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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犹似     表哥万福txt下载     表哥万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1章:治吏重臣(求月票)

    此言一出,虞老夫人可算回过味来,一时间惊讶不小:“窈窈你是说?”

    虞幼窈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瞧向了虞宗正:“父亲,不知吏部可有空缺?”

    便是再蠢的人,也该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虞宗正反应过来,激动道:“幽王一案,六部之内皆受到了波及,尤其是吏部,目前空缺的职任有吏部左侍郎,郎中两人,还有一位主事……”

    话还没说完,他恍然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口干舌躁,没忍住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唇。

    虞老夫人仔细听完了:“皇上应当是,想要借宋修文一案,让你填补吏部左侍郎一职,秩正三品,又从属吏部,你虽不是翰林出身,这职任已经是举足轻重,极有份量了。”

    老大之前参与三司会审,就受了皇上褒奖,若是调任吏部,自是不可能降级,吏部空缺的一应官职,也唯有正三品的左侍郎,与老大对得上。

    应是这一职无疑了。

    心中隐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虞宗正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如此一来,宋修文的案子就更应该仔细办了清楚。”

    虞老夫人点头:“正是!”

    她还以为,以老大这直来直去的脾气,这辈子一个左佥都御史,已经到顶了。

    没想到老大竟还有这样的机遇。

    到了吏部,就成了治吏重臣,整个虞府都要水涨船高了。

    虞宗正抑制不住兴奋,但想着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又生生将这份激动喜悦压了下去,可依然有些高兴昏了头。

    虞老夫人见他这般不压事,冷了冷脸:“八字还没一撇,你可长点心,不要到外头透了痕迹,你可知道本朝有一位吏官,提前得知了升迁一事,得意忘形,在家中高调庆贺,结果此事传到皇上耳里,皇上觉得此人如此轻浮,不堪大用,遂罢了官职。”

    话虽如此,可她也明白,如老大这反应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老大当年殿试排名不低,也在二甲之内,之后进了吏部,也是前途无量,哪儿晓得……这般在都察院蹉跎了十几年。

    如今有了出头之日,任谁还能保持冷静?

    虞宗正立马收敛了容表,一脸受教:“母亲教导的是,是儿子轻浮了。”

    虞老夫人与虞宗正又聊了一些,关于宋修文的话题……

    这时,虞幼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旁的话,只好道:“父亲,皇上的心思,只怕朝中有不少人都琢磨明白了,此次与你共事的吏部尚书,想来也是心知肚明。”

    虞老夫人顿时看向了虞幼窈,神情之中透了复杂之色。

    皇上的心思,虽然隐晦得很,但仔细琢磨,她也不是琢磨不透,只是一时没往上头想。

    都察院想要往上升迁,可谓是太难了。

    可虞幼窈却一点就透,她对朝事的敏锐程度,对皇帝心思的揣磨,精准到位,若是身为男儿身,虞府未必不能再出一个内阁重臣。

    只可惜……

    虞宗正愣了一下:“朝中但凡能上位成功的臣子,都擅揣磨圣意。”

    虞幼窈微微一叹,虞宗正脾性直了些,在都察院倒是如鱼得水,到了吏部,在皇上重视的基础上,倒也能周旋得开。

    若到了六部其他地方,能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不过,也正是因为虞宗正这性格,她才不得不开口:“这次的案件,兼任钦差大臣的吏部尚书大约会对你委以重任,给你出头的机会,迎合圣意,说白了这个案子该怎么办,要怎么办,能怎么办,全在父亲一身,这是考验父亲应变理案的能力,旁人都是陪考,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万分小心,切不可落人口实,事儿该怎么办,你也该有个章程,不能盲人摸瞎,这是其一。”

    “其二,宋修文的案子,干系了镇国侯府,也牵动了皇上的利益,此案不能拖泥带水,牵涉太大更是要不得,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其三:宁远侯奏疏宋修文的罪名里,有贪脏枉法这一条,这个案子的关键是拿到宋修文贪的脏银,只有拿到了脏银,让皇上有利可得,皇上满意了,你才能顺利脱身。”

    “其四,不得过分触及江南其他官员的利益,否则父亲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一旦身陷到浙江的权利漩涡里,反而会惹一身骚,幽王殿下的下场,想来你也清楚。”

    虞幼窈这话只差没明着说,这一案子,办了宋修文,想办法拿到了脏银,就可以结案了。

    脏银如果没拿到,就直接向浙江各大官员们要,让他们自己凑,想来为了尽快了结此案,以免牵连太广,他们是很愿破财免灾。

    毕竟,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是不问题。

    皇上关心的也只有“财”而已。

    一席话条理清晰,利弊尽现,虞老夫人和虞宗正的心情,已经不是震惊可以形容的了,而骇然。

    虞幼窈字字句句,城府在胸,三言两语便将宋修文这一案的关键娓娓道来,而且有理有据。

    殊不知,正式的任命下达之后,虞宗正还要和幕僚商讨议事。

    这案子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办到什么地步才算完?

    都是要经过商议之后,总结而出。

    可虞幼窈只是三言两语,就一针见血地推断出了,连活了大半辈子的虞老夫人,和久经官场多年的虞宗正一时间,都没有想到的关键。

    虞宗正看着虞幼窈,眼神既复杂,又骄傲,既惋惜,又无奈:“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半大一点,竟然对朝事如此敏锐通达。

    虞幼窈下意识道:“表哥啊,表哥闲来无事,也会与我讲一讲朝堂之事,分析一下时政,我知道的多一些,也多少能揣磨一些。”

    虞宗正彻底失语了。

    周令怀这个侄儿初入虞府时,他倒是没有瞧不起,却也没有太放在眼里。

    后来周令怀得了湖山先生的看重,便也知道周令怀颇有才德,少不得也要另眼相看。

    直到后来,闲云先生登门拜访周令怀,与周令怀平辈论交。

    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周令怀。

第482章:坑“死”的

    周令怀这哪儿是大才,分明是天人之才,比及宋明昭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想到他坏了腿,少不得也要惋惜万分,不然虞府又要多一个栋梁之才。

    如今,从前一直被自己认为蠢笨的大女儿,也被周令怀教导成了一个“栋梁之才”,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虞老夫人也是无语了半晌:“窈窈此言也是针针见血,你与幕僚好好商议,明儿约了镇国侯,与他商量一下宋修文到底要怎么办。”

    虞宗正颔首:“我也正有此意,只是镇国侯府这一次怕了栽个大跟头了。”

    虞幼窈心念微动,担心虞宗正应付不了,浙江的复杂局面,就道:“我看未必!”

    虞宗正下意识看向了虞幼窈:“何出此言?”

    虞幼窈轻笑:“宁远侯当朝拒战,惹了皇上不满,又遭内阁打压,却是苦不堪言,推出宋修文,一是为了转移内阁的视线,二也有祸水东引,将皇上自己的不满,转稼到镇国侯府身上的意图。”

    这一点,朝臣们都心知肚明。

    虞幼窈继续道:“宋修文肯定是保不住了,父亲插手此案,至少就不会将此案与镇国侯府牵扯太深,换作旁人就未必了,对于镇国侯府来说,父亲能参与此案,自然好过旁人。”

    这一点虞老夫人也是清楚,窈窈特意点出这一点,肯定是话中有话。

    虞宗正也若有所觉:“所以呢?”

    虞幼窈略一思索便道:“父亲明日与镇国侯见面时,就提议让宋明昭以幕僚的身份,与你一同南下。”

    虞老夫人一听就笑了。

    兴许旁人不了解其意,但是她一个人老成精的,哪能不清楚,孙女儿此举不动声色的高明之处呢?

    她斜眼瞧了虞宗正,宋明昭若是跟着一起南下,这一案是稳妥了。

    虞宗正没明白其中深意,却觉得让宋明昭一起,此举甚妙:“宋明昭陪我一起南下,对镇国侯府来说,也能有个应对,也不至于太过被动,而且宋明昭有功名在身,三年后也该参与科举,正式踏入朝堂,此番带上他,对宋明昭也是一种历练,镇国侯府怕是求之而不得,宋明昭对宋修文这个族叔的了解,也能成为我查案的一大助力。”

    虞幼窈看了虞宗正一眼,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虞宗正这直来直去的脾气,却始终能在朝堂立足。

    虞宗正直有直道,不嫉贤妒能,旁人意见只要符合他的利益,他也愿意去接受,这也算是一个优点。

    这时,远在幽州的殷怀玺,也收到了京里的飞鸽传信。

    殷怀玺展开了字条,笑了:“以虞宗正的资质,吏部侍郎也就到顶了,有了皇上的重视,将他放在吏部,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殷七低着头,少主话得简单。

    皇上虽然有心重用虞氏,虞宗正在三司会审上表现也确实可圈可点,也得到了皇上的些许关注,可要安排虞宗正进吏部,也不是那么容易。

    要把握皇上的心思,才能不动声色,驱使皇上按照少主心意去走。

    也是宋修文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让自己侄儿坑害了一把,这才让少主抛“玉”引“砖”,将宋修文推了出去,借机安排虞宗正协助宋修文一案,让虞宗正借机立功,届时镇补吏部侍郎一职,也是顺理成章。

    殷怀玺闭眼,略一思索:“朝局变化更迭,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虽是秩正四品,品阶不算太低,但份量差了一些,身份上也太低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受到波及,虞宗正官阶高一些,自保是足够了,”说到此处,他话锋微微一顿:“女凭父贵,窈窈在京里一干贵女之中,也更能立得住,想要欺负她的,最好也要掂量几分。”

    若虞宗正官阶高些,当初在长兴侯府,便是丧女长女,那长兴侯府也不敢轻易欺辱了去。

    杨氏病重,秋姨娘虽然能帮着到外头应酬一些,到底只是寻常人家。

    那些高门大户,还得窈窈自己出面。

    她一个丧妇长女,父亲位、份也低,便是有太后娘娘的赏赐与看重,那也只虚名,还得有个能靠得住的爹。

    这时,外头响起了朱公公的声音:“殷主将,常宁伯过来了,在外面候着。”

    殷怀玺将字条塞进了袖子里:“请他进来。”

    殷七已经跃身翻上了房梁,殷七本就是殷怀玺安插在羽林卫里的人,倒也不会担心曝露了身份。

    朱公公应了一声,不大一会儿就领着常宁伯进了营帐内。

    常宁伯也不见外,殷怀玺还没招呼他,他已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了一个肥圆的水蜜桃“咔咔”地啃。

    一边啃,一边吃也没堵住嘴:“幽王殿下沉冤昭雪,殷主将总算是苦尽甘来。”

    这话也只陈述了一个事实,就没旁的意思。

    初来山东那会,他还会因为这事,想着殷怀玺年岁小,又是残弱之身,难免会心生一些怜悯与同情。

    可这阵子,他可是眼睁睁地瞧着,这位他们眼中年岁小,残弱的少年,是如何智珠在手,运筹帷幄,将称霸山东多年的李其广,玩弄在鼓掌之中。

    堂堂一代枭雄李其广,还没与朝廷大军正面开战,就让殷怀玺一个坑,接一个坑地坑“死”了。

    对,李其广是被坑“死”的。

    李其广自己手底下有不少兵马,氏族豢养私兵,加起来也有将近十四五万人,可双方还没正面交锋,殷怀玺就把李其广给坑“死”了。

    换作任何人都不能甘心。

    活捉李其广那天,李其广被押进了大营里。

    当时,他头发蓬乱,满身血污、脏乱,一见了殷怀玺,就跟一条恶狗见了肉骨头似的,双目腥红,恶狠狠地盯着殷怀玺,一张脸狰狞凶狠,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响动,完完全全的一条疯狗。

    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殷怀玺,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耍一些阴险的招数暗算人,算什么本事,有种我们刀枪相戈,兵戎相见……”

第483章:蠢笨如猪

    当时,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你当我不要面子的么?就你这等货色,也配与我正面交锋,耗损我手底下一兵一马?你都不照镜子的吗?你需要清楚,我自请来山东平叛已经跌份了,你能与我为敌,那是你的荣幸。”

    常宁伯傻眼了。

    可他竟然觉得殷主将说得好有道理啊!

