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长歌当宋TXT下载长歌当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长歌当宋全文阅读

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二章东京的早晨

    没人知道叶安与秦慕慕到底要做什么,他们现在做的就是花钱,且大多数在人看来完全没有作用。

    侯府的产业除了酒馆之外还包括了兰桂坊。

    这虽然是秦慕慕自己的财产,但对于她来说,等同于侯府的产业,两人早已约定好,所有的产业都属于共同财产,夫妻共同拥有。

    信任是他们之间共同遵守的东西,也是婚姻的基石,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叶安还是秦慕慕出奇的一致。

    因为说来可笑,他们俩其实都不那么在乎钱…………

    秦慕慕没有别的想法,这是封建时代不是后世,她相信叶安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生活,至于叶安……他也不敢有别的想法!

    现在两人手中掌握了很多东西,在酒馆和兰桂坊出现之后,云中郡侯府已经完成了原是资本的积累,尤其是在大相国寺的债务被用三箱石蜜给抵消掉之后,侯府现在几乎没有负担。

    但两人的计划却在悄然展开,在有一定的原是资本积累后,叶安与秦慕慕要做的就是开始收集必要的资源,且进行长期准备。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店铺必定是要越开越多的,木器家具,酒水酿造,甜菜种植,棉花种植,等等这些都需要以工厂的行事来运行。

    这是必然结果,因为这些商品都将成为大宋市场上的紧俏货,产量也就意味着收益,何况东京城中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

    没错,资本主义的萌芽最基础的便是以雇佣制的形势来使用劳动力,这一点在东京城中很常见。

    而最快,最高效的生产劳动行事就是工厂,只不过现在秦慕慕和叶安发愁的是工厂该开设在哪里,劳力的雇佣与合同的签署又该怎么进行。

    秦叶叶与秦安安两人打着哈气的站在夫人的身旁,而萱儿则是更为直接的站在叶安的身后。

    这俩个跟随秦慕慕的女子以为自己会成为侯府中的通房丫鬟,可事实上她们另有住处,至于萱儿则是时刻警惕的盯着她们,生怕她们撼动自己在侯府中位置。

    女子之间的嫉妒和竞争有时非常激烈,但她们都不敢发出声音打扰道皱眉思索的夫妻二人。

    秦慕慕左手拿着书册在灯光下写写画画,而叶安则是在劄子上努力的理清思路,他要上疏刘娥,给出一个段时间内可以使用并且安全的储蓄和贷款规则。

    其实叶安并不想这么着急的推行,眼下的东京城市场虽然需要借贷,但天家的介入却会打乱原本的借贷关系。

    毕竟人们之间的借贷并非都是经过大相国寺的,也有商贾之间互相借贷的办法,并且利息要远低于大相国寺的长生钱和福寿钱。

    商贾之间是讲信用的,他们的借贷方式更多的是以一种牢靠的关心和信用在进行,并且还会对对方的偿还能力进行评估。

    这是一种良心的借贷方式,民间商贾自发的进行借贷,有时甚至是同行之间的进行借贷,很难想像有人会帮助自己的竞争对手或是同行渡过难关。

    所以叶安觉得大宋商贾之间的竞争有些也是非常不错的良性竞争关系,越是在东京城经商时间长,越能发现宋代商业模式的奇葩。

    人情社会和极高的道德标准使得大宋的商业也充斥着一些道德和规矩,当然商战同样也是极为激烈的,有良性竞争也就会存在恶性竞争。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法律的监管和约束,只要不违反宋刑统,即便是你专门放高利贷也不会有人去管你。

    秦慕慕对叶安写的劄子非常好奇,她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奏疏,盯着看了好一会后皱眉道:“你是打算把银行…………”

    “是以天家为主的皇家票号,还有点不成熟,你帮我看看还差些什么。”

    秦慕慕微微摇头:“我帮不了你,这其中不光涉及金融,还有政治,你应该能处理的好,连独立于国家财政都能考虑进去,我没有这个能力,不过你的字也该好好练练了。”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叶安叹气道:“我倒是想看书练字,可你觉得咱们这一天忙活下来还有时间吗?”

    秦慕慕嗤之以鼻:“时间总是有的,只是你想着别的事情!”

    “嘿嘿………”一番傻笑之后叶安便把叶叶和安安以及萱儿给赶了出去………………

    秦叶叶与秦安安自然是亲近的,离开了书房便在门口的廊下站着,害的萱儿也不敢离开,生怕还有吩咐,倒是被路过的张氏瞧见,一顿数落。

    “既被侯爷赶出来了,那便早生歇息,都什么时辰了?还要你们在这伺候着?若是馋别的东西趁早死了心,夫人还未有身孕,你们谁敢怀上子嗣?!若是没事,便跟我做做女红,粗手笨脚的丫头连条帕子都绣不好!”

    在张氏的呵斥中,三女落荒而逃,后院多了张氏之后便难得的有了秩序,王帮和铁牛原本还是能进出的,但张氏几次臭骂便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现在,后院中的规矩她说的算,有时连秦慕慕都要听她的,到不是怕她,而是被她叮嘱的烦了。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侯府的规矩不大,但大宋的国法却是严肃的,一大早叶安便从昨夜的满足中起身,回头看了看睡的正香的秦慕慕微微一笑。

    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事情却是可以的……

    但看着自己年轻的身体,以及上面的吻痕,叶安不由得微微羞涩,蹑手蹑脚的从架子上抽下衣服抱在怀中便离开了房间。

    好在院中无人,王帮在套车,厨房里几个丫头正在和张氏学着做油果子,被溅出的油星烫的呀呀直叫。

    叶安笑了笑便快速穿过中原一脚踢开铁牛的房门,把穿好衣服还躺在床上酣睡的铁牛给踹醒。

    “俺没睡!小郎君要去衙门了?”

    “我还没穿衣服去衙门作甚?快些帮我把这一身拖累给穿上!”

    铁牛心不甘情不愿的帮叶安穿公服,一边嘟囔道:“小郎君,这是正五品的公服,只有夫人才有这般的荣耀给您更衣,再不济还有萱儿和夫人带来的小娘子啊!”

    “废话,夫人不是没起吗?那几个丫头若是去了房中,必定会给夫人撵出去的,还不是把她吵醒了?哎哎哎…………你轻点,勒死了!”

    穿上了宽大的公服,顺手把被铁牛勒紧的领口松了松,叶安这才长出一口气,哼着歌的便让他赶车前往鸿胪寺。

    至于早饭,去往鸿胪寺所在的甬路街上满是早点铺面和小摊,什么好吃的没有非要在家中受罪?!

    与刚刚套好车的王帮招呼了一声,叶安便带着铁牛离开了信陵坊,路上瞧见吴扁担笑骂着他的晚点:“来盆热面汤明日早上去府中取盆,若是再晚了时辰,定让你赔上一大桶的面汤儿!”

    吴扁担唱了声肥喏便把带盖的木盆放在了牛车上笑道:“小的今日晚了时辰,该罚,这面汤儿便是送给侯爷的!水温稍烫给您醒醒盹!”

    好在牛车宽大,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叶安便在牛车中洗漱,铁牛这段时间驾车的技术越来越好了,路上连牛蹄坑都没轧着。

    到了甬路街,十个大子叶安便与铁牛吃痛快,什么皮薄馅厚的玉楼包子,香脆酥口的张家油饼,再配上一碗丁家素茶,嗯!有内味了!

    这才是东京城的早晨该有的景象,当然对于叶安来说还是起晚了,没喝到李氏分茶,他家的茶水没有茶末,茶渣,别的东西也大多不加,唯有茶香扑鼻。

    但可惜的是,李氏分茶凌晨便开门,辰时便能卖的所剩无几,若是运气好还能来一碗,若是运气不好,连茶根都见不着。

    油饼包子吃完,素茶也喝的底朝天,看着贾家瓠羮叶安抿了抿嘴,有些吃不下了。

    当然对于吃什么都没够的铁牛来说却不成问题,要了一碗瓠羮坐在牛车上喝的痛快,临了也不忘对叶安说一句:“小郎君您也来一口?”

    气的叶安哼了哼便把头缩了回去,但很快有伸了出来:“就一口便好………………”

    一碗瓠羮下肚,鸿胪寺便近在眼前,此乃大宋的外交官署衙门,掌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及国之凶仪、中都祠庙、道释籍帐除附之禁令。

第三百四十三章倭人的劣根性

    一群身着番邦夷狄服饰的外族满脸笑容的进入鸿胪寺,最前面的是一位鸿胪寺的官员引导,顺带着还搬了几个箱子。

    叶安连猜都不用猜便知道一定是番邦小国前来“天朝上国”骗东西了。

    按照大宋的上国气度各国所纳之贡物,我等皆数倍以金银珠宝悉数还之,以彰显我宗主国之大气,此为“冤大头”的回赠制度。

    事实上就是,臣使来访,礼貌寒暄之后,回国时便能带走丰厚的赏赐,一些小国使臣,谦卑恭敬这一次,得来数倍的钱财宝物回国,摇身一变走上人生巅峰,这买卖着实划算。

    在叶安看来,这般薄来厚往的做派,就如同一个傻子一般不断的对别人叫喊:“快来,快来,来了就发财!”

    那些劣质的贡品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几个大冬天还穿着木屐套着白袜的倭人出现,脑袋上是大片大片的秃头,只有在顶部扎了一个发髻,看着怪异且粗鄙。

    但这些人居然还得到了鸿胪寺官员的接待,每到年关将至,这些外朝“使臣”便扎堆出现在鸿胪寺的门口,带着不值钱的货物和“汉字”写成的国书进贡给大宋皇帝。

    那些货物在大宋都算不得珍贵,叶安上前从小吏的手中的接过礼单看了看,居然连南珠都被当作是倭国的特产用来进贡?!

    广西合浦的南珠是一件瑰宝,这些倭人谎称南珠乃是倭国所产的也就罢了,可这些南珠的个头也太小了些,还没有小拇指盖大小的南珠毫无观赏价值,唯一的作用只能在入宫后磨成粉末用作合药。

    至于剩下来的东西,大多也不堪入目,皮毛上还带着箭伤,粗布倒是不少可这些能进贡给大宋官家?怕是宫人都不稀罕要!

    随着叶安的目光下移…………

    居然还有女子?!哦!对了,倭国的特产便是女子,但在礼单中却是写着“女生口三十六人”,但更让叶安惊诧的还有“男生口四人”。

    “你是什么人?为何翻看我日本国书?”

    叶安不过是瞥了他们一眼便继续翻看,他甚至懒得搭理这些人,在他的眼中此时的倭国就是倭奴。

    边上的鸿胪寺接礼官也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叶安身上的正五品公服也就不敢言语,但稍有些忐忑的催促道:“上官,这些是倭国使臣,夏制诰交代好生接待…………”

    “夏竦?他不是任贺正旦使前往辽朝吗?”

    能直呼夏竦姓名定然是不是一般的五品官,接礼官叉手问到:“不知您是?”

    倒是忘了交代自己的身份,叶安笑着从怀中掏出昨晚送到家中的腰牌道:“本官乃司农寺少卿,权领正旦往来之事。”

    接礼官吓了一跳,赶紧躬身道:“原是叶候,下官怠慢了!倭国使臣,此乃我大宋云中君侯!”

    倭人对汉家王朝的敬畏还停留在了盛唐,对宋的敬畏更多的是来自于丰厚的钱财,和渊博的文化技术。

    所以这是倭国使者的声音中便带着一丝商人的市侩:“原是云中郡侯,我等失礼了!不过眼下已经到了交割贡品之时,我日本国的…………”

    猛然合上礼单,叶安笑了笑便交给了接礼官道:“倭国使者前来中华,自是应该好生接待的,但官家尚且年幼,这般的进贡女子和男子极不合适!圣人可知?”

    接礼官上前小声道:“朝贡礼单还未送至禁中,但依照旧例这些人都会被充作宫人使唤,绝不会沾染官家圣体。”

    “充作宫人?”叶安皱眉冷笑道:“便是充作宫人怕也不妥吧?一旦放出宫外,可就摇身一变成了我大宋的良人,官宦之家,权贵之家可都是抢着要的。”

    接礼官面露尴尬,只能再次解释道:“叶侯,便是被那些人家要去,也都是当作侍女,且自有离开的,大多是怀了身孕便给钱打发走,算不得什么。”

    这便是倭国的小心思,叶安冷冷一笑,在大宋这样的倭人女子可不少,且大多是倭人的权贵之家女子,她们到大宋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渡种。

    倭国的女子到了婚配的年龄,便会被家人想尽办法的送到大宋来,她们往往会在高档的瓦舍之中学习汉家的学问,同时结交青年才俊。

    在怀有身孕后便会带着赚到的钱财和锦帛之类的东西离开,当然最好的证明便是衣带上文人士子留下的签名或是诗词。

    回到倭国后这些怀着身孕的倭人女子反倒是身价百倍,成为倭国权贵争相迎娶的良配………………

    想想也是无奈,叶安不知道是该为这些女子悲哀,还是为倭国人自己悲哀。

    后世的国人对于倭人有着一种天生的厌恶,这并非是因为他们给华夏留下过的巨大难以弥合的创伤,而是因为他们的无耻和卑劣。

    一个做错事后一心想着遮掩不愿去面对的民族,一个即便是认错还依旧我行我素的民族,一个认为都是全世界给他们添麻烦,而不是自己给全世界添麻烦的民族,这样的民族天生就存在着劣根性。

    而他们劣根性来源正是他们地域狭小,数千年都生活在强大王朝统治的阴影之下而造成的。

    这个民族到现在还想着通过渡种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品种”,叶安只能无情的笑了笑,盯着眼前的倭人使者。

    “靠渡种倭国永远也不会变成强国,因为你们的土地和思想太过狭隘,哦!对了现在是藤原氏摄关吧?藤原道长还是藤原赖通?”

