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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一章西域的未来

    虽然与罗珊娜的谈判失败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普惠商号不挣钱,最终叶安还是以超出自己之前预期的代价拿下了这些棉花。

    他只是赚的少了,而对于罗珊娜来说却是又可以让党项人安稳一段时间,最少高昌城在这个冬天是保住了。

    每到入冬之前,党项人便会打着各种名义攻伐西域诸国,除非献上足够的财富,否则战争的号角就会在西域的土地上吹响。

    松了口气的罗珊娜坐在叶安的对面,眼神中那股子勾人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叶安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端庄和高贵。

    她毕竟是高昌的公主,从小到大在那股子氛围中养成的气质依旧是存在,她之所以在叶安面前那般,实在是被逼无奈。

    当一个女人用尽所有手段后都无法达成目的,那就只能用上最不堪的手段,贫穷面前有人能放弃一切,在国家存亡面前,罗珊娜自然也会放弃那份高贵。

    “今年冬天高昌是撑过去了,但不知明年又会如何,叶侯才智过人,有万夫莫敌之勇,不知可否为我高昌解困?”

    叶安想都不想的便摇头道:“没有,别这么看我,也别觉得我无情,大宋可不是我说的算的,能帮助高昌的只有大宋,但你也看到了大宋现在只想要太平盛世,为了这个宁愿放弃北伐,宁愿任由党项扩张。”

    “你的意思是大宋天家目光狭隘?”

    叶安一口油茶差点没喷出来,但即便是极力忍耐,还是从唇间喷出了一些饼渣,挂在了罗珊娜的绸缎上,好死不死的打湿了她的前襟…………

    原本温和的巴依瞬间变成英勇善战的武士,猛地一拳挥来,在罗珊娜的惊叫中砸向了叶安,幸亏他身体灵活,下意识的弹腿躲开了这一击,一个驴打滚便抽出靴子中的匕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个胖子。

    而那原本放在叶安与罗珊娜面前的小几早已在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中直流破碎,仿佛被巨锤轰击一般。

    果然这个时代的武将都是胖子啊!说是壮汉,可看巴依身上的肥肉,叶安便觉得这和壮没有关系。

    “巴依,不得无礼!”瞧见叶安半蹲在地上如同猎豹般的警惕看向自己,罗珊娜大惊失色。

    巴依则不甘的盯着叶安道:“公主,这登徒子分明是轻薄与你!”

    “我那是轻薄她吗?分明是被她给吓到了!什么话都敢说,这里是大宋的东京城,居然刚当着我这云中郡侯的面诋毁天家,自己找死可别拉上我!”

    叶安大为光火,自己什么时候轻薄罗珊娜了?不过是一时没忍住而已,谁能想到这丫头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难道叶侯不是这般的意思吗?”

    “滚蛋,别想给我下套!”叶安不满的呵斥一声,随即看向罗珊娜露出笑容道:“你也不用激将,我大宋也并非是永远如此的,再说无论你高昌还是我大宋,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听了叶安的话,罗珊娜目光一凝,恨恨的从牙齿挤出一个词:“党项!!”

    叶安不满的看了一眼大狗熊一般的巴依,随即道:“你就不要在这站着了,没事了,我对你家公主没兴趣。”

    “是啊!阳城县君可是倾国倾城,叶侯怎生能看的上奴家呢?巴依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我这蒲柳之姿根本入不得人家法眼呢!”

    说完便使劲的挺了挺傲人的身姿,对面的叶安好是上火…………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叶安摇头道:“你也不需这样,罗姑娘的美貌还是相当出众的,只是相比我家娘子稍稍逊色了些,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嘿嘿……”

    罗珊娜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在她看来叶安显然是在敷衍自己,从小到大她对自己的容貌都是相当有信心的,对自己的智慧也是有信心。

    但在叶安眼中自己却比不上他的娘子,自己见惯了男人的多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人居然会在自己的诱惑下毫不动心的。

    此时的叶安恢复了正色,看着罗珊娜道:“你需要大宋的财富抱薪救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罗珊娜不明所以。

    “意味着一旦你高昌从我大宋得不到财富后,便有灭国之危,不是吗?”

    叶安的话让罗珊娜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但他并没有住口,而是一边品茶一边说道:“高昌的命运看似在党项人的手中,但事实上还是在我大宋的手中,一旦断了你们西域诸国的财路,便等同于灭了你们,党项人可不会去管你们的钱财是从什么地方挣来的,他们只要钱财,有了钱财他们才能从我大宋的榷场中购得生活所需之物,铁锅,菜刀,布匹,成药,甚至是所必须的茶叶。”

    “那又如何?宋人难道就不需要西域的香料了吗?还有我们的葡萄美酒和皮料,毛料!对了现在还有棉花!”

    巴依在边上不服的叫嚷着,但叶安却冷冷的看向罗珊娜,此时的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最后缓缓说道:“党项人只是嫌麻烦而已,若是有一天他们的耐性被耗尽了,就会自己来做这些生意,等待我们的将会是国破家亡!”

    叶安笑眯眯的点头道:“没错,你们的价值就在于现在给党项人铺设商路,一旦形成惯例,大宋对西域货物的需求就被稳定住了,到时无论是党项人还是西域人都无所谓,因为大宋所需要的只有西域的货物而已。你觉得为何我大宋在环州开设榷场之后,党项人便老实了?”

    即便是巴依也明白叶安说的是什么,因为原本党项人需要靠抢才能获得的东西,现在用钱就能买到,一旦榷场贸易让党项人尝到甜头,西域诸国能做的买卖,党项人也能做!

    到时候西域诸国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党项人为何还要让他们帮着赚钱?自己贩卖货物得到的利润自然要比别人上贡的更多。

    “叶侯对奴家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安笑着说道:“归附我大宋,这对你们有好处,西羌人便是最好的例子,只要心中还有盘桓,那就会被党项人所利用,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最恰当的建议,当然也不需要你现在就给出答案,或许要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这个提议才有价值。”

    这话听着很是莫名其妙,毕竟西域诸国就算是归附大宋也没有任何意义,罗珊娜知道宋人是不会派兵帮助他们的。

    但叶安的话说的是未来的谋划,而不是现在的计划,罗珊娜是个聪明人,从叶安的话中便能听出隐含的意思。

    或许有一天大宋会对党项动手,而到那个时候,才是需要西域诸国归附大宋的时候。

第七百三十二章对西域的经济战

    叶安并不觉得自己该和罗珊娜过早的说出真相。

    真相往往是非常残酷的,但在这残酷之中也蕴含着希望,未来早就变的不确定,自从自己踏上大宋土地的第一天起就在发生改变。

    过去大宋没有做的事情不代表现在的大宋不会做。

    高昌无疑是悲惨的,但这份悲惨却不值得同情,当叶安把今天的事同秦慕慕讲了之后,秦慕慕居然对高昌很是同情,甚至到了惋惜的地步。

    这就让叶安很是不理解了,现在的高昌和唐时的高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唐时唐太宗以高昌轻辱唐朝,派遣侯君集、薛万均等大将证讨,大凉、高昌相继为唐所灭,置高昌县,后设安西都护府统之。

    那时候的高昌是属于汉家土地,但现在的高昌乃是安史之乱后被回鹘人所吞并的高昌,说是叫高昌国,其实就是回鹘人的高昌城而已。

    实际的控制范围也就是延伸到高昌城外数百里的土地,而西州回鹘虽然占据了西域的大部分土地,但这只是一个部族,而非国家。

    况且相比党项人和契丹人,回鹘人更加的分散,没有一点凝聚力,否则幅员辽阔的西域为何不是一体,而是由诸多小城池所组成?

    秦慕慕不理解叶安的思维,她还是以后世的想法先入为主的认为,高昌在吐鲁番盆地,那里是华夏的故地,是她记忆中的新疆…………

    于是叶安便帮她恶补了一下历史,以及华夏疆域变迁的历史,这时候的秦慕慕才知道,原来每个王朝所谓的大一统是不一样的。

    可即便是这样,秦慕慕还是有些同情罗珊娜的,作为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国家,愿意远走他乡不远万里的前来大宋做生意,一路上要吃多少的苦,要受多少罪,她觉得自己都没有罗珊娜的毅力。

    轻轻翻开账册,看着叶安谈妥的契约,秦慕慕颇为感慨道:“这个罗珊娜真是个勇敢的女孩,你也不要太过苛待她了。”

    叶安则是翻了个白眼:“做生意呢!不要搞性别对立好吗?从感情上我同情她,但在理智上我却不能有一丝怜悯,何况这生意很重要,必须把棉花的价格打下来,并且还要让西域种满棉花!”

    秦慕慕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盯着叶安道:“你这就要开始大规模从西域进口棉花了?现在咱们工厂才刚刚能把棉花变成棉线,一下子来了太多的棉花根本消化不了。”

    “那就扩大产能,招更多的人,扩大工厂规模,棉花是一定要进口的,这不光是国朝需要,也是经济战的第一步!只有让西域人尝到甜头,才能让让他们扩大棉花种植面积,才能让他们离不开大宋。”

    叶安细细的品茶,不断的让苦涩的茶水冲刷自己的舌头,刺激着自己的大脑。

    秦慕慕瞧见他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的男人已经拿定主意,随即道:“你这是把后世的贸易战拿到了当下啊!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最少能让党项人轻易不会对西域回鹘动手,也能让大宋占据经济上的主导地位,这是一件长远的谋划,但开头无论如何也是要做的。”

    叶安拿了一块酥饼吃,这才发现其实中原的酥饼和西域的胡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口感上略有不同罢了,香酥的饼子入口,芝麻中混合着霜糖的甜美,都是让人欲罢不能。

    瞧见叶安的模样,秦慕慕便抿嘴一笑:“怎么,在美人那里没有吃好?正好我在宫中也没吃好,萱儿把今天早上的烤饼拿来。再来两份羊汤和糖蒜,记得带些辣椒啊!”

    萱儿抿嘴笑了笑道:“娘子没吃饱,我可是吃的肚而圆呢!”说完便去了小厨房。

    叶安看着对面的秦慕慕满是羡慕的说道:“你也是厉害啊!每天都见你吃高热量的东西,愣是一点赘肉都没有,到了大宋还能健身,我也是服了!”

    秦慕慕恨恨的盯着叶安道:“废话,我如果不练出好身材来,你还不早被狐狸精给勾走了?!”

    “铁牛,你他娘的以后再向夫人打小报告,我便把你心底的小秘密给捅出去!”

    随着叶安的大吼,外面传来了心虚的答应:“侯爷您说啥呢?!咱也是为了侯府好不是?夫人您可要给俺说说话啊!”

    连铁牛都知道叶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家的娘子,噎的叶安无话可说,而对面的秦慕慕则是笑道:“什么小秘密?铁牛还有什么小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他喜欢咱们府上的一个人。”

    “谁?!难道是萱儿?不能够啊!一直听他叫萱儿妹子的,若是喜欢也该来寻我说才是……”

    叶安无奈的敲了敲桌面:“你是不是傻,以萱儿在咱们府中的地位,铁牛能喜欢她便有古怪了,铁牛喜欢的是那种面容姣好,但朴实些的,你看看萱儿都被你惯成什么模样了?!

    哪家的侍女穿的比旁人家小娘子还好的?哪家侍女有她那般的见识和才智的?别人不知晓我可知晓,萱儿现在是兰桂坊的总账娘子,说一不二的模样我可见过嘞!”

    秦慕慕一时尴尬,随即道:“不是你说从未把她当作侍女来看待的吗?女人自强又有什么不好?你看她这模样定然是嫁不出去的,你不娶她又能如何?我原本在意,现在也不在意了,官家今日选秀,后宫那么多的秀女,我总算知道了些东西,再不给你纳妾,我便被人戳断脊梁骨嘞!”