    蔑视的话,让李其广当场疯球了:“殷怀玺,你竟敢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发动叛乱,是为了替天行道,为民请命,害了你一家的人,正是你们父子为之肝脑涂地的狗皇帝,殷怀玺但凡你还有点血性,就……”

    殷怀玺不耐地打断他的话:“你发动叛乱,是想借着幽王一案,天下民怨四起,将朝野上下彻底搅混了,你算准了,朝廷就算派兵前来镇压,也不敢真正大动干戈,我十万兵马,你手底下足有十五万人,若氏族举尽全力襄助于你,你手底下至少能收拢将近二十万兵马,十万对二十万,你自诩稳操胜劵,这等拙劣的伎俩,不过是为了挑动藩王异心,坐看朝廷与藩王相斗,你好渔翁得利。”

    李其广傻眼了。

    他确实是算准了朝廷拿他没得办法,发动叛乱,是想将大周朝的水搅浑了,届时藩王起了异心,怕也坐不住了。

    殷怀玺怜悯地看着他:“就你这蠢笨如猪,呵,说你是猪,都侮辱了猪的脑壳儿,是没经你爹的毒打?还是你娘没教你做人?坐了几天井,就把自己当蛙井人,一副上天入地,老子天下无敌的狗德性?”

    在场的战士们傻眼了,高高在上的殷主将,似乎、好像有哪里不对?

    “呵,说你狗,还真侮辱了狗,狗做错了什么呢?它不过是一条畜生,所以就得承受旁人的侮辱么,就你这脑残玩意儿,猪狗都不如,一条草虫,一根手指就能按死的,充什么大蒜?!”

    “啊啊啊……”李其广一脸悲愤,仰头大叫,“噗”地喷出一口血,顿时血洒长空,紧接着他白眼一翻,粗壮的身体“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躺在地上无声的抗议:老子都已经被活捉了,脑袋也快掉了,为什么还要承受你的毒舌侮辱和荼毒?

    老子不服,但是老子没得办法。

    殷怀玺冷冷一瞥:“就这点心性,还想造反,赖蛤蟆想吃天鹅肉都不带这么离谱。”

    常宁伯耗了一把头发,他需冷静冷静,好好地思考一下,这位跟他认识的那个,宛如皎月清霜一般的殷主将,还是同一个人吗?

    毒舌成这样,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他怀疑殷主将的腿,是因为太毒舌被人打断的,并且他有证据。

    常宁伯精神恍惚地看着殷主将,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不光是他,四周围观的将士们,也是目瞪口呆,当场傻了。

    言归正传,在见识到殷怀玺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沉,手段之莫测后,他心中那对殷怀玺一星半点的怜悯就烟消云散了。

    强大的人,是不需要任何怜悯。

    这世间没有人有资格怜悯殷怀玺。

    李其广有一点说错了。

    殷怀玺并不是卑鄙小人,更不是只会耍阴谋手段,连他一个没读几本兵书的人都知道,兵不厌诈,也知道兵者,诡道也。

    他不与李其广正面交锋,仅仅只是因为李其广不配。

    殷怀玺是上天入地的蛟龙,而李其广却只一条,在地上爬行的草蟒,萤火之光,又岂能与日月争辉?

    真正是不自量力。

    这样的人,殷主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死。

    大营里的战士们都知道,殷主将如此费心筹谋,不过是想尽可能地减少士兵的伤亡,做到他承诺的话,带他们活着回家,与家人团聚!

    殷主将做到了。

    当年,他初入军营的时侯,碰到了一个投笔从戎的战士,他对幽王极其推崇,说幽王是一个好将领。

    当时,还在少年的常宁伯就问:“什么样的将领,才能算是好将领?”

    他说:“流转知何世,江山尚此亭。登临皆旷士,丧乱有遗经,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常宁伯读书不多:“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个人的理解是,一个人如强大到能轻松翻转乾坤,也看透了世间冷暖丑恶,经历了世间人情冷暖,颠沛流离,明白了这世间的庞大与复杂,站在高处,却仍然目中有尘埃,俯察低处,体恤弱者,对万物有情。”

    后来,年轻的常宁伯辗转征战,碰到了无数的将领,有好亦有坏。

    但如那“书生战士”所说的人,却始终没有见过。

    直到他遇到了殷怀玺。

    常宁伯心想,殷怀玺大约就是“书生战士”口中所说的那种“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好将领吧!

    常宁伯手里拿着水蜜桃,啃着啃着,突然就不啃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儿八经的样子,倒是十分少见。

    殷怀玺淡声问:“找我有什么事?”

    常宁伯用力啃了一口桃子:“这些个氏族,真他娘的难搞,个个府里养了数万私兵,一提起这事,就左顾右言,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说这要咋整?”

    殷怀玺并不意外,只道:“我昨儿已经向朝廷送了班师回朝的奏疏,大约过几日朝廷的命令就该下来了。”

    常宁伯听得一愣:“意、意思是山东这个乱摊子,你不准备收拾完了再走?”

    殷怀玺颔首:“我们是来山东平叛的,如今李其广活捉了,其下一干叛党也都一一处理干净,战后的相关善后也都做完了,开仓振粮,救治百姓,安置灾民,解决遗祸,稳定山东局面,再多了就有越俎代刨之嫌。”

    常宁伯自然也明白这道理:“只是,山东积患多年,如今铲除了李其广,氏族也被打击得七零八落,若不能趁此机会,将氏族收拾老实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山东又要故态复萌了。”

    殷世子在山东声望极高,氏族们畏他如老鼠见了猫,恨不得掏家掘底,给他送好处,见了殷主将更是绕道走。

第484章:功不可没

    各府官员们,对殷主将更是推崇倍至,一事一桩总要先禀明了殷主将,听了他的意见再做主张。

    百姓们敬他若神临降世,殷主将外出几次体察民情,山东百姓更是夹道相迎。

    常宁伯很清楚,唯有殷主将坐镇山东,才能震慑氏族,将山东改头换面,翻天覆地。

    殷主将一走,各府的官员怕是惮压不住氏族。

    殷怀玺道:“山东积弊成患,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彻底治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受命平乱,却是不好滞留山东,如此便有大逆之嫌。”

    常宁伯也知道这些,原是想上疏朝廷,向皇上奏明山东情况,看看是否可以先押解李其广,及一干氏族们先行回京。

    哪知殷主将已经递了回京的奏请。

    殷怀玺看出了常宁伯的心思,话锋一转:“常宁伯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山东局势虽然稳定了一些,但氏族仍然是积患为祸,也须派军坐镇,倒是可以让东宁王,暂时协助山东各府,治理山东积弊。”

    常宁伯一听这话,狠拍了一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常宁伯封地就在东南一带,与山东比邻,由他协助各府官员,治理山东,解决山东积弊也更顺理成章一些,等回去了,我就向皇上奏明山东情况。”

    周令怀唇畔微弯,没说话了。

    第二日,趁朝廷任命的文书还没下达,虞宗正一早就约见了镇国侯宋修齐。

    宋修齐大义凛然,当场表示:“虞大人不必顾忌,若宁远侯所奏宋修文罪名成立,镇国侯府定会大义灭亲,助虞宗正一臂之力,不负皇恩浩荡。”

    镇国侯府表了态,宋修文的案子就好办许多。

    虞宗正也投桃报李:“子章去年秋闱得了解元之名,当真是惊才绝艳,少年英才,他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虽然有心想抬举宋明昭,但也不能上赶着送好处,没得失了身份,也就没有明着提要带宋明昭南下。

    镇国侯闻弦知雅,哈哈一笑:“明昭六月就满了十六,虽然一直在宝宁寺读书,但家里一些琐碎之事,也都是交由他在打理。”

    言下之意,宋明昭已经开始参与家中的诸多事宜,不是读死书,死读书,不光有才学,还有才干。

    都是在官场上混迹的,虞宗正话说三分,他顺着杆儿往上一爬,这事也就成了。

    虞宗正顺水推舟道:“十六岁也不小了,再过两三年,子章也该下场了,子章身为闲云先生的弟子,以他的才学,头三必有他一席之地,是不是也该让他出去历练一番?涨一涨见识,开一开眼界,对他将来颇有益处。”

    窈窈提议让他带上宋明昭,他觉得主意不错,也与幕僚商议。

    幕僚一致认为,带宋明昭一起南下,对宋修文一案利大于弊,宋虞两家通气连枝,抬举宋明昭也不无不可。

    镇国侯露出赞同的表情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早前明昭原是想去幽州走一走,哪儿晓得幽州是个是非之地,便没有去成,之后朝堂上下也是风云变换,狂风不断,骤雨不歇,这历练的事就此耽搁了,我也正在为此事头疼,不知虞老弟可有对策?”

    皇上钦点了虞宗正,陪同兼任钦差的吏部尚书一同南下,查宋修文一案。

    他回头仔细与家里的老夫人,以及幕僚商议之后,得出了结论,皇上有心培植虞氏,提拔虞宗正。

    虞宗正怕要借机平步青云,成为治吏重臣。

    宋虞两家是世交,镇国侯府也不至于为了这事而心生芥帝,虞府能得了好,对他们没有害处,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虞宗正踩了宋修文上位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他们也清楚,宋修文栽了跟头,归根究底还是宋修文动了皇上的利益,这才让宁远侯有了祸水东引的机会。

    一切都与虞宗正这一个言官没多大关系。

    虞宗正能参与此案当中,对镇国侯府反而是一件好事,也至于被宋修文牵连太甚。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话到了这份上,也不必再卖着关子打机锋了:“宋兄如果能放心愚弟,倒不如让子章陪同我一道南下,江南富甲天下,是朝廷赋税重地,想来过去走一走,对子章也是难得的历练。”

    镇国侯高兴不已:“虞老弟有心抬举明昭,愚兄是求之不得,此行便请老弟,多照应明昭一些,愚兄就此谢过了。”

    说是历练,其实是要宋明昭参与宋修文一案,待将来明昭一举登科,这一历练,也会写进履历之中,对他的前程,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折损了一个宋修文,对镇国侯府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若能借机历练了宋明昭,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只是虞宗正是个直脑子,在官场上虽然有几分厉害,但并不是精于世故之人,此计倒不像是他自己想来出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自从虞宗正的正妻杨氏,因病休养之后,家里似乎一直是虞老夫人和他的大女儿在管家。

