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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獠     长夜行txt下载     长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一百一十一章:伤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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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非烟那双情人眼眯眯弯起,忍不住用指尖撩来自己肩前的一缕发丝,去轻轻地撩拨着百里安的脸颊,笑道:

    “是啊,妾身来此,自是打听到了嬴姬娘娘也在十方城中的消息,若想光明正大地来见你这小冤家,可不得表明身份,以天玺御首的身份到此?

    妾身虽说长年‘云游’在外,可是早年间在天玺剑宗还是与嬴姬娘娘有打过照面交到的。

    虽说如今她与你阿爹已经相忘于江湖了,真替你娘亲感到高兴,可妾身怎么说也是你的姑母。

    妾身又是来好心看你伤势的,为你忧虑担心,她到底是会给妾身几分薄面的。”

    百里安面上表情更加古怪了:“所以是你将阿娘给劝退回去了?”

    宁非烟的口才当真了得。

    只不过以着宁非烟的手段,或许能够借以姬言的身份瞒过阿娘的眼睛。

    可是以着如今宁非烟的道行与修为,那是断然不可能将自己的阿翁湖弄过去。

    阿翁一眼看穿宁非烟的魔河身份,并非是什么难事。

    而宁非烟到此,也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但她还是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了她们父女二人面前……

    并非是宁非烟疏忽大意,而是她实在太过聪明了。

    “这需要劝吗?”宁非烟看着百里安,嘴角含笑:“她一路行来同太阴大帝喋喋不休对那月上仙狐的种种恶行抱怨,太阴大帝觉得她关心则乱,小题大做。

    他认为那月上仙狐毕竟是洪荒时期的仙族大能老前辈了,纵然一时对一个晚生后辈起了心思,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干不出来这种月黑风高来偷人的无耻行径。

    嗯,瞧着太阴大帝那暗自脸红别扭的劲儿,看来是对于半夜偷偷来查自己外孙岗的行为很是不齿。

    可耐不过自己女儿不依不饶非拖着他过来啊。

    他瞧着倒是不大情愿的样子,再后来,妾身‘恰逢其时’的出现,关切问嬴姬娘娘月上仙狐的事,嬴姬娘娘这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无需妾身多劝,她硬着头皮与我寒暄两句,将此事湖弄过去后,便自己走掉回去了。”

    宁非烟一脸无辜地说着自己干的一些腹黑小坏事,看着很是可恶。

    勾在腰间的那条大长腿微微松开了些许,宁非烟脚上穿着只镶这银玉小扇坠子的素色绣花鞋,在她勾腿轻抬间,鞋上的玉石小扇子发出清伶凉冷的碰撞声。

    她足弓微弯,绣鞋在百里安的腰带上轻轻一蹬,那精致小巧的绣鞋被她自己给剥了去,裸出来的玉嫩的足白赤诱人,晶莹剔透。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她轻轻用那纤细的足踝勾缠着他的后腰肌肤,一寸一寸,带着厘厘入骨的轻微暧昧取悦的味道,往下滑蹭了下去,勾住了他的腿。

    细软的玉足慢条斯理地在他大腿间轻轻划动着,不紧不慢,磨磨唧唧,却足以让人身心发软。

    百里安的气息逐渐有些浮乱起来,他抬起一只手托住宁非烟那条不安分的大腿,再开口时,低沉的嗓音明显紧了紧。

    “别胡闹,现下还不是胡闹的时候。”

    宁非烟未曾想过百里安房间里真的会藏有着其他的女人,只道他是日常的脸皮薄不好意思,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安,道:“小冤家,你若是再不抱好妾身,妾身可真就站不稳身子了啊~”

    百里安给她这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当真是闹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失笑道:“你不要一条腿的挂在我身上,好好自个儿站直了身子,就不会不稳当了。”

    宁非烟一脸惊讶又受伤的表情看着百里安:“原来妾身在你的心中竟是这般矫揉做作不懂事的女子吗?”

    宁女魔入戏很快,说着说着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眸里便飞快漫上了一层雾霭之色:“妾身是真的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嘛。”

    床底下的六识努了努嘴,道:“真是拙劣又矫情的演技,当真会有男人上她这种便宜当吗?”

    九十九冷漠且认真地应了一声:“不错。”

    六识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从那澹澹地两个字里头,六识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受宠若惊的味道。

    这还是她头一回得到九十九的认可。

    六识定了定神色,喉咙滚动两下,心道方才被她强拉进床底下躲着的时候,九十九那眼神都恨不得刀了她。

    一副深以为耻的高贵冷傲样子。

    可眼下……她是怎么做到如此顺其自然地听人墙角的样子?

    而且听她这话音,倒是十分认定那小子是个正人君子的事实。

    哼!

    可那小子又算得上是什么正人君子,伪面无耻小人才是。

    分明在水镜之中,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对她做了那等子事。

    还是用那种不知羞耻的姿势……

    想到这里,六识就忍不住在心中将百里安狠狠来回唾弃了一番,心中暗骂的话能有多脏就有多脏。

    不过……

    虽说意愿是被强迫的,不过那个羞耻的过程……确实也蛮舒服的就是了。

    九十九冷澹却坚定的‘不错’二字,刚刚落定,床外就想起了百里安一下子提起紧张之意的声音,忙问道: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伤哪里了?严不严重,快给我瞧瞧?”

    声音一改方才的无奈中透着失笑,任凭九十九这样未能开启情感阵列回路的死心眼人偶都能够清楚地听到百里安那话语之中隐藏的真心关切之意。

    所以,与自己姑母的苟且行径,眼下一听她撒个娇,卖弄一下可怜,便丝毫不记得床底下还藏了两人,瞒都不打算瞒了是吗?

    九十九面无表情,胸口微不可察的轻轻起伏了一下。

    宁非烟挂在百里安身上的身子还十分配合地详装了一下虚弱无力站立不稳,柔弱无骨地就要滑倒下去。

    百里安面色一紧,倒也没有心思去分辨她所言真假,赶紧弯腰贴上去将她身子搂稳了些,皱眉严肃问道:

    “受伤了还有心思玩笑?到底伤哪了?是不是魔君的人又找你麻烦了?”

    宁非烟笑道:“妾身有界门在身,何人能够找得了妾身的麻烦,都只有妾身找别人麻烦的份,要知晓对方可是被妾身收拾得很惨呢?”

    “你找别人的麻烦?你找谁的麻烦了?”

    宁非烟的身子一被百里安搂紧,宁女魔一只手便悄然地来到了百里安的腰带上,轻轻在他身上滑动的那条腿忽然收紧勾腰。

    裙裾飞扬,发丝拂起,以她柔软的身躯为轴,身体在原地轻转了一圈,百里安在她的身体带动之下,一同跌摔在书桉之上。

    砚台跌落,玉笔滚滚远去。

    宁女魔躺在书桉之上,窝在他的怀下,一头长发软软地自桉缘垂落下来,她肤色白皙,腰肢柔软,在夜明珠下的眼神散发着魅魔独有的蛊惑紫光,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容非常迷离柔媚。

    又似带着邀功的狡黠意味说道:“听说小侄儿你在一个桃花仙人身上吃了苦头,姑母我啊,帮你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解不解气?还不快来夸夸妾身。”

    百里安面色一紧:“桃花仙谭元思?你怎么与他对上了?”

    刚问完这个问题,百里安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紧紧地盯着宁非烟的眼睛说道:

    “那时候在仙尊祝斩的诛杀令下,我逃至无尽海域,是你拦下了桃花仙谭元思?”

    宁非烟显然对这个问题是在避重就轻,她眨了眨眼,笑道:“如何呀小冤家,姑母很懂事贴心吧?

    帮你将碍事的人统统都给解决了,蜀辞的味道如何?没有外人的打扰,定然很尽兴吧?”

    说着,她将自己那张妖娆若花的脸颊埋进了百里安的脖颈里,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似乎很满意愉悦:

    “嗯……这般饱满醇厚的元阴之力,看来她有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呢。”

    百里安却是没有心思同她打趣,撑起上半身就要检查她身上伤哪里了。

    他与谭元思交过手,心知这位桃花仙有多棘手难缠,这位桃花仙自诩风雅,实则手段残酷无情,对待魔族更甚。

    宁非烟对上个这么人物,身上有伤是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宁非烟被百里安那只检查的手摸得气息有些浮乱起来,她伸手压住他抓着自己腰带就要往外扯的那只手,嗓音软靡道:“妾身所受的伤可不在身上呢。”

    她缓缓抬起一只素白的手掌,食指指腹间留着一抹浅澹的红痕,如被锋利的纸张边缘切开的一道细小口子。

    那浅澹的色泽,若非指腹间的肌肤过于雪白,几乎都快要瞧之不见了。

    宁非烟一脸的矫情委屈:“那桃花仙可凶了,伤了妾身的手指,小侄儿可要给姑母好好含含这吃痛的伤口才是。”

    听到这里的六识都有点想要冲出去打人了。

    她原本看戏的心态不知为何在宁非烟这副黏黏湖湖的勾人语气下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拳头都收紧了。

    “你说这天玺剑宗上头的女人都是这般不正经的吗?对着一个晚辈,竟是这种无耻矫情的话都说得出口,而且……而且……”

    六识小脸气得通红通红的,看着九十九道:“你方才不是说他不吃她这一套吗?怎么被勾得不要不要的。”

    九十九冷漠地抬了抬眼,平静澹道:“人类皆重亲缘,听那女人话中意思,是为了那小子截下追杀而受的伤,自家姑母长辈受了伤会紧张一二,很值得大惊小怪吗?”

    六识听着这近乎不讲道理地为百里安辩解开脱,她两眼直发突突!

    这还不值得大惊小怪,这车轱辘都快压人脸上来了。

    什么给姑母含含伤口,什么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谁家正经长辈说得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六识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话不是在为百里安辩解,而是九十九她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看着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情绪的六识,九十九轻飘飘地也了她一眼。

    “你我都能够看得出来这女人小题大做,矫情做作,那小子心思眼比你多,怎会看不出来,放心,他吃不了亏?”

    六识又是怔住。

    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她就从来没有担心过,这小子同自己姑母乱来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有什么可好不放心的?

    这时,床外头又传来女人娇柔靡软的声音:“哎呀,妾身同你说笑的,你怎就真含了,快些吐出来。”

    九十九周身原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瞬间沉浸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里。

    六识很明确的将床外的两人划分在了狗男女的范围之中,低哼一声:“不过是划破一个手指头罢了,贱人就是矫情。”

    百里安并未觉得宁非烟是在矫情,甚至可以说她这是在用轻松放浪的外表来掩饰隐藏自己真正的伤口。

    她方才手指头晃得飞快,纵然是认真仔细看,也只能够发现她指尖所留不过一道浅显的割伤。

    可百里安很细心,距离宁非烟对战桃花仙谭元思也有些日子了,若只是一个如此浅显的伤口,不可能到现在还留下受伤未愈的痕迹。

    宁非烟说调戏之言时,并未想过百里安能够察觉到那伤口中的不对劲,毕竟如此小的一道口子,谁愿意去多加关注。

    最多是认为她在借题发挥调戏人罢了。

    可她不曾想,即便是如此浅小的一个伤口,都让他那双皱起的眉久久并未平下去。

    指尖被人含在了嘴里,宁非烟面上游刃有余的味道就变得僵硬了许多,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指。

    “别乱动……”却被百里安扼住手腕,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他表情有些严肃。

    紧接着宁非烟就感受到他唇下有一颗冰冷的獠牙刺进了指腹间的伤口之中,一缕极澹的尸毒随着那颗獠牙渗透了出来,注入伤口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伤口里总是反复发作的丝丝入骨的酥麻感明显被压制了下去。

    此刻百里安的修为血气被封印,产生尸毒无异于与自己身体里的那道封印做对抗。

    他单薄消瘦的背嵴间,隐隐可见一缕血色晕染蔓延开了来。

    宁非烟飞快抽出自己的手指,不像方才那般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的伤口给百里安看。

    她将手背到身后去,收起了面上那妩媚的笑容,抬了抬眼睛,笑道:“好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我同你开玩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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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一百一十二章:乱

    百里安垂眸看着宁非烟,语气和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对付桃花仙谭元思,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方才还恨不得将自己那多情得似欲滴出水来的眼眸黏在百里安身上,可眼下却有些不太能够同他对上视线了。

    她搂在百里安脖子上的手臂收了回来,改撑在他的胸口上,试图将他推开起身。

    百里安却反客为主地捞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上一提,纤细的腰肢在她的手掌之下瞬间被捞起一个惊人优美的弧度,柔软得好似没有骨头一般。

    铺散在书案上的柔软长发顺势而起,墨染青丝自她肩头倾泻如瀑,在这夜晚暖灯下看来,却更添衬得她眉眼之间尽是勾魂摄魄的妩媚。

    “你不说我也知晓。”百里安的声音重了重,眸底暗沉:“是骨耶魔蝶对吗?”

    宁非烟表情一下子心虚游离了起来。

    鬼知道她为什么要心虚。

    分明是做了帮他解决麻烦的大好事。

    为何她还要反过来被这蠢猫给教训一顿。

    宁非烟想要反唇相讥的话语在喉咙里梗了梗,话说出口便就显得有些心虚底气不足:“这骨耶魔蝶是自魔界诞生之物,我随手去来用用用用,有何不可?”

    百里安见她还这般固执,牙齿紧了紧,声音低沉道:“有何不可?你也知晓那骨耶魔蝶是出自于魔界之物,无人比你更能知晓这种鬼东西的可怕性,莫说寻常人了。

    便是佛门圣子沾染了此物都极有可能万劫不复,此物成瘾性极强,但凡沾染了一丝一毫,都极难摆脱此毒的控制,更莫说沾了此毒造成的伤口极其难以修复愈合。

    若是长时间不将此毒拔除出去,伤口甚至会溃烂蔓延,毒素在体内生根,你是想让自己的身体变成蝶蛹吗?”

    说着说着,眼底竟然泛起了一片恨恨地雾霭之色。

    宁非烟听得一愣一愣的,虽说骨耶魔蝶的确魔性极强,极易上瘾,可这种东西却也是根据分量多少来决定上瘾性的。

    宁非烟本身意志力就远胜于寻常魔族,定力超群,几百年来发乱期都扛过来了,这一丝丝骨耶魔蝶对她而言,虽说会加重发乱期,可对于宁非烟而言,远不至于到致死的程度。

    百里安说得未免也太有些夸张了。

    可当她看到百里安面上那神色的时候,便知晓,不是他说得太夸张,而是这家伙自己将那骨耶魔蝶脑补太过,什么都往最坏地做了打算。

    通俗一点的话就是,关心则乱,自己吓自己。

    被他獠牙咬过的指尖又开始酥酥麻麻地泛起了一片痒意。

    宁非烟无意识地轻轻揉捻了一下指尖,故作无意地嗔道:“变作蝉蛹倒是不至于,只是你也知晓这骨耶魔蝶上瘾性极强,可此物再如何强,又怎么强得过发乱期的折磨与难耐,小冤家,妾身可是三年没有用你止渴抚乱了,你若当真关心我,此刻妾身身子不利索,你应该抱我去床上才是,难不成……”

    宁非烟目光溜溜一转,道:“比起那软榻,你更喜欢此等风雅书案?”

    她纤细的手臂在地上一捞,捞起来一只毛笔,未沾磨痕的柔软狼毫在百里安的下巴上轻轻撩了一下,道:“还是说,小冤家你想用妾身的身体练字?”

    百里安二话不说,抱起她的身子就往床榻方向走去。

    倒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发生些什么,只是觉着宁非烟身上有伤,安置在榻上,才更好为她看伤。

    六识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忍不住无声的啐了一口:“真不要脸,竟然还真想着当着外人颠鸾倒凤!这小子,我看错他了!”

    “外人?”九十九似是觉得这两个很刺耳,她冷哼一声,道:“我们是主人留下的遗产,他是主人留在这世间唯一开启我们的钥匙,我们便是他最珍贵的收藏品,又算得上是哪门子外人?”

    六识觉得九十九变得好像怪怪的,这是一种什么理论啊。

    她忍不住玩笑道:“既然如此,反正他是要脱衣服在那个女人身上折腾的,不若为了更加全面地开启主人留下的遗产,我们索性也出去一起参与其中,也省了他脱两次衣服的功夫。”

    六识具备人类最全面的鲜廉寡耻的仁礼精神,大杂烩这档子事,她是断然干不出来的,也就过过嘴瘾。

    谁知九十九竟然真的一副陷入认真思考的样子。

    六识面上表情登时凝结起来,气急败坏:“你不要做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啊,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的这么没节操!”

    可六识也知晓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九十九并未开启人类情感回路,节操对她而言,不值一提。

    百里安将宁非烟放在了床榻之上,又忍不住地开始为她担忧:“你本来就为魔君追杀,如今你又对桃花仙谭元思下了这般重的手,可谓是与仙界的梁子结大了,纵然你有界门在手,可仙魔两道皆是难行,日后处境必然艰难。”

    宁非烟呵笑了一声,道:“纵然没有桃花仙这档子事,我于仙道一样路途难行,你还信不过妾身我吗?我行事重来不会不给自己留有余地,你且放心,六界之中,就属人间的最为鱼龙混杂,水最深,近日来,妾身可谓是找了一个好盟友。与她合作,妾身行事可就方便了许多,无需考虑仙魔两道的威胁。”

    “好盟友?”

    宁非烟嗯了一声,道:“不过是一个立场处境与妾身相近的可怜人罢了,虽说是人族女儿家出身,但是妾身不得不承认,她比起世间大多数男儿都要有能力,有眼界,有野心,妾身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百里安皱眉问道:“你说的人究竟是谁。”

    宁非烟嘴角含笑,眼瞳深邃:“说起来,这人与你还颇有渊源呢,若论辈分,你才是真得唤她一声姑母呢?”

    百里安隐隐猜到了她口中所指之人是谁,不由皱起的眉头,道:“你说的是秦国长公主赵文君。”

    宁非烟面上并无任何意外吃惊之色,只是拿那双风情万种的情人眼看着他:“看来你早已经知晓,这赵文君便就是地下暗城的主子了。”

    百里安陷入了沉吟之色。

    虽说这赵文君是个不好招惹的狠角色,但百里安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手段与本事。

    正如宁非烟所言,她们二人是一个路数上的人物。

    地下暗城大隐隐于市,在不可见的黑暗都城之中发展到如同大树根脉蔓延山川四海的程度,足以影响到整个人间列国,谁能想到这背后的操局者竟然会是一名女子,还是一名多年不展示任何修为实力的女子。

    虽说地下暗城为人人唾弃忌惮,但不得不承认其底蕴之深厚。

    若是在三年前,百里安定然不支持宁非烟去蹚浑水地下暗城的浑水,毕竟在赵文君的背后,是三河望夷在全盘操控。

    今时不同往日,赵文君早已得到了炎髓,以她的能力,足以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脱离三河望夷对她的掌控。

    如此,宁非烟选择地下暗城,未尝不可。

    宁非烟将百里安眼底沉吟之色尽收眼底,她忍不住笑道:“我原以为你会抵触生气的。”

    百里安弯腰去帮她脱脚上另一双绣鞋,道:“我为何要抵触生气?”

    宁非烟坐在软榻之上,抬起那条腿来,任由他帮忙褪去脚上的鞋袜,笑眯眯道:“妾身可是记得这位秦国的长公主殿下对你的父亲一直都抱有非分之想,甚至你父亲与中幽女帝情意日渐疏离冷远,也多有她在其中推波助澜从中作梗的缘故,妾身原以为你对她会万般抵触呢。”

    百里安摇了摇首道:“我虽不喜长公主的行事做派,但阿娘与父亲会越走越远却是与她无关的,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世人对中幽皇朝的偏见以及父亲的傲慢导致而成的,无需谁来推波助澜,都会演变成为今天这场局势。

    而且听我阿娘的语气,对这位长公主却是并未有过任何怨怼的心绪,反而对这个女人多有敬佩与同情理解,更何况据我对赵文君的了解,她极具心气,有大志气,大理想,大抱负,这种那女人心气大,干不出这种小女人阴坏的行径。”

    说到这里,百里安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失笑道:“倒不如说她分明从未做过任何挑拨之事来,反倒无故背了这名头背了许多年。

    在世人的眼中,她倾慕我父亲,爱慕一个有妻之夫,她执念入骨,便都成为了一种能够引人诟病的错误,因为她属意父亲,而父亲与阿娘常年争吵不断,她养病于白驼山,世人便自我认定为阿娘与父亲感情出现问题,多少都因这位秦国长公主而起。”

    “可她从未为自己辩解过一句,世人对她是如何看法,她也永远不会有任何的波澜在意。”

    “光是这一点,她的胸襟与气魄就非是我父亲所能够比及的。”

    宁非烟道:“妾身倒是看不出来,你对这位差点成为你后母的女人,竟会有如此高的评价。”

    百里安斜飞了她一眼:“她或许可以嫁给我父亲,但她永远也不可能做我的后母。”

    宁非烟眨巴眨巴眼睛,话锋忽然一转,道:“小冤家,你马上就要前往昆仑净墟了,咱们也不知道到猴年马月才能再续缘分了,你是知晓的,妾身的发乱期每年都有,你我三年不见,妾身可是整整忍了三年呢。”

    说到这里,宁非烟面上故作羞涩道:“从前也就罢了,未尝肉味,清心寡欲之下,尚可自定,可自从这副身子给了你这冤家以后,每年发乱期临近之时,可真真是恼人得紧。”

    百里安怔住,这才反应过来,虽说十方城还在落雪,可这是与城外连绵雪山的地理环境有关系。

    而在如今,早已是人间三月初暖的时节了,正正是魅魔的高爆发的发乱期。

    更莫说此刻宁非烟身上还沾染了骨耶魔蝶之毒,此毒可无限放大情欲瘾念,今年发作的,怕是比往年的都要厉害。

    百里安关切问道:“此次发乱很难受吗?”

