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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七章好大一口“锅”

    宋爵十二等。

    但爵位并非按照公侯伯子男进行划分,而是按照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划分十二等。

    开国侯位列九!换一种说法便是倒数第四!

    在叶安看来,开国二字看似“威武霸气”,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稀释封爵而出现的。

    至于食邑千户,更是拿不出手的,虽然宋依唐制保留“封君食邑”,但这是虚封而非食实封,也就是说叶安根本不可能有一千户的食邑。

    按照比例折算下来也只有二百五十户,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骂人。

    一户给钱二十五文,二百五十户便是六千多钱,再去掉火耗等等,折银六两还不到半斤。

    这还算是好的,若从三司支取,拿到的不是银子而是省陌过的六贯钱而已,因为银子并不流通。

    叶安要是靠这点钱过活,虽说饿不死,但要想在东京城这天子脚下活的舒坦根本不可能。

    好在他还有一个司农寺少卿的差遣官。

    这是正经的差遣官,待遇是不错的,至于品秩方面的寄禄官,刘娥算是给了不小的面子,赐下从五品朝散大夫的文散官,算是让叶安高职低就。

    只不过这情况在大宋实在是再寻常不过,文散官完全没有权利,只是官俸考量而已,叶安的俸禄是按照文散官的品秩拿的。

    东京城中正六品,从五品之类的官员多如牛毛,甚至还有不少是等了小半年的待选官…………

    当然司农寺少卿乃是一寺之次的二把手。

    整个司农寺除了正卿外便是他这个少卿说了算,可司农寺的少卿足有三人,对于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少卿来说,也就基本上处于权利边缘。

    都是朝中混迹多年的人,朝臣们对于叶安得到的这样封赏没有半点异议,甚至颇为同情他,但谁也不会为他出头,也不会为他说项。

    叶安明白过来,久久不语,只是一个劲的盯着站班的玄诚子,看来自己又被这老道给阴了!!

    “叶侯为何还不谢恩?!”

    站在珠帘之外的内侍陈彤对眼前这个呆立原地的少年人有些微微不满。

    在他看来即便是得了封爵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也该立刻谢恩才是,哪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玄诚子目光躲闪,但又无法说什么,干咳一声提醒叶安这不是胡闹的时候,并用祈求的眼神望向他。

    微微一叹,谁让自己是个外来户呢?叶安微微屈膝道:“臣谢官家,圣人恩典!”

    “叶侯不得无礼!既有封爵当以拜礼谢恩才是!少年得此厚赏,当恭谦行事,不可骄纵枉顾礼法!”

    钱惟演并未出班,而是在文臣队列中缓缓开口,指出了叶安的错处。

    叶安转头望向钱惟演道:“谢过钱枢密!叶安自乡野而来,不知国朝礼法,今日提点之情来日必将厚报之!”

    “你………”

    话是好话,可到了钱惟演的耳朵里却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瞧见眼前少年人的平淡眼神,钱惟演忽然觉得自己大意,不该在最后关头忍耐不住。

    多少年了?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嚣张的威胁自己!

    “启禀圣人,叶侯虽是年幼,可为我大宋敬献祥瑞,大功于国,今日得赐侯爵,亦是我大宋国运昌隆后辈才俊频出之象!便是年幼又不识礼法也可入我宗正寺礼教署习礼!”

    开口之人乃是宗正寺丞事赵宗礼,宗室中出了名的严格之人,先帝在时尝侍宴太清楼,可见他深得天家信任。

    瞧见他开口,刘娥稍稍皱眉随即释然道:“韩国公既有此提携后辈之意,甚好!”

    世上从来就不会有人无故献殷勤,除了非奸即盗!

    热心肠只会出现在朴素的百姓之家,绝不会出现在庙堂之上!

    叶安深知这一点,对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韩国公颇为留意,在短时间内拼命回忆关于他仅存的记忆。

    史书中对他的记载极少,只知道他是汉恭宪王赵元佐之孙,平阳郡王赵允升之子,除此之外便是此人重礼法,行为端正。

    上辈子留下的习惯,使得他第一时间寻找人物关系,稍稍一顿之后便叉手道:“叶安谢过韩国公,不日便往宗正寺受教!”

    赵宗礼微笑着叉手道:“叶侯无须多礼,此乃本公因尽之事!”

    眼下朝堂上的祥瑞风波已经平息,所有人都明白一点,刘娥把祥瑞之事交给了叶安这位新晋开国侯去处理了。

    毕竟祥瑞是他献上,由他来办最为妥当,但朝臣们也都会把眼睛盯在他的身上。

    叶安自然知道,这看似是刘娥的信任和赏赐,可事实上他却背上了一口大锅!

    在文武百官的眼中自己推广土豆和地瓜一旦出现不妥,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难怪边上的玄诚子一脸尴尬,恐怕是他也没想到刘娥会来这一手把自己坑的实实在在。

    回到横班之中,叶安低声道:“没想到吧?这下我被坑惨了,但我知道这和您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圣心难测,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会做什么不是吗?我现在只是想知道,韩国公赵宗礼与谁较为亲近?”

    玄诚子没想到叶安会轻轻带过,并未与他纠缠封爵以及司农少卿之事,微微思索道:“赵宗礼平日里算是恪守宗室法度的,于外结交之人甚多,于内手足情谊甚好……”

    叶安忽然挑了挑眉毛:“这么说来赵宗礼与赵宗说的关系也是相当不错的喽?”

    玄诚子稍稍一愣,随即点头道:“这是自然,因其父赵允升与叔父赵允言一母同胞,自然关系亲厚!”

    叶安微微眯眼道:“据我所知秦慕慕的兰桂坊便是从赵宗说的手中“撬”来的,而他之前可是打算把慕慕变成自己的…………看来这是在对我故意下黑手啊!”

    玄诚子听了叶安的分析,微微一笑道:“你现在也是封侯的人了,便是对你怀恨在心也不敢肆意报复,秦慕慕乃是东京城中的大家魁首,更是得了圣人召见的女子,前日还得封阳城县君,赵宗说不敢明火执仗的下手整治你!”

    “暗地里来更受不了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玄诚子笑道:“你怎么便如此不开窍?圣人可是欠下了你一个大人情不是?”

    叶安用余光扫了一眼珠帘冷冷道:“您觉得此事圣人不知?说到底不过是一次勘磨罢了!”

    玄诚子瞪着叶安,许久之后微微一叹:“你这小子,总以恶断人?圣人是要打磨你这块璞玉,年纪轻轻便得封侯爵,这可是皇宋开过至今从未出现!

    何况你还是一个外臣,并非宗室!宗室都没有人有你这般的命好!”

    “妈卖批!”

    叶安久久不语,自己被人卖了还要感谢所有人?这是什么思想?!若是按玄诚子的话,自己应该感谢刘娥才是?!

第二百零八章政治,看不见摸不着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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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玄诚子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叶安忍不住靠过去用肩膀抵着他道:“我这是命好吗?!祥瑞良种乃实打实的东西,能给大宋逆天改命!你不知,她能不知?!”

    玄诚子自知失言,面露尴尬望向珠帘,低声道:“权且放下此事,你现在已是正五品的朝散大夫,司农少卿,朝仪!朝仪何在?!”

    肚子发出缓缓的鸣叫,像是有一只饿兽在里低嚎,叶安悄悄的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正午了,看着精神奕奕的朝臣们不得佩服,一上午不吃不喝,连出恭的都没有,着实厉害啊!

    “下午还要于官家讲学,我现在能走吗?”

    玄诚子瞪大眼睛的望着叶安赌气道:“你还真敢说,能走!”

    瞧见叶安把腿便走,玄诚子猛的拉住他,苦笑道:“你就不能规矩些?这是大庆殿的朝堂,是大朝会,若非紧急谁人敢擅自离开?”

