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表哥万福TXT下载表哥万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表哥万福全文阅读

作者:犹似     表哥万福txt下载     表哥万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但见新人笑

    府里头都知道大老爷要纳了秋娘,提了姨娘就是半个主子,便是顾着大老爷的体面,也是该操办一些。

    杨淑婉进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为丈夫操持着纳妾这事,心里头哪还能痛快?

    气得连脑壳也疼了,让李嬷嬷伺候着喝了一碗药,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让下人将雨秋院收拾出来,然后让马房准备了马车,小轿……

    杨淑婉从前是不知道里头的事,便也觉得纳个妾,没甚紧要,可一张罗,这才明白了,做正妻的苦楚与辛酸。

    一应张罗下来,杨淑婉忙得是脚不沾地,却是没成想就是纳个妾,也是这么多规矩,处处都不容易,事事都要她亲力亲为,但凡哪点不好了,就是不给大老爷做脸,惹得老爷不痛快了不说,没得就要落一个善妒的名声。

    一事事,一桩桩,一天竟然还办不完。

    难怪哪家纳妾,还要专门挑日。

    可话都放出去了,便是咬着牙,硬着头皮子,也要先把事办好了,还不能往草率了办,不让老夫人知道了,她就成了里外不是人。

    杨淑婉辛苦操持了一整天,还是没办完,亏得明儿晚上才进门,剩下的事,明儿紧着操办着也成。

    杨淑婉回了内室,让李嬷嬷卸了身上的钗环,靠在榻上揉着额头。

    虞兼葭进了屋,见母亲屋里昨儿才提了大丫鬟的碧桃,正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屋,便也知道母亲操累了一整天儿,头症又犯了。

    母亲这头症,怕是留下了遗症。

    之前丁大夫上门诊治了一番,又严词交代:“要静养,不能思虑太重,气大则伤身,伤血,伤髓。”

    可这一天天,府里也不得安生,母亲身为当家主母,哪儿能不操心了去。

    杨淑婉喝了药,吃了几块点心,压下了嘴里头的苦意,这才瞧见了女儿:“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有些不舒服,怎就没在屋里头歇着?”

    虞兼葭坐到母亲身边,柔声道:“就是过来看看娘。”

    杨淑婉微微一叹:“娘知道,你是担心我,”她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神色间尽是疲惫:“老夫人让我提了秋娘做妾,我心里便是不甘愿,也没觉得如何,可这一操办起来,便知道了心里头的苦。”

    一些事,没经过又哪儿晓得?

    说着,说着,杨淑婉喉咙里有些哽咽:“我与你爹,从前也有许多恩爱的日子,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眼瞅着新人见门,我还要仔细操办,笑脸迎人,不能有一点不甘愿,还要办得体面,让你父亲高兴,全了你父亲的体面,可有谁会在意我这个妻子的感受?”

    一边说着,她捏着帕子开始抹泪,也是辛酸至极。

    虞兼葭心里也难受得很:“我却是知道娘的苦楚。”

    秋娘模样儿长得好,身段儿也漂亮,父亲一直很喜欢,可到底一个通房,父亲也不好总往她屋里钻。

    可这一抬了姨娘,这往后父亲便是没得顾及。

    何姨娘是被关在了院子里,可秋姨娘大约也成了第二个何姨娘。

    杨淑婉抹干了眼泪,也就不哭了,再哭下去,可不就真应了那句“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话儿,她还丢不起这人。

    “你也不要太担心,左不过一个贱妾,还能越得过我去不成?便是何姨娘,现在不也关在院子里,连门也不让出吗?”

    一边说着,杨淑婉眼里头透了冷意,殷红的唇瓣,也勾起了狠辣的笑色。

    虞兼葭低着头,没说话。

    杨淑婉握着女儿的手:“昨儿出了太多事,娘也没问你,昨儿在小宴上,可有结交到哪家的小姐?”

    葭葭虽然结交了长兴侯府的曹七小姐,还有威宁侯府的陆五小姐,这两人都是勋贵人家,是一等一等的贵女。

    但虞府是书香之家,还是要结交一些清贵世家,往后两个圈子里都能转得动,可真比什么都好。

    提起这个,虞兼葭便觉得喉咙里痒,捂着帕子轻咳了两声:“娘,大姐姐的生辰小宴,我过去也是一道热闹着玩,一切还是要以大姐姐为主,可不行上赶着结交,让旁人瞧了,还当我没得礼数。”

    杨淑婉听皱了眉:“你怎就这么心善,光顾着姐妹情份,守着礼数,也不知道变通?你大姐姐仗着有祖母宠着,是一门心思要压着你出风头,旁人家的小姐上了门,愿意和谁往来,想和谁结交,又不是虞幼窈说了算,怎就成了没得礼数?”

    虞兼葭听得心烦意躁,也只好道:“我年岁还小,等过段时候十岁生辰,母亲也帮我张锣小宴,将各家的姐儿们请进府,也能大大方方地往来。”

    杨淑婉却是不敢苟同:“这早结交,可比晚结交了好,宋三小姐,齐六小姐都是家里受重视的嫡女,她们提前与虞幼窈结交了去,处出了感情,再同你便有了亲疏远近,可不得输了虞幼窈一筹!”

    虞兼葭自然也明白这些,不然也不会懊恼了去:“再请其他小姐就是了。”

    杨淑婉微微一叹:“哪有这么轻易,与府里头走得近,又家世相当,年岁相当的嫡出小姐,拢共就那么几个,宋三小姐是长房嫡出,父亲拿了勋爵,家里其他几房的嫡小姐,都不如她贵重。”

    虞兼葭听着,心里也不是舒服。

    杨淑婉继续在说:“齐六小姐的父亲是都御史,正二品的官儿,家里也有几房人,可就数齐六小姐身份最高,唐五小姐虽然长得不出挑,让庶长女抢去了风头,可好歹也是家中嫡女,再请还能比她们更贵重?”

    自是没有的!

    虞兼葭哪儿不清楚这个,可宋三小姐,齐六小姐一门心思奔着结交虞幼窈,便是她寻了机会凑过去说话,也只是客套了几句。

    杨淑婉也是无奈:“你却是不清楚这里头的道理,将来你的生辰小宴,请低了身份,可不就矮了虞幼窈一头,都是嫡出的小姐,闹到外头,可不得叫人觉得你在家里不如虞幼窈得脸?往后便是到外头走动,怕也不及虞幼窈风光,这可不行。”

第242章:哪闻旧人哭?

    可若是将人请过来了,她们事先与虞幼窈交好,对葭葭也不亲近,就达不到真正结交的目的,小宴也是白白办了。

    虞兼葭只好道:“娘可别操心这些,等我生辰的时候,便将曹七小姐,和陆五小姐一道请来,便不是书香门第的贵女,可论身份,京里头也没几家贵女能比得了,有了她们,便也不会叫人小瞧了我去。”

    杨淑婉也点头:“横竖你生辰还有大半年呢,也不急着操持这个,还是先寻摸个篆刻大师,给你刻个章才行。”

    提起了这个,虞兼葭心里又不舒服了,有些埋怨母亲太鲁莽,提及了黄田石,才让祖母借机将更名贵的鸡血石送了虞霜白。

    眼下,虞幼窈的桃花冻石,是府里头一份,虞霜白也是不遑多让,倒显她这块桂花黄的黄田石差了不止一筹。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要刻章了,可想着虞幼窈和虞霜白也都有,如果她没有,也确实说不过去,便又闭了嘴去。

    杨淑婉微微一叹:“可恨老夫人将鸡血石送给了虞霜白,白白糟蹋了好东西,不然那块鸡血石配了葭葭,也是相得益彰,桂花黄的黄田石到底差了一些,但娘也弄不来更好的籽料,也只能出大价钱,寻个厉害的篆刻大师,刻个更精巧的章印,也能压上一头。”

    听了这话,虞兼葭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娘便先歇着,我先去了。”

    二叔都说了,周令怀的一手雕工,便是大师也不为过。

    她之前瞧了周令怀给虞幼窈做的香扇,可是精巧极了,桃花冻石也仔细瞧了,不是内行人,也瞧不出雕工的厉害之处,可她也不是眼瞎的,那个刻章漂亮得不像话,哪还能找出比周令怀更厉害的篆刻大师?

    母亲这话,是戳到她的心窝子里去了。

    到了第二日,杨淑婉卯时就起身继续操持着,用了早膳后,就去了安寿堂与虞老夫人提了这事。

    虞老夫人淡声道:“彩礼都准备了哪些?”

    “准、准备好了。”却是没想到,老夫人连这个也要过问,杨淑婉连笑容也僵了一些,磨磨蹭蹭地将带在身上的彩礼单子递了过去。

    虞老夫人瞧了,面色淡淡地,也瞧不出满不满意,只是转头吩咐了柳嬷嬷:“再出二十两,凑了八十两,加五匹松江布,茶两盒,四色干果,点心,并两只赤金镯子,挑几样像样的银饰,凑了五十抬,使人吹打着送过去,办得热闹些。”

    柳嬷嬷应下了,便去办了。

    她只准备了二十八抬,可老夫人一张嘴,就要准备五十抬,可算是体面了,便是打外头仔细寻摸个出身不错的小姐,纳进门来,也就五十抬彩礼多过了天去。

    秋娘一个通房,抬了姨娘,哪用给这样的体面?

    还要吹打着,办热闹了,老夫人是成心与她过不去,杨淑婉捏紧了帕子:“老夫人,这是不是太……”

    虞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我与秋娘好歹也是主仆一场,这东西从我悌己里出,不走公中的账。”

    这下,杨淑婉也不好说什么了。

    主仆一场,老夫人愿意给秋娘体面,这是长辈的事儿,她是哪能指手划脚的?

    柳嬷嬷帮着将彩礼送出了门,还派了个体面的嬷嬷跟着一道去了,这下京里头都知道,虞府的大老爷要纳妾室了。

    只是难免有些纳闷,这纳妾也不是小事,怎么之前就没听到一点风声,突然就要纳妾了呢?

    杨淑婉不甘心,也是没法了。

    虞宗正赶着天将黑的时候下了衙门,这还是衙门里头知道他要纳妾,让他提早回来了,不然还要忙活到了夜深。

    杨淑婉让李嬷嬷帮她梳了头,换了一身紫灰色的衣裳,梳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身上连多余的饰物也不见有,整个人瞧着黯淡无光,又透了几分风韵气。

    李嬷嬷见她眼底青黑,想要拿粉掩一掩。

    杨淑婉摇头:“不用了,便这样吧!”

    杨淑婉将虞宗正迎进了主院里,亲手帮着他换了一身赭红的衣裳。

    虞宗正见杨淑婉沉默着,也没有多余的话儿,难免有些不习惯,瞧着杨淑婉低着头,显得各外贤惠,露了一截儿白得晃眼的脖颈,与一身紫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便不由想到了,当初杨淑婉当初在闺中时的娇艳来。

    恰巧杨淑婉抬了头。

    虞宗正瞧着她还如从前一般如花似玉,只是到底黯淡了艳色,眼底的青影,透了些许疲惫。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纳了妾,而辛苦了操持了去?

    还是因为心里头难受?

    虞宗正握住她的手:“看看你,瞧着憔悴了许多,便是纳了妾,你也是我明媒正妻的夫人,旁人也不及你的。”

    杨淑婉一听这话,眼中便现了泪光,似是不想让虞宗正瞧见了,觉得不吉利,又连忙低下了头,拿帕子抹了一道,又抬起头来,强颜欢笑:“老爷纳妾也是好事,老爷膝下虽有三女,也有嫡子,可到底还是单薄了一些,确实该好好为子嗣打算一番,也好为虞府开枝散叶。”

    虞宗正眉头一松,杨氏虽有些小家子气,便也还算明理懂事。

    杨淑婉将虞宗正送出了门,折回屋里换了一身正红色赤金纹牡丹裙,梳了牡丹头,头上插了赤金镶红宝的牡丹大花。

    上头的红宝石,颗颗红艳,纯正,毫无瑕疵。

    全身上下都透了一股威严气派,可是将当家主母的派头展现得淋漓尽致。

    天色未黑,秋娘便穿上了杨淑婉送的桃红色衣裳,耳边别了一朵桃红色的花儿进了红顶小轿里。

    小轿悄无声息地沿着虞府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黑透了,才由侧门抬进了雨秋院里。

    娶妻正黄昏,纳妾天黑至!