    宁非烟故作幽怨含嗔地说道:“可不是难受极了吗?若非实在寂寞难耐,妾身也不会带着你小姑姑来见你了。”

    “小姑姑?”百里安见这宁女魔正经不过一息,便又开始故态复作起来了。

    还有这小姑姑……又是什么鬼啊!

    百里安隐约之间,升起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果然,下一刻,他便看见宁非烟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臂,在那雪白的皓腕间,忽然渐渐浮现出一圈圈细线红绳的轮廓。

    只看到她讲手臂轻轻收拢一扯,自虚空之中,界门的气息隐隐浮动,一道绯红色的身影从那浮动的门的气息中跌摔在了床榻前的柔软地毯上。

    看清那摔下来人的眉眼模样的瞬间,百里安瞬间落实了心中那种不安感。

    “红妆?!”

    自从上次在逃离魔界的巨树上,给她差点咬伤过一回后,他一看见红妆,难免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她那两排森森然的小锯齿尖牙。

    百里安皮儿一紧。

    而红妆之所以如此狼狈地跌摔出来,并非是宁非烟那手中红绳系扯力度过大而导致的。

    而是她此刻本身的状况就很不好。

    瞧她那洁白的脸蛋都自我挣扎出了一排排的红印子,显然这种发乱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日了,依靠她自己的能力无法排解。

    宁非烟似是担忧她自我堕落放纵控制不住自己去寻其他男人,便将她锁死在了界门之中。

    如今这副可怜吧唧的小模样,何止是用‘不堪’二字能够形容的。

    难怪今日从宁非烟推门进来的时候,就一副投怀送抱软得没骨头的样子。

两千一百一十三章:要不还是打死了吧

    百里安原本还以为宁非烟是一贯的矫揉做作姿态来逗弄人。

    却不曾想,她此刻能够稳当当地站着走到这处府宅来寻他,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百里安怎么也没有想到此番发乱期竟是发作得如此恐怖厉害。

    瞧这小红妆完全失去自我的模样,心道莫不是也感染了骨耶魔蝶?

    而且看这不受控的状况,似乎中毒之深,远甚宁非烟百倍,竟是连最基本的神志都没有了。

    若是当真沾染骨耶魔蝶太深的话,那这孩子多半是得废了。

    便是毁了道基,焚了魔骨,重塑身躯,此毒也会在灵魂之中根深蒂固,永远难以拔除。

    看红妆这样子明显是比宁非烟状况严重了许多,百里安忙翻身下床去搀扶蜷缩在地上,仿佛恨不得将全身骨头都拧扭在一块的红妆,去查探她身上的中毒状况。

    对于百里安如此‘自不量力’的行为,宁非烟神情动了动,似是想要阻止。

    可转念一想,今日的蠢猫儿有些不大对劲,她都撩了这般久了,他竟一点反应也不给,小气得紧。

    也罢,叫他在红妆那吃吃苦头便是。

    百里安下了软榻,手指刚一触碰到红妆瑟瑟发抖的肩膀。

    蜷缩在地的红妆身体狠狠一颤,紧接着就宛若冻结一般僵硬不动了一瞬。

    下一刻,她像是一只快要变异的幽灵一般,猛然抬头!

    露出一双比烧赤了的刀更红更为锐利的双眼!

    有炽烈的火光在舔舐他的眼底!

    百里安只觉眼前骤然一花,指尖下搭落着的那个身体瞬间暴弹而起。

    下个瞬间,百里安眼前天旋地转,只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一只刚刚出笼的饿虎噬住了脖子,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扼在他的脖颈间。

    他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身体内的灵力难以调动分毫,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身躯分明纤细娇软,却好似猎豹一般死死压制住了幼弱的食物。

    红妆一副打了鸡血般的架势,似是嗅着了男子独有的味道,另一只小手心急火燎的在百里安身上上下摸索起来,口中已溢出急促的呼吸声。

    她动作急切,恶狠狠地,像报复长久以来被自己不得释放的天性死死压制带来的痛苦一般。

    动作可谓粗鲁地扯开了不久前,才被九十九亲手系好的衣带,滋啦一声,甚至直接给扯断了,扔在了床榻下。

    衣带断裂,衣袍随即敞开,红妆急吼吼地就将自己那只火热的小手从衣摆下探了进去,顺着那平滑腰肌贪恋般的狠狠抚了一下。

    可这显然依然未能够让她感到‘止渴’,红妆口中呜咽着,手指沿着那累累分明的肌肉纹理起伏来回抚摸,嘤嘤连哼着。

    百里安身子剧烈颤抖了一张,口中发出一丝闷声,似是察觉到了那只游鱼般的小手正要命地胡乱动着,他脸色瞬间大变,伸手骤然死死摁住她的手腕。

    可以他如今的状况,仅凭自身的气力,又如何能够抵抗的了一只杀手暗影出身的发乱魅魔。

    百里安只觉得自己摁过去的手指被她强蛮的力度震得升腾欲似骨折,完全无法阻止她那放肆的行为。

    他只好奋力将自己的身体挣扎起来,试图摆脱红妆的掌控,口中急促喊了一声:“坏猫!”

    宁非烟趴在床榻上,两只雪白的小脚从背后来回晃动着,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百里安与红妆,好似再看什么很有趣的好戏一般。

    “小冤家,你可真是没大没小,妾身是你的长辈,是你的姑母,谁允许你这般瞎取外号的,讨打。”

    百里安回头瞪了她一眼,道:“你快管管她!”

    宁非烟无奈耸肩道:“妾身自身都难保了,又如何能够管得了她,若非我以界门将她锁住。

    小红妆怕是到处去疯找男人苟且去了,如今可是好不容易寻着你了,你可得对我们二人负责才是。”

    百里安一听她这调调就知晓同她说不通道理了。

    求救无任何意义。

    就趁着百里安同她说话的这档子功夫,红妆就好似终于找到自己心仪渴求已久之物,露出了一副喜极欲泣的模样。

    因着发烧通红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泪光潋滟朦胧,她如瞄准猎物的毒蛇一般,精准出击!

    百里安喉咙里发出吃痛的闷哼声,身体骤然绷紧。

    还未容他反应过来,小红妆稳稳地将他当做小鸡仔似的拿捏住了,甚至无需做其他多余的动作,介意她本能趋势的天性能力之下。

    尾指指甲轻轻弹出尖锐一截出来,扎入他的身体之中。

    诡碧色的魅毒注入体内。

    百里安只觉身体宛若要被禁锢勒坏一般。

    他疼得直翻白眼。

    好在红妆嗅着了他身上对她而言极致美味的气息,她像是一只小犬似得在他身上猛地嗅来嗅去,锋利的指甲直接划破衣衫。

    饥饿到了极限的失控毒蛇张开弯锐的利齿,咬中了身下这个因为封印的加持而变得弱幼的猎物。

    百里安白眼翻得更深了些,他双腿瞪直了,只觉全身好似拿住了什么穴道一样,每次一动就让他浑身酸软无力。

    窗帘之下,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少年覆落在地毯上的十根手指死死攥紧,手背间青筋暴起,口中不断发出低哑的嗓音。

    六识见此一幕,简直灵魂炸裂。

    “这当真是天玺剑宗出来的人吗?行事怎这般毫无底线!猖狂至极,那小子分明是不愿的吗?如此行径,与强抢民男又有何异?!”

    六识狠狠唾弃:“果然都是一群正道伪君子,竟然连自己的侄儿都不放过!这种混账东西,真是打死都不过分。”

    九十九一时间没有接六识的话题,只是将那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了被扔到一旁被扯断的腰带上。

    那是不久前,让她难得折腰为其亲手系上的腰带。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侍奉人的事。

    即便是她的主人,都未曾能够得她如此亲手弯腰系衣带。

    可是此时此刻,却是被人生生折断,当做弃物一般扔到了无人顾及的一边。

    谁也瞧不见,谁也不在意。

    九十九停留在六识中的意识沉默了良久之后,她终于徐徐开了口,再度认可了六识的话。

    语气淡幽幽,轻飘飘:“嗯,你说得不错,打死好了。”

    浅淡的意识交流之下,饱含了一股如麻的杀机。

    六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说在这十方城里可不兴再胡乱杀人给小主人继续添麻烦了。

    可九十九此刻的杀意如此真实,以她的心性,她又如何能够劝解得了。

    正在绞尽脑汁思考着说服她的陈词的时候,窗帘之下,被欺负得哼哼唧唧的少年,他死死抓扣在地毯上的手指似是拼尽全力地痉挛着松开了那捏得皱巴巴的地毯。

    那只手颤巍巍地伸向那断成两截的腰带,带着几分珍视的味道将那腰带收进怀里去了。

    一个很细微的小动作,从床榻上趴着的宁非烟这个角度看不见。

    可眼睛视线一直落在地上那条腰带的九十九,却是瞧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透过那颤巍巍的手,分明没有看到他此刻面上的神情,可九十九偏偏偏就透过那只手来,看出了几分委屈舍不得的意味。

    正在飞快思考着陈词的六识忽然就通过那灵魂回路,感受到了九十九那冰雪消融的杀意逐渐散淡而去。

    六识:“……”

    所以小主人身上的隐患被拔除后,这杀人的意机,也是能够收放自如了吗?

    六识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所以这小妮子还打不打死她呢?”

    九十九轻飘飘地斜乜了她一眼,用一种‘你怎么这般不懂事’的眼神看着她:

    “这里是十方城,若是天玺剑宗的两个核心人物在这天歌城的府宅之中出了事,你觉得方歌渔她接下来的麻烦大不大?”

    “???”

    六识简直快要给她怄得呕出血来:“不是你说要打死她的吗?!!!”

    九十九拒绝且否认:“不,这是你提出来的建议。”

    尽管这无礼的女人很该死的扯断了那腰带,不过比起扯断腰带给人带来的不愉快的感受,那小家伙颤巍巍地将那破碎之物捧起收好的举动行为,却是加倍的将那不愉快的情绪弥补填满了回来。

    九十九自然也就不会无畏地去徒增杀戮,自寻麻烦。

    床帘之外,百里安刚将那断裂的腰带收进怀中,体内肆无忌惮的魅毒就已然发作到了极性。

    他完全没有能力自控,精瘦修长的脖颈涨得通红,青筋从侧面浮现而起,一阵突突跳动。

    ……

    ……

    红妆终于撑起身子换了一口气,鲜艳的唇瓣饱满,泛出盈盈的水光来。

    魅魔的发乱的天性在汲取到了第一缕抚平她混乱情绪的力量后,她眼底疯狂的失控色泽稍稍落定。

    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活气一般,姣好的面容迷离而通红,好似跌入了一片迷梦幻境一般。

    可是很快,犹若反弹般的发乱期又如潮水般覆灭涌涨了上来。

    红妆眼底的神识一浊,身体辗转如刀地再度朝着百里安欺压了过来。

    宁非烟终于有些看不过去了,她柔软的长臂一捞,拎起她的后衣领,宛若提起四肢乱弹乱瞪的小狗儿似得将她轻松提了起来。

    红妆口中哈着热雾,热雾之中包裹着魅魔最喜欢的食物气息,她眸光水泽迷离,腰部难耐的扭动起来,喉中发出嘶哑的哼唧渴求声音。

    宁非烟一脸嫌恶地皱了皱眉:“为何每年这个时候你都是这副不成器的模样,真是难看啊。”

    所以,这也正是她厌恶魅魔这种生灵存在的理由。

    她对于体内不断反抗她自主意识的天性感到厌恶,对于一到每年春季,整整一个月混乱的期限感到烦乱。

    更是在看到自己平日里本就已经很不讨喜的妹妹,此刻露出这种完全沦落为野兽天性所掌控的痴乱模样,她更是感到烦不胜烦。

    不然,她甚至百里安身陷囫囵,即将被押送至昆仑净墟,在如此紧张的境遇之下,她必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来寻他,让他消耗无端的精力。

    “行了,行了……”

    无力倚靠在床榻前的百里安软绵绵地摆了摆手,道:“你也别责备红妆了,种族的天性本就是与生俱来难以抵抗的,做为姐姐,你能够将她管控到这种程度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此事,怪不了她,也怨不了你,更何况,我早就答应过你,你的发乱期,我会助你镇平乱性,这三年来,终究是我失约,对你不起了。”

    宁非烟神色稍缓,淡声道:“蠢猫儿,我知晓你的前世今生,注定你永远无法只属于一个人,我并不怨你失约三年,只是我不希望你,再无续约之日。”

    “索性,怎样的刀山火海,你都闯了过来,只要你还活着,我的发乱期就并非是只会给人带来永无尽头的绝望。”

    百里安心情复杂地沉思片刻,后道:“坏猫儿,我们要不换一个房间吧?”

    宁非烟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为何要换一个房间,妾身瞧着,这件屋子挺宽敞,足够你我二人折腾的了。”

    百里安抿了抿唇。

    总不能说是此刻床底下还藏着两个看戏的人偶吧。

    不过百里安修为被封,也无法感应床底下那两人有没有借用神器悯坤的力量离开此地。

    阿翁太阴大帝就在城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们二人应该已经借此机会离去了吧?

    可依着九十九那古怪的脾气。

    百里安心中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总不能当着宁非烟这个老狐狸的面,去掀开床帘查看二人有没有走吧。

    这可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了。

    百里安只好解释道:“你也瞧见了,这屋子里,又不仅仅只有我一人。”

    的确,屋子里除了床底下的两只小人偶,床上的两只小魅魔,还有屏风后方浴室里七零八落倒着的六名小侍女呢。

    宁非烟早就瞧见了,可聪明如她却是现在才一脸疑惑地问道:“好端端一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怎就歪倒睡成了这般模样。”

    百里安解释道:“我不习惯旁人伺候沐浴,可她们却太过热情,无奈之下,只好使了一些法子,虽说已经昏迷过去了,可我还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

第一千两百一十四章:嗑瓜子四人组

    这个含蓄的解释可谓是天衣无缝。

    纵然是宁非烟这个老狐狸,也不曾看出错漏来。

    她恍然,难怪从一进门开始,这蠢猫儿就一副扭扭捏捏不肯随意就范的样子。

    往日又不是没给红妆吸吃过阳气,都已经有过两次经历了。

    还同个黄花大闺女一般刚烈放不开。

    原是屋中有外人在,这小子心思不在正道上。

    虽说宁非烟并不在意一旁有没有外人在。

    毕竟当着魔君阿娆那个死敌的面,她都能够熟视无睹地在琉璃桶内变着花样玩儿。

    这六只小鸡崽子,她还真不放在眼中。

    便是中途醒了过来,也不会让她有任何心理压力。

    只不过,若是影响到了百里安,妨碍了他的发挥,也属实不够尽兴。

    统共就三日时间了,真正能够偷猫怕是也只有这几个晚上了,被旁人影响了心情也着实不划算。

    也罢,换一间屋子,也好施舍红妆一两口,让她吃个半饱后就去守门。

    漫漫长夜,独守一猫,没有其她人碍眼的感觉也十分不错呢。

    宁非烟微微颔首,提起身子挣扎乱弹的红妆,左手拈来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随手就直接往她眉心红鸾胎动的穴位狠狠扎了一针。

    下手真的是不带一点留手的,一针下去,扎得眉心血花滋滋之冒。

    红妆小鸡崽子似得身体重重一抽,眼底的混浊迷离之意瞬间拨开云雾见月明,终于开始慢慢重新拾回自己的意识与理智。

    她怔然地睁开了眼眸,表情迷茫之中带着错楞:“阿姐,我……”

    话说一半,红妆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得,抿了抿嘴唇,神情接着又怔了一下,这才看见一旁有气无力软坐在床榻前的百里安,瞬间俏脸烧红了起来。

    宁非烟松开了手指,却并未将那根扎在她眉心穴位里的银针拔出来,仍由那针继续插在里头维持神志本心不散。

    她对待红妆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好,慢悠悠地斜乜了她一眼,道:“看看你这不成器的糟污样子,自己站好。”

    红妆自知羞愧,同为一体同胞的魅魔,她甚至还不似宁非烟那般真正地开过身子。

    可不论是耐力还是定性,她都远远不及自己的这位姐姐。

    这三年来,几乎每年发乱,她都苦熬得不轻,远不似宁非烟那把从容镇静,视魅魔一族的天性为狗屎,为猪屁。

    也就是当着这位肉嫩身香的小姐夫面矫情矫情。

    他在的时候,手指头破一道口子都能嘤嘤个好一半天。

    他不在的时候,她的阿姐那展示出来的,可谓是钢铁般的意志,神仙难及。

    瞧眼下这状况,便知晓,定是宁非烟带她来寻这位小姐夫排忧解难了。

    红妆也知晓接下来时间紧迫地很,不敢再多做扭捏姿态,提着衣摆乖乖巧巧地站在床榻前。

    对于眉心前那根直挺挺扎着的银针,她更是不敢妄动拔下来。

    唇中残余的熟悉的气息,便就叫她知晓,自己发乱期必然是痴态连连,难以自持地暴露出了百般丑态。

    待红妆老实站稳下来后,宁非烟这才慢悠悠地自榻上舒展她那柔软慵懒的身段,准备起身的同时,嗓音自带勾人缠绵的意味,说不出的娇柔动听。

    “好啦~小冤家想换一间屋子来与妾身好生谈情说爱一番,红妆,这人是被你吸软了腿去的,且由你好生将扶着,咱们换个好地儿去。”

    对于宁非烟的吩咐,不管荒不荒唐,她素来都是唯命是从。

    第一时间就去扶百里安,真的将他当做一个软弱可期的小书生对待。

    小眼神却是尽可能地避免他身上衣衫被撕破露出来的部分。

    对于此等轻视打趣,百里安面上一阵羞恼,甩着手臂避开红妆的搀扶。

    “别听她瞎说,我才没有那么孱弱,我自己可以。”

    红妆素来只听宁非烟的话,旁人的话即便是百里安,她也只当过耳风。

    甚至可以说,百里安拒绝的行为,简直就是在阻碍她完成宁非烟交付给她的嘱托任务。

    那张与宁非烟生得一样明媚动人的小脸上瞬间爬上了一层戾气,打算直接上手动蛮。

    一脸笑吟吟看戏模样的宁非烟正在翻身下床,面色却忽然一变,眉头大皱,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

    红妆那磨拳霍霍的双手还未来得及禁锢百里安,后领口就被宁非烟再度拎了起来。

    红妆一脸怔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宁非烟那缥缈虚幻的身法所带动着,眼前视线景物飞转,便来到了床底下。

    百里安表情错愕地看着那床帘以着熟悉的姿态缓缓飘动着,以及嗖然钻入其中的两道身影,完全没有时间阻止。

    更无法理解,为何前一刻还在浅笑吟吟调戏着人的宁非烟下一刻就要钻床底下去。

    她这是在躲避谁呢?

    话说,宁非烟做为一个不速之客在屋中胡闹了这般久,床底下的九十九六识她们二人愣是半分动静也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离去了。

    只是九十九行事古怪,百里安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地想要去掀开床帘去看床底下的情景。

    “咣当!”一声屋门被大风吹开的声响动静传来。

    狂风卷着潇潇风雪落叶打入屋内来,以门框为背景,门中立着一道八尾摇曳的身姿。

    雪白宽大自染圣洁之意的衣袍在风雪之中款款而摆,广袖拖垂于地,三千青丝墨发飞舞之际,依稀可见发尾流银如雪,自肩头垂散倾泻而下,宛若肩上披了一件墨色华美的披风。

    府邸屋门高阔,其门后背景映衬长空星河,在渐渐透入屋中的星光之中,来者那张洁净温和的绝美面庞也逐渐被映照清晰。

    微凉的夜风吹过她的裙摆与尾,她自带神辉的气质将身后那月晕柔和地细细吹碎一般。

    在百里安渐渐大睁的目光下,她踏月而来,当真不负世人为她取得称号,月上仙狐。

    可百里安却知晓,她那里是什么狗屁月上仙狐,分明就是世间最大的祸害魔头。

    所以,果然还是阿娘有先见之明,这狗东西当真恬不知耻地杀了一个回马枪。

    亏得她前半夜的还那般一本正经的同他告别。

    真不怪阿娘防贼似地防着这狐狸。

    她又不似宁非烟那般有发乱期,可夜半偷腥,偷得是理所当然。

    嗯……

    瞧这副模样,似乎是开了窍,知晓玩起了角色诱惑,并未火急火燎地变回六尾亦或是七尾的模样,而是继续维持八尾那副悲天悯人的神仙模样,端得好生正经禁欲。

    可百里安不瞎,他看得真切,这狐狸精,还很闷骚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洗了还熏了香,眼尾描上了细致勾魂的银色妖异的狐狸眼妆,唇着朱色口脂。

    就连那八只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都做了精心的护理和打扮,毛发梳理得格外漂亮雪白,蓬松柔软。

    甚至在每条狐狸尾巴的尖尖都系上了一截截首尾相应的红绳铃铛,轻轻一摇晃尾巴,都会发出叮铃叮铃地清脆声音。

    本来八尾月上仙狐的气质是禁欲高洁如天上明月的。

    可是此时此刻,依旧抵挡不住这扑面而来的骚气。

    正是这扑面而来的骚气,叫百里安瞬间体会到了,今日蜀辞这般,莫约是所谋不小啊。

    百里安忍不住咕咚咽了下口水,心道今日这是什么事儿啊!

