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破除迷信从皇帝开始
随着皇城禁军如同拎小鸡一般的把西域藩僧给带出御道,四周的百姓也跟着离开了,作为八荒争凑的东京城这事情也算不得新鲜。
唯有文殊菩萨花灯旁的和尚们恨得咬牙切齿,这西域藩僧曾在他们面前表演过这般奇妙的术法,当时所有人都没有看出其中的破绽,甚至连身为主持方丈的法空和尚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直到达陀罗自己下来,一众和尚看到滕杖上端的连接处才惊讶的发现其中玄机。
大相国寺的主持方丈换了,据说是一位来自嵩山少林的大和尚,佛法高深,气度不凡,一改之前主持的模样,更加亲民时常与百姓接触,连带着信陵坊的坊众们都对他有所好印象。
至于这西域藩僧一事,倒也是法空和尚为了大相国寺的威名进行的一次试探,若是成了那最好,若是不成,便也与大相国寺没有关系,毕竟他信仰的不是佛教,而是与佛教有所关联的婆罗门教。
毕竟是在年节的时候,还是在御道边上表演,吸引了大量围观的百姓,虽然戏法简单,但却真的能唬住人,本来法空和尚还打算借此机会好生宣扬一下“佛法”,顺便与天家之间拉近一下关系,但谁曾想从宣德门上走下来的居然是叶安!
大相国寺的和尚们见到叶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发抖,这个无法无道的年轻侯爷可没少让他们吃亏,但也恨得压根发痒,就是因这黄口小儿,大相国寺损失惨重。
福寿钱被打击,云中郡侯府早已还清了欠债者的钱款,同时还把那些人变成了他作坊里的劳力,和尚们没有想到的事情他都做了,怎么能不让人家记恨?
更加可恶的是,普惠商号的买卖已经打击到了大相国寺所垄断的香烛生意,这在东京城中可是一块巨大的利润,原本大相国寺一家独占,现在却被普惠商号的现住冲击的一塌糊涂。
价格低的太多,寻常人家不说,便是一下大户人家也不愿购买大相国寺的香烛了。
更有甚者从中赚取差价,反而把香烛卖给大相国寺的香烛铺子从中牟利,至于那些燃烧过后的会冒黑烟的香烛与上好的白蜡,黄蜡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叶安已经回到了宣德楼上,楼上的众人已经看到了西域藩僧的手段,自然也就不信所谓的佛门“神通”,更有甚者还要大加鄙夷一番,显得自己早已料定其中有诈。
这反倒让刘娥的脸上挂不住,看向秦慕慕道:“云中郡侯目光如炬啊!这般隐秘的伎俩也能洞察清晰,不愧是官家的侍读学士!”
秦慕慕抿嘴笑道:“圣人谬赞了,其实这障眼法叶安与小女曾在府中试过,算不得多么高明的手段,原本是打算教给兰桂坊的舞者表演的,但长生说这是小伎俩,不登大雅之堂,故而舍弃了。”
见秦慕慕这么说,刘娥便笑着点头,此事就此揭过,毕竟这障眼法骗过了许多人,可不仅仅是他刘娥一人。
赵祯自然是对自己这位先生大加赞赏,群臣们看向叶安的眼神也颇为欣慰,他叶安好歹也是为天家挽回了一些颜面。
“叶侯,若是无人识破这藩僧的手法,他会如何从那木架上下来?”
赵祯好奇的问出了在场诸多朝臣心中的想法,叶安看着四周好奇的朝臣们笑了笑道:“其实在他的大袖中暗藏机关,可使得身上的木架与滕杖分离,如此便能把滕杖与五彩细沙留在原地。”
“原是如此,这藩僧倒是也有些门道的。”
叶安皱眉道:“官家,这些术法其实都是些小伎俩,只需谨守本心,自可堪破,迷信二字重在迷,迷者不识,自然会信以为真。”
叶安顺便普及了一下反迷信活动,从始至终他对这些封建迷信都是看不上的,即便是自己有能力利用封建迷信,他也不屑为之。
要大搞封建迷信,叶安能做的比谁都强,能做的更加神秘,奇幻,让人炫目,但那毕竟是障眼法,说到底就是一种魔术表演而已,只需要时间就能戳破的东西何必在上面浪费时间呢?
历史无数次的证明,一旦封建迷信开始在一个国家蔓延,那就必定走上衰落的道路,毕竟人在迷信的时候更加不愿相信科学。
于是叶安顺便也在宣德楼上普及了一下格物与戳破西域藩僧之间的关系,以及西域藩僧所作所为中的格物知识…………
王渊与张怀政对视一眼,瞧见官家听的津津有味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叶安在推行他的格物之学上可谓是不遗余力,在朝臣们看来这只是叶安在向官家讲解知识,顺便建议下格物的道理,但在王渊这种大儒看来,叶安这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官家的想法。
儒学不会把这种事情讲的如此详细,更是无法看穿西域藩僧的手段,但格物之学却能讲的一清二楚,更加具有说服力,这说明什么?
岂不是从侧面阐述了儒学不及格物之学吗?
王曾悄然走了过来,看向王渊道:“叶安如此推崇格物之学,然格物之学与儒学却相去甚远,官家喜格物,可否厌儒学之大道?!”
张怀政为人老实稳重,皱眉思索许久道:“官家在儒学一道上颇为精进,虽喜格物,却从未厌倦过经筵日讲,官家常言“儒学,国之重器,不得不重!”可见官家心中依旧以儒学为尊!至于格物之学,多有奇思妙想,对官家而言或许开阔博文,兴许不是坏事……”
王曾对张怀政的回答还算是满意的,作为儒学出身,提倡以儒学治国的相公,他自然不希望格物之学对官家影响太大,甚至到了对朝堂产生影响的地步,继而转头看向了王渊。
王渊扫了一眼正在给官家解惑的叶安,纠结再三后才缓缓开口道:“下官觉得,儒学与格物之学皆有大用,但格物之学不该分离儒学大道,相反应该将格物之学收纳于儒学之中,如此才可让我儒家大道昌盛!长生曾经说过,儒学之根本在于学问的练达,而练达则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王相公觉得此言如何?”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是要吸百家之长啊!好大的口气,但对我儒学一道来说却不失为一妥善之法,这小子总能给人以惊才绝艳的感觉,若是他能在儒学一道上孜孜不倦,或许可成就一方显学也说不定…………”
王曾的话让王渊猛然皱起眉头,良久后才小声道:“王相公所言,却是此子正在施为的!”
“什么?!”王曾微微惊讶的看向王渊,随即又看向张怀政,见二人微微点头,这才不由得感叹:“这小子的脑袋里到底有什么,为何总是能快人一步嘞!”
第六百二十七章叶安的“戏法”
儒学一直是汉家文明最重要的知识传承,这一点不可否认,也无法撼动。
即便是叶安推行他的格物之学,也要打着儒学的旗号,并声称格物之学乃是儒学中被遗漏的分支,如此才能使得一部分人接受格物之学,同时还必须把那句“格物而知至”的口号喊得比谁都要响亮。
没办法啊!叶安比谁都想要把格物之学从儒学中分离出来,但他却做不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格物之学的基础便是儒学。
大宋虽然也是“百花齐放”“学术争鸣”的时代,但前提条件却依旧存在,必须以儒学为基础。
眼下市已经出现了所谓的新学,理学,甚至是蜀学,而这些学问无一例外都与儒学挂钩,并且在儒学的基础上阐述自己的思想。
叶安也打算走这条路,虽然这并不是最好的,最彻底发展格物之学的道路,但眼下只有这条路能走得通。
他可没打算用格物之学与儒学硬抗,那不是势均力敌的文化争鸣,那是找死。
但叶安却有一个强大的后盾,或者说一股强大的助力,那就是小皇帝赵祯,在他的影响下,格物之学在这个小皇帝心中已经扎根。
叶安不会想着去推翻儒学,毕竟先贤的智慧难以想象,儒学在很大一部分的程度上是一个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学问。
至于格物的好处,那就更不用说了,提高生产力是必然结果,叶安相信,只要赵祯是一个正常的帝王,在接受过格物之学的熏陶后,一定会想着大力发展格物之学,这种冲动是不可能被外力所干扰,所停止的。
最简单的原因,这天下是他的天下,是老赵家的天下!
明知道一个学问只要认真的钻研和发展就一定会促进社会的繁荣和兴起,甚至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格局,赵祯作为皇帝,作为一个即将统治天下的人,他能不知道格物的好处?
便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要大搞格物啊!
叶安的格物之学将来必定会得到赵祯的支持,就算是叶安不打算搞了,说不定赵祯还会下旨让他大搞特搞,因为科学本身就有一股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力。
就比如眼下赵祯在听了叶安的解释后哈哈大笑,并且取笑叶安吹牛:“叶先生莫要说笑,你怎生能发出“幽光”来?!”
边上的陈彤也是连连点头道:“便是嘞!叶侯若说是夜明珠,萤石之类的能放光我还信,若是说冰糖放光,简直是说笑嘛!”
四周的朝臣们自然也是不信的,赵祯笑着向吕夷简等人一众相公们道:“叶侯说那西域藩僧的手段不及他之万一,还说他能夜放光明,燃如烟火,平地响雷!”
随着赵祯的话,四周众人无不惊骇,这是什么样的术法?!居然有如此惊人的效果?因为赵祯所描述的出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力所为,而是类似于仙家术法的东西了。
吕夷简紧紧地盯着叶安道:“叶侯,有些话不可轻易而言,尤是在官家面前,更是应该慎之又慎!”
四周的朝臣也是略有不满,更有甚者认为叶安是在官家面前吹牛,只是为了博官家一笑,此乃奸佞所为。
但即便是吕夷简给叶安台阶下,叶安也不会下去,这是一个普及格物的好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当然,落井下石的人也不会少,比如早就把眼睛死死钉在叶安身上的赵宗说。
“启禀官家,叶侯此举孟浪,非士人所为!无论夜放光明,还是平地响雷,皆以寻常,药发傀儡便可如此,若是把糖块加入其中,可不就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此乃欺君之罪!”
得了,叶安本来是打算给小皇帝进行科普,提升他对格物的兴趣,没想到却被赵宗说上纲上线,欺君之罪的帽子可是不小,连一众朝臣也都皱眉看向赵宗说。
这是什么时候?是正月十五朝臣们在宣德楼上与官家同乐的日子,本就气氛放松,你一祁国公此时站出来说这样的话,倒是让人怀疑你别有用心。
“哦?既然如此,若长生能做出所说的一切,祁国公可否向长生道歉,以污蔑之罪自罚?”
赵宗说大怒,但刚说出一个“你”字,就被边上年轻的御史给挤兑:“叶侯说的倒也没错,无辜污人清白,此乃小人所为啊!”
赵祯有些无措,毕竟赵宗说乃大宋的宗室,叶安是他最在意的先生,双方之间的矛盾在他看来并非不可调和,但没想到赵宗说居然如此不给自己的面子,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宗室的无礼。
赵祯对叶安是从心底里相信,从他说出那些匪夷所思之法开始,赵祯便相信自己的这位先生一定能够做到,因为叶安从来不说大话,凡是他所说的,最终都得到了证实。
“既然如此,那叶侯便一试身手,也好让旁人消去疑虑便是,朕倒是喜欢叶侯的那些格物手段,端是奇妙无比!今日元宵盛宴,朕与众卿共赏佳节,叶侯便一现技法,让朕与众卿共赏如何?”
随着赵祯的开口,城楼上自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叶安,在他们看来叶安所说的那些除了药发傀儡之外,几乎不可能实现,更别说用小小的冰糖了。
但叶安却是镇定自若,他手中有一样这个时代所不成拥有,甚至是不敢想象的东西,电!