    这一前一后,也显露出了一个妻妾不同。

    秋娘到了雨秋院,这屁股还没沾床,就让李嬷嬷领去了主院里。

    杨淑婉端坐在主位上,一身正红色赤金牡丹衣裳,瞧着富丽堂皇,贵重得很,压得秋娘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243章:传世宝珠

    秋娘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给杨淑婉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又接过李嬷嬷递来的茶杯,举过头顶:“姐姐,请喝茶!”

    杨淑婉坐着没动,瞧了秋娘一身桃红衣裳。

    这身衣裳也是她从前穿过的,只不过颜色太艳了一些,她身为当家的主母,也不好多穿,也是整新的。

    她特地挑了自己从前穿过的衣裳送给秋娘,也是为了给秋娘一个下马威。

    秋娘身段儿娇小一些,腰子也细,这身衣裳穿在身上,就显得腿长、手长,腰也肥大。

    可瞧着这狐媚子,便是一身不合身的艳色,竟也显露了与从前素淡不同的风情,心里陡然涌现了一股警惕。

    秋娘十四岁跟了老爷,今年也才十七岁,正是如花一般年岁,可比何姨娘更加鲜嫩一些,也难怪老爷疼得紧。

    见杨淑婉没动,秋娘又道:“姐姐,请喝茶。”

    杨淑婉端坐着,还是没动。

    妾室送上来的茶,也不是敬了就要喝,也要憋一憋妾室的性儿,挫一挫她的气焰,也好明白为人做妾的本份。

    一旁的虞宗正皱了一下眉。

    李嬷嬷笑着说:“憋一憋,如意妾,妻妾和,万事吉谐,这新人进门,可不得要憋一憋,这是好事儿。”

    既然是规矩,虞宗正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一憋,就憋了一大半盏茶。

    一直到秋娘举着茶杯的手,抖了又抖,晕了脂胭的小脸,也白了又白。

    杨淑婉担心再继续憋下去,秋娘当场失了态,反倒成了她刻意刁难,惹了老爷不快,便端过了茶,低头嗫了一口,就搁到了一旁。

    杨淑婉没急着让秋娘起来:“你从前是伺候老爷的通房小丫头,也是我与老夫人,觉得你伺候老爷多年,也是妥当得很,就提了你做姨娘,便是正经纳进了门,往后要牢记府里的一应规矩,也要守着妾的本份,好好伺候老爷,早日为老爷添丁,为虞府开枝散叶。”

    至于旁的话,碍于虞宗正在场,哪好说了去讨嫌,还是等明儿秋娘过来请安的时候,好好教一教她为人妾室的规矩。

    一番话也是说得大方知礼,虞宗正满意了。

    秋娘也是低眉顺目,应了一声:“是,谨遵夫人教诲。”

    一应礼数是周全了,虞宗正便带着秋娘去了雨秋院。

    杨淑婉瞧着这相携的一对新人,心里头憋着气儿。

    待两人瞧不见身影,又过了一会,伸手一挥,便将秋娘方才奉上来的茶杯,给扫落到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府里办了几桌酒,秋娘自己掏了银子,又加了几个体面的大菜,给老夫人、杨氏,几个姐儿都送了几道,清秋院的何姨娘也送了一道,还请了管事和有头有脸的嬷嬷、妈妈们吃酒。

    秋娘提姨娘,府里办得也是体面,也是有几分热闹。

    虞幼窈坐在绣阁里,拿着绣棚穿针引线,纤妙细瘦的手轻捏着兰花指,捻着细针,难掩沉静美好。

    晚上做女红也确实有些费眼睛。

    虞幼窈绣了一盏茶,就觉得眼睛花,就搁下绣棚,轻揉了一会眼周,喝了一杯明目的药茶,听到屋里有动静。

    一转头,就见冬梅捧了一个盒子,打侧室里头出来:“怎就不去吃酒?许嬷嬷、春晓她们都去了。”

    秋娘请了府里的得脸的嬷嬷,妈妈,丫鬟等吃酒,柳嬷嬷也去了,许嬷嬷也就不好推辞了去,就一道去了。

    冬梅摇摇头:“奴婢就不去凑这热闹,小姐身边也不能没人。”

    虞幼窈重新拿起了绣棚:“你也去一道热闹热闹,也用不了多久,我这会在绣阁里绣东西,没哪儿需要伺候,柳儿还在外头呢,有什么事使唤了她去也是一样,我屋里东西多,事儿也多,你管得也辛苦,平常总呆在窕玉院里,出去走动一下也好。”

    冬梅还是摇头:“现在柳儿也能帮我一些,也是不辛苦的,小姐可别担心了。”

    春晓和夏桃是跟前伺候的,小姐是要带在身边,秋杏在书房那边,柳儿主要是跑腿的活计,但这活也不是时时都有,也能帮她许多。

    虞幼窈也不勉强,只是道:“之前许嬷嬷,跟柳嬷嬷提了,要打庄子上挑几个家世清白的人过来,估摸着过些天就该有消息了,到时候调教些规矩,你们也能使唤些,可不行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可不得累死了。”

    府里头也有小丫鬟,规矩都是调教好的,肯定要比庄上子挑上来的,更得力一些。

    但许嬷嬷觉得,打庄子上挑来的更干净,也更好调教一些。

    她跟前的几个丫鬟也是得力,倒也不必急着这事,慢慢寻摸着,慢慢调教使着,将来对窕玉院也更忠心一些。

    冬梅笑着点头,就转开了话题:“小姐又在晚间绣东西,让许嬷嬷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教训你了。”

    虞幼窈一听这话,就瞪圆了眼睛看着冬梅:“我也就做一小会,没打算做久,哪儿就伤了眼睛,你可别告诉嬷嬷,”说着,就低头瞧了一眼才绣了一片桐叶的绣棚:“我这不是想早点将香包绣好了,送给表哥用吗?”

    头一次见小姐对女红这样上心,冬梅也不好劝了,就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虞幼窈呼吸也不由一滞——

    世间有一物,采撷和孕育了天上日月、星辰之皓光,风晴、雨露之润泽,大地上山川、万木的颖华,人世间的精、神、魂、灵之瑞祥,融于一身。

    乃传世宝珠——

    虞幼窈惊呼一声:“夜明珠!”

    昏黄的烛光下,两枚夜明珠静谧着,散发着光,宛如皓月吐银,一眼望去光芒璀璨,而夺目,尽显了神秘之光辉。

    两枚夜明珠,都有荔枝大小。

    一枚是月白色,淡蓝至白,白中透了一缕幽月之光,宛如月华一般皎洁。

    另一枚却是暖黄色,其光华之灿然,宛如早上,打云层里透出的一缕晨光,灿烂极了。

    虞幼窈拿了其中一枚月白明珠,捧在手心里,溶溶月色掬在手里,浸润了她身边烛光散发出来的一缕晦暗:“我怎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好物?”

第244章:日兮月皎

    冬梅笑了:“小姐的东西太多了,哪能样样都知晓,这两枚夜明珠从前也是老夫人帮您收着,也没刻意提过,这颗月白明珠,名唤“月皎”,是谢大夫人初生之际,谢府的老太爷送给您亲娘谢大夫人的。”

    原是娘亲的陪嫁之物,娘过世之后,娘的东西就留给了她,怨不得她是不知道这事。

    虞幼窈顿觉这颗宝珠更加亲切了,笑得眉眼弯弯:“这颗暖黄明珠叫什么名字,又是何来历?”

    夜明珠传世稀有,虽是荔枝大小,却也是十分难得,能得一颗便奉为传家至宝,她可是有两个呢!

    也是泉州谢府传承久远,才有这样的宝物。

    冬梅继续道:“这颗叫“日兮”,是当年小姐出生后,您的外祖父,谢老爷子亲手送给你的,喻意“掌上明珠”,当时您尚在襁褓之中,明珠又太贵重,一直由老夫人帮着收好,也是之前小姐自己打理亲娘的嫁妆之后,老夫人便将一些东西,渐渐送到了窕玉院,让奴婢妥当收存。”

    说到这个,冬梅就又想到了老夫人把她叫到跟前时,说的话——

    “从前窈窈年岁小,这些东西却是不敢交由她保管,免得她不晓得轻重,叫人哄骗了去,如今窈窈也能自己理事了,这些东西便要由她自己保管妥当着。”

    “我年纪大,等闲有个什么也是挨不住的,真到了那个时候,搁在我房里的东西,怕也很难到了窈窈手里头,便是泉州谢府的拿了单子过来对,往我一个死人身上一推,谢府还能闹上天了去?”

    “不说旁的,窈窈顾着我这个祖母的身后事,还有名声,也得捏了鼻子认,有些事,还是早做打算。”

    字字句句,皆是为大小姐打算,可真正是一片慈母心肠,想到大小姐对老夫人的孝心,便也不奇怪了。

    这件事,她之前也和小姐提过,不过小姐手里好东西也多,对身外之物也不上心,再加上那阵子小姐也忙得很,大约也没往心里去。

    “掌上明珠,”虞幼窈又拿了“日兮”,捧在手里瞧,脸上灿烂的笑容,与日兮明灿的光,交相辉映,璀璨极了:“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们、表哥们都很疼我呢。”

    冬梅也笑了:“可不是嘛!”

    虞幼窈好奇地问:“日兮,月皎,这名儿取得可真好,这两颗夜明珠可是一对?”

    一月白,一日黄,连名儿也取得相妙,怎么看也是有一番来历。

    冬梅点头:“听说是,但老夫人也不大清楚,也只跟奴婢提了一些,您若是想知道,也可以写信去问一问谢府,”说着,就瞧了小姐手上的绣棚:“今儿,也是瞧着小姐晚上绣东西,担心光不好,伤了眼晴,就想到了这两颗夜明珠,拿来给小姐照照眼睛。”

    夜明珠光华璀璨,夺目得很,却不晃眼睛的。

    虞幼窈小心翼翼地拿了那颗“月皎”,放到一旁的烛台上,皎白的光,将烛光的昏暗驱散,显得柔和又白亮:“这可真好。”

    她转头瞧了另一颗“日兮”,唇边露了一缕笑容来。

    虞幼窈就着“月皎”,“日兮”的光照,绣了半个时辰,又绣出了一片桐叶,她翻转了绣面,另一面也有两朵黄绿色梧桐花,针脚平实,紧密,瞧着也十分漂亮。

    虞幼窈收了绣棚,让冬梅将夜明珠收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行摆在外头,叫人瞧了去,没得惹了事端。

    到了第二日,虞幼窈学了仪礼,用了早膳,早早便去了家学。

    因为生辰小宴,虞幼窈也有五六日没上家学。

    叶女先生考较了最近的课业,虞幼窈有表哥送的《春秋》,表哥也没少指点,倒是对答如流,没有错漏。

    叶女先生满意颔首:“课业没有落下,琴艺学得如何?”

    虞幼窈回答:“又学了新曲子。”

    叶女先生听了,就露了一丝笑意:“听说你最近在学棋艺?”

    之前考较了虞幼窈几次琴艺,发现每次学新曲子,旧曲子便也弹得似模似样,也就知道,她这个表哥是个能人,对她学琴艺也是十分上心,倒也不需要她刻意去考较了。

    提起这个,虞幼窈满脸羞臊,连忙摆手:“大、大约是我,在棋艺上没什么天赋,便也只是会下,什么排棋布阵,却是一窍不通,表哥说,便怡一下心性也是好的。”

    叶女先生听笑了,清淡的脸上,宛如出水的青莲,带着素美:“学一学便罢,也不一定要精通,你表哥说得对。”

    原先她是觉得,虞大小姐是世间少有慧质天成的女子,学什么都会,什么都强,什么都精,这会儿知道她也有不擅长的棋艺,也是觉得可爱得很。

    虞幼窈点头,又道:“先生送我的笔,我昨儿使了一阵子,也是十分好用,便是多谢先生费心。”

    她过生辰,叶女先生也是不必专门送生辰礼给她。

    叶女先生送了,便是真心拿她当弟子瞧。

    叶女先生有些惊讶:“原以为这支五紫五羊,你要过阵子才能用上,没成想你在书法上天赋甚强,进境也甚快,已经能用了五紫五羊了,往后可还要使七羊三紫?”