    这回轮到叶安尴尬了,搓着手道:“我也没说你的不是,纳妾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再说。”

    “门也没有!今年过年的时候便把事情办了,王帮在城外的庄子里忙活了小半年,过年你还不让他回来?正好这个年人多些,便图个热闹把事情办了,来年我也能睡个安稳觉,每天早晨都是被你的贼手…………哼!”

    叶安也知道这是秦慕慕的无奈,两人成婚到现在,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怎么能不让外人说道?

    尤其是宫中那么多的诰命夫人,有事没事的便看向她的肚子,那种感觉让她不舒服。

    再加上家中只有她一位正妻,以及叶安往日里对秦慕慕的“尊重”,外面传言阳城县君善妒的风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两人都是为了孩子负责,而提倡少生优生,晚婚晚育的,就算是有了子嗣,堂堂云中郡侯居然只有一位正妻,这也是说不过去,早晚都要纳妾充门面,秦慕慕自然选了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关系好的…………

第七百三十三章铁牛的春天

    叶安终于以默认的态度回答了这个问题,秦慕慕看着低头喝着羊汤的他忍不住笑道:“怎么,萱儿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给你做妾还委屈你了,我都不在乎,你倒是有了心理障碍?!”

    “齐人之福,嘿嘿,我能有什么障碍,只是想想这么多年来萱儿在咱们家也是没有享过福的,以后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有些不落忍。”

    边上的萱儿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给冲昏了头脑,她没想到自己争取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成了,侯爷终于肯松口把自己收入房中了。

    虽然这听上去很是奇怪,但事实便是如此,古代女子对自己的未来很是迷茫,她们除了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剩下的便是一群女人聚在一起的说话,闲聊。

    而萱儿越是接触兰桂坊的事物,便越是发现原来女子也能如男子一般的做事,赚钱,发挥自己的才智和价值。

    再让她回到寻常的女子生活已经是不可能,她甚至不愿成为男人的附庸,在家中衣食无忧的过完一生。

    她想要留在侯府,想要和秦慕慕一样整天有事可做,而不是如同其他人家的夫人们似得,整天就知道出外逛街,购买心仪的东西,同旁人喝个茶聊聊天便打发了一个下午。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习惯了侯府的生活。

    爱情她追求过,侯爷一直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其他人她还真看不上眼,那些东京城中的青年才俊到了侯爷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连侯爷脚的脚后跟都比不上!

    即便是给侯爷做妾她也愿意,何况夫人待自己情同姐妹,每日除了帮夫人做事外,还能总揽兰桂坊的账册,这份成就感让她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看着萱儿美目泛光,叶安便一时间难以适应,随即小声对秦慕慕道:“这下好了,你看萱儿这模样我怎生受得?还不如原来那般。”

    秦慕慕痴痴的笑道:“你还不乐意了?总不能掉她一辈子吧?那我每晚都睡不好!诶?对了你刚刚说铁牛的小秘密,是什么?!”

    “铁牛看上了张金莲!”

    “嗯?!还有这种事,就在眼皮子底下,我怎生不知?!”秦慕慕一时惊讶,连带边上的萱儿也是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的听着。

    叶安无奈苦笑:“铁牛虽然是个憨憨,但好歹也有廉耻心,与寡妇有往来不敢传出去,更不敢让主家夫人知晓,所以便一直瞒着。咱们又忙,顾不上许多,我还是从他腰间的秀帕看出了端疑,这才知晓他与张氏有了情况嘞!”

    “张氏人不错,做事踏实肯干又老实,脑袋还灵光,能把自己家的小店面打理好,还能帮咱们后院归置的稳妥,一看就是个过日子的人,铁牛与她情投意合也算是不错的,为何要瞒着咱们?就爬面子上过不去?!不能啊!他不是那样的人。”

    叶安无奈苦笑,指了指外面的宅院:“他老娘在外院啊!你忘了!”

    秦慕慕恍然大悟,她这才想起时代对寡妇偏见,铁牛的母亲也是出自书香门第,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心中透亮,定然是容不得张氏的。

    “那这事可就麻烦了,张氏还有俩个孩子…………”

    萱儿自己的事情落了地,便也开始担心铁牛起来,在叶安这里时间长了,她与铁牛之间以是兄妹一般。

    叶安摇了摇头:“这事情万万不要传到老人家的耳朵里,铁牛又是个孝顺的人,一旦他老娘反对,或是以死相逼啥的,铁牛自然不敢再与张氏交往,到时候张氏怕是也不好过了。”

    秦慕慕瞥了一眼叶安:“你倒是考虑的挺多,这事可是我这一家主母该管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必然是有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再大也打不过世俗礼法,你还真的是当红娘当上瘾了?!”

    叶安有些无奈,秦慕慕就是这样的性格,总是爱操心,尤其是对感情问题,她还是保持后世的立场。

    在后世娶个寡妇都是不好听的事情,何况是现在?

    一碗鲜美的羊汤下肚,再加上糖蒜和辣椒增添味道,这顿饭吃的叶安与秦慕慕两人大呼过瘾,便是萱儿也被拉着坐下吃了一小碗。

    糖蒜可谓是秦慕慕的最爱,当然叶安也是喜欢的,俗话说的好“吃肉不吃蒜味道少一半”值不过吃吃完之后口中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好在糖蒜的味道要稍稍好些。

    一片鸡舌香含在嘴中,浓郁的蒜味也就消失了大半。

    萱儿倒了几杯果茶来,这才算是让口中的味道缓缓消失,冬日里能喝到热茶已经是不错的了,更别提果茶了。

    这些都是秦慕慕特意在夏日里用烘干烤炉给做好的,再加上一点蜂蜜,于是便有了白桃蜂蜜果茶和甜瓜蜂蜜果茶,味道相当的好。

    叶安喝了一口果茶,哈出了一阵雾气,笑眯眯的看向秦慕慕道:“宫中的选秀如何了?你来家也未见你提起,看来是没有遂了官家的心意。”

    “你都知道还问我,娘娘看中了郭氏,听了薛奎的夫人刘氏说我这才知晓,感情前来选秀的这些小娘子家世都不简单,这郭氏的长辈中最有名望的是谁你知道吗?”

    不等叶安回答,秦慕慕便道:“郭守文!他的二女儿便是章穆皇后,真宗皇帝的皇后!长子郭崇德,官至太子中舍;次子郭崇信,官至西京左藏库使、同知皇城司,死后赠福州观察使;三儿子郭崇俨,官至崇仪使、全州刺史;这四儿子就更不简单了,擢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贺州防御使、高阳关路马步军副都总管!”

    叶安笑了笑:“嘿,这老赵家挑选的可都是将门之女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还能意味什么?当然是恩荣备至了呗!”

    叶安笑着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恩荣备至,而是老赵家的手段,看上去是刘娥在拉拢将门,但实际上这些将门可就不再是简单的将门了,他们变成了外戚,又是将门又是外戚,你觉得他们以后的日子好过吗?”

    “你的意思是刘娥在打压郭家?这怎么可能?!”

    秦慕慕稍稍有些不明白,但叶安却把目光放的更长远道:“现在不能说是打压,毕竟刘娥还要要用郭家,可若是有一天刘娥不在了呢?那郭家就是真正的外戚,到时候的郭家必定会被文臣所针对,稍有不法便会死命的弹劾,那日子才是真的不好过!”

    “赵祯的皇后是谁?”

    秦慕慕能不丁的对叶安发问,叶安苦笑道:“郭皇后……”

    “那不就得了?!”

    “后来被废了……”

    “啊?!”

第七百三十四织机的秘密

    历史会不会重演叶安不知道,但从秦慕慕的话中他却听出赵祯对郭氏已经有了厌恶,这种厌恶不是来自于张氏没被刘娥点做秀女头名,而是在于刘娥那种近乎于垄断性质的权威。

    叛逆期的少年不能逆着来,要顺着走,要有耐心,但刘娥却没有在意这些,也忘了叶安之前的提醒,更没有早已秦慕慕的私下建议。

    “我可是跟娘娘说过的,官家并不喜欢郭氏,而婚姻大事在喜欢这件事上非常重要,若是强行让郭氏为后,或许会遭到冷落,反倒不好了。”

    叶安无奈的看向秦慕慕:“你这还真是会劝人!我服了,这场宫中选秀对于娘娘与官家来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娘娘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和对儿媳妇的掌控,而官家则是在寻自己喜欢的爱人,两者有本质区别,你却提醒娘娘要理性,是不是找不自在呢?!平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犯糊涂了!”

    秦慕慕不满的哼道:“她毕竟是官家名义上的母亲,怎么能一点也不考虑官家的感受?!”

    “你平时宫斗剧看少了是吧?!后宫之中有多少的利益牵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跟咱家一样,左右不过你和萱儿两人,平时关系好的和姐妹一样,又没有婆婆刁难,生活顺心如意的?”

    被叶安这顿批评下来,秦慕慕这才明白过来,随即道:“这也是没办法,我总不能说郭氏不好,张氏比她好吧?再说娘娘已经认定郭氏,你我又能有如何改变,只能在情感上提出建议,至于娘娘听与不听都和咱们没关系!你不会是想要干涉宫中选秀吧?!”

    叶安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敢!”随即一想秦慕慕说的并没有错,甚至是她能做到的最好选择,在官家那里能交代过去,在娘娘那里也不是很明显。

    最后只能谄笑着说:“娘子高明!是夫君我短见了。”

    秦慕慕这才哼了一声道:“别以为就你自己知道该如何考量,我也知道,否则在宫中我就该一言不发,但官家在边上看着呢!我又不忍心,便只能这样建议娘娘了,至于听不听就和咱们没关系,以后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叶安笑眯眯道:“你说的对,这事情你办的妥帖,只是以后早点把理由说出来,免得我担心不是?”

    “就你理由多!”

    没想到在这事上,秦慕慕会比自己更善于处理,当然她本来就是女人,叶安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在什么地方,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以后宫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自己就不参与了…………

    叶安整了整衣裳便打算出门,铁牛已经把牛车拴在了门口,自己则是去了张寡妇家帮忙去了,叶安出门没见人,也不喊,见葛善书冲着巷子里的那颗大柳树指了指便知道铁牛去了哪。

    这段时间忙里忙外,叶安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三司,司农寺的两边跑,再加上入宫为赵祯讲学还不能停,还要照顾城外的庄子,时常去看看,今日又与罗珊娜达成了棉花供给的协议。

    一开始不觉疲倦的叶安在酒足饭饱后已经有了一丝倦意,见葛善书去寻铁牛了,便坐在自家的牛车上打盹…………

    许多事情在脑袋中一闪而过,牛车晃荡着缓缓前进,叶安却睡的正香,铁牛早就知道叶安下午要去三司,便故意把牛车赶得慢一些,让车中的侯爷睡的久一些。

    但好死不死遇到了一个人,扒着车窗便大喊:“云中郡侯,云中郡侯!”

    铁牛气的骂人:“你这杀才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车驾就敢这般无礼?!”

    边上的路人噗哧一笑,人家都叫了云中郡侯的名字了,自然是知晓车驾是谁的了!

    叶安迷迷糊糊的被吵醒,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好奇的让铁牛停下马车道:“你是?”

    “叶侯,小人是钱涛啊!”

    “钱涛?哦!阳城县钱家的那位!”

    见叶安想起自己,钱涛激动的说道:“正是小人,叶侯当真是好记性!”

    不光叶安想起来了,铁牛也想起来了,坐在车辕上看着钱涛冷哼道:“你这厮寻我家侯爷作甚?阳城县的教训倒是忘了?!”

    钱涛顿时躬身道:“不敢,不敢,小人也是走投无路,这才来投靠的叶侯啊!”

    叶安哭笑不得道:“你好歹也是钱家人,虽然是外房,但名声在那里,就算是没了阳城县的粮食铺面,也不至于到我这里来求助吧?”