    倭人使者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但还是缓缓开口道:“藤原道长为太政大臣,藤原赖通为摄政…………”

    叶安哈哈大笑:“那你们便不是倭国国王派遣来的人,而是摄关藤原氏派来的使臣吧?!这样的使臣我大宋可不承认!”

    倭人使者的脸色猛然一变,带着愤怒的语气道:“不是倭国国王,而是日本天皇!虽是关白摄政,但藤原氏作为摄关之家并无错处,藤原氏对我日本的之忧虑谋划…………”

    轻轻的挥了挥手,叶安烦躁的打断了倭国使者的话:“关我屁事?藤原氏摄政的再好,还不是靠的架空倭国国王?并非正统不过一辅臣之家罢了!

    还有,你们钻了前朝的空子自诩为日出之国,我大宋也是不会承认你们的名字,你们在我大宋只有一个称号,倭国!别扯那些没用的东西!”

    愤怒的倭人瞪着眼睛的上前,边上已经看呆的接礼官赶紧拉着叶安道:“倭国使臣朝贡,圣人自然是知晓的,叶侯此举孟浪了!”

    叶安冷哼一声便走,他就是要给倭人一种态度,今日在鸿胪寺前说的话,以后便能成为一段旧事,一旦倭人再自称日本或者天皇之类的话,就能进行理所应当的驳斥。

    因接下了与辽使商谈“岁币”一事,叶安便没有多少工夫在这里与倭人纠缠,想想与辽人之间的“友好协商”,叶安便微微苦笑,这正应了那句话“在战争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休想得到!”

    昨夜写好的劄子交给了鸿胪寺中的书吏,请他代为呈交到通进银台司,在看到倭国使臣之后,再看辽朝使臣嚣张的模样,叶安忽然便释然了。

    所有的规则其实都不存在,所有的礼仪也都是无用之物,唯有绝对的强大才是一切的根本。

    秩序,规则,礼义廉耻等等一切都是在绝对的强大下才能出现的,这也包括了即将进行关于岁币多寡的谈判…………

第三百四十四章国之威,国之危

    宽大的公服其实并不适合叶安,无论如何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未到弱冠之年,在许多人眼中他就是个孩子。

    所以当日在朝堂上王臻才会站出来反对,吕夷简也不希望叶安搅和到这其中,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不适合。

    堂堂大宋,一国之威,岁币之重,岂能交付在一个少年人的身上?!

    但叶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谈判桌上最常用的策略,但唯一能取胜的不是策略,而是精神和意志的比拼,当然也需要依靠自己的祖国作为底气。

    辽朝使者并没有到场,而鸿胪寺的官吏正在布置眼前的会场,双方并不是在一张桌子上谈论,而是一人一张小几,

    缓缓的坐在小几后,叶安觉得有些扯淡,宋辽两国的谈判岁币多大的事情啊!而大宋这边居然连一个三司的官员都没有,这不光是不合常理,还有些愚蠢。

    在叶安看来,岁币的多少不应该自己这个“领导”来决定,相反应该是更懂经济和财政的三司官员来决定的。

    自己该做的就是在大宋能承受的基础上尽可能多的降低岁币,并且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

    岁币是一定要向辽朝缴纳的,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赔款,也涉及到国家信誉问题,毋庸置疑是一个敏感话题,也是靠实力来决定的问题,否则每年这个时候大宋的边军便不会在真定府等地集结。

    这不是玩笑,而是真真正正的实情,从陈琳那个情报头子那里,叶安已经知道了枢密院的大致行动,而辽朝同样也有所应对。

    从始至终陈琳都在提醒他,一场“嘴炮”不可能让辽人放弃岁币这个大头,毕竟涉及了辽朝的巨大利益,这利益包括经济上和政治上的诸多东西。

    十万贯的钱财,二十万匹绢布,无论哪一样对辽朝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对大宋来说还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辽人却在这个基础上每年变着花样的索取更多的财物。

    大宋有钱吗?

    当然有钱,每年通过香料、犀角、象牙、茶叶、瓷器、漆器、稻米和丝织品等,交换辽的羊、马、骆驼等一部分牲畜,没错连马这样的战略物资都能从辽朝买到。

    叶安知道辽朝吃大亏的,但契丹人并不懂什么叫贸易战,或者叶安的高层选择视而不见。

    大宋就是在利用这种态度和出口贸易不断的赚取辽朝的钱财,形成贸易顺差,方法很原始也很简单,但效果却很惊人,每年从榷场中收取的关税便不知几何。

    要不然当初曹利用在谈妥三十万钱绢的时候,真宗皇帝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辽人要“少了”…………

    不过“城下之盟”会有这种感觉,真宗皇帝也是够可以的,汉家君王居然会因为外朝所要岁币而觉得少,难怪这样的王朝会越打越小,直至覆灭。

    一群官吏走了过来,在瞧见独自一人坐在小几后发愣的叶安齐齐一愣,便走了过来向他叉手行礼:“见过叶候!”

    叶安看了他们一眼,全都都是清一色的青色七品或是从七品公服,而自己身上穿的已经是正五品的朱色公服了。

    很简单,岁币谈判这种事情对于文臣来说是不体面的,但毕竟又是一个关乎国家利益的“大事”,一般都会以一位中高层的官员来提举差遣,剩下的便大多以低级官员来充任。

    而最让叶安吃惊的却是夏竦居然也来了,他是知制诰,从四品的太中大夫,算是高级官员,但之前并未听闻他要参与此次岁币谈判,而是作为贺正旦使前往辽朝…………

    稍稍一想也就明白,叶安露出狡黠的笑容:“未曾想夏制诰也在此列?此为辽朝贺正旦使,还需夏制诰多多提点才是!”

    虽然有讽刺之意,但夏竦并未动怒,而是笑道:“叶侯以三箱石蜜抵了大相国寺的债,夏某便早早的把自己的钱财拿了出来,也算是保全了这些家当,只是不知叶侯可还有和后手?”

    叶安微微一愣,未曾想夏竦居然有这种危机意识,随即笑道:“何来的后手,不过是黔驴技穷罢了!”

    “哦?!果真如此?”夏竦微微贴近叶安道:“叶侯放心,夏某与宗室虽有钱财往来,但却并无多少关联,叶侯无需防备!”

    开玩笑,夏竦的话能信吗?

    露出最为真诚的表情叶安大笑道:“夏制诰说的哪里话,同朝为官何来防备之说?再说若非是山穷水尽,何须在自己的大喜日子用给婆娘的彩礼抵债嘞!”

    看着叶安脸上自嘲的笑容,夏竦挑了挑眉头,和眼前的少年人一样自己也是完全不相信叶安说的话。

    只是微微摇头:“叶侯手段高明,夏某只是告诉叶侯一声,我对你并无敌意,便是买不下你的宅院也从未有过怨念,同朝为官,当以国朝为先,若是叶侯心中不忿,大可在私下斥责便是,不该在鸿胪寺门口奚落外臣,有失我大宋体面……何况还是夏某安排人去接待倭国使臣的…………”

    哦!明白了,感情夏竦觉得自己在鸿胪寺门口刁难倭国使臣是冲着他去的,心中破口大骂“傻逼”!

    但表面上还是惊诧后面色沉重道:“倭人便是来咱们大宋骗钱的,以夏制诰之才如何能看不穿?还以这般的体面给他们,实乃不妥啊!”

    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人居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夏竦笑道:“哦?这么说来叶侯是看穿了他们的用意而故意奚落,非是与夏某过不去?”

    “这是自然!”

    “可叶侯是否知晓夏某为何要这么做?朝廷又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看不出倭人的鬼蜮伎俩?”

    “不过是为了那点虚名罢了……”

    “叶侯慎言!”

    夏竦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严肃,盯着叶安一字一句道:“在叶侯看来是大宋被番邦小国骗了钱财,是我大宋朝堂上下图谋那点虚名,可实则相去甚远!”

    夏竦深吸了一口气,素手引着叶安坐下,自己也坐在了边上道:“此等鬼魅伎俩难道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会有所不知?!不过是个无奈之举罢了,西南土邦时长动荡,西北党项蠢蠢欲动,北有辽朝窥视我大宋之土,不可擅动刀兵之下,该如何应对?”

    瞧见对面的叶安忽然愣住,夏竦微微点头:“看来叶侯也已经看我宋之困了。”

    “不能施以手段,不可再起刀兵,便只能依靠造势来让四方威服,只不过这种造势真的有用吗?”

    夏竦轻蔑一笑:“自古便是成王败寇!若是外族因此对我大宋俯首帖耳,便不会有你我今日在这鸿胪寺中相见了!造势不是为了让外人看…………”

    已经点破的话不用多说,叶安微微苦笑道:“难怪九经先生叮嘱叶安一句:石以砥焉,化钝为利,;法以砥焉,化愚为智!感情是约束不那些人了!”

    “强干弱枝以非善法!一年多似一年,一伙强似一伙,何以为继……何以为继…………”

    叶安揉了揉眼睛,他居然在夏竦的身上看到了痛苦和绝望之感,这货还真的是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啊!最少现在有,且在权利和财富面前没有迷失。

第三百四十五章穷人与富人与狗

    鸿胪寺中,辽朝使者的到来使得这里的气氛稍显诡异,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宋人,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但在这平和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叶安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他的年岁在那里,如此年轻便担任岁币商谈的主官,这还是极为少见的。

    这让人不禁想起甘罗十二岁拜相,眼前的少年人虽然比甘罗大了几岁,但世上有多少人能与甘罗相比?

    叶安已经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一开始或许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时间长了,脸皮便也就厚了,在朝堂之上这样的眼光可不少。

    十六岁算不得小,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顶门立户的存在,和他一样的勋贵或是荫恩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只是没有委以重任而已。

    轻轻的挠了挠头,看着对面的一脸严肃的汉臣有些惊诧,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居然也是个汉人,当然是辽朝的汉人。

    有余种种历史遗留原因,在辽朝的汉人不在少数,其中入朝为官的更是很多,尤其是在南院之中,多以汉臣为主,只是南院大王多以契丹人充任。

    这时候叶安便开始后悔,也开始叹息,辽人好生“狡猾”,用汉人来对付汉人,与汉人谈判这种事情,当然是用熟悉汉制以及汉家礼法的汉人才更为合适的。

    此时的耶律宗政已经坐在了边上,显然他更多的是以一种长见识的态度的来参加这场岁币商谈,与自己这个主官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不由得朝他得意的笑了笑,这一笑便让年轻气盛的耶律宗政稍稍有些坐不住,好在他看了看身边的中年人才克制住自己,显然这中年人的身份不简单。

    中年人微微歪头看了身边的耶律宗真一眼微微低头到:“少年人不易动怒,愈发沉得住气,便愈发有臣服和气魄,多挑衅,终自毙!”

    前面还是在教育耶律宗政,后面便开始攻击叶安了,不过他的话确实有道理,耶律宗政很快便淡定下来,看向对面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气愤,这是叶安最不想看到的。

    “此乃我大辽南院司徒韩崇安!提举岁币朝贡之事!”

    耶律宗政的声音在厅堂中回响,让宋人的官吏变了脸色,虽然是岁币,但名义上却不会这么叫,这是辽朝给大宋的体面,而岁币乃羞辱之词!至于朝贡便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什么叫朝贡?就是进贡啊!

    臣民献给统治者皇帝的礼物叫朝贡,信徒敬献给神明的礼物叫朝贡,当然还有藩属国向宗主国献上礼物也叫朝贡!

    “从前有两户人家,一户人家又穷又野蛮,一户人家富裕又懂礼,于是穷**计,穷人家就平民的抢夺富人家的财物,但奈何并未打过,还死了一个护院,这时候富人家便有些看不过去,便许诺说你家穷臣这样了,还死了一个护院,便赔你一些钱财吧!穷人一听心想还有这等好事?于是便答应下来,还要和富人家称兄道弟,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富人家当时有除掉穷人家的力量,只是担心自己也受损严重沦落至穷人家,才出此下策!”

    故事非常简单,就是一句话“穷**计富长良心”,但从叶安的口中说出来便完全是在描述澶渊之盟后,辽人的无耻以及宋人的仁慈怜悯。

    营销软文的成功就在于让听众不自觉的受到其影响,被说是宋人官员,便是辽人虽然表面上不同意,但内心却不自觉的有点认同叶安的话。

    坐在叶安对面的韩崇安却开口笑道:“哦?若是这穷人家原本就是在富人家之前出现的呢?富人乃是后来成家,岂不知这穷人家当初放了富人家一马才有富人家今天的叫嚣。”

    “哦!!我的故事还没讲完,这时候穷人家的狗跳了出来!”

    厅堂一片死寂,夏竦抽搐着嘴角转头看向叶安,叶安笑眯眯的点头道:“如何,我的故事不错吧?”

    “欺人太甚!大宋的官员便是如此无礼?!两国商谈之时以此粗鄙之言辱我大辽使团?!”

    辽朝臣子终于有人忍不住起身喝骂,而叶安却风轻云淡道:“谁?谁敢侮辱出使我大宋的外臣?!本官刚刚只是讲了故事!谁敢断章取义引申到国事上,谁敢离间我宋辽兄弟之国!”

    终于,夏竦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无耻之尤,这般的话也能从口中说出,简直就是当着辽人的面奚落了人家又扇了一巴掌。

    他只能在心中祈求叶安不要再在嘴上激怒辽朝使团了,没瞧见对面的韩崇安已经双手青筋暴露了吗?

    叶安也不是傻子,被人侮辱了找回场子,没必要把这场谈判给搞砸,给出岁币便已经是对大宋最大的羞辱。

    “韩使臣,既然为辽朝使臣,那你代表的局势辽朝利益,此次不知辽朝又要多少钱财绢帛?”