    女儿家腕力弱些,太软的笔写着吃力不说,书写也会慢许多。

    虞幼窈点头:“使一阵子五紫五羊,之后再用七羊三紫,便不用全羊的,费力不说,书写还慢,我是吃不住的。”

    叶女先生也觉得这样不错:“便再给你做一支七羊三紫,不过这回可得你自己出料,我手里头没甚么太好的料。”

    听虞幼窈的意思,这七羊三紫往后要经常使着,自然是料越好,做出来的笔质量越上乘,使的时候也更久。

    砚和笔,是新不如旧。

    虞幼窈高兴不已,也没有推辞,恭恭敬敬给叶女先生行了一礼:“多谢先生。”

    人与人之间,都是你来我往诚心以待处出来的情份,叶女先生诚心相待,拿她当弟子瞧,她也奉叶女先生为师敬重着。

第245章:表哥,快夸我!

    叶女先生又道:“你之前送来的药茶,我用着甚好,你有心了。”

    虞幼窈连忙道:“也不值得什么,也就费些时间,先生喜欢,以后用完了,便让苏婆子过来拿便是了。”

    到了中午,虞幼窈下了家学。

    夏桃就凑过来说:“今儿早上,秋姨娘卯时就到了主院里头,要给大夫人请安,大夫人一直到用完了早膳,才见了秋姨娘,秋姨娘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给大夫人敬茶,大夫人茶杯没拿稳,叫秋姨娘洒了一身热茶,秋娘姨吓白了脸,当下就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虞幼窈一早就猜到,今儿上午,主院那头怕是不得消停,杨氏为人做事,还真是半点也不叫人失望呢。

    这昨儿妾室入门,杨淑婉要表现出正室的威严与大度。

    第二日请安才是重头戏。

    怎样压制妾室,给妾室一个下马威,这是哪家夫夫都要使的手段。

    夏桃继续说:“大夫人好脾气,也没生气,就让李嬷嬷扶着去内室换衣裳,后头大夫人昨儿没睡好,就头上不自在,主院里头上上下下,折腾了一个人仰马翻,又是一个时辰,李嬷嬷出了内室,才发现秋姨娘还跪在地上。”

    虞幼窈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

    杨淑婉有头症,这是府里头都知道的事,昨儿新人才进门,便是再大度的,恐怕也要煎熬了去。

    晚上没睡好,头症就犯了,这完全没毛病。

    夏桃:“李嬷嬷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秋姨娘,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快起来,快起来,您是新人进门,哪儿能这样跪着,咱们大夫人是顶温和大度的一个人,京里头不少人都知道呢。”

    夏桃学着李嬷嬷平日里说话时,夸张咋呼的口吻,简直是唯妙唯肖。

    虞幼窈听笑了,就将茶杯搁到一旁,这茶是不能喝了。

    不过,李嬷嬷这话可真有意思。

    杨淑婉有心给秋姨娘一个下马威,可话到了她嘴里,倒像是秋姨娘是自个儿故意跪在这儿,像被正妻夫人欺负了似的,要陷正室夫人于不义。

    虞幼窈就问:“秋姨娘呢?真就这样起来了?”

    夏桃清了清嗓子:“可不得这样起来了,但是,老爷今儿起晚了半个时辰,秋姨娘伺候……”觉得这话不好在小姐这个未出阁,又半大的姑娘跟前说,夏桃转了话:“秋娘起得晚,早上没来得及用膳,就去了主院请安,在主院里等了一个时辰,跪了一个时辰,这一起身,就晕倒当场,让主院里的人抬回了雨秋院。”

    虞幼窈乐了:“一个个都不简单。”

    早膳都没用,就想着要给主母请安,结果身子受了罪,教父亲知道了,少不得要心疼一番。

    秋姨娘能伺候在父亲身侧三年,也不是没道理,安份是真安份,但安份也不代表就是一个傻的。

    夏桃也忍不住笑:“这下,大夫人就急了,也顾不得自己的头症,跑去雨秋院去瞧了秋姨娘,当着秋姨娘的面儿,埋怨李嬷嬷不知事,竟是让新纳的人儿受了委屈,李嬷嬷当场就向秋姨娘道了歉,之后,大夫人还使人请了大夫。”

    如此一来,主院这场妻妾戏也算是消停下来了。

    这时,春晓就过来了:“表少爷过来了,在书房里等着小姐呢。”

    虞幼窈连忙起身,连衣裳也来不及整,就跑去了书房,现在她上家学了,表哥也如从前一般,中午过来寻她。

    周令怀正在看虞幼窈用五紫五羊的毫笔,写的《三字经》字帖。

    《三字经》上头的字,由简及难,初次换了新笔,便用这个字帖练一练手也是使得。

    “表哥,我现在能用五紫五羊的毫笔啦!”虞幼窈凑到了表哥跟前,脸上难掩得意,都将“快夸我,快夸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周令怀莞尔一笑:“嗯,表妹可真厉害,我初学行书,进度尚不及你,也是练了两个月,才换了毫笔。”

    没说的是,他那时才五岁大,便是已经每日泡药浴,扎马步,练些把式,打熬筋骨,可身骨还是嫩了一些。

    而且他那时换的也不是五紫五羊,而是六羊四紫。

    但书法,是年岁越小,进境越大,年岁越大,提升的空间越小,虞幼窈起步晚,可进步比大部分人还要快上许多,也是她自己勤奋所致。

    想到这些,周令怀难免就想到了,小姑娘初学练字,还差点气哭了,最后他提出要每日过来教导她练字,她还不情愿。

    当时那左顾右盼,推三阻四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

    便是他也没忍住,顺着她的话儿,逗了她一回。

    最后,瞧着小姑娘可怜巴巴,耷拉着小脑袋,焉儿嗒嗒地勉强应下,心里也难免觉得好笑。

    那时候,他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短短时候,进步就这样大,几个月都快赶上旁人两三年的苦功。

    叫表哥一夸,虞幼窈就飘了,哪儿还能想到这些,高高兴兴地问:“表哥,五紫五羊的毫笔,是叶女先生送我的生辰礼,我觉得好,写出来的字儿也不同一般,表哥快瞧一瞧,我是不是又有进步了?”

    “运笔沉着,不见虚浮,可见表妹已经掌握了行书之精髓,行字大小相兼,收放结合,又疏密得体,浓淡相宜,比及昨儿那幅字,又多了几分内敛。”周令怀赞了几句,又瞧了一眼挂在笔架上,最显眼的那支竹管笔。

    这次是紫竹。

    淡淡的灰紫色,上头点点斑泪,叶女先生就着斑纹,雕了极简的兰草纹,宛如画龙点睛,整支笔都透了高雅。

    他记得,头两天这个位置上挂的毫笔,还是他从前使过了,后来送给虞幼窈的那支玉管笔。

    而现在那支笔——

    周令怀目光微凝,就瞧了被虞幼窈搁到笔架边上的七紫三羊。

    无端就觉得,叶女先生送的这支笔有些晃眼。

    但是,他却是没得自己使过的五紫五羊送给虞幼窈,他当时使的是六羊四紫,要更软一些,虞幼窈也吃不住。

第246章:喜欢表哥夸我

    他想看小姑娘,手握着他从前握过的笔,用他从前写过的笔写字。

    如此,怕是不能了。

    周令怀有些遗憾,早知道当年,就不会为了跟他老子对着干,换了更软的笔,自个吃了一番苦头不说,最后也没气到他老子。

    他可记得,当时拿了叫先生夸赞写得好的字,去寻了他老子。

    他老子拿着纸,逐字地看,末了还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老子的种,这聪明劲,尽随了老子我去,五六岁大点,就已经会用软毫了,讲出去,老子脸上可有光了,”然后,他老子还得意又拍了他肩膀:“你可真给你老子我长脸。”

    当年他在京里头,因为不喜欢读书,字也写得不好,每回都叫国子监的老爷打手心,可没少被人明着笑话。

    谁要给你长脸了?瞧一瞧你儿子写的字儿都比你这个做老子的强,看你有没有脸。

    还有啊!

    就他爹这傻狍样,真随了他爹,他怕不是个小傻狍子?

    自个是个什么榆木脑袋,心里没点数?

    还搁他这儿吹牛!

    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他这叫天赋异禀,是随了他自己,跟他爹有什么关系?嫩生生的包子脸,生生皱成了一团儿,暗道失策了。

    他老子还得意洋洋:“老子这辈子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那就是娶了你娘进门,你娘当年可是京里头出了名的大才女啊!”

    得了,这哪儿是没自知之明,分明就是太有自知之明。

    所以,才跟追着骨头的狗儿似的,追着她娘跑,没皮没脸地将人弄到了手,可不得就生了他这么一个厉害儿子,可不就给他长了脸么?

    想到了往事,周令怀哑然失笑,收敛了心神,去看小姑娘的字:“表妹可算下了一番苦功了。”

    练字贵在专与勤,她是将这两点做到了极致。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表哥每日教我练字,我可不能让表哥太辛苦了去,更不能让表哥丢了脸。”

    大家都知道,表哥在指导她练字,临的字帖也是表哥亲手写的,她若是写得差了,岂不是叫表哥没面子?

    这可不行呢!

    小姑娘从前一点也不喜欢练字,觉得练字烦闷又枯躁,也是因为他,这才下定了决心,咬了牙练下来了。

    周令怀表情微顿,喉咙有些哽:“以后每日,抽半个时辰练一练便好,也不必再像往常,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的字儿练出了章法与火侯,埋头苦练于进境没多大益处。”

    末了,他瞧着小姑娘唇边盈盈笑容。

    她唇儿长得好,薄薄的两片,却显得丰润又柔嫩,小小年岁,已经是红若脂染,宛如含丹,笑起来的时候,唇儿就像一朵含着苞儿的春杏,倏然含娇。

    瞧了这样的笑,便也觉得鲜妍娇嫩,连心花也跟着一起怒放,世间万千般若佛,三千烦恼丝,也不滞于心了。

    虞幼窈用力点了一下头:“表哥,练字练久了,我也觉得有趣呢,瞧着自己每天都在进步,每天写的字儿,都比头一天好看,也觉得心里头高兴得很,表哥你瞧,我还留了自己从前写的字儿。”

    说完了,虞幼窈还真从书架底下,拖出来一个大的樟木箱子,坐到表哥身边,当着表哥的面儿,就打开了箱子。

    里头摆着虞幼窈往常练的书法,也不是每一张都存着,便是觉得自己有进步,就留下来做个念想。

    周令怀瞧了一眼,目光就凝住不动了。

    虞幼窈将自己最开始写的簪花小楷拿出来瞧:“你瞧瞧,我从前的字写的多难看,我自己都瞧不过眼,亏得表哥厉害,短短的时候,就叫我进步这样大,不然以后与旁人家的姐儿书信,可就要丫鬟代笔了,到了外头,也要惹人笑话。”

    说完了,她眼儿亮晶晶地瞧着表哥。

    周令怀没说话,接过她手中的一沓纸,一张一张仔细地瞧。

    每一张纸都能看到小姑娘,伏案埋头苦练的痕迹,有些是他在的时候练的,更多的却是他不在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练的。

    想到小姑娘每每在他走后,依然埋头书案,奋笔疾书,屋外无论是风晴雨露,千般有趣,万般热闹,也都与她无关,唯有书案上摊着一张他亲手誉写的字帖,陪着她渡过了这枯躁又烦闷的许多时光。

    小姑娘一向最喜欢热闹。

    从前也是坐不住,总想着往外跑着去玩,不然也不会在家学里总让叶女先生罚了去。

    虞幼窈见表哥不说话,小声唤了一声:“表哥?”

    周令怀回过神来,唇边含了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表妹甚为刻苦,心里觉得有些,”【心疼】两个字,到了嘴边上,也叫他生生咽了下去,于是喉咙里就哽了一下,他话锋轻转,缓声说:“欣慰!”