    也是从那个时侯起,虞宗正在官场上,也变得顺风顺水。

    幽王一案,都察院牵连了那么多人,连他的岳父杨士广都流放了,他竟然一点事也没。

    后来更是参与到三司会审之中,得了皇上的褒奖。

    如今更是……

    他也时常听母亲和妻子提及,虞幼窈小小年纪,却有心城府,也有成算,上能孝敬长辈,下能敦亲弟妹。

    家中里里外外都操持妥当,是个能干人。

    之前明昭吐血昏明,险此丧了命,便也是因着虞大小姐做的麝药香丸才救了性命。

    人都说家和万事兴,家里头安稳了,外头的爷们才能用心朝堂,专心政事,想来虞宗正有此前程,这个女儿是功不可没。

    两人达成了共识,

    回到家中,朝廷任命的文书正式下达。

    虞宗正以监察御史之名,随兼任钦差的吏部尚书南下,调查宋修齐一案,三日后启程。

第485章:班师回朝(求月票)

    到了下午,虞宗慎提早下了衙门来了大房。

    母子三人关着房门议了一个时辰的政事,暂且将宋修文一案的章程定下来。

    虞宗正很清楚,宋修文一案关系到他的前程,之后又与幕僚议事,查漏补缺,事后还寻了虞幼窈,打算听一听她的意见。

    虞幼窈对朝堂之事的敏锐,让原就对虞幼窈十分看重,没将她当成孩子的虞宗正,越发不敢小瞧了她。

    世家的教养,从不以年龄论高低,家中的子孙出息了,他们会尽量,给他们更多历练,表现的机会,即便是女子也是一样。

    世家男女各司其职,男子精心教导,是为了光宗耀祖。

    女子用心教养,也是为了兴家旺族。

    男女之间的差别,在于男主外,女主内,只是偏重不同。

    琅琊王氏教养了几十个皇后,轻男轻女是不可能教导出母仪天下的德才兼备之人。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是很有歧义,是见仁见智,真正意思却是,女子当首重德行,德行与才华没有冲突,才德兼备才是世家女子之典范。

    狭隘的家族,是不可能传承下来的。

    虞幼窈看了之后,大致上是没有错漏了,提点了一句:“父亲南下之后,不妨在私底下多接触一下浙江水师,这应该是一个突破口。”

    她记得宁远侯所奏宋修文的罪名之中,就有贪墨军晌这一条。

    军晌要怎么贪,肯定是从战士们的军晌之中克扣。

    虞宗正听是浑身巨震:“宋修文掌执水师,从水师入手,倒也不怕牵连甚广。”

    找大女儿只是他一时兴起,却没想到还真给了他一个惊喜。

    虞幼窈颔首,继续道:“若宋修文贪墨军晌查实了,父亲就不要出面,只管挑动战士们去闹,事情闹大了天,那也与父亲没有关系,届时自然会有人暗中接触父亲,父亲适时提出,宋修文贪墨的脏银,自然会有人,准备好大笔的钱,好让父亲向皇上交差。”

    虽然利用了那些战士,但那些战士们,常年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若不把事情闹大,让浙江大小官员只投鼠忌器,就算收拾了一个宋修文,还有李修文,赵修文。

    虞宗正深深地看了虞幼窈,没有说话了。

    虞幼窈微微一叹,看懂了虞宗正的眼神,但是这又怎么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大周朝已经烂进了骨里头,连身为皇室中人的幽王殿下,竟也被北境利益背后的势力给迫害至死。

    而自古以来就富甲天下的江南,又能引多少人为之疯狂?

    一旦触及了他们背后的利益,牵一而发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尽可能的,为浙江水师讨个公道,如此南下也不算白走一趟,算起来也是不负皇恩,问心无愧了。

    祖母教导她“心术“,首先让她学的就是利弊权衡。

    三日后,虞宗正启程南下,宋明昭低调随行。

    朝廷下了旨意,令征东大将军殷怀玺率十万兵马,押送李其广,及山东一干氏族余孽班师回京。

    虞幼窈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

    直到七日后,征东大将军殷怀玺,向朝廷递了文书,言明大军驻扎在通州郊外的营地,请示朝廷下一步指令。

    皇帝龙颜大悦,当下就让礼部准备接应,以及设宴筵请功臣的诸多事宜。

    第二日,礼部尚书携群臣到京郊相迎。

    百姓们得了大军班师回京的消息,更是一片沸腾,一大清早就跑到京郊外头,夹道相迎。

    虞老夫人也是难得带了一家老小,去了虞府在长安街上的一家酒楼:“寻常热闹,也不必往上凑了,但征东大将军班师回朝这盛事,却是不能错过,理应带你们一道出来见一见世面,涨一涨见识,开一开眼界,拓一拓心胸,也该明白这太平盛世得来不易,为人在世,也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虞善言几个也是受教。

    征东大将军殷怀玺,今年也是十五六的年岁,与他们大不了多少,可有关他的故事却堪称“传奇”,他们难免心生景仰。

    因时候尚早,虞老夫人和姚氏坐一道喝茶,聊着家常。

    虞幼窈拉着虞莲玉一起下棋,虞莲玉推托不掉,苦着一张脸,有些生无可恋了。

    虞芳菲从旁瞧了,忍不住偷偷地笑。

    大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棋品不好,还喜欢拉着人一起下棋,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害怕与大姐姐下棋。

    虞霜白爬在二楼的窗子前,瞧着底下热闹的街道,指着路边卖糖葫芦的老伯伯:“二哥哥,你快看,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快下去帮我买几串。”

    虞善信脑袋凑过来,瞧了一眼就道:“行,你等着吧!”

    说完了,他一翻窗,跟猴儿似的爬到了街上,直接往买糖葫芦的老伯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就扛着糖葫芦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姚氏蹙了眉:“信哥儿太胡闹了。”

    这外头的东西尝一尝新鲜便罢,哪儿能多吃,万一吃个好歹可怎么办?

    虞老夫人却是乐呵呵地,摆摆手:“难得出来一趟,便也不要总拘着他们,该吃的吃,该玩的玩,是好还是坏,总要自己尝过了才能清楚。”

    得了,老夫人都发等方面了,姚氏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几个姐儿对糖葫芦很喜欢,轮到几个哥儿,虞善言就摇摇头:“我不喜食甜,分给几个妹妹吃吧!”

    虞善礼推托不掉,只好接过了虞善信塞来的糖葫芦。

    一直到了午时,长安街上传出了欢呼鼓掌的声音,还有被百姓们的热情,掩盖了大半的钟鼓丝乐之声。

    虞幼窈几个连忙凑到了窗边,将头伸去了窗外。

    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一队穿着甲胄的人马,骑着高头大马,在长安街上开路先行,领头的人正是常宁伯。

    队伍中间,有礼官携了礼乐,身上穿了玄黑色的劲装,头戴了巍峨礼冠,一手执羽,一手执短刀,或短剑佾舞,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虞幼窈仔细看了:“礼部准备的礼乐规格,六行六列,共三十六人,是六佾武舞,大周朝礼乐天子用八,王孙用六,公侯皆允用四,这是大周臣子,佾舞的最高礼节了。”

第486章:掷果盈车

    佾舞分文舞,武舞,还有文武合一三种,表哥是武将,礼乐跳的也是武舞。

    皇上是以亲王的礼乐规格,迎了表哥进京。

    虞霜白对这个不感兴趣,偏头朝后头瞧去,顿时激动得大叫出声:“大姐姐你快看,后面那辆马车里坐的人,是不是征东大将军?他怎么坐在马车里?干嘛不乘撵轿?好想看一看他长什么样啊……”

    眼见马车走近了,虞幼窈唤了春晓:“快,快把桌子上的果盘端来。”

    虞霜白偏头:“你要果盘做什么?”

    春晓已经捧来了果盘,虞幼窈调皮一笑:“当然是,”她拿了一颗葡萄朝马车掷去:“掷果盈车啊!”

    马车的车窗开着,虞幼窈的葡萄是对着车窗帘子掷的。

    坐在马车里,支额假寐的殷怀玺,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抬手一抓,直到掌心里汁液迸流,这才摊开了手掌一瞧——

    一颗葡萄被他碎得稀烂!

    从果皮的颜色,以及汁液漫溢出的味道,基本可以判断,这葡萄是山东大泽山出产,山东叛乱,果物都是从南方运进京里,山东的几乎没有。

    这颗葡萄是谁扔的,殷怀玺心里有底了,盯着一手稀烂的葡萄,失笑:“调皮!”

    取了软巾,以水沾湿,将手上清理干净,殷怀玺轻挑了帘子,抬眸朝楼上一瞧,目光精准地从长安街二楼,一溜从窗子伸出的脑袋里,找到了虞幼窈的小脑袋。

    虞霜白激动道:“征东大将军怎么戴着面具?都瞧不见模样了,好可惜啊,啊啊啊,大姐姐,你快看,他朝这边看过来了,”她一把抓住了虞幼窈的胳膊,摇了两下:“大姐姐,他是不是在看我……”

    虞幼窈翻了一个白眼儿:“他分明就是在看我。”

    虞霜白鼓了鼓双颊,有些不服气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在看你,不是在看我?”

    虞幼窈振振有词:“那肯定是我掷进车里的葡萄,引起了呃征东大将军的注意,他这才掀了车帘看过来……”

    虞霜白竟无言以对。

    对上了表哥广阔无垠,宛如夜空深邃的眼儿,虞幼窈轻眨了一下眼睛,使坏一般,又抓了一个橘子掷过去。

    殷怀玺一手接住,只听到耳边一阵欢腾的声音,百姓们扯高了嗓子,不停地高喊着:“殷将军,殷将军……”

    接二连三的果物、零嘴,朝着马车掷去,还夹杂着香囊,手帕等物。

    虞幼窈看得目瞪口呆,她方才掷果,只是想引起表哥的注意,哪儿晓得,这一举动叫别人瞧进了眼里。

    这才是真正的“掷果盈车”啊!

    不大一会儿,殷怀玺的马车驶过。

    后面押送的是李其广,及一干氏族余孽,长长的一溜囚车,至少二十来人,皆是从前在山东横行霸道,呼风唤雨的大氏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街上欢呼、赞叹,唾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虞幼窈想到了屈原的《东君》:“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蛟蛟兮既明,驾龙辀(舟)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这首诗写了黎明太阳的光辉洒满天地,东君出巡,手扶龙辕,雷行苍天,云彩逶迤,旌旗万千,观者弹琴、鼓瑟、鸣钟、起舞,隆重热烈,虔诚相迎,描绘了东君日神尊贵、雍容、威严、英武的画面。

    与眼前这景象又何其相似?

    这阵仗足足持续了一柱香,随着队伍渐渐走远,街道上依然人声沸鼎。

    虞老夫人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啊!”

    难得出来一趟,到了午膳时候,虞老夫人也没打道回府,就在酒楼里叫了一桌好菜,一大家子聚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直到未时末,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府中。

    虞幼窈也知道,表哥虽然回京了,但接下来表哥要去大理寺,交接犯人。

    到了晚上朝廷要设宴,筵赏功臣。

    明儿一早朝会,还要呈奏山东一战具体细节,奏明山东当前局势,皇上还要论功行赏。

    后日,还要协助大理寺,刑部,审理李其广诸人,安排定罪等。

    这一通忙活下来,虞幼窈发现她至少还要六七日见不到表哥了。

    虞幼窈表示不开心,好沮丧。

    想到今儿表哥的车驾路过长安街,百姓们夹道相迎,欢呼鼓舞,朝臣们以礼相应,以钟鼓乐之的画面。

    虞幼窈心中很受触动。

    这样光芒万丈,从容不迫,宛如东君日神一般的殷怀玺,真的是那个屈居内宅方寸之间,敛尽锋芒,宛如渊深一般的表哥吗?