躬身叉手向赵祯行礼,顺便做了个罗圈揖叶安才道:“臣遵旨!但现在日头尚早,夜晚欣赏最佳,还请官家容臣准备一番,今晚必定让官家与诸君一赏。”
赵宗说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小小的冰糖还能发光,发出巨响?与他一样的朝臣也不在少数,因为冰糖这东西来日常所见,根本就没人见识过这样的变化。
面对匪夷所思的事情,人们往往以常理去揣度,而这样的常理自然是受到学识所限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更深处的问题所在
叶安的离开也让秦慕慕坐不住了,对于冰糖能够发光这件事她当然知道,只需要摩擦就可以,用钳制去夹便能让一块小小的冰糖发出蓝光,但让冰糖发出闪光以及声响,那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娥自然同意秦慕慕一起离开,她更希望叶安能够做到他所说的那些,尤其是他能把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变成现实,同时还能说出其中的道理让人恍然大悟。
叶安看着秦慕慕微微一笑:“怎么不相信我了?”
“没有,只是不明白冰糖怎么会发生爆炸?”秦慕慕轻松跳上了自家的牛车,顺便催促铁牛加快速度。
“氯糖反应……”
随着叶安的话,秦慕慕瞪大眼睛的看向他:“你哪来的氯酸钾?你要电解……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呢!”
面对恍然大悟的秦慕慕,叶安却笑了笑道:“有些时候就要使用非常手段,没人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咱们这次就来一场元宵晚会,并且要让所有人知道,变戏法,咱们才是专业的!兰桂坊需要配合我哦!”
秦慕慕抿嘴一笑,他们毕竟还是年轻人,自然愿意搞一场效果惊人的“晚会”,当然也能顺便推广一下兰桂坊这块“金字招牌”。
饱和食盐水通过电解便能得到氯酸钠,与石灰反应就能得到氯酸钾,这东西本身就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而是一种化合物。
化合物的好处在于不知其原理的人根本就无法仿制,叶安掌握了原理之后便能用汽车上的电瓶进行电解反应。
叶安与秦慕慕在城外的庄子里忙活起来,他们两人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在电解,混合反应,蒸馏之后,叶安终于得到了他所需的东西,氰化钾,这东西在后世最重要的用途就是在烟花中作为强氧化剂使用。
就一点点的氯酸钾结晶花费了叶安与秦慕慕整整一个下午,同时还有电瓶中一半的电量,但秦慕慕依旧不甘心,不到一手掌的氯酸钾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这东西还有更多的用处,若是能大批量生产…………
但这些已经足够叶安使用的,毕竟他要用的只是溶液而已,只要把这些结晶放入水中稀释掉就行,当浓度达到一定比例后,完全能产生大量的氯糖反应。
秦慕慕拍着脑门道:“我给忘了,你原本就是特殊人才,这种事情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信手拈来的吧?”
叶安笑了笑:“算是吧!所以今晚咱们的戏法要变让东京城惊诧万分!”
“我已经让兰桂坊准备了,你打算怎么做?”
秦慕慕好奇的看向叶安,既然他说要把戏法便的独一无二,震撼整个东京城,那可就需要一场令人咋舌的表演才行。
“时间,空间,视觉,听觉,都要做到让人难以置信,你觉得呢?”
秦慕慕看了一眼停在地库中的面包车:“你不会要把这东西开过去吧?!”
叶安耸了耸肩:“不可能,这东西太过惊世骇俗,飞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但绞盘之类的东西却是可以的啊!再加上这个。”
一块冰糖被抛了过去,秦慕慕顺手接下微微一笑:“你又要装神弄鬼了?一面让人家不要相信神仙之说,一面自己又要装神弄鬼,实在是不像话!”
“我哪次没有打破这东西?只有不断的刷新刘娥的认知,才能让她放弃这个想法,你不知道,老道临走之前还对我说过,“圣人求道之心在于长生之法,此乃危矣!”,你觉得老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慕慕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刘娥居然会去搜寻长生不老之法,这不对啊!自己与叶安明明已经告诉过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产生之法了,为何她还要去找?
“她是想……”
秦慕慕的话没有说完叶安便点头道:“没错,她想要更加长久的延续这个权利,段时间内她不想退位,长时间可能也不太想,甚至有点想要二圣临朝……”
“如此说来便有些可怕了,既承认赵祯的地位,也想获得长生来分享一部分皇权,如此一来大宋只会越来越混乱啊!”
秦慕慕有些不解的看向叶安:“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的,二圣临朝也不适合她!”
叶安长叹一声道:“当一个人拥有足够的权利之后,便会愈发的盲目自信,刘娥现在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继续控制国朝,继续控制官家,而她更像把这一现状延续下去,但……赵祯总会长大的啊!”
“所以你不断的创造奇迹,再打破这些奇迹,为的就是让她看清现实?”
“不!不光是让她看清现实,嘿嘿……我还要恐吓她!”
瞧见叶安露出邪邪的笑容,秦慕慕就知道他心中又开始酝酿新的阴谋了,而且是要利用眼下的机会故意制造契机。
恍然大悟的秦慕慕惊叫道:“哦!你是故意去接赵宗说的话茬!故意制造矛盾的!”
叶安微微一笑:“送来的人头为何不捡?赵宗说不过是个踏脚石,相比彻底打消刘娥的心思,他赵宗说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是顺带着让他丢脸而已,宗室在大宋一直是个威胁,但却不是主要威胁,只要老赵家自己不出问题,宗室也不过是条蜷缩起来的毒蛇而已。”
“赵祯真的没儿子吗?”
叶安尴尬的看着秦慕慕,挠了挠脑袋:“还真没有,但不代表他没有生育能力,他可是生了好几个公主,而且也有儿子,只是夭折了而已,兴许就是几率问题…………吧?”
这个问题叶安也不好回答,历史上的赵祯确实生了几个儿女,但夭折的几率很高,也很让人纳闷,以赵宋天家的生活质量,还有随叫随到的御医,不应该出这种事情的。
上辈子的时候他就奇怪这个问题,还特意问了教授,在被教授一顿呵斥后,教授的回答也很简单,他比自己还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历史上没有详细的记载,更没有人探究这种天家秘事,后人自然不可能知晓。
最后老教授还感叹一句:“若是想知道仁宗到底为何会连续夭折子嗣,唯有亲身经历这件事的人才能知道,你觉得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会把详细记录在册吗?”
叶安发现或许自己就能经历这些东西,他要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是认为因素还是赵祯就那么倒霉…………
第六百二十九章叶安的忧虑
兰桂坊成为了叶安“表演”的最好助力,本来他是不打算如此高调的,但不高调又不行,每当他看到刘娥又兴起“长生不老”之心的时候,心中都会有一种巨大的恐惧。
这是一种对历史未知的恐惧,寻求长生不老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更加长久的执政,而这种行为很可能会让她活的时间更长,或是更短!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叶安所希望看到的,因为历史上刘娥驾崩的时间可谓是刚刚好,哪一年赵祯二十三岁,听政多年,早已有了成熟驾驭这个王朝的能力,同时年富力强,少年热血,正是改革的最好时机。
叶安相信若是范仲淹在这个时候提出他的改革,就不会遭到刘娥的疯狂抵制,守旧派和保守势力也不会有机会反扑而来。
但如果刘娥没有在这个精准的时间点驾崩了呢?或是说她更早的就不在人世,那结局会如何?
叶安不敢想象,历史是不能用如果来形容的,但眼面前发生的事情就是在把这个“如果”不断的拎到自己面前,呼在自己的脸上!
惶惶不安的他终于在秦慕慕的逼问下说出了“高调”的原因,在稍显颠簸的牛车上,无奈的叹息道:“你不觉得自从我出战环州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吗?”
秦慕慕等着大眼睛,有些疑惑道:“有什么不一样?”
“北宋的路开始跑偏了……”
叶安的话没说完就被秦慕慕给挥手打断:“你疯了?!北……这也是能说出来的!我又不了解多少历史,更别说具体细节了,你是历史系出身的,我是心理学专业,不过……”看了叶安带着枪伤的胳膊一眼,才道:“你倒是比我经历的更多。”
叶安无奈的苦笑道:“你觉得我会如何?还不是在吃老底,这老底能吃多久只是时间问题,随着环州之战的胜利,大宋与党项之间的局势发生了一些改变,也给刘娥带来了不一样的转变,我并不觉得这是非常好的,只有正向意义的事情,相反,带来的变数实在太多,多到超出我的预料了,你以为咱们为何能在大宋的朝堂上混的不错?因为我了解朝堂上会发生某些事情,最重要的是了解刘娥的心态,现在我看不懂她了,早晚会出问题。”
“但你对其他人不是一样了解吗?”
秦慕慕的话让叶安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不屑的自嘲道:“了解?不了解任何人,无论是王曾还是吕夷简,亦或是夏竦之流,我对他们的了解只是停留在历史的了解中,片面到了无以复加,越是了解越觉得自己不了解,越是看的多了,反倒是感觉更加看不清了,这就是咱们当下的处境。”
秦慕慕短暂的沉默之后,却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有时我反而能更好的揣摩他们的心态,包括刘娥的,我比你更有天然的优势哦!”
叶安倒是忘了,相比自己这个云中郡侯,秦慕慕这位阳城县君更加容易接近刘娥,并且还能对她做出全新的心理侧写来。
“如此便有劳老婆大人了!”
“放心,今晚你负责表演,兰桂坊负责配合,我负责给她做新的侧写!”
有了秦慕慕的支持后,叶安便更加放心了,他现在唯一需要掌握的便是刘娥的心理,只有了解这个大宋的实际统治者,他才能确定自己现在的方向是正确的。
此时的秦慕慕也知道叶安心中的焦虑,轻轻的搭在他的手上道:“你还是愿意支持刘娥的是吗?”
叶安看了秦慕慕一眼,拉着她的手道:“我现在支持刘娥继续她的临朝称制,短暂的契机已经具备,不管承认与否,一个老练的政治家胜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难道你不觉得刘娥比赵祯更为合适继续驾驶这艘船吗?”
秦慕慕微微一笑:“我担心在心理侧写后,你会彻底倒向刘娥。”
叶安轻轻摇头:“不会的,刘娥在大宋永远也不能成为武则天一样的人物,甚至连慈禧也比不了,她只能在赵祯的皇位下暂代皇权,而且还要受到朝臣的节制,别把刘娥手中的权利想象得太大,也别把朝臣们手中的权利想象的太小,玩外政太祖太宗不是好手,但在内政上的手段,嘿……这两个人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秦慕慕微微点头,看向叶安的眼神中满是信任:“我相信你的判断,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那是当然!”叶安看向车窗外以及无数百姓聚集的南门大街,嘿嘿一笑道:“好戏开场了!”