    虞幼窈歪着头笑:“每回表哥夸我,我就觉得高兴!”

    周令怀听笑了,手指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都十岁了,怎么还跟个孩儿似的,羞也不羞呢。”

    虞幼窈捂着额头,呶着嘴儿:“羞什么羞,我便是十岁,那也是表哥的表妹呢,在表哥面前,当然是怎样高兴怎样来,没得装个小大人,可难受啦!”

    周令怀也是忍俊不禁。

    虞幼窈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唤了一声春晓。

    春晓守在外间,听到小姐喊她,就搁下手里的绣活,快步走进了屋里。

    虞幼窈一指窗子边上的布帘:“快把屋里的帘子拉起来。”

    周令怀听得一愣,便也没搞明白,话说得好好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又想到了哪一出,扯上了布帘上头去了。

    春晓也是纳闷,但也没有出声问,手脚麻利地上前拉了屋里的布帘,刚才还阳光透屋,敞亮无比的书房,顿时隔了阳光,变得昏暗。

    春晓拉完了布帘,见小姐没别的吩咐,就又出了书房。

    瞧了蒙得严严实实的布帘,周令怀实在忍不住好奇:“表妹,这是做什么?”

    虞幼窈偏头看了表哥:“表哥,你等等,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第247章:心跳漏了一拍(求月票)

    周令怀瞧了拉紧的布帘,又见小姑娘踮起足尖,从书架上的一个暗格里,拿了一个黄花梨的木纹盒子。

    虞幼窈将盒子放到书案上:“表哥你凑过来一点,不要离我那么远。”

    周令怀抿了一下唇,果真就凑过去了。

    “头低一点,再低一点。”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往表哥身边凑了凑,小脑袋都快凑到他胸前去了。

    周令怀有些不自在,想往后仰,就听到虞幼窈说:“表哥,可不要眨眼喔!”

    周令怀身体僵着没动,听了小姑娘的话,眼睛也没眨一下,见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上的锁片,一只手捂着盒面,一只手轻轻地,轻轻地,将盒盖子拉开了一条细缝……

    周令怀表情微顿,阴暗的书房里,能瞧见细缝里有一道极耀的光芒透出,便也猜到了里头放了什么东西。

    随着盒盖越掀越开,夜明珠传世的光华,宛如月光辉映,又宛如晨日朝晖,一下子打盒子里散开,弥漫了整个房间。

    阴暗的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虞幼窈偏头看表哥,玉白小脸上,映着月皎晖光,越显得鲜妍:“表哥,是夜明珠呢,好不好看?”

    周令怀点头:“表妹打哪儿弄来的,倒真是稀有得很。”

    两颗夜明珠只荔枝大小,不算太大,也是不小了,一颗月白,一颗日黄,颜色也不如何出奇,品相倒是不错。

    难得的是,夜明珠稀少,民间倒是少有见到,大多数都收藏在宫里,只有少数人家收藏着,也是捂得严实,生怕人知道了去。

    当年他家里,便有一盒夜明珠,大的如茶碗口,便是小的也是如荔枝这般。

    小的时候贪玩,觉得夜明珠的光很漂亮,就偷拿了,当成珠子往地上弹,后来教父亲知道了,拿着鞭子撵着抽了一顿。

    这才晓得,这一盒夜明珠还是他爹当年跑到宫里头,掏了皇帝兄长的私库弄来的,就是为了给她娘做聘礼。

    虞幼窈笑眯了眼睛,指着一颗月白色的:“这颗叫“月皎”,是我太外祖父送给我娘的,”说着,就又指了另一颗日黄色:“这颗叫“日兮”,”她唇边的笑容越来越鲜妍明亮,与光华漫绽的夜明珠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是我外祖父送给我的。”

    周令怀笑了:“原来是一对。”

    夜明珠都是单个,一对还真没听说过,他又仔细瞧了一眼,放在盒子里的“日兮”,“月皎”,果真见一宛如月华辉映,一如日晖光灿,一黄一白交相辉映,其中又透了一缕幽蓝,一缕白练,倒是显露了几分奇特了。

    虞幼窈突然握住表哥的手。

    周令怀愣了一下,手也轻颤了一下,低头瞧着小姑娘,轻轻扳开他的掌心,将“日兮”放到他手心上。

    “这一颗表哥收着,表哥总喜欢在夜里呆在书房里看书,还经常到深夜,”说到这里,她眼儿一瞪,呶着嘴儿有些不高兴了,嗔怪地说:“跟个孩子似的,怎么说也不听,”她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无奈道:“以后表哥就将夜明珠搁到书房里,也不怕伤眼睛了。”

    周令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握紧了手,将“日兮”包裹在掌心内,手指间还有光缝从指缝里透出来:“好!”

    虞幼窈偏头,瞧着表哥近在咫尺的脸,映着日兮的晖光灿漫,白玉般的脸,像在发光一样好看,不由笑弯了唇儿,一对弯弯的眉,也沁润了一抹山光潋滟。

    两人靠在极近,小姑娘倏然偏头,周令怀顿时连心跳也漏了一拍,眼里头映着小姑娘娇嫩又鲜妍脸儿,双眼竟被她晶亮的眼里,那被夜明珠璀璨了光华的刺了一下,眼儿上的眼睫,浓长纤密,轻颤着,宛如蝶翼翕动,轻轻地,撩动了他的心弦,连心儿也止不住地轻缩了一下。

    周令怀大力握紧了轮椅的扶手,五指都透了青白,他缓缓垂下了眼睛,小姑娘笑弯的唇儿猝不及防地闯入眼中。

    蜜桃红的口脂,笑的时候,正如一朵开尽了夭夭其华,灼灼其色的艳桃,灼人眼目,小姑娘凑的近,他几乎能闻见一丝一缕蜜桃般和香甜。

    小姑娘平常用的口脂都是蔷薇色系,粉嫩又娇俏,很是漂亮,还是头一次见着她用蜜桃红,瞧着格外鲜妍,大约是谢府这次带来的新品。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也开始关注小姑娘,眉染,口脂这等事?周令怀觉得不妥,又抬了眼睛,转了话题:“后是便是长兴侯府的花会,舅祖母虽然让二舅母带着你一起,可到了外头,她一个婶娘也越不过杨氏这个继母,遇事怕也插不上手,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虞幼窈又想到,之前表哥说“不管什么事,都有我替你兜着”这话,她也不是傻子,哪儿听不出来,表哥这话是半点也不带玩笑,半分也不带含糊的,心里止不住“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表哥很神秘,仿佛这世间,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便是长兴侯府这样显赫的勋贵人家,在表哥眼里,也不过如蝼蚁一般。

    想到这里,虞幼窈不敢再想了,反正表哥对她好,不管怎么样也不会害她的,思及至此。

    她笑弯了唇儿:“表哥,我知道了啦,这段时候许嬷嬷教了我不少待人接物的礼数,也跟我说了京里头各家的人事,便是有什么事儿,也能知道怎么应对。”

    值得一提的是,长兴侯府的曹七小姐,曹映雪,还有威宁侯府的陆五小姐,陆明瑶,花会上少不得要与她们打交道,自然要特别注意。

    另还有一些身份贵重的宗室贵女,大多年岁稍长一些,大约也不会跟她们凑到一块儿,倒也不必太紧张了。

    长兴侯府的花会就要到了,虞老夫人打自己的悌己里,挑了合适姐儿们的头面,各自送了虞幼窈、虞霜白、虞兼葭,便是庶女们,也都各得了一件样子精美的首饰。

第248章:私心太重(求月票)

    姐儿们高高兴兴,一齐来了安寿堂向虞老夫人请安,一眼瞅过去,几个姐儿凑一起是花红柳绿,连清冷的安寿堂也热闹了起来。

    虞幼窈送了祖母自己新做的药茶。

    虞霜白就用虞幼窈送的药茶,当场表演了分茶技法,茶汤上头点了一个“寿”,让老夫人瞧得笑开了眉。

    虞莲玉写了一首五福诗,讨了一个吉利,虞老夫人瞧了,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是顶好的诗性才情,便是走到外头,也能与外人较了高低。

    虞芳菲手巧,就做了个五福样的头发箍,老夫人年岁大,不耐插钗戴冠,觉得头上重,难受得紧,这个发箍是布样的,在家里箍着头发,也是十分轻省,可见年岁最小的虞芳菲,也是心灵手巧,体贴的娇人儿。

    虞老夫人笑出了菊花纹:“一个个地,可是长了本事了。”

    一直到安寿堂安静下来,虞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没落下,与柳嬷嬷说:“瞧瞧,家里头个个都是能上台面的,无论是性儿,还是才情也都是顶好,等年岁再大一点儿,带到外头,虞府的好教养也该传了出去。”

    家里姐儿们教养好,也是虞府的家风好。

    柳嬷嬷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吗?二夫人是好教养,几个姐儿教养得也是极好,大小姐拉带家中姐妹一道学好,也是显尽了嫡长风范。”

    这话可是说到虞老夫人的心坎里头,转念就想到了虞清宁:“可惜了,虞清宁叫杨氏养坏了性子,让老大宠出了脾气,又让何姨娘惯大了心眼,不然就她一手绣艺,说出去也该叫人称道一番。”

    提及了虞清宁,难免就想到了虞兼葭。

    “而三姐儿,”虞老夫人略一沉吟,便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神色间也透了几分斟酌之意:“心眼儿是太多了些,也是如杨氏一般私心太重,可性子,却是难得周全,连我也有些瞧不透好坏来。”

    柳嬷嬷深以为然,就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家里的姐儿们个个出挑又孝顺,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哪个老人家年岁大了,不喜欢热闹的,老夫人性子淡了一些,家里头的姐儿们对她畏比敬多一些。

    也是这段时候,二房里几个姐儿时常过来大房找大小姐玩,少不得要来安寿堂请安问好,也是因着大小姐,家里的后辈也都与老夫人亲近了许多,老夫人这心情,是可见着是敞亮了许多。

    虞幼窈回了窕玉院,就去了香房。

    方才在祖母屋里,瞧见了祖母手上换了一串沉香珠,沉香幽馨淡雅的香,就让她想到了,沉香珠也是香珠的一种。

    《天香录》上收录了不少香珠的制作方法,她就想自己做香珠。

    药香只能在家里使着,香包香气也不能持久,香珠时常佩在身上,发、耳、颈、腕、腰皆可佩,男女适用。

    许嬷嬷笑着问:“姐儿要做什么香?”

    虞幼窈拿过了《天香录》,翻到了香珠这一节:“就做木犀香珠吧,香珠的制作讲究耐性与匠心,还要难一些,我从前没有做过,木犀香珠的配伍简单,而且香气天真,幽致淡蕴,沁人心脾,佩之能使人心旷神怡,心神闲静。”

    清芬一日来天阙,世上龙涎不敢香。

    木犀香堪比龙涎香。

    头一次做香珠,虞幼窈担心做不好:“嬷嬷就在一旁指点着我做。”

    许嬷嬷点头应下了。

    虞幼窈取了干桂花仔细地研磨,这是水磨的功夫,需要沉下心来慢慢地磨细。

    香有灵,便是一些简单的香方,可各人手法不同,环境不同,做香之人的心境不同,配香也都有优劣差距。

    阳光穿堂而入,洒落一室明净,桂花的香由淡至浓,不知不觉,氤氲了一室清芬,香房里弥漫了淡淡的幽甜。

    许嬷嬷见了,忍不住暗暗点头。

    虞幼窈只要想做什么,都能沉下心来,摒弃了一切杂念,也是因此她无论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好,小姑娘一开始就俱备了这样难得的品性,之后又被周令怀教导书法、课业,琴艺,是彻底将性情打磨好了。

    干桂花被研磨成了细粉,虞幼窈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胳膊,又拿一旁的细筛,将研磨好的干桂花筛细。

    干桂花粉要以沉香、丁香、琥珀、龙脑配伍,龙脑和沉香她往常做药香经常用到,都有现成研磨好的。

    丁香、琥珀需要虞幼窈自己来研磨。

    等虞幼窈将做木犀香所需研磨完成,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许嬷嬷给她端了一杯茶:“下面要合香泥。”

    虞幼窈正好口渴,就接过来喝,直到一杯茶见底,才将茶杯搁到一旁:“嬷嬷,合香泥用什么水比较好?”