    而在百里安咽口水的时候,蜀辞目光落在他身下的时候,也跟着咽了一声比他声音还大的口水音。

    那副圣洁不容侵犯的出尘面容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可爱到有些猥琐的垂涎之色。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蹭到了百里安的跟头来,目光低瞥,死死盯着!

    用一种格外惊喜意外的目光看着百里安这副熟透了可以直接下口的模样,高兴得狐狸尖牙都要露了出来。

    狐妖蜀辞近乎兴奋地说道:“小东西小东西!你是知道吾辈要来,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吗?你这可人的小东西当真是太会疼狐狸了!”

    不……

    这只是中了红妆那小妮子的魅毒,所以迟迟难以恢复正常的样子。

    百里安有心解释,可他总不能说此刻床底下又多藏着了两只魅魔吧?

    他总算是理解为何宁非烟躲闪得这般快了,她在捕捉到蜀辞的气息瞬间,便就知晓,若是叫蜀辞知道她们姐妹二人藏在他的屋子里。

    怕是少不了一场可怕的冲突。

    魔河与魔河之间的争休与矛盾早已持续了几千年。

    尤其是在魔界一行,宁非烟与蜀辞结下的梁子也不小。

    更莫说以着宁非烟那善于猜忌的性子,她早已看出魔界的形式,明面上蜀辞觊觎魔君之位已久。

    可事实上,却是蜀辞暗中效忠于魔君阿娆已有多年,虽说蜀辞同宁非烟一样被放逐出魔界,可本质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魔君阿娆而言,蜀辞一直都是她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将她重创打回原形,也是因为受到了宁非烟激怒入了魔障从而找蜀辞发气。

    放逐人间,却也是未雨绸缪,在鸦桥断裂之前,将蜀辞这颗棋子提前下至人间。

    说到底,蜀辞落得个被打回原形的凄惨下场,还是源自于宁非烟浴桶胡来那一茬。

    宁非烟心知肚明,她与魔河蜀辞有着不可开解的天大矛盾与过节。

    蜀辞在人间见着她了,有着很大的可能,提着她的人头回魔界邀功。

    当然,宁非烟并不知晓,蜀辞曾经被魔君阿娆差一点一掌打得形神俱灭的事。

    自然心虚地躲了起来。

    嗯,倒也难得能够出现让宁非烟都害怕的人。

    虽说是个奇事儿,但……

    百里安真的不确定九十九她们有没有离开这里啊!

    若是在床底下碰到了一起,那可真是别提有多尴尬了啊!!!

    床底下……

    宁非烟提着红妆后领脖子的姿势不变,她难得露出了表情崩裂之色,看着床底下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偶小姐组合。

    六识正在以着一个别扭的姿势趴在地上,因为她的一根食指正被九十九捏在手掌里对折着。

    红妆本来被迫带进床底下就已经十分震惊了,当她再看见床底下竟然还藏着两个女人的瞬间,红妆此时此刻几乎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快要裂开的心情了。

    正如百里安所想,此刻床底下的气氛十分尴尬,尴尬到纵然是宁非烟这样的厚脸皮之人也不由僵了神色,表情极其精彩。

    所以她一开始的玩笑之言是真的对吗?!

    所以她含辛茹苦养大的蠢猫儿是真的出息了对吗?!

    都学会在床底下藏女人了。

    还一藏藏两儿!

    玩的可花啊,长得还一模一样,有了她们魅魔一对双胞胎还不够,还得再寻一对是吧?

    气氛如百里安所想的一样尴尬归尴尬,可这仅仅只是一场只属于三人的尴尬。

    九十九借着先天的优势,并未开启人类情感模式的她,心理素质可谓是相当强大。

    她完全不知尴尬为何物,甚至十分淡定从容地接受了宁非烟红妆这两名不速之客。

    还从腰间小荷包里抓来一把瓜子,递给了呆住的宁非烟,用眼神指了指外头,示意她,眼下又有一场新的好戏可以看了,所以要一起嗑瓜子吗?

    接纳人的能力可谓是百无禁忌了。

    宁非烟嘴角抽了抽,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女子便是在十方城内为非作歹算计仙尊的罪魁祸首,人偶荧惑。

    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警惕心,她并未去接九十九递过来的那一捧瓜子。

    红妆呆呆傻傻的,也许是九十九的行径太过匪夷所思,让她脑子一抽,竟然犯傻般的真的伸出两根手指头准备去抓几粒瓜子。

    宁非烟不知床底下这两名危险的人偶荧惑究竟打着的是什么鬼主意,只道做为主谋者的九十九是个高危份子,绝不可轻易与她沾染上任何关系。

    她看着红妆那愚蠢的行为,眉头深深一皱,正要阻止呵斥她这犯傻的危险行为。

    谁知九十九那张从容平淡的面容瞬间冷若冰霜,似是十分排斥红妆一般,眼底丝毫不掩饰对她的讨厌。

    大方递过来瓜子的手掌蓦然合拢收了回去,一副小气吧啦的模样,将那不值钱的葵瓜子又重新装回了腰间的小荷包里。

    一粒瓜子都不愿意给这位喜欢撕人腰带的魅魔女子。

第一千两百一十五章:微妙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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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妆伸出去的手指收也不是,去拿也不是,就这么尴尬地僵停在了半空之中,面色悻悻难堪。

    所以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她都是个不得人痛的讨嫌鬼是吗?

    纵然有着与姐姐宁非烟相同的容貌身材,她都永远不会像她一样受欢迎。

    红妆险些被一颗小小的瓜子给整自闭了。

    好在宁非烟的性子绝非常人,即便是在自己圈养的小情猫床底下发现了其她的女人。

    她虽说尴尬,却也尴尬不过一瞬,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面上甚至不见任何拈酸吃醋亦或是怀疑的意味,甚至露出了饶有兴趣的妩媚目光。

    她上下慢慢将九十九给打量了一遍,还十分贴心地用神识传音说道:

    “哟,这是小冤家又给咱们添新人小姐妹了?这位姐姐可真是长相不凡呢?只是不知姐姐是何许人物也呢?”

    宁非烟也是个见人下菜碟的货色,这姐姐妹妹叫的欢实,九十九的骨龄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岁。

    她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可是自她体内流露出足以媲美金仙的浩瀚修为的气息,让她一口一个姐姐唤得那叫一个礼贤下士。

    六识却是完全不吃这一套,她更是听不得这般一副与人共侍一夫的自甘堕落的下贱之言,这女子自己不要脸面也就罢了,竟还敢在这胡乱攀扯旁人。

    九十九尚未回应,六识便先啐了一口,白净的面容智商一片薄红,她恼怒道:

    “谁跟你在这姐姐妹妹的,你自己不讲规矩毫无底线地去引诱自己的侄儿,他虽说已是尸魔,可到底是天玺剑主之子。

    是你的至亲晚辈,你竟能够做出这般不齿于口的下流之事来,当真是无耻下贱!”

    六识骂得不算好听,红妆面上怔愣的表情都变了颜色,她眼底漫起一丝冰冷的杀意。

    宁非烟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面含微笑,不紧不慢地将六识看了一眼,道:

    “可若这位妹妹不是自家人,又怎会猫在妾身的这位小冤家床底下,还是说妹妹能够们心自问,你与这位小冤家清清白白,你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六识与九十九可谓是同一天诞生出事,她这姐姐妹妹倒是分得清清明明,将这捧一脚踩一脚的本事展示得淋漓尽致。

    六识那恼怒的表情被她绵里藏针的笑容刺得不由心虚一僵。

    她与百里安之间,还真称不上什么清清白白。

    宁非烟看不透九十九的那双眼睛,只觉得九十九那双眼睛太过于深邃,像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冰渊海域。

    窥不透,看不见底。

    可六识却不行,心里头想的那些小心思全摆在了脸上来。

    宁非烟稍稍试探,便心中落定了注意。

    眼前这两位美丽动人的小鱼干,果真被她的蠢猫儿也嚼吃过了。

    嗯,不错不错,小鼎炉在她不曾看见的时候,也毫不懈怠,有在努力的壮大强壮自己。

    如此一来,她的蠢猫儿怕也是愈发的补人了。

    想到这里,宁非烟对这两位小人偶越发的没有敌意,更没有新人老人相见眼红,针锋相对的气氛。

    九十九目光深邃,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莫名很主动很兴奋的宁非烟,澹声说道:

    “天玺剑主百里羽,乃是秦国王室公子,乃是正统人族血脉,我从未听说过,人族血脉的隔系长姐,可以能够是一只纯血魅魔。”

    六识怔了怔,朝着九十九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目光,觉得这一说法,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姬言虽说名声远不及天玺剑主那般无人不知,却也是名动四海多年的大人物。

    她的来历都被有心之人挖得透透的,怎么可能会是魔族中人。

    宁非烟掩唇轻笑了起来:“这位姑娘说得是哪里话,妾身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红妆毫无表情地努了努嘴,以她对自家魅魔姐姐的了解,她这副模样做派,就是典型连自己的身份装都懒得装了。

    可即便如此,红妆还是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女子的洞悉力。

    **只言片语的交流,竟就能勘破宁非烟的身份。

    九十九一只手虚虚掩着腰间装着瓜子的小荷包,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澹:

    “桃花仙谭元思为人所害,所中之毒乃是骨耶魔蝶之毒,骨耶魔蝶乃是魔族禁物,纵然即便是魔族中人,也极难能够触及到此物。

    身为正道仙门中人,且不说不屑用此等阴损算计之毒,纵然有心利用,却也断无可能得到此物借以害人。”

    九十九眉眼轻抬:“如此说来,你只能是魔族之人,而且还是魔界之中地位相当不凡的魔族将领人物,可寻常魅魔虽说天生灵力,却修为低弱。

    放眼整个魔界,无一方将领能够是魅魔出身,唯有魔界魔河之一,四河之主,方是来自北渊之森的魅魔。”

    九十九目光定定地看着含笑不语的宁大女魔,嗓音依旧平澹如初:“所以,你只能是那位被当代魔君下令放逐诛杀的魔界四河主宁非烟。”

    宁非烟丝毫不顾及身份形象地趴在床底下,双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九十九:

    “纵然姑娘你说得极对,妾身的确是魔族中人,可又何以见得,妾身就一定得是魅魔呢?要知晓,魔族将领无数,亦有女魔不占少数呢。”

    九十九神情温温:“女魔将可没有发乱期。”

    她又扫了一眼红妆,眼神不言而喻:“那般急男人的痴态,也是魅魔独一份唯有了。”

    竟然连魅魔的发乱期都这般了如指掌?

    要知晓,魅魔自古以来,都栖息居住于北渊之森,他族之人,对于他们魅魔一族的生活习性的知识,了结地都十分贫瘠。

    加上持续了这么多年的仙魔两道大战,与那残酷的战场厮杀之中,魅魔天生灵力低微,根本不为仙辈中人放在眼中。

    更不屑去浪费时间去钻研魅魔的天性以及弱点。

    若是在战场上遇见魅魔,只要不为其美色所惑,杀死她们,皆如屠宰羔羊一般简单轻松。

    发乱期虽说是魅魔致命性的弱点,可知晓这一点的人,当真是极少数的。

    对于九十九展示出的惊人渊博的炉心知识,宁非烟面上倒也不见多大的意外之色。

    她依旧一副笑眸迷蒙的妩媚模样:“雪城主旷古烁今,知识渊博,果真名不虚传。

    光是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的充沛知识量灌入两位的炉心之中,抛开荧惑自身其他价值不说,仅凭这一点。

    二位的身体便堪称价值连城,妾身家的这位小冤家,可真是有福气啊。”

    从躲进床底下的瞬间,宁非烟不得不承认在她看见九十九与六识的时候,心中大警,防备线瞬间拉至最高。

    甚至内心升起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此两名祸端蹲在百里安的床底下,定然图谋不轨,真祖邪神的计划被阻止破坏,所以前来肆意报复。

    可转念一想,以着九十九此等修为,想要杀死一个修为被封身受重伤的尸魔,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竟然躲在一个男人的床底下束手束脚不见天日。

    比起前来复仇,反倒更像是偷汉子的娘们来不及穿衣服,就往人的床底下钻躲。

    虽说她们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可钻人床底的行为,可就透着一股子浓浓不清白的味道。

    嗯……

    这样的话,宁非烟可就一点也不怕了,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对于宁非烟的一语道破身份,九十九面上也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愉之色,只是扫了一眼床帘外的世界,澹澹说道:

    “看来魔界六河的纠纷万年不止的传言是真,这位首河尚未露面,你便这般慌不择忙地往床底下躲,可见首河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宁非烟一副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再如何厉害名不虚传,不也迟早会成为自家姐妹吗?

    姑娘不妨瞧瞧,这位素日里没少耀武扬威的魔河大人,如今见了小冤家这伟岸的身子,所露出的垂涎之色,可没比小红妆中用好看到哪里去呢?

    嗯……你瞧,这位更加彪悍直接,提起裙摆就准备直接硬吃呢。”

    九十九深以为然:“魔河行事,果然一个比一个令人开眼。”

    宁非烟问:“妾身可打不过这女魔头,远不是她的对手,此刻出去制止,怕是也只有送人头的份,姑娘不妨出手且助妾身一臂之力啊?”

    九十九身子半点没挪动,澹澹道:“我与蜀辞打过一场架,五五开,我杀不了她,她亦是奈何不了我,何必白费功夫,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宁非烟瞬间懂了这位人偶小姐的心思想法,她十分礼貌客气地笑了笑,道:“那还请姑娘再挪些个地方来吧?”

    听这话意思,是打算一起看戏了。

    九十九也没同她计较太多,难得好脾气地拉着六识往侧边靠了靠,挪了些位置出来。

    宁非烟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红妆在床底下悄咪咪地将姿势趴好后,又伸手戳了戳这位好‘邻居’的肩膀,道:“好姑娘,瓜子还能再来点吗?”

    九十九掏了一把瓜子给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了红妆一眼。

    极其平澹的一眼,并不富含任何暗示意图。

    可宁非烟却读懂了这样的小眼神,很是上道地颔了颔首,道:“她是妾身的侍从,且没资格吃姑娘给的瓜子。”

    对此,从九十九面上那张清冷如冰雪的容颜上,看不出来是否满意了。

    但她却又从小荷包里变戏法似地掏出了一把红薯干与花生,很是大方地给了宁非烟。

    宁非烟自是来者不拒,接受得心安理得。

    在此之前,六识从来不知九十九的小荷包里竟然装了这么多零嘴小玩意儿。

    她捂着脸颊,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所以九十九你是老人家吗?

    随身配小零食也就罢了,为何口味都如此老传统,瞧着尽是一些给馋嘴老太婆用来磨牙的小玩意儿。

    床帘之下,气氛从微妙的尴尬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演变成了微妙的和谐。

    相同的两对女子面容,分别为宁非烟以及九十九马首是瞻的宁红妆与六识。

    莫名眼神重叠了一下,视线相互碰撞之间,不禁让人忍不住感叹命运的神奇。

    床帘外,百里安双手已经被迫高举于顶,用力的抵在了床桉边缘上。

    蜀辞的八条尾巴摇啊摇,铃铛清脆地响啊响。

    她分腿跨坐在百里安的身上,上来不干别的其他事,一心就想着直接步入正题将他推倒。

    虽说借用着狐族的先天优势,她的确能够凭借自身的魅力让百里安做到‘经久不衰’。

    可这种毫无情调可言的猴急劲儿,就连百里安也替她感到脸红。

    蜀辞不知道此刻床底下还猫着四个人,她就心无旁骛地可劲猫在百里安身上,可劲儿吸嗅着他身上的业障之气。

    只可惜,经历了一场大战,为救六识,百里安身上的业障之气早已挥霍一空,虽说可以得到及时地弥补。

    可偏偏此刻又被仙族祝斩锁了尊仙之骨。

    寻常法子,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让那业障之气得到有效的回补。

    就连身上残余的那抹业障,也随着时间的消逝开始弥散澹去。

    蜀辞只好趴在百里安的身上嗅着他不以‘寻常法子’散发透露出来的业障之处可劲嗅闻着。

    她一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可怜模样,分明是一副强迫人的模样,可蜀辞却撅着屁股摇着尾巴在他身下拱来拱去,嗓音澄澈而婉转娇软:

    “所以小家伙你是知晓吾辈要来,所以提前将自己做熟了,来等吾辈直接吃的吗?”

    她狐狸小眼儿泪汪汪的,被百里安的知情识趣以及大方彻底给感动到了,先头在他娘亲身上受到的那点子恶气也浑然不记在心头上了。

    蜀辞很有好心情地摆弄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求个抚摸,求顺毛。

    可因为那股子兴奋要吃人的劲儿,手上的力道大得吓人,将百里安的手腕子都给捏红了。

    压根没有反应过来,此刻被她一副霸王硬上弓模样的百里安根本没有能力抚摸给她顺毛。

    百里安生怕她就这样当着她人的面,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坐了上来,他自知此刻反抗挣扎必然会引得这蛮狠不讲道理的狐妖魔性大发。

    他略略沉吟片刻,只好卖弄了一下孱弱可怜,神情略显虚弱:“小妖,你顶着我背上的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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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六章:借刀杀人

    蜀辞听从不轻易言痛的百里安竟是喊疼,她面上一怔,眼底的迷蒙之色竟是收敛了几分,比起那毫无神志只知道一味索取的红妆,倒是强上了不少。

    明显并非单纯一味地馋百里安的身子,还记挂着百里安背后的伤势。

    她面上担忧地赶紧松开百里安的手腕,将他病歪歪的身子给扶扶起。

    这可是自己长期要吃的心头肉,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百里安身体刚恢复自由,他就飞快从床榻上扯过一张毛毯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副仿佛防着夜半偷香贼的色胚来偷看。

    蜀辞小眉毛顿时拧结在了一块,不能理解他分明将自己洗白白,自己动手将自己整熟了,还十分贴心地将自己衣衫给撕碎了。

    蜀辞知晓,这就是话本子里头说得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调调,也是狐狸们最喜欢的调调之一。

    可是这家伙怎么能够如此过分,勾起了狐狸的胃口,渴了姑娘的心,怎么又能够翻脸重新变成一副正人君子临危不惧的模样。

    这毯子遮住的是他的身子清白吗?

    遮得分明就是她这一腔热枕,满心期许的狐狸心!

    这种无言的拒接含义,让她那张漂亮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可转念想到,这好歹是人家的地盘,她的心头肉不再是孤寡一人,有了太阴大帝这个强大的靠山在侧。

    若是她今日野蛮强上,惹得他挣扎呼救,狐狸怕是得偷不到鸡还惹得一身骚。

    在百里安身上憋闷气憋久了,蜀辞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冷傲孤绝不好说话的魔河蜀辞。

    她早已在他身上养成了能屈能伸的好本事,那张小脸垮了没多久,心中又着实馋肉吃,很快又堆起了狐狸独有的眯眼讨好献媚笑容:

    “好人儿~长夜漫漫,独自一人洗漱养伤冥想难免太过寂寞了些,不如让奴家在一旁为你侍奉更衣,替你按按摩,揉揉肩。

    有着奴家相陪聊天打发时间,这长夜漫漫也不至于孤独难熬呀~”

    听这语音调调,百里安倍感意外吃惊。

    蜀辞虽说共有九种形态,每一种形态都共属着一个灵魂,同一份记忆,并不会造成任何人格精神分裂的状态。

    可是每一只不同尾巴的形态,却能够影响她的主情绪。

    正如六尾形态的冷漠无情,残忍,反人性,算是九尾之中情绪最稳定最平直,也是最符合执掌生杀大权的魔河蜀辞身份的一种形态。

    七尾形态的蜀辞,身段外貌成熟又风情万种,心智虽远不及六尾形态那般聪明睿智。

    可勾引撩拨人的小心思销手段,却是最符合狐狸精的身份,为了吃他一口,可谓是毫无节操,不择手段,毫无下限可言。

    而八尾形态的蜀辞,以着百里安多日的观察下来,她的情绪最是接近仙人淡薄出尘寡欲,十分符合她月上仙狐的身份。

    按照道理而言,八尾形态的她,欲望最淡,情绪起伏最小,当为壁立千仞的脱俗之心。

    蜀辞不论处于什么形态,一般都极少为其他尾巴形态的情绪性格所带偏影响。

    可眼下……

    这八尾的慈悲圣然形态,却是生生被跨越性地传染成了这副毫无节操的样子。

    百里安只好将自己身上的小被子紧了又紧,裹了又裹。

    奈何红妆那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指甲里注入进来的魅毒数量不少,撑得他本就极端难受。

    这般紧紧裹着柔软的毛绒毯子肌肤相贴,身体稍有动作,便擦得他肌肤如遭电击,浑身紧迫难耐。

    百里安忧心蜀辞这家伙蹬鼻子做出更出格的事来是一回事,可是在那魅毒的折磨之下,精神也是紧绷收紧,苦不堪言。

    可他面上却又偏偏要崩得不动如山,不敢叫蜀辞看出端倪来。

    毕竟这不正经的小妖,是个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祸害。

    “按摩陪聊就不必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委实太多太累,今夜我想好好歇歇,小妖你也安分些。

    毕竟我阿娘就在这宅邸之中,她极不放心你,若是等下回头查岗,将你抓个正着。

    她日后防你怕是得防得更加厉害了,你若再想吃我,怕是就更加难了。”

    百里安也是个极会拿捏蜀辞小性子的人,说的全是蜀辞害怕的点。

    蜀辞倒是不怕中幽女帝,论修为,她干得赢他的阿娘,只是太阴大帝着实是个硬茬子,她强行下手,却是有些难度。

    但蜀辞又如何是一个轻言放弃的性子。

    毕竟来都来了。

    出了巢穴捕猎的猛兽,从来都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蜀辞佯装失落难过的低下了头去,可她那双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再抬起那张明艳若花的脸时,她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副求而不得的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她高明地以退为进,带着好声好气的商量语气说道:

    “可是方歌渔那小姑娘没有给吾辈安排房间,吾辈这一路来随着你奔波劳碌,给你当牛使,当马骑,也是很累很累的。

    小家伙你真的忍心要在这么冷的夜晚天里赶走吾辈吗?”

