皇乘荒,不过是依靠父辈的封荫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如若不然,百里少主当真觉得乘荒这样的,当真能够成为一方人物?”

    说话间,林曦微微颔首,淡色说道:“这也是我为何一开始愿意找傲疆合作的原因所在,比起堂堂的司水天神,妖皇傲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反而更值得合作。”

    (ps:吊水吊了一下午,回来的比较晚,更个小章先,今天状态好很多了,明天更个大章补今天的。)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战拿银

    黄金海中,恶妖异兽横生,金黄色的海域深处,偶尔传来几声恶战交锋的闷雷之音。

    随着每一次闷声巨响,海底火山喷涌爆发,海面之下,顿时爆出团团血雾,紧随而来的,是一只只巨大如小山的妖尸浮露出水面。

    残破的伤口之间,隐隐还能够感应到属于妖皇傲疆的妖气肆虐。

    百里安眼眸微垂,看着那肆虐的妖气逐渐浑浊,煞气冲天,便已经料想到,便是有着半生父帝神源护魂的妖皇傲疆也已经开始逐渐沦陷于黄金海了。

    接下来的深海之路,他身下那只树妖是无法再继续前行了。

    尽管百里安能够吸吞它周身的黄金圣气,可一旦入海,那黄金浓雾的密度可完全不是陆地之上能够比拟的。

    这树妖一旦入海,纵然它身躯再如何庞然覆盖大地,落入深海之中,这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渗透至它的妖躯之中,百里安吸收海中圣气的速度自然远远比不上海水侵蚀树妖的速度。

    百里安借以血羽河的力量唤醒催活出来的树妖也是不易,在这亘古失去意识的无尽黑暗之中,难得新生,何必又将它的性命枉费在这海域之中。

    百里安自树躯之上一跃而下,而那狂舞甩动着藤蔓树根的巨树妖也随之变得安静了下来,只是它绵延覆盖大地足有千里的树根以及藤蔓间都如同巨蟒缠绕猎物一般,死死缠绕着一只只体积庞大的妖兽。

    那些妖兽身体骨骼都被缠勒得错位变形,痛苦嘶吼连连,狂怒不止。

    可是当百里安自树妖身体上跃下之后,那树妖的藤蔓根茎也同时纷纷松落开来,将那些缠缚死死的妖兽猎物们尽数松开。

    而它的根须藤蔓,却是在缠缚它们的同时,将依附侵染在他们身上的黄金雾气尽数汲取吸收,尽管因为骨裂错位的剧痛而陷入狂躁的妖兽们在得了自由的一瞬间,却并未反扑噬咬树妖。

    它们低低咆哮呜咽两声,神智渐渐恢复的妖兽们纷纷舔舐着树妖的根藤,这才各自奔散而去。

    “你还打算入黄金海?”察觉到百里安用意的林曦蹙起眉头,面色沉凝。

    被百里安抱在怀中的那只幼虎正掀着眼皮子,目光幽幽深远地看着那些重拾神智四散而起的妖兽们,不知在想写什么。

    白少颜伸手招来海域之中妖皇傲疆散落破碎的一枚鳞片,放在鼻端轻轻一嗅,将他的血气气息牢牢记住后,抬眸看着百里安,认真说道:“我为主人开路。”

    “开路就不必了,你们谁都不许走,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便都给奴家留下来吧?”

    一道妖娆软糯的嗓音凭风而起,赤裸的足踩落在柔软的沙滩上,小麦色诱人的肌肤映着金色的沙滩,更衬莲足盈盈一握。

    百里安目光随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绿色罗裙的妖娆魔女款步而来,她虽着裙裳,可身上的衣物布料却是少得可怜,堪堪刚好遮着几个重要部位。

    修长圆润的大腿毫不吝啬地展示在众人眼前,碧绿色的衣裙打扮颇具异域风情,发间编着无数个小辫,辫间结缠着细白贝壳亦或者珍珠铃铛等亮闪的小饰品,她手里拎着长长一截碧绿色的藤蔓,身后拖着一尊长满了绿藤枝叶的冰棺。

    这魔女拖着的冰棺比起那些妖兽身体来,并不算如何巨大,可她却拖得好似十分吃力,可她面善却扮出一副巧笑来,缎子一样的长发蜿蜒飘荡与海风之中,益发显出妖娆的美。

    百里安怀中眸色深远目视那些妖兽远去的小幼虎不知何时,竟收回了视线,抬眸不带情绪地看了那魔女一眼。

    百里安的目光也被那冰棺吸引了片刻。

    只是那冰棺表层,缠绕生长满了大片的细嫩绿植与野花,将那冰棺之中尘封者的身形轮廓掩盖得难以窥见半分。

    “听这声音……”林曦微微侧首,做出认真聆听相,面含清浅笑意,淡淡说道:“竟是魔女拿银?怎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地方能够遇见你。”

    林曦前世乃为琅琊魔宗的宗主昭河,长年与魔物打交道,能够认识一两位魔女并不足为奇。

    只是魔女拿银确实不识得今夕林曦这副模样,她有些意外地看了林曦一眼,掩唇笑道:“这位结界何许人也,吾乃魔道无妄界拿银,极少显身人间,结界看起来骨龄不过数百载,竟能一眼看出我的来历,实在不凡。”

    林曦道:“魔道无妄界出来的魔族,素来以奉承明哲保身为信条,虽为魔族,却生有避世之心,如今你却独身一人搅进了昆仑净墟这场混水中来,就不怕为自己种族徒增灾祸吗?”

    魔女拿银呵笑道:“明哲保身?那不过是我无妄界出身的魔族血脉稀薄,难以承续,恐其道灭绝,故此给自己立下的规矩罢了。”

    “只是对于我魔族而已,立规矩是为了保全自身的利益,而破规矩,则是为自己谋得更大的利益,如今奴家出现在这里啊~自然是因为主动招惹灾祸的同时,给我带来的巨大利益足以让我道魔族先祖立下的规矩不值一文啦~”

    通过林曦与这魔女拿银之间的交流,百里安便以及基本得以确认此魔女的身份来历。

    虽说不知她此刻出现在此阻拦他们的用意何在,但百里安此刻的目标十分明确。

    他不愿在此女身上过多浪费时间。

    百里安上前走出一步,还不见如何动作,那魔女拿银的感知危险之力竟是惊人的敏锐。

    她面上笑意顿散,瞬间警惕地拖着那冰棺撤出数十米之远。

    拖着如此沉重的冰棺,她动作灵活得像是夜间里的一只野猫,手臂起扬甩动之间,冰棺无声而起,轻飘飘地宛若一张薄纸一般贴于她的身后。

    碧绿新藤飞绕之间,将那冰棺与她的身体缠绕在一块。

    她就这样背着冰棺,落在一处高耸的漆黑礁石之上,身下巨浪涛涛,她面上笑得媚眼如丝,一只手掌虚虚蜷缩于面前,像是某种猫类一般轻轻舔舐着自己的手背。

    “这是哪里来的妖龙小子,竟是这般不懂规矩?姐姐我打你们的主意,想要对你们出手都知晓提前知会一声,你这不声不响地想下阴手的行为可不地道啊。”

    魔女拿银正对着自己手背舔舐没几下,海风席卷过境,她原本留在浅岸沙滩上的脚印也随之浪潮一同消失。

    可是消失在岸上的,不仅仅是那脚印。

    还有她口中的那位‘妖龙小子’。

    魔女拿银忽感觉到身后蓦然传来一阵沉重感,她舔着手背的动作顿时停住,她僵硬回首,却见那少年高高在上地坐在她身后的冰棺之上。

    少年居高临下地垂下眼帘,狭长的龙角在雾光之中折射出淡淡的涉密光辉,衣袂被大风吹扬,逆光之中他那双异色眼瞳宁静得近乎诡异。

    原本抱着算计之心而来的魔女拿银对上这样的目光,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心中竟是逐渐生出一种茫然的不安。

    百里安歪着身子姿态随意地坐在那冰棺之上,凌空的双腿相互适逸交叠着,一只手稳稳搂抱着幼虎。

    他另一只手臂撑在冰棺上,手指微屈,指端生着的尖锐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冰棺,发出清脆的细响。

    百里安漫不经心问:“这里头,装着的……是何物?”

    魔女拿银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瞬间面上露出一种仿佛受到了羞辱的表情,额上青筋高高隆起,眼中猩红血丝怒现,她喉咙里近乎失态地发出一声愤怒地嘶吼声。

    就仿佛自己重要的领地受到了他人的侵占一般。

    “给我滚开!我的东西也是你的脏手能碰的!”

    百里安身下原本柔软的绿叶花草,瞬间纷纷倒竖起来,化作锋利噬人的魔物,黑雾滚滚之间,朝着百里安猛然吞噬而去!