    叶安看着朝臣们向刘娥表功的模样,便一阵烦躁:“眼下都是在说虚话,没有什么意义,何不早些散朝?”

    “你说的轻巧?怎生就是虚话了?祥瑞之事昭告天下自有章程,此时若是不商议好了,反倒失了体统,再说朝臣上奏杂事也都是为了圣人和官家,也为了国朝稳定!就你一个人要封赏?其他人就干看着?!那才是你倒霉的时候!”

    叶安知道玄诚子说的对,无奈的叹息一声靠在柱子上,瞧见殿中御史们不注意,在玄诚子惊讶的表情中,低头咳嗽一声便迅速把手中的肉脯塞进嘴里。

    这是秦慕慕送他的猪肉铺,味道极好,咸咸的盐味在口中化开,带着一点桃木的熏香,叶安忍不住闭上眼睛微微享受这朝堂上难得的轻松。

    玄诚子咽了下口水,伸手戳了戳叶安,手指头一招一招的示意,很快一沓鲜红的猪肉铺便拍在了他的手上。

    于是这上清宫的师徒二人便一人一声咳嗽,一口一个猪肉铺的吃了起来,看的边上最近的驸马都尉李遵勖目瞪口呆。

    没错,叶安玄诚子站班的队伍就是外戚所在的队伍,或者说是闲杂人等站着的地方。

    这些人既算不上是文臣,也不算武将。

    或是外戚,或是六品以下九品的上官之子,但这些人多是家门显赫,荫恩入仕,虽无品秩,但按年对其功过行能进行考课,经三考逐级升转,转迁试判后便可入流,成为正式品官。

    因为相熟,李遵勖便悄然拉了拉玄诚子的衣袖,玄诚子无奈的再次向叶安示意,谁知叶安并不买账,把剩下的一叠猪肉铺全部放入口中。

    兴许是早已看见,兴许是由机缘巧合,此时珠帘之后传来刘娥“亲切”的询问:“叶侯久咳不止,可是染了风寒?今日于资善堂读书,若是传了官家可就不妥了。陈彤,传御医院提领前往资善堂偏厢等候,给叶侯瞧了风寒!”

    满嘴猪肉铺的叶安明显感觉到刘娥淡淡的威胁,立刻捂嘴咳嗽同时吐出猪肉铺藏于手中道:“谢圣人恩典!只是叶安今日吃咸,又久不饮水,嗓内干涩,非受了风寒。”

    “那便忍着!”

    随着刘娥的呵斥,叶安低头退回横班之中,一群“闲杂人等”投来羡慕的目光,在他们看来能得圣人这子侄般的呵斥也是一种殊荣。

    其实这场朝会刘娥抛出了一个极大的诱饵,在这个诱饵下所有人都在争抢与瓜分属于自己的利益。

    文武官员大多得到了加封和赏赐,连司农寺都得到了来自刘娥的嘉奖,也得到了三司的拨款。

    三司得到了属于皇帝的左藏库贴补,并且免去了之前从左藏库中借出补贴国库的钱财。

    左藏库便是皇帝的“小金库”从太祖朝便开始设立,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即便是常常贴补国库,也有着大量的存余。

    最终大朝会也在文武百官的心满意足中散去,但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在叶安看来并非是成熟的御下之道。

    一团和气,所有人都获得了奖励,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玄诚子仿佛看出了叶安的不解,笑眯眯的问到:“怎生?还在腹诽圣人对你的赏赐?”

    叶安微微摇头:“师傅说的对,叶安能有一个侯爵已是邀天之幸,不敢奢求过多,眼下圣人对满朝文武皆有封赏,倒也是其乐也融融。”

    玄诚子微微一笑道:“看的见是封赏,看不见的却是外放!”

    说完又低声道:“你可知这些朝臣表面上高兴,可心中早已悲愤相交?此次大朝会被外放之臣达二十有三,明升暗贬者更不知几何!钱惟演被圣人留身对奏,这已经算是给了他颜面的,真以为今日参朝之人都得了赏赐?十年寒窗,谁不想在这繁华如烟的东京城中待着?”

    叶安微微一惊,他还是真的没有察觉出来刘娥在对谁下手,小声道:“师傅,列举一个给我看看?”

    玄诚子抿了抿嘴不打算开口,但早就跟在他们身后的李遵勖却凑了过来道:“小子…………哦,叶侯!刚刚在殿中弹劾你的刘郜,好好的一个殿中侍御史,现在却被“升任”到了广南西路安德州为司户参军。

    一个是七品朝官,一个是正六品的府官,看着自然是升迁的,可问题是升迁在哪里!安德州的边上可就是越李朝,当地民风彪悍不通教化,土地荒芜蛮夷众多啊!此去安德州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且要路过瘴气之地,嗞嗞…………”

    瞧见微微咂嘴的李遵勖,叶安拱手道:“多谢李将军……世伯提点!”

    见叶安改口,李遵勖笑眯眯道:“你就不能和文臣武将混在一起,某家也不是武将,更不是文臣,所以你和我算是一类人!”

    “嘁!你明明是一个外戚,怎生?还想把这小子往你外戚那一堆里拉扯,断了他的仕途?!钱惟演可正在殿后于圣人留身对奏,他这枢密副使怕是也到头了!曹利用可是下了大本钱,否则冯拯怎会以殿中请辞来说项?!”

    李遵勖微微尴尬道:“你这老倌说的什么话!某家只是与叶侯亲近些罢了!常闻其诗才绝艳,家学渊源,某家好的便是此道,怎生?你不知晓!谁把他往外戚里拉扯,谁便是细犬!”

    玄诚子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你这人当真是古怪的脾气!问学如痴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免得让人误会。”

    “求学问道之心又不是坏处,某家改他作甚?!”

    叶安笑了笑,没想到眼前这个中年大叔却是这个时代的另类,居然对杂学感兴趣。

    三人到也开始熟络起来,谈笑风生而去,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从身边经过的小内侍。

    小内侍陈彤急急的向后殿而去,圣人让自己多多留意叶侯,却未曾想他居然和李遵勖如此亲近…………

第二百零九章咎由自取

    大庆殿的后阁之中,刘娥静静的看着跪地不起的钱惟演,连她也没想到这个刘美的妻舅居然对权利的渴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圣人明鉴,钱惟演对圣人忠心耿耿,若圣人有需,钱惟演可为圣人之基!”

    “荒唐!”

    刘娥一声呵斥,打断了准备继续表忠心的钱惟演,瞧着他跪地乞怜的模样,不忍的叹了口气。

    “希圣啊!你是本宫兄长的妻舅,也是大宋的外戚之家!当初授你枢密副使乃先帝为了保全本宫和官家之举!眼下国朝安定,内外相合,不可再生事端!”

    钱惟演没想到刘娥拒绝的这么明显,毫无商量的可能,唯有低声道:“若朝臣们中有人为希圣说项,可有转圜之地?”

    刘娥摇头苦笑道:“转圜的余地?冯拯等一众文官可是拿着辞官罢相的借口来的,你觉得能有吗?”

    不等他回答,有自顾自的靠在御座上道:“你的功劳本宫记下,自不会亏待钱家,你安心赴任便是!”

    钱惟演微微一呆,随即缓缓拜下:“臣知晓了!”

    刘娥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甚至不惜用钱家威胁自己,显然她已经与文臣之间达成了某种妥协。

    而这种妥协钱惟演连猜都不用猜便知道。

    定然是文臣在权利上的退让,甚至是在礼法上的退让,满足这位一心想要做大宋最有权势,又最有德望的女人!

    自己也不过是人家交易的筹码,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就不应该选择刘美!

    凭借自家的身家,凭借吴越忠懿王之后的名声,难道就不能在朝堂中一展拳脚?!岂能连一个枢密副使也做的心惊胆战,风雨飘摇,说被人拿了去,就被人拿了去!