    缓缓的放松握起的拳头,韩崇安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看了一眼身边已经双目泛红的耶律宗政轻声笑了笑:“未曾想南朝出了如此不凡的少年,不知是南朝之福还是南朝之祸!我大辽今年多处受灾,听说是南朝的蝗虫飞到了我大辽的境内,今年的正旦往来还需南朝多多相助,钱二十万贯,绢帛十万匹…………”

    放屁!大宋河南府的西面受了蝗灾,便是在能飞也不过到了登封便结束了,岂能飞到辽朝?中间还隔着一个偌大的河东路,整整三府两州之地!照这么说整个河东路岂不是早就完了?!

    叶安冷笑着看向韩崇安,果然一开口便是把岁币翻上了一倍,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这就是外交上的一点小手段,凭空捏造无中生有,后世的那些某某势力经常这么干,且和现在出奇一致的是,总有自己的同胞站出来随声附和。

    夏竦恼怒的看着叶安,小声道:“这便是你图一时口快而惹得祸事!”

    “你现在要做的是和我站在一起,而不是正中别人的下怀来反对我!若是连你都与我相背而行,这场谈判必输无疑,他韩崇安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叶安声音冷冰冰,没有多余感情的话也让夏竦逐渐猛然一惊:“那该如何?”

    老一辈的外交人教过自己一个非常好的办法,谈不下来就喝酒吃饭啊!

    叶安忽然起身道:“你出的价钱我不能接受,大宋也不能接受,但辽使既是远道而来,那就该好生品尝异国风味,哦,也有可能是故国风味!今日本官便在这鸿胪寺设宴,款待诸位!”

    叶安说完便拉着夏竦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韩崇安以及大笑的耶律宗政。

    出了大门笑声便小了许多,夏竦猛然拉着叶安道:“叶候可有办法?”

    “没有,但我要知道那韩崇安的底细,切需要时间来想办法,你若是跑的快些,还能赶去皇城司!”

    夏竦已被叶安折磨的没有主意,此时只能听叶安的掉头便跑时还发出疑问:“去皇城司作甚?”

    “寻陈大官问个清楚!”

    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夏竦便没有多余的选择,飞快的前往皇城司,至于问什么?还不如寻陈大官过来,谁不知道他叶安与陈大官私交甚密?!

    厅堂中的韩崇安同样疑惑,看着身边的耶律宗政道:“查哥儿,这云中郡侯到底是个什么人?竟有如此胆量!”

    “便是那个在景福坊击杀葛止捺拓的人!”

    瞧着耶律宗政咬牙切齿的声音,韩崇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葛止捺拓乃宫分军,岂是一少年能够击杀的?还是在景福坊那般的闹市之中?”

    “千真万确!”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韩崇安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厅堂外少年人的背影越发的冰冷:“南朝居然出了如此妖孽的少年,必除之而后快!”

    这次轮到耶律宗政惊讶了:“司徒是否太过看重与他叶安,左右不过是个幸臣罢了!”

    韩崇安微微摇头道:“叔父曾经说过,南朝出一个绝世的文官不可怕,出一个无双的猛将也不可怕,但若是出一个会领兵打仗多谋略的文官才最可怕。”

    “尚书令说过的话?可南朝没有这样的人物啊!”

    轻轻的摇了摇头,韩崇安看着身边迷茫的耶律宗政道:“有,寇老西便堪堪算是一个!因为他我们输了澶渊之战!”

    “我们没输!”

    “不,我们输了,只不过宋人输给了自己!”

第三百四十六章叶安的救星

    夏竦自以为是去皇城司搬救兵的,但陈琳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叶安寻自己一定是在拉自己下水!

    但出于好奇和对叶安的信任,他还是出现在了鸿胪寺的附近,只不过坚决告诉夏竦自己不能进入鸿胪寺,毕竟他的身份很敏感。

    作为皇城司的情报头子,东京城中的各方势力都会盯着他,看似风平浪静的东京城中其实早已充斥着各种魑魅魍魉,平静之下是云波诡谲。

    叶安理解陈琳的顾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请夏竦代为招待使团,虽说夏竦的官职比叶安高,但此次谈判却是叶安做的主官,事情已被他闹成这样,夏竦便是万般无奈也只能照办。

    在走之前特意拉住叶安交代:“叶侯,辽人岁币翻倍定是心中有了底气,否则不会这般的娇纵!”

    看来夏竦是真的慌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恰恰相反叶安并不这么看,在他看来韩崇安乃是虚张声势。

    虽然不知辽朝眼下的局势如何,但他对辽朝的历史还是烂熟于胸的,此时的辽朝恰恰和大宋的局面一般无二,甚至更为复杂。

    一间僻静的小脚店中,穿着极度大众化的陈琳就坐在角落里,是个人都会忽略他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但谁又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皇城司都知?

    而叶安这个少年人的出现便有些扎眼了,尤其是他一身的朱红公服,吓得店中小斯以为自己是花了眼,使劲的揉了揉之后才高声唱诺道:“小贵人这是要在小店中吃些什么?”

    叶安摆了摆手,小斯便识趣的离开,他也知道这样的官员是看不起这种小店的,于是便准备与掌柜的嚼舌根,但却被掌柜一巴掌给打懵,指了指朱红色的背影小声道:“今日打烊!记住今日咱们家根本就没开门!”

    小斯明白过来赶紧去门口上板,这种小店谁会去在意?连个食客都没有…………

    “某家可是放下皇城司的事便来了,若是没有要务可别后悔。”

    陈琳还是那样的冰冷,如同影子一般的龟缩在角落里,叶安却毫不在意,坐在他的对面道:“我需要知晓韩崇安是什么人!”

    “韩德让的侄子,辽朝南院司徒!深得辽朝皇后萧菩萨哥的信任,韩德让乃是…………”

    “辽朝曾经的摄政王,信任一说便是扯淡,不过是萧燕燕利用的工具,利用他才能控制辽朝,震慑那些在暗中窥伺国鼎的宵小,毕竟当年是她在辽景宗手中救下的韩德让!”

    石头般的陈琳忽然动了,挑着眉头看向叶安道:“你居然知晓各中隐秘?”

    叶安笑了笑,提了提腰带道:“这是自然,在宫中的时候可是没少了解辽朝的旧事,别忘了侍读学士可以进出崇文院。”

    “嗯,韩德让并无统兵之能,靠着的是他父亲韩知古荫恩授官得爵,也是辽景宗为了拉拢汉臣而使的手段,后其于我宋军作战,常败阵而归,景宗怒数以五罪:违众深入,一也;行伍不整,二也;弃师鼠窜,三也;侦候失机,四也;捐弃旗鼓,五也!你觉得这样的人能领兵打仗?”

    叶安忽然打断陈琳的话:“萧燕燕真与韩德让有私情?!”

    “胡说八道!一个乃是辽朝皇后,母仪天下,一个是景宗托孤之臣,岂能有所私情?!外来的传闻不可信,若是真的信了,才是最蠢的傻子!”

    叶安尴尬的挠了挠头,后世这样的人可不少,许多历史上的绯闻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连一些文人史官都把这东西当作真的记录在案,由不得后人不信啊!

    但很快陈琳话锋一转:“虽未有私情,但总归有人会去诋毁,当年萧太后与韩德让有旧,又共同辅政辽圣宗,自然会有绯闻传出不足为奇。”

    叶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韩家在辽朝极有势力?”

    “岂止是有权有势?韩德让为何没有儿子?这位在辽朝叱咤风云的摄政王会没有女人?会没有子嗣?是他自己生不出来还是有人不让他生?嗯?”

    我勒个去………………

    看着陈琳颇有深意的眼神,叶安便知道事情或许非常阴暗可怖,权利与阴谋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

    或许就是萧燕燕故意制造绯闻,然后利用这绯闻让韩德让不能有子嗣,旁人甚至是后人会自己给她圆这个谎!

    倒吸一口凉气的叶安微微点头道:“知道了,看来辽朝对汉臣的防备不弱于对其他的皇族或是部族啊!”

    笃笃笃…………

    陈琳指节轻叩桌面,缓缓起身道:“辽朝韩氏发于玉田,其祖韩知古为蓟州玉田人,被契丹人俘虏到辽国为奴,但到了韩德让父亲韩匡嗣时,由于能征惯战,成为辽国一员不可多得的战将。善谋略,有识量,得重用。神册初年,遥授彰武军节度使、东南路处置使,信任益笃,总知汉儿司事,主持诸国礼仪,平定渤海,历任推忠契运宣力功臣、彰武军节度、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令。”

    这还只是韩德让父亲的功劳,而韩德让的事迹叶安便知道不少,总之一句话概括大功于国,权倾朝野!

    由此可见韩家在辽朝的实不可小觑,同样也会成为耶律隆绪所忌惮的对象,恰巧现在的辽圣宗耶律隆绪基本上病入膏肓了,皇太子耶律宗真年幼,甚至尚且比赵祯还要小几岁,一切又回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不得已之下这个精射法,晓音律,好绘画的辽圣宗只能把江山社稷以及年幼的皇子看护起来,并且再次启用韩家作为国之柱石。

    这是一个非常无奈且又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为何辽朝的历代皇帝总会启用韩家作为辅政之人?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汉臣,再厉害,功劳再大的汉臣也无法名正言顺的坐上契丹的皇位啊!多少皇亲国戚盯着那个位置,要坐也轮不到韩家这个汉臣人家来坐!

    同时韩家在重压之下唯有自保,要自保就必须要与辽朝的宗室们进行抗衡…………

    不得不说这样的手段实在高明,连叶安都不由得佩服耶律隆绪,这个契丹皇帝虽是外族,但对汉家的研究却是全方位的,不光在文化修养上颇有建树,且有学到了汉家王朝的制衡手段之精髓。

    这就是不简单的,也算是实实在在的落入了一个历史的“陷阱”中。

    外族就是这样,越是学习汉家文化和宗教信仰,也就会不自觉的学习各种治国手段,但也会沉沦其中,使得自己越来越像汉家,但永远也不可能变成汉家。

    历史证明就是从辽圣宗开始,辽朝走到了繁荣的顶点,也就是从辽圣宗开始,辽朝印证了那句“阳极而阴,盛极而衰”的魔咒。

    不过眼下叶安却抓住了重中之重,辽朝使团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铁板一块,韩崇安是韩德让的侄子,韩家于宗室之间在权力争夺上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就好办了!

    叶安向老陈琳拱了拱手,顺便在脚店的柜台上拍下一片银叶子,这东西没有官印可以随便花销,是秦慕慕特意在他袖口中放的。

    座位上的老陈琳嘿嘿一笑,不禁喃喃自语道:“看来圣人还真是选对人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挑拨离间

    这个世上充斥着许多利益,盘根错节的拧在一起,不注意观察很难发现其中的关联,可一旦静下心来认真的理清头绪,便能通过这些利益关联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老陈琳那里了解到了大量的信息,叶安便便有了头绪,所以在看到夏竦“热情”招待辽朝使团的后,叶安便更加“热情”的加入其中。

    匆匆上前告罪一声便对辽朝使团敬酒:“诸位使臣不远千里来我大宋贺正旦,叶安身为接待之臣稍显不周,还望诸位外使莫要见怪!当自罚一杯!”

    眼见叶安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又是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辽朝使团反倒是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又是在大宋的鸿胪寺中饮宴,双方都代表国家,于是便也举杯对饮。

    只不过渐渐的叶安的重点便放在了韩崇安的身上,连连介绍起菜品酒水来:“韩正使尝尝这些菜可还和您的胃口?孤树金丝小枣可是蓟州的名吃!”

    这小枣看似不是什么贵重物,但却是韩崇安的家乡美食,蒸糕煮饭,放进小枣,熟后红白分明,米不染色。用酒醉枣,醇香清甘,引人入食。

    其他菜品也多是蓟州的菜色,完全是为了韩崇安而设,可见大宋对他这位正使的重视,也难免让韩崇安有一种被奉为贵宾的感觉。

    至于叶安这边便不能看的,完全是恭维和夸赞韩家,夸赞韩家对辽朝的功劳,恭维韩崇安乃是辽朝的辅弼之臣。

    太过阿谀奉承的话总归让人受不住,连身边的夏竦都觉得有些尴尬。

    但随着叶安的“热情”韩崇安的脸色便愈发难看,尤其是在看到身边的耶律宗政和其他辽朝官员冷笑的模样,心中便愈发的笃定,叶安这是在故意离间使团。

    不过他并不担心,而是笑眯眯的端起酒杯道:“叶侯这般的离间之计也太过明显了些,偌大的南朝便拿不出这点岁币?”

    此言一出也算是提醒了使团的其他人,果然有人脸色一变,而夏竦则是撇了撇嘴,对韩崇安这样的人用离间计根本就不好使,少年人还是太过天真了!

    但叶安却并不意外,若是这点小伎俩还看不穿,那也不配成为辽朝的南院司徒。

    “这话说的,就冲韩正使的面子,这钱我大宋当然要出!就按韩正使的数额来,钱二十万贯,绢帛十万匹!一文不少,一匹不短!”

    疯了!

    夏竦惊骇的盯着叶安,在他看来叶安是疯了,在鸿胪寺中应下的话便是代表大宋应下的话,完全超出国朝的准备,且当朝相公们一个也不知道,更别提圣人知晓后会如何。

    这小子自己的命不要也就算了,作甚的把自己也拖进来?!

    别说是夏竦,便是对面的辽人使团也被叶安的话给惊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原本只是韩崇安故意加价的反击手段,现在却变成了真的,他甚至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谁不知道每年在岁币这件事上,宋辽官员之间往往是唇枪舌剑争论好一段时间才有结果的,每次辽朝使团都是用了浑身解数才便向的加价,但今日却是大为不同啊!

    韩崇安一句话便让宋人心甘情愿的加价,这其中…………

    韩崇安自然知道这是叶安离间使团的有一计策,只不过这样的计策也太过拙劣了些,毕竟好处还是辽朝的,一文钱也不会进自己的袖口啊!