    虞幼窈苦笑了一下。

    从表哥的身份被揭开,她就有意识地在逃避,表哥成了殷怀玺,他不可能长留虞府,幽州才是他的归宿,这乾坤天下,才是他大志所在。

    而她虞幼窈,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个内宅女子,一辈子居于内宅,连京城都出不去,将来离了虞府,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

    距离和时间,终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分隔,疏离。

    直到渐行渐远,情谊两相忘。

    虞幼窈闭了闭眼睛,将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除脑海。

    不管以后是否世事无常,物似人非,至少表哥一直待她很好,她该珍惜这难得的少年情谊,永不能忘。

    这一晚,京城灯火通明,皇宫的夜宴直到深夜。

    这一夜,虞幼窈辗转反侧,看着床头表哥送的宫灯彻底难眠。

    到了第二日,虞幼窈精神怏怏。

    春晓吓了一跳,还以为小姐病了,执意要去请大夫,也是让虞幼窈费了不少口舌,这才把人给劝住了。

    直到午时,宫里才传出消息。

    “征东大将军殷怀玺,平定山东,捉拿叛党首领李其广,并其下一干氏族余孽有功,赐府邸,赏黄金,良田……”

    后面是一长串的赏赐,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殷怀玺乘坐皇上赏赐的车撵出宫时,身后跟了一长溜的宫女太监,皇上赏赐的东西,堪称十里长街。

    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简直堪比昨儿征东大将军班师回朝的盛景。

    之后几天,京里陆陆续续传了山东的后续。

第487章:卧榻之侧(求月票)

    参与平定山东的将士,都论功行赏了,协助殷怀玺平定山东的各府大小官员,都受到了朝廷褒奖。

    皇上单独召见了常宁伯,常宁伯直言:“李其广虽然铲除,氏族也被殷主将收拾得七零八落,但残余势力,依然积弊成患,若不能趁此机会,彻底掌控了山东局势,恐氏族尚有故态复萌之忧。”

    这也是皇上的忧心所在:“常爱卿有可良策?”

    常宁伯道:“殷主将离开了山东,各府的大小官员惮压不住氏族残余势力,唯恐氏族卷土重来,依老臣之意,需派兵常驻山东,震慑氏族残余势力,协助各府官员们治理山东。”

    皇上轻捻着手中翡翠玉珠手串,神色莫名。

    常宁伯此言,也算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只是山东一战已经结束,朝廷派军需师出有名,如此一来这兵该怎么派,就是一个难题。

    常宁伯心中已有对策,可也不会傻到在皇上面前直言不讳,要知道他是武官,跟藩王那要八杆子也打不着才行了。

    果然,皇上沉吟了半晌,这才问:“东宁王的封地,距山东最近,也不需刻意派兵,只需命东宁王派兵,驻扎与山东比邻的边境地域,威慑氏族,后命东宁王协助各府官员,治理山东,你觉得此计如何?”

    常宁伯心道,果然让殷主将猜中了。

    各地藩王之中,皇上最信任东宁王,东境距离京兆,中间隔了一个山东,需绕道而行,至少也有一千多里,其中路途多是山路,多有崎岖,十分不好走。

    让东宁王暂时协助治理山东,这无异于,将山东暂时半交给了东宁王,若东宁王有异心,无需绕道山东,只需取道琅琊山,就能直逼京兆。

    皇上不可能没想到这些,却还是做了这一决定。

    其一也是山东积弊成患,急待处理,但氏族豢养私兵,唯有派兵才能镇压。

    其二也是对东宁侯的信任。

    其三殷怀玺山东这一战,打出了朝廷的威严,也是民心所向,东宁侯就是再蠢,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生出异心,毕竟造反也要师出有名才行。

    殷怀玺也是考虑到了这些,之前与他商谈这事时,才会毫不避讳说了东宁王。

    心中念转,常宁伯面上却半分不显:“皇上思虑周全,殷主将在山东声望极高,战后的善后事宜,多有宣扬皇上仁德治民。”

    淡淡的一句话,皇上却明白子其中涵义。

    让东宁王暂时协助治理山东,也是无奈之举,他最担心的,也不是东宁王的异心,而是东宁王在山东积威甚大,功高盖主。

    但常宁伯这一句话,直接表明了,百姓们的心向着朝廷。

    皇上心中一定,便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治理山东,还需多施仁政,体恤民心才是。”

    民心已向,再施仁政,就没东宁王什么事了。

    但是!

    不管是常宁伯自己,还是皇上,都忽略了,方才常宁伯的话是:“殷主将在山东声望极高,战后的善后事宜,多有宣扬皇上仁德治民。”

    这句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凡事有先有后。

    是先有了殷怀玺在山东的声望,后面才有了皇上仁德治民。

    而此时,却无人能明白这其中细微的差别之处。

    隔日,皇上就下旨让东宁王派兵驻扎东境与山东比邻的边境地域,全力协助山东各府治理山东,务力要根除山东积弊。

    消息传进了殷府,殷怀玺正在与闲云先生喝茶。

    闲云先生暗叹,殷怀玺没去山东前,就算好了今日:“你如何能肯定,东宁王一定会按照你设想的那样,废氏族祖宗法典来根除山东积弊?他若当真有不臣之心,便应该明白,毁人祖宗法典,有伤阴德,于名声有碍,他应该没有那么蠢才是。”

    古来帝王,凡大张棋鼓实行焚书废典之人,都会落下暴君之名。

    大周朝开国高祖皇帝,一言不合就能杀一个血流成河,虽然他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但如此嗜杀成性,历史上也中十分少见。

    可为何没人敢说他是暴君?

    因为他登位之后,第一举措就是封了前朝末代宰相虞相“忠烈公”。

    当时虞氏族名声显赫,与临江府叶氏,并称北虞南叶,高祖皇帝此举,是尊儒尚国之举。

    第二举措,就是推行了恢复历朝旧典制度。

    儒家为之称讼。

    殷怀玺捧着茶杯,上等的汝窑瓷,宛如堆脂,触如截肪,小姑娘就十分喜欢汝窑,这次皇上赏赐的物什里,就有几件传世的汝窑名瓷。

    想来她应该会很喜欢。

    一边思量着,殷怀玺轻笑了一声:“你以为,皇上命东宁王暂时协助山东各府治理山东,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闲云先生蹙眉,未语。

    信任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应该是无奈之举。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李其广横竖一介草莽,一群乌合之众,虽令人欲除之而后快,但比及藩王手握重兵,能征善战,孰威胁更大,一目了然。

    殷怀玺冷笑一声:“狗皇帝疑心甚重,现在对东宁王还能有几分信任,一旦东宁王真的派兵驻扎东境与山东比邻的边境地域,协助各府治理山东,狗皇帝只怕会坐如针毡,寝食难安了,东宁王当年趁狗皇帝年少登基,根基不稳之际,献四海蛟龙匕的那点信任,也该烟消云散了。”

    闲云先生一听就明白了:“为了让狗呃,皇上放心,东宁王别无选择,只能自损名声、德行,冒着天下悠悠众口,以及口伐笔诛,不惜与氏族交恶,也要行那废氏族祖宗法典这等荒唐行径?”

    从一开始,殷怀玺就算准了这一切。!

    真不知道,是该怜悯东宁王,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封地为什么偏偏就离山东最近,给了殷怀玺算计的机会。

    还是该叹息,东宁王大约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了一颗棋子。

    啧,可怜啊~

    又想到了冒着生死危险,送世子进京当质子的梁王,闲云先生又觉得不能怪东宁王倒了血霉,选了东境做封地。

第488章:自损八百

    殷怀玺这缺德又阴险的玩意儿,算计人是不看人,不看脸,更不分地点,距离远近。

    这不,前不久才算计了内阁一把。

    这天下恐怕还没有他算计不了的人。

    殷怀玺笑了:“与氏族交恶,这才是狗皇帝最想看到的局面。”

    只是闲云先生还有疑问:“与氏族交恶的方法多的是,东宁王没必要选择最坏的一条,他这样做是别有所图?”

    殷怀玺不答反问:“你觉得东宁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闲云先生略一思量:“从他当年献匕一事看来,此人谨小慎微之甚,足见野心之盛!”

    殷怀玺颔首:“不错,李其广被铲除,氏族被打得七零八落,再多的野心,也不是最好的时机,若能趁此机会取信于当今皇上,山东则唾手可得,若能得了山东,将来又何愁没有起事的时机?”

    东宁王的目的,是想撑控山东。

    闲云先生一听就明白了:“你是说,东宁王不惜自损名声、德行,废氏族祖宗法典,表面上是为了让皇上放心,最终目的是为了取信皇帝?”

    殷怀玺笑了:“连你都明白,废人祖宗法典,是损阴德的缺德事,皇上他会不明白吗?此一举动,足以让本就对东宁王有几分信任的皇上,彻底打消对他的所有怀疑,一个声名有损,不得人心的藩王,对他还有什么威胁呢?”

    闲云先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凡殷怀玺算计的,就没有出过错漏。

    殷怀玺继续道:“连梁州的梁王,都为了向皇上表忠心,不惜将世子都送进京里,东宁王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不借机向皇上表忠心呢?”

    天子最在意的,往往是藩王表达出来的忠心有多少份量,自损名声德行,这诚心简直不要太够了,梁王送来的世子,都不如东宁王棋高一筹。

    闲云先生皱眉:“这是还未伤敌一千,就自损八百的招数。”

    殷怀玺笑了:“自损八百言过其实了,世人皆道纣王残暴,荒淫无道,但儒家孔圣人门下,有一位叫子贡的孔门弟子,有过这样一句话: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尽归焉,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

    闲云先生忡怔良久:“纣王之残暴,远没有传说之中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成王败寇,所以天下所有恶名,皆归于他一身。”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殷怀玺,自从认识了殷怀玺之后,他时常觉得,自己“圣贤”,“大德”这样的名声,是浪得虚名。

    殷怀玺意味深长道:“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弑兄逼父亦能成千古明帝,损阴德名声,这又算得了什么,认真,你就输了。

    闲云先生也懒得再提这糟心的事:“三司会审也告一段落,只待李其广,及氏族一干余孽审理明白后,皇上就要下诏,为幽王正名,想来过不了多久,京里就要血流成河,尚阳堡流放的路上也要尸横遍地。”

    从去年秋闱,一直到现在,京里头风风雨雨,就没消停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殷怀玺掠过这话题不提,只淡声道:“再过一段时候,皇上会派常宁伯前往幽州,以防狄人兴兵作乱。”

    闲云先生听得一愣:“押送长兴侯进京之前,皇上已经派了能征善战的武将前往幽州,因何还要派常宁伯过去?”