    即便自己舍弃名节苦心钻营,最后在朝中也不过是落得一个阿附希进之名!

    一切的一切皆是自己咎由自取!

    但现在想清楚也为时过晚,钱惟演缓缓起身道:“臣告退!”

    毕竟是刘美的妻舅,刘娥瞧见钱惟演瞬间苍老数十岁的模样稍有不忍,随即道:“你钱家与叶安结怨实为不智之举,如今回头还算来得及!

    此子非同一般,本宫历两朝从未见过甘愿为孤臣独立于朝堂之上者!

    何况此人家学精而博,虽说是杂家,可…………终究是莫要得罪,若是能与之交好,可为钱家之大幸矣!”

    钱惟演苦笑道:“二郎与其结怨颇深,如何能解?老臣出外非娘娘之愿,乃大宋祖宗之法!臣知晓娘娘的心意,不敢怨望!谢娘娘提点。”

    说完便躬身退走,背影说不出的凄惨悲凉。

    边上的蓝继宗缓缓走出阴影,小声道:“娘娘,钱枢密好似并不愿出外,眼下他大抵是把叶侯也记恨上了。”

    刘娥冷哼一声:“你这老杀才,本宫刚刚给他化解钱家之怨,你便把他又提出来!也不知他叶安有什么魔障,让你这内大官也为他说项!”

    蓝继宗谄媚的笑了笑:“老奴也要为自家某些身后事啊!娘娘老奴老了,伺候不了您几日,待这幅身子不中用了,便去外宅住着颐养天年,到时还巴望着有人能待见老奴,和老奴说说话,解解闷不是?”

    刘娥抿了抿嘴:“这叶安和秦慕慕一样的傲气!不愧是一个地方来的人,在他们眼里才是众生平等,连本宫和官家都与你们一齐的!”

    蓝继宗笑了笑:“娘娘,乡野之人都是这般没有教化的,您没由来与他们置气,再说到了您面前,秦慕慕还不是要蹲身万福,叶安还不是要屈膝拜礼?”

    刘娥苦笑道:“本宫瞧见他们身上的傲气便不爽利,你也瞧见了,大庆殿之上,朝会之重,他居然敢靠在宫柱上偷吃!那副模样气的本宫恨不得把环佩砸在他的脑瓜上!”

    “圣人息怒,持才傲物之人皆是如此,他是有真本事的,官家最爱的便是他讲的课,两日不见便嚷嚷着召他进宫嘞!”

    想到赵祯最近几日的模样,刘娥不自觉的解去面上寒霜,微微点头道:“他确实能引官家向学,说是教授官家帝王之道,可到现在也没说个由头来,但却引得本宫也是好奇!”

    蓝继宗的脸色微变,挣扎一番还是小声道:“圣人,叶侯为官家讲学,讲的是国鼎神器之说,还是莫要再…………”

    “放肆?!本宫连听都听不得了?!谁知晓他说的是对是错?若是荒唐言让官家信了去,便是国朝大患,本宫百年之后如何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你之意便是本宫窥伺国鼎?”

    刘娥的声音在愤怒中撕裂,尖锐的刺激着蓝继宗的耳膜,跪地连道:“老奴不敢!”

    宫殿中寂静无声,刘娥深吸一口气道:“起来吧!天地昭昭,本宫之心日月可鉴!你身为赵家的奴婢,自是该提醒本宫的。”

    伏在地上的蓝继宗稍稍穿了口气,刘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最少不会治罪自己,该说的也说,不敢再多说下去以免招来祸事。

    宫门外的小内侍陈彤轻敲殿门小声道:“内侍黄门陈彤求见。”

    刘娥看着起身的蓝继宗道:“收拾干净了让他进来。”

    蓝继宗连忙把衣服上在褶皱收拾平整这才开口到:“进殿!”

    “启禀娘娘,叶侯散朝后便与观妙先生同行,身边还有驸马都尉李遵勖,相谈甚欢,赚貌亲切。”

    刘娥笑了笑:“这反倒不打紧,他叶安再蠢也不会与外戚搅合在一起,我那小姑子的男人就是个痴迷学问的人,定然是官家求问了他,引得他又去与叶安问学,算不得大事!

    说来我那小姑子是个顶顶聪明的,知晓让她男人去与叶安亲近,宗室与之相比却差得远呢!”

    蓝继宗在一旁愣住,随即道:“娘娘,叶侯下午要给官家讲学,怎生这就出宫了?!”

    此言一出,刘娥也愣住,随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当真不知轻重,让陈琳把他拎回来!”

    陈彤一溜烟的便跑出大庆殿的后阁,心中暗道:这叶侯没有一次不惹圣人生气的,但圣人终究是惜才啊!

    在叶安心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此时的他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哪有功夫去管别的事?

    而刘娥气的就是这一点。

    明知下午要给官家讲学,他却没事人的跟着别人走了!

    玄诚子不知资善堂的讲学时间也就罢了,连李遵勖也忘了!他的儿子可是官家的伴读,今日也要入宫陪官家读书的!

第二百一十章无事献殷勤

    赚钱一直是叶安脑袋中挥之不去的想法,最近他的事情还有很多,大相国寺边上的铺面才刚刚开始运作,更多的想法却在他的脑袋里酝酿。

    现在的宋世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后世的那场“改革开放”的大潮,处处充满了机遇,遍地都是黄金!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够聪明,而是他们受到了知识的局限,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目光可及之地,即便如此在有限的视界中宋人已经把商贾之道做到了极致。

    连外卖都已经成为东京城中最寻常不过的事情,还有什么奇思妙想他们没有?

    叶安所有的这是千年时间里的积累,以及后世信息爆炸所带来的眼光,但有这两样,他足以在东京城成为最富裕的人。

    何况他现在已然是官身了。

    宋代并不抑制官员从商,虽说商人乃贱业,但只要不是官员亲自做下场做生意,就不会有人去管,瞧瞧东京城中,那个官宦之家没有一两处铺面的?

    有些甚至已经垄断了整个行业!

    所以家中有些产业对于大宋的官员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大家大户所需用度颇多,而宋代又是一个提倡享受的时代。

    宋人几乎已经总结出了经济学中最为重要的定律,钱藏起来不交钱,流通起来才叫钱!市场因消费而繁荣,只要不超过公序良俗的底线,奢侈也是一件相当有益于社会的事情。

    东京城中奢靡繁华的背后,是大量的工作机会,中介行业,快递行业,车马租赁行业,甚至是服务都以具备了市场经济的雏形。

    每当叶安走在街市上的时候,目光所及便之地,便是市场经济模式,他终于知道为何宋代比历朝历代都有钱了,宋人会花钱,也会赚钱!

    李遵勖完全就是一个学者模样的人,和他一番交谈下来,叶安甚至感觉他和自己的教授有颇多相似之处。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感觉很好,不会有太多的利益纠缠,也不会有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当然主要还是气氛非常融洽,只要和他说到学问,那李遵勖必定会滔滔不绝。

    当然叶安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儿子李端懿与自己相处也是不错的,但毕竟因为英娘的事情稍显尴尬,为何李遵勖还是对自己相当不错?

    在叶安提出这个疑问之后,李遵勖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说的荒唐,大丈夫岂能因一女子而纠结?!再说你与王家并未有亲,亦无媒妁之言,何来的不妥?”

    没想到李遵勖在这一点上还是极为开明的,玄诚子在边上微微点头道:“为师还未同意,所以男女之间稍有仰慕也算不得什么不是?老道可以为这小子佐证,他们可什么都没有!”

    牛车中的李遵勖哈哈大笑道:“自然无碍的,王皞早已与我说过,今日与叶侯相逢投缘的紧,康平坊长庆楼,今日某家做东,顺便也向叶侯讨教一番,还叶侯不吝赐教!”