    “敢问叶侯可否做主?事关重大可莫要交接时出了变数的好!”

    叶安哈哈大笑:“本官乃云中郡侯,权领正旦往来之事,岂能做不了主?!但本侯的话还没说完,这面子是给你韩正使了,但我大宋却多出了一倍的钱财,听闻韩家在辽朝做酒水生意,便请韩正使允诺,我大宋的酒水在榷场中畅通无阻,辽朝不得压价,不得限制!”

    “酒水?!”

    韩崇安微微一愣,使团的官员以及耶律宗政也是惊诧的看着叶安,酒水这东西南朝有辽朝也有,谁还不知道如何酿酒?

    大宋的酒是好不假,可在榷场中也占不了多少份额,本来也没有限制和压价之举啊!

    虽然不知道叶安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韩崇安在小心的考虑过后,便对身边的耶律宗政道:“如此买卖也算不得亏,毕竟多了十万贯的岁币,中山郡王您看?”

    随着韩崇安的话,耶律宗政微微一惊,不对,韩家做的就是酒水生意,宋人的酒水若是大量进入辽朝,最先倒霉的就是他家,韩崇安不该同意才是。

    宗室的想法与臣子的想法永远不同,朝臣看到的无疑是对辽朝更有利的一面,而宗室想到的最先是自己!

    辽朝使团各有各的心思,这正是叶安所希望看到的,当然他也并不着急,而是继续热情的招待韩崇安。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叶安便笑着说道:“今日眼看所剩不多,又喝了如此多的酒,辽使还是早生歇息吧!”

    说完一身酒气的叶安便趴在桌上酒醉不醒,边上的夏竦赶紧唤来鸿胪寺的小吏把叶安给抬走。

    “这叶侯看着能文能武,可却如此不胜酒力!”

    待大宋这边会谈的官员都离开,耶律宗政不由得笑了笑开口嘲讽叶安来,而边上的韩崇安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叶安的酒量上,而是看向耶律宗政道:“中山郡王可是不信老夫?”

    耶律宗政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拱手道:“韩司徒说的哪里话!小王怎敢不信您?韩家为我大辽出力颇多,功在社稷谁人不知?区区小儿的谄媚之言,岂能离间我等?!”

    话说的义正言辞,神色也是郑重其事,韩崇安微微点头:“若是宋人只想着以酒水赚钱,那可就是蠢了,高阳正店中的羔羊酒乃是我大辽的产物,宋人趋之若鹜如何能与之相比?!反倒是白白折了十万贯的岁币,真是愚不可及也!”

    “司徒说的是!小王亦是觉得如此……”

    这就是消息闭塞不注意情报收集的代价,他们从辽朝赶来,抵京不过数日,并不知道眼下东京城中最流行的酒非是高阳正店的羊羔酒,而是叶安的太白酒!

    四周恭维声响起,在使团的辽朝看来,中山郡王并无猜忌韩崇安之心,那韩崇安还是他们要奉承的人,只不过在这些奉承声和韩崇安的得意中,耶律宗政心中却是深深的忌惮………………

    夏竦在离开鸿胪寺后便乘车直奔禁中的中书省而去,相公们都在政事堂中等待岁币商谈的消息。

    至于醉的不省人事的叶安,却在离开鸿胪寺后便醒了,对于他这个老酒腻子来说,在喝酒的时候耍点手段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牛车摇摇晃晃的也在往禁中而去,只不过车上的叶安却十分清醒。

    辽朝的局面不比大宋要稳定,任何一个王朝都是差不多,尤其是在老皇帝不行,太子年幼的时候,诸多势力边都会参与到这种云波诡谲的场面中来。

    萧菩萨哥现在还活着,虽不是皇太子耶律宗真的生母,但却同刘娥一样对他有养育之恩,甚至要比他的生母萧耨斤更加的照顾他。

    这局面同大宋有多像?只不过辽朝相比大宋更加的危险,韩家在辽朝的地位可要比王曾,吕夷简在大宋的地位高得多!不光如此韩家手中的实权也要大的多。

    已经出过一位“摄政王”的韩家很有可能出现第二个摄政王,而有大宋这边的前车之鉴在,萧耨斤会看着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成为萧菩萨哥的囊中之物?!

    若是真的能多花十万贯“买”一个辽朝的内乱和动荡,叶安觉得这笔买卖不要太划算!

    十万贯用在这上面,可比几十万贯投入到戍边之中要更有效果,只不过他也并没有打算让大宋吃亏………………

第三百四十八章一字之差

    宋承唐制,虽然在很多地方与唐很像,但在官制上却有着极大的变化,而政事堂更是被从唐时的商讨会议之地变成了眼下相公们的理政之地。

    此时的政事堂中气氛紧张,原本负责伺候的宫人在边上也是大气不敢喘,少见的是陈彤这样的内官也站在边上静静的等候。

    往常他出现在政事堂多少还是能有个位置坐着喝茶等待的,但此刻他已经无暇喝茶,而是站在那里来回走动的焦急等待消息。

    夏竦先一步到了政事堂,如实把他在鸿胪寺中所见所闻的一切告诉了王曾和吕夷简,这两位大宋的相公听完之后微微一愣,却并没有露出极为诧异的眼神,反而是互相看了看便继续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这个反应出乎了夏竦的意料,无论叶安怎么做,哪怕是能把那多出的十万贯给赚回来,也不可能弥补大宋在颜面上的损失。

    岁币翻倍,此事一旦出现岂不是大宋胆怯契丹人,胆怯辽朝?外朝使者会如何看,大宋的百姓会如何看?叶安此举不光把大宋推到的一个尴尬的地步,更是把自己的名声推下了万丈深渊!

    “诸位相公都在,叶安本来权领此事便是不妥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眼下出了这等事情,怕是会让叶安从此无法在仕途中走下去!”

    叶安一只脚刚刚跨进门,没想到夏竦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以权谋和不择手段上位而闻名的人居然会关心其自己?

    稍稍诧异之后叶安便释然了,他哪里是为了自己,还不是因为充当此次岁币谈判副手的原因,他是不想殃及自己罢了…………

    “夏制诰如此关心叶安,叶安甚感欣慰!”

    叶安看着夏竦点头示意,但话语中的调侃却让夏竦微微尴尬,他感觉自己的想法在这少年人面前已经被看的如此通透,仿佛是无处可藏一般。

    事实上叶安并不在意,对于他来说,夏竦的自保也是正常人该有的选择,毕竟是自己打破了岁币谈判的规矩,同意了韩崇安的提议。

    既然这样就不该让夏竦后怕,是自己没有给他这个副手安全感,是稍显不负责任的表现,当然叶安有权利这么做,制度就是这样,作为主官的自己有权代表大宋进行谈判,夏竦作为副手只有辅助之责,并无谈判之权。

    像叶安和夏竦这样的五品官是没有权利直接进入政事堂的,政事堂是大宋的最高行政机构,仅次于最高军事机构的枢密院节堂,因为在官衙的右面,所以也叫白虎节堂。

    只不过宋是以文御武,政事堂已然是除了皇帝之外的最高权利机构,相公们在这里商议国之大事,岁币谈判自然也属于其范畴。

    “长生来了?听闻你酒醉酣睡,未曾想你却如此清明。”王曾颇有深意的看了夏竦一眼,见边上的吕夷简并未开口,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便笑道:“先饮茶,再叙话,给叶侯看茶!”

    边上的侍者很快便端来茶盏放在了叶安手边的小桌上,叶安谢过王曾后便端起茶盏,却发现茶汤并非是煎茶所制的混汤,而是自己最常喝的清茶,不由得感叹政事堂的周到,连自己饮茶的口味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人家不知道的呢?

    一直镇定自若的吕夷简见叶安放下了茶盏,便也笑着说道:“既醉酒是假,那答应辽使岁币一事又该如何呢?”

    叶安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叉手道:“让两位相公担心是长生的不是,但叶安却是打算用这十万贯“买”些东西回来!”

    此言一出便让坐在边上的夏竦脸色一变,终究还是要多给十万贯钱!至于焦躁不安的陈彤却是立刻呆住。

    他真的很想上前告诉叶安,天家是万万不能接受多出十万贯岁币的!

    一旦如此不光要从三司调拨十万贯的国帑,更是对天家颜面的一种羞辱,东京城百姓如何看待天家,天下人如何看待天家,岂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大宋在辽人面前软弱可欺?!

    他就是为这事情来得,官家甚至交代了他一些口谕,这叶侯怎生就擅自做主?!

    王曾颇为失望道:“十万贯买来的是什么东西?长生若是买回来的不值,亏的可是咱们大宋的脸面,天家的脸面!”

    连吕夷简也指着叶安笑骂道:“你在这商贾之道上厮混的时间长了,连与辽人商谈也用上了做买卖的方式,怕是不妥当的!”

    叶安且并不着急,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两位相公莫要担心,叶安买的是榷场的酒水通商之权,辽人不得打压,限制我大宋的酒水。”

    “酒水?!”

    随着王曾和吕夷简的齐齐惊叫,身边的夏竦却表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奈中带着一丝绝望。

    “长生,你可知道辽人并不缺酒,榷场中的酒水也多是咱们大宋与辽朝榷酒,东京城中的羔羊酒乃是独领风骚,我大宋百姓趋之若鹜啊!这十万贯买下这酒水之权,岂不是买椟还珠的买卖?”

    吕夷简的表情非常难看,但王曾却惊讶的盯着叶安,他的相反稍稍不同,既然叶安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有自己的心思,何况如今东京城中的名酒除了高阳正店的羊羔酒,便是叶安酒馆中的太白酒了。

    调整一下心情,王曾缓缓道:“长生可是打算用你的太白酒与辽人的羊羔酒相比,以太白酒为上品压过羊羔酒一头,如此再往辽朝发卖?可你此举太过孟浪,把自己的生意做起来,赚了钱,可至国朝于何地?”

    还是王曾有些远见,叶安起身笑道:“长生不才,愿把太白酒之法献给天家,再以朝廷的官司酒坊制作酒水,只需运营得当,别说是十万贯钱,便是百万贯也不在话下!”

    豪言壮语并未给吕夷简和王曾以信心,百万贯?那便是岁币的十倍,哪有那么好挣?!想想都觉得不可能的事。

    但叶安并没有说完:“此次辽朝在微末之地给我大宋做局,两位相公可曾看到?”

    王曾和吕夷简稍稍惊诧,作局?做的什么局?

    叶安苦笑着拿出辽朝使团的文书,这文书显然不是辽朝皇帝和皇后所写,意思虽然相同,但也是经过了文臣的修饰。

    把文书放在两位相公中间的小桌上,叶安指了指其中一段话道:“两位难道不觉得这句话别扭吗?”

    “贡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贡?!为何会是贡…………契丹贼子欺人太甚矣!”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这个“贡”字才是辽朝使团的歹毒所在,亦是整个谈判中的最大“杀招”!

    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原本只是认为辽人在故意提高岁币而已,为的是从大宋老去更多的好处,但现在看来不光如此,更是要在法理上压过大宋一头。

    大宋一直是以中原正统王朝而自居,辽朝便是获得了大宋的承认有着北朝之称,但在汉人心中还是外族蛮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家文明对外族的敌视和警惕自古以来便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即便是辽人统治下的燕云之地,依旧充满了不稳定,当然辽朝更希望把自己塑造成为一个强大的正统王朝,只不过他么毕竟不是汉家文明,也没有传承,只能利用汉臣想尽办法的在名义上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一个“贡”字就把自己“包装”成了正统王朝,上邦之国,而大宋若是承认了这份文书,从今往后地位就会在辽朝之下,但始终不过是文字有些罢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最重要的“尊严”

    陈彤一阵风似的跑了,他没想到简单的岁币谈判居然会牵扯出如此多的阴谋和手段,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此时的陈彤才知道,原来叶安的所作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并非是盲目应承下辽人的无理。

    其实从一开始,叶安早早的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辽朝的文书才是他们的杀手锏,想要玩文字游戏,这对叶安来说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即便是他没有注意到,大宋的文臣们也不会忽略,汉家王朝延续数千年,对文字上的造诣和重视不是外族能够相比的。

    叶安甚至觉得这就是韩崇安故意留下的陷阱,作为汉臣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宋人对文书的重视,尤其是辽朝的文书便更是如此了。

    政事堂中气氛诡异,原本还处之泰然的王曾虽坐在椅子上,但整个人都有一种冲出去的模样,至于吕夷简则是更加坐不住,在政事堂中来回踱步。

    王曾和吕夷简勃然变色,而叶安却道:“原本是十万贯钱,二十万贯绢帛,现在却变成二十万贯钱,二十万贯绢帛,多要了十万贯的钱财,但在绢帛上却能有商谈的余地,但一个贡字便让我大宋颜面尽失,长生猜测此乃辽人的缓兵之计!”在王曾和吕夷简看来,钱财已经无所谓了,就是这一字之差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即便是大宋与辽朝之间互为兄弟之国,但贡可就不一样了。

    叶安再次躬身道:“两位相公,长生不才稍加揣度,辽人此举乃先发制人,以加倍岁币乱我国朝之心,在这岁币翻倍之下,若未能发现其中的不妥自然让辽人着实了纳贡之实,若是发现不妥,也可再为推脱,乘机敛财!”

    吕夷简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在政事堂中走了几步转头望向叶安道:“你这是打算一次给足辽人所提的要求,让其措手不及,再用此举施压辽朝使团让其不得不改?!好!妙!妥当!如此看来你看似无用的酒水之权,倒是画龙点睛让辽人捉摸不透了!”

    该说的话都被他说了,王曾只是坐在边上微小点头,开口打断了吕夷简道:“但长生啊!辽人狡诈奸猾,你且要万分小心,也不知他们的退步之地在何处。”

    叶安皱眉道:“依我之见,当是在纳,为交付之意,但其中还是有些下位于人…………”

    “那长生以为用何字为上?!”