东京城中的新鲜事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谁也没想到元宵节的时候,云中郡侯居然要给天家来一场表演,据说还是同祁国公多有口角,算是赌气做的事情。
夜幕缓缓降临,百姓们却越聚越多,兰桂坊的花车上满是漂亮的小娘子,身穿彩衣翩翩起舞,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
有的站在车边,手持彩带挥动如霞,有的高举车顶之上翩翩起舞宛若掌上舞的“赵飞燕”,寻常这般精彩的表演可都是要花钱才能在兰桂坊中看到的,还都是有钱人敢享受的事情,但今日元宵节,兰桂坊却彩车出动,尽善尽美。
兰桂坊的口碑在东京城中一直是最好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提到兰桂坊便会由衷赞叹。
这么好的口碑不光来自高品质的服务和高昂的价格,还有令人敬佩的慈善,短短一年时间,兰桂坊已经在东京城中做了许多大户人家十年的善举。
没错,做善事在这个时代是公认的好事,而秦慕慕最不怕的便是花钱做慈善。
义演的次数在不断的增加,各种各样的宣传也是极尽所能,秦慕慕相信出去的钱终究是有回报的,对口碑的投资大于一切。
甚至连刘娥都对兰桂坊褒赞有加,没办法,兰桂坊的义演是在给朝廷省钱,这一点她看的非常清楚。
当彩车在宣德门前变成巨大的舞台时,一切准备就绪,刘娥甚至亲自传下口谕,允许教坊司的乐师为兰桂坊的武者配乐。
一时间百姓欢腾,朝臣期待,所有人都希望看到叶安所说比西域藩僧高强百倍的术法。
第六百三十章大宋的第一场魔术表演
在一场场精彩表演之后,巨大的帷幕落下,这是一种四面都有的帷幕,遮蔽了所有人与舞台的视线,宣德楼上的赵祯不禁对刚刚移驾过来的刘娥道:“叶安要开始表演了。”
刘娥瞥了一眼兴奋的小皇帝,无奈地叹声道:“官家为何如此有性质?叶安在您面前展示的奇技淫巧之术还少吗?”
赵祯头也不回的答道:“大娘娘有所不知,这便是叶安所说的障眼法,又叫魔术!”
“魔术?听着名字便让人不舒坦!”
刘娥微微皱眉,但边上的赵祯立刻解释道:“大娘娘,叶安说这魔术其实就是变戏法,如同猜那碗中琉璃一般,就是一个快字,朕在宫中见过叶安的手段,有些奇妙的。”
赵祯的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他能明显感觉得大娘娘的脸色愈发难看,果然刘娥冷冷的开口道:“如此说来叶安能用冰糖放出光明来,官家事先也是知晓的?”
小皇帝哪敢应下,连连摇头道:“朕不知晓的!大娘娘,叶安颇多吊诡的手段,益儿并不知晓啊!若是知晓也不会这般期待了不是?”
在赵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下,刘娥终于相信这不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表演,但她还是心生疑虑,叶安揭穿那西域藩僧说是为了大宋的颜面,可后来又要自己表演戏法,这总是让刘娥觉得怪异。
毕竟她所了解的叶安不会做出这样出头的事情,往日朝会上他总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别人看向他,现在倒好,一下站到了人前。
“好!”
宣德门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好声,刘娥定睛望去却瞧见李遵勖叫得最为欢快,而那巨大的帷幕缓缓升起后,叶安一身深青色的对襟长衫站在高台之上。
不得不说叶安的“卖相”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赵清懿这个见惯了富家俊公子模样的长公主都是夸赞他好皮囊,略施粉黛钻进诰命堆里都能以假乱真…………
青衣长衫之下更是把他衬托得唇红齿白,宽袍大袖的手中是一柄雪白的折扇,但人的卖相好不如一手好“戏法”!
折扇一开一合,一朵朵美丽的牡丹便出现在他的手中,随手一抹又变成了细长的手杖,再一合折扇于众人的惊呼声中居然有一只白鸽飞出,这一手魔术顿时技惊四座。
在大宋少有能变出活物来的戏法,还是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之下!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一口巨大的铜鼎被放在了五台山,里面满是清水,叶安握住折扇双手相叠的对着宣德楼道:“官家,圣人皆在,还请您二位为叶安做个见证,若叶安能让这冰糖放光,发亮,声响如雷,便请祁国公当着满朝文武及东京城百姓的面向我请罪!”
这话一出瞬间让宣德楼上的气氛尴尬起来,也让四周围观的百姓皆是哗然…………
赵宗说毕竟是祁国公啊!若是在赵祯与刘娥面前向叶安认错也就罢了,可当着如此多的朝臣以及百姓向叶安认错,岂不是把他的脸面撕下来放在地上践踏吗?!
众目睽睽之下,赵宗说气愤难当,但在所有人看向他的时候,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却开口叫道:“好!既然如此那本公便要亲自看看你的手段!若食言而肥,休怪本公告你一个羞辱宗亲之罪!”
不少朝臣微微挑起眉头,赵宗说这话便是相当高明,即便是他已经气成这样,但该有的礼数还在,并没有直接恶语相向,这对于脾气一项暴躁的祁国公来说已经是算是沉得住气了,若是放在往日,怕是他早已下场与叶安撕破脸皮。
但当他站在五台山看着叶安自信的笑容,赵宗说便有些担心,此时一身青衣的叶安有着一股令他都为之动容的自信气质,长袖一挥便是抛出一块大大的冰糖,赵宗说伸手接住后叶安笑道:“如此便请祁国公好好勘验,这冰糖是真是假!”
赵宗说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冰糖一时间久久不语,他之前与赵宗礼二人垄断东京城中的糖货,当然知道这手中的冰糖乃是上好的白冰糖,可以说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整通透的白冰糖,就像是冰晶一般。
便是因为如此他才心中一凛,赵宗说看向叶安道:“叶侯果然了得,这般纯洁无瑕的白冰糖也舍得拿出来作法?!”
叶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哦,我忘了,祁国公家也有糖货买卖,您觉得这冰糖质地如何?实不相瞒这种白冰糖我普惠商号中随处可见,以能娴熟制作,至于黄冰糖更是简单,可大量批发,您若是有兴趣可来我商号中谈买卖哦!”
“你!口出狂言,总是这般目中无人,终究要吃大亏!”
“是啊!我吃得亏已经够多的了,侯三的糖果铺开遍了整个东京城,信陵坊的买卖独占鳌头,东京城外的作坊日夜生产,都要操心啊!您说是不是?”
赵宗说发现自己不能和眼前这可恶的小子纠缠,口舌之利上他就从来没输过,随手把冰糖甩给了叶安道:“那本公便看看你如何让这小小的糖块夜放光明!”
这是一场宣传演出,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让东京城的百姓在脑中植入一种想法,普惠商号的商品乃是最好的,最全面的,最值得信赖的。
在万众期待之中,叶安猛然挥手,四周的烛火灯光瞬间消失的,舞台也陷入黑暗之中,唯有一道微光缓缓出现,接着无数火星从叶安的脚下升腾而起,在空中如同星芒一般环绕周身。
边上的赵宗说已经看傻了,这模样的叶安如同天神下凡,抬头看看天空,星辰依旧,但眼前的景象如同星辰落入凡间,悉听叶安号令似的。
一股独特的香味伴随着旖旎的薄雾出现在四周,把叶安这一少年人衬托得如梦如幻,而此时的叶安却解开腰带,脱去对襟外裳……就在赵宗说准备大喊“成何体统”的时候。
叶安身如惊鸿,就在里衣上环绕着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白色的,各种颜色的星星在上闪烁。
整个御道安静下来,连带着宣德楼上也是针落有声,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叶安再次挥舞手中的折扇,这一次身上的星光开始跟随他手中扇子的节奏缓缓闪烁,随着叶安摇动折扇的速度越来越快,星光的闪烁也越来越快。
“收!”
随着叶安一声令下,他身上的光芒顿时收敛起来,而不知何时,溅射四周的火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六百三十一章叶侯收了“神通”吧!
事实上叶安不收不行,高功率的LED小灯泡在身上再亮一会他便受不了了………………
摆摊时用的东西有很多拿出来都能成为这个时代让人惊艳到把自己当作神人的戏法,叶安只是上了一个“开胃菜”,但效果好得令整个御道鸦雀无声。
而这才是最好的表演契机,拿起一大块冰糖放入装满氯酸钾的铜鼎中,叶安杀鸭子就跑,刹那间刚刚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的百姓再次住口。
幽蓝色的光芒从铜鼎中喷薄而出,接着是剧烈的火光和爆炸,整个铜鼎不断地颤抖与舞台发出嘎嘎嘎的颤抖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铜鼎中飞出来,人群开始出现骚动,宣德楼上的朝臣下意识地后退,但眼睛还是死死的钉在舞台上。
最终红色的火焰在旖旎之气中穿梭,填满了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发出剧烈的轰鸣声,宛若龙吟。
四周百姓忍不住惊呼出声,但在此之后一切归于寂静,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此时的烛光再次点亮了舞台,四周的灯光也再次亮起,叶安依旧是一身青色对襟长衫的站在舞台上,而对面的赵宗说却瘫倒在地,他是真的被吓惨了。
叶安缓缓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用仅能供他们二人听见的音量小声道:“当初东华门外绣衣巷中刺杀我的死士是不是你指使的!”
“那事……与我何干?”
“你也看到了我的手段,刚刚我以下了诚心咒,若你说的是假话五日之内必爆体而亡!”
啪!赵宗说猛地拉住叶安的手臂几乎带着哭声道:“叶侯明鉴,此事真与我无干啊!您都有这般神通了,何必与我过不去,还请您收了神通吧!”
从赵宗说的眼神中叶安只看到了恐惧和求生,微微点头道顺便拉起他道:“好,如此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若再对秦慕慕图谋不轨,天必殛之!”
“不敢!不敢!”
当人在面对从未见过,且超出他想象之能的东西时,不会有人惊叹于美妙的化学反应,而只会产生恐惧。
赵宗说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甚至担心叶安会当场用这般惊人的神通诛杀他,哪里还敢再有诳语,是他做的事情他当然会认下,不是他做得死活不能认啊!
笑眯眯地叶安拉着赵宗说“友善”地前往宣德楼,双方之间有说有笑,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有所不快,甚至是龃龉。
但冷暖自知,赵宗说此时可不觉得叶安的笑容有多么和善,相反他倒是觉得这笑容中充满“邪恶”,如同一只恶狼,浑身上下散发着让自己忍不住发抖的气息。
宣德楼上,赵祯大呼精彩,对叶安夸赞有加,而刘娥却是想要知道其中的手段,或者说她还并不死心,在见识过叶安如此梦幻的“术法”后,她更加坚定叶安是再向她索取更高的“筹码”。“长生啊!你还说你不通术法?就你那些神通,怕是令师观妙先生也无法做出来吧?”
不等赵祯与刘娥开口询问,李遵勖便上前询问,毕竟这样超乎这个时代认知的表演极其吸引人,不光李遵勖想要知道个中缘由,即便是朝堂上的大佬们也是好奇的瞪大眼睛看向叶安。
刚刚吕夷简便说过:“此种手段类同神人矣!”而曾经附和过真宗皇帝的王钦若更是把这种表演方式当作是叶安的神通了。
王钦若缩在袖中的双手不断的摩擦,他和别人不同,之前真宗皇帝信奉道教,甚至不惜杜撰出一个天书福瑞之说,他王钦若可没少在其中出谋划策。
道法自然这东西他当然知道,真宗皇帝弥留之际曾说过,世间的神通术法只要用心揣摩终究能看穿的,若是有一天寻得所有人都看不穿的神通术法,那差事真正的异能。
此时此刻王钦若便在疯狂回忆刚刚所看到的一切,虽然距离远但他向来是眼神好使,叶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观察之下,甚至寻来的刚刚在街边当值的侍卫询问详细。
但无论他自己看到的还是侍卫以及内侍描述的,王钦若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是他最惊奇的地方。
什么人能平白无故地让自己周身群星闪烁?什么人能用一块冰糖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神通?
王钦若不相信但却不得不信,或许这叶安确实是有家传的神通或是术法的。
而眼下的叶安已经成了赵祯与刘娥面前的红人,被特意赐坐在大宋权利最高的两个人身旁,小声地讲述着其中的奥妙。
“娘娘无需这般看我,真的只是障眼法而已,官家应该知晓的,臣从来都不会什么术法神通,若是会了也不至于靠秦慕慕的普惠商号吃饭了,您说是不是?”
看着胳膊上紧紧拉住自己的手,叶安一脸的无辜,但手的主人却不会罢休:“那你便把这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瞧瞧你做的这一出,已经让东京城的百姓成了什么模样?信不信明日编排你的桥段又要推陈出新了!”