    叶安连道不敢,说实话在李遵勖这般的“学者”面前,自己还真的不好意思起来。

    康平坊乃是宣德门外最大的街坊之地,热闹非凡,这里较为特殊,有富贵之家,也有寻常百姓,有高门大户,亦有贫者草房。

    虽然看似格格不入,但双方在一起却一直是相安无事,甚至常有接济,毕竟是距离皇宫最近的地方,自然道德标准也就高了些。

    但让叶安没想到的是,这里的人几乎算是做到了贫贱不移,富贵不淫的程度。

    寻常的人家见了高门大户的主人家,甚至如同乡邻一般的打着招呼,而对方必定以礼相待的回应。

    长庆楼就在街边,高大的门帘上雕梁画栋,高高的楼舍上插着一副大大的酒旗。

    早已饿的不行的叶安自然是不客气的,这是他第一次出入东京城中的豪华酒楼正店,这个时代的正店不光是有特许经营的酒水生意,堂食更是丰富美味的,当然也兼具了特殊服务…………

    几乎所有欢门彩楼的店铺都带有特殊服务,看到包厢之中的卧床叶安就明白了,而李遵勖显然也是个中老手,张口便唤了几个依蓝俯翠的名字,吓得叶安连连摆手。

    这才是大中午怎生就这般开放了?

    当然用李遵勖的话说,寻几个侍女来陪酒有何不妥?

    但看着玄诚子以及叶安的一身紫服道袍便尴尬的笑道:“倒是忘却了观妙先生!”显然在李遵勖的眼中,叶安根本就不是道士………………

    各种菜色如同流水一般的摆上来,多以蒸煮为主的菜要的就是一个味道好,因为用的是砂锅,上桌的时候还能瞧见羊肉在汤水中上下翻腾。

    宋人的服务意识特别强,即便是没有寻侍女前来陪酒,但长庆楼的伙计也领着一位模样清秀的侍女前来倒酒添菜。

    只要你目光所及,她必定能瞧得清楚,准确的把菜肴夹到你的碗中,搞的叶安非常不舒坦。

    后世某捞的服务也没有这么热情的。

    瞧见叶安不舒服,李遵勖笑了笑便挥手让侍女退走道:“叶侯在东京城中住的久了,便知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无需拘谨。”

    叶安笑道:“这一顿饭吃下来倒是不自在,若是有空,世伯可去往叶安那里去吃酒,叶安开了一家小店,就在大相国寺边上,酒菜之别,恐怕世伯从未尝过!”

    李遵勖微微一笑:“如此便待闲暇之时而去,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某家便为你招揽生意又如何?”

    叶安欣喜道:“如此甚好,多谢李世伯了!”

    这又是一次无事献殷勤的,叶安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老好人似得李遵勖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不知他到底要什么,但对自己这般的热情显然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以李遵勖的人际关系,他带去的人一定都是权贵之家的,以对自己酿酒水平以及厨艺的自信,叶安相信这些人将会成为酒馆最好的招牌。

    这是一个好大的人情啊!

    长庆楼的酒菜味道相当不错,当然因为下午还有事,叶安也不敢饮酒,只是以茶代酒与李遵勖陪酒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已经被叶安风卷残云,瞧见叶安吃饭的模样后,李遵勖下意识的开口道:“世侄这吃饭模样与军中的汉子有些相似啊!”

    叶安微微一愣,随即道:“从小就饿怕了,见了吃食便停不住,非得把肚皮填饱才停的下手嘞!”

    玄诚子在边上笑道:“如今你以是官身,一行一动皆要有规矩,不可再这般的放肆了。”

    叶安连连点头,但随即看了一下时间道:“李世伯,小侄下午还要为官家讲学…………”

    “什么?!”

    随着叶安的话,李遵勖和玄诚子脸上的醉意全无,惊愕的盯着酒足饭饱的叶安道:“你今日还要为官家讲学?怎生就这样出宫了!怎生不去资善堂中候着?!”

    “有必要吗?吃过饭去也是一样,时间还有一会……”

    玄诚子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叶安,边上的李遵勖急急道:“皇宫禁中岂是一般地方?又不是你上清宫可来去自如!你这是闯下大祸………陈大官?!”

    李遵勖的话还没说完便一声惊叫…………

    陈琳站在包厢的门口冷冷的盯着酒足饭饱的三人,缓缓走近叶安,也不说话直接拎着他的后脖领拔腿便走,就像是提着一只“丧家之犬”。

    这模样吓得李遵勖和玄诚子不敢言语,只是呆呆的看着叶安被“拎”走。

第二百一十一章杀鸡儆猴

    陈琳的个子很高,提着叶安这个少年郎使他双脚都不沾地。

    叶安觉得自己可能又犯了忌讳,于是也不申辩只是低声道:“大官,还是放我下来吧?太不体面了些。”

    陈琳斜斜的望了他一眼冷笑道:“体面?原来叶侯也是知晓体面的?!你要体面,难道天家就不要体面?今日本是你到资善堂讲学之日,怎生就能浑浑噩噩的走了?”

    “那也等我吃过饭再进宫啊!上次叶安在宫中可是饿着肚子…………”

    “上次你不是吃了官家的茶点吗?”

    听了陈琳的话,从包厢中追出来的玄诚子和李遵勖“嘶嘶”的吸着凉气,这小子实在是太过胆大了些。

    “陈大官,还是给叶侯放下吧!毕竟是勋贵这般模样有失体统!”

    见玄诚子不说话,李遵勖便在边上开口,他是希望息事宁人。

    但未曾想陈琳却把矛头转向他道:“李遵勖,这是圣人的意思,就是让他出丑,你还在这里为他说项还不快些入宫请罪?!”

    李遵勖微微一愣:“这与某家何干?某家也不知叶侯…………啊!”

    说着说着他便一声惊叫,他想起来了,今日李端懿也进宫了,他是作为官家伴读与自己一同入宫的,早已在资善堂中等候…………

    这下事情有些大了,李遵勖连忙对玄诚子道:“观妙先生,公武犯忌兹事体大,还请先生一同入宫佐证之失!”说完便整衣相随。

    玄诚子无奈,苦笑着跟上牛车,一切皆是叶安这小子引起的,若是他不出宫也不会牵连到李遵勖,更不会惹怒圣人!

    上了牛车叶安就被陈琳给放下了,没必要在马车中也拎着叶安,毕竟圣人只是让他丢面子而已,不是让他真的受罪。

    但叶安完全不在乎丢面子,坐在牛车上笑眯眯道:“圣人这是在告诉叶安,她可以封我为开国侯,也可教训我这开国侯?”

    陈琳眼皮微抬:“知晓就行,以后莫要无视规矩。”

    叶安从车窗看了看后面跟着的牛车苦笑道:“我说小子是真的不知你信吗?”

    陈琳依旧用半死不活的语气道:“老奴自然是相信的,若你故意为之,就不会坐在车中与老奴说话了。”

    “你凭啥就不待见我呢?叶安自认为没有得罪于你啊!”

    陈琳这次抬起眼睛,直直的盯着叶安道:“因为你不守规矩!因为你对官家的重要,因为你对圣人并无不臣之心,所以老奴要苛责你,你现在年少,又是刚刚入宫,还能如此放肆,可若是过几年还是如此,那便不是老奴寻你,而是内侍黄门来寻你了!”