    被俩个大佬齐齐的盯着,叶安有些不好意思道:“叶安以为当以予为上!”

    吕夷简已经坐下再次恢复了相公的气度也对夏竦问到:“子乔多才学,通经意,你觉得这予字如何?”

    夏竦刚准备起身便被吕夷简挥手示意他坐下,拱了拱手才道:“甚好,《诗经小雅》:“君子来朝,何锡予之。”予字甚好,甚好!”

    虽然是好,但接下来就要想着如何同辽人周旋,把这个字敲定,彻底粉碎辽人在礼法和气势上压过大宋一头的办法。

    多给辽人十万贯这是叶安应下的事情,现在看来韩崇安其实是在声东击西,用多一倍的钱财来分散大宋的注意力,暗渡陈仓的把“贡”字加进文书之中。

    既然多给了钱,那就必须要换回等价甚至是超额的回报,叶安还从来没有做过亏本的买卖。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把场子找回来,在叶安看来,无论是王曾还是吕夷简,两人都把这件事看得很重。

    除了苦笑还能如何?一切的根源并不在字面上,而是在于大宋以及宋人那颗脆弱的自尊心。

    太宗三次北伐,三次惨败而归给大宋军民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而太祖开国时留下的宋军精锐折损消耗的几乎殆尽,且谋划多年未能成事,对大宋的经济也造成了重创。

    民心这东西看似不存在,但事实上却是无处不在,国家的信心就是由升斗小民的心性聚集起来的。

    否则太宗想要扩大皇宫禁中,因百姓死活不愿搬迁而作罢?!若是拿下燕云看看?为了收拾拢络民心,太宗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但都无法弥补他北伐失败对在百姓心中留下的创伤。

    以至于现在宋人只要听闻契丹人在北地有什么活动,便立刻风声鹤唳,甚至觉得难以力敌辽朝!

    这种想法一旦根深蒂固,便逐渐的成为难以撼动的事实,就像是小象脚上的绳索,即便是等他长大能够轻而易举的挣脱束缚也不会去主动这么做。

    澶渊之战便是一个最好的例证,堂堂汉家君王,大宋的皇帝,居然怯战到了要宰相用逼着上战场的程度。

    当然真宗皇帝也是有些胆气的,否则皇帝不愿上战场,谁又能逼着他去呢?!

    文书上的一个字虽然稍显不尊重,但若是换做唐时,自己怕是当场就能把文书拽在韩崇安的脸上,但现在却要斤斤计较,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想办法获取更多利益。

    唐朝怕是从来没有向外朝缴纳过岁币,都是别人向唐朝缴纳岁币吧!

    叶安坐在座位上不说话,王曾则是与吕夷简商议着如何让辽朝接受大宋“予”字而不是“贡”字。

    这一幕在历史上发生过,虽然不是叶安自己,但他却知道当时辽朝并不接受大宋的“予”,而是执意要求用“纳”。

    看着两人因为一个字而讨论的郑重其事,边上的夏竦也在贡献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叶安歪了歪僵硬的脖子缓缓起身道:“两位相公若是别无他事,长生便告辞了,待明日商谈时,叶安便与辽人据理力争,眼下是如何把多出的十万贯挣回来才是要紧!”

    夏竦笑着用手指了指叶安道:“叶侯现在还想着那十万贯,此时十万贯以无关紧要,若是能赚回来最好,若是赚不回来也罢………………当今要紧的是如何让辽人接受咱们的提法!”

    看着夏竦一副为国为民的表情,叶安就想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即便是面对韩崇安他心中也没有这般大的愤怒。

    吕夷简仿佛看出了叶安心中的忿忿不平,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拉着叶安走向门口道:“既然在别人面前做了局,便莫要被识破,回去好生歇息,明日商谈之前老夫会告诉你该如何的!”

    能被当朝相公这般的送出政事堂,叶安也算是受到了重视,吕夷简微微苦笑道:“少年人有血性是好事,壮志当凌云,雄心冲霄汉就该是这样,但眼下大宋打不了,也不能与辽朝打!养精蓄锐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叶安当然知道吕夷简的意思,他不想和辽朝起任何冲突,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最好宋辽两国之间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最好。

    就这么耗下去,总会有一天一方耗不住,撑不下去自己倒塌掉。

    叶安真想给眼前的老倌一个大大的“赞”,还真的是这样,辽朝不是倒在大宋的手中,而是倒在了女真人的铁蹄下,宋人甚至分了一杯羹,只不过这杯羹也很快成为致命毒药,葬送自己!!

    “长生知晓了,这便告辞!”

    叶安说完便冲吕夷简行礼,也顺带着冲着门内的王曾一礼,见王曾满意的颔首点头,叶安就知道老家伙果然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生怕吕夷简成功拉拢自己。

    夏竦没有离开的意思,叶安也不打算等他转身便从政事堂的大门出去,在宫中内侍过来之前恨恨的冲着政事堂门口的狻猊石当啐了一口!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果然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尊严”给吸引了过去,完全忽略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谁说榷酒之权不重要?今年岁币用十万贯买了榷酒自由之权,明年就能买下其他的通商之权,这个时代的贸易保护可要比后世更加可怕。

    皇权高于一切,只需要皇帝一句话,大宋的酒水在辽朝便毫无生机,但有了些在往来文书中的条文,那便是皇帝也要顾及自己的脸面不能轻易违反。

    商业的口子一旦打开,这对往后倾销商品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啊!

    自己不是要一个酒水之权,而是要一个先例,要一个可以对辽朝发动贸易战的有利武器啊!!

    此时的叶安只能暗道一声:素质不足与谋,不足与谋!

第三百五十章得来全不费工夫

    叶安不在乎那些虚名,也许那些会给大宋带来一些信心,但也仅限于在官宦之家以及士人阶级,至于东京城的百姓,呵呵…………

    整日为生计奔走的百姓谁会知道这些国之大事?

    也许会有消息流传出来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只有士大夫看不下去,只有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看不下去,他们才是最不希望看到大宋仅存不多的威严被扫地的人!

    死要面子的人终究是这样,输掉了一切还非要死死守护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心。

    在叶安这个从军伍中出来的人看来,一个国家的自尊不在这些外交辞令上,甚至不在这个国家的言行举止上,而是该看这个国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一个让敌人好好说话的实力!

    出了鸿胪寺之后他并没有上牛车,而是让铁牛先赶车回去,这里是繁华热闹的东京城,他很希望自己能够迷失在这一片繁华之中。

    铁牛不解的驱车离开,对于他来说现在回去正好,出门之前萱儿已经开始做包子了,侯府的包子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没有之一!

    且是来自于夫人的手艺,和寻常包子差不多,但里面的馅却是恰到好处,虽是猪肉却没有一点腥气,而且上面柔软下面却是如同锅盔一般的酥脆。

    小郎君说这东西叫“水煎包”,可铁牛一直不知道水在哪?!

    煎包也是叶安所喜欢吃的东西,在做菜上秦慕慕不行,但她做的面点却是牢牢的抓住了叶安的胃。

    晃晃悠悠的走在街面,冬日里的太阳偏西的特别早,叶安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一直延续到了刚刚离开的宫墙之上。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高耸的皇宫,叶安忽然没了安全感,越是了解越是恐惧,看看现在的朝堂,他不禁怀疑,一个在敌人恐惧笼罩下的王朝,一个如此在意别人说什么的王朝,还有救吗…………

    往日里酸掉牙的酸汤饮子在嘴里一点也没有感觉,叶安只是木然的走在东京城的街面上,甚至连在哪条路上都不知道,他也没有刻意的目标,只是大脑放空跟着脚走。

    热闹的集市,往来的行人,挑着扁担叫卖炊饼的汉子,跟随在捏面人小贩后面追逐的孩童,还有那坐在大树下看着夕阳的老人。

    在这里叶安才能感受到浓浓的生活气息,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

    “唉!那位小官人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便要掉进汴河里了!”

    边上人高声叫喊,四周的百姓也是连连惊呼,反倒是让嘈杂的街市安静下来也把叶安从游离的状态中给拉了拉回来。

    看着四周惊诧的眼神,叶安反叉手冲着叫喊的老人一礼道:“多谢老丈!小子刚刚走了神,若非老丈相助便差点掉入汴河之中!”

    那老人倒也不矫情,只是叉手回礼道了一句:“瞧见了自然要警醒一下,小官人多加小心些,天快黑了还是寻仆役一起来的稳妥些。”说完便是离,只不过叶安却忽然拉住了他。

    “老丈,咱们是不是见过?”

    老人微微一愣,忽然咧嘴晒笑道:“小官人这是怎生了?老朽一辈子都没见过您这般穿朱红衣的官人嘞!顶多见过绿衣的!您是贵官,哪能轻易见得?!”

    看着老人的耳朵和鼻子,叶安摇头道:“不,我们一定见过!我认得你这耳朵和鼻子!还有脸型!”

    “啥?!”

    老人莫名所以,叶安却忽然道:“周灿是你什么人?”

    “周灿?不认识,没听说过,不过老朽的儿子叫周仓…………”

    周灿,周仓…………叶安在心中念叨了两遍便叉手对老人道:“老丈,小子口渴了些,能否到贵府讨碗水喝?”

    老人哈哈大笑:“小官人说的哪里话,若是口渴便随老夫家去,就在南角门巷,不是老朽吹嘘,我家的水井乃是东十字大街最好的甜水井!”

    老人边说边伸手指了过去,叶安笑着便跟上只不过眼神中充满了思虑,老人很可能就是周仓的父亲,而周仓就是他苦苦追寻的周灿。

    也是那些劫杀自己死士的头子,只要抓住这个人,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对自己下黑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所以说,人没事的时候多愁善感一下也不是坏事,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或是灵感什么的。

    通过一路上的攀谈叶安知晓了老丈名叫周世儒,原本是个读书人,祖上曾经也出过高官,但老人显然不想说。

    他家在距离汴河不远处的地方,也在东十字大街上,是一座简简单单的小宅院,虽然地方不大,但位置却相当不错。

    内里还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从门廊上的纹饰和厢房中的彩绘来看,早先该是个家境殷实的官宦人家。

    但这些并没有引起叶安的重视,他一直的在观察老人,现在愈发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周仓的父亲。

    从他耳朵上的线条和鼻子的形状上与当时从死士口中逼问出的描述一模一样,并且他还做了素描更为具象的记住了这容貌。

    这些都是显性基因,基本上可以最大程度上的遗传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所以才会有父子相像这一说法,甚至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儿子的原因。

    遗传学把这种现象叫做显性基因遗传,叶安自从被死士劫杀之后,便一直在追查死士的来源,周仓是他唯一的线索,即便是皇城司都没有查到这个人,现在却被自己无意中撞见,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进门之后提起前襟在小凳子上坐下,叶安解开了勒紧的领口卷起袖子道:“不知老丈家中先人乃是何人?”

    周世儒见叶安模样周正,又是年纪轻轻颇懂礼数,再加上一身朱红色的官员便微微皱眉道:“如此年轻便授得五品官身,少年人莫不是东京城中那位大名鼎鼎的云中郡侯?!”

    这反倒是让叶安颇为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快便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虽说自己穿的公服稍显扎眼,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啊!这里是东京城,能穿五品公服的少年可不在少数。

    周世儒瞧见了叶安的迷惑,微微一笑道:“叶候这般的年岁,能得五品官身的大多是恩荫入仕,少年人血气方刚,见了老朽不会有这般的礼数,老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唯有叶侯能有这般的礼数了。”

    叶安哈哈大笑:“不愧是官宦之家的人!”说完拜年叉手一礼道:“不知老丈先人是谁?”

    周世儒礼数周到的叉手道:“家父乃邵阳周仪,为先帝一直臣罢了。”

    非常简单的介绍,甚至有些寒酸,连官职,品秩都没有,可见老人家的低调内敛,叶安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知礼,良善的人家会出周仓这样的人。

    一个家庭对孩子的教育影响极大,周仓不可能会做出有悖家风家德的事情来,更别提指挥死士劫杀朝廷命官了。

    难道自己找错了方向,这周仓压根就不是周灿,也不是自己所要寻的那个歹人?但一切还需等周仓回来之后便知道。

    在那日被人劫杀之后叶安便第一时间冲出了巷口,既然是周仓指挥人杀自己,那他必然要确定自己有没有殒命当场。

    叶安的临时记忆力非常好,就在冲出巷口时,便把锦绣街上围观之人牢牢的记住,之后在最短的时间里进行素描。

    这是他在部队里学的本事,寥寥几笔就能把对方的主要特征给描绘出来,之后再进行慢慢的补充,以此形成一本画册。

    若是周仓在其中,那必定就在那本画册之中是跑不掉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辖骑

    在看到周仓第一眼的时候叶安便确定自己见过他,这也是为何觉得周世儒非常眼熟的原因。

    从死士口中描述做出的素描和叶安在现场观察到的素描结果中体貌特征吻合的存在,这个模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清晰,几乎没事的时候都会拿出来作对比。

    叶安就站在周世儒的身旁,完全不在意周仓的到来,只是与老人不断的说笑,时不时的还端茶盏喝水。

    这样的举动把周仓惊到,但也很快的调整过来,装作若无起身的进入院内,冲着周世儒便行礼道:“父亲大人儿子回来了,这位小官人有礼了!”

    简单的招呼过后周仓便站在边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叶安:“小官人这般的才俊怎会到小人家中?”

    叶安笑道:“今日本官在街面上闲逛,无意之中差点便坠入汴河,多亏周老丈呼叫这才免了坠河的祸事,便来讨口水喝,谁知与周老丈相谈甚欢,看起来老丈也是位博学多才之人啊!”

    边上的周世儒被叶安夸的不好意思,老脸一红道:“云中郡侯说笑了,小老这般学识怎能算得上才学?您夸赞了!”