叶安一时无语,确实,东京城百姓的惊奇已经被勾了起来,不少人追着兰桂坊的花车打听详细,有些刚刚站得近的人更是做出夸张的表情,绘声绘色形容刚刚的表演。
对于这样的结果叶安也是无奈的,本来是打算破除封建迷信,没想到相信的人更多了,那可如何是好?
赶紧对刘娥道:“娘娘其实这就是臣对官家讲过的学问啊!这叫化学,物质的变化之学,冰糖放到一种特殊的水中,就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您看!”
叶安说完便去过一口大碗,先撒入一些白色的粉末在水中搅匀,之后掰开一小块冰糖放入其中,剧烈的氯糖反应便发生了,只是规模和程度要比刚刚的表演小得多得多…………
刘娥皱眉看向叶安,瞬间抓住重点:“一切皆是来自这白色的粉末?它同冰糖……”
“发生反应。”
“哦,对,这白色粉末同冰糖发生反应,才会有这般奇妙的景象?真是闻所未闻!这白色粉末是从哪来的?”
叶安笑了笑:“是从盐水中来的,至于如何获得,恕臣无可奉告啊!”
赵祯一时无语,他在边上听的激动,准备自己回去也试一试,没想到叶安居然敢当着自己与大娘娘的面说出“无可奉告”的话来!
原本以为刘娥定然发怒,赵祯准备给叶安救场的时候,谁曾想刘娥不光没有发怒而是淡淡道:“你身上发光的是什么?不会和这东西一样吧?”
叶安理所当然敢地把LED小灯泡拿了出来,双手献给刘娥道:“家传的一些小玩意,若是娘娘官家喜欢便献给您!”
第六百三十二章小夫妻的“密谋”
自己给自己揭秘的魔术师不多,叶安为了让东京城的百姓不再编排他,只能让兰桂坊的舞者重复他的表演,很快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叶安利用格物之法做出的“障眼法”而已。
唯一的损失就是刘娥在宣德楼上玩着小彩灯不亦乐乎,而秦慕慕颇为生气,她准备用这个小彩灯在兰桂坊打造一场促销大会的,现在只能付之东流。
想想看一群被这种“浪漫神器”吸引到兰桂坊促销大会的女人会有多强的购买欲?她的化妆品可是在东京城的女人们中大行其道的。
在她看来,无论是珍珠粉,还是凝脂霜,亦或是各种香薰精油都要比这小彩灯值钱的多,但却需要这东西来烘托气氛啊!
几次示意叶安把小彩灯要回来,叶安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开玩笑送给天家的东西还能要回来?何况刘娥对这东西还是相当的中意,只可惜,那几节五号电池还能撑多久就是个问题了。
至于赵宗说的事情,已经没有人放在心上,连叶安自己都不追究了,谁还会平白无故的得罪宗室?
只不过赵宗说现在看向叶安的表情依旧充满了恐惧,他在近距离看了叶安的表演后,深深的认定叶安就是有术法神通的,万一他再给自己下个什么咒那还了得?!
从这一刻开始,他便在心中给叶安打上了以后不能再招惹的标签,这小子刚刚登楼的时候还威胁自己,他有让人锁阳的术法,一旦施展永世不举!
这比要他的命还可怕,每当叶安的眼神扫过他的时候,赵宗说便立刻感觉到胯下一凉,连刘娥赏赐的宴会也不吃了,告病回家…………
说实话,赵宗说这件事对叶安来说却是一件意外收获,叶安本没想到这货会如此快的便妥协,毕竟普惠商号与他家的产业之间多有冲突,面对利益的选择,赵宗说最终还是选择与自己和解,其中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他并不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可以说叶安与暗处的那股势力已经不死不休,若赵宗说就是幕后之人,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奚落他,在双方之间如此威胁他,他必然会不死不休而不是唯唯诺诺的妥协。
虽然赵宗说又坏又蠢,但他不是个傻子,只有双方之间的矛盾好不到那不可调和的时候,才不会撕破脸面。
再排除赵宗说的嫌疑后,叶安却又陷入了苦恼他不知道在所有矛头都指向赵宗说之后,他却被排除了嫌疑,自己还应该怀疑谁。
绣衣巷中的死士劫杀叶安记忆犹新,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到大宋朝堂的高层,第一次摸索权利的道路,而且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东京城中的利益纠缠。
看着赵宗说离开的背影,叶安长出了一口气,谜团并没有被解开,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几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多少线索,所有已经找到的线索在赵宗说这里全部断掉。
陈琳在信陵坊说是给自己看家护院,事实上就是在看着自己,好在他一般不出信陵坊,叶安也就能堂而皇之的去往城外的庄子。
叶安的一场表演使得东京城的元宵节成为了巅峰,得益于兰桂坊的舞台不断的表演刚刚的节目,百姓们这才相信叶安并不是什么得道之人。
但还是有人觉得叶安虽然施展的不是术法,但他必定是星宿降世,否则怎生之前从未见过有人会这般的戏法?
于是叶安带着秦慕慕一起回家的时候,便瞧见路边的百姓冲着他的牛车作揖,嘴里还是念念有词,一开始听不见还以为这是东京城百姓对自己的夸赞,但待他与秦慕慕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对劲了。
这些百姓几乎把他当作了菩萨,什么求学业的,求仕途的,求姻缘的,甚至还有求子的!
秦慕慕顿时大为不满,瞪着叶安道:“你瞧你的馊主意,还说什么要给东京城的百姓来一场反迷信演出,这是什么情况?!人家就快把你当作送子观音了!”
叶安挑了挑眉头,微微笑道:“或许百姓中有愚昧的,但你觉得这场表演给朝堂上的官员以及天家带来的震撼是什么?可不是那些光怪陆离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表演,相反而是彻底击溃了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迷信之心,从今往后若是再有人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打上的朝堂上装神弄鬼,嘿嘿……吕夷简第一个就能把他的脑壳用笏板敲破!”
秦慕慕好奇的看向叶安道:“那王钦若刚刚还是一脸的渴求,他可是认定你有神通的长……老……”说完还拖着长音,满脸的不屑。
叶安苦笑道:“王钦若的举动我还真是没想到,这货就是认定了我有什么手段,还说什么道法自然,问我格物是不是道法,这让我无言以对啊!”
“他是疯了吗?谁不知道你说的格物属于儒学啊!和道家有什么关系,王钦若怎能把这些扯在一起?”连秦慕慕这个对古代知识体系一知半解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王钦若能看不到?
叶安的脸色稍稍沉重:“恐怕他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此事您有蹊跷,话虽然说的漂亮,可却是一种试探,他是想要把我的格物之学从儒学中驱逐出去啊!这招端是狠毒的。”
“你的格物之学可是给了赵祯与刘娥极大的震撼,可不是王钦若说驱逐便能驱逐的,儒学现在也需要你的格物之学,王渊的态度就很好。”
叶安惊奇的看向秦慕慕,但很快就明白了,哈哈大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这个心理学专家看的比谁都清楚,娘子威武!”
“哼……少在这里恭维我,今晚你要是再不把脚洗干净就往被窝里钻,看我不踹你出去!”
叶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哪有这时,娘子可不能污人清白…………”
“少贫嘴,我已经把刘娥的心理侧写整理了出来了,还还需一段时间归纳总结,今晚你先睡别的我了……”秦慕慕说完便晃了晃手中的小册子。
叶安有些失望,但又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在那么多妇人之中写下这些的?没人发现?”
“嘿嘿,你看!”
小册子被打开,当叶安看到熟悉的铅笔字后顿时满脑袋黑线,秦慕慕真是牛人,居然用汉字与汉语拼音组合起来,关键信息全部用汉语拼音代替,鬼才能看得懂她写了什么。
“牛!”
“哪是!”
就在叶安小两口离开的时候,刘娥却匆匆返回后宫,她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李婉仪“发疯”了,吵闹着要见官家,这顿时让她心中一紧,但在贴身侍女示意后,她才稍稍放心,后宫现在还是自己说的算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宫闱之中
汉家王朝的宫禁向来是复杂的,后宫中有内侍,有宫女,有妃嫔,有女官,这并非是常人想象中帝王的生育场所,更多的却是一个职能机构。
后宫的女人们大多有自己的任务,她们各司其职,尤其是在刘娥临朝称制的这段时间里,后宫更是繁忙。
但有一点不会改变,刘娥依旧是六宫之主,她的意志依旧是后宫的所在,没人敢于挑战刘娥的权威。
只可惜后宫中被逼疯的女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李婉仪发了疯一样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孩子,但她知道只要刘娥在一天,她就没有这个机会。
恰逢佳节,睹物思人,何况是在深宫之中,内心早已被孤独所淹没的李氏终于忍无可忍,当她听到赵祯与刘娥在宣德楼上共赏佳节的时候,早已渴望见到儿子的李氏终于爆发。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清楚,就是因为叶安的表演太过精彩,使得宫人之间都在讨论这件事,便把李氏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勾的高高的。
事实上刘娥是从未限制过李氏什么的,并且她还得到了后妃一等的待遇,只不过对她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与赵祯见面。
这样的决定看似残忍,但事实上却是避免的一切露馅的可能,此时的刘娥不能让赵祯知道他的身事,否则一旦知晓,后宫必定不宁,到时李氏会不会因身份的改变而和自己产生权利冲突?
而更加让刘娥恐惧的是自己临朝称制的权利是否会受到动摇,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氏在宫中闹腾。
穿过华丽的宫殿,步入深宫的甬道,刘娥在阴影之下的表情没人看得清,此时的她心中充满了愤怒,自己明明已经答应过李氏会给她一个名份,让她死后可随自己一起葬于真宗陵寝,并且也给了她后妃的一切待遇,但她还不知足,非要闹着见益儿。
恨恨的卖出一脚踏过睿思门,看着早已在此等候的蓝继宗冷冷的说道:“李氏还是吵闹着要见官家?”
蓝继宗抖了抖,小声道:“已经不吵不闹了,只是要同娘娘说说话,娘娘……奴婢瞧她也端是可怜,左右不过是想见见官家,已经有十年不曾见过了,上一次还是官家五岁生日那天……”
“荒唐!”刘娥凤目圆睁,盯着蓝继宗道:“本宫不知她的苦?但若是让她见了一次,之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若是有一天她向官家道出实情,本宫该如何自处,官家该如何自处?!”
刘娥的话如同冰刀划过,蓝继宗的身上汗毛倒立,顿时不敢言语,这件事一旦被捅破,后果不堪设想,官家与娘娘之间必定发生龃龉,如此一来无论是对官家还是对娘娘都是大不利!
“此事除了当朝老臣之外,没有他人知晓,若是再有一人知晓休怪本宫无情!”
刘娥的话让蓝继宗连声应诺,不敢再多言语,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根本就没有为李氏说情的能力,只是见官家母子分别不能相认,心中有些同情罢了,但此时的他也只能在前面为刘娥引路前往睿思殿。
进了睿思殿,稍显杂乱的殿中李氏蜷缩在锦榻之上,四周是壮硕的宫人盯着,这场面让同为妇人的刘娥稍稍不忍,但还是硬下心肠的走向李氏……扬起手掌给了她一个耳光。
李氏惊恐的看向刘娥,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让她清醒过来,低声道:“奴婢知错了……只求娘娘让奴婢见一见官家,奴婢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
刘娥长叹一声,盯着李氏发红的脸庞伸手又摸了摸:“你跟随本宫多年,曾是本宫最中意的侍女,本打算让你留个清白身出宫寻个好人家的,但奈何你受了先帝宠幸,怀了龙种,再无出宫之望……本宫知晓你的苦,任由你在睿思殿中修养,给了你嫔妃该有的一切,也答应你死后哀荣,但你不敢还有这般的念想。”
“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求您让我见一见官家,哪怕远远的看一眼奴婢心中也知足!奴婢求您了,娘娘!”