    随着叶安的话,钱涛的脸色变得通红,小声道:“因为得罪了叶侯,钱家也容不下我了,别说是钱涛一个外房,便是钱晦这个嫡子都是受到了家主的责罚。”

    叶安便更加不理解了,钱涛的今日可谓是自己造成的,他居然不恨自己而是前来某个立身之地,不禁好奇的问到:“你是如何想起来投奔我的?再说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你就算是投奔我也要给个理由不是?”

    钱涛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小声说道:“钱涛不才,颇通器械,这是小人自己画的织机图,还请叶侯过目!”

    叶安将信将疑的拿起钱涛递过来的纸片,瞧见他满是希翼的眼神便也看了起来,这眼神自己也有过,上辈子刚刚迈出大学校门的时候,拿着自己的简历去应聘是也是这个眼神,就怕人家把自己的简历当作垃圾一样扔进垃圾桶中。

    但看着看着叶安便觉得不对劲,眼下大宋的织布机都是纺织麻布或是丝绸的用的,锭子数目一般是两至三枚,最多为五枚,再多便操作不过来。

    而钱涛的这个织机锭子数目多达几十枚,密密麻麻的看的叶安眼花,锭子的数量越多,纺织的速度便越快,但人力却是有限的,根本忙不过来。

    原本大宋的纺车是双手作业,织工一边要摇动纺车,一手纺纱,而秦慕慕已经设计出了脚踏纺车,驱动纺车的力来自于脚,操作时纺妇能可双手进行纺纱操作,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但钱涛的这个设计不同,几十个锭子用来投梭、打纬,效率不是一般的高,而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解决动力。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只给本候半幅图纸,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钱涛惊讶的看向叶安,随即长叹一声:“都说叶侯是才智无双,乃是星君转世,这下小人是信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水力大纺车

    “恭维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吧?咱们进入正题,上车,我要去三司衙门路上边走边说。”

    叶安的话让钱涛看到了希望,自从他被钱家排挤到如今,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有礼的说过话,不说钱家主家那群人,便是外宅的人都瞧不起他。

    “多谢叶侯,小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钱涛说完便登上叶安的牛车,车中的模样让他稍稍有些吃惊,随即便四处打量,很快便发现了车中的精巧。

    叶安并没有说话,而是在钱涛打量车厢的时候上下打量他,这个人看上去并非奸猾之辈,相由心生,这一点很重要,钱涛虽然做过刁难自己的事情,但本质上这是钱家的一贯作风,也是钱晦在背后指使的。

    说到底他不过是钱家的一个棋子,哦,不,应该说是“弃子”。

    钱涛小心的在边上等候,见叶安打量自己,也是不敢言语,而是更加谦逊的低下了头。

    钱家是与叶安和解了,但这并不代表钱家就没有怨恨,知道叶安如今在天家的地位,钱惟演带着钱晦远窜出外很大程度上认为这是天家对自己的责罚。

    今年钱惟演打算向刘娥求情,再次回到东京城,于是便不遗余力的想要讨刘娥的欢心。

    毕竟他还是刘娥之兄刘美的妻舅,乃是十足的外戚,如今刘娥得势,掌握大宋权柄,他钱惟演多少也应该得点好处。

    而走投无路的钱涛在东京城中以没有钱家人愿意接纳他,便是连外房管事都不待见他。

    他精通器械,擅奇技淫巧,这一直被钱家人所诟病排挤,认为他不是读书人,永远也得不到文资出身,这才会打发他去阳城县作为个掌柜的。

    但钱涛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后来他才知道这叫格物,而叶安在东京城中屡次提到格物,并且大力推广格物。

    于是钱涛便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反正自己在钱家已经是过街老鼠,不如投靠叶安!

    在钱家受到的排挤和侮辱,让他孑然一身,现在的钱涛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投奔叶安的,原本还不抱有希望的他在看到了叶安的态度后心中又了些底气。

    器械……不,格物之中的魅力让人着迷,要么便是无法入门,可一旦入门后便会深陷其中无可自拔。

    在叶安一眼看出图纸只有一半后,钱涛便认定叶安与自己是一路人,至少在格物上与自己是一样的。

    小心的从怀中掏出另一张图纸递给了叶安道:“不怕侯爷笑话,这东西乃是小人最后的家底了,此次希望侯爷收容小的,便算是赌上了身家性命!”

    叶安大开图纸顿时被眼前的画作所震惊,这是一种制式庞大的纺车,但最重要的还在于它的“动力解决方案”。

    这个庞大的纺车是依靠水力与人力共同完成的,大纺车与原有的纺车不同,锭子数目多达几十枚,甚至有专门用来调节水力大小的结构,利用水力驱动的同时以人力踩踏一种杠杆结构进行纺纱,可为是大规模纺织的开端。

    这些特点使大纺车已经具备了后世纺纱机械的雏形,可以说只要管理到位,使用的当,操作熟练,就已经可以比肩大规模专业化生产!

    叶安从抽屉中取出铅笔,在钱涛的纸上圈圈点点,随后道:“有些部位设计的不太合理,比如吗,木质的枢纽容易磨损,应该换做铁质的,而你的这个杠杆,哦,就是踏板设计的错了,应该延长脚踏之处的长度,缩短施力处的长度,如此才能让人更加省力,还有这个飞梭…………”

    随着铅笔在纸上的不断勾勒,钱涛完全被叶安的才智所折服,两人陷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之中,甚至还能互相启发思考。

    打死钱涛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而图纸上的纺车在两人的商讨之下越发的完善,叶安甚至提出了并联纺车的构想。

    只要水力充足,只要调节有度,只要织工熟练,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车辕上的铁牛竖起耳朵的听着车内的交谈,他发现自家侯爷好像对钱涛这货的提议很感兴趣,真的打算收留他了。

    但他们交谈的内容自己却一句也听不懂。

    叶安放下手中的铅笔,把多余的部份用面团给擦掉,看着字迹消失钱涛惊讶的看着叶安手中神奇的笔。

    “这是铅笔,有墨色,闪金泽,最好的地方在于可以擦拭,用作制图乃是最好的。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但你要告诉我对这种水力大纺车的产能估算。”

    面对叶安的问题,钱涛愣了一下道:“叶侯,什么是产能?”

    “哦,就是每日能纺纱几何,纺麻几何?”

    作为始作俑者,钱涛在这方面还是有自己估算的,看着被完善过的图纸自信到:“以纺麻为例,寻常纺车每日最多纺纱三斤,而据我估算,大纺车一昼夜可纺一百多斤。到了纺季时,更需足够的麻才能满足!也就是说有了这大纺车,不再担心纺车数量,和所需织工,反倒是要担心纺料不足了!”

    叶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相信这东西确实能同钱涛说的这样,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就需要这东西。

    这个水利大纺车把纺线,织布融为一体,几乎节省了一般的时间和成本,当然需要的人工数量也有增加。

    但这样的增加只是在一台器械上,相当于把之前数台器械上的人工转移到了这里,并且还减少了许多,相同产量之下,水利大纺车所需的人工更少,效率更高。

    “你是个格物之才,不知你对格物之学可有青睐……”

    不等叶安说完,钱涛便抓起图纸道:“侯爷你看清楚,这是钱涛心中所系,花十数年之功所得,若非心系格物又岂能有这般的坚持?!

    当初有这想法乃是家中老母日夜纺织补贴家用,钱涛年少无知便一心想要为母亲省力,谁知就算如此还是不受钱家待见,终究是打发去了阳城县做个小管事。

    但这十数年时间中钱涛却是欲罢不能,其中一些关节以制作而出,皆是出自我之一手的木器,若侯爷愿意收留钱涛,供我老母衣食,钱涛原为在侯爷这里潜心格物!”

    这话已算是投名状,连母亲都愿意接过来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心,叶安轻笑道:“好,既然你有这般心思,我自不会计较前嫌,但你要知晓此举便是与钱家决裂了。”

    “决裂?嘿……叶侯还是真看得起钱涛在钱家的地位,家父死的早怕是我带着老母离开,钱家人也不会计较,只会惊讶我投到您这里。”

    叶安微微苦笑,还真是这个道理,这货算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也就是冲着自己格物的名声投奔而来,当然也少不了他对自己发明的自信。

第七百三十六章新官上任

    在叶安眼中格物就是科学,应该是一门系统性的学科,需要分门别类的去展开研究,而中国的传统科学恰恰缺少这一点。

    中国传统科技重经验,近代科技重实验,双方之间本质的区别在于中国人很早就把科技当作是生产力的来源是一种应用科学,而没有形成自己的理论体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传统科学严格讲是经验科学、描述科学。

    它最主要的功能便是把“与天斗与地斗”的丰富经验记录下来,经过口口相传或是粗糙的记录下来。

    这种科学只是停留在手工技术方面,农业,以及医学上,还处于对自然界各种现象的描述阶段,还未上升到理性阶段。

    这也是为何中国古代农业科技,多出于“老农”之类生产者之手,医学科技多出于“老中医”之手或祖传秘方。

    当然科学的书籍不是没有,比如几十年后的《武经总要》《梦溪笔谈》,还有成书较早的《齐民要术》等等。

    但这距离系统化的分析,理论界和实践还相去甚远。

    叶安一心要打造格物,就难以避免的要进行科学的划分,也就是系统性的分类,并组织研究和实验。

    这是一个漫长的构成,非一时之功能够解决的。

    但东方人有着自己特有的严谨与天赋,在科学上几乎是掉打还未开化的西方人,而有一点叶安现在就可以肯定。

    一旦东方出现完整性的科学系统和理论实践系统,华夏的科学发展会出现质的飞跃。

    数学是科学之母,应用科学是发展格物的基础,而这两样都是华夏民族的巨大优势,当格物在大宋大行其道的时候,汉家文明的发展将会进入另一个快车道。

    而眼下的这个时代正是发展格物的最好时代,科学的体系一旦形成,对生产力的促进会使实用主义的大宋王朝疯狂发展。

    至于未来会如何,叶安已经无法预测,也不会去思考这个“正变量”的过程和结果。

    而钱涛这样的人才就是他所期翼的存在,他需要吸引大量已经有格物知识的人成为自己学派的拥护者,并且还要培养更多对格物感兴趣的人成为格物学者,如此一来格物才会壮大。

    人是一切的根本,不可能指望叶安自己与秦慕慕两人完成这个时代的科学建设。

    严格的来说格物并不是科学,只是传统儒学中的一部分,而儒学是汉家王朝的学术根基,所以叶安从未想过脱离儒学而独自发展格物。

    你指望一群不识字的人搞科学,无异于痴人说梦!

    今日三司之行中有了意外收获,这让叶安大为感叹世事无常,没想到去往三司编篡新的榷茶之法时居然能得到钱涛这个格物之才。

    当然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钱涛这个钱家的外房衙内居然也过的不怎么样,但却对格物如此上心,这让叶安开始怀疑,是不是大宋的读书人中有不少和他类似的情况。

    在他的印象中,古代的读书人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钱涛打破了他对古代读书人的固有认知。

    而三司之行也让叶安开了眼界,他不是没来过三司,但每次都是公事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但今日不同,他是来当值的。

    茶榷务虽然是个差遣,但毕竟是刘娥给的正官,在三司中地位算不得低,再加上范雍的照顾,三司官吏不敢怠慢。

    在三司衙门中专门给叶安开了一间公廨作为他的签押房,也作为正官的办公场所。

    “恭迎叶侯!”在门口小吏谄媚的笑容中叶安进入属于自己的签押房。

    房中几个三司官员已经在此等待,见叶安这位正官进入,纷纷放下手中从崇文院中调来有关茶榷法的文卷。

    从这些官吏的状态叶安便知道范雍给了面子,能在上官到来之前便准备文卷,熟悉业务,这已经是相当稳妥的行为了。

    相比之下司农寺的官吏在经过叶安的调教后才能堪堪做到这一点,当然这其中与他的“名声在外”有很大的关系。

    满意的点了点头,叶安看向众人道:“这几日你们也该知晓本官的为人,本官向来不会亏待自己手底下的官吏,只要协助我把差遣做好,对得起君王俸禄,本官自会在功劳簿上记你们一笔,今日当值的为何只有你们几个,我可记得范三司可是调一十人给本官听用!”