    许嬷嬷道:“姐儿去年不是窖了几罐雪水吗?天气越来越热,雪水清冽,用以合香泥,也会多一丝甘冽,冷淳,闻着更醒神也一些。”

    窕玉院有个小冰库,旁边有个冷窖,往常便放一些,需要窖藏的东西。

    许嬷嬷去冷窖取来了一小瓶雪水。

    冬日藏雪,格外纯净,一缕凉冽直透人心,虞幼窈在里面加了一些灵露水,净了手之后,一边揉捏香泥,一边徐徐入水,捶打香泥。

    反反复复的重复揉捏、捶打的动作,直到香泥变得松软又紧实。

    虞幼窈开始揉珠,将香泥揉成樱桃大小的珠子,这是一个需要匠心的过程,虞幼窈拿了一根尖细的木签,在珠子上琢纹。

    她琢了两种纹,一种是“寿”纹,一种是“福”纹,用小签子扦插晾干。

    许嬷嬷瞧了十分满意:“放到避阳的地方阴干,两三日就差不多晾干,剩下的工夫,更讲究匠心与耐心,也是格外磨人。”

    虞幼窈原是打算多做一些,却让许嬷嬷阻止了,最后揉成了的香珠,也只有五十来颗,可也用了三四个时辰,连饭点也给忘记了。

    可见做香珠有多么不容易。

    转眼,就到了长兴侯府的花会这日。

    虞幼窈头一次到外头走动,许嬷嬷也是尤为重视,打箱笼里挑了一身碧绿色的缂丝纹窄袖抹胸裙。

第249章:花会(1)

    桐叶一般的颜色,清澈明亮,淡黄至绿色的缂丝梧桐花,宛如浅浮雕般精美,突显在衣裙上,喇叭型的小花,没得花瓣,显露出不一般的鲜妍。

    不光如此,裙子外头罩了烟水般的鲛纱,映衬着里头的刻丝梧桐花,显露出了一种雨后新梧,天水共碧的清新。

    许嬷嬷满意地笑,又借机教导冬梅几个:“半大的姑娘,穿红着绿才好看,没得折腾些花样博人的眼珠儿,姐儿头一次在外头走动,又是与继母,婶娘一道,少不得要开一开眼界,涨一涨见识,多看、多想才是正经,不易太张扬,显人眼目,便不要穿红,绿色就很好。”

    冬梅几个仔细地听,也是明白了,小姑娘家的本就是鲜嫩的年岁,好好打扮不为过,可也不能花里胡哨,要紧着身份教养来穿戴才行。

    “绿也有不少种色,挑选也要有讲究,要挑纯正的颜色,碧绿色正好了,这是翡翠色,颜色纯净,明澈,又不失鲜妍。”

    许嬷嬷一边说,一边挑了一顶小攒花小冠,冠上一簇赤金梧桐花,中间探出了一根根蕊丝,蕊丝下头,坠着碧绿的翡翠珠子。

    虞幼窈也听得认真。

    许嬷嬷将小冠簪到她头上,仔细端详,就满意笑了:“家世、身份、涵养、教养,先是从衣料、衣款、花样、首饰上显露,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衣,用什么样的首饰,都是大户人家,也是见过世面,哪儿能瞧不出来?之后才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显露。”

    任你一身桃红柳绿,夺人眼目,可旁人最终要瞧的,还是你的涵养与教养。

    冬梅几人点头,一脸受教。

    许嬷嬷抬了虞幼窈的瘦腕,给虞幼窈戴了一串翡翠珠子,碧绿莹亮的珠子,衬得她腕子细瘦皓玉,衬了这一身的清新,可真漂亮。

    装扮完了,虞幼窈看了妆台上的螺黛:“嬷嬷,快给我画螺黛。”

    许嬷嬷忍不住笑,表少爷送的螺黛,姐儿每天都要描了才觉得自己好看,不过这螺黛颜色确实鲜妍,也适合虞幼窈。

    这个年岁,便是描一描眉黛,也是不打紧的。

    于是,就打开了螺黛盒子,挑了些螺黛,和了水,细致地描到虞幼窈眉上。

    她描眉的手法,可比冬梅要厉害,螺黛上了眉,显得一对弯眉如重岚翠黛,又如远山淡远,透了迫人的灵气劲儿。

    冬梅瞧得更仔细了,还询问了画眉的技巧。

    许嬷嬷也不藏私。

    待描了眉,许嬷嬷就取了一盒石榴红的口脂,涂了一些,鲜亮的颜色,衬得虞幼窈儿饱满柔亮得很,竟与腕间那串血蜜蜡交相辉映,整个人都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光彩来。

    许嬷嬷笑了:“可算好了。”

    瞧着简单,可这一通折腾下来,也是有了一个时辰呢,可真是费时,费力,又费劲,但哪家姐儿到外头去,不是仔细装了又扮?

    老夫人不放心,打发柳嬷嬷过来:“姐儿头一次到外头走动,老夫人打昨儿晚上就念叨着,今儿卯时就起身,一头扎进了库里头,给姐儿挑东西。”

    一边说着,还将手上的木托往前一送。

    上头摆了一个石榴花小冠,红色的碧玺石,一颗颗晶莹剔透,纯正到了极致,还有一个碧绿攒珠小冠,上头是一颗颗绿猫眼石,也是顶贵。

    怕不是将压箱底也掏了,虞幼窈抿着嘴笑。

    柳嬷嬷瞧了大小姐一身装扮,脸上掩不住笑:“姐儿这一身鲜妍又娇嫩,半大的孩子,就该这样穿戴,可真好看,”说完了,就低头瞧了自己手中的木托,往桌子上一搁:“现在看来,倒是用不着这个,老夫人也是白操心了。”

    虞幼窈笑嘻嘻:“哪能是白操心,又不只这一回,往后总能穿戴上的。”

    柳嬷嬷也笑了:“我可得跟老夫人说说去,免得老夫人想着。”

    虞幼窈打理的差不多了,就带着春晓、夏桃,和许嬷嬷一道去了安寿堂,家里接了请帖,到外头去走动,是要辞别家中的长辈之后才能出门。

    到了安寿堂,虞老夫人靠在榻上,连佛珠也没捻呢,见孙女儿过来,连忙招招手:“哎哟喂,我的乖孙,快过来让祖母瞧一瞧。”

    “祖母!”虞幼窈拎着裙摆上前,在祖母跟前转了一圈儿,堆香砌叶一般的裙摆,宛如一朵梧桐花儿似的,在脚边散开。

    虞老夫人瞧得眼神一亮:“咱们窈窈这一身可真是鲜妍又娇嫩,半大的孩子就该这样穿戴,可真好看,许嬷嬷可真能操心。”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瞧了一眼旁边的笑眯眯的柳嬷嬷,便觉得,果真是主仆俩,连说得话也是一样的。

    “祖母可别担心我了,今儿许嬷嬷跟着一道去,我到哪儿也不会离了她眼珠,夏桃也机灵,春晓还会一些把式,昨儿宋三姐姐,齐六姐姐都给我送了信,说是宴会上要一道照应着。”

    见虞幼窈一身妥当,虞老夫人确实放心了一些。

    虞幼窈一头就要扎进祖母怀里,让虞老夫人挡住了:“哎哟,可不行这样,没得把梳好的头发也弄乱了,你可得老实些才行。”

    虞幼窈呶着小嘴儿:“祖母往常总说自己年纪大,什么事都经过了,吃了盐比旁人米还多,怎还这样经不住事儿,一个花会也把你唬住了,长兴侯府又不是龙潭虎穴,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我半大一点儿,便是有事也到不了我头上来,我最多走个过场,看一看,瞧一瞧,长些见识回来,顶了天去,也就是与旁的姐儿闹些不愉快,这还能是什么事?”

    这话可怕虞老夫人说得一愣一愣得,等听完了,真正是哭笑不得,一旁的柳嬷嬷更是低下头,开始闷笑了去。

    虞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可是长本事了,连你祖母也埋汰,”一边说,她还一边摆着手:“得、得、得,我可算是瞎操心了去,瞅一瞅你这脑子,可不比我还清楚,果然是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第250章:花会(2)

    虞幼窈可得意啦,挽着祖母的胳膊笑:“祖母可是一点也不老呢,以后我天天做药膳给你吃,让你养着身子,长命百岁。”

    虞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哪儿还有什么担忧。

    虞幼窈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叹息:现在的老人家也是越来越难哄了,哎,我真是太难了!

    祖孙俩说了一会话,杨淑婉带了虞兼葭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鲜红的流光锦,绣了大朵大朵的暗纹金牡丹纹,全身上下都透了光彩,真正是衣光鲜亮,容光焕发。

    这一身也算合适,虽然艳丽了一些,却没显得轻浮。

    可这作派到底太张扬了去,彻底将书香门第首重的文雅抛之脑后了去。

    虞老夫人不太喜欢,便瞧了虞兼葭。

    淡红色绣荷外衫,搭了一条月华裙,红、黄、绿三色彩带,做成了百褶样,由浅及深,朦胧的光晕,如月韵生动,光彩照人,头上也戴了一顶攒珠小冠,用了红、黄、绿三色的宝珠,并镶了南珠,颗颗饱满莹润,也是十分贵重。

    从头到脚,处处都显露出了贵重与精心。

    虞老夫人暗暗地点,倒还有些分寸,没像从前【想要一身俏,便着一身“孝”】的作派,瞧着也舒服些。

    请了安,杨淑婉便瞧了一旁的虞幼窈:“原是想着窈窈头一次到外头走动,就打发了李嬷嬷去窕玉院看看情况,也好帮着一起操持,哪知许嬷嬷太能干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是没得用武之地了。”

    话里话外,生怕旁人说她只顾操持自个的亲女儿,不管继女似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杨淑婉面子功夫是真厉害,虞幼窈抿嘴一笑:“三妹妹身子骨弱一些,出门也要格外慎重,是半点也马虎不得,母亲自然要先紧着三妹妹,我却是不敢分了母亲的心神。”

    “窈窈可真懂事,等闲也都顾着家里的妹妹。”杨淑婉的笑容淡了一些。

    初一见着虞幼窈时,虽然觉得虞幼窈这一身鲜妍得很,可比起葭葭一身月华裙,气韵生动,又光雅流丽,还是差了一筹。

    可走近了仔细一瞧,就瞧出了不一般。

    刻丝未必比月华锦更贵重,可外头的鲛纱薄如蝉翼,上头还带着烟水朦胧般的纹理,初一瞧,倒也不如何出奇。

    虞幼窈人影晃动,鲛纱变得生动,上头的纹理竟然变换不绝。

    眨一眼,瞧一眼,再眨眼,再瞧一眼,一眼一个纹样,十眼十个纹样,甚至百人百眼,也是百个纹。

    这样一层鲛纱衬在身上,便也显得虞幼窈通体上下,都透了一股不一般。

    葭葭这一身月华锦,便显得寻常了。

    她哪儿能高兴?