    叶安微微点头,他知道陈琳的意思,身在大宋,成为官身,又得封爵,以后自己就不能做原先的自己了。

    最少该规矩的时候要规矩,现在自己还年轻,可以说是年少无知,过几年还这般放肆,便是目无君上,无有礼法。

    御史和朝臣弹劾自己的时候会毫无顾及,便是刘娥与赵祯都无法保全自己,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矩。

    陈琳的话算是给叶安提了个醒,既然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就应该融入这个时代,这话没毛病。

    牛车再次进入巍峨的宫门,这一次却是从东华门进入的,入了东华门走不了多远便能瞧见赵祯作为太子时的潜邸东宫。

    李遵勖看到东宫时稍稍感叹:“不知不觉官家已经这般年岁,再过几年便能亲政了。”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气氛尴尬,叶安甚至想拍死这个蠢货,而玄诚子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在发力了…………

    但陈琳并没有说什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而李遵勖貌似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便继续前进。

    说到底他是赵祯的姑父,虽说是驸马都尉,是外戚朝官,但那份亲情上的羁绊却是割舍不断的东西。

    叶安自己孑然一身,别说是姑父,便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没有一个,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的他看到李遵勖的模样稍稍有些感叹。

    资善堂距离东宫不愿,事实上这个大宋皇子读书学政的地方就是从赵祯才开始的。

    由此可见真宗皇帝当初对儿子教育问题上的重视,这个签订城下之盟的皇帝叶安是相当钦佩的,因为他的前半生几乎是一个贤明君王的典范!

    同时在政治上的成熟和御下的手段也是极为出色的。

    至于为何在后半生做出那么多的荒唐事,叶安认为应该从心理学上找原因,他甚至怀疑真宗皇帝可能因为澶渊之盟而换上了某种心理疾病。

    穿过宫门进入资善堂,明显感觉到四周的宫人噤若寒蝉,而能是他们如此模样的,也只有贵为六宫之主的刘娥了。

    一个人的心情控制着整个皇宫的心情,一个人的喜怒影响数千人的行动,天下间也只有刘娥这般母仪天下的圣人能够做到。

    刘娥最先召见了李遵勖,站在偏殿之外的叶安能够清晰的听见喝骂以及李遵勖胆战心惊的请罪之声。

    叶安觉得这是在杀鸡儆猴,当然也有可能自己就是“那只鸡”,毕竟李遵勖是外戚,是官家的姑父,是刘娥的妹夫。

    李遵勖出来的时候满脸的懊悔,在瞧见似笑非笑的叶安后讪笑道:“让叶侯瞧了笑话。”

    叶安摆了摆手:“没事,我不笑……今日李端懿第一天来宫中伴读,有些规矩不知陈琳和您说清楚了没有?”

    李遵勖望了一眼边上的陈琳道:“说了,有些学问不是元伯能学的,不知今日……”

    叶安笑道:“今日暂且无妨,教授官家的多是数术之法,和一般杂学。”

    李遵勖厚着脸皮对陈琳道:“可否启禀圣人,公武也想听听叶侯的家学,不知可否?”

    陈琳微微摇头道:“圣人有言,除官家及伴读,外人不可窥伺,资善堂也有资善堂的规矩。”

    李遵勖尴尬的点了点头,冲着偏殿躬身施礼道:“公武告退!”

    刘娥正准备与玄诚子说话,闻言对身边的蓝继宗挥了挥手道:“让陈彤送他出宫,免得长公主以为本宫刁难他,又要嚷嚷着守陵去!”

    瞧见蓝继宗离开,刘娥这才开口道:“李遵勖可是把你这徒儿当作宝贝了,他想作甚以为本宫不知,既是外戚又何必去争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玄诚子苦笑道:“圣人误会了,他多半是看上了叶安的技法,想要与他一同做买卖。”

    刘娥微微惊讶道:“这小子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怎生王皞,李遵勖上杆子的寻他做买卖?”

    玄诚子笑道:“贫道也不清楚,只知晓他能把劣酒变成烈酒,做出的饭食让人崔延三尺,其外好似还有诸多手段,这些皆是他的家学,只可惜贫道至今没有弄清楚他的家学到底有多广博,连园林之艺也颇为通晓…………”

    刘娥点头道:“嗯,此子非凡,博学而多才,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把他的“家学”掏空!”

    玄诚子笑道:“娘娘莫急,时间多的是,他本就尊汉家为宗,只需厚待之……必定投桃报李!”

    刘娥瞥了殿门一眼:“怎么?他是不满本宫的赏赐和安排吗?”

    玄诚子惶恐道:“他不敢!!”

    “好一个不敢……这是心中还是有怨望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复利的“秘密”

    在刘娥看来,叶安的家学非常神秘,甚至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引人入胜!

    她自诩自己是有学问的,否则当年也不会从一个播鼗女变成皇后再到现在执掌天下的太后,跟随先帝多年她早已博览群书。

    最重要的是她有其他皇后没有过的历练。

    先帝病重,退朝后阅览天下奏疏,多吃力以至深夜,刘娥总是陪伴左右,参与国事的处理,有些政事真宗皇帝便直接交给她来定夺,结果周谨恭密。

    积累的经验多了,学问自然也就多了,常年读书,阅人,读史,使得刘娥快速的成长起来,她自诩自己在先帝面前也是不成多让。

    这就是她临朝称制的自信也是她心中的一股气力所在!

    但就是博览群书之后,就是在对学问相当熟络之后,刘娥对儒家的学说有了全新的理解,并且能够为自己所用。

    这时她发现,一种全新的学问出现了,虽然她是女流之辈,但她有着读书人所不同的女子细腻之处。

    于微末之中发现了叶安家学的不同寻常!

    叶安在资善堂中成为侍读学士的根本原因是,他能给官家讲述帝王之道,但叶安只是开了一个头就把下面的话给隐去了。

    刘娥一直怀疑这是叶安防备自己听闻而故意为之,所以不动声色的等待,但叶安好似真的忘却此事,而自己也毫无察觉。

    原因便是叶安的学问太过吸引人了,上次他虽未说出帝王的本质,但一个“器道之辩”便足以让自己揣摩许久。

    而先帝的所谓作为,先帝的一生也仿佛印证了他的话,王渊便是最好的证明!

    今日王渊的授课被暂且停下了,刘娥发现也许叶安的讲学不光能给官家带来正确的引导,也能给自己带来启发。

    虽然不想承认,但刘娥还是觉得叶安讲学的内容要比朝臣讲的儒家经意要有用的多,但她并不知道这就是使用之学的好处。

    简单易懂,直观科学!这也是后世学问对宋人最具吸引力的地方。

    想到这里刘娥便让蓝继宗先不急着把李端懿从等候的外阁叫来,反正那里有书,也有茶水和糕点,让他在里面等着也不算天家怠慢了外戚。

    官家,臣前日留给您的数术之题可有答案?”薄薄的纸窗后传来了叶安平淡而严肃的声音。

    每当他讲学的时候,都是用这种看似严肃却又并不威严的声音开口。

    刘娥立刻凑近纸窗,她也极为想知道那“浮萍问题”的答案,边上的蓝继宗稍显尴尬的拉开纸窗,看到的景象让刘娥立刻“恶从胆边生”。

    叶安正随意的斜靠在锦榻之上,而身为官家的赵祯却坐在他的身旁如同一对友人似得托着脑袋。

    “朕想不出来,问了宫中的侍者,也没有知晓的,连蓝大官都不知晓嘞!”

    叶安揉了揉肚子起身道:“官家诚实是一种美好的品德,但身为帝王没有必要太过诚实,要善于使用“语言的艺术”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再讲,今天要给您说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词,“复利”!”

    “复利?”

    赵祯对这个全新的词汇有些陌生,待叶安用毛笔在纸上写下复利二字之后他才明白,但依旧不解其意。

    看着桌上的毛笔和宣纸,叶安觉得有必要给皇帝搞个黑板出来更有利于教学,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板书可要比毛笔字好看的多了………………

    “复利其实就是利滚利,与大相国寺的和尚们放的“长生钱”有点类似。”

    赵祯不解的问到:“长生钱?”

    在听到叶安提起长生钱的时候,蓝继宗便微微一惊,果然边上的刘娥缓缓开口道:“长生钱的事情怎生能用来给官家讲学?”