    面对魔女拿银的愤怒,百里安不急不缓,脚尖在她肩头轻轻一点,整个人凌空后翻,身前的黑雾仍旧不甘心地张牙舞爪直袭而去。

    百里安仅一个后空翻就在半空之中稳稳定好身形,他抬手之间的姿态仍旧尽显游刃有余,甚至都没有过多繁复的动作行为,只是简简单单地抬手,尖锐的指甲如划破薄纸一般,将眼前化作凶兽轮廓的黑雾一分为二。黑雾并非实体,可是当百里安的指甲划分开那片黑雾的时候。

    空间里却是爆发出一阵宛若金石交击的尖锐声响。

    随着魔女拿银的凄厉尖锐惨叫声响起,那被裁切开来的黑雾顿时化得一干二净。

    而缠绕生长在冰棺上的花草藤蔓,却是自中间部位自分而断,好似被什么锋利的镰刀横拦裁切而过一般。

    尽管立马又有新的绿叶新草疯生,将那切口飞快覆盖愈合,可电光一刹间,百里安却透过那逐渐透明澄澈的冰棺棺面看清楚了其中被封印之人的面容。

    怀中幼虎眼神轻轻飘动了一下。

    它依旧安安静静地窝在百里安的怀中,不见任何情绪波澜。

    白少颜见那魔女竟向自己的主人出手,面容沉凝冰冷,她周身原本平和的气场顿时悄然飞快发生改变,天空阵阵玄霜闷雷如异兽沉吼,整个海面之上竟是在这一瞬落下了倾盆暴雨。

    暴雨无情冲刷着魔女拿银的身体,她身体表层竟是在暴雨之中凝结出了浅浅一层冰霜之意。

    魔女拿银浑然不惧,她摊开手掌,召唤出一把蛇形弯刀,浓绿色的刀气如幽魅相随,她振臂抖动刀锋,周身凝结的冰霜顿时化作粉屑纷散而去。

    她面上冷冷不屑地看着一身雷霆雨露的白少颜,“虽说乃是上古真龙,可到底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幼龙,不小心收好尖牙的话,我不介意替你给拔了。”

    这魔女拿银的实力不弱,却能够稳稳压制白少颜一头。

    要知晓,白少颜虽是幼年体却早已突破千劫初境,自入这回廊天渊中来,百里安以自身气息抵消了她体内的煞气,可接受纯净的黄金圣气。

    又兼之催化龙骨成长,境界早已是一日千里,突破至千劫中境。

    如此看来,这魔女拿银的实力,怕已是千劫中境亦或是更高。

    “小白,退下。”百里安淡淡吩咐说道。

    百里安对这魔女的身份以及实力并不感兴趣,但也不会为此而轻敌。

    可他此刻留下来的原因却并非是因为魔女拿银,而是她身后那句冰棺。

    魔女拿银原本也不愿多生事端。

    百里安等人擅闯黄金海,魔女拿银本觉得这应该是妖皇傲疆去处理的事。

    她不会多管其他人的闲事,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白功夫。

    对于魔女拿银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炼化那冰棺,得到昆仑神主的肉身进行夺舍才是头等的大事。

    只是她原本稳操胜券,胸有成竹,成功以自身魔血为引,在昆仑棺体间成功种下魔花,便是已经成功了大半。

    却不料,数日功夫过去,这冰棺半分消融之相不见,而驻扎如冰体之中的花叶根茎却不过是进以数寸便再难深入,冻于冰层之中,逐渐已成了枯萎之相。

    到嘴的肥鸭子眼看迟迟难以下口,魔女拿银自然是心急如焚。

    待她看到百里安数人竟成泱泱之势袭来这片黄金海,她自是另起打算,欲借这两人一龙的精血喂养她的魔花。

    有了强大的血气为新鲜养分,她的根须在冰棺之中才能够驻扎得更深更远,从而真正触碰到昆仑神主的身体。

    唯有这样,才能够在她身体内成功种上自己的本命魔花而来进行夺舍。

    却不料那妖龙少年的实力诡异之强大,竟远在那只真龙之上。

    今日算是碰上硬点子了。

    魔女拿银在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是堆出一个妖娆风情的笑,不得不退而求次道:“诸位若是愿意借奴家些许精血,助奴家化了这冰棺,此番恩情,奴家必然铭记在心。”

    百里安视线从冰棺上收回,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地轻笑道:“棺为安息之人居所之地,逝去死者为大,姑娘又何必非要化了这冰棺呢?”

    魔女拿银脸不红心不热地张口说道:“此棺之中冰封着一只稀世恶妖,它并非真正死去,假以时日,集天地之灵,便再次醒来,为祸昆仑,奴家可不能做事不管,自然地想想法子,尽管除了此等隐患才是。”

    对于她张口说瞎话的本事,百里安也不由露出诡邪的笑容:“姑娘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既说冰棺之中封印的是一只稀世恶妖,那与我当是本地同类才是,既然能够祸害昆仑,我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护它一护才是,凭什么又要帮助你这个外魔来对付我的同族?”

    听了这话,魔女拿银先是一怔。

    显然没有想到百里安竟然还能够说出这样一番强词夺理的话来。

    随即她掩嘴娇笑道:“我竟不知,在这回廊天渊之中遵循杀戮本能而生的恶妖,竟还会有如此强烈的种族观念。

    少年,奴家劝你可莫要天真了,恶妖生性本恶,为杀而生,从未有过任何种族当互守的天真想法,如今你便是救了棺中之人,来日她也未必会感激于你,说不定在未来某日,还会狠狠反咬你一口。”

    “少年郎,听姐姐一句劝吧?今日你们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奴家自会有办法庇护诸位寻地机会护送诸位尽快离开这片回廊太阳。”

    百里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轻轻摩挲着左手指甲,指甲里有那残余的冷意。

    他淡淡一笑,大有深意地看着魔女拿银,语出惊人道:“我竟不知,昆仑净墟之主,天地五尊神之一到了姑娘的口中,怎就变成了此等不堪的危险恶妖了?”

    百里安话语刚刚落下,林曦面色大变,结合魔女拿银的行为,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魔女拿银的真正意图,她急声道:“夺回冰棺!她要夺舍昆仑神主的肉身!”

    魔女拿银神情瞬间变得阴郁,危险低语道:“真是麻烦啊,怎么随便遇见的一只小喽啰,都能够看穿我魔族秘法。”

    她低低叹息说道:“今日大开杀戒的代价,可是不小啊。”

    说罢,魔女拿银脑袋一歪,妖娆的面容竟是狰狞疯狂的,她咧嘴森然笑着:“不过无妨,只要是能够得到昆仑,无论多么昂贵的代价都值得支付。”

    她手中如蛇弯刀暴然而起,刀气如梨花暴雨而泻,竟是瞬然之间便有了针锥斧凿之气象。

    百里安身体飘然落下,双脚沾地瞬间,周身大片黄金圣气被他一口强行吸吞之下,他身体表层竟是生出了一大片细细密密的淡金色龙鳞纹路。

    刹那间,百里安气息喷吐如山崩,他一拳轰出,裹挟着浩瀚之气的拳影不知掠入何方,肉眼根本难以观清。

    只能够听见怒雷击暴雨之声连绵不绝的响起,震发出阵阵恐怖的爆破之音。

    可是百里安只是简简单单出了一拳而已,便单方面地将魔女拿银的刀势以着压倒性的气势碾压回去。

    (更新晚了抱歉,明天继续五千字大章。)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双身妖魔

    百里安一拳轰出来的罡气,使得海滩之上的狂沙如被恶兽啃噬一般狂舞起来,沙滩上留下道道狰狞深长的痕迹。

    拳劲刚猛,一刹之间好似海阔天远,磅礴拳意之中饱含魔乱妖喧之相。

    魔女拿银身后冰棺之上所覆的花草绿藤在那狂风疾骤的拳风里尽数枯扁,被碾压成灰烬飘散而去。

    肩背冰棺的藤蔓细枝也变得脆弱不堪,寸寸崩断开来。

    冰棺轰然砸落,魔女拿银眼皮狂跳,她甚至不惜顶着被那拳劲重创的风险,以身力扛,强行折身展臂去揽捞冰棺。

    只是百里安身影更快,欺身而上,一身妖气冲天逼人,妖化之下,更显薄瘦修长的手掌贴于棺面之上,不见如何吐劲发力,棺身间犹如跗骨之蛆的枝叶藤蔓,以及驻扎进了冰棺之中的细小根须尽数震碎尽。

    破碎的幽花小草在疾骤乱舞的风中飞舞不绝,逆着百里安的脸颊纷飞而过。

    百里安手臂轻收间,掌心似含一股强大的吸劲,将那冰棺牢牢吸附于掌心之上,吐劲收力之间,那魔女拿银面上忽然浮现出一缕诡异的笑容。

    百里安眉头微微一蹙,一股不知明的危险袭上心头。

    还未容他细细反应,一股麻痹的毒素竟是从手掌一路沿着手臂蔓延至心脏。

    百里安身体里的气机顿然凝滞难行,周身冲天妖气竟是在空间里隐隐涣散而去。

    手中贴吸冰棺的力道竟是骤然一松,沉重巨大的冰棺脱手而落。

    魔女拿银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面上诡异的笑意陡然狰狞,她伸出一只嫩生生的小手,朝着百里安的心口悄然摁贴了上去。

    她看得出来,此刻眼前这小子浑身气机凝滞逆行,周身再无那冲天妖气护体,那便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去了刺的刺猬。

    对她而言,全无威胁可言。

    柔软妩媚的小手贴向百里安的心口,一掌推送而出,掌心手指之间漆黑交织着深红的魔气翻滚如沸。

    手掌未至百里安的身体,可她身后无尽海域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竟是在她掌心喷吐而出的恐惧巨力之下,瞬间逆推翻卷入海域之中。

    海浪逆推回去瞬间,浪头被推得愈发疾高恐怖,宛若归流大海的海啸浪潮,千浪相叠,声势磅礴浩大。

    魔女拿银面上森然笑意不减分毫,势必以这一掌之力震碎百里安全身筋脉。

    纵然这小子身负珍稀龙妖血脉,封了他这一身妖力,失了妖气护体,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她这动了八成功力的一掌之力?!

    “轰嗡!!!!!!!”

    只是当她手掌轰抵在百里安心口胸膛的那一瞬间,魔女拿银双眸大睁,满是不可思议。

    只觉自己这一掌犹如直轰在一尊不动如山的怒目金刚法相之上,轰然声响连绵不绝,犹胜夏日惊雷。

    意料之中百里安筋脉尽断的场景并未发生。

    他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处,原本那只淡金色眼瞳内的光泽内敛,取而代之地是另一只猩红的竖瞳散发出涟涟好似噬血般的光芒。

    魔女拿银微微战栗的目光下垂,见百里安足下大地分毫裂痕不显,心惊之余,更反应过来,他方才接受且消化那一掌之力,并非是借以天地外力而转化这一掌杀机,而是尽数以他之身躯接了下来。

    这妖龙,怎会有如此恐怖强悍的体魄?!

    在没有妖气护体的情况下,他竟能够以肉身硬接她这一掌?!