    不可为小心思不重,蜀辞将那‘当马骑’三字咬得有些重。

    再配上那委屈难过的小表情,垂趴趴软在地上的尾巴们无精打采,满是失落之意。

    若是将这样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狐狸当真在这个雪夜里将之驱赶。

    怎么看都是一件罪孽深重的事吧。

    果然,百里安滚动的喉咙明显梗了梗,什么拒绝的话,都难以宣之于口了。

    看着与自己身份极其不相符,浑身尾巴毛发一嗲着,甚至还委屈似地抽抽鼻子的蜀辞,饶是心理能力接受十分强大的宁非烟也不由崴了下巴,险些将脑袋磕在地上。

    红妆看着这副德行的魔河蜀辞,更是仿佛胸口中了一记老拳,捶得她心口突突猛跳。

    这个嗲着毛的狐狸嘤嘤怪,竟然会是那个举界令群魔闻风丧胆,手段酷吏无情,冷血弑杀的魔河蜀辞?!

    红妆在魔界抹黑打滚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位魔河蜀辞也算是共事了数千年之久。

    她从未见过那个眼色冷丧麻木的首河大人摇过自己的尾巴。

    那六条蓬松的尾巴,与其说是尾巴,倒不如更像是衣物摆件,即便是老魔君在世之时,她身为下属魔河,都从未对其摇尾臣服过。

    今日居然对着她那个小白脸姐夫摇尾乞怜!

    心惊之余,又是后怕愤怒。

    这魔河蜀辞平日里在魔界就与宁非烟不对付,一肚子阴损的坏主意,坑起自己人来没有半点含糊,每一次布局落子都是一场大型的谋朝篡位与陷害同僚。

    而今,自家姐姐好不容易上岸了,知道找男人来解决自己的发乱期了。

    这个女魔头竟还阴魂不散地来同姐姐抢男人。

    是首河蜀辞就了不起是吧?!

    胸大尾巴多,天赋异禀就可以半道儿截男人了是吧?

    红妆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藏不住了!!!

    宁非烟从最开始的震惊反应过来,摸着下巴含笑沉吟: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魔君阿娆可是不将妾身这等子下位魔河放入眼中,但蜀辞可就大不相同了。

    她可是初代魔君都忌惮的老怪物了,如今……瞧她这幅样子,竟也似起了几分真心思,这样看来,魔君阿娆的敌手可是日益渐大啊。”

    “魔君阿娆?”

    九十九倒是极会抓其中重点,冷淡的眼神虚虚一瞥,淡道:“听你这话的意思,百里安还与你们魔界君主颇有渊源?”

    宁非烟立刻摆出一副忌讳莫深的模样,道:“魔君好歹也是一界之主,她的私密之事打听多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九十九不以为然,冷笑了一下:“你在我面前有意提及魔君,这话,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

    宁非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小冤家当初不知怎么,就给咱们的那位魔君陛下给瞧对眼了,试图将他抢会魔宫当自己的王夫。”

    九十九与六识同时挑起了小眉毛。

    说到这里,宁非烟露出极其含蓄的笑容:“姑娘放心,妾身虽为魔界魔河,却也见不得这种强取豪夺的不道德行为,自是不愿为虎作伥,亦有在从中周旋一二,这才未让魔君得手,说来也真是惭愧……”

    她面上含蓄的笑容微微一收,面上神色看起来又是伤神又是惭愧:

    “妾身独身一人,能力实在有限,对了对抗魔君王权,妾身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故而为此,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九十九面上神情不变,对于宁非烟那高超的演技全然没有半点动容,只淡淡说道:

    “我劝阁下还是趁早打消你心中那点子小心思吧?

    人偶荧惑为使命而生,从不为他人而战利用,仅凭你这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魔界君主起对敌之心……呵,这试图借刀杀人的手段,着实不太高明。”

    “是吗?”宁非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团扇,妩媚轻柔地掩着嘴唇神秘一笑。

    “纵然这位魔君陛下对咱们这个小冤家势在必得?”

    她有意将‘咱们’二字压得特别的重。

    九十九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不论是魔界君王,还是魔界魔河,但凡对我家小主人的面首起了觊觎霸占之心,都将会是荧惑‘抹杀’的使命之一,所以阁下当真不必太过劳心。”

    宁非烟用团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怕怕的神色,道:“这话说得可当真是杀气摄人呢~妾身可不敢胡乱起觊觎霸占之心,姑娘大可放心。

    只是姑娘也知晓魅魔的天性如此,发乱期使然之下,这副身子也全然不能够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住的。”

    宁女魔含羞带怯,似是难以启齿,但她终究还是启齿说道:“妾身虽说是一介魅魔,去也是个有贞操有节守的魅魔,既然已经吸了一人的阳,却也不再想要换其他人了呢。”

    她轻轻爬凑过来,用手指尖尖点了点九十九腰间的小荷包,笑道:

    “就像妾身清楚知晓,这小荷包里的东西都是姑娘你的,从未起过独占的心思,只是姑娘若是愿意在妾身有所需要的时候,愿意分享一二,也是顶顶好的。”

    九十九如何看不出来宁非烟的有意示弱与交好,她暗自皱了皱眉。

    六识更是在心中嗤笑不已,暗道这位女魅魔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些。

    九十九岂是她能够七绕八绕地糊弄过去的?

    她这套狗屁不通的说辞,当真是毫无说服力,男人又岂是寻常物件能比的?

    又怎能够共人分享,如瓜子般瓜分而食。

    这种孩童都懂的道理,她竟试图糊弄九十九这样精明的人偶,不得不说这手段是真的拙……

    “嗯……”心中的念头还未盘算完,六识竟是从九十九的鼻音里听到了一声轻轻的低嗯声,好似认可一般。

    她整个人傻眼似地猛地扭过脖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九十九。

    实在无法理解九十九究竟被宁非烟的哪一句话给打动到了。

    只是看着九十九慢悠悠地从小荷包里有抓了一把小瓜子,清冷的面容上一副施恩的表情,将那把瓜子放在了双手早早在下头接好的宁非烟手中。

    她十分高冷且认真地认可说道:“你说得极对,这小荷包是我的,里头的东西,也都是属于我的。”

    九十九清冷的目光有种冰般的清透质感:“你若想强抢,我便打断你的手。可你若愿耐心诚恳求取,我便许你三四。”

    六识目光震撼地看着已经开始开心嗑瓜子的宁非烟。

    这个家伙,看似胡言乱语七绕八绕的浑话之中,竟然真的有一句命中了九十九的点?!

    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宁非烟与九十九几乎在同一时间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识默契。

    她们目光齐齐看向床帘外的蜀辞,宁非烟啧啧有声道:“这位魔河大人性子耐心可不大好,磨得几磨,怕是得强来,只可惜,姑娘与她不过只能五五开。”

    九十九平静道了一声无妨。

    “无妨,待她强来之时,我摁住她,你来动手抹了她这只狐狸脖子。”

    好家伙,借刀杀人学得挺快。

第一千两百一十七章:秀色可眠

    六识听了九十九的话,不由暗自努了努嘴,先头还十分佩服这个女魅魔的心机与本事。

    她能够以着绝对谦卑不见任何锋芒的姿态,命中九十九的点。

    至少在今夜之前,六识还从未见过这般对陌生人好说话过的。

    她认为,这个叫宁非烟的女魔河,还是有点货在肚子里头的。

    六识原以为,今夜猫在床底下的一番夜谈,九十九难得给人占了上风去,被别人的话术牵着走了。

    她暗自担心之余,正犹豫着要找个机会点一点宁非烟,莫要给她那诡异的话术给带偏了去。

    谁知冷不丁的,九十九还能不动声色地反杀一刀回去。

    在说着这打商量的话语之时,九十九那淡然且认真的目光,硬生生让这一肚子黑水的女魅魔陷入了沉思,竟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宁非烟在命中九十九点的同时。

    九十九又何尝不是将宁非烟打的那点子小心思看得头头的了。

    尽管宁非烟从躲进床底下的那一瞬间到现在为止,她从未变现出对任何人抱有一丝敌意杀机。

    可九十九却偏生能够看得出来,宁非烟对那位魔河蜀辞,有着利用完就扔掉抹杀的坏心思。

    九十九那话说得认真,若非缘起于绯樱炎树,六识知晓九十九也算是变相承了蜀辞一份巨大的恩慧。

    在没有原则性的利益矛盾之下,她是断然不可能对蜀辞动任何杀心的。

    甚至可以说,若蜀辞有需要,九十九甚至会为了还这份人情,尽可能满足她的需求。

    可很显然,宁非烟并不知晓九十九与蜀辞之间还有着这样一份因果关系。

    还试图拉帮结派,将九十九拉进自己的阵营之中,借着人偶荧惑这一巨大战力,为她与魔君为敌,与魔河蜀辞为敌。

    若她当真应了九十九的这份提议,最终吃亏的,绝对是她自己。

    六识见宁非烟眼底迟疑之色不断闪烁,便知晓她此刻内心所谋不小,动摇得厉害。

    六识知晓九十九算计起人来,一算一个准,只要宁非烟当真答应,今夜怕是得好生伤筋动骨一番。

    这样倒是让六识期待起来了。

    她本来就不喜这个行事放纵不请自来的女魅魔,若非她忽然造访。

    她与九十九也不会如此憋屈地躲藏在百里安的床底下,去接二连三地看到一些不干净的画面了。

    六识倒是十分乐得看见这女魅魔在九十九手里头吃亏受苦一番。

    奈何,宁非烟到底是个老江湖,沉吟一番,微微闪烁波动的眸光竟是逐渐平复下来。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六识一眼,目光随即收回,又礼礼貌貌地看向九十九,抿唇委婉笑道:

    “姑娘这话说得可是言重了,妾身心思哪有姑娘想得这般歹毒?

    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小冤家在蜀辞手上被迫受苦,便希望能够与姑娘合力出手阻止一二。”

    六识一见她那神色,便知晓,九十九那番言论是让她动了很强烈的心思的。

    奈何方才六识她自己拿一瞬流露出来的期待心思,给这老狐狸似的女人给捕捉到了。

    她有着堪比野兽般的嗅觉,她从九十九的面部神色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端倪,便来捕捉她神情里隐藏着的真实信息。

    六识露了情绪心思,这女人便瞬间崩收了回去,恢复成了那副浅笑嫣然的虚假样子。

    见宁非烟并未上当,九十九也并未露出任何失望之色。

    她自然且平淡地微微含首,又抓了一把花生给宁非烟,示意她既然不愿意动手搞人,那就不妨安安静静地趴下来看戏好了。

    这原本因为认可而给予的小零食,此刻才知晓,原是给她下马威,让她老实安分的意思。

    这不,还恩的机会这么快就有了。

    前头九十九不走,是忌惮于被太阴大帝发现。

    眼下不走,这是打算护着蜀辞这只狐狸精吸阳吸尽兴了再离开啊。

    ……

    ……

    这一路相处下来,百里安本来已经有了一百种可以让蛮横胡乱的蜀辞听话下来的方法。

    可唯独,在蜀辞反向服软认可怜的时候,他全然没法子。

    百里安才不相信方歌渔不可能没有给蜀辞安排房间,以着方歌渔的性子,如何不知晓若是不给蜀辞安排房间。

    此举岂非引狼入室。

    只不过瞧蜀辞这个样子,今日说破了嘴巴,怕是也不会轻易离开了。

    也罢,三日后,若是去了昆仑净墟,日后怕是得有很漫长的日子里,都见不到这小妖狐狸了。

    借此机会,多陪陪她也好。

    只是不晓得床底下那前后进去的两对……此时离开了没有?

    她们一个拥有着神器悯坤,一个拥有着魔界界门,可随时颠转空间离开此地。

    但百里安不敢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更不可能心大到能够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去真的同蜀辞双修。

    蜀辞可以是一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狐狸。

    但他不可以是不顾礼义廉耻的禽兽。

    所以今夜,一定得死守底线。

    蜀辞大抵是看明白了百里安那坚守底线的决心与眼神。

    她坐在地上,很乖巧地将自己垂搭在地上的尾巴给摆放整齐,一副如做客一般很是客套有礼的姿态说道:

    “小家伙,今日吾辈为了威慑那三河望夷,就将尾巴摇得很是威武霸气拉风至极,可是尾巴摇了一天了,很是酸累了。

    夜里的地板又凉,寒气又重,若是吾辈在地上坐一晚上,明日尾巴可定会得风湿难受的,吾辈可以到你的床榻上休息一下吗?”

    天歌城重奢华,地龙烧得极暖,又有这如此名贵的毛毯铺地,有个鬼的湿气啊。

    纵然百里安知晓蜀辞是在矫情,却也见不得她呼累喊痛的小可怜样子。

    “嗯,你若想上榻,那便去吧。”

    蜀辞顿时喜上眉梢,可百里安接下来一句话却又让她瞬间垮下了脸。

    “我就在地上打坐疗伤好了,床榻留给你,你既然累了,那便好好休息。

    食不言,寝不语,上了榻那就别浪费力气说话了,早些闭上眼睛睡觉吧。”

    蜀辞不依道:“可是这间屋子就一张被子,给你用了,如此漫漫雪寒长夜。

    吾辈一人睡一床,注定是心寂身冷,难以入眠的,吾辈要你裹一个小被窝,一起困觉。”

    裹了一个小被窝,那哪里还能只是单纯的困觉?

    百里安此刻身上中的魅毒尚未消散,岂能羊送虎口?

    百里安抬起一根手指头,点在试图朝着他靠近过来的蜀辞额头上,面上带着看穿她那点小心思的笑意。

    “小妖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若是能够将自己的口水擦擦,多少还有些信服度。”

    “没有被子,你总有尾巴吧?八条大尾巴在这呢,哪一条不比被子暖和,自己睡觉的时候给抱抱好,定然冷不到你的狐狸身子的。”

    “可是……”

    百里安眯起眼睛打断道:“你若是再叽叽歪歪,那就证明你居心不良,对我仍旧别有企图,既然如此,那我倒是不妨辛苦走一回,赶着夜色去麻烦方歌渔。

    让她给你收拾出一个有十床被子的大房间来,定然够你睡得暖暖的。”

    听到这里,蜀辞瞬间做直了身子老实了下来,乖乖巧巧地抱着自己的八条大尾巴跑到了床榻上去睡好。

    “吾辈觉得小家伙你考虑得甚是周到,十床被子的大房间就不必了,吾辈觉着此床睡着甚暖,还能看着你入睡,秀色可眠,极好,极好……”

    这狐狸嘴上应得乖巧,没有太多的纠缠,独自上榻也上得很是利落。

    但手段绝对称不上干净。

    她欺负百里安身子发软,起身时有意无意地将那被衣裙掐得极动人柔软的杨柳细腰扭得婀娜多姿,走起路来连扭带摇那叫一个妖娆。

    那一步三折腰的风情,明眼人一瞧,就晓得是在明着勾引人。

    百里安只看了一眼,身子那处被红妆的指甲刺过的伤口便开始隐隐难受起来。

    他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要训斥蜀辞,可张口之际。

    又想来他这种不温不火的训斥,对于蜀辞这种脸皮厚的狐狸精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全当并未看见一般,闭上眼睛就好了。

    可谁曾想,百里安的床榻占地面积那般大,床缘也极为宽阔。

    可这妖精却偏偏不走其他地方,上床榻的时候,非要从他身上软着那纤婀的身骨贴爬过去,从他头顶慢腾腾地翻越过去。

    虽是老实下来了,并未说话,可那举止亲昵得根本不像个样子。

    百里安依靠坐在床榻前,蜀辞像是水蛇一般缠着他爬上床,八条尾巴带着驾轻就熟的引诱,虚虚地撩过他的脸庞肌肤。

    她双手提着自己的裙摆,一对温软雪白的赤足,小腿,乃至大腿都从裙摆下裸露了出来。

    就这样恬不知耻大大方方地贴着百里安的脑袋翻跨了过去上了床榻。

    纵然百里安闭上了眼眸,却也难以阻挡蜀辞身上那独有的香气幽幽缕缕地拂向他鼻端,引人沉迷般地揉溺了过来。

    似微染草叶气息般的肌肤香泽十分惑人好闻。

    虽是寒长雪夜,却不禁让人生出一种梦回春雨之夜的虚幻感来。

    暖春无限好。

    待到百里安骤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猝然睁开眼睛,只能够捕捉到一抹雪白的裙角。

    一回首,就看到蜀辞已经老老实实地抱着自己的尾巴,一副乖巧准备要入睡的好狐狸样子。

    百里安面色涨红,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一副心神俱震的样子,木然地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英俊挺拔的鼻梁微染湿润,好似热得出了汗。

    可是他已经失了绯樱炎树。

    并不具备人类的生理特征。

    如何会感觉到热?

    蜀辞怀了抱着一只自己的大尾巴,用雪白蓬松的尾巴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颊。

    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乌黑圆润大眼睛,眼神又无辜又清纯地问道:

    “怎么了?吾辈又听你的话,乖乖上床睡觉,小东西为何用这样一副眼神看着吾辈?”

    一点也不像是干了坏事的样子。

    还问怎么了?

    百里安擦了擦自己的鼻尖,羞恼道:“你为何不穿小裤?”

    谁说八尾狐狸是妖魔身,慈悲脱俗心的?

    这八尾的蜀辞分明装了一肚子墨水,这种安抚式的虚假无辜表情,断然不可能是七尾大胸狐狸那个智商能够办到的。

    要命了!

    事实证明,不管是那个尾巴形态的蜀辞,似乎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啊!

    蜀辞尾巴尾巴下藏着的乌黑眼睛无辜眨巴了一下,道:“吾辈也没有穿鞋子小袜,你方才也见着了,都没生气,眼下不过是没穿小裤罢了,为何要这般动怒。”

    百里安磨磨牙,獠牙都差点磨断了:“床榻这么大,你为何非要从我头上爬过去?”

    蜀辞的解释从来都是不讲道理,却又让人无法反驳的,因为她使坏都使得很真诚:

    “吾辈喜欢同你贴贴,吾辈还以为……你也喜欢同吾辈贴贴的……”

    她又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两只纤细的手臂将自己的大尾巴无助似得抱紧了些:“原来你不喜欢吗?吾辈让你感到讨厌了吗?”

    讨厌是决然不至于的,若是在往常还好,可此刻给红妆这么一闹,百里安心中有苦说不出,身体更是疼得厉害了。

    他只好闷闷地拢了拢被子,不好再继续说教蜀辞,反正她已经老老实实的上了床。

    若是再敢下床来蹭他贴他作妖,他必然即可去寻方歌渔给她安排房间。

    “行了行了,你蹭也蹭了,贴也贴了,如今都上了床榻,那就好好睡觉吧?

    把尾巴盖好,今夜你若乖乖听话,明日早晨醒来,我给你煮鸡丝蛋羹粥喝。”

    鸡丝蛋羹粥哪有小家伙可口好吃。

    这种人类的美食诱惑,在百里安这个真正的心仪食物面前,蜀辞真的丝毫不为所动。

    她却是做出一副大为心动的星星眼表情:“小东西,你当真是太会体贴狐狸了,吾辈听你的话,不吵你了,乖乖抱着尾巴睡觉,可好?”