    “也是亏得大姐姐屋里的许嬷嬷是个难干人,将大姐姐打理妥当。”虞兼葭抿着嘴笑,眼睫轻轻一颤,就落了下来,挡住了眼里头的情绪,只是握着帕子的手,难免紧了又紧:“大姐姐,今儿可真好看。”

    虞幼窈全身上下都不过不及,恰到好处。

    可仔细再看,便能感觉到由内及外散发的涵养与教养,再衬上一言一行之间幽柔入骨的仪态,真正是一派贵女气度,令人不容忽视。

    虞幼窈点头:“月华锦华美又不失气韵,很适合你。”

    这也是实话。

    姐妹俩互相吹捧了几句,姚氏带了虞霜白过来了。

    姚氏端丽庄重,一身正红绣银牡丹,银色的明亮,显得正红色也越发的鲜明美丽,庄重又华贵,真正一点也不比杨淑婉一身刻意张扬差了去。

    从着裳上,这妯娌俩已经显露出了一个家世教养,与心性高低。

    姚氏一来,就拉了虞幼窈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窈窈头一次到外头去走动,原是早了过来,帮着窈窈掌一掌眼,现在眼一瞅,该换着让许嬷嬷帮着霜白掌一掌眼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可真臊死我了。”

    说完了,还真拿了帕子去捂脸,眼儿瞅了虞霜白一眼。

    虞霜白银色刻丝粉蔷薇纹襦裙,上头是轻薄的蔷薇及腰小衫,下头是齐腰的湘裙,上下拼接,十分娇丽,银色亮眼,蔷薇烂漫,瞧着既大方又好看,头上赤金的蔷薇花小冠,下头坠着粉珍珠,可是娇俏极了。

    虞老夫人瞧得眼睛一亮:“二姐儿也成了大姑娘,瞧瞧这娇俏劲,可真是好看。”

    这下虞兼葭终于察觉了不同,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虞幼窈和虞霜白都穿了纯正颜色,一个是碧绿显得纯净鲜妍,一个是银色,显得娇丽大方。

    如此一来,她这一身月华锦,便是独特美丽,却也不如她们更纯粹。

    仔细观察,也发现款式与穿戴风格,也显得偏大了一些,倒不像半大的孩子,反倒像十二三岁,已经长成的姑娘家。

    “二姐姐的小冠真别致,上头的金泊和银泊,薄得跟真花瓣一样,衬得二姐姐光彩照人。”虞兼葭嘴里直发苦。

    说完了,就忍不住瞧了一眼,鲜红又张扬的母亲,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祖母一直对母亲瞧不上眼。

    姚氏是嫡出,打小的教养、见识、气度都更精心一些。

    她娘便是读了诗书,也有些才气,规矩教养也不差,可比起正经嫡女打小的见识薰陶,还是有一段差距。

    她顿时有一种,想要掉头回了嫏还院,重新换一身纯正颜色的衣裳。

    可她知道,这也只是想一想。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换身衣裳说来简单。

    可身上的首饰、妆容、穿戴什么都要重新换一个遍,她这一身打早上就折腾了一个时辰,再换一身,赶着时候也未必比这一身更好了。

    杨淑婉没察觉这些,只觉得姚氏今儿这一身,虽然华贵,但却不如她鲜亮,神情难掩得意之色。

    又见姚氏在虞老夫人跟前讨趣,一时竟也插不上言了,只能捏紧了帕子,扯着嘴角一道笑,笑容也是僵得很。

    虞霜白凑到虞幼窈跟前,小声地问:“我怎么瞧着,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似的。”

    虞幼窈想了想:“就是有点紧张。”

    之前是有点怕的,但表哥都说了,让她别太在意,在花会上也不要委屈了自己,她哪还用得着怕。

第251章:表哥,我好不好看(求月票)

    虞霜白惊瞪了双眼:“头一次去外头走动,就不担心出了差错?”

    虞幼窈翻了一个白眼儿:“就是出了差错能怎样?长兴侯府还能把咱们吃了不成?再说了,我们都是半大的孩子,到了花会上,只要不言行粗鄙,做一些太出格的事,也没有太多需要谨守的礼数,哪儿能出什么太大的差错?”

    虞霜白仔细一想:“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她脸色一松,也没那么紧张了:“大姐姐,一会儿去了花会,你可得带我一起,花会上少不得要应酬,我可不想呆我娘身边,肯定会无聊死的。”

    虞幼窈笑了:“我跟宋三姐姐,齐六姐姐都约好了,到时候一道玩儿,她们从前到外头走动过,可比我们有见识。”

    虞霜白终于放下心了。

    虞兼葭听着这话,心里又有些发堵了。

    虞幼窈的生辰小宴,这才办了几天?她就与各家的小姐们有了书信往来,连长兴侯花会也要带着她一起,可见这关系是处近了去。

    等到下半年,她的生辰,怕也不好再请宋婉慧和齐思宁过府了。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轱辘声响,虞幼窈眼睛一亮,拎了裙摆奔至门口,见长安推着表哥进了屋里。

    虞幼窈声音欢快:“表哥,你怎么来啦!”

    她这一声,倒让一众人都看去了门口,周令怀吮着笑意:“给舅祖母抄了一篇《保寿延安经》。”

    这话可把虞老夫人给听笑了,转头对许嬷嬷说:“听听这话,却是在拿我作伐呢,不知道的人,还当他是真孝顺。”

    哪儿是给她送佛经,怕是佛经还是顺带,是担心窈窈今儿要去长兴侯府,急巴巴地过来见一面才是真的。

    许嬷嬷笑了:“这一举两得的事,向来是两全齐美,可不是真孝顺么。”

    姚氏也跟着一道笑了。

    周令怀与虞幼窈感情好,虞幼窈头一次去外头走动,他不放心借故过来瞧一瞧,也是人之常情,便是她家两个小子临出门前,不也到了霜白屋里。

    杨淑婉撇了撇嘴,抄几句佛经就是孝顺,她前段时间,在安寿堂里立规矩还不知抄了多少佛经,那真是孝顺天了去。

    虞兼葭抬眸瞧了一眼,就听到虞幼窈声音清脆:“表哥,你看我今儿好不好看?”

    她垂下头,顿觉腻味了。

    老夫人爱乌及乌,连对一个外人都比自己的嫡亲孙女儿更好。

    虞幼窈生辰第二天,老夫人就送了周令怀一套上好的牙雕文房,牙雕笔、牙雕筒,牙雕镇纸,还有牙雕笔搁,可算是贵重了去。

    “好看!”周令怀瞧着小姑娘一身碧绿,显得纯净,比之生辰那日一身贵女隆重,今儿倒是更文雅一些,也是一样鲜妍好看。

    虞幼窈笑得又甜又软,打表哥手里拿过经帖展开来瞧:“表哥的字儿写的好,你抄的佛经祖母一定会很喜欢。”

    周令怀轻笑了一声。

    虞幼窈拿了字帖转头呈给了祖母:“祖母,快瞧,这是表哥抄的佛经,我看过了,抄得可好啦。”

    “我自个长了眼睛,还要你帮着瞧。”虞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周令怀写的是楷书,严密工整,结构齐谨,便是瞧一眼也觉得庄严大气得很。

    她哪儿有不喜欢的道理。

    将字帖递给许嬷嬷收好,虞老夫人对周令怀说:“你字儿写的好,便是佛经抄得也与一旁人不同。”

    周令怀恭敬道:“您喜欢就好。”

    虞老夫人笑容一深。

    虞幼窈已经凑回表哥身边:“表哥,我还是头一次参加花会,表哥从前有没有参加过花会?”

    花会这样的盛事每年都有那么一两场,都是京里头顶贵的人家操办,宗室办得最多,她是没见过。

    周令怀表情略顿,就说:“幽州苦寒,一年头到也不见得有几场宴,像这样的盛会,却是不曾有过,我从前多是深居简出,连宴也鲜少参与。”

    虞幼窈轻叹一声:“可真不容易,哪儿像京里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只要碰着黄道吉日,没喜事,也能折腾个三分喜庆,今年也是碰着了科举之年,哪家都有子弟举业,也是不敢折腾了去,要是往年,年一过,各家的帖子早就纷沓而来。”

    而京里的高枕无忧,却是幽州几十万将士守着严寒,困苦,流着血泪,拼了命换来的,可幽王满门却没得一个好下场。

    周令怀眼底掠过一丝讽刺。

    虞幼窈蹲在表哥身边,小声道:“表哥,我从前可喜欢看画本啦,看了许多幽州的画本。”

    从前,每年秋冬季,幽州打了胜仗,捷报传进了京里,世人慕强,茶楼、书馆,到处都是说书、唱书的人传唱着幽王的事迹,就有许多幽王的话本层出不穷,便是家里头的下人也要凑一起讲一道。

    提及了幽王殿下,少不得要说一说他与王妃鹣蝶情深的佳话。

    有一次,她偶然与祖母提及,祖母就笑着说:“当年幽王殿下与王妃可真是跟话本上写的一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好奇,就追问祖母。

    祖母一边笑,一边说:“幽王殿下求王妃的时候,那动静,可真是满城风雨,轰轰烈烈……后来我参加了他们的婚事,幽王妃穿着凤冠霞披,手里捧了,”她伸手比了一个鸡蛋大小,继续说:“这么大一个夜明珠,夜明珠泽如红日,宛如鸽血,可是轰动了京兆。”

    小幼窈托着香腮,听着祖母像讲故事一样,给她讲了一场英雄美人的故事,眼儿亮晶晶的,觉得幽王殿下可真是个大好人。

    嗯,比父亲要好,父亲对娘一点也不好。

    小幼窈打小就没了亲娘,爹也不疼,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二叔与幽王殿下那样的人,是她对父亲大的向往。

    她时常会想,她的父亲会像二叔那样疼她,或者像幽王殿下那样,是个鼎天立地的大英雄。

    虞幼窈拉着表哥的手,声音又甜又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便是苦寒之地,也养育了像表哥这样的绝世檀郎,亦有如表哥那位友人一般,绝无仅有的天人之人,富贵锦绣如京兆,也只出了一个宋明昭,可见幽州也是人杰地灵之地。”

第252章:长兴侯府(求月票)

    小姑娘蹲在他面前,仰着小脑袋看他,石榴红的唇儿,弯弯的,宛如榴火灿烂,可眼底却含了关切。

    大约是提及了幽州,怕他想到了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心里担心他。

    周令唇畔微弯:“这样的话便也不要在旁人跟前提及。”

    虞幼窈撇了撇嘴,就转开了话题:“表哥,等我回来了,就跟你讲花会上的事。”

    周令怀点头:“好,”想了又想,到底还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花会上人多嘴杂,各家姐儿们都聚在一起,难免会闹些口角纷争,你自己小心一些。”

    虞幼窈握着小拳头:“表哥可别担心我,谁还跟我一个半大的孩子过不去,我也是走一个过场,涨一涨见识,可不是去惹事的。”

    小姑娘也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周令怀就点头,小声交代:“在外头要记得多看,多思,遇事也要冷静,切勿惊慌了自乱阵脚,若是有人寻了麻烦,也勿与人胡搅蛮缠地攀扯了去,以免被动,被人拿捏,切记蛇打七寸,射人下马,先灭其威,再捏气焰,有一句话叫输人不输阵,与人往来,气势不能弱了人去。”

    两人凑一块说话,旁人也没仔细去听,可虞老夫人却听得一清二楚,捏着佛珠的手也是紧了又紧。

    周令怀如此心性,从前还是小瞧了他。

    而窈窈——

    想着从前有些软糯的孙女儿,如今行事之干净俐落也是像极了周令怀。

    虞幼窈扯着表哥的袖子,弯弯一道眉儿,描了螺袋,显得淡远,笑起来时更是皓色尽揽,如月当眉:“表哥,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呢。”

    表哥之前也说过这话。

    她眉间一抹温软乖巧,周令怀倏然就摇头失笑:“可是觉得表哥太哆嗦了?”