    电光火石之间,魔女拿银眼神骤戾,极端愤怒之下,她内心却是异常冷静,翻手之间收势反掌竟是拍击在那冰棺之上。

    于此同时,她闷哼一声,身体微震,唇角溢出一缕碧绿色的血迹。

    竟是拼着内伤的代价,一掌在那冰棺之上拍出数道裂痕。

    并非以常理的手段震裂冰棺,如此一来,对于棺中那具昆仑神主的肉身自然会造成一定损伤。

    而且此冰棺依昆仑不灭神性而生,纵然她拼着重伤的代价击出了些许裂痕,却要不了多久,又会飞快愈合恢复如新。

    魔女拿银在这种时刻,自然不会做毫无意义之事。

    她冷笑一声,掌心再度吐力不收,将那冰棺远远击飞出去,竟是将之打入到了黄金海中。

    百里安此刻妖身尚未转化,气机受限之下,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棺没入深海之中。

    魔女拿银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抬手擦去唇角间的血迹,身躯如柔软的风摇款间,行若无迹地绕至百里安的身后,一只手臂如柔软无骨的缠上了百里安的肩膀,两只手指叩住百里安的脖颈要害之处,透露着森林气息的碧绿色指甲瞬然快速延伸出来,刺入百里安的皮肉之中。

    墨绿色的细线如脉络一般飞快从百里安的伤口里蔓延而下,如细蛇游走般扩散开来。

    百里安神情不变,眸子微微下睨,只听得魔女拿银在耳边轻声笑道:“倒真是小瞧了你们这群小家伙,竟能够将我逼到这种程度。”

    百里安一副落到她手里头的受制模样,白少颜见了面上竟是不见丝毫冰冷紧张之意,她面容淡淡地纠正说道:“你说错了,由始至终将你逼到这个份上的,只有我的主人他一个人而已。”

    魔女拿银眼皮一抽,随即冷笑道:“主人?你堂堂神族应龙,竟会认一只妖龙为主?就不怕成为龙族之耻吗?”

    百里安眉头轻挑,道:“阁下身为无妄界的稀有魔女,最整日琢磨着如何舍弃自身魔躯血脉,想要夺舍一具妖仙之身,就不怕成为魔族之耻吗?”

    自古以来,弃仙成魔着比比皆是,却会因此视为仙族罪仙以及耻辱。

    而同样的,对于魔道中人,亦是同样的道理。

    只是从魔道者鲜有弃魔躯修仙途的先例。

    弃仙成魔容易,魔族行事无下限,但凡堕魔者,皆收受之。

    可是弃魔成仙者,却是蜀道更艰难行之,仙族一向重视出身来历,种族偏见至深。

    魔女拿银所谋之物乃是昆仑之身,欲行之路可谓是死路一条。

    百里安反唇相讥的言语,无异于触动了魔女拿银的内心,她面皮狠狠一跳,目光愈发阴冷森然,手指也不由跟着掐紧了些,低声说道:“我所谋之时,其实你这黄口小儿能够猜得透的?”

    百里安不紧不慢道:“阁下所谋既是那昆仑神主的肉身,可你却震裂冰棺,将之击入黄金海域之中又是何意?”

    冰棺依昆仑神性而生,神性不灭,冰棺不化。

    纵有裂痕,也能自行修复。

    可是魔女拿银却将生着裂痕的冰棺击入黄金海域之中,那黄金海域之中浓郁的圣气却是对世间一切妖族有着激烈的反应。必会随着那裂痕深深侵入其中,逐渐分解冰棺之中的神性,直至完全溶解冰棺,下一个所蚕食异化的,便是昆仑之身!!!

    她竟是要将沧南衣,感染异化成为一只海中异妖?!

    那黄金圣气之诡邪,平日里对沧南衣的身体都能够造成一定的影响。

    只是身为昆仑神主的沧南衣却是能够以着通天的道行将此影响尽数稳稳压制下去。

    如今空有一副肉身躯壳,海中所弥散的强烈的饕宴煞气便会栖身寄居于她的肉身躯壳,从而诞生出一种新的、诡秘的生灵。

    这种多种煞气糅杂于一体,寄身于一个强大独一无二的躯壳之中诞生的方式,倒是于嬴袖的创造出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魔女拿银手里的力度分毫不减,毒汁毫不吝啬地灌注入百里安的身体之中,她冷冷笑道:“你小子手段不俗,那边还有着一头真龙对我虎视眈眈。

    还有那个瞎子女人,她见识广博,如今几句话接触下来,便知她是个深藏不露的货色,原是想着借你们的精血一用,助我炼化昆仑肉身。

    我可没有自大到那种程度,一番交手下来,面对你们几人还觉得自己有胜算可言,也就更莫说还能够安安稳稳地夺舍昆仑了。”

    冷笑的话语之中,疯狂的意味掩藏不住,她话语吐息之间,尽是血腥之气,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江阴很不自在的,又有点扭曲的笑意。

    魔女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既然是我费劲了心思都注定得不到的东西,那么他人也就别想沾手了,无法夺舍成为自己的东西,亲手将之一点点摧毁成一个怪物,让她从一个不沾风雪的神明,变成一只毫无神性的怪物,同样也十分令人心情愉悦,不是吗?”

    这种病态之中,又带着几分娇气的口吻,怎么听起来与那阿娆倒是有着几分诡异的神似?!

    百里安无奈地抬起手臂,垂眸看着自己手臂见的青绿毒素脉络,问道:“你在棺面上下了毒?”

    他体内气机不可能无缘无故停滞难行。

    魔女拿银不以为意道:“更准确的说,是我制造出来的花草能够释放出毒素,此毒能融万物,包括你疯狂吸收入体内的黄金雾气里,亦是融入了此毒。”

    她一抬眼眸,道:“当然了,能够让你体内毒素彻底紊乱失控,将你制服的最关键条件,还是你直接以血肉之躯贴肤接触了自我体内分化出来的毒草与毒花。”

    所以她从一开始,便制定好了计划要如何制服他们众人。

    计谋是好的。

    只可惜施展的对象却不太对。

    白少颜乃是上古真龙,其龙血本就天生带有自我净化之力,她体内淬炼而出的魔毒与她影响甚微。

    而林曦更是不用说了,她乃仙乐殿殿主,精通医术,长年更是以各种灵药入体沐浴泡澡,对于世间大多奇毒都有了抗性。

    这魔女拿银制造的奇毒,对她用处也不大。

    至于百里安……

    “制服我等?”他轻轻低笑起来,右瞳之中的猩红色泽越来越明亮如猩辉,自他手臂皮肤之间,开始生长出朵朵成串的猩红之花的印记。

    斑驳连绵成串,那一朵朵曼殊沙华生于肌肤之间,竟是将那碧绿色的毒素竟数吞噬吸收不见。

    在魔女拿银震撼的目光之下,百里安微微转动脖子。

    刺入他肌肤之中的绿色尖锐指甲,咔的一声脆响,竟是生生断裂。

    魔女拿银手指溢出碧绿色的鲜血,而鲜血滴落成线,化成如细线般低垂如柳枝的碧绿枝藤。

    只是那枝藤生长瞬间,由绿转黑,而后尽数枯萎,墨青色的毒意沿着指尖伤口竟是在手背间快速蔓延扩散。

    眨眼间的功夫,很快蔓延至整个手臂。

    注入至百里安体内的魔毒,竟是不知何时,竟是反馈入了她自己的身体之中。

    魔女拿银踉跄两步,小麦色的脸上不见任何血色,她嘴唇苍白,眼神发紧地看着百里安。

    完全无法理解,百里安究竟是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百里安动作慢悠悠地抬手将卡在自己脖颈中的那根狭长绿色短甲拔了出来。

    他面容平静道:“以自身鲜血化毒而成的毒杀之术,也算得上是以一种攻击手段吧?”

    但凡攻击的手段以及道法神通,皆可为百里安身为尸魔的‘吞噬’的天赋吸收,然后予以反击。

    他妖体所受剧毒受到限制不假。

    而且已然限制到他已经无法自由地转换妖体、尸魔体以及修真灵体的几种状态变化。

    好在在妖化的时候,百里安保留了半数尸魔王族的力量。

    借以吞噬之力,毫不留情地呈碾压之势予以反击。

    如此近距离之下,倒也是一击即中。

    魔女拿银震撼之余,飞快运转魔元驱散体内毒素。

    而百里安本有余力拿下这魔女拿银,可他却全无半点心思在她身上。

    他将怀里那只幼虎抛给白少颜,冷静说道:“小白你先照顾好虎子。”

    语毕,在魔女拿银瞪圆的目光下,身影竟是跃入深海之中消失不见。

    容不得魔女拿银这般震惊骇然。

    百里安分明乃是妖体,虽不知为何,能够暂且吸收此地黄金雾的气息。

    可那黄金海下世界对于妖族何其的不友好。

    他竟是当真只身入海,头也不回?

    (今天又开始低烧出汗了,五千章节明天再补,今天实在扛不住了,抱歉。)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黄金帝骨

    白少颜双手接过百里安抛丢过来的幼虎崽崽。

    时隔数日,她将这幼虎抱在怀中,却陡然发现,这只幼虎的体格竟是悄然之间变大了些许,入手颇占份量。

    她下意识地托着那幼虎崽崽的小屁股,在怀中颠了颠。

    幼虎崽崽抬起眼眸,目光幽幽地与她对视了一眼。

    白少颜身体微微一僵,神情不变,托着它屁股的手掌却是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换做轻轻搂住幼虎福态满满的胖腰,然后不做任何言语。

    魔女拿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断甲,面上自嘲一笑,然后自己寻了一处礁石妖娆倚靠。

    她举眸看向并不平静的黄金海,声音轻缓道:“如今……我可是在没有余力再去海底打捞你了啊,这是死是活,就看你与那小子的造化了吧。”

    林曦缓步来到黄金海畔边。

    潮汐起伏的海浪卷动着她素色的裙摆,她试图释放神识投入深海之中感应百里安的气息方位。

    却发现神识之力一触及海面,就被那翻滚不休的海水尽数消融分解。

    她轻叹一声,道:“这小子行事,当真是半分商量都没有,行事竟是都这般胡作非为……”

    白少颜眼睛一斜,不满道:“主人行事,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不许你这么说主人。”

    魔女拿银见这两人都没有要继续发难于她的意思,便也噗嗤嗤地跟着笑了起来,言辞也愈发毫无忌讳起来:“熙熙为利而来,攘攘为利而往,只要有着足够大的利益在前,足以让世间无数人舍生忘死。

    且不说别的,光是一具昆仑神的遗躯肉身,其价值便难以估量。

    再说那黄金海封印深渊巨兽的心魂结界已然告破,自古以来谁也不知那结界之下,所藏是何物,此处结界乃为父帝所化,便是连当今的仙尊祝斩都不曾窥破其中真理。

    如今能有如此机会,泼天的机缘当是在极险之境求得而来,这龙妖小子虽不知何故,能够暂时抵御黄金海的圣气侵蚀,不过仅凭他这强悍的肉身力量有能够在这海域之中抵抗多久?”