    “吓……原是云中郡侯?!”

    周仓惊讶的看着叶安,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在叶安眼中实在是太假了些,一看便知道他的惊讶是装出来的,难道他不该在刚刚看见自己的时候便开始惊讶吗?

    现在才惊讶是不是有些晚了?

    少年人身穿朱红色的五品公服,还是在自己家中,大多数人怕是在见到的第一时间便惶惶不安了吧?

    叶安并不会点破,他要从周仓那里获得自己要的东西,当然也不能在周世儒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免得让这个善良的老人连带着受到伤害。

    显然周仓做的事情,周世儒并不知道,叶安起身道:“周老丈,时辰不早了,小子也该早些回府去了,若有闲暇小子还会再来和你说话!”

    周世儒伸手虚引便算是相送,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偶遇一位忘年交罢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叶安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便发现了他与周仓之间的联系。

    这个时代的刑侦非常不发达,能依靠蛛丝马迹按图索骥找到真凶的事迹其实并不多,冤假错案倒是常常会出现,由此可见衙门的办事效率。

    至于皇城司虽然也有高手,但叶安相信他们的能力和水平也只是比开封府稍稍高超一些罢了,还没到那种神乎其神的地步。

    任何一门学科都是在积累经验中才能进步的,自然也包括了刑侦,大宋的刑侦相比前朝还是有着长足进步的,但相对于叶安所来的时代,却是古老的不能再古老。

    离开了周家之后,叶安便在街上雇了一辆车直奔皇城司而去,车把式听说去皇城司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叶安的公服在确定是真的后,才小心的赶车前往。

    要不是叶安给了足够多的钱,怕是绝不会前往皇城司那生人勿近的地方。

    如此长时间的等待,最后还是自己发现了周灿的下落,并且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叶安不知是自己的运气好,还是皇城司的办事效率低。

    车把式如同躲瘟神一样的逃离了皇城司的大门,这里距离宫墙非常近,甚至就盖在了宫墙的边上。

    宫墙十丈之内不得有建筑的存在,这是自后周便留下铁律,唯有皇城司这坐之前叫做武德司的衙门保留了下来,成为专属于拱卫皇城的衙门。

    历朝历代几乎都有这样的特务组织,只不过宋朝的皇城司重点更加偏向于敌国,这是叶安与陈琳蓝继宗两人相熟之后才知道的。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城司在对待外朝间谍上却非常的谨慎和拿手。

    想想也知道,相比对付国内的问题,来自外部的威胁更为严重和容易对付,没错,毕竟是外来的人,只要在大宋没有户籍,想要查出脚跟便非常简单。

    对于叶安找到周灿这件事,程拱寿和徐用章是不能接受的,他们可是皇城司,他们可是找了整整数月的时间不曾放弃,未曾想居然是叶安在东京城中溜达溜达便遇到了!

    更让他们匪夷所思的是,叶安居然是通过周灿的父亲找到的周灿,并且那人还不叫周灿,而是叫周仓!

    两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叶安在耍他们,他们可没少被叶安戏弄和整治,甚至觉得这次也是。

    但看着叶安郑重其事的表情便知道,那俩个死士从一开始说的可能就是周仓,大抵是因为重伤的原因口齿不清而被叶安给听错了的…………

    徐用章去寻陈琳了,而程拱寿带着人便要出发前往东十字大街,但却被叶安拦下:“他父亲周世儒应该并不知晓他做的事情,且这个人看上去也并非是一般的浪荡子或是城狐社鼠,衣着打扮颇为体面,说话做事也是面面俱到。”

    “周世儒?……东十字大街汴河旁南角门巷的周家?!”

    没想到程拱寿居然知道那里,叶安微微点头:“应该就是你说的那家,宅院不大但里面倒是颇为精美。”

    程拱寿扬了扬脑袋道:“原是他家,叶侯可知他家祖上是谁?”

    “据周世儒说乃是先帝朝的官宦,邵阳周仪,为先帝直臣。”

    叶安的话音刚落,程拱寿便苦笑道:“直臣?那是人家自谦之言,周仪不仅是武冈的第一个进士,而且是全邵阳的第一个进士。

    官至谏议大夫,后拜为参知政事位列副相!其言行必依礼法,文人士大夫皆爱与其交游,他还将祖遗田产,悉数分赡族人,深得人心,口碑甚嘉!子孙出现在东京城也是寻常之事,他的侄子周湛颇有才学,天禧三年进士,迁尚书都官员外郎、知虔州!”

    随着程拱寿的话,叶安微微愣住,他惊讶的不是周家的过往,而是眼前这个糙汉子居然心细如发,张口便把周家的事情数落出来。

    瞧见叶安的模样,程拱寿也稍稍脸红道:“家中婆娘乃是周湛的妹妹,如此说来某家还与周仓沾亲带故,便是颇为远了些,按说这样的人家是不会出现指使死士劫杀勋贵一事的…………但叶候既然如此肯定,定然是要请回来询问清楚才是。”

    叶安点了点头:“是要请回来,万万不可失了礼数,皇城司本就是朝臣们眼中的辖骑,名声不好也就罢了,若是因为这事惹得文臣弹劾上疏,以后只会更难做!”

    “叶侯思虑周全,寿安佩服!”

    到现在叶安才知道程拱寿的字,果然是对应了他的名字,看来这人高马大的汉子从小却是个体弱多病的,否则父母也不会这样给他取名和取表字了。

    啥是辖骑?

    一群人骑在马上从皇城司飞驰前往东十字大街,一路上百姓皆是远远的便推让开,虽然也在指指点点,但更多的是眼神中带着羡慕和敬畏。

    这些人就是天家爪牙,便是连官员都不怕的,唯一害怕的就是被文官弹劾,可若是被他们抓住不法,一样要被锁拿了去!

    只是自官家登基即位以来,皇城司的地位便逐渐没落了,刘娥需要的是稳定的朝堂,皇城司这种特务组织并不受刘娥的青睐。

    更多的是被刘娥交给了陈琳和蓝继宗维持东京城的稳定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仓是在半夜翻墙头的时候被擒住的,看着被程拱寿扑倒在地的周仓,叶安微微便有些牙酸,好家伙,熊一般的程拱寿差点没把周仓给压碎了。

    如同抓小鸡似得把周仓拎在手中,可见这个周仓是一点武艺都不会,纯粹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甚至连读书人都算不上,读书人能做出来劫杀开国侯的事?!

    满脸的惊诧和迷茫的他,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和愤怒,表情到位的让程拱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人了?!

    若非无辜哪能有这般的表情………………即便是叶安要不是对自己的判断有一定的信心,连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抓错了人了。

    “叶侯,我试过了,这小子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看样子是识文断字的,周家的家学也不至于出那般大奸大恶之徒!”

    叶安却是摇了摇头:“谁说读书人就不能做坏人?告诉你越是有脑子,有才学的人,造成的破坏便越大!做出的事情也越狠!你也不看看当年夏竦在襄州做的事,活人无数的同时顺带着弄死了多少和他对着干的富户和大族?一场饥荒下来可以做的手脚不要太多!是你不知道还是陈琳不知道?”

    咕咚……看着叶安发着绿光的眼神,程拱寿几乎是把心给提到了嗓子眼,他自认为自己手段酷烈堪比响当当的酷吏,但和眼前的少年人比起来实在是不算什么的。

    为何文臣让武将和他们这些皇城司的人感到害怕甚至是恐惧?那是因为朝堂中的文臣手段几乎都是出奇的高明!

    也不知是科举的功劳还是国朝受到庇佑。

    文资文臣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聪明人,远的不说单单是丁谓,他的手段便让人惊悚的不行,聪明到被人称作是“多智近妖”。

    夏竦在襄州做的事程拱寿知道,当地的豪门大户打算利用饥荒给夏竦一个下马威来威胁他,可最后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只要不是官身的,最后都是在大牢中度过余生,有些被安上了谋反之嫌流放数百里,而家业几乎殆尽。

    此时再看眼前的读书人,程拱寿只觉得他的可怜和无助,甚至是委屈愤怒等多种情感都是猛兽在面具。

    “叶侯咱们直接上水刑吧!”

    卧槽!

    叶安惊叹一声,果然这个憨家伙也学会了酷烈无比的招数,上来便要用大刑,想想也是,如此有效的手段皇城司要是不偷师才是傻子。

    微微一叹,叶安苦笑道:“先不急,说不定他招了呢?”

    哪知程拱寿却摇头道:“蓄养死士乃是大辟之罪,他是不会招供的,武大都撑不住水刑,何况是这个大头巾?”

    叶安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周仓道:“非也,武大是个粗人,他没有退路,相反这小子是个肚子里有墨的人,知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不是?”

    随着叶安的话,周仓发现眼前的少年人有着一股难以抗拒的说服力,不敢对视叶安的眼睛小声道:“小人不知二位官人说的什么。”

    叶安笑了笑:“不急,不急,慢慢来!先上车再叙话!”说完便带着程拱寿上了皇城司的黑布马车。

    这马车从上到下笼罩在黑布之中,连马也是是披着黑甲,深夜之中若非有灯光根本不容易被发现。

    程拱寿知道叶安的厉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让皇城司的察子先走一步回去告知陈琳人已经抓到了。

    毕竟是官宦之家的人,多少要和都知打声招呼的。

    马车中静悄悄的,没有多余的声音,连外面的声音都非常小,当然已经入夜的街面上本就没有多少人。

    叶安就盯着周仓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了,你可以开始自己的狡辩了,但你所说的话都将作为证据,一旦撒谎被查出来,便有酷刑等待着你,我还是奉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人冤枉啊!这位小官人您今天是见过小人的,没甚的对不住您,家父还好心提醒您免得您坠河,怎生就这般对待小人?”

    周仓的话让边上的程拱寿微微好奇:“坠河?叶侯…………”

    在他看来叶安这样的人几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怎生会莫名其妙的坠河?

    叶安摆了摆手:“不要那么在意细节,只是闲来无事在街面上闲逛,路过东十字大街的时候差点失足落入汴河之中,是周世儒高声提醒我的,只不过也让我发现了他的不同!”

    叶安当然不会说自己认出周世儒来是因为周仓,更不会说显性基因遗传这种事,除非想要别人把自己当作疯子来看待。

    车厢被敲了三下,皇城司的逻卒递过来一个牛皮包裹,这是叶安之前让程拱寿派人去侯府取的,牛皮包裹中是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全部都是人像。

    叶安翻开之后找到一张递给了程拱寿看了看,瞧见他吃惊的表情后又递给了周仓:“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

    周仓的眼神已经直了,待回过神来便小声道:“不知叶侯为何会有小人的图影?”

    “当然是要感谢你了,那日我在锦绣街绣衣巷中搏杀死士,出来之后你便站在人群之中,恰好被我瞧见便画了下来,当然还有一些别人都在这图册之中。”

    周仓皱眉道:“那日我是路过锦绣街的,但只是好奇围观一下罢了,难道这也使得叶侯怀疑我?”

    叶安笑了笑:“当然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怀疑,但唯独你的嫌疑最大,因为那死士临死前被我逼问出一个名字…………”

    周仓的脸色终于变了,但依旧强装镇定道:“那也不一定说的是我啊!再说东京城中姓名相重者何止千百,叶侯这般也太过武断了点…………”

    哈哈………………

    叶安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笑得边上的程拱寿莫名其妙,也笑得周仓脸色苍白……

    “咦?我说那个名字就是周仓了吗?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你,人越是在恐惧的时候越会把所有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抛出来摆脱嫌疑,但这样做无疑是最愚蠢的!白天你见了我,今夜便要翻墙而走为何?担心门口有人监视?你不会觉得门口有人监视,墙头便不会有人了吧?!”

    周仓被叶安堵得无言以对,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叶候的话小人听不懂…………”

    “听不懂?我让你听不懂!”

    眼看周仓已经被叶安堵的无话可说,却见他还在死死挣扎程拱寿哪里还能忍?

    上去便是一顿老拳,拳拳到肉的声音让叶安忍不住侧过头去,他没有一丝怜悯,只是为了让耳朵听的更清楚,心中只有一个爽…………

    别人都要自己的命了,还有什么好怜悯的,他只是觉得程拱寿该带个指虎,这样打过去才更解气一些…………

第三百五十三章线索断了

    武大是个粗人,只能用最残忍的方法折磨他,虽然最后还是招供了,但他受到的折磨却是建立在肉体与精神的痛苦之上。

    但周仓却不同,这种卑鄙的人根本就连武大都不如,武大还能强撑着忍受酷刑,就算不能逃出生天,也要带着秘密死去,他是那种即便是死也要让敌人难受的恶徒。

    周仓这种读过书的人懂得道理多,思想也复杂,当然若是他真的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就不会做出蓄养死士成为别人鹰犬的事情了…………

    事实上他很怕死,也很怕疼。

    被程拱寿一顿揍胖揍之后便已经跪在车中求饶,甚至连皇城司都还没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看的程拱寿都不愿往他脸上招呼。

    所以说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招供,你甚至都不用上酷刑,只需要用最为简单的暴力来恐吓他,他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当然,周仓也不是个傻子,即便是被打的惨不忍睹,也还是小声的讨价还价:“叶侯您大人有大量,小人不过是个用完则弃的棋子罢了,是小人把那些死士指派去劫杀您的,但除了地点之外小人一概不知!您便是打死我也没有,小人真的不知道谁是幕后之人!”

    叶安眉头微微一皱,挥手制止了程拱寿再次挥起的拳头:“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若是有一句虚言,相信我皇城司的酷刑一定让你尝个遍!”

    腮帮子肿的老高,说话都有些漏风的周仓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哆嗦着瘫软在车厢中道:“几年前小人屡试不中,但却突然接到了一个差遣,有人扔了个包裹在小人的房中,里面是几十贯的银铤和一封信,信中说只需要小人安顿好东水门巷的人便可每月得钱十贯,若是有所指派,便会在东水门下土桥边的废亭上留下条子。”

    “你是怎么知道有指派的?什么时候去拿条子?”