    虞幼窈她轻皱了一下小鼻子,不满表哥这样说自己:“才没有呢,表哥一点也不哆嗦,表哥只是关心我。”她抿着嘴儿笑,眼儿也亮晶很:“表哥鼻子下面要是多两撇小胡须,担心我的模样儿,肯定很像我爹,”她自个就忍不住笑了,凑到表哥耳边,小声地说:“我爹都没表哥这样关心过我呢。”

    男人四十蓄须,父亲前段时间也开始蓄须了,嘴巴四周也是青青黑黑一点也不好看。

    想到表哥未来蓄须的样子,她猛然就打一个激凌,甩了脑袋不敢想了。

    画面太美,实在不敢看。

    周令怀表情微僵,到了嘴边的话,也生生咽进了喉咙里。

    虞幼窈吐了吐舌,轻扯着表哥的袖子,撒娇:“表哥,对不起啦,我只是说笑,我是觉得表哥是除了祖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呢。”

    小姑娘说得可怜巴巴地,周令怀表情一松,便是有气,也气不起来了,无奈道:“外头不比家里,还是多注意些。”

    虞幼窈“嗯了一声,点头如蒜捣:“表哥,我听话。”

    表哥,我听话,温软的声音嚥婉啼啭,娇娇糯糯,听得周令怀耳朵一麻,连心也跟着化了,简直太乖了。

    又聊了一会,时辰差不多了。

    虞幼窈与表哥告别,拉着虞霜白的手,与杨淑婉、姚氏一道出门。

    门口停了四辆大马车。

    姚氏握着虞幼窈的手,笑着对杨淑婉说:“三姐儿身子弱了一些,可不能马虎了去,窈窈就跟我一道走,你就仔细照料着三姐儿,也更妥当一些。”

    杨淑婉也不想带虞幼窈,便笑道:“便有劳二弟妹了,”她转头,握了虞幼窈的手,温声道:“便与你二婶娘一道走,可不行寻你二婶娘的麻烦。”

    虞幼窈点头:“知道了,母亲。”

    杨淑婉满意了,虞兼葭上前:“大姐姐,二姐姐,一会儿花会上再见。”

    虞幼窈和虞霜白都点头了。

    上了马车,姚氏笑着跟虞幼窈、虞霜白说了长兴侯府的事:“长兴侯府与威宁侯府是姻亲,威宁侯夫人,是长兴侯的嫡亲妹妹,长兴侯夫人有两个嫡女,嫡二女长得娇艳,头两年送进了宫里,封了庄嫔,是九嫔之一,嫡七女,闺名映雪,今年十一岁,比你们大一些,听说是娇俏可人的性子……”

    这些许嬷嬷之前就跟虞幼窈讲过了。

    陆皇贵妃在宫里瞧着风光得很,但也需要固位。

    但为免惹了皇上猜忌,威宁侯府自是不会选自家姑娘进宫承宠。

    如此一来,与威宁侯府是姻亲的长兴侯府,就是最好的人选了,庄嫔在宫里头,有陆皇贵妃帮着争宠,自然得势。

    提及了长兴侯府,难免就要提一嘴威宁侯府:“威宁侯夫人有一位嫡女,在家中行五,名唤陆明瑶,比曹七小姐大了半岁余,我去年见过一回,颜色是随了宫里的陆皇贵妃,不光如此,听说她诗书才艺也是极好,已经有些名声了……”

    姚氏又提了京里其他人家的姐儿。

    这些,她早前就跟自己的女儿讲过,这会是讲给虞幼窈听,老夫人宠爱虞幼窈,这话少不得也要讲一讲,甚至比她讲得还要透一些。

    但身为婶娘,总得多顾着点才是。

    不知不觉,马车就到了长兴侯府的门前。

    长兴侯府漆红的大门,敞开了迎客,连门外高大威武的石狮子也绑了花带,显露出了不一般来。

    钱嬷嬷下了马车,拿了花帖上前,立马就有府里的婆子将虞府的马车,从大门旁供马车出行的洞门迎进了府里。

    马车一直到了垂花门前才停下。

    姚氏率先下了马车,与早她们一步到的杨淑婉打了一个照面。

    虞幼窈和虞霜白陆续下了马车。

    虞幼窈抬头,天空一片蔚蓝,太阳也明媚得很,可见长兴侯府是千挑万选了一个好日子。

    垂花门前摆了一张长案,的一张案上,长长的宴客单子,光是各家小姐就沾了一半儿。

    有管事在那儿唱名,声音十分洪亮:“虞府大夫人,二夫人携府中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到。”

    唱完了虞府,毛笔就在名册上划一道。

    便有个妈妈上前来接了贺礼与礼单,并且交给管事将记单登记造册,也是有条不紊。

第253章:威宁侯夫人(求月票)

    “虞大夫人,虞二夫人可算来了。”长兴侯夫人得了消息,连忙笑着迎过来。棕金色赤金牡丹纹褙子,庄重贵气,连杨淑婉也张扬不过去。

    杨淑婉上前,鲜红的身影都快挡姚氏跟前去了:“曹大夫人太客气了,哪用得大老远迎过来,咱们可是长了腿脚,便是使个人带着路,也能自个走过去。”

    这话,倒显得她跟长兴侯夫人关系不一般似的,说完了还若有似无,偏头瞧了姚氏一眼,暗暗有显摆之意。

    姚氏笑着顺了杨淑婉的话说:“曹大夫人今儿忙,便也不用刻意招待我们了。”

    长兴侯夫人连忙摆手:“那怎使得,来者是客,是也不是礼数是一定要周全的。

    说完了,她一双细长的凤眼儿,就往姚氏,杨淑婉身后一瞟,立马笑了:“哟,这就是你们府上的几个姐儿吧,咋就养成了这样的美人儿,再过几年长开了,可是不得了去,瞧着就叫人羡慕得很。”

    虞幼窈拉了虞霜白一道从姚氏后头走出来,虞兼葭也是。

    三姐妹一道向长兴侯夫人行礼:“夫人好!”

    长兴侯夫人先是瞧了虞兼葭,见了她同身月华裙,也是眼儿一亮。

    接着又看了虞幼窈,在注意到她身上的鲛纱时,暗暗吸了吸气。

    最后瞧了虞霜白,一身银粉也是娇丽得很。

    几个姐儿是一个赛一个漂亮。

    见杨淑婉没开口介绍,姚氏笑着指了虞幼窈几人,给长兴侯夫人介绍了一道。

    长兴侯夫人笑道:“你们家可真是有福气,养了这么几个小娇娇。”

    杨淑婉心里恼了,她原打算带着葭葭先与长兴侯夫人说了话,也能显露出长兴侯夫人对葭葭的不一般,过后再一道介绍几个姐儿。

    哪晓得姚氏竟然坏她的好事。

    长兴侯夫人吩咐一道跟着的婆子:“带两位夫人,并几位小姐,去花厅那儿,与各位夫人一道说话。”

    婆子不知道是有意显摆,还是长兴侯府确实太大,带着她们东弯西拐。

    所到之处都种了花木,开得正好的是海棠、紫薇花,还有晚碧桃,过道的栏木上,也都摆了各种花草,都是这个时节开得正盛的,其中又以牡丹、芍药最多。

    真正是鲜花着锦,一派盛景。

    虞霜白忍不住小声的对虞幼窈说:“长兴侯府的花草真多。”

    虞幼窈也小声说:“可真漂亮!”

    心里却道,这些花,也未必全是长兴侯府种出来的,大多数都是打庄子上运进府里,还有一些是打郊外的花农那儿买的,甚至是租的。

    前头带路的婆子耳朵动了动,听得胸脯一挺,表情也透了得意。

    大约走了一盏茶,总算到了花厅。

    花厅又大又气派,已经有不少夫人正坐在里头,喝茶聊天,家中的姐儿也都规矩地坐在身侧,一个个都是盛装打扮。

    有杨淑婉,姚氏认得的人,免不得要上前打招呼。

    虞幼窈几个姐儿,也少不得要行礼。

    几个姐儿头一次出门走动,夫人们少不得要好好地打量了,再一个一个地夸一道,礼数才算周全了。

    这一通折腾下来,虞幼窈几个可是吃苦头了。

    虞霜白凑过来小声说:“亏得我娘给我挑了一双牛筋底的鞋子,踩着软实一些,不然可要受罪了。”

    虞幼窈抿着嘴儿点头:“我也是牛筋底,还让柳儿纳了一双鞋垫子,垫在鞋里头。”

    说完了,她端起茶来喝,不经意瞧见身边的虞兼葭缩了缩脚,裙子下边一双玉底鞋儿,可真是精巧极了。

    玉底鞋穿着好看,走起路来发出轻微且脆的声响。

    可底儿也硬实,也不知道穿着吃不吃力。

    怎么会不吃力?

    走了一道不觉什么,可满堂夫人都不是一道来的,便是来一个,就要站起来迎一道,碰到相熟的,还要行礼问好。

    一折腾,就是半个时辰,都是养在闺里头的,搁家里最远的路,也是每日打院子到家学这一段,再加上她身子本就弱了一些,哪儿能受得了去。

    这会儿脚底就酸了。

    早上秦嬷嬷帮她挑了一双牛筋底,可她嫌弃牛筋底配着衣裳,不如玉底鞋儿精致,就没听秦嬷嬷的话。

    她轻咬了一下唇,便是难受也不好表露出来。

    大人们一起聊天,却是热火朝天,真是可怜了屋里的姐儿们,一个个无聊地坐着,焉儿嗒嗒也没精神了。

    到了隅中时末(10:30点)。

    长兴侯夫人和另一个穿了朱红绣金五福纹的妇人一道进了屋。

    这夫人梳了一个高锥髻,头上簪了一大个赤金镶红宝的大凤簪,凤嘴里衔了一颗金珠,坠在额头上,却是一颗龙眼大的鲛珠,在场所有人瞧了,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鲛珠本就稀少,花生米大的已经弥足珍贵,像龙眼这么大的,还是头一次见着了。

    富丽堂皇的气派,在场谁也比不过了。

    长兴侯夫人笑眯眯地说:“可把威宁侯夫人给盼来。”

    威宁侯夫人面上也透了笑容,只是她通身气派太强了,便是笑,也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我来晚了,大家等了许久,”说完了,就一脸嗔怪,瞧了身边长得明艳又大方的娇美人:“我家这个临出门了,见今儿太阳升得大,嫌弃上头的襦衫太厚了,又折回去换了一身薄的,可是折腾人了去。”

    大家都认得跟在威宁侯夫人身边的正是陆五小姐,陆明瑶。

    陆明瑶头两年就在京里头走动。

    各家诗会、花会、小宴,也少不得她的身影,长得明艳,可是随了宫里的陆皇贵妃,连才情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今儿这一身橘红刻丝茜草的抹胸裙子,外搭了一件水烟纱,上头或山水,或花鸟,可真是端丽冠绝,惹眼又出挑。

    便有夫人笑着说:“可是不打紧,今年是科考之年,打去年秋,到今年四月还没完,莫说是姐儿们,就是我们也在家里头憋闷得慌,这场花会可算是让咱们透一透风,热闹热闹,难得出门,可不得要怎样精心怎样来。”

第254章:迎高踩低

    也有人附合着:“正是这个理儿。”

    还有人迎奉着说:“快瞧瞧,今儿哪个姐儿不是卯了劲儿地打扮,可见爱美的心思都一样的,陆五小姐正是打扮的年岁呢。”

    “……”

    大家七嘴八舌,话里话外都捧着陆明瑶,可是将她闹了个大红脸。

    曹映雪打母亲身后走出来,鹅黄色的及地裙天真娇憨,不失明媚,也是碧玉般的美人儿,让各家夫人也是眼睛一亮。

    她挽着陆明瑶的手臂,嘻笑:“五表姐,你的脸好红,就跟我家花房昨儿才开的一朵赵粉一样漂亮!”

    她声音清脆透了天真,惹得大家都笑。

    虞幼窈看了陆明瑶。

    赵粉是名贵的牡丹,陆五小姐长得明艳,打扮得也是十分鲜亮,还真如牡丹一样端丽冠绝。

    今儿花会上,能跟她争艳的人,除了几个宗室的,怕是没得了。

    各家夫人转了话,开始夸赞曹映雪如何漂亮,曹映雪也是脸红,忍不住跺了跺脚,恨不得藏到陆明瑶后头去。

    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长兴侯去年底在幽州打了胜仗,可真是厉害,我听说狄人一个个人高马大,长得比咱们大周男儿要高壮许多……”

    长兴侯夫人听了这话,脸上止不住地笑:“守了幽州三年,也就打了这么一场像样点的仗……”

    立马就有人不敢苟同:“可不行这话,长兴侯镇守幽州三年,北境也是少有安生了三年,也是狄人惧了长兴侯的声威呢。”

    说得好像,从前幽州就不安生似的!

    有些夫人听了这话,便端起茶来喝,掩去了脸上一丝半点儿的异样。

    “……”

    一众夫人变着法儿,可劲地恭维长兴侯夫人。

    虽没直接提了幽王名讳,可话里话外一捧高,一低踩,可真正将长兴侯吹上了天,将幽王殿下踩进了泥里。

    虞幼窈有些腻味。

    北境是安生了,可朝野上下却不安生了,尤其是藩王。

    攘内才能安外,从前有幽王镇守北境,北境不比现在安生,朝野上下不比现在太平?