    魔女拿银手里把玩着自己的一根小辫,笑容恶劣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妖龙小子的心气儿很大,就是不知道这命够不够硬。”

    林曦转过白绫所覆的那张娟秀面容来,淡淡一笑,道:“他的命够不够硬我不知晓,但我知晓的是,方才你将得到手的昆仑遗体推了出去,此生便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她了。”

    魔女拿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面容却给她带来一种异样熟悉感的女子,身体不自觉慢慢坐直了些,她的深幽的眼神似是欲将林曦从里外尽数看穿。

    她沉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曦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拿银,我知晓你的一个小秘密。”

    魔女拿银面容彻底沉凝下来,眼里阴霾冷戾渐起。

    这时,白少颜抱着幼虎行至海岸侧畔,神思不明。

    林曦好心提醒道:“我若是你,此刻便会离这海域远一些,身为龙族,在这种时候,你对你的主人不会有任何帮助。”

    白少颜蹙了下眉,看这模样,似是不大爱听这话。

    不远处的海岸岛屿之上,云容持剑而立,将海岸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忽而,她身后黑气涌动之间,空间波动横生,幸无携一身阴冷戾气行了出来,他与云容着一身同色黑袍,纵是在阳光之下,他常年病态苍白的面容也是不见一丝血色。

    满身皆是阴鸷的味道。

    魔狱幸无对于世间一切魔息都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力,他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就敏感地嗅到了云容身上沾染未散的魔族气息。

    幸无抬起了那张藏在宽大兜帽下的苍白癯瘦的面容来,眼神间充斥着阴暗的气息,好似阎罗厉鬼,狭长鲜红的嘴唇微微轻动,嗓音干哑暗沉:“你身上有阿娆的气息,你与她交手了?”

    云容手掌轻轻摩挲着剑柄,嗯了一声。

    幸无眼底顿时划过一丝戾色,目光认真打量着云容,沉声问道:“可有吃亏受伤?”

    云容又嗯了一声。

    幸无阴冷的眼瞳微微扩散,声音愈发嘶哑干涩:“伤得重不重,伤哪了?”

    云容转过脸来,实话实说道:“屁股被揍了,有些疼,算伤得重吗?”

    幸无好不容易酝酿好的阴暗情绪瞬间被这句话整的卡了下壳,他外扩的瞳孔逐渐恢复正常,面无表情的神情里带着几分微妙的异样古怪。

    “屁股……被揍?”

    这听起来倒不像是阿娆那个心狠手辣的畜生会干的事儿。

    云容叹了一口气,神情似是有些苦恼,可唇角却是微微翘起的:“嗯,被揍了。”

    幸无神色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既然被揍了,为何你要会是这样一副得意显摆的表情?

    幸无动了动嘴唇,一向不善言辞与人打交道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问下去了。

    好在云容继续为他解惑道:“是我师弟下的手,与阿娆无关的,这次你倒是不必继续记她一笔了。”

    她知晓,这么多年了,幸无一直有一个习惯。

    就是总喜欢在自己心里盘一笔明帐。

    阿娆那家伙对师弟还有她做得每一笔混账事,留下的每一道伤痕,幸无都在心中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笔不落。

    用幸无他自己的话说。

    就是他乃魔界魔狱,生来就是以睚眦必报为信条,当下所结下之仇,若无力去报,他总是不肯吃半点亏,要在心中记个明白,在心中记恨着,然后阴暗苟伏着,等待有实力机会复仇之日,再百倍偿还。

    仍旧是一笔不落的偿还。

    幸无听了这话,怔了片刻,表情空白许久才反应过来云容这话中意思,眼眸大睁道:“他……他都知道了?”

    云容道:“嗯,比我意料之中的,还要生气。”

    幸无神情复杂:“那我们……”

    云容摇首说道:“无妨,他继承了真祖邪神扰乱因果之力,纵然忆起这世间的时空交叠真相,也能够欺骗天道的眼睛,我们并不会遭受天道的抹杀。”

    幸无并未因为此言而神情放松,而变得更加沉重复杂:“若是如此,又要他背负此世他不该背负的东西了。”

    云容叹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他以命布局,如此命运,他终究是逃不掉的。”

    幸无抬眸,又问:“他记得多少事?”

    两日梦境劫杀,大部分的术景都需要被百里安借以领悟往昔生平尽数绝学仙法道术。

    至于回忆之景,却是堪堪斑驳,一鳞半爪之下,也不够是忆得他自己的身世来历,大概因果罢了。

    若非有仙人泪为引,云容自认为师弟与她重逢相识的机缘尚未来至才是。

    见云容不语,幸无已经猜出七八。

    百里安记得云容,却未必能够记得他。

    心头说不出是一种惆怅还是失落庆幸的情绪。

    幸无动了动嘴唇,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也好,也罢,不记得也好,我与他,终归算不得上是什么好的善因良果,他不记得我,忘了那番往事也好。”云容笑道:“如何算不得好的善因良果了,你当年喝我与师弟的喜茶的时候,不喝得挺好的吗?师弟可没忘记你,可别在这里吃味儿了,他只是尚且还来不及忆起那番往事罢了。”

    “两世重叠,许多命格因果之线都是被我们亲手搅乱的,莫要忘了,在这可世界里,是你亲手杀死了自己,取而代之。”

    说这话的时候,云容的语气极轻,剪水双瞳里隐含的目光似哀似痛,竟是悲戚的。

    幸无嘴唇紧抿,眼神里带着几分与他阴鸷气质大不相符的执拗与倔强:“我只当他这一世不该与我们这样不容于世的幽灵有所纠葛,他应当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山中少年,对于我这种人憎鬼厌的魔狱而言,他只需要保留憎恶忌惮的感情就好,至于在多的……对他而言,算不得是什么好的,他对我的情感寄托,本就是错误不该的。”

    云容轻叹一声,道:“若是错误不该,此刻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幸无摇首:“先不说这些了,你让我调查的事,有眉目了。”

    云容眼皮微抬,看向他轻‘哦?’一声:“可是如我们所推测那般?”

    幸无点头嗯道:“此番昆仑之乱,并非巧合,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在这背后,推波助澜的手,却不仅仅只有阿娆她那一只手。”

    “果然……”云容微微颔首:“即便是在这个世界里,那只始终窥不清的大手依旧存在啊。”

    在前世之中,师弟将她送入黄金门中前夕,就曾点拨过她。

    他与阿娆师徒千余载,尽管师徒关系破裂根本性的原因是阿娆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动了不该动的妄念。

    可饶是如此,事态结局竟然能够演变到最后那种不可收拾的程度。

    世界沉沦,万物不生。

    一步步的误会,数不尽的遗憾。

    看似皆是巧合。

    可无数种巧合遇在了一起,那便是有人在背后蓄意为之。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不仅仅是为了改变末日结局的轨迹。

    更重要的是,不负师弟期望,定要查清楚当年埋藏于尘土之中,无数血与骨之下的真相。

    幸无身上的衣袍是湿透的,身上包裹着的雾气粒子格外浓厚。

    他是刚从封印崩塌的海底世界里爬上来的。

    “我听你的话,事先说服了宁非烟,暂借她界门一用,提前潜伏在了黄金海的心脏封印之地。”

    “不出所料,我在封印之地,看到了是妖皇傲疆唤醒了深渊巨兽的灵体,而后又是深渊巨兽撞破了自身心脏的封印,海底火山爆发场面一度失控的那个瞬间,我虽不能久留,却也的确看到了,在那封印之下,镇压封印着一根黄金帝骨。”

    如此震撼的消息,却未换来云容半分动容失色,她面容沉静,冷静分析道:“黄金帝骨?在这世间初始之神为父帝,又为金帝,其帝骨之中,却唯有一骨为至尊黄金骨,自父帝陨落之后,身归混沌虚无,半点神迹不剩。”

    “可事实上,父帝神源留给了幼子傲疆,黄金帝骨却是与那深渊巨兽一同封印,如此说来……”

    云容深眯眼眸,道:“那妖皇傲疆自我割舍半生神源,投入着黄金海中,竟非是他肆意妄为之举?”

    幸无道:“更诡异的是,我在那根黄金骨中,感受到了昆仑仙民的万千信仰之力。”

    而这么多年来,一只吸收汲取昆仑净墟仙民信仰之力的,并非是沧南衣,而是君皇乘荒手底下的那些真仙教教众们。

    云容道:“借以黄金帝骨吸收真仙教的信仰之力,如此做为,听起来竟好似想要复活那父帝。”

    幸无不屑冷笑道:“究竟是打算复活父帝,还是另有黄雀在后,又有谁清楚呢?阿娆那般厉害的人物,最终都成为了他人手底下的棋子一枚,这背后之人布局之高明,非常理能够得以推断。”

    云容回眸看向幸无:“大道至简,在如何高明的手段,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而如今,已然很清楚不是了吗?”