    随着叶安的话,几人面露难色,编篡茶榷新法可不是一个好差遣。

    很多人并不看好叶安,他在文德殿中大包大揽的话谁人不知,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就要拿出比贴射法和交引法更好的茶榷法,这在很多人看来是痴人说梦。

    而那些没来的官吏显然是不看好叶安的,担心自己参与编篡后会跟着吃瓜落,更担心最后被朝廷问责的时候,叶安把锅摔倒他们的身上。

    至于剩下的这些官吏,或是与范雍亲近早早便打过招呼的,要么便是打算“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

    “回禀叶侯,他们怕是不会来了……”官吏中有个年长些的中年人呐呐地说道。

    叶安眉目一挑:“这是为何?难道便不怕本官治其一个拒不履职之罪?”

    边上稍显年轻的官员无奈的说道:“这些人都是调用而来,本职官还在三司,若要治罪也需范三司治罪,但他们的差遣事关三司要务,随便也能寻个借口给搪塞过去,故侯爷可用之人为我等尔。”

    叶安这下明白了,微微点头:“这么说来还是有人在背后刁难于本官啊!到也不新鲜……咱们做咱们的,人少了你们的功劳反倒是更多些,也省的那些心不在焉的货色争夺功劳了。”

    官吏们虽然表面微笑,可内心却是叫苦连连,本来编篡茶榷法便是个繁琐的差遣,各方各面都要照顾周全,现在人手更少,岂不是难上加难?

    叶安知晓他们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道:“尔等无须担心,茶榷之法就是现成的,只需按本官的要求来做,便是再少两三人也能编篡出新的茶榷法来!”

    叶安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随手递给了年长些的官吏道:“这是编篡茶榷新法的章程,尔等按照步骤来,一步一步做,出了问题本官担责,可若是在尔等环节出错,休怪本官治罪。”

    随着叶安在上首落座,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便开始传阅手中的文书,越看越是惊诧。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签押房中便是连连倒吸的凉气声…………

第七百三十七章与叶安站在一起的人

    一部律法的编辑对古人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他们更倾向于对之前相同的律法进行修改,保留适合部份的同时,再增加针对新社会现象的条款。

    比如《宋刑统》就是在《唐律疏议》的基础上进行修改而来的。

    叶安编篡新茶税法同样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把编篡的内容,和其中的问题细化,以分门别类的方式整理出来,并且列举成文。

    一部律法的基础是什么?当然是编篡的意义和针对性。

    “茶税之重,为国朝公帑之大进项也,不可不慎,故新法当结合时弊,有查漏补缺之要,有防微杜渐之功,保国朝茶税收之合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上下畅通,茶税不阻!”

    这是叶安开头的第一句话,也是要求编篡入茶税新法中的第一句话,这不光是说给皇帝听的,更是说给每一个查阅茶税新法人听的。

    三司的官员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看到这犀利言辞的开头,便知道叶安编篡茶税新法的决心。

    叶安提出“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的三法原则在后世几乎是人们的普遍法治观,但在这个时代的宋人眼中便是一道惊雷。

    尤其是三司这些与税法长打交道的官员,更是对这三个原则十分崇拜,只要能做到这三点,就不怕新税法无法起到效果。

    而有了这三条原则之后,新税法的基调便算是定了下来,而叶安的指导文卷中有非常重要的一条便是要求官吏们把之前的两部茶税法,交引法以及贴射法中利国利民的条款给摘抄下来。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向来是汉家的传统美德,无论是交引法还是折中法亦或是贴射法都有附和这个时代茶税制度的优点,在这个问题上叶安是从来不会去否定的。

    即便是叶安奉旨编篡新的茶税法,也不会去否定前人的努力。

    签押房中的官吏们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便开始逐条整理起之前的三部税法,这是一个简单而并不简约的过程。

    叶安在交代过底下的人需要做什么之后便从容的离开自己的签押房,去往三司衙门中薛奎所在的三司副使公廨中去了。

    范雍不在,今日是他去往宫中对奏的日子,每到腊月之前的几日都是三司使上奏一年国朝用度,财物状况的日子。

    叶安寻不到范雍自然去寻薛奎,他可从来没有吃哑巴亏的习惯。

    推门而入之后叶安便发现薛奎的公廨和自己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不光薛奎在里面办公,还有一帮官吏在边上小心做事。

    这可不是正常现象,叶安明白自己公廨中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官吏乃是因为自己是借三司的地方办事,而薛奎乃是堂堂三司副使,论差遣他是正官,论品质他是正四品的高官,怎么也不需要和官吏们挤在一起。

    “叶侯稍待,本官这本奏疏看完便与你说话。”

    薛奎只是打量了叶安一眼,便又把目光聚焦在了手中的文卷上,对于一个开封府知府事出身的官员来说,做事认真,处理政事决不延贷是基本操作。

    薛奎的外号乃是“薛出油”,这不是百姓给他起的,而是手下官吏给他其的,意思也很明了,为了政务能把手底下的人都榨出油来。

    待把手中的卷宗看完,薛奎这才挥手道:“都出去吧!记得把今日的事情都忙完,若是再有这等各州府送达文书拖延的事发生,休怪本官无情!”

    随着薛奎的话,在场的官吏如蒙大赦,齐齐的冲着他叉手作揖道:“多谢薛待制,我等不敢怠慢!”

    然后叶安便瞧见这些人两两一组抬着桌椅板凳的缓缓离开,而原本拥挤的公廨瞬间宽敞起来,这才知晓原来这些人都是被薛奎给罚来的。

    难怪那些官吏当差的时候战战兢兢,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在这么一个上官的手下做事,实在是紧张万分啊!

    “长生啊!老夫还准备去寻你,未曾想你自己到是来了!”

    薛奎指了指边上的座位便让叶安坐下,顺手拿起茶壶避过叶安的手道:“莫要与老夫客气了,知晓你的礼数,但老夫不看重这些,说说你那如何了,我可是把三司中不少的干吏调用你那去了!”

    叶安苦笑着叉手拱了拱道:“长生不来不行啊!再不来茶榷务的公廨房中可就没人了!”

    “嗯?长生此言何意啊?老夫挑选出的可都是干吏之才,知晓你编篡茶税新法不易,这些人可都是各职司中的佼佼者,你可不能太过清高自傲啊!”

    薛奎是语重心长,但话语中还是透着对叶安的批评,在他看来叶安身上光环太多,功绩也是不少,但年轻人心高气傲的毛病也必定存在。

    叶安苦笑道:“长生倒是想自傲,可自傲给谁看嘞?!原本该有十数人在我签押房中等待长生,可今日一去才发现只有区区几人啊!一问才知晓,原来那些人生怕跟着长生吃瓜落,以公务繁忙为由,职司不可擅离为借口,拒不前来就职啊!”

    薛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叶安的意思,眉头深深皱起的同时,起身道:“这是拿捏了本官的短处啊!知晓你就算是到本官这里来诉苦,也不会有大碍,毕竟这三司还是范兄说的算,若是我办了这些人,必定会遭人非议,离间我与范兄!”

    叶安惊诧于薛奎居然这么快便发现其中的问题,更惊讶于他敏锐的政治嗅觉,看着一个木讷守规矩的人,没想到他的政治觉悟倒是挺高。

    但接下来叶安更加惊诧,薛奎走了没两步便转头看向叶安笑道:“长生你自回去,该作甚就作甚,不出几日那些官吏必然赴任不敢怠慢!”

    叶安有些奇怪,但见薛奎如此淡定自然知晓他必有手段,别看这些儒雅君子一般都文臣谈吐和煦,当他们动手的时候很可能让你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看看朝中将门便知道,在他们被杯酒释兵权,同意用财富换取权利后,那日子可谓是相当难过,至于其他出身的武将则更是凄惨。

    文官的各种手段可谓是让人眼花缭乱,很快那些拒不赴任的官吏便前来茶榷务的公廨老老实实的向叶安赔罪,同时积极的参与到茶税新法的编篡之中。

    有了人,效率自然会提高,而叶安唯一好奇的便是薛奎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官吏听话的,当然他也好奇薛奎为何要帮助自己。

    前者的答案非常简单,薛奎从原本的三司副使变成了权三司使公事。

    因范雍在环州的功劳中带有居功,被文臣们吹成了诸葛亮一般的谋臣,于是他顺利成为枢密副使…………三司使的位置空出来了。

    薛奎自然理所应当的暂代这个职务,当然只要他做的好,转正只是时间的问题,如何能证明他做的好呢?

    自然是顺利配合叶安编篡出茶榷新法…………

    薛奎威胁官吏的手段很简单,只是在三司中转了一圈,对那些拒不赴任的官吏看了一看,那些人在知道消息后便立刻胆怯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论监察的重要性

    薛奎和叶安在利益上是不冲突的,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清楚后,所以薛奎才会帮叶安出这口恶气,当然这些人在回到叶安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然公廨原本人少,但按照叶安的进度还是能完成任务的,现在多出来这些人虽然分担了原先官吏的工作量,但同样的他们也会分走功劳!

    叶安之前可是红开白牙的答应他们会把功劳分出来,人越少每个人分的便越多。

    现在这些赴任的三司官吏就成为先来者的绊脚石。

    没人希望自己的功劳被人分走,于是便愈发排挤这些后来者,而后来者本就是被薛奎逼迫着来的,现在又遭到排挤,自然把心中的怨恨归咎到了叶安的身上。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叶安正愁没机会整治他们,现在送上门来了,消极怠工的直接“打回原籍”,做事不仔细的直接当众斥责,他们还不敢还嘴。

    官大一级便压死人,何况是官大这么多级,被叶安当面训斥只能忍气吞声,在人后不断咒骂发泄。

    叶安知道这些情况,但并不着急对他们施以手段,这里毕竟是三司,而这些官员不是自己的直接下属,充其量不过是临时抽调过来的“临时工”。

    但“临时工”却有很多用处,比如用来背锅…………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被叶安剔除的官吏便有十位之多,并且都是犯了错误被踢出去的,叶安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

    这些官吏被踢出茶榷务的公廨房后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离开,因为在他们眼中叶安编篡的茶榷新法简直是就是进度缓慢,漏洞百出!

    茶榷法的问题出在哪?无论是贴射法还是交引法,亦或是折中法都是不能平衡各方之间的利益,而叶安居然妄想着要让茶农受惠的同时,还要使朝廷的税收不减,还要让茶商有赚头,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叶安却并不慌张,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想到的解决方案,而这些人只是看到了表现,并没有看到实质性的内容,让他们出去“散播谣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用薛奎的话来说“掩人耳目,厚积薄发,长生当尽力施为!”

    没错,从一开始叶安并与薛奎透过底,范雍看好薛奎,同样他也看好叶安,所以这两人有着天然的亲近。

    再加上在政治上的羁绊,不得不说叶安与薛奎之间有着天然的利害关系。

    政治总是这般玄妙的,在你需要的时候朋友来了,在你不需要的时候,敌人也来了…………

    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叶安还没有拿出茶榷新法的时候开始抨击叶安了,所用的理由也很简单,即使那些被叶安踢出茶榷务公廨的官吏亲口所说。

    奏疏很多,但都是出自特定的几个人之手,比如殿中御史龚守真,比如翰林学士梁进道,比如龙图阁学士孙奭。

    叶安不明白一项重视自己清名的孙先生为何会变成这样,这还是当初给他赠书的那位先生吗?!