    蓝继宗苦笑道:“兴许是叶侯举之为例罢了。”

    刘娥不再说话,却听见叶安道:“官家,所谓的长生钱就是高利贷,百姓向大相国寺借钱一千钱,却只能得九百文,但归还时却要还给大相国寺一千三百文。而且,利息是逐日起“钉”,以复而计,此谓之“利叠利”。往往是借了几百文,过了一年半载才还,连本带利可能要还几贯钱。”

    即便是赵祯这种对钱财不太敏感的皇帝,也知道几百文和几贯钱之间相差多少,一时间竟不可置信的叫道:“不可能!”

    叶安笑了笑:“臣知晓官家会吃惊的,那咱们就来看看之前的池塘之问,臣告诉官家,十日浮萍遍布池塘,则九日半之!因第二日为前一日的一倍,所以…………”

    赵祯忽然站起,恍然大悟道:“朕明白了!如此说来,这长生钱果然是长生之钱!不断翻倍之下,时间越长则利钱越高!难怪数百文会变成几贯钱!”

    叶安笑了笑:“官家还是莫要吃惊,这些不算什么,臣今日也不是讲的佛门之恶………”

    赵祯忽然抬头仰着脸看向叶安笑了起来:“叶侯便莫要与朕打哑谜了,你在上清宫前列举的“佛门十恶”可是在东京城的读书人中广为流传,便是朕在深宫之中也略有耳闻咯!”

    叶安摸了摸鼻子,端起茶杯道:“未曾想臣已经有这般名望了?那些和尚怕是要恨死我了。”

    赵祯却摆手道:“大相国寺的空空法师朕是见过的,不会做出此等恶事,也不会记恨叶侯的,只是别的和尚可就不好说了。”

    叶安笑道:“巧了,我和这空空和尚还是有些交情的,官家无须担心。臣近日当真不是给官家列举佛门之恶,而是提醒官家,复利之重宛如泰山!”

    赵祯有些纳闷,但鉴于叶安的不同他还是耐性的听下去。

    “官家,复利是依靠每日的积攒,以及长时间的积累而形成的,比如说您每日读书一个时辰,一年便是三百六十五个时辰,十年便是三千六百五十个时辰,您现在才十来岁,十年过后也不过二十岁,可您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三千六百个时辰所积累下来的知识与智慧,您就比同龄人要强大三千六百五十个时辰!”

    简单的一道算术题,却让赵祯陷入沉思,也让纸窗之后的刘娥目瞪口呆。

    而叶安接下来的话却更为震撼:“官家,您想没想过,若是咱们大宋每天开垦一亩荒地,第二日开垦紧紧比第一天多一点,十年之后会如何?只要坚持不断的投入,咱们大宋十年后会得到什么?若是用在拓边上,用在兵制上,用在三司的财政上,您觉得咱们大宋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就不是一个能想的事情,一旦想象开始,一切美好和恐怖的东西就会不断的涌现,不断的刺激着赵祯以及刘娥的“贪婪”。

    于是叶安抛出了另一个“恶魔果实”:“官家,复利还有一个好处,基数越大,收益越大!臣献上了土豆和地瓜,有了这两种高产之物便可打破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屋顶,使得咱们大宋的人口倍增!”

    赵祯的眼神稍显迷茫,他不知道叶安的意思是什么,但叶安却耐心的说道:“官家您想想,百户之家数百人甚至千人之数,在吃喝不愁的情况下十来年便是一代人,远的不说,三十年的时间里便有两代人,这百户之家有多少人?”

    赵祯微微一愣,掐指一算随即惊讶道:“怕是有数千余人嘞!”

    砰的一声,资善堂与偏殿的木门被推开,推门而入的刘娥此时也顾不得体面,紧紧地盯着叶安道:“果如你所说?!”

    在赵祯的迷茫中,叶安缓缓点头:“如百川奔海,黄河溃堤,浩浩汤汤不可阻挡!”

    于是刘娥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颤抖………………

第二百一十三章华夏的魔咒

    人口基数越大,复利的效果便越明显,以现在大宋的人口,只需要几代人的时间便能产生爆炸式的增长。

    于是叶安给赵祯的授课变成了与刘娥的对奏。

    赵祯作为大宋的官家自然要在边上旁听的,但他发现叶安与大娘娘说的话有很多他听不懂。

    这已经是在讨论国策的问题了,叶安其实就是在用与官家的讲学引申到国家的层面,分析利弊。

    中原汉地一直都是人口温床,这里的环境和气候非常适合人类生存与繁衍,所以华夏文明的历史才会发展的源远流长。

    但同样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汉家王朝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便在于粮食问题。

    刘娥最关心的是人口,在她看来粮食对于一个国家非常重要,但人口更为重要。

    粮食少了点便少吃些,但人口的增长可以为国家带来更多的劳动力,如此便能开垦更多的土地,以获取更多的粮食。

    这想法对于叶安来说有悖于社会发展的客观常识。

    只能在蓝继宗目光灼灼中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圣人的想法颠倒了,若是没有高产的粮食,人口的增长就会变得极为缓慢,即便是开垦更多的土地,种出来的粮食也是有限度的,百姓手中没有存余,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后果不堪设想。”

    刘娥当然能听懂叶安说的话,皱眉道:“如今有了土豆和地瓜,我皇宋便可产粮万巨,天灾人祸亦可全力救治了?”

    叶安微微点头:“圣人明鉴!我汉家之土乃繁衍百姓之良地也!只要有足够的土地,高产的粮食,咱们汉家的人口便会激增!”

    刘娥微微眯起眼睛道:“太宗时大宋不过四百万户,到了先帝朝咸平年间以达六百多万户,如今更是逼近七百万之数!”

    叶安转身看向懵懂的小皇帝道:“官家,您知道为何先帝朝人口增长如此之快吗?”

    赵祯皱眉想了想:“因为国朝安定?”

    叶安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仅如此,先帝鼓励耕种,并且大力修建水利,良田增加粮食多了,自然人口也增长惊人,但最重要的还是在另外俩个地方。”

    瞧见赵祯与刘娥两人紧紧地盯着自己,叶安稍显尴尬的端起茶杯,稍稍润口之后才缓缓道来:“一者便是铁器更为精进,二者便是引进了暹罗良种占城稻。

    铁器农具可要比木质的农具好用的多,前朝锻铁之法打造出的铁器不是过脆便是过软,常常损坏颇为不便,但眼下咱们大宋的铁器已经相当结实,有了趁手的农具对于农人来说大大的提高了功用。至于占城稻自不用说。”

    赵祯微微惊讶道:“叶侯怎生知道的如此清楚?”

    叶安躬身对赵祯以及刘娥施礼后才道:“这便是臣的家学,格物之道!探究事物本身的道理,从中获得对国朝百姓有益之事,如此便为格物!”

    刘娥见叶安终于说出他的家学,心中颇为满意,随即坐在了刚刚叶安依靠的锦榻上缓缓开口道:“本宫现在问你,如何让我大宋百姓之数剧增?”

    说了这么多还是回到了人口的话题上,这是刘娥最急迫想要知道的。

    叶安竖起三根手指道:“一者国朝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二者推广土豆地瓜,大面积种植,给咱们大宋快速增加粮食产量,三者便是需要圣人下旨,朝廷出力,在大宋十五路各州府甚至是县乡开设保育堂,花钱雇佣产婆统一为孕妇接生!这些产婆必须得到检验丰富的前辈授课讲学,方能执业!”

    刘娥以及赵祯目瞪口呆的看着叶安,他们没想到叶安提出的三点之中,最后一点最为详细贴切。

    出生率是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古代的婴幼儿的夭折比例非常高,连天下最尊贵的皇子都免不了夭折,何况是寻常的百姓之家。

    宋真宗好几个孩子,唯有赵祯一人活了下来,至于赵祯………他一个儿子也没有,尽数夭折!