    幸无眼眸低垂,神色阴沉:“夺帝骨,换金身,这是有人妄图逆天改命,成就金帝之命格啊。”

    尊仙之上即为帝,帝者,谛也,王天下之昊也,君天下,司掌万物命格,执六界天道之法则。

    成帝之资者,唯有神鸟衔玉来。

    而做为初始帝神者,父帝的出身,神鸟所衔之玉为金,故此为金帝,炼黄金帝骨。

    而后,仙尊祝斩继位二代帝神,名为黑帝,身体之中,同样是蕴养了一根黑神帝骨。

    再后来,虽为世人不知,但来自那个世界的云容却知晓。

    第三只神鸟衔玉而来,所衔之玉并非青玉,而是一枚白玉。

    而这白玉执有者,便是这昆仑之主,沧南衣。

    只是她尚未有时机炼化出一根白圣帝骨,便自毁神玉,不愿天下因两玉而争,甘愿自居于尊仙之位,千万年来,始终如一。

    自古以来,雄心野望者不计其数,可是敢打帝骨者,云容如今还是头一回见。

    虽说世间有仙骨无数万千,可在这帝骨面前,芸芸众生内的一切仙骨魔骨,都如肉体凡胎一般普通驳杂。

    谋夺帝骨,逆天改命之举,无异于与天斗,与命斗,与万物苍生的法则相斗。

    与这整个世界,背道而驰。

    时至今日,云容才知晓,在这世界之中,竟还藏着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可怕怪物。

    海风之下,幸无身上海水渐渐风干,他色泽鲜红的嘴唇轻动说道:“如此说来,那妖皇傲疆不长脑子的货色,到底还是给人利用了。”

    云容淡笑道:“他口口声声说着憎恨父帝如仇敌,满心怨怼之情无处宣泄,自诩大逆不道的逆子弑父害兄,夺得神源,可所行之事,却是装疯卖傻,自我割舍半生神源,嘴上借口倒是说得冠冕堂皇,说是喂养此地饕宴,可实则却是在以自身精气蕴养神源,不惜冒着道陨的风险,也要割舍神源投入黄金海中,如今想来,他竟是想要唤醒那黄金帝骨,妄图复活父帝。”

    只可惜,这故作姿态却已然深入骨中的执念,到底是给有心之人利用了。

    妖皇傲疆付出了这般巨大的代价,甚至连父帝留给他的唯一遗物都无法完全保留,最终却是一切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幸无道:“在这世间,越强大的神魔,死去之后,越是归于虚无,无迹可留,无道可轮回,傲疆想要复活父帝的心愿终究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一个口口声声说着憎恨父亲的私生子,画地为牢百万年,唯一的执念却是想要复活自己这个憎恨入骨的父亲……

    说老说去,这妖皇傲疆,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

    云容轻叹一声,目光重新投入大海之中,淡声说道:“有人想要复活父帝的心思终究注定落空,可是有人试图夺得黄金帝骨的妄念却永远不会断,如今大乱潮音,结界崩塌,那只看不见的尾巴,怎么说也得露脸一二了吧?”

    幸无沉声说道:“这黄金帝骨,说什么都不可以落到此人手里头!”

    “怕是没那么容易。”云容面容间难得出现了几分冷笑的意味:“师弟已经入了黄金海,帝神与帝神之间,命格皆会相互呼应牵引,若是说,此境之中有谁能够带走这黄金帝骨的,唯有师弟的可能性最大了。”

    幸无却不大喜欢,他沉声道:“既然已经有人动了黄金帝骨的心思,如今这帝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以他如今的阅历与修为,怕远远不是背后那人的对手。”

    云容失笑道:“幸无啊,都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没明白一个道理吗?”

    “什么道理?”

    “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以随便轻视嘲笑任何时期的师弟。”

    “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奇迹与惊喜。”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万物禁行

    幸无沉默片刻,旋即忍不住轻笑出声。

    云容看着他:“作何笑得怪渗人的?”

    幸无道:“原以为你会如我这般,永生不容于世,纵然与曾今故人相认,相知时刻便是诀别。

    虽说如今即便有着邪神的力量干扰秩序,可我们终究不会在这个世界之中久留,可如今看到你这般高兴的样子……

    我倒是觉得,即便来日终将迎来永别,如今的日子,也是我们幸得而来的。”

    云容素来洒脱,她倒是从未有过幸无口中所说的那些苦恼事。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世间凡人万千,皆经生老病死,不过堪堪百年,而我辈修行中人,寿元皆是数百数千年之久,行至今日,历经千年,如何还敢奢望去争一个岁月长久,能得朝夕,能得知己之爱,相惜之情,已是大幸了。”

    “只要是我愿意,一切都刚刚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又何来遗憾之说。”

    幸无见她这副模样,盯她盯了半晌,然后一针见血道:“你这场揍,没白挨。”

    过往她活得看似大度洒脱,实则却是太过洒脱而导致脑子有些糊涂。

    如今也终于算得上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云容好没气道:“你何时也变得这般会开玩笑了,眼下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幸无垂眸看了一眼越发声势动荡的海面,道:“封印已然告破,海下频发火山爆发,如今我已无力再入那海下世界。”

    他毕竟是魔界魔狱所化真身,自古以来,魔狱之中关押镇守地皆为异端大妖魔,故此魔狱幸无有三千妖魔化身。

    他虽是魔族出身,可在封印告破的黄金海域之中待得久了,亦是有着极高被异化的风险。

    云容自是知晓这一点,“无妨,既然有人打这黄金帝骨的主意,势必有人早已潜藏那深海领域之中静待时机,那黄金帝骨并非这么好取的。

    若是强取,必然会为骨中帝气所伤,他若要取黄金帝骨,逃离的退路唯有回廊天渊这一条,你我不妨在此布下禁神结界,等待此人自投罗网。”

    听到禁神结界,幸无眼皮微跳,看向云容疑惑说到:“禁神结界所禁行封印的唯有修行的神灵或是人族,可若是藏于海下世界的是魔族,此结界便会失效。”

    云容语气笃定道:“此人必不可能是魔族。”

    “为何这么说?”

    “黄金海域内的圣气虽不会对于妖物之外的生灵产生影响,可要知晓,海域之中遭受深度感染的古妖无数,若是魔族藏于深海之域,极易被海中异化的强大妖族所发现,根本不足以能够活到现在。

    而妖皇傲疆散尽一半父帝神源于这片黄金海,对于神族有着一定的庇护之性,但是强大的神族依旧会暴露气息。

    唯有境界低微的神族亦或是人族,方可遮掩气息,以着赌命的手段,藏于黄金深海之中,赢得一丝争夺黄金帝骨的机会。”

    幸无道:“若是低微的神族或是修士,根本就不足为惧,何以值得我们如此大费心神。”

    云容说道:“夫吞舟之鱼大矣,荡而失水,则为蝼蚁所制,世间多少大能人物死于心大,判断一个人是否为凡俗者,可不仅仅光看此人的出身与修为。

    寻常凡人,可生不起这般心思敢做这样的事,在我们的那个世界之中,此人由始至终从未露面。

    不论是阿娆还是师弟,苍生万物皆沦为此人手中棋子,还能够让人毫无所察,这比任何凶恶的邪魔都要来得可怕。

    想来若非最后阿娆心死意消,最后选择了灭世这条道路,相信再过个千年万年,这个人将会迎来属于他自己的六道苍生。”

    真正可怕的不是棋子有多强大,而是背后操棋之人的心思如渊,便是连阿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沦为他人手中所利用指哪打哪的棋子了。

    若是能够在此人成长改变血脉之前,就将他给挖出来,那将不足为惧。

    至于那阿娆……

    她最大的优势便是带着过往的记忆与种种经历重生,故此事事总是占尽先机。

    如今师弟忆起过往因果,先机既失,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而阿娆却不知晓此刻的师弟已经记得她究竟是谁。

    如此想来,这新任魔君再如何厉害,在师弟面前,怕是也要处处受制了。

    ……

    ……

    百里安跃入黄金海域之中后,手捏避水诀,他身体沉入深海之中,可周身海水尽排,被一个真空的球形水膜包裹其中,衣衫发丝皆干,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海水侵染。

    只是那避水诀虽隔绝了海水,却无法隔绝海水之中的黄金雾气,透过结界,深浓的雾气缓缓渗透进来。

    百里安自然也不会客气,尽数照单全收。

    只是海中雾气浓度比起岸上,有着过之而无不及,视野受限之下,百里安几乎都快要看不见那冰棺沉落的方位。

    而神识之力在这深海领域之中,竟是全无了用处,这片海域能够将人的神识吞噬得点滴不剩。

    虽说百里安借着神符之力,勉强能够维持自身神识之力在十丈范围之中凝聚不散,可是再远一些,便毫无用处了。

    且更麻烦的是,这黄金海中异化的妖兽无数,他方一入海,四面八方的妖兽如深海鱼群一般朝他袭涌而来。

    入了黄金海域这片无人之地,百里安自然也就全无忌讳。

    摊手之间,召出天策钧山剑。

    一剑横扫千山势,海深长见,斗牛光焰,他借一剑重势起,于这深海之中,如斩出千重山海,将那围缠而来异妖们荡扫开来。

    在海域之中,百里安尽可能地不伤及它们的性命,一来是他自认为未到非常时刻,没有必要妄生杀念。

    二来是新鲜的尸体与鲜血气息,会引来更多强大的妖兽,将自己逼进更艰难的境遇之中。

    以如此重锋之手段,到底是难行多远。

    更艰难的是那破裂的冰棺里开始逸散出来属于昆仑神主的气息,所引来的妖兽愈发疯狂。

    纵然此刻百里安在吸收此地黄金圣气的妖体不断成长变强,也不由变得逐渐吃力起来。

    而那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深海妖物有大有小,更有一些身体磅礴在深海领域之中都观不清楚全貌的巨妖更为可怕,一口将那冰棺吞入腹中。险些叫百里安感应不到那冰棺的大概方位。

    如此,却也不得不锋芒尽出,破开巨妖腹部,将那冰棺击出。

    可海中妖物之多,比起大陆之上的妖潮可谓是更加骇人,那巨妖腹部被切开数十丈的深口,在这充满黄金雾气的海雾之中,竟是以着比尸魔王族还要可怕的修复力度开始愈合恢复。

    百里安尚未来得及寻回那冰棺,另一只身法诡异速度奇快的妖兽又将那冰棺吃进腹中。

    暗涛汹涌,海底世界激流狂涌,妖群带起的海流比飓风还要猛烈,一片混乱里,百里安好几次失去冰棺的目标。

    当他在一次捕捉到一只巨大鱼妖的时候,他索性散去避水诀,带着沉重水压的冰冷海水从四面八方猛灌而来。

    百里安身高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肌肤间,金色细密的龙鳞若隐若现地生长了出来,他在水中身法如游龙,毫不受限,速度之快,甚至比深海之中折射而来的光速还要快。