    按道理来说读书人爱惜名声胜过爱惜自己的性命,这件事很多人都能看出事关东南茶商的利益,而孙家又是东南四大茶商之一。

    在茶榷新法出来之前,便如此急躁的上疏弹劾,吃相也未免太过难看了些,连朝中的清贵之官们都看不下去,何况是年轻气盛的赵祯?

    于是所有弹劾叶安的奏疏全部被赵祯留中不发,而在这件事上刘娥却选择了隐居幕后,并没有站出来干涉。

    一来此事麻烦,二来她也不想得罪东南茶商,更不想得罪孙奭。

    孙奭便是朝中代表地方势力的最显著代表,为何从太祖开始一直到真宗皇帝都在不断的任用寒门出身的人?就是担心地方上也出现这样的大族。

    但有时候还是防不胜防,孙奭代表的是东南茶场的利益,代表的是大宋的南方势力,茶叶多以南方为主,北方的气候和湿度并不盛产茶叶。

    而南方人又极其团结,所以东南茶场才敢于在这件事上有所动作,在孙奭看来,叶安这次是太过嚣张,甚至有些不自量力。

    即便是当今圣人也不会轻易得罪东南茶商,叶安作为一个朝堂上初出茅庐的新人,居然敢对四大茶商以及被他们掌控多年的茶榷法动手!

    孙奭本是不想对叶安下死手的,但可惜的是茶榷法关乎家族利益,更关乎东南茶场四大茶商的利益,这不是一时的计较,而是会延续百年,甚至是数百遍的规矩!

    为了东南茶场的未来,也为了子孙后代,孙奭便情非得已也要对叶安下手了。

    他知道赵祯护着叶安,但这种事情可不是简单的护着就能结束的,帝王的庇佑只是一时的,更多的还是要在朝堂上较量,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叶安自己拿出真本事来。

    三司中有他们的人,对茶榷法的动向孙奭等人可谓是知之甚详,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叶安进展缓慢,并且根本就不得要旨。

    如此一来孙奭等人自然也就不断上疏赵祯,力求营造出一种叶安年少无知又胆大妄为的形象,当然他们更希望赵祯认为叶安现在奇虎难下,是在苦苦挣扎。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叶安每日进宫都会向赵祯汇报《监管法》的进展,之所以叫监管法,就是以朝廷作为监管,对每年茶叶的品质进行上中下三等进行评估,而评估出的结果也就有了售价范围。

    这就相当于官方指导价,与之前的贴射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市场上的茶叶交易是要遵循这个指导价格的,但可以存在浮动空间。

    如此就要看每年茶叶的产量以及茶农们自己的定价了,只要在官府指导价格之内,买卖双方都可以自行交易,如此便能保证了税收的基本盘,在此基础上的溢价会使茶农得利,而若是没有溢价发生,则可让茶商得利。

    当然任何一方想要控制茶叶价格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上中下三等茶叶的品质鉴定问题,就必须要由榷场的官员进行评定。

    “既然如先生所说,如何能保证榷场的官员不会营私舞弊呢?”

    赵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也是叶安最想要请赵祯帮忙的地方:“那就要在每年收茶之时,派遣京中官员前往监督,至于派遣谁,臣相信没人会比朝中的御史更适合了。”

    赵祯等待眼睛的看向叶安,许久之后才道:“先生的意思是每年都要派遣御史前往东南茶场监督?”

    叶安笑道:“他们定然求之不得!”

    瞧见叶安揶揄的笑容后,赵祯恍然大悟:“是啊!求之不得!连仪容不整,私德不佳都能追着弹劾几日,何况是东南茶场中的那些腌臜事!到是让他们有了增加勘磨的机会,那些个御史怕是要趋之若鹜了!先生好计较!”

    叶安摇头苦笑道:“这不是臣的计较,而是本该如此,中央对地方的管理就需要有御史的介入才是。”

第七百三十九章包拯的新工作

    每个朝代都在讨论律法的可靠与否,这一点从秦时就已经开始,秦人为了保证律法的有效实行,进行了一级一级的分级管理制度,这一点一直被沿用至今。

    大宋对律法的执行问题可以说是相当到位的,律法也是经过一层一层的传达以及实行的,同时监管体系相当的到位。

    就是说州府衙门向下过问县衙的案件卷宗,而朝廷同样派出了提举各地刑狱司的官员,对各州府甚至是路一级进行检查。

    同时为了放止地方州府之长官权利过大,大宋还设立了通判之官,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须通判连署方能生效,并有监察官吏之权,号称“监州”。

    但这些都是用在行政上的手段,对于茶榷这种地方上与中央有直接联系的财政收入,只是设立了一个税监司来进行监管,力度显然是不够的。

    茶税监,盐铁监都是大宋的税务机构,但同时也是生产监督机构,职权如此之大却没有受到朝廷的重视,这是叶安所不能理解的。

    所以在新的茶榷法中,叶安对茶税监进行改革,同时向赵祯普及细枝末节之处的管理意识。

    敲了敲黑板,叶安以线条的方式把大宋的权利进行连接,以赵祯这位官家作为“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依次向下列举。

    这让赵祯这位皇帝有了最清晰的权力划分。

    “官家,您虽然知晓国朝的官制,但还有很多东西您需要看了才知晓,这军权是二分的,由三衙以及枢密院各司其职,一个统兵,一个用兵,而相权则是三分,以枢密院、中书门下、盐铁度支为要,而其中则以中书门下为政府,如此军政财三权分立。”

    赵祯看着叶安画的图缓缓点头:“正是如此,这些朕自然是知晓的,中书门下为相公们的所在,盐铁度支为三司,此乃朝堂之中的要害,但先生画的这图倒是更加明晰了些,让朕也算是理清头绪了。”

    叶安笑了笑:“官家,您看这些都是直接对您负责的官署衙门,但您要如何保证他们恪尽职守呢?”

    赵祯愣了一下,这些衙门向来是朝廷所倚重的,也是自己所信任的,可以说整个大宋的朝堂之所以能稳定,朝廷之所以能对地方进行管理,靠的就是他们。

    而叶安的话无疑让他产生了一种怀疑,是啊!自己信任这些朝臣,信任他们所在的官署衙门,可若是他们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又该如何?

    就在赵祯疑惑的时候,叶安拿起白色的粉笔在边上写下了“台谏”二字,一时间让赵祯脸红无比,他自己倒是忘了台谏的存在。

    “官家,台谏是俩个东西组成的,一个是谏院,唐时为门下省之管辖,为何到了咱们大宋便要独立出去,并由官家亲自拟定人选呢?并设有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

    赵祯起身,在资善堂中渡步,自信满满的说道:“唐时属中书门下,以沦为宰相喉舌,太祖英明,独设谏院,以知无不言、言无非罪为风,可约束朝臣之所为!”

    叶安点了点头,但同时又道:“谏院可监管朝臣,但有利便有弊,谏院有时也使朝廷施政议而不决状态啊!”

    这一点赵祯自然是深有体会的,微微点却又道:“即便如此,谏院之利远大于弊矣,朕之重要便有鉴于此,危急之事,朕之决断可快刀断麻!”

    叶安第一次发现赵祯的身上出现了君王该有的果断与坚毅,那神情让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帝王的威严。

    眼前的孩子终于开始向帝王之位大踏步的前进了。

    “官家所言极是!而与谏院相呼应的便是御史台,其属有三院:一曰台院,侍御史隶焉;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隶焉;三曰察院,监察御史隶焉。此三院合为台院,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与谏院相辅相成,以保国朝安定!”

    赵祯笑眯眯的点头道:“先生说的是,但朕看先生的意思好似并非在此啊?!”

    “官家慧眼独具!”

    叶安难得拍赵祯的马屁,见赵祯随便的坐在暖椅上,这才叉手一礼道:“官家,朝廷虽在地方设立通判一职,但终究只是对州府官员有了监管之意,但在茶税监,盐铁监这样的地方,往往只是派遣提举一人,或监司一人,剩下的都是地方上的小吏,即便朝廷派遣之官清正廉洁,可若是遇到刁滑小吏,依旧是难以施展,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便是如此!”

    赵祯微微点头,他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但叶安并没有揭露出其中的问题,一个地方上的税收要害,还是直属朝廷的所在,地方上的官员可不会去得罪,于是在各地的税监便成为了大宋最肥的差遣。

    当然这样的肥差也不是谁都能领到的,相反都是利益相关或是朝中重臣,当然也有某些人的心腹。

    而茶税监的问题就更大了,叶安从多方打听到的消息得知,东南茶场的茶税监有巨大问题,监司赵英德乃是宗室,按道理更应该重视自己的差遣,毕竟宗室不差钱,可他据说他收受贿金之数骇人听闻。

    否则如何会把茶农园户的好茶评估成劣茶贱卖给东南茶场的茶商?!

    至于他收了多少钱,叶安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但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解,否则就算是有新的茶榷之法出来,也是无济于事。

    标本兼治乃是叶安的宗旨,新的茶榷法中着重强调了监管的问题,这也是近日叶安着重向赵祯讲述台谏系统对于大宋朝堂重要性的原因。

    赵祯一项是聪明的,从叶安今日的讲学中便知晓了自己这位先生的用意,朝堂之上有台谏,地方州府有通判,而唯独各地的茶税监,盐铁监缺少监察之人,而就是这两处地方出现的问题最多,赵祯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事情的重要。

    只不过看向叶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先生若是要向朕谏言,直说出来便好,你还是新任的茶榷务,本就是分内事实,何须以台谏做伐?!”

    叶安轻轻摇头道:“官家误会了,臣不光是为了编篡之中的茶榷新法,更是为了让官家明白,这监管对国朝的重要,台谏乃是一国之要害,万万不可荒废,亦不可用人不明。”

    赵祯点了点头,又看向叶安道:“你既然要用御史去监管茶税监,那就一事不烦二主,给朕想想谁去最合适?”

    “监察御史包拯!”

第七百四十章底层的力量

    叶安的茶榷新法编篡的还算顺利,每条每款都在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编写,同时还征求了大量茶商以及茶农的意见,这些人是第一次被朝廷邀请到了东京城。

    一开始他们在得到消息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再的向当地官府派来的人发出询问,可当赶往东京城的盘缠被发放到他们手中的时候,这才相信这是真的。

    也不是随便选人前来东京城的,叶安挑选的规格非常严格,一来亲眷在朝中有官职的不可,二来从事茶商未满三年的不可,三来种茶未满三年的同样也不要。

    若是有人冒充或是顶替的,一律送往皇城司治罪,在听到皇城司的大名后,许多心怀不轨之徒便立刻放弃了打算。

    但还有胆大的妄图蒙混过关,只不过在叶安以及皇城司强大的手段低下暴露了踪迹。

    叶安在四方会馆接见了他们,这些人中有衣着体面的,有满是补丁的,也有手足无措的,在叶安出现后皆是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茶是这个时代重要的商品,也是许多人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东西,如此叶安编篡的茶榷新法与很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连那些茶商们看向叶安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希望,更别提那些茶农了,环顾四周他们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有一个是来自东南茶场四大茶商家的人,这便让他们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贴射法的废除已经在东南茶场传的沸沸扬扬,但他们都没想到叶安居然会真的征询自己的意见,这对在场的茶农,茶商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荣幸。

    等级观念强大的宋代,别说是叶安这样征询百姓的意见,就算是在官员面前有个地方坐,也能回家之后吹嘘好几日的。

    叶安不光给他们落座,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甚至连一点官员的架子也没有,就当时寻常的闲聊,如此才能让这些人方向心中的芥蒂和防备。

    随意的在座位上坐下叶安开口招呼众人道:“今日本官前来你们也无需害怕,更无需胡思乱想,本官只是想要听实话,你们把往日里缴纳茶税遇到的种种问题,以及茶叶售卖中的问题说出来,给本官作个参照便好。”

    见众人不解,叶安便笑道:“不明白本官的意思?那本官便说的再清楚些,把你们的诉求说出来,茶农自然可以列举售卖中出现的问题,比如被谁刁难,比如被谁压价太狠;而茶商则是可以说说你们在收茶之中遇到的问题。”

    叶安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但花厅之中依旧没人敢言语一声,对于他们来说眼下叶安是官身,自己当着他的面说贴射法的不好,那不是找死?