    程拱寿听了周仓的话便立刻追问周仓一五一十道:“每次去往东水门巷必定路过下土桥,若有倒凳向南,便可知亭上必有信笺…………”

    随着周仓的话,叶安的脸色愈发的凝重,他就怕查到周仓这里线索再次断掉,那接下来便麻烦了。

    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这完全就是对方在单线联系他,这如何去找?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在东京城中豢养死士更不知道还有多少死士潜藏在暗处。

    从周仓的话中便可听出他说的都是真的,叶安微微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问到:“自从你在锦绣街的所作所为后,那人是否联系了你?”

    “没有,自从那次之后,东水门巷的死士已经殆尽,小人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们是死士的!小人真的冤枉啊!”

    便是程拱寿都知道线索断了,小声问到:“叶侯,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呼…………长出一口气叶安无奈道:“回去寻陈大官吧!从现在开始已经没有彻查的必要,因为不可能查到,查到周仓已经耗费了如此之久,若是之前还有线索,现在怕是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他已经是个弃子,完全没用…………等等!”

    叶安忽然盯着周仓道:“你平日里做的什么营生?!”

    “小人是祁国公府上的外宅管事,平日里就在春明坊守着祁国公的外宅罢了,没事且清闲便想做些营生,谁知惹了如此大的事!叶侯饶命啊!小人是真的不知那些人是死士啊!”

    程拱寿闻言大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攀扯旁人,祁国公乃是国朝宗室,你攀扯他便是不怕死的?!”

    程拱寿毕竟与周家沾亲带故,眼见周仓拉上赵宗说,心中怒意便升腾而起!

    但随着周仓的话,叶安脸色一变,自己心中一直被列为第一嫌疑人的赵宗说居然不是幕后真凶?!

    即便是赵宗说再傻也不会找自己人来做这件事,还费尽心尽的布局。

    那唯一的问题便是幕后之人与赵宗说不对付,故意用的赵宗说的外宅管事,即便是查到了周仓头上也找不到幕后之人,而是会牵扯到赵宗说的头上。

    看来豢养死士的人是个真正棘手的角色,思虑周全处处小心,甚至还在暗中布局害人。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一查便知的事他没必要撒谎,眼下这颗棋子已经无用,简单的便被人弃掉,还顺带着害了赵宗说。”

    叶安长叹一声便对程拱寿道:“今日之事告知陈大官,上奏圣人后,圣人必定斥责祁国公用人不淑,管教不严,也必定会引起我与祁国公之间更大的间隙,此人当真是好手段啊!”

    程拱寿在边上听的目瞪口呆,他想不明白如此复杂的事情怎生到了叶安这里便轻松被看破,还能分析的头头是道,最要紧的是他说的并没有错。

    这便是读书人的厉害?

    在看看躲在角落里嘤嘤哭泣的周仓,程拱寿顿时觉得丢脸,你便是做了恶事也要有点骨气,最少脑子不能如此简单,几句话便在叶安面前露了馅还有什么用?

    好死不死自己与周湛有旧,周世儒说到底也是周湛的堂兄,这周仓便是自己妻舅的侄子了,程拱寿也不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只能讪讪道:“叶侯,既然他以成弃子,不知可否饶他一命?”

    叶安看了看程拱寿道:“他之前派人杀我,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就算我放过他,皇城司会放过他?”

    “叶侯饶命啊!小的事前是真的不知那些个人是死士,也不知他们要杀您,只是按条子上的话做事,把人带去绣衣巷而已。”

    周仓已经惊恐万分,死死的抱着叶安的腿却被叶安一脚蹬开,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狡辩脱罪?!

    “放屁!那你之后为何出现在现场而不是早早的便遁走?!怕是会来确定我到底有没有殒命在死士的手中吧?!当然若是你不回来我也认不出你的模样,更不会留下图影!”

    眼瞧着自己被识破,周仓磕头如捣蒜道:“小人就是因为不知那些人是做何事的,这才回身查看,要是知晓了…………”

    叶安冷笑着打断他的话:“知晓又如何?从那包裹出现在你们家开始,你就知道自己躲不掉了是不是?!你甚至不敢把这事告知开封府!你自己也知道幕后之人手段通天,所以你宁愿心安理得的收钱办事,也不愿把这件事捅出去,直至酿成大祸!贪婪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安的话也让边上打算为周仓稍稍求情的程拱寿默然不语,其实从一开始周仓就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幕后之人既然能豢养死士,那就能轻松杀掉一个周仓。

    事情传回皇城司,这个周仓是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他………………

    马车摇晃着便到了皇城司的衙门口,在下车的时候叶安突然抓住了周仓的胳膊:“你想活命吗?”

    已经绝望到呆滞的周仓立刻焕发出生机,冲着叶安便再次磕头,脸上的悔恨和懊恼比仿佛自己是冤枉的一般:“若叶侯救下小人,小人…………”

    “别说那些没用的,死士自然是不能随意离开小院的,而你是与他们接触的唯一一个人,你应该了解他们的习惯。即便是见面次数少,也该是知晓一些细节的,若要不死,唯一的办法便是戴罪立功,把你知道的,看到的一切都老老实实的写下来,描述出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再撒谎,便是你爷爷周仪再世也救不了你!”

    “小人知晓,必定照办!”

    周仓被皇城司的逻卒押进了皇城司,程拱寿略带感激的向叶安拱了拱手:“此番便多谢叶侯了!回去也好给家中婆娘一个交代!”

    叶安撇了撇嘴:“未曾想你这般百人敌的汉子,也是个惧内的…………哈哈!走了,记得带我给陈大官问个好!”

    “既然到了皇城司,难道叶侯便不打算进来吗?!”

    老陈琳的身影从门口的那对狰狞的狴犴之后传来,叶安听到声音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脸面”很重要

    周仓已经抓到,对于叶安来说既解了心结又多了新愁,线索断了,豢养死士的幕后黑手要远比自己想象的难以对付。

    陈琳的出现在叶安的意料之中,虽然他不在现场,但估计所有的细节他都了若指掌,毕竟皇城司的逻卒也不是一般人。

    “亲切”的拉着叶安的胳膊,这已经是陈琳能表现出最为热情的方式了。

    “叶侯觉得还有何线索?”

    叶安除了长叹一声便没有更多能表达内心的想法,随着陈琳向皇城司走去道:“从一开始幕后之人便把周仓当作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来使用,现在也不可能与周仓有任何交集,至于南土桥旁的小亭子,怕是早已没了任何线索。”

    陈琳微微点头,亲手推开了小门道:“皇城司正门轻易不开。叶侯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真知灼见?”

    不知道为何老倌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但叶安还是沉吟一声道:“恐怕幕后之人要比我等猜测的更为可怕!”

    虽然没有了线索,但之前的种种迹象也让叶安获得了一个信息,幕后之人的手段不简单,便是说其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在这一点上陈琳显然是和叶安一样的态度,皱着眉头道:“既然如此,还是要从那几个死士身上下手,叶侯近日与辽使针锋相对,按理说不该留你在皇城司,但事关重大,还请叶侯说说自己的所见。”

    叶安有些莫名其妙,该说的自己都说了,还有什么所见?

    陈琳却道:“你这小子在某家面前还要藏着掖着?多少事情你都能看的入木三分,怎生在某家面前还要隐瞒不成?!”

    被陈琳拖着进了签押房,徐用章在边上端上了极好的小龙团,当初在王温那里喝过之后叶安便永远也忘不掉这个股清香。

    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微微一嗅觉,顿时脑袋清明许多,但叶安还是微微苦笑:“陈大官,您真当我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了?实话与你说,原本小子猜测祁国公赵宗说乃是谋害我之人,因为小子自从进入东京城后,便唯有得罪他了,但眼下看来却并非如此!”

    陈琳微微一笑,饮了口茶道:“哦?叶侯怎生改主意了?你之前不是早已认定就是祁国公想要你的命吗?”

    叶安大骇,愣愣的盯着陈琳道:“长生不知陈大官此言何意……”

    话没说完却见陈琳微微冷笑:“怎么?叶侯当初下手可是不轻,现在倒是忘了?你做的一切某家都看在眼中,圣人也看在眼中!从无忧洞开始你便打算把祁国公揪出来,放在这东京城的滚滚民心之下炙烤!你可知为何武大招供如同石沉大海?因为圣人刻意压着!你只想着为自己出气,可曾想过天家的颜面?!可曾想过大宋宗室的颜面?!”

    呼…………内心有一股怨气,叶安原本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但到了大宋之后便要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藏起来,而现在看来,即便是想藏起来,也会被人给发现。

    果然阴谋这东西在聪明人眼中就是不存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阳谋。

    “此事本就与祁国公有所牵连,难道宗室犯了错就能原谅,升斗小民却要被绳之以法?国朝律法若是如此,那《宋刑统》如何约束天下百姓?何不束之高阁呼?!”

    “放肆!我大宋律法煌煌如日,昭明天下!”

    “那就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陈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少年人,眼神中的冰冷越来越浓重:“你还太年轻,许多事情还不知道,这世道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非黑即白,人与人也并非是一样的,天潢贵胄,终究是天潢贵胄……”

    理想再次被现实所击败,老陈琳的话如同一柄大锤,瞬间砸醒了叶安,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什么是阶级!

    起身一礼叶安直直的看向陈琳道:“叶安知晓了,陈大官寻我便是为了让我与宗室和解?!叶安无法与天家悖逆,既是圣人说项,那也只能把他们当作一个屁给放了!”

    陈琳再次皱起眉头,但他知道这是叶安的怨气所在,长叹一声道:“宗室终究是一些皇亲国戚,虽然身份高贵,但并无实权,也无法干预国事,把他们守在东京城中,让其安安稳稳的一辈子便比什么都强!”

    朝着皇宫拱了拱手叶安面色严肃道:“圣人英明!”

    这话中充满了敷衍之气,噎的陈琳再度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年轻气盛是好事,只是要审时度势,这是圣人告诫你的话,当常挂心中。”

    叶安不再言语,他现在知道自己是太想当然了,把这个时代当作是一个理想时代,把这个时代当作是古代文明中最为完美的时代,可只有真正的到来,融入其中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太过一厢情愿。

    在理想被现实所击溃的时候,叶安终于认清的一个事实,陈琳与自己说这么多,实际上就是希望自己不要在武大这件事上追究下去,也不要再与宗室之间产生矛盾和冲突。

    好一句“天潢贵胄”,好一句“天家颜面”!

    因为这两个词,叶安自己就要吃闷亏,他感觉就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后,别人居然还高高在上的要自己不要纠缠,且自己就不应该纠缠一般。

    程拱寿和徐用章早已离开,叶安盯着眼前的茶水这才道:“大官寻我便是为了这事?”

    陈琳却摇了摇头:“本该是老蓝来寻你的,但他有要事在身走脱不开,那些循循善诱的话某家说不出来,你也不要觉得某家苛刻,道理是一样的!”

    见叶安点头应下,陈琳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周仓一事已经查清,但却也断了头绪,这幕后之人叶侯觉得是谁?”

    叶安苦笑道:“连皇城司都找不到蛛丝马迹,难道不是手眼通天?越是如此便越证明其危险,能在东水门巷豢养死士,那就能在别的地方豢养死士,能有一个周仓,就能有十个数十个周仓!东京城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安定,到底是谁在暗地里豢养死士?陈大官心中难道没有些猜测吗?”

    陈琳默然许久后才道:“东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错综复杂,各方势力都有,但死士就是这般,不出手的时候几乎难以找到,眼下皇城司已经盯着他们了,更是不可能露出破绽,当初圣人也想过要按兵不动一面打草惊蛇,但还是放弃了,前些日子是叶侯遇袭,但之后便不知道是谁了,万一是朝堂中相公,甚至是宗室或是外戚天家,圣人不可能冒这个险,只能大鸣大放的查,让其不敢有所动作。”

    叶安翻了个白眼,说了半天就是啥线索也没有呗!

    通过陈琳欲言又止的模样,叶安也猜到,其中有许多细节和阴私之事被他这样,不愿告诉自己。

    信任这东西本来就是相对的,陈琳不信任自己的根本原因就是出自于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担心自己再次把宗室牵连进来,但此时的叶安却不会了。

    在内心深处他已经对刘娥有了些成见,种进心中的种子一旦开始发芽便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成为参天大树!

    他现在只能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这是一个君主制的封建时代,原本脑袋里的天真相反要完全的抛弃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会被这个时代,不会被刘娥抛弃掉。

    现在的叶安除了警惕之外便只剩下警惕,吃一堑长一智,在认清现实之后他便以“深思熟虑”为座右铭了。

    至于这个时代,管我鸟事?!

第三百五十五章“小家”与“大家”

    对于看清了本质的叶安来说,此时他心中的信念已经发生改变,从一开始抵达大宋后希望过上一个好生活,慢慢的到为这个时代出一份力,再到现在的心冷。

    叶安体会到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阶级!

    当初他还是白身的时与钱家爆发冲突后,几乎所有人包括王渊和玄诚子都在让自己不要与钱家硬钢。

    那时候自己才懵懂的认识到阶级的隔阂。

    直到后来自己站上了士大夫的这艘“大船”,成为了船上的一员,钱家的刁难才销声匿迹,不再于自己作对,并且还很“大度”的和解…………

    但叶安却知道若非是自己成为云中郡侯,和解?怕是会出现更为酷烈的报复吧?

    现实就是这样,你越是反抗越是过不上期望的生活,现在自己有家有口,与秦慕慕一起生活在东京城中,并且还有了官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时代,那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

    想明白这一切的叶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想要反抗这个时代,就等同于反抗自己一样,当你成为其中一员的时候,所有的问题便不再是别人的问题。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势力不够大,想要真正的强大起来,还是需要属于自己的一方势力啊!