    他身体轻若尘羽般出现在那只鱼怪的头顶之上,一只手徒手握住自它头顶生长出来的一根锯齿剑般的角骨,掌心用力一握,在水中狂游如疯牛般的鱼怪身体骤然一僵地定在了海水之中。

    百里安手中天策钧山剑剑锋朝下,毫不留情地自它颈后插入,一切至尾,将那鱼怪身躯一分为二。

    剑锋深入的瞬间,精准地卡在了冰棺逐渐扩散的裂痕之中,将那座冰棺用力卡在剑锋之间。

    他自一分为二的漫漫血光之中游了下去。

    而天策钧山剑也终于接住了那冰棺。

    百里安折身而下,手掌贴进冰棺想要将之先行收入碧水生玉之中。

    可下一刻,他却发现,只要碧水生玉散发玄光试探将那座冰棺收入其中,玉面表层竟是出现淡淡的裂痕,若是强行收入其中,碧水生玉这种上等的小千界宝怕是会彻底毁去。

    碧水生玉竟是都无法储纳昆仑神主之身。

    正犹豫之间,百里安身后忽然悄无声息地游来一只人身鱼尾的身影。

    那东西折身扭腰,竟是以自身的尾巴做为攻击抽打过来。

    比起那些动辄体积巨大如山的深影巨兽们,这道身影的大小轮廓也就如同寻常人那般,在这妖群之中实在不起眼。

    可那鱼尾摆动之间竟是在这深海领域之中掀起了本不应该有的恐怖沉重罡风。

    鱼尾未至,铺面而来的气息威压,却是让那冰棺表层的裂痕骤深几许。

    百里安只好折身以掌相接。

    可是那人身鱼尾形态的异妖却是与此处的深海巨妖们大不相同,明显有着属于自己的神智与意识。

    那鱼尾砸落下来的攻击,杀意十足,可落下之时,竟是如虚相幻影一般,根本不与百里安正面抗衡,而是化为虚影穿过百里安的手臂与身体那一瞬间,骤然由虚化实。

    鱼尾的肢体速度几乎快到超越了百里安对世间一切真理的判断。

    以着势不可挡地力量击砸在了那冰棺之上。

    “轰隆隆!!!!!”

    整个空间里响起了宛若古老的巨大宫殿坍塌的声音。

    原本只有表面一层的裂痕在这个瞬间如同裂痕爬满整个镜面一般,自那皲破龟裂的痕迹里,开始迸溅出如光尘般的洁白气雾。

    那是源自于沧南衣的神性灵辉。

    神躯不朽,正是因为有神性灵辉的保护,如今这般大幅度的流失,时间久了,怕是这具肉身很有可能真的就保不住了。

    而那冰棺以着极为可怕的速度被击落下沉,便是水中重压都无法阻止其速度。

    只见黑暗深处里,一道刺目狭长的金色炫光闪烁而过,似是将那冰棺给吸纳吞入其中,至此以后,百里安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属于那冰棺的气息了。

    鱼尾款款摆动,带起阵阵水波涟漪。

    海底叠乱折射的光辉交织不定,诡异的是,那只人身鱼尾的出现之后,四周不存在丝毫意识的深海异妖们,竟是再无一只近身而来。

    百里安心知有这些妖物们的干扰,一时半会也无法成功夺得冰棺。

    他抬眸打量着在水中载沉载浮的那道身影。

    金色的鱼尾,微微卷曲的深蓝发色,在微光的折射中,鱼尾间呈现出淡淡金蓝色的鳞片危险张合着,不断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那鱼尾巨大,竟是足足有着她两个上半身那般大,这竟是一只鲛女。

    鬓角间镶嵌这珍珠嵌银的狭长神秘耳饰,身着一件蝉翼丝衣,其上明珠织遍争相绮丽,熠熠生辉,深浓如海藻般的飘荡在水里的秀发之下,是一张不染泥泞的漂亮妖异面容。

    百里安心中一沉。

    他竟然在这黄金海域之中,见到了林苑的鲛人族人?

    只是这只鲛女神情冰冷漠然,对百里安的敌意深极,观其气息,虽亦是已经收到了此境黄金圣气的深度感染。

    毕竟在鲛人一族之中,还从未有哪只鲛人会生出金色的鱼尾。

    而观这只鲛女的鱼尾间深浓的金意,看起来倒更像是被此地污染至深而形成的现象。

    观其尾部深处里的淡淡浅蓝色泽,那鱼尾原本的颜色,竟是与林苑十分相近。

    周身水声沉重缓缓,百里安再次掐捏避水诀,将周围海水隔绝开来。

    而眼前那只不断释放敌意以及危险气息的鲛女虽然并未向百里安发起进攻,但也并未就此离去,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在对妖族有着严重异化污染的深海世界之中生活了不知多少寒暑的鲛女,似乎早已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她盯着百里安看,即便是交流也是通过鲛人一族独有的精神交流方式来传达自己的意识。

    “帝骨在前,万物禁行!”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天道施张

    这只鲛人的实力极强,哪怕她有意收敛自身的气息,四面八方躁动异化的群妖们却只敢盘踞而绕,一时间竟是不敢近身过来。

    百里安观这鲛人气息,竟是比那九十九也只是稍弱一线罢了,怕是已经突破通暝之境,至少也有着通暝初境修为。

    再入黄金海域之前,百里安就料想到了在这片常年受到圣气以及饕宴煞气所影响侵染的海域之中,定然会遇上一些外界无法想象的强大异妖。

    只是不曾想,这刚一入海,就遇上了如此棘手的异妖。

    可是与其说她是异妖……

    可百里安分明记得,鲛人一族自古以来凭借那优越特殊的血脉,就被划分为仙族一脉之中,虽说大海之中种族无数,众多生灵,可鲛人一族占据其数量最为广多。

    鲛人杂血一脉较多,可纯皇血脉极为稀少,属于黑色鲛尾一脉,修行到极致,可化为黑龙。

    再往下,便是红尾、紫尾之鲛,被视为驳杂血脉。

    而像林苑那般生来蓝尾的鲛人,更为稀少罕见,却并不具备让鲛人一族认可的血脉,通常会被视为比红尾、紫尾更为低贱的存在。

    在鲛人一族之中,驳杂的鱼尾颜色会被视为耻辱的象征,但是对于红尾与紫尾出生的鲛人一族而言,只要有着足够的勤奋与毅力,再把握机缘,能够表现出出色的实力以及获得族中纯血鲛人权贵的喜爱,仍旧会有一定的出头之日。

    唯有孱弱、弱小对族中无用的杂血鲛人,才会被放逐出海中生活的领土之外,受到大海之中的其他种族欺辱,被迫驱逐上岸,最终在浪潮之下搁浅,沦落成为人类手中几经辗转售卖的商品货物。

    不同于红尾与紫尾,在与林苑的相处之中,百里安得知蓝尾鲛人在鲛人一族之中属于绝对的异类。

    若是从出生起,便发现其尾为蓝,不论其父母身份有多尊贵特殊,都会将蓝尾鲛人无情处死,亦或是放逐。

    其刑罚不可谓不重。

    不过在百里安的认知之中,鲛人一族出现的蓝尾鲛人少之又少,如今却是在这里遇见了一只。

    而且如此修为骨龄,怕也是一只年岁极为古老的鲛人了吧?

    鲛人为仙而非妖,可是看着眼前这只鲛女周身所弥散的浓郁雾气,以及那已经明显发生异变的鱼尾,便知晓她的身体此刻已经受到了深度感染。

    可鲛人是仙非妖,亦非妖仙,又怎会受到此境的黄金圣气感染。

    百里安不动声色的打量几眼,后开口说道:“帝骨在前,万物禁行?若当真禁行,那深渊巨兽又怎会擅自闯入此地,撞破封印,若是当真禁行,继那深渊巨兽之后,妖皇傲疆又怎可相继而来?”

    眼前那鲛女不知何故,对待百里安的态度不似像对待封于冰棺之中的沧南衣那般,一感应到了外族的气息,便狠下杀手。

    她对百里安不知为何,冷漠之余,还保留有了丝丝留有余地的意味。

    对于百里安的发问,鲛女神情冷漠,缓慢地歪着倾斜了一下脑袋,肢体反应似是有些迟钝,神智意识都仿佛被侵蚀得钝化,需要慢慢消化理解百里安的问题。

    良久,她动了动嘴唇,始终只有一句话:“帝骨在前,万物禁行。”

    看这样子是无法沟通了。

    百里安不知为何鲛人一族会在此守护帝骨封印,不过看她这模样,倒像是此地之中的一片领域领主。

    冰棺已经沉入封印之地感应不到气息,虽说好奇为何此处会出现蓝尾的鲛人,也不知此女与林苑是否会有瓜葛纠缠。

    百里安没有时间留在这里深想这些。

    脖颈之下的吊坠鲜红宝珠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融合了梦境之中过往种种记忆的百里安,对于这半枚司水神源的用法自然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司水神源虽具象化成了实物宝珠,可其到底乃是无形浩然的神源之气凝结所化。

    百里安抬起手掌,握住那司水神源的瞬间,纵然百里安一身妖气冲天,可当他手指触碰到那神源的瞬间,宝珠鲜红色泽宛若被世间最纯澈的神水净化一般,化为一片清清湛蓝之色,宛若其中蕴藏着初晴的天空与大海。