    再说谁知道这四周的都是些什么人,万一有四大茶商家的人怎办?待自己回去之后能有好果子吃?!

    见众人还有顾及,警惕的看向四周的人,叶安便知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们怕的是什么。

    随即道:“既然诸位不敢在这花厅中畅所欲言,那也是好办,我倒是有个好办法,这四方会馆的后面有几间净室,待会你们一个个的过去说,茶榷务衙门的官差就在其中等着,除了本官之外每人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也没人敢对你们动手。”

    叶安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中便有些坐不住了,叶安这一手反倒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瞧着眼前这些人变了脸色的人,叶安在心中冷笑,想要在自己这里搞起风浪简直是自寻死路,不揪出几只“鸡”来,如何把那帮“猴”给吓到?

    叶安不光要和这里的每个人谈,还要保护他们的隐私,只有在安全的地方才能让他们说出自己对茶榷新法的建议。

    茶农,茶商,以及国家,这三方面才是自己需要满足的存在,至于东南茶场的四大茶商,叶安不屑的冷笑,他们才是最大的障碍,从贴射法开始他们就在背后搞手段。

    现在自己要编篡茶税新法了,他们当然更加气急败坏,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些人必定要上手段的,而他们也必定会施以诋毁,误导之能事!

    通过茶商与茶农们的单独谈话,叶安便得到了有用的意见,以及几个名单,是不是真心前来的茶农,茶商三司的官员能看不出来?

    尤其是年长些的老吏尚祖润,更是眼光独到,在叶安给他吩咐过后,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没多会在各个房间中转了一圈,便把那些混入茶农,茶商中的间人给揪了出来。

    对于尚祖润这样有能力的老官吏,叶安从来是不吝赏赐的。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瑟瑟发动的这群人,叶安挥了挥手道:“回去吧!你们是什么人本官知晓,也无需在我面前辩解,我只说一句,茶榷新法出来之后,你们的好日子便来了,不用再看那四大茶商的脸色行事,只需遵纪守法,谁也不会克扣你们榷茶的钱,但你们也别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既然看向叶安,他们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他们和那些茶商,茶农一样说着建议和不满,也没有装腔作势的模样啊?

    但他们忘记了,寻常被四大茶商欺负惯了的茶农和茶商不会再三司的官吏面前隐瞒他们欺诈的事实,也不会隐瞒他们偷税漏税的事实。

    而这些人却每当三司的官员询问之后便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不想得罪四大茶商。

    利益相关最是能出卖人的本意,叶安对于这些人自然不会从轻发落,而是直接把他们叉出了四方会馆的花厅,现在是他主持茶榷新法的编篡,谁也不能阻挡他对大宋茶税的改革。

    更重要的是表明态度,让茶农和茶商们知道,自己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朝廷是讲规矩的!

    茶农和茶商可以说是最了解东南茶场的人,叶安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了许多有用的建议,甚至是更好的方法。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叶安看着手中由三司官吏整理出来的资料微微感叹,事实上他还有些担心,可结果却出人意料的好。

    在把这些真心反馈情况,用心提建议的茶农和茶商送走后,叶安用三天时间在差税务的公廨房中整理所得,这些东西看似是蕞尔小民之言,可把这些言论总结起来,便能得到半个完美的茶税法。

    尤其是这里面的细节,在递交给刘娥看后,刘娥都是大吃一惊的。

第七百四十一章普惠商号的大手笔

    年关将至,茶榷新法已经完成了大半,叶安甚至已经拿出了初稿上疏给了刘娥,其中许多的条款可谓是极尽详细,以至于刘娥看了都挑不出多少瑕疵来。

    对于叶安这般的效率她是无言以对的,之前便猜想过叶安能有好办法,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的做出来。

    眼下的东京城中关于叶安的风评也是急剧下跌,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下的“黑手”。

    年底了,东京城也已经开始逐渐出现热闹的气息,往来的行人,游人越来越多,不光东京城的百姓多了,还有哪些从外地赶回来的人也多了,当然最让人感觉到“八荒争凑”的还是说着各种方言的外族。

    随着大宋这两年的安定与繁荣,来东京城做生意的外族人越来越多了,但因交通的不便,许多外族人都是算好了时间赶在东京城最热闹的年关时抵达。

    各种各样的货物便慢慢的充斥在了东京城的大街小巷,在年关的时候,朝廷对街道的管束也不会那么严格,小摊小贩都可以自由摆摊买卖,前提是不能挡着别人通行。

    小商小贩得到满足的同时,打的商铺也同样得到满足,眼下东京城的客源可谓是一年之中最多的一次。

    潮水般的人群也就意味着潮水般的钱财正在疯狂的涌入东京城。

    即便是外族的商人也在卖掉大量货物的同时,也要花钱买下大量的货物,以此运回去赚取差价,否则这一趟可就是等同于亏了一半了。

    叶安坐着马车一路到了普惠商号的总号,自从入了腊月,他给赵祯的课程安排便越来越少了,不是叶安没时间,而是刘娥开始不满叶安的课程太过“实用”,容易把赵祯引上“歧途”。

    在她的眼中,儒学依旧是帝王的根本之学,儒家之道依旧是治国之道无可替代。

    而叶安的授课多以格物为主,其中的治国理念与儒学颇有出入,若是根基扎实可互为辅助,但赵祯却越来越重视叶安的理论而抵触儒学,这便让刘娥很是担心。

    所以便让王渊与张知白恶补赵祯的儒学知识,每日经筵日讲都要占用大量的时间,以至于叶安的半日课时也被顶替掉。

    赵祯为此颇有微辞,但叶安并不在意,眼下的赵祯已经发现了科学管理国家的好处,在心中已经坚定了科学治国的思想,这时候补习儒学,只会让他更加的睿智和广博。

    叶安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更不会觉得让自己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当然,自己的时间便也更多了,最近还真是有些忙碌,茶榷新法已经在逐步推进,而司农寺的年底统计已经完成,剩下更多的还是普惠商号的问题。

    普惠商号的小伙计在瞧见侯府的牛车后便立刻上前,引着牛车进入商号之中,铁牛坐在车上打着瞌睡,他已经几日没有回侯府去了,都是叶安一大早在车上等待,至于他去了何处,叶安不用想都知道。

    看着铁牛腰酸背痛的模样,叶安皱眉道:“你也当小心些才是,你娘问了我几回,说你夜夜不着家,是不是在外面厮混,我都给你挡了回去,可你也不能总留宿张氏那里,不妥当的。”

    铁牛揉了揉腰,憨笑着说道:“侯爷想哪去了!俺可不是那种霍霍寡妇的人,俺只是去帮忙而已,到了年关,金莲那里忙不过来,俺便去帮忙支应些,这才知晓她这两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好在叶安知晓铁牛的为人,点了点头道:“若是喜欢便娶回家,寡妇怎么了?这般能干的寡妇娶回家也是贤妻,若是担心你娘不同意,便让夫人去说项,总不能就这般吊着吧?”

    憨憨的铁牛少见的老脸一红,急急的说道:“侯爷,此事还是暂且不要对俺娘说了,俺担心……”

    “你不会就打算这般吊着吧?等你娘百年之后再想着把她娶过门?她可比你还要大上三岁,这般可不妥,夫人知晓了必定要打断你的腿!”

    铁牛无奈道:“俺也没办法啊!为了俺娘,就算断了腿又如何?”

    “我说的是第三条腿!”

    嘶嘶………………

    随着铁牛倒吸凉气的声音叶安跳下了牛车,开玩笑秦慕慕对张氏相当不错,可以说府中的女人们关系都非常好,甚至包括侯氏,寻常有什么话都是敞开心扉说的,在铁牛这件事上秦慕慕可是相当认真,在她看来张金莲本就是寡妇,生活不易,而铁牛到现在也没有个表态,总不能一直这般没有名分吧?

    普惠商号的总号规模是越来越大了,因为商号产业的增加,总号的业务便更加的繁忙,接待的商贾也是越来越多。

    各分号铺面的掌柜往来不绝,总号要在其中协调货源,周转资金,介绍客户,甚至负责广告营销等诸多事宜。

    总号不光有门帘铺面,后面还有一个较大的宅院,有钱在东京城便能不断的扩张店面,所以普惠商号从原本的小院已经扩展到了现在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后院永远都是空着的,为的是给叶安或是秦慕慕来的时候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叶安认为太大完全没有必要,不如给商号用,但在这一点上,总号的大管事周福死活不愿听叶安的。

    老周是个实在人,虽然人实在,但心思缜密,脑袋也灵光,对商号的管理可谓是有条不紊,能力相比王帮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他也是王帮从外面挖过来的,这般大的总号,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往来的学徒,伙计,帐房先生,被他安排的是妥妥当当。

    叶安到了总号后,老周便第一时间赶过来陪着,往日里都是大娘子前来,今日侯爷亲自来了,便说明有要事交代,而这要事可是普惠商号中各大掌柜盼着的事情。

    “侯爷,咱们是先去银钱帐房,还是直接去有道轩?”

    但叶安的回答却让他更加兴奋:“都不去,先去花厅,等李家与曹家的两位来了,咱们再去有道轩,你现在便通知各大铺面的掌柜,让他们也按时过来。”

    老周的手突然便一哆嗦,他知道侯爷近日来要作甚了,曹家,李家的两位必然是那两大股东,而把各大铺面的掌柜都请来,这自然是更加明了!

    “侯爷小老这便派人去传报,花厅前几日便收拾好了,刚准备了上好的暖茶。侯爷,咱们这是要有大手笔了?”

    叶安看了兴奋的老周一眼:“你倒是比我还激动,早就规划好的事情,有必要这般吗?哦,对了把王帮给我叫回来,他在普惠庄待了那么久,也不知产能如何了。”

    “唉!小老这便派人去请王管事!”

    看着小跑中带着蹦跶的老周,叶安无奈苦笑,就是一个铺面的开业,怎生让他们如此兴奋,而随着老周在总号中的忙活,整个普惠商号便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激动中…………

第七百四十二章即将开始的资本的盛宴

    “有道轩”是叶安亲自取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凡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普惠商号中数一数二的大掌柜。

    往日里他们可都是气定神闲,一句话便能让东京城中的物价随之改变的主,从容之间便能拿出应对危机的方案,但今日不同了,所有人看向样的神情都是充满紧张的,而在这紧张之中却是一股子难以自抑的兴奋。

    随着曹仪和李遵勖的到场,这种紧张情绪达到了最高点,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曹将军、李将军都来了!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王家的人怎么没来?”

    “嗨!王家才占了多少的干股?只是分红拿钱,又不用他家拿主意!”

    “怎么说咱们的百货店要开业了?”

    “应该是,我看这些天一直往外出牛车,却从未回来过,咱们安顺车马行的人问了,只是说城外的庄子要用,有多少要多少,听闻最近东京城的车钱都涨了一番,就这还在往外出车嘞!”

    在这些交头接耳之中,叶安淡定的笑了笑,看着身边的曹仪与李遵勖道:“看来还真是众望所归啊!咱们的普惠百货赚钱也是指日可待啊!”

    曹仪不满的哼哼道:“叫你早些听哥哥的,先把铺面开起来,非要等到年节的时候,要是早些开,说不得今年除夕便能回本!”