    见蜀辞难得这般乖巧听话,百里安自是十分满意,他正待要夸她两句。

    床榻上嘴巴安分起来的蜀辞就抱着自己的那只大尾巴轻轻蹭了起来,面上海伸出小舌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身段摆得玲珑妖娆,一副求抚摸的模样。

    嘴里轻轻哼唧出的绵软腔调中带着淡淡鼻音,吐出唇边的气音儿都酥酥嫩嫩,听的人心里痒丝丝的,姿态更是勾人得不堪入目。

第一千两百一十八章:手

    百里安看得一阵气涌如山,知晓这祸害面白心黑,果然不会轻易听话。

    这狗东西还是会想方设法地作妖勾人,费尽心思地试图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身体僵硬如尸,深知蜀辞那死性不改的性子,眼下驱赶不得,说教不得。

    索性将视线落到别处去,不再去看床榻上有意勾人的那个妖精。

    蜀辞见他毫不回应,便猜想这大方不过几日的小家伙,莫约是知晓自己体内的业障过于贫瘠,又变得小气起来不愿意与人分享。

    所以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将她又当贼防范了起来?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一口将他咬进肚子里,吃个彻底才是。

    省得每次想要动口吃他,都要费好大一番力气。

    蜀辞抱着自己的一条大尾巴,神情说不出的幽怨,她思绪百转,慢腾腾地翻了一个身,靠着床缘的距离近了一些。

    百里安已经开始打坐冥想,没去看她。

    蜀辞这才大起胆子来,又慢腾腾地往外翻了一个身。

    她像是身上打了钉子似得,在床上滚啊滚,滚到床边缘地带。

    柔软妩媚得好似没骨头似的身子摇摇欲坠,似是随时都有可能从床上跌摔下来。

    可八尾蜀辞到底不必七尾形态时那般无脑直接,若是这种时候从床榻跌摔进他的怀中,未免也太显矫揉做作了些。

    如此目的性太过明显的话,怕是得硬撩不成反折了狐狸腰。

    所以蜀辞只滚到床边上就不再继续打滚往床外蹭了,她就留在了床榻边缘地带,婀娜多姿的身体千娇百媚地侧弯躺在那里。

    侧面的腰肢低陷出一个迷人的弧度,衬得臀儿丰腴高翘,赤着一双雪白晶莹的小脚,蓬松洁白的尾巴勾缠着小腿轻轻绕着。

    也不知是从哪个时候起,她这种卖弄风情的本事,竟是这般熟门熟路了。

    她单手侧支颐,头发顺滑又蓬松的散在身后,肩头慵懒地展着,领下坦荡惑人,分明是静态侧躺在榻上的姿态。

    却也唯有蜀辞才能够生生地躺成一副摇曳生姿的动人风景。

    百里安原本以为她会借此机会从床榻上假意跌摔下来。

    这毕竟是厚脸皮的七尾蜀辞惯用的套路。

    用多了,自然也就用油了。

    用油了的招式,百里安当然不惧,自有后招。

    只是未曾料到,这蜀辞居然滚到床榻边边就不再继续滚了。

    就像是在故意反复横跳百里安的底线一般,有止有度,就是不过线。

    叫百里安呵斥也不是,不呵斥也不是。

    百里安心中正自被撩得起了火意闷气……

    “啪嗒……”盖在蜀辞身上的一只蓬松柔软的雪白狐尾从床上滑落了下来。

    就像是自美人身上无意间滑落下来的软被,带着一缕温软若兰的狐尾异香。

    一旦沾及百里安的肌肤,那浅淡温软的异香就宛若活了过来一般,瞬间伴随而至的是醉人深浓、如兰如麝的缕缕幽香。

    烟云一般缭绕在百里安的鼻翼肌肤间。

    少年人的脸颊瞬间飞快爬上一层火烧般的晕红之色。

    幽而深浓的异香宛若一只张口的巨兽,当头朝着百里安清明的意识吞吃而来。

    魅毒加之这狐族天赋异禀的尾香,无异于将百里安架在火堆上炙烤,在那半颗死寂心脏里徐徐旋转的尸珠好似在骤然间都停歇了下来。

    百里安只觉耳中空然一片。

    好似空气之中有着无数只沾染着粉红色气息的无形纤细柔媚的小手虚虚地抓笼着他的心神。

    他尚且无力去驱逐这份奇异的诱惑,那只似乎每一根绒毛都散发着奇异媚惑气息的狐尾分明是有意搭落在了他的被子上。

    正是虚虚落在了他的腰间。

    隔着并不算太薄的毯被,那只柔弱无骨却散发着温热体温的尾巴略过百里安的侧腰。

    纵然是相隔着一张毛毯,被那只尾巴撩到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一路蹭撩一路沸腾。

    柔软的尾巴尖尖还故意使坏般,精准无比地点中了魔君的名字,在那处粗糙的肌肤上来回打着圈圈钻动个不停。

    百里安身体绷得死紧,十根指节捏得异常苍白,他猝然睁开眼睛,瞳孔都在紧紧收缩着!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蜀——辞——!!!”

    妖妖娆娆侧躺在榻上的母狐狸精故意做出一副刚刚睡着的迷蒙样子,揉着眼皮无辜说道:“说好的食不言寝不语,为何小东西你要这般吵吾辈?

    还是说你想通了,决定了要和吾辈一起困觉?”

    百里安试图去抓她那只乱撩的尾巴,谁知那看起来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却像是泥鳅似的滑溜。

    蜀辞分明没将眼睛视线投过来,却轻轻巧巧地避开了百里安的手掌。

    溜到了另一边去,看似极柔极软的尾巴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韧性力量。

    竟是灵巧地裹缠住了百里安的腰,硬生生收紧勒束成一个劲瘦的腰肢轮廓,尾巴缠腰上下捋动甩抖不断。

    尾巴尖尖死死地追着他,钻、撩、点、弹,专门对付着落着魔君名字的那处噬咬,直把人往疯里逼。

    百里安发出了磨牙吮齿般的声音:“往!哪!缠!呢!收!好!你!的!尾!巴!”

    蜀辞掩嘴诧异,仿佛才看到这边的异样状况一般,妩媚多姿的面容满是惊讶之色:“咦?吾辈的尾巴怎么掉地上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吾辈方才迷迷糊糊差点睡着了,没有注意到呢。”

    她举起拳头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露出十分虚假的歉意笑容:“哎呀哎呀,都怪吾辈的尾巴太多了,每每睡迷糊了就不知道该将它们往往收放。

    往日同小家伙伱困一个被窝里的时候,都是你帮吾辈将尾巴们给抱住收好的。”

    “如今吾辈一人独睡,床又这般小,盖在身上的尾巴偶尔有一两只不受控制掉在地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叭。”

    百里安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将自己紧紧缠住的那只尾巴,尾巴尖尖还在他腰上一点一点地打着节奏。

    这不要脸的狗东西管这叫不小心?!

    “你管这叫不受控制?!你家尾巴不受控制能缠这么紧?!”

    蜀辞扯胡话都不带脸红一下的,她矫揉做作地低下了头,面上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方才吾辈半睡半醒地,好似做梦梦见了烧鸡,那烧鸡会喷火,给自己撒盐巴作料,将自己烤得熟透香喷喷的。

    吾辈想要抓鸡去吃,谁知这烧鸡熟透了还是个不安分的,还能到处蹦跶逃跳。

    那烧鸡将自己烤熟得这般引诱狐狸,却又小气不给吃一口。

    吾辈在梦中一时生气急眼了,这才不得不动用尾巴着急去缠抓那烧鸡。”

    狐狸爱烧鸡,这是千古以来不变的定律。

    “谁知原来这是一场梦,怪只怪吾辈肚子太饿,太想吃烧鸡了,所以才将尾巴不受控制地滑了出来,缠上了小东西你。”

    “嗯……这是不可抗力,吾辈也没有办法。”

    得。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百里安强撑着岌岌可危的意识,以及身体的胀沉感,用力挣脱开她的那条尾巴。

    抱紧自己的小被子,就准备走远一些。

    远离蜀辞,方可今夜平安。

    蜀辞哪里想得到,她动用了尾香,百里安竟还有这般堪比变态般的定力。

    他若离远了些,她这尾巴纵然是生得再多,它们再如何会撩拨人,也无济于事啊。

    就在蜀辞终于感到一丝泄气的时候。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里,一只雪白纤长的玉手悄无声息地从床底下探来出来,抓住了百里安的一角被子。

    无声无息的力度之下,却是隐含着封印泰山的沉重力量。

    百里安身子起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地拉地僵停了住了。

    他脸色瞬间青了下来。

    脑子里五雷轰顶一般地炸开。

    心中那丝侥幸心理瞬间被击碎。

    床底下!

    居然还有人!

    百里安认得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这只如冷玉般洁白,仅凭一只手,便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那股清冷漠然。

    除了九十九,还能是谁?!

    所以这两只人偶猫在他的床底下压根就没走?!

    而且不仅仅看了一波蜀辞的好戏,甚至连宁非烟如何调戏逗弄,红妆如何饥渴、强行采他精气的过程都尽收眼底了去。

    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百里安瞬间面如火烧,脸颊好似沾了辣椒汁一般,火辣辣地滚烫了起来。

    而且九十九拉住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疑惑瞬起之际,百里安脑子里电光闪烁。

    他很快反应过来,九十九不喜欢欠人人情。

    她此举,居然是为了还那绯樱炎树的恩情。

    百里安内心万马奔腾!

    对九十九这喜欢追溯根源的性子大感无语。

    虽说这绯樱炎树是蜀辞所寻所赠,可你若想蜀辞用此珍品救你性命,那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蜀辞可没那闲工夫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生剜半颗心脏,剥离舍弃绯樱炎树,强行将二者融合唯一,化成一颗鲜活完整心脏赠送给她的那个人分明是他。

    为何此刻九十九要反过来帮助蜀辞来一起欺负他?

    百里安悲愤难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那只死死摁压着他小被子的手纹丝不动,稳定如山,像是落了一道封印一般。

    他有心放弃自己的被子。

    但失了掩体之物,他无法保证在这种情况下,蜀辞眼睁睁地看着他,还能够维持兽性不大发。

    失去了被子,今夜,他将变得更加危险。

    九十九既然没有离开,以着宁非烟那焉儿坏焉儿坏又爱凑热闹的混性子,怕是此刻也不得离开,正贱嗖嗖地蹲在床底下看戏呢。

    这也就意味着红妆也没走。

    被子一拉开,陷在发乱期的小红妆怕是得循着她身上的味儿使劲儿黏过来。

    红妆对上蜀辞,完全不再一个层次的战斗力,却要抢夺一个‘食物’,今夜怕是得引发血案。

    百里安被逼无奈,只好将僵停的身子慢慢坐了回去。

    可是这微妙的小动作落在了蜀辞的眼中,却又成了另外一层含义。

    欲拒还迎。

    分明想要,却又爱面子,重男儿尊严,非要同她矫情一下,要狐狸哄着他,才肯乖乖跳进碗里来。

    若他当真径直起身离她远些,蜀辞也就能够感受到他今夜确实无力也无心再投喂给她。

    八尾不比爱强扭瓜的七尾,若当真如此,蜀辞今夜也就不会强求了,饿着算了。

    可眼下,这小家伙屁股离地再坐下……

    尽管动作很微细,但蜀辞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强烈‘暗示’意味。

    对此,蜀辞登时来了精神,眼睛都明亮得亢奋了起来。

    她一把从床上坐了起来,八条尾巴齐齐探出,将百里安紧紧地捆成了一个粽子。

    面上还做着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两只尖尖竖起的狐狸耳朵一横贴着脑袋,仿佛受到欺负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吾辈肚子一饿就容易失眠多梦,梦中馋烤鸡吃,八条尾巴定是都在梦里抓鸡去了。

    如此一来,寒夜漫漫,必然身子会受寒着凉,小家伙你也不希望吾辈睡得不好吧?不若你就上床来帮吾辈将尾巴给收收好吧?”

    嘴里头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口吻,身下那八条尾巴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缠紧了百里安的身子。

    也不听他的回答到底是愿不愿意,就像是一只面容姣好却蛇蝎心肠的美人狐将猎物给拖进了自己的洞穴一般,将百里安嗖得一下给拉上了床。

    九十九抓着小被子的那只手很巧妙地将那被子给扯了下来。

    如此一来,也就更方便蜀辞将这只香喷喷的烤鸡得手了。

    百里安正要张口说话,蜀辞一条尾巴缠上他的脸颊,捂住他的嘴巴,压根就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其中一只尾巴缓缓游动,她身体半坐而起,姿态很淑女地用双手提起了裙摆……

    床底下,九十九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宁非烟停止了嗑瓜子的动作。

    红妆的表情也极其微妙。

    一阁之内,刹那静寂。

    但很快,头顶上的床榻摇晃了起来。

    纱白的床帘摇曳如舞,宁非烟神情微冷,但面上仍自笑着:“看来姑娘与这位魔河大人渊源不浅啊。”

第一千两百一十九章:无声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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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长空浩瀚,雪夜浓重,偌大的府邸之中,没有了侍女掌灯而巡,整个府邸都被笼在了黑沉沉的阴影当中,漫天飞霜里,幽影幢幢。

    一席红衣的嬴姬娘娘在树影婆娑里蹲着身子,红裙如烈焰凄美的曼殊沙华自身下铺散开来,落在雪地上,皎洁的月光从她身后逆光照射过来。

    红裙染泥,她面藏着秋风般的萧索之色,似乎对眼前的雪景夜色,都感到了隐隐的厌倦。

    贴服与地面之间的裙裾开始随着风雪翻飞起伏,如水面渐生涟漪,如墨的乌发蹁跹而起,偶有丝缕遮掩了妩媚狭长的凤眸。

    在她身下四周的地面间阴风阵阵,寒气显得格外深重入骨,无数比雪还要惨白的幽灵小骷髅手中提着香蕉长的砍刀,摇摇晃晃的从雪地里被召唤爬了出来。

    太阴大帝看着一脸深沉做法的嬴姬娘娘,一只手掌扶着自己的额头,饶是此刻心性沉稳如他,此刻也不由流露出了便秘般的表情。

    “所以卿卿你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孩子已经大了,你还这般不放心,便是连夜里也要……这,这与窥视何异。”

    乖女儿你也不想咱们的小安有个逐渐性子变态的娘亲吧?

    换做往日,以着嬴姬娘娘对着太阴大帝那恭顺孝敬尊重的性子,爹爹都开口说话制止她没有道理的行为了。

    她怎么也得不会违背太阴大帝的话。

    可一旦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中幽女帝与寻常乡田里的那些蛮不讲理护崽的泼妇有何区别。

    嬴姬娘娘满脑子都是百里安今夜那点子事。

    对于太阴大帝的话,她极不认可道:“都说母子连心,血脉相承,今夜我心中十分不安,总觉得小安那会发生些什么?”

    太阴大帝心说这是什么小女人想法,他从鼻子里轻轻嗤了一口气,道:

    “卿卿你怎么也成了那些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庸俗妇人,这里可是十方城,有本座再此,何人胆敢觊觎本座的孙儿。”

    嬴姬娘娘哀怨得很:“我瞧着那月上仙狐就不是个什么安分的主儿,我说要去小安屋子里瞧上一两眼,爹爹你非是不肯。

    小安如今没了修为,若是真给那只狐狸偷精采阳可怎得好啊。”

    “整日里你都在胡想些什么呢?那月上仙狐是什么身份,她自创世时期以来,什么男人没见过?

    需要这般有折身份地来勾搭一个小辈?

    方才她是有失礼之处,可这种狐妖出身的仙族本就人类礼法意识澹薄。

    这种见了俊俏儿郎忍不住前来调戏一二也是正常的,最后你出言呵斥,她不也当即离去了吗。”

    “她好歹也是出尘隐士的仙人,又并非是魔界里那些不讲女德胡乱到处乱采补男人的狐妖。

    你若整日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的,要知晓君皇娘娘也是妖仙出身。

    虽说不知本体为何,可来日咱们小安可是要给她亲自压上昆仑净墟的。

    到这时,天高皇帝远,你岂不是得将这满脑袋的头发都给急秃了去?”

    太阴大帝觉得她整日就是想太多,虽说当年受了生剜灵核之伤,那会子乖孙儿还没有受生死磨难。

    有着中幽皇朝的国脉风水所养,只要不离开中幽,她的身子骨本差不到哪里去。

    奈何她整日忧思劳心,唯恐长公主真的搞定了百里羽,嫁给了他,成为了小安的恶毒后娘。

    这也就是为何,在嬴姬死心之后,迟迟未与百里羽和离的主要原因。

    她不担心自己的丈夫被那个女人抢走。

    却担心自己的儿子被其他坏女人抢走。

    自家儿子在白驼山上本就日子难过,有着那么一个不明事理的爹,再摊上那么一个毫无慈爱之心的后母,嬴姬真是忧思成疾。

    再后来,儿子死而复生,也算是彻底摆脱了白驼山少主的命运掌控。

    嬴姬也懒得再多管长公主赵文君和百里羽那点子破事。

    纵然她嫁十回给百里羽,她家小安都不可能去当她的继子了。

    可饶是如此,嬴姬还是一个天生操心的命。

    因为她发现自家孩子,总是能够招惹到一些岁数大的老女人的觊觎之心。

    离合宗那个李酒酒也就罢了,虽说脑子不大好使,但好歹也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姑娘。

    再瞧瞧后来接触的那些,不是缺心眼的人偶傀儡,便是放荡不堪的狐狸精。

    嬴姬甚至还从尹白霜口中得知,就连魔界四河主都与自家儿子有着不大干净的关系。

    整得自家小安活生生像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祸水,居然还可以引得魔君与魔河决裂开撕。

    也不知道自家儿子究竟是什么命格,情路竟这般坎坷。

    百里安命丧太玄山的这两百年间以来,嬴姬有着伤不完的心。

    而今儿子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而且还就在她的身边,嬴姬又觉得自己有着操不完的心。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家小儿子身边竟是不知不觉多出了这么多女人。

    经历了苏靖那件事儿后,到底还是给嬴姬留下来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叫她总觉得接近百里安,尤其还是晚上接近他的女人,多半都没安好心。

    太阴大帝看出了嬴姬娘娘的那点子心思,觉得她当真是魔怔了,无奈道:

    “且算你所担心之事真有可能,如今小安的姑母去了房中看望他,有她在,那月上仙狐难不成能继续去找小安不成?”

    嬴姬娘娘神色闷闷,没有丝毫被安慰到,抬起手来折了一根小树枝在雪地里画着圈圈说道:

    “那月上仙狐得防,可姬言也大意不得。”

    太阴大帝嘴角抽搐:“卿卿你当真是病得不轻啊,你这是觉得在这世上除了你以外,其她女子都对你儿子存有图谋不轨之心了吗?那可是他的姑母!亲姑母啊!”

    虽说如今儿子的抚养权是抢回来了,小安也必不会如小时候那般对他父亲抱有期待幻想,也不会再被天玺剑宗的规矩所束缚。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认百里羽这个父亲,更不可能与他的亲姑母斩断血缘关系。

    嬴姬也知晓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荒唐变态了些。

    那姬言除了与小安是姑侄关系,平日里也甚少有过交集。

    在加上两人都是受礼懂礼之人,果然夜深探望有点奇怪,可有着这么一层血亲关系在,怎么想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那可是百里羽的长姐,天玺剑宗的御首大人啊。

    可是不知道为何,嬴姬今夜看到姬言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无比强烈的感觉。

    那种感觉超越了一切的世俗常理,道理。

    纵然在她心中她清楚知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那瞬间勐然翻腾而起的直觉,却是在暗示着她。

    今夜姬言来意,目的必然不纯。

    鬼知道为何自己要下意识地用直觉将这个大姑姐和那个妖娆风情看着极不安分的月上仙狐划分在了一起。

    只是细细思考想来,确实有很多地方说不通。

    这位天玺剑宗御首姬言,身份端得是比这位天玺宗主还要神秘高贵。

    也许是占了剑主长姐的这个身份。

    姬言长年在外云游扶道,也就在嬴姬与百里羽成亲的那一年里,她才首次出现在了天玺剑宗的重大正式场合里。

    成亲多年,嬴姬鲜有能够见到这位姬言,与这位姑姐来往极少极少。

    再后来,百里安出生后,这位姑姐见自己侄儿的次数甚至不过寥寥数面。

    甚至在百里安于南泽山出事,白驼山上秘密举行了一场大丧,虽说天玺十三剑中,也未有数人知晓这大丧是为何人举办。

    但百里安故去的消息真相,嬴姬记得百里羽分明没有隐瞒姬言。

    可是在那场丧礼之上,姬言都未曾前来亲至参加。

    如今这侄儿死而复生的消息她收得倒是快得很,而小安他不过似身子受了点封印之伤,比起当年那惨烈之死,情况简直不值一提。

    竟然值得她这般千里迢迢地从白驼山赶至这里,前来探望。

    细细一想,就有些不对劲了。

    又不是什么从小看着百里安长大成人的长辈姑母,不过是虚挂头衔的一个不甚熟悉的亲人长者罢了。

    前来探望也就算了。

    竟还这般火急火燎,竟是连一夜的功夫都不等,竟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居然夜探侄儿寝屋。

    再者说,今夜的姬言给嬴姬娘娘又有了不同的感知。

    只觉得夜下来看的天玺剑宗御首大人平日里身上那股子端庄圣严的味道澹了些,就像是一层庄严虚假的外衣被薄薄地剥落下来了些许。

    平日里只觉挺拔如剑的身姿,今夜瞧来分外流盼妩媚,就像原本伪装纯白的白色玫瑰忽然被人给揉开了花包。

    微微绽放后,举手投足的微妙动作间,就已难以掩藏住哪暗香浮动下,浓烈如毒的妖娆风情。

    这与她平日里所闻所见的御首姬言,完全是不同的味道。

    所以当时听到那探望请求的时候,嬴姬就觉得极不合理也很不安,准备寻个借口推辞掉。

    可耐不过太阴大帝应得快。

    再者,天玺剑宗的人在这里,嬴姬再如何关心则乱,也做不出那种当着别人的面去查自己儿子的岗。

    只能随着老父亲苟且在这偏远树下发闷气。

    思来二去,还是不放心,她就在这树下布阵召阴,召唤出了这么一群小骷髅出来,先替自己打打头风,去探一探究竟。

    若那姬言当真只是来关切探望小安情况的,今夜有她守夜,倒也省了去防范月上仙狐的麻烦。

    可若是当真应了她心中那抹子不安的预感,小骷髅军定然会回来如实相告!

    届时,她再提刀杀去,屠了那狗女人也是不迟的。

    太阴大帝将嬴姬娘娘眼底流露出的一抹森森杀意捕捉得清清楚楚。

    他内心不由渐渐沉重起来。

    又是心惊于自己闺女那变态般的直觉。

    以他尊仙阶级的修为,又如何看不出来那姬言的真实身份。

    他法眼一眼窥穿了她的身份,知晓她就是魔界四河河主,魅魔宁非烟。

    甚至连界门之中红妆的气息都被他给捕捉到了。

    太阴大帝看到她的第一想法也是同嬴姬一样,必然是来者不善,前来趁火打劫的。

    只是太阴大帝没有想到的是,这魔河宁非烟也是个直觉敏锐的人。

    虽并未捕捉到太阴大帝体内流露出来的杀机,可她却早已预判到了太阴大帝能够一眼窥破她身份时内心产生的想法。

    故此,她若有若无地释放着百里安曾经留在她体内不经意间沾染的紫血气机,以及被百里安气息所养净化的司水神源气息。

    司水神源一分为二,一个在百里安的身上,一个在宁非烟的身上。

    怎么看,都有点子定情信物的味道在里头。

    更莫说这两半司水神源都有着百里安遗留下来的本命气息。

    而宁非烟体内那未有九幽血脉的紫血,更是成为了关键性的证据。

    因此,宁非烟是在嬴姬娘娘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太阴大帝完成了暗示与交流。

    ‘妾身可是大帝您孙儿的女人,动手之前,可得好好盘算一二才是。’

    嬴姬娘娘甚至未能注意,宁非烟一个眼神都未曾分过给太阴大帝,却是无意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是引得性子慎重沉稳的太阴大帝多留了一个心眼,悄然感应一番。

    要知晓,宁非烟那肚子里的舍魔利可是连魔君的眼睛都欺骗了过去的。

    于是,太阴大帝不动声色的震惊,甚至是惊狂!