李氏说完便跪在刘娥脚下,以头抢地,凄声哀鸣,不一会额头便出了血,四周的宫人皆不忍的转过头去,即便是她们听命于刘娥,但对这种人间亲情还是充满了同情,毕竟她们也是女人。
刘娥冷冷的呵斥蓝继宗道:“愣着作甚?!没瞧见李婉仪身体不豫吗?!”
蓝继宗惊醒,赶紧上前扶起李氏道:“李婉仪可不敢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您可是宫中的贵人啊!”
“什么贵人?!什么都不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见不得,这贵人又有何用?!”
“放肆!”刘娥大怒,转头看向李氏道:“你身为天家的女人,就要负担比寻常人家妇人更重的担子!你的身份也不是你说的算的,而是本宫!是先帝!若是再度胡搅蛮缠下去,本宫不要你的命,但你永远也见不得益儿!”
刘娥的这话深深的击中了李氏脆弱的内心,相比死亡,她更加恐惧这辈子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再次扑到刘娥的脚下惊叫道:“娘娘息怒,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还请娘娘让我见官家一面!”
刘娥低头抬脚,生生的止住了李氏想要再次磕头的过激之举,缓缓蹲下身子看向她道:“你觉得现在这般本宫还能让你再见官家?!”
“娘娘?!”李氏一声惊叫,但刘娥不为所动,只是一甩衣袖便往殿外走去,临踏出殿门之前头也不会的轻声道:“升李婉仪为顺容,任李氏亲兄为三班奉职,右侍禁、閤门祗侯、权提点在京仓草场!”
随着刘娥缓步离开,李氏瞬间瘫坐在地,但有被彪悍的宫妇架起到锦榻之上,宫妇皆是满脸献媚之色。
蓝继宗悄然上前道:“恭喜李顺容!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令兄也算是在朝廷谋了个差事,一身无忧啊!”
“蓝大官,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官家一次吗?”
蓝继宗稍稍不忍,但还是决心安慰道:“您看,娘娘给了你兄长朝臣的待遇,能在禁中当值,这是外戚才有的资格,也就是说娘娘认了他的身份,也自然是认了您官家生母的身份啊!您别看娘娘嘴上不松口,其实心理必然是已经动摇的…………”
李氏苦笑道:“蓝大官,您就不要欺瞒我了,娘娘每次都是这样许诺我的,一次,两次,一年,十年!蓝大官,我知晓您是宫中的老人,也是看着官家长大的,如同长辈一般,能否让我见一见官家?”
蓝继宗大骇,连连摆手道:“李顺容,您高看奴婢了,说到底奴婢也只是一个…………奴婢啊!您求错人了!”
李氏猛然抓住蓝继宗的衣袖,装作力竭的样子在他耳边道:“那我应该求谁?!”
“时辰不早了,奴婢该告退了,你们几个伺候好李顺容,还有……据说这些乱子都宫人乱说“叶侯”在宣德楼前的表演所致,以后谁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可不会轻饶!”
李氏微微一愣,她明显觉得蓝继宗在“叶侯”这个人身上咬的极重,难道这小小的开国侯能帮助自己不成?!
第六百三十四章殿中对奏
无论多么热闹的节日也会过去,元宵节就在东京百姓欢喜的庆祝中结束了,而刘娥比往年都大方,把每户十文钱的上次增加到了二十文,整整翻了一倍。
这也举动也使得不少东京城外的人家,在夏收之前吃一顿像样的好饭食,但对于东京城里的百姓二十文钱不值一提,城内城外的物价本就是天差地别。
但这并不妨碍百姓们对刘娥的盛赞,毕竟翻了一倍的钱财还是相当阔绰的,这等于对整个东京城的赏赐翻上一倍,朴素的百姓也有自己的智慧和见地,自然也能看到刘娥的好来。
双春佳节必然是好兆头,也使得春季的人们忙活起来,今年是暖冬,据说有些花卉在冬日里还没凋谢,正月十五元宵那天还有卖鲜花的。这样一来最大的好处便是粮食的种植,这是举国上下无论是百姓还是朝臣们最关心的问题所在,现在的大宋还十分稳定,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粮食供应充足。
但去年河南府的那场旱蝗之灾却把这个王朝吓得不轻,这不是发生在偏远之地,而是就发生在京畿所在的河南府。
大量灾民出现的阴影和恐怖笼罩在了朝臣以及刘娥的心头挥之不去,这也使得今年开春之后刘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了司农寺的少卿范子渊以及叶安。
农桑乃是一个王朝的头等大事,刘娥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必须在农桑上下功夫,她对叶安那套农业与商业之间的关系非常受用。
“农桑乃财货之根本,农桑足则百姓丰,百姓丰则有余钱,余钱则可通行天下流通为市中所用,故有钱生钱之道也!”
便是连赵祯都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因为叶安用了最简单的话来描述二者之间的关系。
范子渊看了一眼边上的叶安,相比自己这小子当真是安稳的紧,全然没有对奏圣人的紧张,甚至还有功夫与蓝继宗打趣。
“娘娘,叶安的比喻很简单,比如娘娘您代表了国朝的财政,而叶安代表商贾,蓝大官则是农人,蓝大官出产了粮食多,那除了他留着自己吃的外,其他的粮食就可以卖给叶安,叶安用了这些粮食,或是卖给其他商贾酿酒,或是卖给其他有钱却少粮的百姓比如东京城中的百姓,或是酒楼正店脚店之类的,这样蓝大官便有了钱,而叶安也从中赚到了钱,同时也满足了东京城百姓的需要,也满足了酒楼正店或是脚店的所需,而这钱财便如此流通了起来,只有流通的钱财才能算是钱财,否则就是一堆铜而已,无论朝廷把铜钱铸造的多么精美,其本质是无法改变的。”
浅显的比喻非常有用,即便是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赵祯也能听懂其中的道理,在刘娥开口之前便道:“如此说来,农桑乃是国朝的根本?便是交税颇丰的商贾也只是从中周转赚取钱财而已?”
叶安缓缓点头,而刘娥却道:“如此到也说的通,只是商贾并非以粮食为主,还有陶,瓷,丝绸,木器,铁器,麻布等诸多买卖,这其中的道理又与农桑何干?”
这已经不是在讨论农业与商业之间关系那么简单了,而是在剖析整个国家的经济运行,叶安笑着摇头道:“启禀圣人,官家,若是要理清楚这之间的问题,那就需请三司使前来,但恐怕范三司使想要讲清楚其中的联系,一时半会也是难事。”
范子渊情不自禁的点头道:“叶侯所言极是,臣年少无知时也曾问过叔父,却被叔父责骂过,国朝农商之事复杂如天象运行,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简单的说清楚,怕是无法为之。”
刘娥微微点头,她执政多年,自然明白其中的问题,微微点头道:“如此农桑之事便是国朝的当务之急,而司农寺从今年春开始,便要推行土豆地瓜,章程何在?”
叶安看向了范子渊,这货有些激动,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掏出了两份奏疏,恭敬的双手举起,边上的蓝继宗瞥了叶安一眼,双手接过呈给了刘娥与赵祯。
见赵祯与刘娥开始翻看奏疏,范子渊清了清嗓子:“启禀官家,圣人,司农寺在去年已用东京城外的官田试种过土豆和地瓜,收获颇丰,令人咋舌,土豆之产量十倍余种,且割成小块亦可生根发芽!产量之高,收获之巨,亘古未有!地瓜虽不及土豆之功,然耐寒耐旱,稍稍浇水便有所获,便是三等旱田亦有丰收!若二者结合,可保我大宋粮仓倍增,丰年荒年皆有所用!此乃大瑞也!”
刘娥终于看到了司农寺的数据,从每亩田地的收获到每一株的收获皆有数字可查,亦有标注的水量墒情,甚至还有粪肥多少的记载,在奏疏的最后居然有了图标的形势一目了然,看了看奏疏的结尾果然有叶安的名字在上,刘娥满意的点了点头。
“司农寺的奏疏就是不同的,官家看看,便是三司列举只数,也无有司农寺的整齐规整啊!这才是朝臣应该做的事情,列表之事当在朝中推广才是,尤其是三司!”
叶安可不想得罪人,赶紧上前道:“司农寺情况有异于其他官署,故列表呈奏,如此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举措…………”
刘娥指了指叶安对身边的一脸笑意的赵祯道:“官家看看,这便是孤臣的刁滑!明明是好东西,为了不得罪人便强加托词,连司农寺都能用的东西,三司不能用?!三司所用的数字不多?国帑不需详细?!”
赵祯抿嘴笑了笑:“大娘娘,叶先生想来是中规中矩,不愿得罪他人的,如此不如在三司暂行,也好看看成效如何,若有出入一目了然啊!”
自从叶安成为官家的侍读学士之后,这一年来赵祯可谓是进步神速,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说话做事也让刘娥指摘不出任何毛病,使得一项以严母定位自己的刘娥产生了一种“错觉”。
虽然心中有所难受,但刘娥还是点头道:“如此便依官家的意思,蓝继宗把此事拟成词头送去夏制诰那里拟旨,传往中书门下。”
蓝继宗赶紧之小几案后坐下,专心的在御纸上拟下词头,再呈阅赵祯与刘娥后派小黄门传给夏竦。
只有通过中书门下的相公用印之后,再传去三司,这份旨意才是“合法有效”的。
而此时的范子渊与叶安打算告退,刘娥却道:“范少卿有功于国朝,赐银壶一双,银勾一双,升其妻六等恭人,赐玉簪一支……”
刘娥的话一出范子渊都麻了,叶安一脚踹在他的腿弯才知道拜下谢恩,至于等待半天的叶安自己却是完全被刘娥忽视掉,只能“幽怨”的离开。
没占到天家的便宜便是吃亏…………
第六百三十五章天家家事
离开紫宸殿的叶安知道这是刘娥在敲打自己,毕竟是自己与范子渊一同上疏的,给了范子渊如此的赏赐,自己什么都没捞到自然脸面上过不去。
但可惜的是刘娥并不了解叶安,他只在乎那些赏赐,但完全不在乎虚名,只是为没有从天家薅到羊毛而有些惋惜罢了,至于幽怨或是忿忿不平倒是完全没有。
蓝继宗缓缓走来,小声道:“昨夜深宫有事,关乎圣人与官家之间的事,恐有大患,圣人动了杀心,如此便有大不祥……”
叶安一惊,猛然转身看向一脸慌张的蓝继宗,显然这事情他不该告诉自己,叶安不是傻子从他的话里话外便能听出是什么事情,这是一场刘娥与赵祯生母李氏之间的问题,说的小算是天家旧事,说的不好听乃是宫闱之中的事情。
这不是自己该参与的,但蓝继宗告诉自己,必定是因为自己是少数知晓此事的朝臣,当初他可是当着蓝继宗的面用这事“提醒”过刘娥。
“蓝大官,娘娘不可能杀她!除非她想整个刘家灭族。”
咕嘟……蓝继宗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才小声道:“但那位实在闹得太厉害了,你也知晓此中隐秘…………”
叶安瞪着蓝继宗,他实在怀疑这老货是在坑自己:“我知道其中隐秘又如何?吕相公不知晓?王相公不知晓?魏国公不知晓?这般的事情你问他们要比强过我吧?!”
“老奴倒是有这个胆子啊!那些都是朝中重臣,一旦同娘娘对峙,后果不堪设想!”
“诶?!你这话便有意思了,怎么?我好欺负呗?你老倌到底是甚心思?!”