    “回本?!哥哥倒是真敢想!明年春天回本就不错了,说不得还要等到秋季,为了这百货铺面咱们商号的其他铺面可是给了许多优惠!普惠百货赚的钱,还要拿出一部分填补其他铺面的亏空嘞!”

    一提到这个,边上的李遵勖便是满脑门的官司,看向曹仪道:“就你着急?!你可知晓咱们的铺面为了贴补普惠百货,只能提高些物价,让赵家两兄弟的阜丰商号挖走多少的老客?又劫走了多少的大单?至于被那些其他商号撬走的就更不用说了!长生之前已经说了不着急,不着急,你倒好非要催着他上,你看看!”

    “诶?!老李,这话便是有些过了,哦,就我着急,你不着急?当初是谁说的赶紧开业,赶紧赚钱,货不够慢慢补,现在倒是你做好人,把我扔出来顶雷?怎么着今年要是亏钱了,还要我曹家出呗?!”

    叶安也不说话,就在边上静静的,笑眯眯的看着曹仪与李遵勖“互相伤害”,等两人都瞧见叶安的表情后,这才尴尬的不做声。

    “两位哥哥吵完了?继续啊!大家都看着呢!您二位可是厉害,普惠商号的大掌柜们都在看你们吵架斗嘴,堂堂将门曹家,驸马府李家,为了这点钱连面子都不要了?”

    见叶安暗讽他们,曹仪与李遵勖呐呐的摇头,又叉手向四周的大掌柜们赔罪,有道轩中的嘈杂这才安静下来。

    叶安缓缓起身,看着四周期待而灼热的目光,毫不犹豫的先浇一盆凉水道:“今年咱们必然是要亏欠的,财务房的估算是亏了上半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诸位要问了咱们铺面都是赚钱的,为何还会亏钱?”

    随着叶安的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普惠商号每月的流水便大的吓人,一下亏损上半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这是亏了多少钱啊!

    这不是少挣钱,而是实打实的亏损,是要倒贴钱的!谁也没想到普惠商号到了今天还会亏钱,这说不通!

    所有人都看到了普惠百货的好,但却没人注意到这段时间普惠商号对工厂的投资建设,也没人注意到东京城外的普惠庄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说的亏损不是每家铺面的亏损,而是在于总号在今年投入到作坊,人工上的亏损,也有在生意上的亏损……有人想要在咱们普惠商号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时候扑上来咬咱们一口,或者说东京城中的大大小小商号都在等着咱们一蹶不振!

    我叶安还是那句话,光明正大的做买卖我普惠商号睥睨四方,这时候从咱们这里撬走客人算不得本事!诸位掌柜的也不用担心,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道理?

    有舍才有得,告诉那些铺面后面的东家,若是不想要咱们普惠商号的招牌也不是不行,该退股便退股,把该违约的费用缴纳了,从此便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普惠商号从来都不是只许进不许出的!”

    随着叶安的话,在场的掌柜脸色一变,普惠商号中有许多铺面都是以这种契约形式加盟的,一旦出现大规模的退出,很可能会动摇商号的威信和商誉。

    做买卖做的便是名声,一旦名声不好,便是手里的东西再硬也没有客人愿意上门。

    看了看嘈杂的人群,叶安笑而不语,显然这些大掌柜对以退为进并不看好,最近许多铺面产生了动摇,在某些商号的鼓动下,甚至愿意赔付高昂的违约金也要退出普惠商号,但又在转眼之间便又去了别的商号。

    不用说,这是东京城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开始动手了。

    能在东京城中做商号的都不是一般人,赵家兄弟的阜丰商号便是一个劲敌,因为有钱有势,他们无所顾忌,再加上宗室的名头,使得很多原本普惠商号的铺面临阵倒戈。

    这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叶安自然不会去计较,可他们的手段太过下作,往往是以欺骗的手段造谣普惠商号,通过中伤他人来为自己获取利益。

    商场如战场,叶安虽然没有对阜丰商号动手,但在得知是赵家兄弟开设的商号后,便把它当做了假想敌。

    阜丰商号中有很多货物是与普惠商号重合的,并且在撬走一部分普惠商号的铺面后,两家商号的店铺和买卖便高度相似。

    “普惠百货为何要在年底的时候开业,就是要在明年开业之后把这亏损的钱给挣回来!诸位应该知晓我今日来的目的,普惠百货的开业从今日提上日程!务必于腊月十八吉日开张!”

    在叶安定下时间之后,有道轩中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腊月十八自然是个好日子,近半年的准备,大量的人力财力砸下去,早已定下名字的普惠百货终于要开张了。

    在场的大掌柜都不是一般人,都是在商海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存在,这些最古老的职业经理人有着自己的操守,同样也有自己的见地。

    叶安给出的前景让他们心驰神往,普惠百货在他们看来就是商界的一场盛宴。

第七百四十三章社会责任

    “长生老弟,哥哥我真是服了,五体投地啊!”

    曹仪拍着叶安的肩膀,看着眼前普惠商号往来的伙计一时有些吃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普惠商号总号中的模样,先进的管理制度,各司其职的职务,还有划分明确的动线,这些都让他觉得耳目一新。

    “这可是慕慕的功劳,我只负责出主意,具体还是她在负责日常的管理,哥哥这般夸我若是让她听了去,又要抱不平了。”

    叶安是按照后世公司的管理标准来要求的,普惠商号中的一切制度都是出自于他的规划和秦慕慕的执行。

    能把一个近百人的商号管理的如此之好,小到上下班的时间,大到重要文书的往来签署,甚至是银钱管理,这些都在秦慕慕的管理之中,她自然功不可没。

    曹仪与李遵勖惊讶的对视一眼:“都说你叶长生惧内,看来弟妹这是真有本事的,哥哥我可告诉你,有本事的女人就要宠着,何况弟妹与圣人关系友善,你若是欺负了她,转眼便能去宫中“弹劾”你去!”

    叶安苦笑道:“到是让哥哥说着了,长生在家可不敢造次啊!”

    李遵勖哈哈大笑道:“我家有位公主,你家有个县君,都是不好相与的,唯有曹贤弟家中的那位安稳些…………”

    曹仪哼哼的挥手道:“别提我家的婆娘,自从上次那事过后,我便打算会去休了她,可叔伯婶婶皆不同意,也毕竟是发妻,便收了她的权让她在家中清闲度日罢了!”

    嘿,这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安笑了笑便不再说话,而是同两人介绍其普惠百货的前期准备和运作。

    曹仪与李遵勖对视一眼后连连摆手:“长生啊!我们可是信得过你的,无需这般都讲给我们听,再说我们也听不懂啊!”

    叶安笑着摇头道:“那可不行,咱们之前砸了那么多的钱总要让你们知晓花在了什么地方才是,总不能万事都只有我知晓,你们身为东家却不知晓吧?可没有这般的道理嘞!”

    其实两人早就想知晓普惠商号的钱都是如何花出去的,毕竟赚钱大家分,亏欠也是大家分啊!

    最关键的是,随着普惠商号在东京城中越做越大,模仿的人也越来越多,普惠商号的竞争对手也越来越多。

    之前普惠商号依靠的是多种经营、充满创意的商品以及强大的生产力,而模仿者只需要照葫芦画瓢,生产出相差不多的货物就行,只要是模仿普惠商号的货物,那就不担心卖不出去。

    木器,铁器,最是容易模仿,在价格便宜的情况下,买东西的人只需要造型类似的桌椅板凳就行,至于用料,一分钱一分货谁不知道?

    而叶安一直没有打价格战,因为他知道这是两败俱伤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普惠商号还没有做好打价格战的准备。

    经过大半年的准备,现在普惠庄的工厂已经完全具备了大规模生产的能力,拥有大量的熟练工,加上器械的不断改进,再加上科学的管理方式,只要开足马力的生产,成本几乎可以降到最低,而剩下的空间都是利润。

    后世的工厂会担心商品滞销的问题,担心库存消化的问题,但叶安却不担心,因为普惠商号的商品在东京城中永远都是最畅销的。

    货物几乎是生产出来后便被拉到了东京城的大小店铺中售卖,不愁没有销路。

    在对曹仪和李遵勖两人详细解释了生产制造,工人培训等缓解需要耗费的钱财后,这两人才知道叶安把钱花在了什么地方。

    这其实是废话,在后世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问题,而对这两人叶安却要解释半天,扩大产能难道不花钱?大量的囤积货物难道不花成本?原料是大风刮来的吗?

    其实现在普惠商号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账上根本就没有多少流动资金,而东京城外的普惠庄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扩张。

    没错,普惠商号的工程队甚至在接下东京城道路建设时,也没有停止过对普惠庄的建设。

    “两位哥哥可知晓咱们普惠商号上下拢共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倒是把李遵勖与曹仪难住了,他们只是觉得普惠商号的人很多,但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

    叶安竖起一根手指道:“一千三五十四人!”

    随着叶安的话,对面的两人变成了“木雕”,打死他们也没想到普惠商号会有这么多的人,一千三百五十四人,一个都指挥不过才五百人啊!

    但叶安的话还没说完,看着惊讶的两人又道:“当然这些人中包括庄户中的家属,有工户家属,也有农户家属,这些人也是咱们普惠商号养着的,吃喝用度都要用钱,哦,明年咱们的庄子上又要改一批房子了,为的是安置东京城的伙计家属…………”

    “长生,你等等,等等……”曹仪挥着手看向叶安奇怪道:“东京城中的人怎么会想着去城外住?再说东京城的各铺面伙计的家人咱们凭啥还要同庄户一样给他们的家人养起来?!”

    叶安点头笑道:“庄子上的庄户们有这待遇,东京城的伙计杂役们自然会议论,咱们普惠商号的人心可不能散,何况不安抚好他们如何让人家给咱们出工出力的干活?”

    曹仪摆了摆手:“我说不过你,只是我这才知晓,原来咱们商号的支出有如此多是在雇人上,这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面对不甘心的曹仪,叶安无奈的叹息一声:“多吗?这些可都是咱们普惠商号栽培出来的学徒,一步步的跟着商号走到今天,随便走了一个,各家掌柜都要心疼半天,不把这些人留住,不把商号变成他们的家,如何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做事?商号花费在他们身上的钱财和精力可不止十贯钱!”

    见曹仪无语的看向叶安,李遵勖踢了他一脚道:“和你有甚的干系?商号是人长生的,咱们是借鸡生蛋而已,哪那么多的牢骚?”

    “我也是好心而已,再说都是下了大钱的,总不能…………”

    叶安笑而不语,在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便已经约定好,商号的管理是由云中郡侯府负责,旁人无权插手。

    这两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叶安当然知道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施压。

    “普惠商号如何做买卖我说的算,若是曹家哥哥手头紧,我倒是能把你当初的股份和店铺给让回去。”

    “长生说的是哪里话!曹家家大业大,那里还能缺用度?不紧,不紧!”