    国家安定,提高粮食产量,提高婴幼儿的出生率存活率,这三点是乃是增加人口的必要条件。

    刘娥却在听了叶安的话后,整个人开始浑浑噩噩起来,嘴里微微念叨:“温王赵禔,早亡;悼献太子赵祐,十岁夭折;昌王赵祇,早亡;信王赵祉,早亡;钦王赵祈,早亡!”

    刘娥忽然对蓝继宗道:“宣召御医院提领吴夲,医政胡远于紫宸殿!”

    看着眼前笑而不语的叶安,刘娥微微皱眉道:“以后莫要这般的上谏,直言进谏本宫自不会治罪的!”

    叶安随意的耸了耸肩膀道:“一旦保育堂在各州府以及各乡各县建立起来,娘娘的名声自不用说的…………”

    要想让人动心,必须拿出足够的好处,叶安在改变这个世界,虽然不能直接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但小小的改变却是可以的。

    随着土豆和地瓜的出现,“人口天花板”便会崩溃,这是困扰在华夏头顶上的一个魔咒也是王朝更替的重要原因之一。

    “官家,您知晓为何周朝维系八百年,而之后数代却没有一个能维持这么长时间吗?”

    不光是赵祯,甚至是边上的刘娥也瞬间闭气凝神认真倾听。

    随手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另一个简单的名词“土地”,刘娥顿时恍然大悟,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她明白了叶安的意思。

    看了一眼刘娥,叶安对小皇帝解释道:“每一亩土地的产出都是有定数的,即便是再辛勤的劳作,所得到的粮食数量也不会有多少区别,丰收时也不过是多收三五斗罢了,可一旦遭遇天灾人祸,便是颗粒无收,前功尽弃!”

    稍稍顿了一下,让赵祯缓缓的消化自己说的话,叶安继续道:“官家,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汉家的国土就在不断的变大,直至盛唐已经到了无法再扩大的程度了,西域已经到了朝廷能够控制的最远距离,而在这范围之内,耕地不断增加,此时另一个围绕土地的问题便出现了,兼并!”

    刘娥挥手让蓝继宗也离开,她不希望叶安的话被除了她以及皇帝之外的人听到一个字,这不光是在给官家讲学,也是在给自己讲学!

    “土地兼并是历代无法避免的问题,因为人和人不一样,总会有人聪明些,更胜一筹,更快的积累财富,更快的获得土地,官员和权贵手中的土地数量也在不断的增加,咱们大宋并不抑制土地兼并,于是更多的土地集中到了少部分人的手中,这也是为何自开国以来,作乱之人越来越多,农人反抗愈演愈烈的原因之一!”

    “叶侯的意思是要本宫和官家一改祖宗之法?”

    刘娥突然开口打断了叶安的话,到现在她还认为叶安是在用另一种方法上谏,但她错了,叶安缓缓摇头:“不,臣只是要给出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来化解这个问题。”

    刘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在赵祯看来几乎不可思议,但叶安更绝:“眼下还不是时候,臣请密奏此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深宫秘奏

    什么样的对奏需要圣人把叶安带回福宁宫?

    蓝继宗想不出来,也不敢往下想……

    他不否认叶安长得是俊俏风流的,但……这事一旦被传出去,不光圣人的名声受损,连叶安的名声也会变得可耻,且永不翻身。

    当年武后“宠幸面首”之事早已成为她身上挥之不去的骂名,现在圣人把一个年轻俊美的外臣带回寝宫之中,很有可能变成诛心之言啊!

    整个皇宫中最私密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身为太后刘娥的寝宫,之前为了肃清宫禁,整个皇宫可谓是被里里外外的整肃了一遍。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臣进入太后寝宫的消息一旦传出,后果不堪设想,但好在官家还相伴左右。

    也正是因为如此,蓝继宗才敢带着叶安一路穿过宫门抵达福宁宫。

    其实在叶安看来,刘娥的寝宫与资善堂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便是这里在皇宫的深处,一路上他都没见到几个人,大抵是已经被蓝继宗派人给支走了。

    今天说是给官家讲学,但事实上却是有着不同的目的,他是在给刘娥上谏,同时也是在给她描绘一个未来。

    作为统治者,刘娥的眼光要比赵祯这个初出茅庐的官家长远的多,也要比他拥有更敏锐的政治嗅觉。

    所以她在叶安简单的复利问题中看到了大宋的未来,也看到这个关乎王朝兴旺的一点灵光。

    “有了土豆和地瓜之后,大宋的粮食年产便会惊人,粮食多了,粮价就会下跌,百姓们便会拥有更多的粮食,如此国朝便会更为稳定,叶安这便是你的意思?”

    叶安笑着点头道:“圣人圣明!粮食多了,粮价低了,带来最大的改变并不是人们吃喝不愁,而是会出现剩余劳动力……”

    叶安的话刘娥听不懂,但她在等待叶安解释,因为这就是他的家学,他要把家学用自己听得懂的话说出来。

    果然叶安面色严肃的开口道:“圣人,官家,国朝之况与士农工商密不可分,而除去士外,农工商三者为国之经济也!”

    赵祯好奇道:“何为经济?”

    叶安就知道他会这么问,缓缓道:“此乃“经邦”、“经国”和“济世”、“济民”之合,说到底是三司所管辖之务,农人,百工,商贾,三者组成了咱们大宋的经济也是治国的要害所在!”

    “你这说法虽是新奇,但也是早已存在的东西,说说具体的,比如土豆和地瓜会给国朝带来的改变。”

    刘娥赞同了叶安的说法,但她更想知道带来的改变是怎样的,以至于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农人的粮食多了,除去留下的一部分作为所需的存粮,上缴一部分作为税收之外,其他的卖出去也意味着农人手中的钱财多了。”

    刘娥点头道:“这是自然,而后呢?”

    “农人手中的钱财多了便会花钱啊!花钱便会使得市面繁荣起来,百姓们对货物的需求也就更多了,如此一来百工的需求便越大,所需的劳力也就越多。”

    叶安的话没说完,刘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也是粮食增产所带来最直观的变化。

    “叶侯的意思是,随着土豆和地瓜的推恩,整个国朝都会变得富足?”

    叶安点了点头道:“臣便是此意,国朝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农人不再需整日在土地上劳作,他们还多了一条出路,便是做工生产货物,各种各样的货物!

    如此便解决了农人赚不到钱,吃不上饭的问题,也会使得他们在失去土地的时候多出一条出路不会被逼的造反谋逆!”

    叶安虽然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句“土地兼并”,但刘娥深知他的意思。

    这是她要的终极答案,事实上她与汉家绝大多数帝王一样,都知道土地兼并给王朝带来的危害,但可惜的是她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土地兼并最直接的改变就是农人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少,富人,官宦,勋贵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多。

    长此以往国朝会变成什么模样?刘娥用脚后跟想都知道结果。

    土地兼并一直是叶安担心的问题,这是一个隐藏在历史之中的“漏洞”也是历朝历代的“定时炸弹”。

    从“复利”到祥瑞,从土豆地瓜到大宋的经济,叶安一直在把话题向土地上引导,始终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权。

    虽然是被询问的一方,但叶安不断的抛出诱饵来引导刘娥。

    从刘娥现在的态度上来看,他成功了,刘娥也不是一个愚钝的人,相反她位居高位多年,当然能够看穿叶安的把戏,只是现在的她完全被另一个巨大的惊喜所包围。

    叶安了解刘娥吗?

    当然了解,他知道刘娥许多隐秘之事,知晓她的出身,知晓她对权利的渴望,知晓她与赵祯的关系,甚至知道她并没有打算称帝。

    这个女人只是对权利极其渴望罢了,同时也对名声极其渴望!