蓝继宗看了看四周长叹一声道:“老奴倒是不愿搀和这件事里,都这把年纪了,本该辞官回家颐养天年,但娘娘不应允啊!官家也不愿老奴离开,陈琳那老家伙又不管后宫的事…………”
这样的吐槽叶安可不感兴趣,他可不愿搀和到后宫的事情中,但凡一个稍稍理智的人就不应该在天家的家事中沾边。
“蓝大官,此事叶安无能为力,后宫之事向来是娘娘说的算,娘娘乃六宫之主,母仪天下,自然知晓该如何处理此事。”
“若是娘娘行差踏错了呢?!”蓝继宗的声音中充满了深意,看向叶安的眼神也是极尽暗示。
叶安是知晓蓝继宗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疯狂暗示”唯一的可能就是刘娥真的起了杀心…………
深吸一口气,叶安看向蓝继宗道:“若是你敢骗我,从今以后便再难得我信任!”
蓝继宗苦笑道:“事到如今,哪里敢诓骗叶侯?”
长叹一声,看向蓝继宗道:“难怪今日我入宫之后便觉得不对劲,右眼皮跳个不停,原是你在这等着我呢!”
蓝继宗尴尬的笑了笑:“这事情太大,老奴倒不是担心后宫不稳,只是担心娘娘走错了路,一旦铸成大错,想要挽回便太晚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官家知晓…………”
“该说重话的时候你不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我来做恶人?!”
叶安的话让蓝继宗连连摆手:“叶侯这话说的,老奴在圣人面前实在是人微言轻,又不能寻外臣相助,唯有叶侯在官家圣人面前有些情分,也只能求叶侯来了!”
叶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自己都不知道在刘娥心中的地位,倒是蓝继宗说的如此笃定。
他是真的担心刘娥做了错误的事情,历史上刘娥并没有对李氏下手,但现在可说不定了,历史已经怕发生了偏差,叶安不敢保证现在的刘娥不会对李氏下手。
来宫中的次数多了,叶安对宫中的地形也就熟悉了,但今日蓝继宗带着自己走却愈发的往里去,在穿过福宁殿后苑的时候他便不敢往里走了。
“大官,你可别坑我,再往后便是娘娘所在的坤宁殿!”
蓝继宗无奈苦笑道:“这般的事情如何能不在深宫之中商谈?”
但他的话却没有打消叶安的疑虑,深宫禁中,再加上刘娥这个权倾天下的寡妇,叶安不得不慎重啊!
原本还以为在福宁殿受到刘娥的召见,没想到要去往坤宁殿,相比垂拱殿后的福宁殿,那里可是皇宫中最私密的地方,也是刘娥的寝宫,叶安不愿前往,干脆赖在坤宁殿的外院门口不走了。
“叶安可没有胆子入圣人的寝宫,这是朝臣大忌!便是再过亲厚也不敢前往,何况圣人召见我也该在垂拱殿,到了福宁殿便已经是深入宫闱了!”
见叶安不肯走了,蓝继宗小声道:“那我便去禀报圣人,叶侯在此等待便是。”他也知道事情严重。
很快蓝继宗便悄悄走来,看向叶安满脸的羞愧道:“圣人召见叶侯……”
显然这货被刘娥责骂了,领着自己这个外臣抵达后宫禁中的深处本就是忌讳,况且还是在并未提前奏报刘娥的情况下,这自然是不妥的。
但刘娥还是召见了自己,这也说明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缓缓步入坤宁殿的外门,此时的叶安稍显慌张,四周的宫女中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剩下的也多是膀大腰圆,身形健硕的女子。
后宫中的这些宫女可不简单,有时候她们甚至能够成为扑杀勇士的所在,当年韩信可就是死在这些宫女手中的,且是被用棒槌活活打死。
所以叶安在坤宁宫中行走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招惹了这些宫人,让她们找个错处来说自己的不是。
这里不单单是后宫,更是深宫,是皇宫中的禁忌之地,虽然建筑的外形和规格与皇宫中的他处没有区别,但却给人一种极为森严的感觉。
刘娥对用度的讲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连宫灯上的花纹都要一模一样,不能有丝毫的错处,冬日里厚厚的丝绸垂帘随处可见,便是连游廊的两边也给盖上了,看的叶安一阵无语。
难怪宫中的开销如此之大,这样的奢侈便是在史书中都能被记上一笔的,可能是瞧见了叶安的惊诧,蓝继宗小声道:“此乃先帝时的赏赐,有些绸缎都是外面的用旧了便翻到里面用,这才看上去有些奢费的,到也并非是娘娘刻意为之。”
叶安摇了摇头:“我非是惊诧这些,而是担心这一幕被官家看见了,也就习以为常,勤俭乃良善之道,当持之以恒才是。”
蓝继宗点了点头引着叶安进入坤宁殿旁的小院之中。
第六百三十六章逼宫
刘娥隐隐觉得不对劲,叶安不会平白无故的求见自己,还是在深宫之中,这不符合君臣之道,最少该有的避讳也是应该有的。
她并不知道此事乃蓝继宗所为,熟悉宫中规矩的他打了个时间差和信息差,叶安知道此行的目的,但刘娥却不知道。
此时的蓝继宗已经算是豁出去了,这个世上他最在乎也就是老赵家的这点家事了,若是能让官家安稳的接过刘娥手中的权利,那就比什么都强。
至于自己的这条老命……蓝继宗还真是考虑过,若是娘娘能给一条活路,那就谢天谢地了,若是不给,也活够了不是?
“你今日为何要入宫对奏?别以为有了通行宫禁的墨敕鱼符,便连后宫也能来!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你还年轻,不该如此气盛!”
叶安恭敬的向刘娥施礼,这是在以长辈的姿态教育自己是完全没错的,看了边上的蓝继宗一眼,叶安愈发明白这是蓝继宗这位在宫中多年的内官高明的手段。
叶安稳定了一下情绪后,缓缓开口道:“娘娘责备的是,叶安孟浪了,但臣听闻昨日宫中有些事情惹得娘娘不快……”
见刘娥脸色骤变,叶安又赶紧道:“宫中之事外臣本不应叉手,但又听闻娘娘动了雷霆之怒,便觉不妥,还是前来深宫奏请娘娘三思!”
刘娥气息紊乱,冷冷的扫了一眼边上的蓝继宗,这才开口道:“连你都知晓了?本宫这后宫之主是不是如同一个摆设?!”
“娘娘动了真怒?!”
叶安步步紧逼,看向刘娥的眼神愈发的坚定,他相信若是刘娥真的要对李氏动手,那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刘娥的态度稍显局促,言语闪烁道:“本宫虽为六宫之主,但也不能随意处置他人,何况是先帝遗妃?是吧叶侯?!”
话一出口刘娥自己便慌张起来,而叶安的脸上也浮现出她最不想看见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道:“臣并未说娘娘所恶何人啊!”
刘娥稍稍平复心绪,在面对叶安的时候总能被他占据主动,刘娥每每厌之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装作冷静道:“既然知晓自己是外臣又为何要理宫中之事,本宫自有公断!”
“天家无小事,小道宫中支出,大到帝王选后,何曾有过小事?何况事关官家生母,臣不得不劝娘娘慎重!”
叶安的话让刘娥彻底放弃了挣扎,无奈地看向他道:“你也知道后宫的事情了?这也难怪,天家的事情想要瞒住外人,怕是比水中的渔网还要疏。你觉得本宫该如何?”
刘娥说完便紧紧地盯着叶安,她想要知道叶安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就在深宫的刘娥即便是执掌大宋的最高权利,也不会去随意相信任何人。
但对叶安与秦慕慕她有不同看法的,她从根子上认为这两人就不属于大宋,甚至不该属于这凡间,因此对叶安她有别样的期待。
“臣以为,此事还要看清其中的利害,毕竟娘娘也有族人,他们在大宋活着就是刘家的延续,若是没有了……”
刘娥猛然一惊,这是在拿她的家族在威胁她!
叶安明显感觉到对面射来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但他并不在意,而是盯着刘娥道:“娘娘,时间万事皆是如此,若娘娘觉得不中听,只是因长生说中的要害而已。长生斗胆问娘娘一句,此事可有两全之法?!”
见刘娥并不回答,叶安便起身道:“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一切都会往这件事最坏的方向发展,最终很可能因为一句谗言,使得整个刘家覆灭,至于娘娘您……恐身后之事亦不稳妥!”
“啪……”
刘娥手中的茶盏翻落在地,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临朝称制时的淡定和从容,有的只是满脸的慌张和恐惧。
叶安看到这一幕心中长松一口气,秦慕慕说的对,是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刘娥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她死后被千夫所指,被人冠以“恶名”。
古人对身后的名节很是看重,越是地位崇高的人,越不希望自己死后名节有损,至于君王和皇后更是如此。
但可惜活着的时候常被冠以尊号,死后的谥号却不是谁都能做主的,刘娥现在的尊号是“应元崇德仁寿慈圣皇太后”,这就是说给她听的,但死后如何?是恶谥,还是美谥?
更重要的一点,是否能与真宗皇帝合葬永定陵?这些都是她所不敢想象的事情。
叶安在此给予她严重的提醒,其实就是阐述利害而已,至于如何决定,相信刘娥心中已经有了结果,自然不会久留深宫。
告罪一声后便请辞离去,临走之前刘娥忽然轻声道:“你这小子总能说到点上,但本宫也不需你这般提醒,知晓该做何决断!”
叶安叉手一礼:“圣人明鉴!长生告退!”说完便瞥了一眼蓝继宗,脚下轻松的离开。
待叶安的身影消失在坤宁宫的宫门,刘娥便转头看向蓝继宗道:“你是护主心切,此事关乎本宫名节,算不得做错了甚,但你私自领着外臣入深宫禁中却是犯了天条死罪,本宫可念你坦诚,既往不咎,如有下次,抄家灭族休怪本宫无情!”
蓝继宗如蒙大赦,急急拜下:“娘娘仁慈,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
“传本宫口谕,每月十五可令李顺容观瞻天颜!”
蓝继宗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刘娥,没想到她居然会让李氏每月看望官家,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啊!
刘娥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黄衫,皱眉道:“但只可远观不可亲近,若有必要掩其口舌,以免她有发了疯病!”
蓝继宗立刻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把差事办稳妥!”
这件事无论是对刘娥,还是对李氏,甚至是对赵祯都意义重大,蓝继宗长舒一口气的离开,而刘娥自己也是如释重负。
之前她拿不定主意,现在好了,叶安的对奏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天下终究还是官家的…………
而等官家亲政之后,只要有一两个小人向官家进谗言,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是对赵宋江山的功绩也会被无情的毁灭掉。
第六百三十七章大买卖
春天万物生长,在这个宝贵的时节没有人敢于懈怠,叶安带府中几乎所有人来到了城外的庄子,虽然商业和轻工业是云中郡侯府的重点,但农耕依然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叶安也是没办法,铁牛以及侯三的老母亲不断的向他建议该春耕了,最为主人家可不敢荒废自家的庄子里的土地,荒地?荒地翻耕好了就是良田,侯府还差从蔡河引水灌溉的钱?!
好吧,叶安觉得两位老人家说的有道理,即便是自己不想去,秦慕慕也会用“恶狠狠的”眼神逼着自己同意…………
没办法几乎所有的东京官宦之家都去城外参加轰轰烈烈的“大生产”中了,而叶安与秦慕慕每次出门,葛善书以及信陵坊的百姓们便会上来询问:“侯爷,春耕可是大事,侯府在城外的庄子可不能不上心啊!”