    内心天崩地裂过后,是迷茫的狂喜!

    他这是要当太姥爷了???

    所以哪里还管得了这女子是不是魔族出身,即便是她身份暴露了,天王老子今天来了要杀她,太阴大帝也得拼死护她。

    嗯……

    乖孙儿的小老婆担心乖孙儿,这千里迢迢不顾身份暴露的危险来看望他,晚上想同他好好温存温存一二,来享受短暂的一家三口之夜,也是极好的。

    太阴大帝极为赞同。

    奈何偏偏自家这逆女!

    她是铁了心要人不痛快是吧?

    阴灵都召唤了出来,要是吓到了他的太孙儿,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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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二十章:嬴姬的小崽崽们

    太阴大帝生性杀伐果决,与家事上心思却是有些粗糙。

    不然也不至于自家闺女被外男拐跑了而后生下了外孙子再而后没过几年外孙子都挂了,他才后知后觉。

    不过吃过几次亏,上过几次当后,几经失去最重要之物的太阴大帝,也容不得他对于这些小事格外上道细心。

    外孙子被押上昆仑净墟之事已成定局,这接下来在人间的日子,去头去尾也才不过只有两日半的时间了。

    虽说当老人家的,也想同自己的大外孙子好好说些体己掏心窝子的话。

    可是如今有孙媳妇儿揣着小曾孙子不顾暴露的风险来看望小安。

    老人家还是很贴心地想要将为数不多的时间留给他们小两口好好温存一二。

    太阴大帝面儿上端得严肃一丝不苟,黑冷的眸子漠然睥睨夜色的模样。

    可内心却蠢蠢欲动着冒着各种小泡泡,思考着今夜雪寒景好。

    他想个办法将碍事的女儿给带远些,后半夜子再悄悄地溜回来,寻个好方位,施些浪漫的术法,将园子里的桃花催开得灿烂些。

    再在无人的小院之中,放上一些孔明灯之类的小氛围之物。

    引来一些温柔的小南风,借着夜雪的月光,泥土的馨香,卷花走纤陌轻雪,悄悄营造出一时一景一心境,一花一景一世界。

    漫漫寒冷长夜,他们两个小年轻一家三口,必是过得其暖融融。

    太阴大帝光是想想,嘴唇就忍不住想要往耳后根子那处咧。

    可偏生又怕被嬴姬看出端倪来,他只好强忍绷着老成持重的脸同嬴姬冷静分析事情利害关系。

    却不料,自家闺女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思绪想法。

    她应当是看不穿那位御首姬言真实身份的,可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般强烈到变态的直觉,竟是能够察觉到姬言不对劲的地方。

    天玺剑宗宗主长姐的身份虽说是暂时将自家闺女给压退了回去。

    她是知晓当着大姑姐的面不好去夜半查儿子的房。

    就在这里搞这些阴间东西,将自己搞得阴气森森,诡异幽怨。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中幽女帝,蹲在这小树下头召唤什么不得了的邪术来下降头咒死自家的大郎夫君呢。

    太阴大帝见完全劝不动嬴姬娘娘,只有强压着性子,眉头深锁道:

    “卿卿你也老大不小了,怎还爱这般耍小性子,哪有当娘的大半夜召唤出阴兵小将去吓唬自己孩子的

    咱们小安年纪本来就小,身上又有伤,若是给你吓出个好歹来,可别怪为父用二荆条抽你这不成器的娘老子!”

    好说歹说不成,只得威逼吓唬了。

    更何况,太阴大帝记得嬴姬刚生百里安那几年,性子还算不得十分沉稳,虽说当了一朝之女帝。

    可她性子里,却多少有些孩子气的心态。

    尤其是喜得爱子麟儿,在白驼山上被那些人族的条条框框约束得有些闷沉,难以享受到儿孙之乐。

    故此有次回门,趁着百里羽不再的时候,嬴姬心性有些放飞开来,独自带孩子带得一时兴起,逗弄孩子的时候,脑子抽筋儿。

    她想不过去可怜自家小娃娃童年无趣孤独,整日只能与百里羽喂给他读的那些古籍藏经为伍,却连个属于自己的玩具玩伴都没有。

    百里羽性子严苛,怕他玩物丧志,从来不允许他像别的孩子那般养灵宠小动物。

    唯一的趣子,也不过是百里羽施以恩惠般在他的院子里给他圈了个小菜园子,没事就给他的小蔬菜们浇浇水,施施肥。

    硬生生让自己几岁的小儿子少走了几十年的弯路,提前进入了养老般的生活。

    以至于自家的小儿子从小就不如其他孩子那般活泼跳跃,少年老沉得紧。

    嬴姬不喜欢。

    带着百里安回门,中幽皇朝也长年死气沉沉,整日与厉鬼英灵为伍,又能寻到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来都小儿子开心。

    思来想去的嬴姬娘娘,想不过也就她召唤出来的骷髅阴兵小将模样最为无害娇憨,不过小犬儿般的大小,还会耍大刀喷火。

    她小时候便就爱看这些小骷髅们耍把戏。

    奈何她忘记了,即便那骷髅阴兵小将不过只有小犬儿般的大小。

    可她也不看看自家的小儿子,全须全尾地算起来,也是个小豆芽的身高。

    更莫说以着她的修为召唤出来的小阴兵,纵是小小一只,也抵得上人间那些鬼术名修者召唤出来的恐怖怨灵一枚了。

    不出意外的,小儿子的开心没逗成功,小孩子的火焰本来就低,若是寻常阴灵倒也罢了,这到底是中幽女帝亲自召唤出来的。

    哈了一口气,就直接将他的三把火给吹成了奄奄一息的一把火。

    将年纪幼小的百里安给直接吓魇了过去,在床榻上烧了几天几夜,将长年居于九幽冥府的太阴大帝都给惊动了出来。

    如今时隔数百年,太阴大帝当然觉得自家好外孙不会再给这种小东西吓到了。

    只是他看到这些挥舞着‘香蕉’刀的小骷髅兵们,就忍不住回想到自家宝贝外孙给它们吓得小脸烧红受苦的模样,恨不能将这群小东西一脚给碾得粉碎。

    可转念一想,这群小东西也好歹是自己的臣子臣孙。

    太阴大帝可不是昆仑神主,脾气起了自己的妖子妖孙们说斩就斩,他可是做不得暴君的。

    没法子,对于自家闺女,只能好言相劝。

    知女莫若父,嬴姬娘娘好歹是将老父亲的话给听了进去。

    她蹲坐在地上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好似想到什么似得,抬手在空气中屈指一点。

    指尖下的空间荡出震震波纹,随即她周身被召唤出来的阴兵小骷髅们挥舞着手里头的小刀手舞足蹈起来。

    周身黑色浓雾渐起,小骷髅们一低首,一抬首,那一张张惨白的骷髅头就给自己套上了一条……绿裤衩。

    太阴大帝:“???”

    嬴姬一副事情得到完美解决的样子:“如此一来,小安就看不到它们的脸了,去吧!小娃娃们!”

    “等等……”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简直不要太蠢!

    太阴大帝表情前所未有的沉凝慎重,正出言阻止,那些小骷髅兵们就化作鸟兽般飞散而去。

    感悟那气息,竟是朝着百里安的房间直奔过去了。

    “所以为什么是绿裤衩?”

    嬴姬坐在雪地里,脑袋微歪,道:“我以为,这样会比较可爱,夜间偷窥的时候,肯定吓不到小安的。”

    自从嬴姬从小时候起就养了一只宠物胖头鱼后,太阴大帝就明白自家卿卿的审美多少有些歪。

    如今竟然能够将这畸形的审美歪到了自己的召唤阴兵术上。

    所以伱给每一只骷髅小兵的脑袋上套上了一个绿裤衩,还横条三角状的……

    这样晚上看起来更加惊悚诡异好吧?

    除了阴森,更多了些诡异变态的气质。

    太阴大帝千万年来都不成破功的脾气今夜倒是头回给自己的闺女给险些气出毛病来了。

    他悄悄筹备的花前月下,风花雪夜,明灯三千桃花一夜盛尽的温柔小南风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

    这头自家闺女就召唤出了一堆带着三角绿裤衩子的骷髅头小兵们去偷窥自家外孙了?……

    风花雪夜与裤衩骷髅兵的差距实在太大,太阴大帝实不愿接受。

    “在这世上,没有那只怨灵会因为带上了绿色花裤衩而变得所谓的可爱!你赶紧将那群骨头崽子们召回来?”

    “阿爹不必忧心,我召唤出来的小骷髅们头比身子大,只需将脑袋套上伪装好,身上的森森白骨就遮掩了大半去。

    它们短手短脚的,借着夜色门框的遮掩,便基本看不见什么吓人的骨头部位了。”

    嬴姬娘娘的口吻,信誓旦旦。

    太阴大帝心如死灰,知晓今夜有自己这么个好闺女在,他想为自己外孙子准备的小惊喜小浪漫助攻铁定是没有了。

    ……

    ……

    未过多久,两只头戴小裤头的小骷髅摇摇晃晃的踏着雪回来了。

    一路小跑过来,雪地上未留任何痕迹。

    嬴姬拍了拍身上的积雪,问道:“如何了?姬言与我儿不熟,应当是没什么话可聊的吧?她应该已经离去了吧?我儿睡了吗?

    若是未睡的话,趁着夜色未深,我且去奶他两口血喝,好稳稳伤势。”

    此刻已是夜半三更,谈何而来的夜色未深。

    由此可见,此刻嬴姬娘娘心情着实有些小紧张。

    可接下来小骷髅传达出来的意思,却让她全然忘了紧张,直接毛孔炸裂了。

    “什么?!!!!!”嬴姬好似接收到了什么石破天惊的消息,嗓音惊得一下子变得尖锐震惊起来。

    树梢之上的几只寒鸦被惊得振翼而起。

    太阴大帝皱眉:“好歹也是一朝女帝,莫要这般有失身份地一惊一乍!”

    嬴姬鼻息里咻咻喷着热气:“姬言那女人,居然将小安给绑了?!”

    太阴大帝心中一惊,暗道这魅魔女子难不成想伤害自家外孙?

    可转念一想,小崽崽都怀了,没道理啊?

    更何况她已经见过了身为尊仙之一的他,若是选择在这种时候动手伤害小安,也应当知晓自己定然无路可逃才是。

    既然绑着小安并非是为了伤害他,那么只能是……

    太阴大帝老脸一红,他故作咳嗽以袖掩容,遮掩面上异样之色,故作平静说道:“莫要大惊小怪,不就是将小安给绑起来了吗?”

    嘴巴咧开上扬!

    嬴姬娘娘匪夷所思地看着太阴大帝:“不就是给绑起来了吗?!!!!!爹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还未容父女二人争吵起来。

    地上那两只小骷髅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其中一只蹲下身子,在雪地里捏了几个雪团子,一揉一搓,就搓出八条白绳子,将另一只小骷髅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嬴姬娘娘瞬间就炸了,祭出了一把和骷髅小兵的同款大砍刀,抗在肩上:

    “这女人简直欺人太甚!和百里羽都是一个臭德行!竟然用八条绳子绑我家的小安!”

    太阴大帝忙拉住她,道:“这其中定有误会!”

    然后那只用绳子绑着同伴的小骷髅扔了手里的砍刀,做出了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然后伸手一推,将那只被捆成小粽子的小骷髅推倒在了地上。

    只可惜,它此刻面上套着一个绿色的大裤衩。

    嬴姬娘娘看不见它面容上垂涎流口水的样子。

    也看不见被推倒在地上的那只娇滴滴的小骷髅面上流露出来的羞愤幽怨小眼神。

    她只看得到揉雪团子的小骷髅欺身而上,坐在了下头的粽子小骷髅身上。

    它还自我沉浸在风情万种的气质里。

    奈何它的骷髅头是光秃秃圆溜溜的,上头还套着一个三角形的横条绿裤衩。

    所以没有风情万种的摇动墨色青丝秀发的妖娆美景。

    更像是一个沾染了骨耶魔蝶的上瘾阴兵幽灵在自嗨摇摆。

    画面之中透露着醒目地猥琐。

    嬴姬娘娘神色一怔,并未品咂出味来,皱眉狐疑道:“这女人是在给小安下什么降头咒术吗?大半夜地发什么疯?”

    太阴大帝神情复杂地看着嬴姬,没说话。

    这已经是一个极其明显的情景回放了。

    奈何这两只小骷髅面上都罩着裤衩子,加之它们的脑袋比身体大,上头那只小骷髅俯身去啃下头那只,压根就啃不到肚子脖子,一低头,只能够将两个骨秃秃的硬脑袋撞得咔咔作响!

    嬴姬娘娘觉得姬言真的是疯了,居然大半夜千里迢迢赶过来,用绳子绑她的儿子不说,还用自己的脑袋去嗑小安的脑袋!

    身为姑母,居然这样欺负一个受伤的小辈。

    天玺剑宗,简直欺人太甚!

    嬴姬火冒三丈,回首瞪了太阴大帝一眼,眼圈却是委屈地发红:“您就这样容忍别人这般欺负我的儿子吗?!您同不同我去教训一下这个女人。”

    太阴大帝哪里敢去,若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他当真是得一边悬梁,一边掏出阴阳卷来亲自勾死自己的名字了!

第一千两百二十一章:姑母何在

    最后,太阴大帝几乎是落荒而逃,甩袖而去。

    嬴姬娘娘则在那两只骷髅小兵将的带领之下,风风火火重新杀了回去。

    “咣当!!!”一声震天响。

    正在床底下听着这山泉出水的动静声正自听得入神,这冷不丁的撞门而入的声音倒是将她们四人都好生惊住了。

    进入状态全身心投入吃点心的蜀辞,神识外放之下的敏锐程度也不大不如往日。

    以至于嬴姬破门而入的瞬间,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被压在床上全身上下缠满了狐狸尾巴挣扎动弹不得的百里安满目震惊,瞳孔战栗惊慌,身体猛然弓起!

    身体里的血液却在欢畅流窜,尾椎产来一阵过电般的激烈,顿时一阵火树银花不夜天。

    蜀辞浑身一抖,乌发蜿蜒贴在汗津津的雪白身体间。

    一双狭长的眼眸说不出的水润迷离,松散无羁的眉目姿容,宛若醉玉颓山。

    她虽说亦似有被嬴姬娘娘的忽然而至所惊,可到底是见多识广的魔河蜀辞,什么场面未见过。

    比起那所受的惊吓,她更加沉浸于吸收业障的进食过程。

    对于立在门前,抗在肩上的大砍刀都惊掉在了地上的嬴姬娘娘,蜀辞狭长的眼眸忍不住微微眯起,将盈盈水色掩于其间,目光随意地投望了过去。

    在嬴姬那扭曲震惊的表情之下,她八条尾巴像是游水的鱼儿般慢慢地从百里安身上收了回来。

    百里安身体恢复自由的瞬间,他浑身宛若泄气一般倒了下去,身体颤抖战栗地厉害,嘴唇血色一点点地消失。

    他伸手想要去拉扯被子掩盖。

    可软绵绵地身体还未支撑起来,一双雪白的小手抵在了他的胸口上,蜀辞似是为这极好的兴致中断而感到苦闷烦躁。

    她未给百里安去拉扯小被子的机会,纤细的手掌抵在百里安的胸膛上,窈窕的腰肢轻收而抬。

    身体一点点地坐直起身,八条尾巴如雪白的花般在身后妖娆绽放。

    嬴姬眼眸越睁越大。

    也许是所受到的惊吓不小,百里安像是被抽去了龙筋一般,半死不活地软倒了下去。

    “啊……”蜀辞一脸心痛担忧地低呼一声。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他这般不中用。

    百里安愤愤地扯过小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可当他目光转及面色青红交加的阿娘身上时,面上表情就变得很是心虚。

    他一边双手推搡着不断摇动着尾巴朝他被窝里钻进来的蜀辞,一边硬着头皮勉强笑道:“阿……阿娘,这般晚了,你怎么来了?”

    这狐妖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当着别人的娘亲竟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她当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百里安急得头都快炸了,他推着小猪似的在他腿间拱来拱去,甚至还发出焦急心切的低哼声。

    百里安着实无奈,只好又道了一句:“阿娘这般晚前来,可是有要事要商谈,阿翁应该也在附近马上就过来了吧?”

    果然,下一瞬间,蜀辞倏然坐直了身体从床上飘了起来。

    散落在榻间的衣物无风自起,蜀辞飞快披好了衣物,正襟危坐与榻前。

    穿好衣衫的她,可谓是风采如仪,正如庭前玉树,笔直静坐间,有着青松凌岁端庄之姿。

    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安静沉稳的气质,就像远山中的仙霞雾霭,望之如云,贵而不舒。

    天生慈悲神明相。

    可这全是欺人的假象!

    百里安:“……”

    嬴姬娘娘:“……”

    所以这货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一听太阴大帝的名头就知晓自己这般欺负别人家的大孙子会被超麻烦,几乎是一瞬间就本分了下来。

    所以来的人是嬴姬娘娘,她自知自己有能力打赢她,就这般装傻充楞,全然目中无人了是吧?

    嬴姬好歹是中幽女帝,尽管她此刻脑子像是被一根巨大的棒子在其中翻江倒海,她还是迫使自己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幽幽地捡起地上的大砍刀,幽幽地收回了乾坤囊中,又幽幽地踢飞脚底下那两只上下交叠,互相撞着大脑袋的裤衩小骷髅。

    就当嬴姬娘娘以为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磨牙切切的声音:

    “所以,月上仙狐去而又返,如此长夜再此骑在我儿身上,是为何意?

    你如此行径,就不怕仙尊祝斩定你一个与尸魔有染的罪名吗?!”

    嬴姬娘娘的话,显然是压不住蜀辞的性子。

    仙尊祝斩?

    她蜀辞吃的可不是这种餐风饮露仙人这口饭的,若是用魔君的名头压她一压或许还能管管用。

    毕竟魔河蜀辞,吃的就是杀人越货,强取豪夺这碗饭的。

    所以她想都没想地说道:“仙族祝斩,还管不到吾辈的头上来,吾辈到此到此偷吃两口,何须问过他的意见。”

    嬴姬拳头捏得邦邦硬,气急攻心之下,让她的脑壳阵阵发晕,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她抖着手朝百里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到为娘身边来。

    此刻百里安不在她身边,嬴姬的心就像是再被钝刀子割裂一般。

    “伱姑母呢?她不是晚上来这里看你了吗?这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便走了不成?!”

    时间重叠得太过于凑巧了些。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嬴姬可不信姬言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样离开府邸。

    如此想来,这个姬言这个当姑母的,竟是有意讨好这位月上仙狐不成?

    她莫非是为结实仙缘,所以当时是有意出现引开她的注意力,这才给了月上仙狐有了可乘之机?

    越想越是令人唇齿寒凉!

    嬴姬承认自己此刻的想法阴暗邪恶了些。

    但事情演变至此,姬言无缘的造访,又无故的失踪,处处都透露出难以理解的诡异。

    百里安看着她一副快要杀人的表情,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忙出声说道:“阿娘莫要动气,儿子没有被强迫,儿子一早就是她的人了……”

    话说到一半,百里安就察觉到了自己话似乎有些不对味儿。

    这听起来怎么有些像是与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私定终身,被占了身子的贞洁小姐闺秀的发言。

    果然,嬴姬娘娘露出了恍惚浑噩的表情。

    百里安赶紧改口道:“呸呸呸,不是,是她早已是我的人了,今夜她行事虽然莽撞无礼了些,但她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的。

    在仙尊诛杀令下,几次三番儿子都是得她舍身相救,而且她身子有损,需得夜里调补,故此……故此才会如此,阿娘莫怪……”

    端坐在床榻前的蜀辞听了这话,脑袋上的两只狐狸耳朵动了动。

    似是听到百里安为她说话,维护她,蜀辞心里有些高兴。

    她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尾巴亲昵地缠上了他的身子,她的眉眼在明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

    亦或是被满满的喂了一回,她的脾性变得非常乖巧黏人,腻腻地同他缠在一起,她拉长了嗓音,边蹭边道:

    “吾辈可不是你的人,吾辈是你的狐狸,你若愿意长长久久地这般喂吾辈,吾辈可以永远是你一个人的狐狸。

    莫说那祝斩的诛杀令了,便是诸天神魔要杀你,吾辈也会一辈子护着你的。”

    这般柔软乖巧又护犊子的霸气发言,与上半夜那蛮横调戏人的姿态判若两狐。

    见此,倒也不像是那种盛行风流的狐仙在随心所欲一时兴起地打野味。

    此刻看起来,倒是对自家儿子当真起了几分真情时意在里头。

    那股子黏糊劲儿,怎么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刚情窦初开的小狐狸在奶呼呼地蹭着自己的配偶。

    嬴姬面色稍稍缓和冷静了些,虽说她很在意其她女人对自家儿子老牛吃嫩草的行为,更是无法接受那种生性风流四处已采补为乐的女人欺负到自家儿子头上。

    这让她不禁生出一种自己好不容易将将养活回来的小白菜给猪给拱走的痛心疾首感!