    这才想到已经到了十月底,往年每到这个时候,狄人都会到北境边城,烧杀劫掠。

    殷怀玺垂眼:“山东一战,常宁伯为副将。”

    闲云先生顿时反应过来:“皇上已经决定了,让你承定北王的爵位,镇守幽州,主幽州战事,让此次与你颇为合拍的常宁伯辅战,如此一来,你也用不到我在皇上面前陈情了。”

    殷怀玺最初的算计是,待山东战罢,皇上为幽州兵权忧心之际,会安排人在皇上面前进言,请他进宫为殷怀玺陈情。

    普天之下,都知道他是野云野鹤,不在朝堂,不谋其政,便是与殷怀玺是旧识,但没有利益上的牵扯。

    加之他有圣贤之名,皇上本就对他十分推崇,他的话更容易取信皇上。

    届时皇上一定会听取他的意见,将幽州交到殷怀玺手上

    眼下倒是不必了。

    殷怀玺“嗯”了一声。

    皇上能这么快下决定,还是多亏了小姑娘哗然取宠的“造势”之举,虽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也无伤大雅,省去了不少麻烦。

    闲云先生转而又道:“对了,宋修文一案,你怎么看?”

    他倒是没想到,殷怀玺的手已经伸到江南去了,江南群狼环伺,殷怀玺要动江南,不亚于捅了狼窝。

    殷怀玺的目的在北境,不在江南。

    殷怀玺似笑非笑:“宋修文一案不是重点,重点是宋修文倒台之后,宁波、绍兴、台州三郡沿海战事该由谁主理,浙江都司佥事,并参将一职该由谁来填补?”

    这是实打实的大权。

    正巧,他也很感兴趣呢。

    闲云先生好奇地问:“你觉得谁有资格填补宋修文的缺?”

    殷怀玺笑了:“非叶寒渊莫属!”

    待狗皇帝下诏,恢复幽王宗庙之后,叶寒渊首当其功,皇上格外开恩,让他填补宋修文的缺也是理所当然。

    闲云先生打了一个激凌,猛地端起茶杯,仰起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他需要冷静冷静。

    第二日,李其广及山东大小氏族余孽,被判一个月后问斩。

    山东一事也算告一段落。

    便在这时,远在“幽州”的“周令怀”,终于回府了。

    虞幼窈是大喜过望,早早便去垂花门前等着,一直到了隅中,周令怀的马车,才“哒哒”地驶进了府里。

    马车才一停下,虞幼窈已经迫不及待地拎着裙子,踩着小凳上了马车,掀了马车帘子,往马车里瞧。

    四目相对,周令怀目光幽邃。

    “表哥!”虞幼窈眼眶一红,看着坐在马车里的表哥。

    表哥一身玄黑色麒麟金线纹直缀,四个月没见,他似乎瘦了一些,似乎又挺拔了一些。

第489章:表哥回来啦(求月票)

    虞幼窈认真地打量表哥,见他削瘦的身骨,不见从前的病弱之态,却显得料峭嶙峋,透了险峻渊深。

    眉骨宛如刀裁,流露了慑人之态,一双眼睛如墨点漆,只觉得宛如漩涡,能将人吸了进去,眼底却深藏的乾坤之博大,星辰之浩瀚。

    虞幼窈连声音也哽咽了:“表哥,你回来啦!”

    表哥还是她心中的表哥,虽然变了许多,但看到表哥的那一瞬间,心中熟悉又亲近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周令怀弯了唇:“怎么一见我就哭,可是不欢迎我回来?”

    “才不是,”虞幼窈胡乱用手擦了两把眼泪,哑着声音说:“我这是喜极而泣,是太高兴了,这么久没见表哥,我……””

    一边说着,眼泪也忍不住地往外冲,喉咙里哽得厉害,到了后面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封闭的马车里,响起了小声的呜咽声。

    周令怀看着小姑娘。

    分明是想忍着不哭,可眼泪就像不听使唤,不停地从眼眶里冲出来,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到了嘴边,也变成了,小声的,压抑的的呜咽声。

    四个月没见,小姑娘身段又长了一些,嘴儿上涂了红艳的口脂,纯正而柔亮,娇艳则欲滴。

    他是习武之人,嗅觉自然灵敏。

    因凑得近了些,便也能闻见,那似有若无的香甜,宛如刚采下来的平阴玫瑰,一丝一缕地馥郁,徘徊在鼻息之间,缠绕在心肺之间,勾动了心弦。

    之前在山东时,他见平阴的玫瑰花开得娇艳,便送了一车进京。

    小姑娘也十分喜欢,在信中提了,用平阴玫瑰做了口脂,等他回来的时候涂给他瞧。

    确实梨花犹带雨,海棠新沾露,好看是极。

    周令怀陡然倾身,将坐在面前少女搂进了怀里:“别哭,给你带了礼物。”

    表哥的怀抱,不甚厚实,却是那样坚实。

    虞幼窈也不哭了:“我是为了礼物才哭的吗?!分明是太久没见表哥,想表哥了,这才哭的!”说完了,就推开了表哥,红着眼儿巴巴地看着表哥,期期艾艾地问:“表哥,你有没有想我呀?”

    小姑娘一双睡凤眼,显得娇贵。

    却偏生如桃花眼儿似的,眼窝子浅得很,情绪一上来了,眼周就像生了桃花瘴似的,透了一片的薄红,十分的鲜妍。

    周令怀轻笑了:“平阴玫瑰做得口脂,很好看。”

    虞幼窈破涕为笑了,表哥虽然送了一大车平阴玫瑰给她。

    但做成了各样东西,口脂就没做多少,她平常也舍不得用。

    今儿一早,得了表哥回府的消息,她是特意涂了平阴玫瑰做的口脂来迎表哥的,表哥还记得这件事,肯定也是想她的。

    周令怀递了一杯茶过去。

    虞幼窈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水,渐渐也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表哥初回府里,要先去安寿堂拜见祖母,我们快过去吧!”

    这么久没见表哥,虞幼窈有很多话想对表哥说,可眼下也不是好时机。

    周令怀点头:“那就走吧,也不好叫舅祖母一直等着。”

    虞幼窈率先下了马车,长安这才上了马车,推了周令怀下来。

    两人一起去了安寿堂——

    一路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虞幼窈,终于住了嘴,跟着表哥一起给祖母请安。

    周令怀一走就是四个多月,这次回来了,不光老夫人高兴,连二房的姚氏,也带了一家大小来了安寿堂。

    周令怀刚入府那会,姚氏虽不至于瞧不起这个幽州来的侄儿,可说到底,只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也没有多看重。

    看在他遭了家变,小小年岁也是一身残病,多多少少也有些怜悯,却也只是淡淡地处着,没有亲近的意思。

    直到周令怀在学堂里,对言哥儿几个多有提点,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幽州来的侄儿,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才亲近了一些。

    到了后来,闲云先生专程上门来拜访周令怀。

    她这才惊觉,这哪儿是上门打秋风的,分明是虞府烧了高香,迎了一尊大佛进了门。

    周令怀能常住府里,她是求之不得。

    与长辈请了安,周令怀微笑:“这阵子让舅祖母担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回来就好。”周令怀能安然回来,虞老夫人这半悬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仔细端详,见周令怀气色不错,面上带了疲惫,可精神却比初入府那会强了不知多少,心里哪能不高兴的

    姚氏也笑了:“对、对、对,回来就好,你这一走就是三四个月,家里都念着你,想着幽州那边也不太平,也是提心吊胆的,如今可算是回来了。”

    周令怀颔首:“此次远去幽州,让家里担心,也实属无奈之举,”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就笑道:“我从幽州回来,带了些北境各地的特产,北境出产银耳,品质上乘,温补气血,美容养颜,另还带了天麻,行气活血,治疗头症颇有疗效……”

    虞老夫人摆摆手:“你有心了,”说到这儿,她就转了话儿:“幽州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周氏族里有没有为难你?”

    原也是断了关系,以周令怀的心智,周氏族里便有多的算计,怕也落不到他身上去。

    说来周氏族里,还真是眼皮子浅得很。

    眼见周令怀这一脉落魄了,周令怀年岁小,一身残病,不能支应门庭,不相帮也就算了,竟然算计完了钱财,家业,还将人除族,连系出一脉的同宗之情也不顾及,就把事做绝了。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周令怀的天人之才,这是周氏族里的损失。

    周令怀摇头:“三司会审一审完了,皇上就命人快马加鞭去了幽州,因当年幽王一案受到牵连的人,都纷纷得已洗刷冤情,周家也是一样,皇恩浩荡,感念我周家世代忠良,却门庭寥落,破格允我参与《文献集书》的编撰。”

    虞老夫人一下就坐直了身体,一脸惊讶:“自《律疏》编撰完成之后,先帝便提出了《文献集书》的构想,此书集历朝历代天、地、人、文之古籍大全,前期的筹备,就准备了数年之久。”

第490章:含笑九泉

    “先帝搜罗天下藏书,还召集了翰林院诸多臣子,及颇多致仕的老臣,民间颇负胜名的大德之人参与编撰事宜,甚至还一度出宫,礼贤下士,亲邀闲云先生和湖山先生。”

    闲云先生自在惯了,自然没有答应,却献了不少孤本珍籍,以及他的不少手书。

    湖山先生经了《律疏》,直言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随后不了了之。

    先帝去世之时,《文献集书》也新编不久,弥留之际还心念着《文献集书》的编撰事宜,故而今上登基之后,仍然不敢怠慢了《文献集书》的编撰。

    《文献集书》十分宏大,集百家之典籍,包罗万象,参与编撰事宜的人多达上千人,至今二十多年,仍未完成。

    一旁的虞善言也是一脸肃然。

    心道,周表哥可真厉害呀!

    参与《文献集书》虽有皇恩浩荡的意思在里头,但若是周表哥自身才学不过关,皇上也不会安排这样的恩典。

    周令怀颔首:“舅祖母有所不知,《文献集书》原是高祖皇帝的构想,与虞氏族还有些渊缘。”

    虞老夫人连佛珠也不捻了:“这话又要从何说起?”

    周令怀继续道:“忠烈公推崇《天工开物》,称其为历朝第一全书,却犹憾《天工开物》虽博大,但宋公人微力薄,然《天工开物》内容有限,若能集百家之书,则惠泽万世矣,后著了不少相关书籍,高祖皇帝有感忠烈公大德,便隐有编百家书之构想,这才有了高祖皇帝恢复旧典的举措。”

    想要编一部包罗万象的文献集,并不容易。

    恢复旧典势在必行。

    虞老夫人一脸唏嘘:“竟不知,《文献集书》后面还有这般缘由。”

    周令怀继续道:“您也知道,编年文献表现的还是当朝者仁治文德之举,大周立国之初,却是不宜大张旗鼓,所以《文献集书》是从高祖皇帝就开始筹备,到先帝才彻底落实了。”

    先帝仁治,满朝皆为其仁治所折服,大周朝的国势,也达到了鼎盛时期,藩王归心,百姓称讼,文武百官无不拜服。

    此时不编文献,更待何时?

    却也是先帝仁治太甚,以致于当今圣上登期之后,惮压不住朝臣,短短二十几年,就将先帝仁治之功败坏了干净。

    也是可叹!