    指间宝珠被激化出了神源最初澄净的模样,圆滚滚的珠身散溢着缥缈虚幻的霜色流气。

    百里安捏着珠子,喂入口中,喉咙滚动之间一口吞下入腹。

    通身妖力大涨之下,百里安长发狂舞,周身水流紊乱,避水结界之中流云霜气大涨,将百里安的身影包裹模糊难见。

    而他那冲天的妖气之中渐渐交织出一股股明蓝的神息之意。

    避水结界之中的云霜之气渐行渐散,妖化之下,百里安身高将近两米的妖化身躯并未有任何改变,妖气流行而不散,神息萦绕与体不绝。

    他与初来之时,外表模样并未有任何变化,只是他以着吞服司水神源的方式彻底与这半枚司水神源融合一体,绝非是让司水神源认他为主那般简单就能够做到的。

    若是换做尚未经历梦杀术的百里安以前,司水神源认他为主,他亦是能够运用司水神源之力。

    可是借用司水神源之力与掌握司水神源之力,却是有着根本性差异的。

    一个是源自于外力的调借使用,而另一个则是将那强大的神源外力融为自己内部的力量,随心所欲地掌控使用。

    且不说吞服炼化司水神源之后,所使用的每一分司水神源之力,都远胜于往日调用司水神源之力的百分。

    在此之前,司水神源对于百里安而言,更像是一个可以借用其力的灵器。

    可如今他运转太玄九经之一的《道莲经》,便可易改体质筋脉,将此半枚神源尽数吸收化为自身本源。

    流云大雾散尽。

    做为神源唯一的具象化,一枚幽邃湛蓝的宝珠坠子垂与百里安的左耳之下,在深海昏暗的世界里,散发出宛若深海遗珠的幽邃神秘光泽来。

    看着这样的百里安,那名鲛女的气息大变,连最后一丝留情之意都散得干干净净,变作滔天的杀意。

    她耳后的浅色的薄腮愤怒张立起来,一双明媚漂亮的圆润眼睛在这一瞬间变得锐利狭长,嘴角也逐渐拉得窄长。

    身体陡然异变之间,那些原本绕着深海游动与她保持一定距离的妖物们也仿佛本能的感知到了巨大的危险,纷纷逃散开来。

    可它们的速度仍旧是慢了半拍,毫无征兆地就在那深海水下无声地爆成了一团团恐怖的血雾,连碎肉都看不到半块,鲜红的雾色在水中缓缓蔓延开来。

    交织出大片绮丽猩红的残酷画面。

    唯有那些与她距离较远的妖物们才幸免于难,并未受到波及。

    百里安距离她极近,保护身体的避水诀瞬间崩溃散去,紧接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甚至都看不清楚眼前那名鲛女究竟做了什么,更不知她是动用怎样的手段在向他发动攻击。

    他只能够看到自己的手指在一根根以着不寻常的角度开始扭曲翻转,眼看着手背手臂也要跟着遭殃。

    百里安瞬间领悟过来,这是鲛女在对他发动精神攻击。

    “咔嚓!咔嚓!”两声脆响。

    百里安手指用力下叩,竟是强忍着骨骼的剧烈折痛,他将自己翻转扭曲的手指强行叩扳复位了回去。

    他眼眸深深眯起,眉心灵台闪烁,幻化出一道青鸾神鸟的银蓝印记拓印于眉心之间。

    紧接着,一股深重的霜寒之意在海底世界蔓延开来。

    以着百里安的身体为中心,那沉重冰冷流动的海水尽是一丈丈地凝结成冰,霜白厚重的冰霜寒意彻底隔绝了那鲛女带来的精神攻击。

    百里安垂眸捏握了两下已经复位的手指,然后屈指打了一个响指。

    自那鲛女身体间,数道水绳游走而动,将她的身体牢牢束缚其中。

    还未容她挣脱开来,那游走的水绳愈发密集自她身体间结出一张巨大如鸟笼的牢笼。

    那牢笼看似稀疏,却隐含着极为庞大的囚笼之力,在那囚笼之中,整个空间自行万道结界,其中的规则秩序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

    鲛女浑身束缚着道道水绳,她狂怒尖锐鸣叫起来,身体奋力挣脱之间,振尾一甩,漂亮的大尾巴重重击打在那囚笼之上。

    整个海域陷入动荡,一瞬间,百里安感应到了那囚笼之中结下的阵法秩序规则在瞬间崩塌毁去小半。

    这样下去,这水异囚笼怕是困不了她多久。

    至多也只能够承受她三尾的攻势。

    百里安不敢再有片刻的耽搁,甚至连避水诀都懒得捏了,耳间宝珠闪烁阵阵玄蓝明光间,周身玄霜之意包裹住他的身躯,化为一只银白的巨大冰龙,朝着封印之地俯冲下去。

    黄金海与寻常海域大不相同,寻常海域随着海深越深,气温越冷,可是随着百里安一路深入下来,温度竟是越发炽热如炎。

    便是连神符青鸾凝结出来的霜龙,都随着他的深入寸寸融化起来,如同置身于岩浆滚沸之中。

    若非百里安一边疯狂汲取此地的黄金圣气,一边将神符青鸾的力量催动到极致,他尚未抵达海底封印之地,这副妖体怕是都会在这沸海之中被煮得熟透。

    海底世界,赤地万里,如堕赤渊地狱之地,金色的焰火不断从那连绵的火杀之中爆发而出,海底世界里的大地是漆黑发紫的晶体地基石铺就而成。

    海下飓风阵阵,波涛滚滚,一些提及巨大的异妖游于其中,身体之间竟是包裹着团团金色的烈炎,可饶是如此,它们仍旧活在这片水火共存的世界之中。

    百里安足下那片巨大的基石已然被一股庞然的妖力给撞得四裂。

    而足下那片巨大的黑紫暗色基石地面间,却不知被何人刻印下了八个古老的神梵文字。

    换做以往,百里安自然读不懂此等上古文字。

    可如今,此等文字却宛若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一般,一眼望去,甚至无需去费心神辨认,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八个大字:

    ‘天道施张,当入其中。’

    百里安喃喃念道:“天道施张,当入其中?”

    在这世上,仙尊祝斩虽以天道自居,而事实上,他身居无上神族血统,却是也能够与这天道有着极深的渊源纠葛。

    可是在百里安心中,这煌煌‘天道’二字,盘古初开谁又有资格能够真正的主宰得了此等沉重宿命的二字。

    天道施张,当入其中。

    父帝可为天道否,帝死骨埋水火深海中?

    那八个繁复沧古的大字落拓其中,神性尽失,只能够看到若隐若现的金色光泽将将快要熄灭。

    而那八字巨大,每一笔一划都足有十丈之宽。

    方才存放着君皇娘娘的那道冰棺,就是落入到了那‘天道’二字的裂缝之中。

    无需多做他想,父帝的黄金帝骨,想来便是封印在这八个大字之下。

    百里安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冲进起其中,可那八个大字陡然晃动闪烁了一下,闪烁的却并非金色光辉,而是不详的血色光芒,形成一个巨大儿浅淡的光膜,将百里安阻拦在了其外。

    百里安心头一沉。

    那八字裂缝结界已然高破,沧南衣的冰棺能够沉入其中,而他却被一道意识阻拦在外。

    如此想来,倒像是那裂缝有意将那冰棺吞吃进去,拒绝百里安前去相救。

    竟是那帝骨……在欲图吃下沧南衣的肉身神体?!!

    百里安心头一沉,一时之间无法突破那意识形成的光膜结界,更焦急的是,他亦是不知那冰封沧南衣遗体的冰棺,能够撑到几时神性不灭?

    黄金海海畔之外,白少颜怀中所抱着的幼虎猝然睁开眼眸,双眉之下淡淡的金色毛发瞬间炽如焰动。

    白少颜亦有所感,低头看了一眼那幼虎。

    幼虎同样抬起漠然而平直的目光,看向白少颜,目光无悲无喜,更无半分祈求之意。

    外人不知的是,对于这种高等的神灵生物而言。

    交流,有时候都无需语言的。

    白少颜好似明白了什么,目光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复而她又上前两步,手臂一松,任由幼虎小小的身体被那海浪卷走吞噬,沉入深处消失不见。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片羽

    林曦耳朵微动,似是察觉到了白少颜的行为,可她并未出声阻止,低头听水闻声,不语沉思。

    百里安行立于深海之域,八字地渊之上。

    巨如深渊的八个大字已然神性消失大半,脚下传来隆隆震动之音,似有什么东西将将觉醒。

    赤金色的滚滚地火不断从那八字深渊之中喷涌齐出,恐怖的烈火如流金,滚走于冰冷的海水之中。

    整个大海宛若沸腾起来,远处似是传来群鲸的悲鸣之音,海中万妖哀嚎。

    这是深渊巨兽复苏醒来的征兆。

    百里安眸色微沉,他双指并拢成剑指,贴在左掌之上,飞快一划而过。

    掌心随即裂开一道鲜红的血口。

    精血与这充斥着黄金圣气的海水相融,百里安单手掐诀引血,借以精血抽以此间海水凝化成十三柄剑。

    黄金圣气封锁与水剑之中,十三柄水剑自他身后形成一道剑屏。

    由海水凝结而成的透明水剑,比起四周海水的色泽要深幻透明几许,透明的剑身间缓缓流绕着圣气凝结而成的繁复剑纹。

    百里安伸手握住其中一柄剑,双手齐握剑柄,一剑斩出。

    身后余下十二柄长剑齐齐而上,一同轰斩在了百里安身前看不见的屏障结界上。

    薄可透光的结界深深凹陷下去,而后应声告破。

    百里安周身水形剑凝汇而不散,他毫不犹豫地御剑而下,正欲只身冲入那八字裂缝深渊之中。

    可他身影刚动,却似感应到了什么,电光火石之间,急急转身回挡,举剑横栏于身前,而身后十二柄水剑亦是同时飞来,剑锋相抵,快速形成一道强大的守护剑阵,护于百里安身前。

    一只巨大逶迤的金蓝色鱼尾破开深海领域的空间,朝着百里安砸来。

    只见那鱼尾间鳞片倒张,刹那之间,百里安竟是在那只鱼尾间看到了天地法则的经纬隐线流动。

    鱼尾交击于剑阵之上,虽未见造成如何巨大的声势动静,可是灵观之下,百里安却清楚看见剑阵阵法瞬间失效,十二柄水形剑包括百里安手中所握之间,灵气骤然紊乱。

    剑锋相接的十二柄水形剑飞速冻结成为脆弱的霜冰,为那一尾砸得轰塌成飞溅的碎冰。

    碎冰锋利如刀,逆着百里安的脸颊疾飞而过,带出道道鲜红的血痕。

    百里安眼神闪过一丝凛冽之意,他右手执剑,左手手指抹过掌心鲜血,剑指染血,涂抹过剑身,指间鲜血化为烈炎妖火寸寸抹过剑身,将那冰化的霜意一拭而过。

    水剑恢复澄澈干净的状态,金色的圣气游丝行走于剑身之中,烈炎包裹长锋,映亮百里安一对异色狭长的双眸。

    他举剑直斩而下。

    而那早已挣脱囚笼的鲛女全然不惧,金蓝色的鱼尾铺展开来,身后凝聚出数道包裹着雷霆电焰的水团,鱼尾击落而下,与水剑相击。

    百里安手中水剑锋芒毕露,妖火绕锋而燃,劈落斩尾,却并未出现将那鱼尾斩得一分为二的画面,而是相会瞬间,百里安手中长剑顿时化为一滩水火交织,铺洒覆盖于她的整只鱼尾之间。