这就如同在自己家中挂上了一个空鸟笼子一样,只要笼中无鸟,就会有人来问你鸟是什么时候飞走的……直道把你折磨崩溃。
在多方压力……不,应该叫关心下,叶安只能带着侯府中的所有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城外进行一年一度的春耕。
当然,他自己与秦慕慕原本是不愿参与到这种体力劳动中的,毕竟有着强大资本的云中郡侯府完全有能力雇佣大量的庄户完成这场春耕,至于一年中的夏耘,秋收,冬藏也能交给他们一并完成。
但即便是如此,作为主人家依旧要参与到一年四季中的每个时节,因为无论是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秦慕慕和叶安商议了一番之后决定,既然要融入到这个时代,那就要什么都参与一下,于是两人决定,从现在开始向大宋的“土著”努力靠近。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些,但高高的太阳挂在天空,依旧让劳作的人们开始感受到一丝炎热,耕地的老黄牛在前面甩着尾巴的走,叶安在后面小心的扶犁。
这操作看似简单,但若是没有一定技巧,就擎等着在地里吃亏吧!
在叶安看来,这样犁地的效率并不好,不是传统耕犁不好,而是机械机构上出现了问题,但看着边上铁牛与侯三两人轻松自如的驾驭牛犁在地里穿梭,叶安觉得自己该一头撞死在田头。
仿佛这个时代的人都是田间地头的好手,只要到里田地中,便是如鱼得水,铁牛一手扶犁,一手挥舞着鞭子在空中抖出鞭花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脆响,老牛便会在他的催促下保持相当稳健的速度前进。
至于侯三,叶安一度认为他是“公冶长”一般的异能者,在犁地前趴在老牛的耳边说了一大堆话,之后下地时他的老牛居然不用他的指挥便能沿着直线来回翻耕土地。
叶安忽然发现,在土地中自己的拙劣实在是格格不入,以至于在前面牵着耕牛的王帮看向自己地眼神都是怪怪得。
铁犁撞到了一块大石头,叶安跳上犁蹬,用自己的体重以及牛的力量一起把石块翻开,这才得以继续前进。
至于边上的田地里,赵虎以及一种亲兵们更是轻车熟路的忙活着,他们都是农家的良家子,也是壮劳力,自从他们到了侯府之后,一家老小也都被叶安接到了庄子上安置下来。
本来叶安想要把他们的家人安置在侯府的,但无论是亲兵们,还是王帮都坚决不同意这件事,王帮是觉得侯府中外人太多不好,而亲兵们则是认为自己不该享受这般的待遇。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庄子中自在些,侯府在东京城外的庄子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多以作坊为主,虽然是叫作坊,但规模和产量早已不是作坊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随着砸钱的越来越多,规模也在不断的壮大,俨然已经占据了半个庄子的土地,以至于叶安想要开荒都只能找另一块地来耕种。
水泥厂不断的烧砖,烧制石灰,产量也一天天的提高,库房扩建的速度越来越快,若是能有钢筋,叶安甚至可以打造出混泥土结构的建筑出来。
但虽然建筑的依旧以砖石结构为主,但路却能开始铺设了,碎石子,沙子,水泥,这三样东西在这个时代可算不上难找的东西。
尤其是漕运发达的东京城,河沙还真不少,碎石子也可通过石块破碎后得到,这东西也算不得值钱,水泥是自家产的,除去卖出去的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完全可以自用,再说路也不是一天就铺好的。
春耕时节,官员是有休假的,叶安打算利用这几天时间把庄子到官道之间的水泥路给铺好,最少形成规模,顺便培养几个铺路的人才。
对于古人来说,修路和架桥一样是做善事,为何?因为这两样工程的投资和耗费都是极大的。
修路对于常人甚至是富户来说都是一件无法承受的事情,就算是地方乡绅想要修路也只是出钱,而出力的人也需要请乡亲们帮忙。
最参见的道路便是以三合土修建的,这样的路面坚实耐造,还能渗透雨水,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路面积水,但时间长了,路面难免会出现大量的剥离层,打风一吹飞沙走石。
但叶安修建的是水泥路面,尤其是在初春时修建,夜晚的降温对水泥路的散热有着极大的好处。
随着土地翻耕完毕,种子被种下,水渠的水也被从李家的庄子引过来灌溉,小半个月的春耕算是结束了。
李尊勋卷着裤腿便过来了,而刚刚生产做完月子的长公主赵清懿也和秦慕慕一样包着头巾提着藤篮跟在后面。
叶安赶紧上前把两人请到庄子内的避风亭里,秦慕慕摆上茶点招待起了“邻居”。
没错,侯府的庄子就是在李家庄子的边上,当初就是李家的庄子直接划给了云中郡侯府而已,因为都是荒地,李尊勋都没好意思要几贯钱。
“听闻你这小子要修路?这可是亏本买卖,开封府可是在东京城外修了不少的官道,咱们两家用的可算是极好的官道了,好修什么路?”
叶安奇怪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
李遵勖与赵清懿更加快怪的看向叶安夫妻二人,最后苦笑道:“你们不会不知晓了吧?可通行三辆马车的叫“路”,可通行两辆马车的叫“道”,可通行一辆马车的叫“途”!你们的路要修的多宽?!”
叶安与秦慕慕对视一眼,难怪庄户们看向他们两人的表情不太多,这就是在看傻子啊!
第六百三十八章大势所趋
“那不应该叫水泥路,而是叫水泥道?”
叶安看了秦慕慕一眼,试探着对李遵勖开口,谁知他一口茶水喷出,连连咳嗽:“你……咳咳……你这小子是不是傻了,哥哥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修这水泥道啊!开封府每年出钱休整官道,到时花些钱请那些修路的劳役帮忙修缮一下咱们的小道便是,何苦费钱费力的自己修?!”
原来是这个意思,叶安想了想阔气的挥手道:“那没必要,咱们家就是要修水泥路的,不光要修到官道上,以后还要修到东京城中,修道信陵坊去!”
李遵勖一呆,而边上的赵清懿冷冷的看了叶安一眼:“你疯了?!这事情可不是你说的算的,你可知晓官道为何叫官道吗?那是官家的道路!任何人不得侵占!你把水泥路修道了东京城中去?那岂不是你云中郡侯府的路?旁人还能不能走了?!”
叶安忽然一愣,随即拍着脑袋,看向不解的秦慕慕苦笑道:“我犯了个大错,这路也是私有制的。”
“啥?!”
瞧见叶安无奈的眼神,秦慕慕这才明白:“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情?这道路还能是私有的?”
叶安点了点头小声对她说道:“小到田间地头,大到修路架桥,这些其实都是私有的,但一般不会有人计较谁从上面走,只是若真的计较起来,还真是人家的,有权让你不得通行,这也是为何会有“无路可走”这个词的由来,路是人家的,只要人家不愿让你走,你就走不得!”
这是古代私有制的一种体现,但秦慕慕有些接受不了,叶安只能无奈的苦笑道:“咱们家的水泥路也只能修道官道连接处,想要修到东京城,修到侯府门前怕是不可能了。”
秦慕慕微微点头,看向李遵勖道:“若是开封府返修官道,我普惠商号接下这比买卖不知可不可以?”
李遵勖和赵清懿皆是一愣,他们还从未想过这件事,也从未听说过有商号会接下这种买卖的,毕竟朝廷用人是以劳役的形势召集百姓,本来成本就不算高,完全没有必要转给普惠商号来做啊!
赵清懿看到了夫君的眼色,连忙开口道:“好妹妹,这亏本的买卖如何敢接下来?就算是做善事,咱们不赚钱,也没有赔钱的道理啊!”
秦慕慕没有直接回答赵清懿的话,而是看向了叶安,果然叶安也是稍显惊诧与秦慕慕对视一眼,双方心领神会的达成默契。
从赵清懿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事情不是不可为,而是不挣钱!
天地良心,这个时代的政府工程居然会没人接,城建向来是最为赚钱的部份啊!而眼下云中郡侯府有着大宋水平最高,质量最好的建筑材料,只需要培养一支专业的施工队伍,那这种完全没人竞标的买卖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钱也太好挣了些,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直接让叶安与秦慕慕两人脑袋发昏,也不顾边上莫名其妙的李家夫妇二人,便开始商议。
“咱们的水泥,碎石,黄沙都可以满足供应,还能拓展咱们自己的生产规模,利用开封府出的钱开设河沙作坊,碎石作坊,供应原料,第一笔钱直接投入到原材料的制造中,至于开封府议价这件事我亲自去!”
叶安说出了秦慕慕想要的结果,但她却摇头道:“你不能去,你去了会被人说是以公谋私,我去,毕竟我是普惠商号的老板娘,这事情最后也是要我拿主意的,就看王臻上不上钩了,第一次物美价廉,第二次实惠实用,第三次可就是我们说的算了,嘿嘿嘿…………”
赵清懿看着秦慕慕笑得毛骨悚然,不满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买卖真的赚钱?可不要坑了王臻,否则娘娘知晓了必定祸及家门,咱们妇道人家可不敢做这种事!”
秦慕慕笑道:“嫂嫂放心,这事情做得!且能越做越好,咱们普惠商号算是寻了个一劳永逸的买卖。”
对面的李尊勋和赵清懿满脸的狐疑,他们可不信叶安与秦慕慕能够在修路这件事上赚钱,还是赚开封府的钱。
若是真如他们所说,那别人为何不做,哪里能等到普惠商号插手此事?
但相比之效,叶安与秦慕慕却是信心满满,只需要提出合理的议价,低于开封府往日修路的成本,且普惠商号能再低于议价的钱把路修好,那剩下的部份就是净赚!
如此就要看秦慕慕议价的本事了,当然她不会一个人操办此事,还有整个普惠商号的掌柜从中帮忙,技术按成本,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降低开支。
一旦此事做好,将会为普惠商号打开全新的思路,以后东京城中的所有城建可能都会成为普惠商号赚钱的项目,而关键的是这一举动不光是让普惠商号赚钱,更是可以为朝廷节省开支,提高声望。
毕竟召集劳役是要成本的,即便没有工钱,也需要支付大量的粮食开支,以及其他各种成本,而原材料这方面也是需要开支的。
但只要把这工程交给了普惠商号,那所有的开支将会由普惠商号自己承担,开封府只需要在工程开始前付一部分钱财当作定金,再在工程结束之后验收合格付出剩下的工程款就好。
这种委托式的方式,必定会让王臻这个开封府知府事动心,也会给他带来相当大的政绩,只要他不是个傻子就不会拒绝普惠商号的议价。
李遵勖和赵清懿夫妻二人在听完叶安的描述后目瞪口呆,他们想不通明明是不赚钱的买卖,为何到了叶安这里就能变成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就是市场经济所带来的好处,双方优势互补,为国计民生省钱省力,当然叶安敢于这么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对普惠商号的施工质量放心。
信陵坊的改造和建设就可见一斑,而信陵坊也是东京城中唯一使用水泥路面的街巷,四周的其他各坊早已想要进行这样的改造,但叶安为了信陵坊的独特性,一直没有松口。
即便是李遵勖提出想要普惠商号改造高头街的时候,叶安依旧没有答应,而现在,或许可以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毕竟连锁百货一旦在东京城中铺开,道路运输可能会成为大势所趋。
第六百三十九章被人家当枪使了?!
一场雷雨结束了春耕这种劳其筋骨,而这段时间秦慕慕也没闲着,利用空暇时间也带着普惠商号的掌柜们成功游说了开封府的知府事。
叶安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得益于在东京城外,案牍上的琐事并未困扰他,这段时间以来他轻松的无以复加。
虽然每日都在和土地打交道,但也是从中学到了古人的智慧,荒地不是不好,只是没有开垦而已,一旦开垦好了,翻耕完毕,一片良田就此形成。
庄户们脸上喜悦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叶安亲自带着他们开垦荒地,也让庄户们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毕竟能下地的侯爷说破大天也不会是个坏人。
这是庄户们最朴实的想法,叶安有些无奈,但更觉他们可爱,朴实的想法总能感动人的。
数片田地都被开垦好,亲兵们围坐在田埂上在落日下互相打趣,说着荤段子,叶安挨个的给他们起着外号,什么“赵大锤”“燕铁头”之类的,亲兵们倒是笑眯眯的接受。
李遵勖催着叶安讲故事,他本就喜欢佛法,最喜《西游记》的故事,只要叶安闲暇起来,他便催促着快些讲,不知不觉中已讲了八十多回。
“太阳西斜,就像现在这样,师徒四人来到凤仙郡,这个本该繁华的天竺外郡,却只见民事荒凉、街衢冷落,富室聊以全生,穷民难以活命……皆因干旱所致,原来此地以三年未曾降雨!”