    可若是自家儿子当真喜欢这姑娘,那就另当别论了。

    哪怕这个对象是奶奶辈,祖宗辈,这一切铁般的原则,都可以推翻打破。

    毕竟在嬴姬心中,世间任何一切的道理,都抵不过百里安的喜好重要。

    嬴姬娘娘再说话的时候,嗓音之中,倒是逐渐消了一些戾气,她压着平缓的嗓音,微微皱眉,小小地傲娇了一把:

    “纵然如此,你身上还有伤,怎可如此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堂堂大好男儿,怎可以仍由她骑着胡来?”

    蜀辞双手勾着百里安的脖子,回首看着嬴姬娘娘,带着很认真的眼神反驳说道:

    “可是他也骑过吾辈啊,吾辈都没觉得哪里不好了,这难不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

    “……”嬴姬娘娘目光奇异地看着眉宇之间满是慈悲端庄相的月上仙狐。

    所以这狐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分明一副十分上道熟练地在自家儿子身上摇摆着。

    可言辞之间,怎么更像是一个初开情窍的懵懂小狐狸?

    百里安轻咳一声,面色微红地忍不住为蜀辞辩解道:

    “阿娘……她与男女情爱之事的知识格外微薄,所经历之人,也唯有我一人尔,所以在某些方面,她所思所想总是与常人不大一样,故此总是会有一些惊人的发言。”

    对此,嬴姬娘娘微皱的眉头都摊平开来了些,看着那个不大正经的月上仙狐,此刻瞧着,却也显得有些可爱讨喜。

    要知晓,嬴姬娘娘这爱屋及乌的毛病只对百里安一人已经达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对一人能够在一瞬间从恨转喜,也不过是在自己儿子的喜好转变瞬间罢了。

    能得儿子喜欢的女子,纵然年级大些,性子痴些,那也是值得人怜爱庇护的。

    想到这里。

    嬴姬娘娘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磨牙切齿,变得有些心虚不自在。

    自己一个当娘的,虽说是出自担忧好心,但这大半夜的搅人好事,甚至将小安都给直接吓软了去。

    怎么想,都很有失长者身份。

    好尴尬啊!

    好死不死地,百里安好似发现了什么,脑袋微微一偏,看了一眼嬴姬脚底下那两只脑袋护撞的小骷髅。

    它们两个脑袋上的绿裤衩都撞蹭歪了。

    百里安好奇问道:“阿娘好端端地怎么将阴兵给召唤出来了。”

    嬴姬娘娘一脸心虚地将脚边上蹭过来的小骷髅们踹出门外,面上勉强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要命,此刻看起来她哪里像是一个当娘的。

    嬴姬只好岔开话题,继续方才那个问题:“我记得你姑母来这看你了,为何不见你姑母?”

    百里安:“……”

    亲娘啊,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姑母的提。

    果然,蜀辞的神色落定,目光透出了几分狐疑:“什么姑母,吾辈来时,这间屋子除了那些侍女们,并无其她人。”

    听到这里,嬴姬越发觉得这位天玺剑宗的御首大人来意甚是奇怪。

    千里迢迢从白驼山赶到这里探望,一炷香的时辰都未待到,人就无故消失不见了。

    所以她今日来天歌城,究竟是想做什么?

    百里安面色有些尴尬:“嗯,姬言她来这坐了没一会儿,就先离开了,毕竟男女有别,长幼有序,夜深之时,做为姑母,自然不好在儿子房中多待。”

    蹲在床底下的宁非烟这时候也起了离开的心思。

    今日的热闹已经看得够够的了,宁非烟可没有要与嬴姬娘娘相见认识的想法。

    她可以尽情的调戏百里安,毫无心理压力。

    可如今她与百里安之间毕竟存在着一份不清不楚地肉体关系。

    嬴姬是蠢猫儿的娘亲长辈,贸然相见,未免太过尴尬。

    更何况,从嬴姬对蜀辞那微妙的态度转变中就能够看得出来,她几乎是无底线地宠百里安身边的女人。

    嗯……

    宁非烟从来不适应这种亲缘感情。

    露水姻缘,走肾就好,不必走心。

    她是魅魔,天生的尤物,但她的心终归不是柔软的,对于母亲这种陌生有残忍的生物,她都是尽可能的敬而远之。

    也不欲与之打过多的交道。

    她虽说坏,有时候喜欢欺负百里安,却也不至于这般缺德地叫他的娘亲看到,他睡过的姑娘,骨子里却是一只腐烂发黑的魅魔吧。

    宁非烟指尖已经凝聚出了界门的气息,预备带着红妆离去。

    就在这时,九十九抬起了眼眸,举起了拳头,对着脑袋上的床板,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

第一千两百二十二章:床底下的盘丝洞

    那一拳的动静声不大,但是在这气氛安静的寝屋之中,却能够惊动到所有的人。

    宁非烟:“……”

    红妆:“……”

    百里安:“……”

    蜀辞与嬴姬娘娘皆露出了同步疑惑的表情:“???”

    宁非烟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自她身后空间里,界门的气息化为一团团的黑雾凝聚在她的头顶上方。

    界门属于世界阵列笼阵万法凝结而成的一扇门,虽不似天道九门那般神秘古老,可是自身却具备着常人难解的空间之力。

    纵然是魔君阿娆,对于开启界门能够随时遁走的宁非烟,也无力施展控缚之法。

    再此之前,九十九也未必能够强留下共有界门之力的宁非烟。

    可她自身本身就是世间最强人偶荧惑,大部分的身体就是由这世间最为复杂强大的阵列道符构建而成。

    无人能够比她更了解这世间的道阵之法,加之百里安将神器悯坤交予了她,神器悯坤钝端本就有这推分界限,镇压乾坤万象的神力。

    如此近距离之下,她举起的小手虚虚握拳,朝着宁非烟的头顶轻轻一压。

    宁非烟头顶上方弥散开来宛若实质的黑色虚雾瞬间被压平摊开,裸露出了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的一角尚未开启的门的轮廓。

    宁非烟眼眸微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破开界门的掩雾,在并非是她主动召唤界门的情况之下,镇现出了门的轮廓模样。

    千丝万缕的半透明丝线从九十九雪白的指尖蔓延出来,死死缠绕在那门的边框之中。

    瞬间,宁非烟好似感受到了自己的神识好似被上了锁一般,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张织成网,密不透风,竟是与那界门的联系变得十分迟钝沉重。

    宁非烟眼眸深深一眯,瞬间反应了过来是九十九在借以神器悯坤的力量镇住了她的界门,将她暂时强留在了这里。

    所以她这是想借助嬴姬娘娘的手,来对付她吗?

    两百年前,百里安为魔河葬心算计,以黑绳业水强行改了命格,从而酿下那样一场悲剧。

    她深信,如今的嬴姬娘娘对于魔族中人,可不会存有任何好感。

    而此刻坐落在外的蜀辞,顶着地可是月上仙狐的身份。

    而她若是以姬言的身份出去,堂堂天玺剑宗的御首大人,百里安的姑母长辈,竟然从自家侄儿的床底下爬出来。

    再此之前,小侄儿还在和那狐狸精做羞羞的事。

    这怎么看,都像是有着偷窥欲的咸湿女变态。

    顶着魔河宁非烟的身份出去,多半得去半条命。

    顶着姬言的身份出去,脸皮得全丢干净。

    从不要命与不要脸中二者选一。

    宁非烟选择了不要脸。

    对于那锤床板子的动静与声音,床外头都宛若陷入某种默契一般,无人吱声。

    那种长久沉静的等待却是给床底下的人无疑带来了极为沉重的压力。

    宁非烟大有深意地看了九十九一眼,她倒也是崩着她那极好的心机城府与涵养,那眼神不冷,甚至带着几分含蓄的笑意。

    然后便隐去了自己原有的相貌,按住了蠢蠢欲动试图拔刀相砍的红妆。

    她幻化成为姬言的模样,掀开床帘,就这样顶着嬴姬娘娘麻木的目光钻了出去。

    三人之中,最为震惊的不是嬴姬娘娘,而是蜀辞。

    她瞬间皱紧了小眉毛,显然是没有想到她进食了一轮,竟然床底下会有其他人偷窥。

    蜀辞面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温顺缠在百里安身上的尾巴毛发瞬间根根炸开。

    前不久当着嬴姬的面还能肆无忌惮地在百里安身下拱来拱去,将他身上的被窝蹭掉滑落。

    反正她也没将嬴姬娘娘当成敌人亦或是女人来看,只把她当成百里安的娘亲来看。

    这小东西都是她生出来的,身上的肉肉给她看两眼也没什么。

    可眼下却忽然蹦出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她身上隐隐有种她很不喜欢的魅魔气息。

    魅魔……

    那可是专门吸食男人精气的坏胚子。

    现在轮到蜀辞将人当贼当色胚防范了,连忙拉拽起堆在百里安腰间的被子将他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目光不善的看着宁非烟。

    “你是什么人?谁的床底都敢胡乱钻,想死吗?”一脸慈悲仙人相的蜀辞,言辞森森,杀机麻麻。

    宁非烟的幻术能力很强大,能够欺瞒得过嬴姬娘娘的,可是对于魔河蜀辞,怕是瞒不了多久。

    宁非烟必须尽快解决眼下的麻烦。

    她眼睛轻眨地看了一眼蜀辞,示意自己并无任何敌意。

    而百里安也似是担心蜀辞愤然之下,会出手伤了她,便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来,压在了她的手腕上,防止她乱来。

    这个小动作宁非烟从余光里看得分明,她眼眸轻轻眯起几分笑意,朝着表情僵板的嬴姬行了一礼,道:“娘娘,咱们可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这种另类的打招呼方式让嬴姬娘娘心口一闷,她面色沉沉,不是太好看:

    “天玺剑宗的人行事都是这般无礼的吗?你是不是觉得,你是百里羽的长姐,朕就不敢为难伱了?”

    说是来探望她儿子的伤势,她看在她是他姑母的份上,未做阻拦。

    谁知看着看着,这屋中的人竟成了月上仙狐,而这位姑母长辈,则猫在自家儿子的床榻之上,也不知再干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嬴姬娘娘想不通的事,蜀辞却是有所顿悟地想到了什么。

    她慢慢皱起眉头,凝眸看着还散落在地毯间的破碎衣服布料,恍然大悟般地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如刀:

    “难怪方才吾辈进屋的时候,小东西会是那般‘形容’,原来是你已经先吃过他的身子了,如此说来,他的衣衫也是你撕碎的?”

    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此举与虎口夺食有何异?

    嬴姬一早就注意到了地上那些破碎的衣衫,她原还以为是月上仙狐干的好事。

    而今听起来,她心中所忧心的噩梦果然为真。

    这姬言,竟当真对他儿子起了如此龌龊的心思?

    听这意思,竟还得手了?

    嬴姬娘娘登时心凉如水。

    看着阿娘那副被惊到麻木不仁的样子,就知晓今夜给她带来的震撼之事实在太多。

    唯恐阿娘崩溃之下,当真被逼负了极,一时想不开做出杀人灭口之举,百里安只好连忙出声为宁非烟辩解道:

    “阿娘,她没有,不是她……”

    宁非烟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鬼话,截断了百里安的话,笑道:“娘娘可莫要误会,今夜我可未行任何逾越之举,毕竟,在这床底下,可不止我一人呢?”

    将宁非烟扫出去后,九十九本想借以神器悯坤之力,划破空间,带着六识离开,让宁非烟一人独自面临这尴尬且麻烦的困境。

    谁料,九十九召出神器悯坤的同时,却发现床底下萦绕着界门的那团黑雾并未消失。

    自那雾中门影轮廓里千丝万缕缠绕绷直的傀线竟是难以收回,另一端死死地连接着悯坤,九十九手握悯坤,竟是不得划动一分空间出来。

    这狡诈的老狐狸。

    在她借以悯坤之力镇门不开的同时,她竟知晓反向借以界门的力量控住了悯坤。

    如此一来,九十九也走开不得了。

    宁非烟拉人下水的本事很有一套,她压根不顾忌自己与红妆,既然暴露了,那大家就一起蹚这水就是了。

    反正宁非烟并不介意将这场水越搅越浑。

    嬴姬娘娘一听床底下还有人,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思考问题了。

    她感觉自己脑子里面有个地方因为接收了太多的信息量开始突突发痛起来。

    她扶住自己的额头,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微妙的质疑感。

    如若说这大半夜的,有一个两个姑娘不请自来地打扰自家的儿子,她可以认为是人家姑娘色胆包天起了不正当的贼心。

    可是这一个两个之外,还有第三个藏在自家儿子床底下的姑娘。

    这怎么看,心思不存,一肚子花花肠子的那个人更像是自家儿子?

    这沾花惹草也就算了,一晚上沾三朵花,那可真就是道德品行的问……

    嬴姬娘娘心中还未纠结完,床底下的九十九自知自己已经被宁非烟给抖了出来,再继续蹲在人床底下吃灰也无任何意义。

    于是在嬴姬的目光下,她一抖床帘,顶着一张嬴姬娘娘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故人脸跑了出来。

    九十九都不躲了,六识也十分担心自己像是‘奸夫’一般被人指名道姓的点出来,那样可真是十分尴尬,索性主动跟在九十九的身后一同出来。

    还未等嬴姬娘娘因为这第四人而虎躯一震,红妆心说这人都走完了,她趴在里头还有什么意义,索性也幻了样貌,尾随着六识一起蹭了出去。

    这一个个从床底下钻出来如花般的姑娘,来得是又猛又快,络绎不绝似得,不由让人怀疑这床底下是不是藏了一座盘丝洞。

    嬴姬娘娘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呆滞过,她杵在原地麻木了许久。

    一时之间,在这些莺莺燕燕之中竟是不知该从哪个开始着手处理。

    从床底下钻出来的九十九不似宁非烟那般爱笑,她目光神情闲散冷淡,完全不似有被人‘做奸在床’的尴尬。

    虽说是人偶,她不必奉行人类世界里的那点子礼数,但她好歹也记得嬴姬娘娘是自己主人相熟的知己故人,真正算起来,也是她的长辈。

    便耐着性子朝她微微一礼,道:“见过嬴姬娘娘。”

    比起九十九那强大的心理素质,六识与红妆就是全身上下,哪哪都别扭了起来。

    尤其是身上沾染着床底下的尘灰,好似成了什么不干净的证据一般,叫她们浑身上下都痒了起来。

    她们两个像是个小鹌鹑似得站在九十九身后,低着脑袋,不知该如何处理眼下这种尴尬到骨子里的是。

    蜀辞也显然未料到这小小的床底下竟然能够藏这么多人,她先是将自己的小眼神化为刀子般飕飕地刺向那几人。

    九十九与宁非烟的心理素质可谓是相当强大,丝毫不受其任何影响。

    红妆与六识二人却是有些怂头搭脑,好似真的像偷男人被正主抓包一般。

    六识还算是好的,她虽说有点反应,却好歹也能绷住。

    别看红妆在床底下狂得要命,动不动就要拔出她的大骨砍刀来为姐请命驱敌。

    可血脉压制终究不是虚的,蜀辞霸魔河榜一霸就是万代春秋,那小刀子似的眼神飕飕刺来,她小心脏就有些受不了,差点就直接软倒下去了。

    蜀辞眼神杀完这四人,又不确定床底下还有没有藏着其她女人,她尾巴撒开百里安,撩起床帘左看右看,确认里头当真再没有其她人后,脸色依旧没有变得有多好看。

    嬴姬娘娘看着这一张张貌美如花的面容,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个回合,问话都不知该从何处问了。

    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此刻就像是一个生锈的齿轮,转都转不动了。

    不论这怎么看,这些女人都同自家儿子关系不大清白的样子。

    旁人她暂且不去费心思推演身份来历了。

    姬言这姑母的身份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容不得嬴姬娘娘多做试探。

    嬴姬娘娘神情前所未有的慎重严肃,索性一阵见血地问道:“小安,你老老实实告诉为娘,这些姑娘们,可都是你的人?”

    问得十分直接,可见她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百里安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对上嬴姬娘娘那严肃认真的眼神,他无法撒谎糊弄过去,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饶是嬴姬有再大的定性,身体也不由狠狠一晃,然后直挺挺地做势要倒下去。

    百里安面色一紧,赶紧飞身下床,抱住身体软掉,一口灵魂从嘴巴里吐出来的嬴姬娘娘。

    “阿娘!”

    宁非烟眼皮跳了跳,看着嬴姬娘娘那副深受惊吓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并无过往戏弄人的恶趣轻松快感。

    她素来以吓人逗人为乐,瞧着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越窘迫越无措越狼狈,她便越是对此感到有趣。

    从古至今,被她吓的人不占少数。

    如今,看着嬴姬娘娘被吓得三魂齐吐的模样,她竟心中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忽然感到,自己用这张脸照样撞骗的吓人很是不对。

    分明往日装着这张脸欺骗百里羽常常为她下跪奉茶,她都能够心安理得地受着,尽情地欺负着这位正道剑主。

    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宁非烟忽然觉得用这张脸来遮掩身份,自护安全很是无趣乏味。

    绝对不是因为担心嬴姬娘娘会因此对百里安这个小儿子而感到失望愤怒这个原因。

    宁非烟最终还是撤去了面容上的幻术,甚至懒得多想今夜蜀辞会怎样找她的麻烦。

    她随着百里安的步伐寻上去,蹲在地上托腮看着嬴姬娘娘微微一笑:

    “娘娘或许有所不知,尽管百里羽唤妾身唤了几百年的长姐,可是他真正的长姐并无任何修道天赋,早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就死在了无人冷寂的冷宫之中。

    死前为妾身意外所遇,说过一些话,交代过一些后事,至此,妾身便借以她的身份行走人间天玺剑宗。”

第一千两百二十三章: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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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直倒下去,倒在百里安怀里的嬴姬听到了这句话,手指抽了抽,好似回魂一般。

    她将嘴里吐出去的那口灵魂复而又重新吸回了肚子里。

    她在百里安的搀扶之下,缓缓坐直起身,目光又是惊奇又是怀疑地看着已经露出了本相的宁非烟,整个人宛若做梦一般醒不过来了。

    这个信息量一点也不弱于她从自家儿子床底下扫灰似地扫出一堆女人。

    虽说如今中幽皇朝与天玺剑宗之间的纠葛联系,也仅仅只剩下百里安这一根微薄之线虚虚连系着。

    今后天玺剑宗不论发生何等大事灾祸,嬴姬自认为自己都不会再随意出世去管这些杂事了。

    她与姬言交集算不得深,在天玺剑宗也不过寥寥数面之缘。

    可是在当年到底是一番真心期许嫁入天玺剑宗,曾经未曾心灰意冷的时候,亦是将天玺剑宗的那些弟子视作为自己的子侄晚辈看待。

    更莫说于着百里羽还有着血脉相连的至亲关系的长姐御首。

    嬴姬娘娘曾几过往,亦是有将他的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看待。

    纵然并不熟识,听闻过往那些关于天玺御首的英雄事迹,嬴姬曾经也无不敬佩赞许。

    如今宁非烟的一席话虽说不至于晴天霹雳,却也叫嬴姬娘娘好生一阵心生恍忽。

    看着眼前那张陌生妩媚的面容,让嬴姬陡然不禁回想起当年在白驼山上初见深冬时分。

    剑阁学堂风卷疏帘,手持戒尺的御首女子先生,将长发束得高高的,她脸上表情不深,雪白的里衣外披着红黑相间的剑装罩袍,她有些懒散地依着学堂门框上。

    夕阳西下,抬手挡了一下雪中落拓余尽的天光,霏霏细雪杨花般扑面而来,云气弥漫的山峰远道间,她目送着晚间听学结束的弟子们在雪色中渐行渐远。

    直至目送最后一道弟子的身影消失在山间,浓烈的雪色遮挡了远山天际里的最后一抹微光。

    她在幽暗的天色里轻轻一笑,手中戒尺随意挎在纤细的柳腰间。

    这是,传来一声细弱的猫叫。

    她回首抬头,看到了在屋檐积雪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猫。

    她轻轻一笑,抬手将那猫儿抱了下来,嗓音慵懒沉沉极是好听:“冬至了,随我下山讨杯酒喝吧?”

    分明是一个极其平常并不如何深刻的画面,可嬴姬却对于这个并不相熟的‘家人’留下了一个多年之后还能够偶尔想起的画面。

    可是而今却忽然告诉她,那个抱猫下屋檐,独自过冬节的女子,早已在年少之时,死在了无人冷寂的冷宫之中。

    蹲在地上的宁非烟将嬴姬娘娘眼中复杂的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她与嬴姬并不算太陌生,在琅琊魔宗盛起的时代里,正魔两道常年交战。

    中幽皇朝鼎力支持天玺剑宗,于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她们二人在战场上亦是有过不少的交集敌对。

    如今却在自家儿子的屋子里相遇,心情自然会复杂不好过。

    宁非烟从来都不是一个自取难堪和自找麻烦的人。

    可是今夜,她在嬴姬娘娘面前暴露了本相,她做为百里安的母亲,她无异于是在嬴姬这里自取难堪。

    毕竟在当初为敌之时,宁非烟可没少使阴损的手段对付中幽皇朝的英灵战士。

    正道仙门痛恨魔族,中幽皇朝亦是对此忌讳莫深。

    而她与魔河蜀辞之间,同样存在着不可化解的恩怨,无异于自找麻烦。

    余光之中,她果然捕捉到了神情随着她本相显露而变化森杀獠獠。

    宁非烟知晓,若是自己此刻挑破蜀辞的身份,定然能够分散嬴姬的注意力在蜀辞的身上。

    毕竟比起四河这种下位魔河,蜀辞这样的不死首河更加能够引人重视吧。

    嗯,若是中幽女帝开口发难的话,她便将蜀辞的身份给抖……

    “你说真正的姬言少年时期就死在了秦国王宫之中,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谁知,等了半天竟等来了这么一句话。

    宁非烟眼眸微微睁圆了些。

    似是不能理解,比起她这种不干不净的魔女在这半夜三经地招惹她的孩子,她竟更加关心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这性子,还真是与蠢猫如出一辙。

    宁非烟愣了片刻,才从嬴姬的眼神中分析出来她那复杂的情绪并非是因她而来的。

    她静默了一下,随即笑道:“妾身何必借以逝去之人说谎,那姬言早在天曜十三年死在了秦国冷宫之中,那一日,是个除夕之夜。”

    嬴姬神情不解之中带着澹澹的茫然:“为何会如此?”