    而那鲛女身后的数道雷焰水团则是正面轰中百里安的双肩与胸膛。

    被那水膜与妖火包裹覆盖的鱼尾间,金色的圣气好似化作了被剔去的细鳞一般,金意被一点一滴的剔刮而下。

    常年生活于这黄金海中的妖族不比岸上的妖类,此间的黄金圣气早已与它们的身体融合为了一体,如水乳交融,如骨血相融。

    如此剔除圣气的过程,无异于敲骨锥心,抽筋去皮一般痛苦。

    深海之中,响彻起了鲛女撕心裂肺的尖锐惨叫声。

    而百里安双肩以及胸膛,被那水团击中的部位深深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痕迹,百里安体内一百零八根妖脉在这一瞬间尽数枯竭,深晦的滞气停留于其中。

    这让他每换一口气息,体内妖脉筋骨都传来一阵乱搅的剧痛。

    百里安沉眸,无视那剧痛袭身,如此处境之下,他没有时间来犹豫衡量利弊对错。

    他深深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极为绵长的气息,在这一瞬间,百里安的身体好似如同旋涡一般,以着不计后果的速度疯狂吸收这片海域之中黄金圣气。

    黄金圣气疯狂涌入他的身体之中,将那枯竭的妖脉之中的滞气以着一个近乎粗暴狂蛮的速度祛除干净。

    这个过程无疑比那鲛女此刻所承受的还要痛苦百倍。

    百里安一双眼瞳缓缓漫上了一层猩红的血色,他错位坍塌的骨骼一寸寸复位,被碾压尽碎的血肉也在强横滋生的妖气之下开始修复重生。

    快速疗愈的一个过程无疑是极其痛苦折磨的。

    可他面上神色却不见有多大的波澜变化,直至体内妖脉滞气完全消失,身体修复到了一个全盛的状态,他呼吸的速度节奏这才逐渐放得平缓下来。

    百里安抬眸看向那只鲛女。

    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心道这鲛女实力实在不俗,若是此刻并非置身于此境之中,哪怕是在海岸之上,都无法达到眼下这般效果,借助天时地利之便将这鲛女短时间的压制住。

    不够他若是想要入那地渊封印之中,还是先得将这鲛女给处理干净了才是。

    只是看那鲛女的模样,那黄金圣气在她体内根深蒂固了怕是得有百万年之久,方才那一剑斩去的,不过是溢于体表的黄金圣气罢了。

    虽让他以及疑惑好奇的是,如此长年累月深度感染异化,这鲛女仍旧能够维持一丝清明的本智意识实在是不同寻常。

    换做寻常妖兽不说,便是那深渊巨兽了,在这黄金海常年的污染之下,身体才会异化作回廊天渊那般模样。

    可是她却始终能够保持原来最基本的模样,除了尾巴色泽有所异化,其他身体倒也看不出来有多大的异变之处。

    这鲛女体内积累的黄金圣气浓度丝毫不见比回廊天渊之中弥散的黄金雾浓度少得了多少。

    百里安方才那一剑能够斩成眼下这般效果也已是超常发挥了,若想对于外界那些妖兽而言,完全恢复神智,怕是得动用血羽河的本源力量了。

    此刻百里安也无意深究此刻浪费血羽河的本源力量在这鲛女身上是否合适。

    至少此刻这鲛女在这片深海领域之中,是他所见唯一一个特殊的存在,若是能够帮助她恢复神智,或许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情报了。

    只是方才那一剑已经让她疼成这般扭曲失控的模样,想要让她完全恢复神智清明,怕是得叫这鲛女好好吃一番苦头了。

    百里安不再召唤水剑,双指并拢立于眉心之间。

    眉心鲜红雾气若隐若现,百里安两指夹住眉心雾气,随之抽离而出,一片鲜红血色轻羽夹于双指之间。

    只是此枚轻羽与往日大不相同,看起来并非虚幻之物,而是凝实如实体一般,夹在手指之中。

    此羽一出,周身水域的黄金圣气竟是被净化得瞬然清明,形成一个小型境界空间,这片空间里的海水如澄如澈,不见丝毫杂质。

    隐游于黑暗远方深水领域里一双双猩红色的巨大眼瞳陡然亮起,那些没有神智的妖群在这一瞬间皆朝百里安手中的那片轻羽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它们没有意识,没有神智。

    却像是神智低下的飞蛾一般,天生本能的驱逐光亮之物,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团宛若万古长夜里唯一烛火亮光的轻羽。

    不断尖锐戾啸的鲛女此刻也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目光定定地看着百里安手里的那一片羽,神色里带着一丝向往渴求,又似隐隐感到畏惧。

    仿佛知晓那一片羽中隐藏的某种力量,会给她带来比方才更为强烈可怕的痛楚。

    在这疾流的深海水域之中,百里安指间的那片羽却是在水流之中纹丝不动,宛若静态定格一般。

    百里安抬起手臂,将那片羽朝着鲛女的眉心送去。

    鲛女面上瞬间露出惊恐不安之色,一扫方才大杀四方的强大气势,她看着朝她越来越近的那片羽,身体狠狠瑟缩了一下,似是惶恐畏惧地想要逃避,可目光却又是不由自主地被那片羽所吸引。

    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种本能与身体的两种极端矛盾感,让这只鲛女在这沧澜深海领域之中,更显孤弱无助。

    “轰隆隆隆隆!!!!”

    百里安手中的轻羽还未没入她的眉心之中,身下却陡然传来一阵巨响,便是连沉重的海渊水压都无法阻拦那巨响的声势。

    海底掀来恐怖的狂风,如有海下狂澜奔流之上,吹得百里安身形不稳。

    八字深渊之下,竟是巨石滚滚,听那声势,竟是那地渊之下在那一瞬间,有一座火山仿佛被一股力量强行崩碎一般,足有房屋大小的巨石包裹着岩浆烈火,在深海之中滚滚而上,朝着百里安的后背轰砸而去。

    浩大无穷尽的冲劲恐怖掀海,百里安来不及转身回望,却在这声势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滔天怒意。

    种羽入心魂需得专注的精神力与神识力,如此情况,百里安自然无法做到成功驱散那鲛女体内的黄金圣气,反而还会适得其反,反噬两人之身。

    无奈之下,他只好散去指间血羽,化为点点血雾,重新归于眉心之中。

    他偏身躲避那巨石的瞬间,还不忘欺身而上,去抓那鲛女的手臂,试图带着她一同避开危险的临近。

    谁知那鲛女竟是丝毫不领情。

    指间那一片羽的消散,让她眼底的彷徨复杂之色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了一开始冷漠愤怒的模样。

    原本顺平的鳞片再度怒然倒张起来,周身水澜隐隐,百里安手臂探过去的瞬间,便感觉自己整条手臂都宛若陷入千万锋刀来回切割一般。

    他只好收手撤离。

    而那燃烧着地火岩浆的滚滚巨石,却仿佛拥有着自我的意识一般,将将快要撞上那鲛女的瞬间,竟是往左狠狠一偏,避开了过去!

    百里安眯起眼睛。

    陡然反应过来,这背后出手之人不知是要阻止他帮助鲛女恢复神智,还是不明就里之下,以为他要伤害鲛女,故出手相救。

    很快,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那地渊之中冲了出来,拦截在百里安与那鲛女之间,将那鲛女护在身后。

    而那黑影的主人,竟是前不久追杀百里安等人的妖皇傲疆。

    此刻的妖皇傲疆已经完全深度异化,腰部以下的部位,已然化为黑蛟之躯,庞大地近乎恐怖,漆黑的鳞甲巨大如若岩石,一身苍白的肌肉虬起,有着惨白色的骨角从他额前野蛮生长出来。

    自他双手手肘处,以及双肩处,惨白的骨刺宛若玩弯镰曲刀一般,破开肌肉与皮肤,如若横生枝节一般,明显是受到了黄金雾气的深度感染,故此异化成了这般宛若幽灵蛟鬼的可怖模样。

    除此之外,妖皇傲疆虽然已经开始异化,可他腹部与腰背,甚至是他腰下连绵已有百丈之长的黑色蛟身间,都一袭可见大大小小,却每一道都极深透骨的血口,鲜红开绽,看得令人不禁头皮发麻。

    遥遥相隔,百里安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神智意识正在被此地的某种力量所缓慢吞噬着。

    看清楚百里安的面容时,妖皇傲疆的反应竟是有些像方才的鲛女。

    竟是有些迟钝缓慢的。

    他眼珠子就像是被蜡封住了一般,只能僵硬地、缓慢的转动几下,反应很久才反应过来百里安究竟是谁。

    虽说同样是异化,可此刻妖皇傲疆看起来的情况却是比那鲛女要好上许多。

    他唇角又勾起了那副标志性的轻蔑弧度,他并未开口,可神识之音却清楚地朝着百里安传达而来:

    “是你小子?才几日功夫不见,怎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百里安没心思同他假客套的寒暄,百里安直接单刀直入说道:“让开。”

    妖皇傲疆慢吞吞地一怔,旋即冷笑道:“小子,我不知你是如何走了妖道变作如今这副模样,但这并不是你在本座面前狂傲的资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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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行介绍:
昆仑雪殿,曾有仙人言,逝者流离,生者不释。魂魄一去,将同草秋。尸者重生,游离人间,当为仙家百门所不容,尸魔伏诛。这一日,少年自棺中醒来,血枯骨寒,睁眼已是百年人。仙人一泪,长相守,可解前尘一梦。不修长生修凡死,不为万古同悲寻恨,只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长夜行普群:917572815,v群已经创立,进普群找管理验证可进)长夜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