    长兴侯在幽州那边是个什么情形,她是不知晓,可有一点可以肯定,长兴侯震慑不住各地藩王,更震慑不住朝野上下。

    说了一会儿话,长兴侯夫人显摆完了,就提议要去看戏:“家里请了四喜班进府,说是要唱新编的《定军山》,秦腔……”

    虞幼窈神情微动。

    《定军山》讲的是蜀国老将黄忠,在曹操攻打西蜀重镇葭萌关时,老当益壮,向诸葛亮讨令拒敌,打退敌将张郃,乘胜攻占曹军屯粮的天荡山,后计斩了曹军大将夏侯渊,夺取了曹军大本营所在的定军山,蜀军遂定东川。

    秦腔朴实、粗犷、豪放,不如昆腔婉约,京里时兴昆曲唱腔,长兴侯府唱这曲子,除了显摆长兴侯夫人老当益壮之外,宝老未老外,也是在唱长兴侯镇守幽州的功绩,可算是用心良苦。

    杨淑婉立马就笑道:“那赶情好,我还没听过秦腔呢,今儿可是有耳福了。”

    大家纷纷应和,长兴侯夫人也是高兴,就大发慈悲地发了话:“姐儿们都自个玩去,也不必跟着我们一道干坐着无聊。”

    各家夫人少不得要交代自家姐儿几句。

    姚氏瞧着虞霜白一脸兴奋,也就绝了带着她的心思:“外头可不比家里,跟着你大姐姐一道走,可不行到处乱跑。”

    虞霜白可紧地点头。

    想着许嬷嬷跟着,虞幼窈年岁小,却也是个妥当的人,姚氏拉着虞幼窈的手:“你是大姐姐,比霜白要沉稳一些,有什么事就让丫头过来寻我。”

    虞幼窈点头:“二婶娘放心,我们与宋三姐姐,齐六姐姐一道玩。”

    姚氏听了就更放心了。

    在场的各位小姐喜笑颜开,各找各伴,欢欢喜喜地结伴一起,簇拥着陆明瑶和曹映雪一道出了花厅。

    虞霜白挽着虞幼窈的手臂也与宋婉慧、齐思宁走到了一起。

    虞兼葭落后了一步,瞧着前面走一起难掩亲近的几道身影,她胸口发闷,捏着帕子轻按了嘴角,强忍着没有咳出声来。

    齐思宁悄悄凑到虞幼窈耳边,小声说:“早上我娘提了长兴侯府,就顺带提了你们虞府一嘴,你跟前的许嬷嬷,还没放出宫的时候,庄嫔就到太后娘娘宫里,请太后娘娘将许嬷嬷给了长兴侯府,教养七小姐曹映雪,太后娘娘没答应,将许嬷嬷放出了宫,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是我娘那天正好进了宫,打偏殿里听到了……”

    虞幼窈愣了一下,多半许嬷嬷自己也是不知道这事,不然也不会没告诉她。

    齐思宁提醒道:“你自己小心一点,虽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你今儿也瞧见了,长兴侯在幽州打了胜仗,如今是鲜花着锦,便不会真的跟你计较了去,可你这号人,大约也在长兴侯府挂了名。”

    虞幼窈点点头:“我知道。”

    齐思宁点点头,便转了话题:“今儿一早,在来长兴侯府的路上,碰着了唐府的马车,唐五小姐要去慧宁庵,说是要小住个把月,给病中的唐老夫人祈福。”

    太宗皇帝设翰林院,是为招贤纳才,尽揽天下文人才士辅佐,为朝廷效力,明文规定:“翰林之选尤重慎重,必人品端方,学问纯粹。”

    可唐大爷宠妾灭妻,算不得什么人品端方之人,满朝皆知,却没得一个敢上奏皇帝。

    陆皇贵妃宠冠六宫,把持后宫多年,又何尝不是宠妾灭妻的作为?

    早些年,还有都察院上疏其中利害。

    有一年,威宁侯府为祝贺陆皇贵妃生辰,大肆在大周朝各地扑捉翠鸟,做了一件“万翠妙羽霓裳”,导致京郊一带翠鸟踪灭,引得都察院大为不满。

    宋婉慧皱眉,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这也太荒唐了,唐五小姐也才半大一点,哪儿能到庵里去?”

    虞霜白想到唐云梦那个庶女,与四妹妹虞清宁一样猖狂的德性:“唐大夫人就由着唐五小姐去了庵里?”

第255章:落单

    可见这庶女爬到了嫡女头顶上逞威风,这妾室也爬到了正妻头顶上作威作福。

    书香门第的礼仪廉耻都不要了。

    虞幼窈知悉内情:“庵里头也清净些,唐老夫人身子不好,唐五姐姐去庵里祈福,也是难得孝顺,往后我们多给唐五姐姐写写信,免得她在里头呆得无聊。”

    到底是在旁人家里,也不好多说这事。

    几个人点点头,就略过了这个话题不谈。

    齐思宁拉着虞幼窈的手:“我娘好些日子,夜里睡不好觉,使了不少法子,还请了大夫开了方子,也没得用,那天我带了药香回家,我娘晚上就点了,第二日睡到了辰时,又搭了你送的药茶,药膳方子一起吃用,没两天精神就养回来了,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虞幼窈抿着嘴儿笑:“可别谢我,也是担心你今儿花会不带我,让我一个落单了去,可不得多尽些心思。”

    听了这话,齐思宁翻了一个白眼儿,瞧了一眼虞霜白,这哪儿是能落单了去?

    就不该跟她道谢的。

    宋婉慧捂着帕子直笑,陡然就想到,虞幼窈生辰那日,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府里,先去了祖母屋里,大哥宋明昭也坐在祖母屋里。

    祖母问她,虞幼窈生辰小宴的事。

    宋婉慧转头瞧了大哥一眼,见他坐着没动,似乎也没打算回避,就只好将小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末了,她拿了虞幼窈送的药茶和药香孝敬祖母,就出了祖母屋里。

    大哥宋明昭与她一道出来。

    宋婉慧想着大哥似乎也喜欢虞幼窈做的药茶,就又均了一包药茶和药香:“这些大哥拿去吃用。”

    宋明昭伸手接过,颔首:“多谢三妹妹。”

    收完礼,就大步走到前头去了。

    宋婉慧瞧着大哥淡薄的背影,总觉得不对劲。

    走着走着,便想到是哪儿不对劲了,她与大哥一道出了祖母屋里,大哥没像从前来去自如,竟还和她一起走了一道。

    也是拿了东西,才拔腿走人。

    倒像是——

    故意等着她,将东西送到他手上似的!

    宋婉慧愣了一下,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小声地嘀咕:“这怎么可能,大哥又怎么会猜到,我会将虞大小姐做的药茶,药香送给他,一定是凑巧,凑巧,嗯,是这样没错,再说了虞大小姐做的东西也确实好,大哥喜欢也正常,之前祖母不也送了一些给大哥吗?”

    这样一想,倒也没觉得什么了。

    宋婉慧回过神来:“我娘用了你做的药香,觉得特别好,还特地问我多要了一些,给了我大哥,我大哥读书的时候点着,也能凝神静气,怡养精神。”

    早知道就不送凝神的药香了,虞幼窈强忍着想要撇嘴的冲动。

    虞幼窈与虞霜白、齐思宁、宋婉慧一路说说笑笑,偶尔驻足,观赏木栏上摆放的花木。

    虞兼葭轻咬了一下唇。

    方才跟了一道,瞧着这几人亲热谈笑的模样,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没过一会儿,就落到了后头去了。

    虞兼葭也懒得再凑上去,偏了头,就见不远处,几个打扮得格外出挑的小姐,簇拥着陆五小姐和曹七小姐一道说笑,便踩着小碎步走到木栏旁,观赏上头摆弄的花草。

    瞧着瞧着,似是真被这些开得花团锦簇的花吸引了眼目,不知不觉就沿着木栏一边走一看。

    “咦,虞三小姐,你怎么一个人落单了。”

    听到声音,虞兼葭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眸,就看到陆明瑶和曹映雪,并几个身份贵重的勋贵之家的小姐,正站在不远处看她。

    与她说话的人正是曹映雪。

    虞兼葭连忙上前了几步,抿着嘴微笑:“原是陆五小姐,和曹七小姐,”说着,就转头瞧了不远处与虞幼窈结伴的三人,勉强笑道:“方才只顾着赏花去了,没想竟落到了后头去了。”

    曹映雪顺着虞兼葭的目光,瞧到了不远处有几个小姐相携着一起说笑,真是好不热闹,便也明白,那里头肯定是有虞兼葭家中的姐妹。

    瞧着柔弱的虞三小姐,曹映雪不禁撇了嘴,也不知道虞府大小姐,这个大姐姐是怎样当的?

    明知道家中妹妹体弱,竟还放着不管,让家里的妹妹落了单去,自己一个人在花会上攀交得热闹,真真是没眼瞧了。

    陆明瑶对虞兼葭印象还是不错的,心里也是这般想着。

    只说了一句,虞兼葭赶忙转了话题,笑:“我打小就体弱,也不好走动了给人添麻烦,便对这些花花草草上心些,父亲为了让我安心养着身子,给我盖了一个花房,从前养在院子里,也是没见过长兴侯府这样多的花,”虞兼葭一边笑着,一边指着木栏上一株精心摆放的花——

    “这是花牡丹,花色艳红美丽,花瓣上点点白斑,气质独特,长兴侯府这株花牡丹开得极好,花大,色艳,跟牡丹真正是一个样,我方才险些没看出来,它其实是山茶花,”说完了,又指了另一盆白山茶:“这是白宝珠,是难得的白山茶品种,花期是2-3月,现在都四月了,竟然还开得这样高雅美丽,可见长兴侯府没少下了工夫伺弄……”

    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花草,虞兼葭显得兴致高昂,柔弱的脸儿上,也染上了一丝嫣红。

    木栏上但凡不错的品种,她都说得头头是道,每每说到兴致,便也忍不住赞叹长兴侯府,会伺弄,花开得漂。

    长兴侯府办的就是花会,夸花开得漂亮,伺弄得好,也是在间接夸长兴侯府的花会办得好。

    可不把曹映雪听得高兴,拉着陆明珠就走过去了:“你院子里有花房,都伺弄了哪些花草?”

    虞兼葭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是些兰草、山茶、牡丹、芍药这些,便也不如你家这些名贵稀奇。”

    不动声色的恭维,让曹映雪又走近一步:“你可真厉害。”

    虞兼葭红着脸,连忙摆手:“也是请了会伺弄的人帮着一起,出力的人也不是我,哪儿能是我厉害。”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040/ 第一时间欣赏表哥万福最新章节! 作者:犹似所写的《表哥万福》为转载作品,表哥万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表哥万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表哥万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表哥万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表哥万福介绍: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虞幼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嫁给镇国侯世子宋明昭,成了三妹妹虞兼葭的药引。
取了三年心头血,虞幼窈油尽灯枯,被剜心而死。
醒来后,虞幼窈心肝乱颤,抱紧了幽州来的表哥大腿:“表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周令怀遂撑她腰,带着她一路荣华,凤仪天下。
虞幼窈及笄后,
镇国候世子宋明昭上门提亲,
周令怀将虞幼窈堵在墙角里,声嘶音哑:“不许嫁给别人!”
幽王谋逆,满门抄斩,世子殷怀玺,化名周令怀,携不臣之心,怀蚀骨之恨,住进了虞府,以天下为棋,掀起了乱世风云。
所有人都嘲笑他是个残废,只有小姑娘蹲在他面前,心疼他:“表哥,疼不疼?”
周令怀遂愿:“以一身血肉残躯遮风挡雨,护她衣裙无尘,护她鬓角无霜,护她一世周全,予她一世荣宁。”
1V1,男女身心干净
旧文《豪门重生:恶魔千金归来》,愿不负等待,小伙伴们要收藏,评论,打赏支持喔!
交流群:145496713表哥万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表哥万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表哥万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