    但在东京城中想要有自己的势力几乎等同于作死,赵宋天家对内尤其是对东京城完全是做到了铁桶一块。

    从皇城司到三衙,从开封府到开封县祥符县,整个东京城都在天家的眼皮底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刘娥和赵祯的耳朵里。

    只需要一句话,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便会在转瞬之间灰飞烟灭,再强大的势力也无法与国家机器抗争。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绝对的安全?

    那就是手中必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强大实力!别说是后世,便是封建时代也是不太容易实现的,尤其是在大宋这般对兵权尤为看重的王朝。

    文臣再牛,再嚣张也不怕,他们翻不起什么花来,对天家的威胁等同于无!

    现在叶安自己就是文资,甭管这文资是不是天家给的,反正就是文资出身,除非皇帝给自己转武职,否则这个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

    叶安从来都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所以当陈琳问起岁币的事情,叶安便知道他要干什么,多花十万贯已经超过了刘娥之前的预估。

    十万贯对大宋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尤其是在先帝定下每年三十万的岁币被打破,这在宋人看来便是不孝的行为,当然更多的是心疼那十万贯的钱财。

    叶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琳,并且再三保证这笔钱花的不亏,但陈琳还有有些犹豫道:“此事重大,明日你暂且不要与辽使商谈,入宫对奏后圣人自有决意!”

    这一切都在叶安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不信任,不过别说是自己,便是夏竦这般精明的人若是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也会被要求入宫对奏吧?

    早有了心理准备,叶安便点头应下:“如此也好,本就打算向圣人禀报此事的,既然大官这么说,那便所说圣人的态度。”

    陈琳撇了撇嘴:“你之前已经应下了辽使的提议,若是更改不光是你丢脸,天家面上也会无光,擅自做主才是最让圣人恼怒的!”

    果然还是面子上过不去啊!叶安长叹一声:“原是如此,但王相公和吕相公应该把真正的问题所在奏禀给了圣人,一字之差便会让我大宋的颜面更加过不去才是!”

    “废话,若非你看出了端疑,圣人早已撤换你,哪还会召你明日一早入宫对奏?你是有真本事的,圣人信你才让你担此重任,别以为朝堂上只有王臻一人反对,参奏你的劄子可不在少数!”

    陈琳的话算是一半对一半,既表达了刘娥的不满,也肯定了叶安的能力,但叶安相信这话应该是蓝继宗教他的,否则以老陈琳的脾气怕是不会有这般的婉转。

    不过叶安此时已经想好了进宫对奏时该说什么,躬身一礼后便离开了皇城司,说到底陈琳的出现还是为了表达俩个意思。

    一个是告诉叶安那场关于他的死士劫杀与赵宗说无关,让自己与宗室之间化干戈为玉帛,另一个便是关于岁币谈判一事,俩个都是关乎到天家颜面的事情。

    陈琳在这件事上说的很清楚,他代表了刘娥的想法,叶安自己也知道之前的行为触碰到了刘娥所代表的天家利益。

    陈琳还算不错,用皇城司的马车送叶安回府,一路上别说是贩夫走卒便是寻常百姓也躲得远远的,这就是特权,当然现在的叶安也是其中之一。

    回到家后,叶安便把今日的想法与秦慕慕说了,两人坐在属于自己的小楼上看着东京城的华灯初上心中居然难得的宁静下来。

    但出乎叶安的意料,秦慕慕在听完后久久不语,皱眉思考了半天道:“其实咱们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想着对抗改变,而是想着如何融入进去。

    别的不说这几日我去处理债务便发现了问题,有些人值得我们好好对待,有些人却本就是不值得!

    我们不是圣母,没必要用自己的善意去对待别人的贪婪不是吗?你说的很对,咱们就该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改变,或许是未来才应该考虑的事情也说不定。”

    叶安惊讶于秦慕慕的细腻,当然作为女人秦慕慕有先天的优势,她敏感细腻,在这异国他乡敏锐的发现了问题。

    看着发愣的叶安,秦慕慕有些好奇道:“发愣了?”

    “我在想要是没有你该如何?”

    “呕……恶心!”

    叶安哈哈一笑随即又落寞下来:“你说的对,咱们就该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本来就是如此的,还是我太过急躁的想要改良,大相国寺的债务接的有些仓促,虽说能挣钱,但还是有些孟浪。”

    “没事,赚钱就行,有钱赚你还苦恼什么?不过你说话越来越有古人的味道了,这是好事,咱们就是该融入这个时代,至于是谁在背后下杀手,早晚能查到,不过现在却不焦急,刘娥已经开始重视起来,剩余死士肯定不敢有所动作,这些人可不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他们一定还会有更大的“作用”,你觉得他们劫杀你一次不成还会进行第二次增加暴露的风险吗?”

    叶安轻轻的把秦慕慕的玉手放进怀中,冬日里的晚上即便是有暖炉在旁还是会有些冷的,随即微微点头道:“还是娘子你考虑的周全,咱们现在改变策略,以小家为主,至于国家,尽力便好无需竭心!”

    秦慕慕美目一翻笑着道:“你别说我自私,女人的天性就是保护自己的小家,只有我们的小家被照顾好了,才有功夫去管“大家”,你比我了解这个时代,在兰桂坊的这段时间我才知道东京城的繁华,大宗交易实在是太多了,咱们也要开始自己的发展了。”

    拉着秦慕慕坐在自己的怀中,叶安笑道:“越是大宗交易对咱们越有利,我不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政治,但却能改变这个国家的经济,也许能改变经济模式也说不定!但所有的起点都在咱们自己的产业!富可敌国在大宋是合法的,垄断可没人会去管,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秦慕慕低声道:“咱们算不算是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资本是难以掌控的,一旦咱们的目标实现,宋朝会变成什么模样?资本的贪婪又改如何去控制,各方利益纠缠之下,我们会不会再次妥协…………”

第三百五十六章玉清昭应宫

    “做也许会不可控,但不做便一定不会成功,也许这种全新的经济模式会改变大宋,别想着跨过资本阶段,咱们曾经的主义会出现的,这是最符合汉家百姓的东西,我相信只是时间的问题!”

    话题说着说着便被引向了后世,两人也渐渐的沉默起来。

    看着高高竖起的药发傀儡在空中形成美丽的烟花,秦慕慕小声道:“还是该培养自己的人了!现在办不了学堂,等有了足够的原始资本积累后,咱们的学院也该建设起来。”

    叶安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慕慕还是支持自己改变这个世界的,只是不愿自己操之过急,而是希望打好基础。

    “放心,过个十几年那些历史名人也该成长起来的,到时咱们的学院便能吸收到这个时代最有才华的年轻人,想想都觉得厉害!”

    虽然秦慕慕没有叶安了解历史,但她的许多想法和理念却能给叶安以启发,夫妻二人在小阁楼上规划着自己的未来,在理清头绪之后,两人便又有了目标。

    于是在一大早秦慕慕的“加油”声中,叶安便把自己带入到官员的身份中,乘着家中“万年代步”的牛车前往了皇宫。

    上午还要与韩崇安商讨岁币和文书事宜,所以入宫对奏的时间便被提前了,好在今日不是大朝,刘娥与赵祯只是在紫宸殿中接受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官员奏报,用不了多少时间。

    叶安相信刘娥与朝中的高品文官该讨论的昨天也都讨论过了,今天估计就是要交代自己一些事情,现在毕竟是她在临朝称制,任何有辱大宋国威的事情都是她脸上的不光彩,也是她执政不当所造成的。

    汉家王朝自古便是男人当家做主,女子一旦临朝称制,甚至做皇帝就会特别的瞩目,所有人都会把目光钉在她的身上。

    刘娥当然要留一个好名声,看看历史上的那些女强人,有一个不在乎自己名声的吗?

    当然名声这东西永远拍排在权力之下…………武则天若是真的那么在乎名声,大概便也不会登基称帝了。

    果然在叶安入宫后就被小内侍领到了崇文院,这里是皇家的藏书之地,因为书籍多,资料多,还特意在其中修建了一座秘阁。

    不得不说太宗对文化上还是有一定的重视,也是从他开始对文人的地位进行了显著的提高。

    设立秘阁的看似是选三馆善本图书及书画等入藏,完备天家的藏书体系,实际上却是时常与朝中重臣在此议论国事,当然也是在便向的的削弱相权。

    秘阁之中不光有藏书,还有着大量的史料,皇帝在此处想要查阅什么,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对于太宗皇帝,叶安一直觉得他的身上有一层神秘的雾霾笼罩,别说是后世人,便是当代人也没有多少能够看清他的。

    这个老“二一”直笼罩在宋太祖这个老大的光环下,且充斥着大量的轶事和故事,到了后世以讹传讹之下,许多人甚至在提到宋朝的时候都不会去想到太宗皇帝,而是对他的故事知之甚详。

    他自己搞出来的金匮之盟在舆论上算是成功的,但确确实实是多此一举,你想要名正言顺,想要得到民心,那就好好施政天下,搞这种名义上的东西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至于许多文官到现在心中还犯恶心。

    至于其他的轶事,大多也是以讹传讹,什么“临幸小周后”,一国之君的体面至于他这个“好面子”的皇帝去欺负一个违命侯的女人?

    养在宫中就一定是皇帝的女人?皇帝的妈和妹妹,甚至是奶娘有时也会被养在宫中…………

    相反其实许多典故和轶事都是好的,积极向上的,“开卷有益”典故即来自宋太宗,还有耳熟能详的“雪中送炭”,都是来自于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皇帝。

    在叶安看来,宋太宗的错不在其抢夺了哥哥的皇位,既然有本事抢,那就应该有本事坐稳江山,事实证明宋太宗坐稳了,还让子孙后代也都坐稳了。

    他最大的问题在于“才不配志”,也可以说是“志大才疏”,在政治上他还算可以,又有各种加持,但在军事上的才能真的是智商堪忧。

    因为身份的原因,因为前面有一个万丈光芒的哥哥,赵光义的自尊心前所未有的被放大,燕云十六州乃是兵家要地自然不假,大宋出兵北伐也是正确之举,但从用人到出兵,从战争准备到选拔将领等等这些赵光义做好了吗?

    战争不是一拍脑袋,一句圣旨就进行的事情,需要庞大的物资筹备和复杂的运作。

    虽然北伐的失败有一部分是将领的原因,但将领有问题难道就不是你这个“三军统帅”在用人上的失误?!

    没本事做的事情完全可以继续实力,等待能做这件事的人到来在做,这对大宋并非是一件坏事,总比把开国之初积攒下来的老底都亏掉要来的好。

    越是没有能力的人,志向越大所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

    看着秘阁门口老的快要进棺材的内侍,叶安便觉得他一定如同“扫地僧”一般的不简单,但当他伸手便能不动声色的从叶安手中接过赏钱的时候,叶安便知道这货在宫中是实在没有油水可捞,甚至在“手法”上都有些生疏了。

    想想也是,秘阁都是什么人来?几乎都是清贵的年轻官员,今天你向他们要钱,明日便能来个“钓鱼执法”信不信?

    至于向当朝重臣要钱…………那便不是要钱而是“要命”了!文臣向来是对内侍们警惕万分,少有僭越便会喊打喊杀。

    叶安到秘阁的时候,正巧见到蓝继宗从紫宸殿赶来,拉着叶安便向北面而去,一边走一边道:“圣人让你去玉清昭应宫等待,今日辽使要在玉清昭应宫中面见圣人!还有,夏竦已经启程前往辽朝,以晏给事中为此次商谈的副使!”

    晏殊?!

    这倒是感情好,叶安知道晏殊的能力,也知道他的用心,但更多的还是对晏殊的钦佩,在文字功底上他可要比自己合适的太多,这也应该是刘娥可以安排,让他负责往来文书之事。

    对于能够减轻自己负担的人,叶安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去玉清昭应宫,正准备收拾心情的时候,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大宋的另一面!

    什么叫奢华?什么叫规模宏大?

    难怪后人对玉清昭应宫的记载并不多,这也太过吓人了些,整个宫殿群占据了外城的一大片土地,规模之大超过了后世的诸多皇家宫殿。

    这是一座亘古未有的宫殿群,蓝继宗自然是了解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叶安轻声道:“玉清宫的修建耗时八年,包含长生崇寿殿及两千六百一十间宫殿房舍,大约花费白银近亿两。”

    叶安惊诧的是老宋家一直是都是以“勤俭持家”而闻名的。

    这宫殿花费为大宋两年岁入,其耗资之巨大,奢华之程度甚至超过了秦始皇的阿房宫,难怪有人称其“宏大瑰丽不可名似,竭天下之才,伤生民之命”。

    当然这座宫殿也把宋真宗的名头彻底败坏掉,难怪大宋的朝臣一听到玉清昭应宫需要修缮的时候往往极力反对。

    这样奢华无度的宫殿群对大宋来说就是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修缮要钱,装点要钱,其中的器物也要钱,更别说还充斥着大量的园林和假山人工湖等等,这是一笔多大的开支啊!

    早点坏掉便推倒也罢,竖在那里不光是天家面上无光,群臣脸上同样无光,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段耻辱的往事,是文臣没有尽心竭力辅佐君王的证据!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030/ 第一时间欣赏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作者:我欲乘风归所写的《长歌当宋》为转载作品,长歌当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长歌当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长歌当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长歌当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长歌当宋介绍:
歌者咏也,宋者国也。我们之所以能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鄙视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其最大的力量来源亦是曾经的历史。宋,亦可歌可颂!物华天宝,物阜民丰,华夏数千年之文明极尽于此!与名人雅士扯淡,体验大宋的绝世风华,感受市井的物阜民丰……还有与那风尘女子对酒当歌,岂不快哉?!长歌当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歌当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歌当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