第七百四十四章盛大开业

    腊月十八,原本就已经热闹非凡的东京城再一次被推上了高潮,这要得益于普惠商号之前的宣传。

    叶安可谓是掌握了这个时代最强大的传媒,安顺车行的所有牛车,马车,货车上全是关于普惠百货的广告,不光有文字,还配上了图片。

    王从益的用武之地到了,连叶安都没想到他对这种全新的广告形势极为感兴趣,一次性便画了许多图片,并且还是非常生动写实的那种。

    最让叶安惊诧的是,他的这些图画不是重复性,机械性的,而是生动的描述,把普惠百货中的货物绘声绘色的画出来,甚至还配上了孩子的笑脸。

    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小到斗笠蓑衣,大到木器家具,再到各种吃食以及成衣,茶叶,成药,泥陶人偶等等应有尽有。

    什么是最好的宣传,这就是最好的宣传,用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方式表达出来,无论是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一看便知道普惠百货是什么。

    “百货”二字可是相当有分量,号称百货可事实上却是远不止百种商品,如何让百姓们都知道呢?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发传单,而大规模的印刷对普惠商号来说并不困难,于是城外庄子里的活字印刷作坊全力运作,传单便海量的印刷出来。

    顺便还雇了大量的说书艺人在街头巷尾不断的“口播”,这也勾起了东京城百姓的好奇。

    叶安为了普惠百货准备了大量的时间,耗费的人力物财力不计其数,现在东京城百姓的兴趣和消费欲望已经被激发出来,不光宋人感兴趣,连外族的商贾也是好奇普惠百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铺面。

    好奇心是最大的原动力,很多人并不是真的要买东西,但凑热闹对于这个缺少娱乐活动的时代来说就是最大的娱乐。

    今日东京城的百姓早早便去往东大街,这里是左第二厢最繁荣的所在,也是整个东京城中最繁荣的地段。

    普惠百货开张,东京城万人空巷,而东十字大街早已被挤的水泄不通,希望买到心意货物的人不少,但看热闹的人更多。

    叶安站在楼上看着眼前如此多的百姓,对边上稍显紧张的秦慕慕笑道:“没关系,人多不怕,不买也不怕,我就怕人少,现在看来咱们连锁超市的计划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只要是进了咱们普惠商号的客人,那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秦慕慕美目一翻:“我不是怕人多人少的问题,我是担心收银!这么多人如何有序排队结账?东西会不会被偷走?我可听说整个东京城的扒手都来了。”

    微微摆手,叶安笑道:“没关系,开封府这次算是帮了大忙,派人前来维持秩序,就担心踩踏发生,这时候要是因为偷窃引发混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王臻这次倒是主动派出老手在店内挎着刀巡视,如此大的震慑已经足够威胁那些小偷小摸的了。”

    秦慕慕回头看了一眼店内宽敞的走道和货架,微微点头:“难怪你当初要更大的空间,原来是担心这个,不过这铺面可是花了不少钱!你可是自己也答应以后要把这铺面变成砖石结构的,采光更是个大问题。”

    叶安哭笑不得的看向秦慕慕:“你倒是想的比谁都多,想的比谁都远,对店铺的升级改造还需要时间,更需要店铺赚取利润,现在说这些还是有些早了。”

    “总是要未雨绸缪的不是吗?”秦慕慕看了外面水泄不通的人群皱眉道:“你不会是要搞饥饿营销吧?那样做可是有些不太地道。”

    叶安笑了笑:“不会,格局太小的人才会那么做,咱们普惠百货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塔尖上,没有必要搞那些,开张大吉!”

    随着叶安的话,秦慕慕的眼睛瞬间变成了月牙,笑眯眯的说道:“开张大吉!”

    巳时初刻,天光大亮,巳时又叫隅中,‘日昳为台,隅中日出,阙不在弟。’这个时间相当于后世九点多钟,正是早晨最好的时光。

    普惠百货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而伙计们站在门口礼貌的迎接着进去的客人,百姓们蜂拥而入,看着摆放着琳琅满目货物的货架啧啧称奇。

    购物的,看热闹的,瞧新鲜的,各种各样的人挤满了普惠百货的店内,而人流量虽然很大,但店铺的吞吐量也很大。

    货架之间宽敞的距离可以容纳更多的人,但即便如此在一刻钟后店铺还是爆满,门口的伙计不得不挂出客满的牌子。

    此时已经进入店内的客人在不断的购买货物,叶安与秦慕慕再一次发现自己低估了宋人强大的购买欲望。

    男女老幼在店中来回穿梭购买者自己喜欢的物品,而当他们要结账的时候却发现,除了吃食之外,只有在特定的地方才能结帐。

    出口和入口根本就不在一起,从正门进入,从后门离开,这是一条完整的动线。

    如此的快捷便利让人惊叹,拥挤的人群在开封府差役的吆喝声中有序排队,普惠百货的伙计热情周到,总能在客人问起的时候告诉他们想要的货物在何处。

    而且只要逛的时间长了,客人就能很容易的按照习惯准确的找到自己所需要的货物,顺便同边上一起购买的人谈论货物的优劣。

    “超市中最大的安全系数不是来自于安保措施,而是来自于人的道德意识,以及社会名誉,更重要的是羞耻心。毕竟谁也不愿被边上的人看到自己在实施偷窃,越是小超市,越是人流量稀少的地方,犯罪的羞耻心便会越底,而在咱们这里,你觉得谁会为一瓶酒搭上自己的名誉?”

    叶安与秦慕慕两人在楼上总结着他们看到的一切,有许多东西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但又能解释得通。

    叶安本以为偷窃会是最大的难题,但秦慕慕来自心理学的解释却让他瞬间安心许多。

    一天的时间原本很漫长,但对于普惠百货中的伙计,掌柜,收银来说却过得很快,原本用来存放钱币的临时小帐房已经堆积如山,收银麻利的核算货物的价值同时把一串串铜钱塞进一个铁柜子中,而一文文的铜钱则是直接丢进箩筐中,待堆满之后便由边上的伙计端走。

    叶安与秦慕慕唯一觉得遗憾的地方在于他们两人之前对收银系统的设计不足,把钱箱设计的小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赢者通吃

    在普惠百货已经成为东京城中的一场风暴,没人知道这一天普惠百货的流水是多少,即便是叶安和秦慕慕也不知道。

    大量的铜钱堆积在库房中,那些不结实的麻绳被压散,铜钱撒了一地,这对清点工作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即便是入夜了,普惠百货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经过一整天的宣传,和百姓们自发的夸赞,使得普惠百货的名声如同“瘟疫”一般在东京城中扩散。

    什么是成功的广告?这就是成功的广告!

    叶安与秦慕慕甚至对视苦笑,他们低估了这种“超级市场”对这个物资并不充沛时代的冲击力。

    在一个店铺中就能买到自己所有想要且心仪的商品,如此便捷,高效,多元化的购物方式第一次打破了宋人的认知。

    而秦慕慕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宋人如此疯狂,咱们就不该做满减活动,我的天,这满减活动下来少挣了多少钱啊!”

    叶安则是摇头笑道:“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如此规模的消费,咱们做多大的促销都不亏,只是挣多挣少的问题。但这种促销的方式一定让宋人耳目一新,趋之若鹜。”

    秦慕慕看着举着铜钱大声结账的人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宋人在这方面的消费热情还真是把她吓到了。

    理性消费说的简单,可真的要做起来却是不容易的。

    店铺的人手已经告急,主要是那些购买大宗商品的客人太多,且普惠百货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这才消耗了大量的人手。

    “也幸亏你之前准备了超出想想的货物,要不然这些货架今日一早便空了,难怪你当初急着扩大产能,没想到宋人居然如此有钱啊!”

    秦慕慕有些佩服的看向叶安,这机会叶安怎能放过,一脸傲娇的说道:“那是,这里是东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只要用心,有眼见,赚钱并不困难。大量的财富聚集在这里,若是没有消费的渠道,那这些财富又代表什么?”

    就在叶安与秦慕慕讨论财富意义的同时,东京城中的魑魅魍魉们按耐不住了,无论在什么地方谁都不希望看到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

    垄断这个词虽然还没出现,但东京城的诸多商贾已经感觉到了危机,在这危机之下,有人选择与普惠商号合作,有人选择了对抗。

    当然这也使得那些原本脱离普惠商号的铺面东家捶胸顿足,后悔退出了普惠商号,眼下的普惠商号已经在东京城百姓的口中成了最为良心的商号。

    自然在普惠商号下面挂着的那些店铺也就成了良心的铺面,就冲着普惠商号的牌子也能招揽大量的客人前来。

    但既然肉吃不到,汤也合不着,有些人便不怪自己的眼光,反而是怪普惠商号的生意火爆,怪普惠商号派出的掌柜没有提前和他们打招呼。

    嫉妒这东火焰一旦燃烧起来,便如烈火烹油一般,普惠商号本就树大招风,这时候再赚的盆满钵满,还不分一杯羹给别人?!

    康平坊有一处其貌不扬的宅子,主人是谁一直没人知道,但阜丰商号以及跟着阜丰商号混的店铺东家掌柜都会出现在这里聚会。

    他们联手控制某些货物的物价,低买高卖,赚钱的时候大家分钱,可一旦出现损失那就各自承担,不过好在阜丰商号树大根深,亏钱的时候到也不多。

    往日里都是些歌舞升平的模样,但今日歌姬的歌声不再吸引人,美酒佳肴更是味同嚼蜡,普惠百货的开张让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种手脚冰凉,手足无措的危机感。

    终于,赵宗礼出现了,他一身华服的步入门内,四周的商贾赶紧起身,但他却能从容的伸出手掌向下压了压:“诸位都是自己人,都是咱们阜丰商号的各位东家,在本公面前就无需如此多礼了。”

    “不知祁国公为何为何不曾前来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疑问,赵宗礼脸色不变但心中已经骂开了,赵宗说自从上次被叶安威胁过后,便彻底不敢再得罪叶安,一心想要把在阜丰商号中的投入给收回去,那个胆小鬼已经被叶安吓破了胆。

    “怎么,本公一人还不够你们的面子,非要让阜丰商号的两位国公前来你们才肯安心?!”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连道不敢,一位国公已经是他们天大的面子了,还能奢求更多?他们不就是冲着宗室的面子和手段才加入到阜丰商号麾下的吗?

    这时候谁也不会打退堂鼓,眼下生意在普惠商号的压制下只会越来越不好做,所有人都知道必须要抱团才能活下去,而眼前的赵宗礼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来来来,诸位都是各个行当的老人,都说说自己的看法,这普惠百货到底有什么能耐?把这东京城的百姓都忽悠过去了?”

    广济南货的铺面掌柜第一个开口道:“侯爷,我等是做南货买卖的,这南货多以蜜饯果脯为主,这东西腌渍过的,存放时间长可货源不多啊!他普惠百货买不了多长时间,只要没了,那物价可就是咱们定多少就是多少,咱们再多投钱,施压那些南货小贩,收走那些货源!”

    随着广济南货的开口,剩下的店铺掌柜也开始七嘴八舌的开口,尤其是李家绸缎铺子的东家李大海更是高声叫道:“公爷,这事情说是麻烦也麻烦,可说简单也是简单,他普惠百货虽然家大业大,可终究是不可能把市面上的绸缎都霸者,看看近日烈火烹油的场景,看看他们的出货的多少,这场面撑不了几天。”

    所有人都知道问题所在,虽然现在普惠百货风光无限,可大家都是生意人,都知道货物不可能如流水一般滔滔不绝,货架再满也有被人卖完的一天,等普惠百货的货物不足的时候,那可就是别人发力的时候。

    都是商场上的老手,谁不知晓其中的问题?在场的人都在等,等赵宗礼发话,等他拿主意,等他带着大家掏钱,只有赵宗礼掏钱了,在场的人才都会掏钱!

    赵宗礼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眼下所有的人都在等他发话,这时候就是体现自己威信的时候。

    “本公算是看出来了,诸位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住,眼下这时候还犹豫什么?我阜丰商号出钱一万贯,诸位看着出,咱们要不便不做,要做便做绝!本公要让他普惠商号无货物可卖!养那么多的人就不需开销?!他价钱是比咱们便宜,可能城的了多久?!诸位信我便跟,咱们要赢者通吃!”

    随着赵宗礼的话,在场众人纷纷慷慨解囊,这时候谁再犹豫就是傻子,连韩国公都下场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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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宋介绍:
歌者咏也,宋者国也。我们之所以能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鄙视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其最大的力量来源亦是曾经的历史。宋,亦可歌可颂!物华天宝,物阜民丰,华夏数千年之文明极尽于此!与名人雅士扯淡,体验大宋的绝世风华,感受市井的物阜民丰……还有与那风尘女子对酒当歌,岂不快哉?!长歌当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歌当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歌当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