干旱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恐惧的天灾,听到这段不禁心神一紧,但人却向叶安凑的更近了一些。
“大圣先找到东海龙王。龙王说:“我虽然能行雨,但我只是个当差的,哪能擅自下雨呢?你要真想下的话,还得烦你到天宫找玉帝请一道降雨的圣旨。于是大圣腾云驾雾到了天庭。刚到西天门,早已被护国天王等人拦住。待说明原委,对方答道:“那地方就不该下雨,凤仙郡侯得罪了玉帝。”大圣仍不肯善罢干休,径直找到玉帝问个究竟。玉帝道出了个中原委:“三年前,本尊亲临,巧遇凤仙郡郡侯夫妻二人口角,这般琐事本尊自然不管,然这厮居然掀翻了供桌,然后又让狗吃了地上的供品,此乃冒犯天条,本尊故降罪凤仙郡,唯有做到三件事:一是天庭中那只拳大的鸡啄完米山;二是狗舔完面山;三是灯焰烧断一尺长的金锁………方能普降甘霖。”
“这便是有些过分了,鸡啄完米山要什么时候?!狗舔完面山又要多久?!灯焰烧断一尺长的金锁这如何可能!分明便是这神仙刁难人!”
赵虎最是正义感爆棚,不满的嘟囔,但见李遵勖眼神不善,便又止住了嘴。
反倒是李遵勖似笑非笑的看向叶安:“堂堂玉帝,肚量还不及观中老道,因这般的小事便施雷霆之威,恐有悖明德之举啊!”
叶安连连摆手道:“长生可没有影射任何人,李大哥万万不要胡思乱想才是!”
“一人之口绝千万人之活路,是当慎之又慎的,这故事你该讲给官家听才是。”不知怎的李遵勖就能把故事与现实连接在一起,他倒是想的真多。
没错,这故事的寓意有很多,就看你如何去理解了,叶安点头笑道:“官家已经听过了,只是闲着无聊,才又讲给你们听一听,聊以解乏呗!”
李遵勖眼睛一亮,急急的问到:“官家是如何说的?”
说是不愿搀和到天家的事情中,但说到底还是在意赵祯的一举一动,不希望他走上歪路,这个姑父到也算是称职。
叶安无奈的笑了笑道:“官家只是好奇鸡啄完米山,狗舔完面山,灯焰烧断一尺长的金锁,哪一个更快些……”
李遵勖微微一愣,随即盯着叶安伸手便按住他的肩膀道:“你这小子!看看你给官家教的,什么都想要试一试,这不是你格物之学教出来的弊端是什么?!”
见李遵勖动怒,肩膀酸痛叶安无奈道:“放心,其中寓意我以向官家阐明,不会有何问题,反倒是你总是口是心非,早晚被人说出不是来!”
李遵勖尴尬的松开手道:“我何时口是心非了?”
叶安不看他,只是盯着树杈上如同一尊大佛似得陈琳道:“大官就别坐在树上了,上个月我可是被蓝大官请入宫中的,你们二位敢指天画地的说此事与你们无干?!”
陈琳扫了四周一眼,亲兵们,庄户们顿时作鸟兽散,虽然老得如同朽木,但陈琳依然灵巧的从树上“飘”下来。
“你自己也说了,天家无小事,天家的家事就是国事,怎么现在后悔了?”
叶安摇了摇头:“倒不是后悔,只是你们不该把我拉出来,朝堂之上正直清贵的愣头青多的是,哪一个不是好“棋子”?”
李遵勖被叶安说的一脸尴尬,陈琳却是不慌不忙道:“你觉得那些愣头青能有你这般的知进退?你好歹也是个孤臣,你对圣人谏言乃是真心实意的为圣人好,至少圣人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
“其实我也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李氏见官家的好,早晚会出事!”
叶安的话让陈琳嗤之以鼻,而李遵勖却是长叹一声道:“你以为我等不想?你以为圣人不想?但却不能了啊!事情远没有你想象之简单!有人特意传话给了李氏!后宫为何波澜起?还不是因为有人把手伸了进去!圣人以雷霆手段震慑,你以为只是为了治罪李氏?!这是在敲打背后的人!”
叶安愣愣的看向李遵勖,又机械的转头望向陈琳,他忽然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且还甘愿被人家当枪使了!
“你们是说有人想要插手宫中,以李氏为棋,离间圣人与官家?!”
“何止离间?!若圣人真的……鸩杀李氏,必定会有人把一切的真相告知官家,到时大内禁中,朝堂之上会如何?!天就塌了!”
这是真的惊骇到了叶安,他到大宋一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许多隐秘他也都知之甚详,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所看见的,知道的,都是只不过是一层表象而已。
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能拯救天家的关系,实际上也不过是在陈琳与李遵勖和蓝继宗三人的安排下的“棋路”而已。
此时叶安才发现,原来李遵勖这位外戚一直是个“扮猪吃老虎”狠角色,他一直躲在角落里,看似不参与朝堂之上的事情,但却在暗中帮助赵祯这位“大侄子”。
叶安唯一好奇的是,陈琳,蓝继宗,李遵勖,甚至是赵清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第六百四十章该亮剑了
没人会给叶安答案,即便是说了他也不会相信,毕竟在被人利用过一次之后,警惕之心就会产生,无论是对蓝继宗还是对陈琳,亦或是李遵勖夫妻二人,叶安都会保持警惕。
在晚间的时候,叶安在被窝里把今天得知的真相一字不差的告诉了秦慕慕。
她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哑然失色,抿着嘴唇许久之后只是苦笑道:“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人家,小看了这个世界上忠于皇权的那股力量,也小看了皇权争夺的激烈程度。”
叶安则是叹声道:“咱们谁也不能相信了,即便是李遵勖与赵清懿也不能随便相信,他们利用过我一次,说不得便会有下次。”
“但咱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与他们捆绑在一起了,普惠商号已经无法从咱们两家中分割出去,在外人看来,李家与云中郡侯府就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你这孤臣可一点也不孤了!”
叶安耸了耸肩膀,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房梁小声道:“我觉得这也许不是坏事,咱们等同于也拿捏了李家,毕竟捆绑在一起的情况下,普惠商号依旧是咱们在运营,李家只是从中吃分红,参与管理的那些掌柜可是在站在商号这一边的,咱们对这些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让他们开始不自觉的排斥李家的干涉,这是好事。”
秦慕慕惊讶的看向叶安:“你是不是在当初对赌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后手,为的就是控制李家的产业和买卖?!”
叶安冷冷一笑:“李家就是贵族资本,他们只在乎利益和钱,但却对经营以及经营中的各种手段一窍不通,我原本是不打算侵吞他们家产业的,但谁叫李遵勖利用我当了一次棋子呢?从今以后我不会太过相信他了,上一次当,看清一个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也能让咱们放开手的去控制普惠商号,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秦慕慕默然不语,她与赵清懿的关系更加的亲近,她在李家感受到了亲戚一般的感觉,现在听叶安这么一说,心中还是有些疙瘩。
但同样她也知道李家不该欺瞒叶安,更不该利用他,一次的耍手段就会失去叶安所有的信任,两家之间的关系再无机会挽回。
“咱们之前定下的五年计划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与李家撕破脸皮,毕竟当初李遵勖和赵清懿也是把咱们当作通家之好来处的,我明天便要同曹玮谈谈,曹家可是极为希望进入普惠商号中来的。”
秦慕慕翻身看向叶安:“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明显了?李家定然是会不好受的!”
“嘿嘿,不敲打他们一下怎么能让他们知道疼?有时候该亮剑时就要亮剑,让别人知道你的强大,也让他们知道我云中郡侯府是会反击的!”
秦慕慕轻轻抱住叶安,用极小的声音道:“咱们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亲近的人,陈大官,蓝大官当初待我如同自家后辈,我们该怎办?”
“他们两只是护佑小皇帝的两条忠犬,在这件事上他们没错,只是不该欺瞒我!毕竟赵祯也是我的学生……他们让我觉得自己很蠢,屁颠颠的跑去上谏刘娥,只是为了避免她与赵祯交恶,却不知有人在背后故意挑唆。”
叶安的话音刚落,秦慕慕便猛然从床上坐起道:“不对,如果这么说,一直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出手,如此一来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对你下手的人!”
这丫头总算是看明白了,叶安笑眯眯的拍了拍身侧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一直觉得朝堂上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在暗中窥伺,这次被李遵勖他们利用反倒是让我看的更加清楚,这不是坏事啊!虽然被别人当作棋子,但好歹看清了棋局,这很好!”
前面还是风轻云淡,可到了后面叶安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话,秦慕慕深知叶安的脾气,拍了拍他的胸口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等!以逸待劳!只要能让小皇帝安稳的接手皇权,亲政,那股力量必然会跳出来的,只是早晚而已。”
“嗯,我知道了,咱们家的根基已经不错,该如何就如何,不能被别人一个手段便打乱布局和章程!”
“果然是我冰雪聪明的娘子啊!”
“李家以后我便少去些。”
“不,该去还是要去的,尤其是我即将得罪李家夫妻二人,你更是要多去,免得让人觉得咱们私德有损,生意是生意,私交是私交,不一样的,只要私交还在,就不算撕破脸。”
秦慕慕终于见识到叶安的手段,微微点头道:“我听你的。”
“那咱们什么时候造人?!”
“等着吧!”
……………………
太阳在鸡叫声中缓缓吐露辉光,整个庄子也开始了充满活力的一天,得益于秦慕慕这半个多月的努力,普惠商号拿下了今年休整官道的项目。
只不过无论是王臻还是其他人都觉得叶安夫妻二人是疯了,这么明显稳赔不赚的买卖也敢接下来。
要知道这事关国计民生的事,开封府也付了钱,若是做的不好必定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若是做的好了必定亏本,简直是出力不讨好啊!
但叶家庄却轰轰烈烈的开工了,先是开始在黄河边上建了采集河沙的码头,其实河沙很好采集,黄河水中本来就有沙硕,只要通过翻水车把浑浊的河水翻上来排除水留下毛沙晒干就好,接下来便是过筛挑选出细沙,这就是河沙了。
古人建房子是不用沙的,所以黄河的河沙几乎无人开采,但对于修路以及使用水泥盖房这件事来说,却是离不开沙子。
叶安在修路的同时,也打算给东京城外的庄子里搞出统一美观的房舍来。随着庄子里工厂的增加和扩建,人口越来越多,原本的房舍已经安置不下这些人了。
不少人家还住在茅草房子里,好在今年冬天是个暖冬,但相比阳城县的叶家庄,东京城外的庄子却要寒酸许多。
在叶安看来他手中的资本应该是为人服务的,而不是一味的只顾赚钱,让那些为自己卖力的工人家属受委屈,让孩子们在破败杂乱的房舍中穿梭玩耍。
孩子童真的笑声与他们四周脏乱差的环境格格不入,明明各家都有些钱了,但房舍连在一起还是如同贫民窟一般不堪入目!
于是叶安与秦慕慕一商量,干脆把此次修缮官道与庄子的改造放在一起进行,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