    唏嘘完了,虞老夫人高兴道:“好,简直太好了,参与了《文献集书》的编书,将来我们令怀,也能成为如湖山先生,闲云先生这般大德之人,为世人景仰称讼,便是不走科举入仕,亦能名留千史,你祖母,及父母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想到了虞妙芙,她不禁有些伤感,也不禁湿了眼眶。

    虞幼窈连忙递了一杯茶过去:“祖母,表哥有出息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得知表哥领了《文献集书》的编书差事,就知道表哥大约还要顶着“周令怀”的身份,在虞府里呆一段不少的时间。

    虞幼窈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姚氏脸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了:“窈窈说得对,哪朝哪代皇帝都主张编书,这状元、榜眼、探花新进了翰林,也是要编书,但也不是什么书都能编,像《文献集书》这样的,没在翰林院几年,是连边也摸不着,这样的好事,当然应该高兴才是。”

    自从周令怀进府之后,京里头的祸事,那都是别人家的,喜事全是自家的。

    令怀参与了《文献集书》的编书事宜,虞府更是文名大盛。

    虞老夫人连忙捏了帕子,轻按了眼角,接过了茶杯:“人老了,眼窝子也浅,不管是高兴了,还是难受了,总要掉一掉眼泪,才觉得好受一些。”

    周令怀连忙道:“也只是挂名,隔三岔王去一趟藤文馆……”

    虞老夫人连忙道:“这也很了不得了,你到底年岁小,挂了名,在藤文馆待几年名声就显露了,将来还能通过藤文馆参与朝事。”

    到时候残病已经不能成为周令怀的阻碍,恶疾,残病不能入仕,但历朝历代却有不少大才,大德之人,都是破格录用。

    据她所知,目前参与挂名的人员,不是翰林院的才学出色的臣子,就是致仕的老臣、民间的大德之士。

    能在一千多人之中挂上名号,简直太了不得了。

    皇上如此恩赏,定是暗中体察了周令怀的人品,才德才做了这一决定。

    归根究底还是周令怀自己有才,才有了这样的机遇。

    姚氏连忙问:“正式文书大约什么时候能下来?”

    周令怀答:“大约就在这几日。”

    姚氏一脸喜气洋洋:“那敢情好,等宫里的文书下来了,咱们家就办个家宴,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

    虞老夫人大力赞同。

    一家人喜气洋洋。

    周令怀端着茶杯,垂眸。

    从前只是借住虞府,平常指点些虞府几个后生,倒也相安无事,若要长居久住,还得有个正经差事。

    不然再好的才学,却一直困于内宅,也是无所是事,总会教人心生微词。

    小姑娘有了个“像样”的爹,再有个虽然残病,却也有些才名的表哥,到了外头底气也更足了些。

    藤文馆编书,倒也不必牵扯上前朝,也不必日日前往,平常多注意些,也不必担心曝露了身份,给虞府带来麻烦。

    一家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聊了许久。

    虞幼窈趁着祖母喝茶的功夫,连忙道:“表哥千里迢迢打幽州回来,一路车马劳顿,想来也累了。”

    她一提这事,虞老夫人就反应过来:“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令怀说话,竟然忘了这个,”说到这儿,她连忙瞧向了周令怀:“这一路回来,可算是辛苦了,快回去歇着。”

    姚氏也赶忙道:“许久没见令怀,这一聊就忘了时间,还是窈窈细心,记挂着表哥的身体,”说到这儿,她看了周令怀:“身体要紧,可别把身体给着累。”

    周令怀也没推辞,谢过了长辈的好意。

    虞幼窈顿时也坐不住了:“我送表哥回青渠院。”

第491章:执棋之人

    大家都知道虞幼窈和表哥感情好,许久没见面,想与表哥多亲近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也都善意的笑了,并没有阻止。

    “表兄妹”俩回了青渠院。

    周令怀让长安对照礼单,将为府中各人准备的礼物,一一送过去。

    北境虽然地域贫脊,却有不少特色的东西,如蓝田玉石,唐三彩、葡萄酒,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香料。

    周令怀借口去了“幽州”,做戏自然也要做全套。

    “表哥,你肚子饿不饿?我准备了吃食你先用些。”虞幼窈使人去窕玉院,端来了一早就熬上了的药膳,新做好的八珍糕,并几样清淡简单的小食。

    都是周令怀平常爱吃的。

    周令怀并不重口腹之欲,平常饮食也清淡。

    进了虞府之后,虞幼窈心思细腻,两人经常一起用膳,见哪个菜他吃得多些,下次就会安排人换着花样做给他吃。

    久而久之,差不多也就摸索了他的喜好。

    每次也能准备合他胃口的饭菜。

    虞幼窈拿了银筷,夹了一颗色泽金黄的丸子,放到表哥碗里:“这是玫瑰梨丸子,是用玫瑰花酱做的花馅,表哥尝尝看。”

    周令怀在山东呆了四个月,氏族为了讨好他,进献不少宝物美食,玫瑰梨丸子就是平阴县的一道特色美食,他自然是品尝过的。

    玫瑰梨丸子是糖制的玫瑰花馅,味道香浓甜腻,他并不是太喜欢。

    不过虞幼窈既然亲手做给他吃,自然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

    于是,周令怀夹起丸子咬了一口:“色泽金黄,外皮酥脆,内里软嫩,口感咸香浓郁,比我在山东吃过的玫瑰梨丸子要好吃许多。”

    虞幼窈高兴不已:“我知道表哥不喜吃甜,花酱做了咸甜两种口味,表哥喜欢就好。”

    桌子拢共六七样小菜,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虞幼窈又盛了一碗白玉参汤,递过去:“表哥,你在山东这些日子,肯定没少辛苦操劳,要多喝些汤好好补一补才行。”

    周令怀接过白玉参汤,笑道:“有表妹源源不断准备的各种药香、灵露调理身体,此次山东之行,却是十分顺利,并没有太辛苦,身体也好了许多,倒是让表妹辛苦了。”

    打仗的人是他,可最紧张担心的人却是虞幼窈。

    每回传信给他,总要让殷三带些灵露,药香一道过来,生怕他不够用了,更怕他身体有任何闪失。

    好的药香并不是轻易做得,想来这阵子,也耗损了不少心神。

    提及了山东,虞幼窈难免呶了嘴儿:“表哥,大军班师回朝也有十来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原先她还以为最多七八日,就能见到表哥了。

    哪儿晓得这一折腾,就过了这么久。

    她每天都派人打听殷怀玺的消息,天天盼着日子呢。

    周令怀笑了:“李其广及一干氏族余孽押进了京里后,还要经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我自然也要配合相关的审理流程,李其广是谋逆罪,关系重大,牵涉甚广,从下到上审理下来,并不容易,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刑部都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一折腾也就十来日了。”

    这还是他抓了人之后,经过了一道审讯,该查的人事,该找的证据,也都十分齐全,在刑部和大理寺那边,才能交代清楚,暂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接下来,大理寺和刑部需要按照他搜罗的罪证,进行查证,补漏,审讯等。

    十来日这还是短的,真由着大理寺和刑部的进度,能折腾个把月。

    虞幼窈一听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李其广,及氏族一干余孽押进京之后,山东的事差不多就各一段落。

    却没想到,李其广发动叛乱,这是谋逆之罪。

    皇上肯定会下令严审严查,务必将所有和李其广诸人有牵扯的人,一一查出,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

    虞幼窈蹙了一下眉:“李其广的案子,大约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周令怀淡声道:“最快也要一月有余,但凡谋逆罪,朝廷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山东物产丰富,李其广是氏族之首,李家把持山东多年,与全国各地都有牵扯,而且李其广背后,还牵扯上了乱党,不少人都会受到牵连。”

    尤其是江南一带!

    虞幼窈微微一叹:“李其广的案子一天没有审结,就少不了表哥的干系,表哥换回了周令怀的身份,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有李其广的案子审结了,表哥征东大将军的差事才能正式卸下来。

    周令怀摇头:“别担心,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倒也不必我亲自出面。”

    他所图巨大,若事事桩桩都需要他亲自出面,早就把自己给累死了,局已经布好了,他现在是执棋之人。

    虞幼窈这才放心了一些,心念一动,连忙又问:“表哥,李其广一案,会不会牵连到江南一带?”

    周令怀笑了,不答反问:“何出此言呢?”

    虞幼窈了解表哥,这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我记得,宋修文原是在山东沿海一带,主理山东沿海一带的战役,后因浙江倭寇成患,这才调任了浙江。”

    宋修文手握重兵,大理寺和刑部要严审李其广,就不可能越过宋修文不查。

    周令怀似笑非笑:“宋修文调任浙江已有三年。”

    他方才说了,李其广一案,与全国各处都有牵扯,虞幼窈就立马反应过来,首先想到的是江南。

    幽王一案三司已经审结。

    李其广谋逆,更是刻不容缓,急待处理,所以有关幽王一案的后续也押后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宁远侯参奏了宋修文。

    虞幼窈向来对朝政十分敏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宋修文,再一联想宋修文与山东的牵扯,自然就能猜到这一切。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李其广突然发动叛乱,定是一早就了谋逆之心,也一早就有所筹谋,宋修文也才调任浙江三年,在山东任职其间,两人或多或少是有些牵连的。”

第492章:玺心

    周令怀拿了一块八珍糕吃。

    虞幼窈瞧了表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宁远侯参奏宋修文,虽没提及山东,可宋修文和山东有牵扯,朝廷对谋逆,一向是零容忍,上上下下的官员,都会清查一个遍,宋修文肯定是要牵扯进去的,宋修文是封疆大吏,在浙江举足轻重,浙江肯定也要牵连进来。”

    幽王一案,李其广一案,宋修文一案,三案千头万绪,而且都牵涉甚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其广一案上,宋修文一案还在调查,也没有传开,所以她就没往上头去想。

    表哥提及了李其广一案背后的复杂,才令她灵光一现,想到了这一荏。

    一时间,不寒而栗。

    朝臣们大约对此也有些怀疑,所以镇国侯府一开始对宋修文,就摆出了大义灭亲的态度。

    也幸好她提议,让父亲带了宋明昭一起南下。

    不管宋明昭此人,是不是真的惊才绝艳,但至少宋明昭身为镇国侯府的世子,有他协助,宋修文一案好办理了许多。

    父亲只要按照她说的做,从浙江水师入手,拿到脏银,押送宋修文入京,剩下的事就与父亲无关了。

    只是,她担心父亲若是不听劝告……

    周令怀颔首:“我在浙江安排了人,协助虞大人调查宋修文一案,虞大人调查的是,宁远侯所参奏的罪名,至于你猜想的这些,都是宋修文押解进京之后的事了。”

    只要虞宗正拿到了脏银,将宁远侯所奏宋修文的罪名查实清楚,一旦进了京,浙江那边的干系,就与他没有关系。

    表哥的话,无疑是给虞幼窈吃了一记定心丸:“表哥,宋修文一案是不是你一早就算计好的?”

    表哥不管算计什么,都是环环相扣,刀刀见血,若非她了解表哥,表哥又从来没在她面前刻意隐瞒,她也猜不到这些。

    周令怀笑了:“在我拿了幽州之前,首先要解决幽州的后顾之忧。”

    北境大小官员、豪绅处理了一大半,留下来的都是他的人,北境的物资掌握在他手里,却还不够。

    只有更多的筹码,才能支撑更庞大的野心。

    虞幼窈愣了,怔怔地看着表哥。

    眼前的人仿佛在她的眼前,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是,令她十分陌生,却雍容矜贵,宛如东君日神般,光耀万千的殷怀玺殷世子。

    一个是她熟悉的,那个深藏不露,世绝无双,与她朝夕相处,两小无猜的表哥。

    有那么一瞬间,她间然分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表哥。

    周令怀见她神色有异:“怎么了?”