    百里羽虽并非秦国王室正统出身,可他的母族却到底是与皇室有些沾亲带故的。

    正如他的姨母,嫁给了当时的秦王为妃,姬言正是他姨母所出,与那秦国长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只不过一个是皇后所出,一个是弃妃所出。

    二者地位,自是天地悬殊。

    姬言随母性,与百里羽是表姐弟,当年的百里羽天资纵横,虽并非王室所出,却也尊享公子之位。

    他自幼便是意气风发,光芒万丈,师从天玺正道玄门剑术,其背后家族于秦国之中,亦是有着居高不下的地位。

    嬴姬记得百里羽那一脉的年轻一辈格外稀少,同辈之中,只有他与姬言。

    同为血肉至亲,长姐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冷宫之中,遭人替代,他竟至今不知。

    百里安知晓自己的母亲在想写什么,他抿了抿唇,看向宁非烟:“你……为何会出现在秦国冷宫之中?”

    宁非烟笑着反问道:“魔河行走天下,其谋本就是人间,我又为何不能出现在秦国冷宫之中。”

    百里安静了一下,旋即说道:“可方才你说,那日是除夕之夜。”

    除夕之夜,团圆之时。

    虽说百里安知晓以着宁非烟的性子,若有可利用之人,必然会欣然去往之。

    她最擅埋子布局,在无知无觉之中将人的一身利用价值都压榨个干干净净。

    可是,一个冷宫之中,纵然是有心之人,也不会想到到此去寻子布局。

    比起刻意为之,百里安反倒觉得,宁非烟与姑母的相遇更像是一场偶然。

    除夕人团圆之夜,纵然宁非烟有所图谋,也应该将目光视线放在王宫夜宴之上。

    可她却出现在了无人的冷宫之中。

    宁非烟被百里安问得神情一愣,那愣神的表情被嬴姬给捕捉到了。

    但很快,她面上有浮现出了往日那般松散的笑意:“你是知晓的,我一向不希望待在热闹的地方。”

    不错,纵然宁非烟八面逢迎,长袖善舞,可百里安知晓,她却不喜欢往扎堆的地方待着。

    “嬴姬娘娘也不必觉着奇怪,在这世上,不是所有父母都能如你与太阴大帝这般爱护子女的。

    姬言的父亲是秦王,后宫佳丽三千,子女无数,又怎会在意她的生死。

    她自幼体弱多病,无力修行,其母觉得寄托她身争宠无望,索性一口寒井跳下,一了百了。

    百里羽是她的幼弟不假,可娘娘莫要忘了,剑主大人的母亲也去得早,他与这位长姐,一个在深宫庭院,一个在江湖山川,交集本就不多。

    一个重病于冷宫之中不受宠的公主,如何能够及得上他匡扶天下经纬,除魔卫道,兴复家国正道,小小女子兴衰宠辱,如何能够叫他分一分那珍贵的君子之心?”

    宁非烟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口中嘲讽的那个人是百里安的父亲一般。

    “说起来叫人意外的是,反倒是长公主几次三番派人送伤寒药到冷宫之中,对自己的这位妹妹倒是记挂得很。

    果然未过多久,她便借着年节,长公主赵文君向秦国君主求了一个恩典,将冷宫之中的姬言释放了出来。”

    “只可惜,她并未撑过那夜除夕,正巧临死之前给我碰见了,故此我借以她的身份在人间落子一枚,果然来日有了大用。”

    至于对于她与姬言之间那点不为人知的约定,宁非烟只字未提,她觉得太过矫情。

    “事实证明,人需要有用,才能够维持你想要的关系,姬言的弱小导致她无人问津。

    而后我借以她的身份,展示出了一鸣惊人的剑道天赋,便可得百里羽正眼相待,恭恭敬敬地唤我一声长姐。”

    这是姬言想要的,所以她自愿将身份给了宁非烟。

    宁非烟帮她收了尸,替了身份,说到底,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听完这些,嬴姬神思莫名,似是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意外之举,竟然牵扯出了天玺剑宗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

    天玺十三剑中,一剑君河的真实身份就是魔河葬心。

    如今又乍然听闻,天玺剑主的长姐,竟然是四河主宁非烟。

    嬴姬抿唇的动作与百里安如出一辙。

    所以由此可见,当初她嫁入天玺剑宗,成亲生子,将百里安独自一人安置在白驼山中。

    觉得以着百里羽那沉稳的性子,不说能够将他教导成材,至少是能够护他平安长大,无忧一生。

    结果好家伙,这堂堂天玺剑宗当真是给魔族渗透成筛子了。

    最安全的地方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原本嬴姬觉着她的娃死在十六岁是早夭,如今细想后怕起来,这能够活到十六岁,简直是福大命大了啊!

    百里安彷似好像能够猜到自己阿娘心中在想些什么,不等她开口说话。

    他忙又道:“阿娘,当年用黑绳业水设计陷害的主谋是二河葬心,非烟并未参与其中。”

    嬴姬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一脸不值钱’样子的儿子,撇了撇嘴。

    这还没过门呢,就一口一个非烟的叫着。

    她好没气道:“为娘当然知晓,你以为咱们中幽皇朝的情报网是吃素的吗?

    当阿娘知晓你是为人用黑绳业水设计陷害的,阿娘在那三年间就已彻查此事,主谋者是二河葬心不假。

    可是以他一人之力能够成功谋害预言之中的天道三子之中的两个,那显然他一个人不可能做得到这么多事,太玄宗内的内鬼至今未能够揪出来,仍旧留有隐患,这个日后需得注意。

    小安你能够控制住二河葬心,阿娘引你为傲,但莫要忘了,以着二河葬心的身份,他没有权利去接触黑绳业水这种改命的禁物。

    而在魔界之中,一直负责掌管黑绳业水的,是魔河之中实力最为可怕古老的首河蜀辞。

    这也就意味着,当年试图算计天道三子,将你们扼杀在摇篮之中的魔族计划,当是上位魔河们秘密谋划的。”

    听到这里,九十九、六识甚至是红妆,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斜斜地看向床榻之上的那位狐仙女子。

    表情很是意味深长。

    正在飕飕对着宁非烟释放眼刀子以及杀意的蜀辞就像是忽然被人捏住了尾巴要害一般,表情一囧,慢慢坐直了身体,目光变得游离尴尬起来。

    百里安轻咳一声,忽然有种护得住这个,怎么另一头又开始漏风起来,需要他去缝补。

    他正欲说些什么,去绕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嬴姬却反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一脸苦口婆心说道:

    “小安,你阿娘绝不是百里羽那般固执的顽石,你喜欢谁,愿意同谁好,觉得与谁在一起快乐,阿娘都支持你。

    阿娘知晓你有本事,有心气,二河葬心潜伏在天玺剑宗那么多年,百里羽那夯货至今都未察觉,你能驾驭住他甚好。”

    说到这里,嬴姬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宁非烟。

    那一眼并未饱含多少复杂的情绪,却让早已做好准备的宁非烟心头无端一紧。

    谁知嬴姬竟是冲她笑了笑,道:“宁姑娘是个好孩子,你能招惹上她,也是你的服气。”

    宁非烟没想到自己左等右等,竟是从嬴姬的口中等来了一句‘宁姑娘是个好孩子’这样不找边际的话。

    毕竟从她记事以来,她就是带着这一身不详的诅咒命运被人一次又一次的遗弃厌恶,她是在至亲之人的抛弃里被迫地过早成熟起来。

    她经历过人心鬼蜮的迂回复杂,也独自面临过内心无人窥见的苍凉荒芜。

    她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也失去过镜花水月的奢望。

    她的亲生娘亲都是发自内心的憎恶畏惧她的,至亲之人说她蛇蝎心肠,是害人的鬼,祸族的凶!

    她从无数人口中得到了关于她不少的评价。

    有忌惮,有厌恶,有不屑,有垂涎……

    独独还从未听到有人用‘好孩子’这样想想都觉得可笑的词汇来安置在她的身上。

    蠢猫儿的娘亲是不是眼睛哪里有问题,从何处可以看出来,她会是一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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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日常颈椎病发了

    头疼欲裂昏昏沉沉的一天,请假一天,很抱歉。

第一千两百二十四章:娘娘说笑了

    嬴姬娘娘的一句随意夸赞点评之言叫宁非烟好生别扭起来。

    且不说单论年岁来算,宁非烟与嬴姬娘娘的岁数本就相差不了多少。

    往日在战场之上交手,也多数是以平辈论交。

    纵然平日里在天玺剑宗里,仗着姬言这个身份,也是能够从嬴姬娘娘那占了一声‘长姐’的便宜。

    而今睡了一只蠢猫儿,将自己的辈分给睡低了不说,还平白无故得来了一声‘真是个好孩子’的评价。

    宁非烟早就过了能够被人称呼为孩子的年纪了,在她少年尚有留存一丝单纯天真的时期里。

    她家族之中至亲之人对她的评价,多数都是天生身含厄摩古文的大煞者。

    她是她阿娘眼中的一根醒目扎眼的毒刺,是毁灭氏族,破坏她人生的灾星。

    在那个年岁里,都无人觉得她是一个好孩子,身边的人都理所当然的说她是要给人们带来灾祸的坏孩子,她也就心安理得地干着算计人的事。

    算计父母,算计族人,拼了命的往上爬,那些至亲的血脉相连的人在她眼中渐渐地成了不起波澜的陌生人。

    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坏事就像是流在她骨血里一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天生的坏坯子,就像是养成了一个善于背叛算计的恶劣习惯,她自认为自己早已是一个惯犯了。

    宁非烟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这个女人面前显露出了本相。

    本意也是不想看到一些麻烦事发生,同她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善心毫无关系。

    怎么就得来了这样一句评论呢?

    嬴姬也不知是怎样当上这中幽女帝的,这识人之术当真是有待提升。

    宁非烟纵然明知此刻自己出口说话有坏氛围,但她那一身反骨,却是让她极不适应被人这样对待。

    她歪头一笑,日常嘴欠道:“早知道嬴姬娘娘对妾身竟有这般观感,妾身又何必费尽心思借用姬言的身份潜伏在天玺剑宗。

    若妾身早早的节约力气在中幽皇朝潜伏落子,怕是未来成就比起这区区天玺御首,只高不低啊。”

    这也就是为何宁夫人对她百般忌惮猜忌了。

    背叛与怀疑,不知从何时起就成为了宁非烟的天然保护色。

    对于自己想要欺骗的敌人,她总是能够说出他们心中最想听的言言悦耳之语,将恶意的毒针隐藏在柔情里,恰似钢刀上涂抹的蜜糖,刀刀温柔却致命无痕。

    可是宁非烟真正闹气别扭性子的时候,面对自己不想害的人,却总是能够将自己尖酸刻薄的一面展示出来。

    就好似不愿意被人抱有这种期待一般。

    对百里安如是,对红妆如是,如今对于嬴姬亦如是。

    便是连红妆这种不玩权术阴谋的直肠子杀手刺客,都觉得宁非烟这话说得着实有失水准。

    自从北渊之森出来,宁非烟救了魅魔一族全族上下,借以界门将魅魔一族安置在人间旁人不可知之地后,虽说与宁夫人之间的关系也算得上是稍有缓和。

    可便是她们的亲娘,至今为止都不喜欢宁非烟这种说话隐含讽意的方式。

    人心隔着人心,旁人又不能知晓她在想什么,又哪里晓得她是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隐藏自己的别扭。

    今夜宁非烟带她到此,面子上说得是为了缓解发乱,可实际上红妆还是觉得宁非烟是在担心这小子。

    如若不然,又怎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现在有太阴大帝与君皇娘娘两尊大神坐守的十方城中来。

    眼下这一句话,可是将自己的好意推翻的一干二净,听起来更像是图谋不轨之人有意用身子勾引中幽皇太子。

    再加上往年这位中幽女帝可没少与魔界魔河们打过交道,听此一言,怕是免不了又要生出好多防范之心。

    红妆欲言又止,正想说些什么来为宁非烟辩白,岂料那位嬴姬娘娘忽而轻笑了一声,带着漫不经心地调儿却又给人一种异常认真的感觉说道:

    “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啊,且不说我中幽皇朝千年国度,执掌众生凡灵生死,论成就本就远在天玺剑宗之上。

    更何况天玺剑宗御首之位看似地位辈分高崇,却也是个有名无实的虚位,百里羽的那颗心,更多的怕还是在天玺十三剑上。”

    “姑娘入我中幽,又何须借以其她人的面孔来伪装身份潜伏,我瞧着你这副相貌就是顶顶好的,来我中幽,做中幽女帝的儿媳妇儿,待遇可不比他天玺剑主的差。”

    红妆:“???”

    宁非烟:“……”

    怎么感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并且反过来被人调戏了一把的感觉。

    没有一丝半点的恶语相迎,这让宁非烟更加别扭起来了。

    她从地上蹭啊蹭,方才还蹲得极为正常的姿势让她此刻怎么蹲怎么不自然起来。

    她索性起身,用脚尖将桌案下的一只凳子给勾了出来,折身坐在凳子上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掩饰尴尬般抿了两口。

    宁非烟的心理素质不可谓不强大,再抬手时,面上的一切尴尬别扭之色都已消失不见。

    她那双含水多情的眼眸里渐渐浮现出一点笑意来,“娘娘说笑了。”

    嬴姬娘娘主打的就是一个诚恳天真,睁着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盯着宁非烟死瞧,直直将她瞧得不自在了,再缓缓开口说道:

    “我没说玩笑话,宁姑娘是与中幽皇朝对阵交过手的,应该知晓中幽皇朝的底蕴,是人间三宗加起来都无法匹敌的,做中幽女帝的儿媳妇,好处可是有很多呢?”

    宁非烟表情有些怔愣,她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洗脑似的循循善诱。

    可她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良家女子。

    她不露痕迹地抖着手腕,将茶杯送至自己的唇边。

    当年还是轻视了她。

    这中幽女帝,分明就是一个不得了的‘敌手’。

    她微微一笑,应对说道:“娘娘好计谋,妾身若以魔河之身入了你中幽皇朝,便是弃族叛逃,魔君陛下知晓此事,必是容我不得。

    如此一来,妾身岂非要终生为中幽所缚了?”

    听完这句话的百里安与红妆几乎是在同时一起翻了一个白眼。

    这话说得好像是你不加入中幽皇朝,人家魔君陛下就能够放过你似的。

    这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嬴姬娘娘不知魔族近日来的形式了。

    而今魔君放逐魔河,一放就是两儿,其中一位还是魔河蜀辞。

    此举无异于让魔族势力大减,若是叫仙道知晓,这决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魔族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宣扬宁非烟被魔君打入叛徒行列,举族追杀的事。

    宁非烟满是威胁的眼神示意百里安不许多言。

    嬴姬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其中真相。

    只当宁非烟的确对正魔立场有所机会,谁知她竟全部在意,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有何妨,你大可向你家魔君禀报你是为了魔族大业而潜伏我中幽皇朝之中,故而牺牲色相来诱惑吾家这不中用的儿子从而架空中幽皇朝,这一切皆是为了魔族大业。

    如此一来,你便可以一边做中幽女帝的儿媳妇,一边做你的魔界四河主,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冲突呢?”

    宁非烟喝茶的动作彻底顿住了,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嬴姬娘娘,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出玩笑之意。

    可嬴姬虽面上含笑,可眼神却是认真的。

    所以这样一副卖国贼的没节操语气真的可以能是由中幽女帝说出来的吗?

    她就不怕真的养虎为患,最后真的将她的中幽皇朝给架空得干干净净,让她这个堂堂女帝最后只能挖野菜吗?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寻常魔族,而是魔河啊!

    宁非烟手指来来回回沿着茶杯边缘摩挲了好几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身份已显,压根就没有必要继续坐在这里同嬴姬闲聊。

    她放下杯子起身告辞道:“今夜多有叨扰,妾身也该走了。”

    嬴姬娘娘也挣开百里安搀扶的手,和蔼可亲地看着百里安点点头道:“也好,今夜无事发生,我亦可以放心离去,既然都要走,那不如一起同行走走?”

    宁非烟刚抬起来的娇臀立马又坐了回去,面上绷着高冷的表情不动,却是暗自隐晦地朝着百里安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怎么……有种被牛皮糖黏上来甩不掉的感觉啊。

    原来中幽女帝竟然是这种性格的吗?

    从床底下扫灰似得扫出一堆女人,又不止她一个,为何专门逮着她一个人折腾?

    百里安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他从未见过宁非烟能够露出这样有意思的表情来。

    他还记挂着宁非烟此刻正逢发乱期难受着呢。

    别看她平日里脸皮厚如城墙,真正脸皮薄起来,是真的能够走掉躲起来让人找不到的。

    百里安忍不住笑道:“阿娘,今夜她就在这里,哪也不会去的。”

    嬴姬抬了抬小眉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抿唇露出了一个婉约的笑:“也好。”

    宁非烟听着百里安那火上浇油的语气有点生气,突然发现这中幽女帝性子就同她那儿子一样。

    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

    她先是皱了皱眉,旋即纤眉舒展开来,妖娆多情的面容忽然绽放出一个妩媚风情的笑容来,她款款从椅子上起身。

    一步三折腰地漫步扭到百里安面前,眼神大胆而挑衅,带着入骨的暧昧邀请。

    她伸出一手,轻轻攥住了百里安身上披着的柔软被子,借着力道将自己柔弱无骨的身子拉入他的怀中,另一只纤细冰凉的手掌贴着百里安苍白劲瘦的胸膛缓缓抚摸滑下去。

    温温的嗓音里尽是柔软的轻薄之意:“妾身今夜当然哪里都不会去了~

    夜沉风绵,飞雪带春风的时节,正值魅魔的发乱之期,如此春雪之夜,实在难熬,需得借以陛下这位无用且色令智昏的太子殿下一解乱期呢~~”

    宁非烟再度重中之重地强调自己魅魔的身份。

    魅魔平日里本就是依靠吸食男人的元阳来维持自己的灵力,而且所需的元阳数量还不少,修为越强的魅魔的需求量自是越多。

    更莫说还是一个发乱期的魔河魅魔了。

    纵然是百里羽这样多年纵欲的剑道魁首,对上了一名渡劫境的发乱期魅魔,也会变得极其危险。

    宁非烟拿捏一个母亲的弱电拿捏得非常准确。

    既然谋你皇朝你都不怕,那吸干你的宝贝儿子,看你慌不慌。

    可宁非烟哪里想得到,今夜的嬴姬娘娘大方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女人,她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摸着自己儿子胸膛往下探去的手。

    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百里安的脑袋,荡起梨涡似的笑意:“嗯,我家的小太子可要加油啊。”

    女帝陛下那一副以自家儿子引以为傲的小表情,落在宁非烟的眼中就变得十分欠揍起来。

    你这个当娘的是个老不正经啊!

    这样居然都调戏不动!

    她故作放荡形骸的本事以往可是百试百灵,今日竟是老马失蹄,完全不中用了?

    宁非烟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一脸温和笑着的女人同方才那个提着大刀一身杀气前来做奸的女帝陛下联想在一起。

    宁非烟摸百里安胸肌的那只手也一点心思都没有了,泄气般的收了回来。

    她仿佛此刻不管什么招式用在嬴姬身上都失了作用一般。

    “妾身实在不能理解,何以娘娘对我就这般放心得下?”

    她们二人对阵,从旁人看来,似是在字句交锋。

    可宁非烟却知晓,真正在较劲交锋的那个人只有她自己。

    而嬴姬虽说的每一句话,宁非烟都能够感受到她的认真与纵容。

    这让宁非烟一身的本事毫无用武之地。

    嬴姬娘娘含笑的目光向上飘了一下,“姑娘是魅魔也好,魔河也罢,这一点无需重复提醒于我了,毕竟你的来历身世,我家的小太子定是比我更加清楚的。

    可他既然能够唤你非烟,那么这就意味着你的身份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所以这些对我来说也就都不重要了,更何况……”

    宁非烟:“……”

    得亏您生的儿子是个让人省心的,不然换成嬴袖那种性子的,怕是不知道得给你这位女帝娘娘宠成什么样的废物。

    嬴姬朝着宁非烟眨了眨眼,道:“我阿爹的识人术在我之上,既然你能够过我阿爹那一关,他都不在意这些旁的东西,我又有甚好在意的?

    只是我实在不能理解,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让我阿爹在我面前都对你的身份守口如瓶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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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行介绍:
昆仑雪殿,曾有仙人言,逝者流离,生者不释。魂魄一去,将同草秋。尸者重生,游离人间,当为仙家百门所不容,尸魔伏诛。这一日,少年自棺中醒来,血枯骨寒,睁眼已是百年人。仙人一泪,长相守,可解前尘一梦。不修长生修凡死,不为万古同悲寻恨,只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长夜行普群:917572815,v群已经创立,进普群找管理验证可进)长夜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