    虞幼窈下意识低下头,回了一句:“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江南一带物产丰富,茶叶、盐运、瓷器、丝织,矿产,海上贸易等等,全是大周朝最为通行的贵物,表哥若能在江南一带插一手,自是再好不过了。”

    北地虽不至于贫瘠,却地处苦寒,物资不丰也是事实。

    就算表哥彻底掌握了北境,物资仍然是个问题。

    周令怀隐约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不动声色道:“之前你说要开镖行,如今也准备有小半年了,镖行筹备得如何?”

    提及了这个,虞幼窈就有很多话要说:“保定的镖行,已经筹备起来了,打通了衙门、水陆两路上的关卡,九月就开始押运……”

    镖行里的事,她都是交给周永禾在做,磕磕碰碰折腾了小半年,虽然没有成果,但好在镖行是立起来了,表哥的名号也放出去了。

    前期投入虽然十分巨大,可虞幼窈目前也不缺钱,前景肯定是不错的。

    叽叽喳喳说了许多,周令怀也只含笑听着。

    直到她说完了话,这才递了一杯茶过去。

    虞幼窈捧着茶,突然觉得自己方才是晕了头。

    表哥就是表哥,哪有什么谁是谁之分呢?

    想明白了这些,她心中豁然开朗了:“表哥,之前周永禾问我,镖局该起个什么名字,我思来想去,觉得【喜心】不错,周永禾死活不同意,说旁人家的镖局不是龙门,就是虎威,我们应该取一个威武霸气的名字,可我还是觉得【喜心】很好。”

    周令怀有种不详的预感:“是哪个喜?”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欢喜的,”不待周令怀松一口气,小姑娘恶作剧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殷怀玺的玺。”

    果然如此~

    事已成定局,殷怀玺也不多说什么了。

    说完了,小姑娘就“咯咯”地笑,眼儿明亮,笑容灿烂:“表哥,表哥,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周令怀觉得,还是周永禾的提议比较好。

    镖行肯定是要取一个比较威武霸气的名字,喊镖也比较有气势,虽然这些都是虚得,但黑白两道还真比较吃这一套。

    但小姑娘觉得“喜心”比较好,那就“喜心”吧!

    到了嘴边的话,在舌尖上滚了又滚,又塞回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斟酌了一遍,周令怀这才道:“镖行押运靠的是实力,至于取什么名字,嗯你喜欢就好!”

    话一说完了,周令怀忍不住想——

    这样回答,是不是有点避重就轻的嫌疑?

    于是,周令怀绞尽了脑汁,补充道:“【喜心】听起来,嗯比较喜庆?!镖局押运本来就很危险,取个喜庆一点的名字也比较吉利,镖行最大的宗旨,也是互利互惠,皆大欢喜,这样看来这外名字,也是很不错。”

    话才一说完,虞幼窈就忍不住“咯咯”地笑:“表哥,我就是觉得【喜】和【玺】同音,是【喜心】,也是【玺心】,这才取了“喜心”这个名儿,真难为表哥,还能舌绽莲花,巧舌如灿,将“喜心”两个字解释得如此内涵,连我都没这么想好吧!”

    周令怀脸有点黑。

    这样的表哥,她竟然还会傻傻地当成两个人?

    这是脑壳儿坏掉了不成?

    虞幼窈笑弯了眉,眼里也是亮晶晶一片璀璨:“不过,经表哥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呢。”

第493章:小财迷(求月票)

    周令怀屈指,轻敲了一下她额头:“调皮~”

    虞幼窈吐了吐舌:“喜心镖行目前主要走两西、湖广、两广,以及中原五州地域,涵盖了全国十几个州域。”

    周令怀有些惊讶,也是没想到镖行成立之初,摊子就已经铺得这么大:“倒是小瞧了你。”

    虞幼窈歪了歪头:“还是表哥名头太厉害,周永禾拿了表哥准备的文书,轻易就打通了各州府之间的重重关卡。”

    “王府护卫军,都是身经百战,抗击狄人的战士,论身手肯定是比不上武艺高深的江湖人,论实战,就是武艺高深的江湖人士,都不敢硬碰硬。”

    “你看呀,渠道、实力我都有,也不缺银子,摊子又不是铺不起,肯定是往大了铺,而且我名下产业也不少,押送我自己的物资,也不会亏损。”

    南货北卖,北货南销,这是嫌不亏的买卖。

    她名下的产业不少,也不愁销路。

    万一手上的货积压太多,这不还有谢府分担风险呢。

    以谢府的渠道,有什么货是销不完的?!

    她开镖行,本就算了谢府的一份红利,在商言商,又不是白占便宜,一起赚钱的好事,就是利用谢府她也是没有一点压力。

    野心比他想得还要大得多,周令怀笑了:“你说得很对,那么我手里现在还有一桩不错的生意,不缺钱子的虞大小姐,不知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

    几个月没见了,这财迷劲比及之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一提起“生经意”,眼儿都在放光。

    这么喜欢赚钱,就成全她好了。

    虞幼窈想了一想,脑中灵光一现:“表哥对宋修文下了手,显然是瞧中了宋修文的差事,宋修文倒台之后,填补宋修文一职的,肯定就是表哥自己的人,海上贸易要通过沿海水师,自己人的话,也能大行方便之事,所以表哥是想在海上贸易上插上一手?”

    她这样猜测,绝不是空穴来风。

    而是她了解表哥,既然将手伸进了江南,就不可能将到手的肥肉供手让人。

    周令怀但笑不语。

    虞幼窈瞧了表哥一眼,继续分析:“表哥便是算无遗策,但海上贸易,也不是轻易能做,毕竟海上风险难料,祸福难知,朝廷有自己的商船,至关重要的海上舆图,表哥大约也能弄到,建造商船表哥自己也能解决,但是海上行走,最重要的还是航海经验,丰富的经验,能避免很多灾祸,应对很多海上的突发状况,避免亏得血本无归,走许多弯路。”

    周令怀又吃了一块八珍糕:“所以呢?”

    虞幼窈撇了撇嘴:“我在谢府拥有两条商船,商船上的人,都是谢府精挑细选,航海经验最丰富不过了,这些人都归属于我名下,随便一个也能独挡一面。”

    “当然了,大周朝做海上贸易的,也不只是谢府,但是表哥野心甚大,自是不甘心小打小闹,唯有底蕴丰厚的谢府,才能支撑得起,表哥的野心。”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和表哥还是很相似的。

    她名下的商船,暂时是由谢府管着。

    表哥和她合作是真,但通过她能获得谢府的支持,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周令怀笑了:“不知道表妹有没有兴趣?”

    虞幼窈道:“当然有兴趣,谁还会嫌钱多啊,不过亲兄弟明算帐,海上贸易的盈利,表哥出力最大,占五成利,剩下五成,我三,谢府二,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商船,借的也是谢府的道,谢府的势,谢府这二成利是必不可少的。

    周令怀没有异议:“就依表妹的意思。”

    多让利给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虞幼窈在牵扯到利益上面的事,总是特别坚持,也不会轻易接受。

    虞幼窈的做法,也是最好的做法。

    利益掺杂了太多的私人感情,就很容易公私不分,也更容易产生矛盾和隔阂,当然也更容易造成损失。

    对于他自己来说,便是将海上贸易的利,全送给虞幼窈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又谈了一些,关于海上贸易的具体详情,初步已经敲定下来,等契约一定,就可以筹备起来了。

    虽然宋修文一案还在调查,但虞幼窈并不担心,海上贸易的事会有什么变故。

    海上贸易需要筹备的事太多,肯定是越早准备就越早。

    聊完了公事,虞幼窈又问:“对了,表哥接下了《文献集书》的差事,是不是就代表,表哥还要在京里呆几年?”

    心里虽然有些猜测,但没听到表哥亲口说,还是有些不能肯定。

    周令怀听出了,小姑娘在问这话时,虽然努力装出一副,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的态度,可眼儿不觉就露出了期待的神情来。

    他笑容一深,就道:“我在京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以后还要麻烦表妹许久,还请表妹不要嫌弃才是。”

    虞幼窈眼儿一亮,就笑得眉眼弯弯,赶忙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是巴不得表哥永远留在虞府里,又怎么会嫌弃表哥呢。”

    小姑娘眼儿明亮,笑容明净,这样纯粹又真挚,让人怎么舍得弃之而去?

    他此次进京的目的已经达到,待承了定北王的王爵,就能返回幽州了,剩下的事,也都是布局好的,也不必他亲自留在京里。

    只是,也不急着走了。

    虞幼窈又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安:“表哥,你很快就要承爵吧,你如果一直留在京里,北境那边的战事该怎么办?”

    每天秋天,狄人都会到北境边城烧杀劫掠。

    周令怀笑了:“别担心,现镇守幽州的骠骑大将军原是我麾下的一员将领,颇有才干,再过不久,皇上会另派常宁伯去幽州辅战,北境还留有我三千潜蛟精兵,狄人只要敢来,也是有来无回。”

    大举进犯是不可能的。

    北狄虽然是大部族,但人口上却比不得大周,四年前那一战,狄人也是损失惨重,大战后急需休养生息,所以长兴侯才能安然镇守幽州三年之久。

第494章:表哥你真好

    山东一战,想来北狄部也得了消息。

    如今他名声大震,连藩王都要避其锋芒,北狄在他和父王手底下吃了大亏,在没有探明虚实之前,是绝不敢轻举妄动。

    常宁伯早些年,驰援过北境的战事,对战北狄还是有些经验的。

    虞幼窈总算是放心了。

    眼儿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虞幼窈连忙道:“表哥,你之前说给我带了礼物,礼物呢?快拿给我瞧一瞧。”

    就知道,不管忘了什么,也不会忘记礼物,周令怀笑容一深:“放在花厅里,我带你过去看。”

    虞幼窈高兴地跟着表哥一起去了花厅,一眼就看到,堆了满桌的礼盒,惊喜道:“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

    周令怀点头:“有些是北境那边的特产,大部分是从山东带回来的,还有不许药材香料,方才让长安送去了窕玉院。”

    府里其他人,都只有一份从“幽州”带回来的礼物,她却有两份。

    虞幼窈简直不要太开心了:“谢谢表哥!”

    表哥准备的礼物都十分精致,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虞幼窈迫不及待取了一个礼盒,拆了外头的绢锦,是个花梨木盒子,上头雕了松柏云纹。

    盒子一打开,就见里头摆了一方砚台,色碧绿而纯净,状如梧叶,石纹如松枝柏叶,遒劲疏朗。

    虞幼窈的喜爱之色,几乎溢于其表,连忙拿了砚台在手里。

    砚台触之冰爽清凉,宛如手捧冰石,久握而不温,更是爱不释手:“表哥,这块砚台又是什么来历?”

    周令怀笑了:“这是五台山砚,产自五台山,又称歇龙石,性凉如冰,挥毫益墨,也是十分难得的好砚,是我亲手雕制,”说到这儿,便想到了之前送了一方红丝砚给她,就解释道:“听殷三说,之前送你的红丝砚,你十分喜欢,想来你也喜欢这些奇石砚品,便特地搜罗了。”

    大周朝“贵石而贱玉”,尤其喜欢石雕、石刻,上乘的石品,都能刻纹制砚,所以石砚在大周朝也是十分盛行。

    反倒是前朝十分闻名的澄泥砚,因需烧制,反而不如石砚受欢迎。

    从前虞幼窈并未对砚台表现出特别的爱好,但送了红丝砚之后,就发现虞幼窈对砚台有一种超寻常的喜爱,想来会喜欢收藏这些稀世好砚才是。

    果然!

    虞幼窈捧着五台山砚欢喜不已:“五台山是佛门圣地,产自五台山的歇龙石,会不会也沾了佛性?”

    她确实对砚台特别钟爱,却仅限于是表哥亲用雕制送给她的。

    宋明昭送她的紫金石砚也是难得的异石砚品,她连摸也没摸一下,也不觉得多喜欢。

    他是不信佛的,不过虞幼窈似乎有些佛缘,周令怀就笑了:“你认为它沾了,它就沾了,见仁见智罢了。”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

    周令怀话锋一转:“我得了几块上乘的歇龙石,因石体较大,大约需要一阵子才能运进京里,歇龙石性凉如冰,到时候给你雕琢一番,到了夏日摆在书房、卧室、花厅之中,以水滇之,则水凉如冰,既美观,又清凉解暑,比冰块更清凉些,等到了来年夏日,便也不会太难过了。”

    虞幼窈苦夏,自从到了五月,就口口声声地喊热。

    家里虽有冰窖,但许嬷嬷不允她用冰太多,冰遇热则化,虽然能解一时之暑热,也不能持续降暑,虞幼窈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周令怀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歇龙石。

    歇龙石性冰,天然就降温解暑,倒不像冰块,带了寒气,用得太多容易寒湿入体,对身体不好。

    不过,最上乘的歇龙石稀少难得,也是寻了好些日子才寻得了几块。

    到时候送一块给老夫人,府里其他人,送些边角小料也是难得。

    虞幼窈笑弯了眉:“表哥你真好。”

    太久没听到小姑娘说这话了,周令怀唇角微弯:“喜欢就好。”

    因为第一份礼物,就是一个大惊喜,以致于虞幼窈每拆一份礼物,都显得特别期待。

    而表哥也没叫她失望,送给她的,都是些精巧又有特色的顽物,京里头也不常见,就冲着稀罕劲,虞幼窈也是大开了眼界。

    小姑娘拆礼物时,那欢喜又纯粹的欢悦,取悦了周令怀,也不枉他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甚至是财力,用心搜罗了一场。

    到了后面,虞幼窈拆出了一个琅琊山产的紫金砚台时,不由一愣。

    周令怀何等敏锐,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紫金石砚在山东与红丝砚齐名,可是不喜欢?”

    虞幼窈反应过来,捧着紫金石爱不释手:“表哥送的东西,我当然喜欢啦,前一阵子宋世子登门道谢,送了一块琅琊山出产的紫金石砚,我一时有些吃惊罢了。”

    周令怀目光微深,不动声色道:“哦,是吗?山东琅琊出产的紫金石非常稀少,我这一块也是冷府收藏了多年的旧物,花了一些时候,才雕制成砚,想来他送与你的,也是颇有来头的古物,我倒是想见识一番。”

    虞幼窈撇了撇嘴:“宋世子送的紫金砚,我大意瞧了,确实是一件难得的古物,至于有什么来头,我却是不清楚,让许嬷嬷收进了库房里,表哥要是想看,我使人去找出来。”

    一样都是紫金砚,但虞幼窈提及宋明昭那块时,显得兴致缺缺,反而捧着手里,表哥送的紫金砚,认真的鉴赏起来。

    眼里头的喜爱之色,仿佛是头一次见到这样难得的东西。

    这块紫金石砚刻了“暾将出兮东方,紫气东兮明霞”,金中带紫,显得浑厚贵气,宋明昭送的那块,似乎是紫中带金。

    乍然一瞧,似乎没什么不同。

    可仔细观察,却发现表哥这一块的质地,比宋明昭那块,更上乘一些,显得古雅浑然到了极致。

    这应该是紫金石之中,最上乘的品质了。

    周令怀摇摇头:“既然收进了库房里,那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瞧就是了,我这方紫金石砚虽不是古物,但砚品上乘,也是十分罕有,也堪一用。”

第495章:同心同德

    提及宋明昭时,小姑娘态度,浑然没有世家交情可言,可见是对宋明昭疏而远之,感官也没那么好。

    提及紫金石砚时,也是浑不在意的态度,难得的东西,送到手里头,却只“大意瞧了”,竟连拿起来好好鉴识一番也不曾,就收进了库房。

    一般人,得了这样的文房好物,基本上是要收在书房里,平常替换着用。

    虞幼窈对宋明昭态度,他是乐于见成。

    但也隐约察觉了一些不对之处。

    只是,虞幼窈对宋明昭送的紫金古砚不屑一顾,对他送的,却是爱不释手,这其中的天差地别,他已有体会,何必再自找不痛快。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表哥亲手雕制的东西,在我心里不是古物,胜过古物,没有旁的东西可以堪比,自然是要摆在书房里,时常替换着用的。”

    周令怀笑了。

    虞幼窈一边把玩紫金砚,一边又问:“表哥,快给我讲一讲,你在山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周令怀搁下茶杯:“殷三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不然,那些关于他的话本,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就流传得沸沸扬扬?

    虞幼窈撇了撇嘴,嫌弃道:“殷三,那是三棍子也敲不出一个闷屁,问一句,才回我一句,至于过程和细节那是完全没有,要全靠我自己脑补,肯定和真实情况有很大出入,我想听表哥亲口说。”

    也是表哥一早就对她分析了山东的局势,连战术策略也说了,她才能猜到诸多细节之处。

    但是!

    她想知道,表哥是如何以三寸不烂之舌,胜过百万雄师,策反了几乎不可能和朝廷合作的氏族,一起对抗李其广。

    她也想知道,表哥是如何将计就计,致氏族内讧,将氏族一网打尽。

    ……

    周令怀笑意微深:“仅凭着殷三的只字片语,进行解析脑补,便已经将山东复杂的局势,以及这一战的诸多细节,拼凑完整,与真实情况也没多大出入,表妹还真是厉害!”

    虞幼窈瞪大了眼儿:“表哥,你已经看过了,市面上那些关于你的话本子了?”

    周令怀颔首:“大致瞧了一些。”

    虞幼窈小脸一红,就有些窘迫了:“我知道表哥肯定也做了安排,只是机会摆在眼前,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想帮一帮表哥,没、没想过要打乱表哥的计划,所以……”

    小姑娘仰头看他,半藏在衣襟里的一截皓颈,修长如玉,细瘦纤弱,仿佛只一掌就能完全握住……

    心中无端就生出一种贪婪,想要更亲近一些。

    周令怀倾身上前,伸手将她颈间的衣襟拉拢了一下:“没有所以,你一直做得很好。”

    衣襟拉高了,挡住了悸动人心的细弱,却挡住纤玉般的美好,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抖。

    虞幼窈愣了一下:“表哥?”

    她歪了头,瞧见表哥的手,骨节分明似玉,指长而清润,十分好看。

    匀称的骨节里,有一种执手黑白,指点江山,轻描淡写的从容矜贵,却蕴含了玉山之倾颓的力量。

    大约是经常做雕刻,指尖略带薄茧,在替她整理衣襟时,轻微地刮过了她颈间的细肉,令她有些颤栗,强忍着才没有躲开。

    周令怀如梦初醒,倏然收回了手。

    他分明只是觉得,小姑娘衣领子低了一些,一眼瞧去,皓白的颈儿,又白又长,仰起头看他时,却是:“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突然就想拉高了她的衣襟,挡住宛如野蔓生长的妄念。

    虞幼窈有些狐疑:“是不是我的衣裳有哪里不妥?”

    周令怀心中倏然狼狈,垂下眼睛,若无其事一般端起了茶杯,却只看着,没有要喝的意思。

    他避重就轻道:“所谓的权谋机变,关键不在“谋”字之上,而是在于“机”与“变”二字。”

    虞幼窈只当她衣襟有些不妥,表哥帮她理好了,听表哥提及了“权谋机变”之说,不知不觉就收敛了心神,认真听了起来。

    周令怀这才搁下了茶杯:“因势而导为“机”,顺势而为则“变”,机变则通。”

    “机——是指“时机”,何为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皆是时机。”

    “而这个变,就是变化,天地分阴阳,阴阳变化,才分化五行,五行变化,才有天地万物之变化。”

    虞幼窈恍然:“表哥之前说过,下道谋人,中道谋事,上道谋变,这世间风云之变幻,因缘之际会,不过机变二字。”

    周令怀点头:“你之前的造势之举,也是因势而利导,顺势而为,谋的就是机变,由小见大,确实帮了我不少,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原来的计划,是要利用闲云先生。

    但小表妹这一“造势”之举,就已经利用天下悠悠众口,替他达成了目的。

    绕了一个大圈子,原也是在夸她呀,明明只是些哗然取宠的小手段,从表哥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得这么高大上了。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故意问:“表哥不怪我擅作主张?”

    玫瑰花做得口脂,脂光香艳,瞧一眼便觉得心神微漾,周令怀低头瞧了茶杯:“你有分寸,也知进退,我该高兴才是。”

    高兴她,时刻关注着朝堂,与他同心同德。

    亦高兴她,苦心孤诣替他筹谋划策。

    更高兴她心如琉璃,净无瑕秽,待他之心纯粹无瑕,不因世俗而转移,不因身份而变换。

    虞幼窈好奇:“表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周令怀颔首:“你问!”

    虞幼窈就问了她憋在心里已经很久的问题:“当初在宝宁寺,我无意间闯破了表哥的行迹,我感觉表哥是想杀了我,后来为什么没有杀我呢?”

    当时,表哥一身玄黑衣裳,看她的目光透了戾气,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打小就有一个毛病,越紧张,越害怕,话就越多,面对一个想杀他的人,竟然也语无伦次说了一通。

    过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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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万福介绍: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虞幼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嫁给镇国侯世子宋明昭,成了三妹妹虞兼葭的药引。
取了三年心头血,虞幼窈油尽灯枯,被剜心而死。
醒来后,虞幼窈心肝乱颤,抱紧了幽州来的表哥大腿:“表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周令怀遂撑她腰,带着她一路荣华,凤仪天下。
虞幼窈及笄后,
镇国候世子宋明昭上门提亲,
周令怀将虞幼窈堵在墙角里,声嘶音哑:“不许嫁给别人!”
幽王谋逆,满门抄斩,世子殷怀玺,化名周令怀,携不臣之心,怀蚀骨之恨,住进了虞府,以天下为棋,掀起了乱世风云。
所有人都嘲笑他是个残废,只有小姑娘蹲在他面前,心疼他:“表哥,疼不疼?”
周令怀遂愿:“以一身血肉残躯遮风挡雨,护她衣裙无尘,护她鬓角无霜,护她一世周全,予她一世荣宁。”
1V1,男女身心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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