    她想在丹青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样的人怎么能少得了一块“大饼”呢?

    于是叶安就在她的面前描绘出一张巨大的“蓝图”,这张蓝图是改变一切的开始,改变叶安不愿从史书中看到那笼罩在华夏头顶上阴霾的开始!

    他始终记得教授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

    若是宋被其他汉家王朝代所替,叶安不会惋惜和懊悔,这是历史的抉择,是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

    但被外族所更替却让他不能接受,越是在大宋生活的习惯了,舒坦了,他这种危机感便会愈发的强烈。

    元蒙是外族,满清也是外族,他们给华夏文明带来的不是融合,而是毁灭,任何一个外族文明与华夏的融合都必须以汉家作为主导,否则都会走向退化。

    明朝便已经出现了热武器的雏形,甚至成建制的投入到了战争中,为何到了满清非但没有发展却走向了衰落,直到数百年后被西方人的坚船利炮打开国门?!

    因为外族对汉家文明的发展根本就没有益处,只是在毁灭,只是在保留附和统治的糟粕而已!

    在大宋,叶安已经看到了儒家思想的发展,这个时代的儒学并没有出现变态的束缚和荒谬的理论,也没有灭人欲存天理的极端。

    相反,学以致用在这个时代的儒学中随处可见,为国为民的思想贯穿始终,可以说现在的儒学是积极的,全面的,和叶安印象中的儒学相去甚远!

第二百一十五章驸马府的邀请

    蓝继宗亲自送叶安回到了资善堂,在这里等待多时的李端懿颇为羡慕的看着赵祯与叶安谈笑风生。

    他来资善堂是真的想陪赵祯读书的,也是真的想要求学,但他看得出从官家到宫中的大官对待叶安非常的有礼。

    这足以说明圣人对他的看重。

    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叶安更是备受母亲和父亲推崇,他虽然不知道叶安讲学的内容是什么,但能被圣人和官家如此重视一定不简单。

    当然他也知道作为伴读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并且他也不在意叶安受到天家如此的礼遇,毕竟他是刚刚得授官身的开国侯。

    想起母亲说的话,李端懿上前给赵祯倒了茶水后道:“官家,臣奉圣人之命前来伴读。”

    赵祯对这个表弟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他知晓轻重,等待许久也没有一丝不满。

    “今日叶侯讲学,又被母后召见对奏,元伯久候了,在这资善堂中可还舒坦?”

    李端懿连连点头道:“一切皆以官家圣人为重,臣弟无有不妥,只是…………”

    瞧见他欲言又止,赵祯却挥手道:“元伯有话直说,可是资善堂的宫人怠慢了你?朕定然斥责他们!”

    脸面微红的摆手道:“官家误会,非是宫人怠慢,只是臣弟本是来伴读官家的,又喜问学…………”

    赵祯微微一愣,忽然笑道:“知晓你,你与姑父一般,最喜求学问道,朕可告诉你,这叶侯肚子里的学问与咱们之前学的经史子集稍有不同,于微妙之中存有大义!以后咱们便一块听叶侯讲学可好?”

    这正是李端懿所希望的,连连施礼道:“元伯谢过官家。”

    赵祯拉着他的手埋怨道:“都是一家人,说着话便是外道了些,父皇与姑姑亲厚,对你父亲也是多有褒赞,说他识大体,懂分寸,母后更是夸赞姑父可重用,与朕说谢便是疏远了。叶侯今日……”

    叶安笑眯眯的站在边上道:“官家,以后还是唤叶安为侍读更为合适。眼下以过了讲学的时辰,臣也该离宫回家了,臣刚在东京城中落脚,还有些许事情要处理,这便告退。”

    赵祯稍显失望的点了点头:“如此也罢,明日是渊汆先生讲经,你也要入宫侍读,那便早日回去。”

    说完歉意的望向李端懿,恋恋不舍道:“元伯今日可惜了,你且随叶侍读一同出宫,明日再来。”

    李端懿看着叶安见他没有说什么,点头道:“如此,臣弟便告辞了,父亲走的匆忙,忘了交代车马接我出宫,烦请叶侯送我一程可好?”

    皇帝一般是不能随便派遣宫人送某人出宫回府的,因为这种行为算是一种极大的恩赐。

    叶安笑着点头道:“无妨,还望元伯莫要嫌弃牛车颠簸的好。”

    瞧见叶安和李端懿要走,小皇帝的眼中充满了羡慕:“还是你们舒坦,想要出宫便出宫去了…………”

    “官家慎言!”

    陈琳一直站在资善堂的角落里,突然开口把李端懿吓了一跳,而赵祯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微微不满道:“朕连说也说不得了?!”

    瞧见赵祯埋怨,陈琳缓缓拜下:“官家,您是天下之主,不该说这样的话,若是心中不爽利,奴婢甘愿受罚!”

    赵祯指着陈琳好一会,随即颓然放下胳膊道:“罢了,你说的没错,母后说的也没错,你送叶侍读和元伯出宫吧!”

    陈琳缓缓起身道:“奴婢遵旨!”

    叶安知道小皇帝的苦闷,现在的他正处于青春期,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有着极大的好奇,这也是为何他对自己这种完全有悖于儒家传统教学方式而浓厚兴趣的原因。

    赵祯对待叶安非常的尊重,虽然只是比他大几岁,可还是如同对待王渊,杨国安等人一样,站在资善堂的门前以弟子之礼相送。

    叶安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道:“官家莫要羡慕,叶安以后讲学有些内容是要出宫的,还请官家倒是莫要推辞才是。”

    随着叶安的话,赵祯的头猛然抬起,眼睛中都带着小星星的似得望向叶安道:“叶侍读所言当真?”

    “修行之人不打妄语!”

    看着叶安身上的紫服,赵祯笑道:“朕倒是忘了,你还是个道士嘞!对了听说你与秦家姐姐………当真是好福气,若是见了她还请她把答应朕的手套,耳捂给带来。”

    叶安笑了笑:“官家放心,臣自是不会忘记的。”

    在小皇帝恋恋不舍中,叶安带着李端懿离开了资善堂,陈琳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不该许诺官家的。”

    叶安耸了耸肩:“一双手套和耳捂算什么?”

    陈琳冷冷道:“老奴说的是不该许诺官家可以出宫,圣人可是不会同意的!你若是做不到便是欺君!”

    叶安笑了笑:“哦?既然如此,那你怎知道我做不到?咱们走着瞧!”

    陈琳愣了愣,随即看了边上的李端懿一眼道:“官家乃万金之躯,坐不垂堂!岂能随意出宫?”

    “嘿,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

    说话间便到了东华门,宫门上的禁军在看到陈琳之后,便上前要了叶安出入宫禁的腰牌以及确认了李端懿的身份,这才放行。

    穿过东华门深邃的门洞便能瞧见铁牛无聊的坐在马车上等候,至于王帮显然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天色不早,叶安上了马车道:“先把李端懿送到驸马都尉的府上咱们再去铺面。”

    铁牛应了一声便赶车,好在李遵勖的驸马府距离东华门并不远,事实上东京城中最好的地段就是东华门外的东城,这里大多是达官显贵之家,大名鼎鼎的曹家,石家也都在这里。

    牛车中的李端懿看着叶安道:“先生今日讲的不是数术吗?怎生又与圣人对奏了?”

    叶安看着求知欲极强的少年人笑道:“你应该知道官家的那道题了吧?你知道浮萍的答案吗?”

    李端懿微微点头道:“知晓,应是九日半之!”

    叶安点了点头,从他看到自己和赵祯回到资善堂时李端懿跃跃欲试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已经知道了答案。

    “能在短时间里想到答案,殊为不易,这是一个“复利”问题…………”

    叶安毫无顾及的向李端懿讲述了复利的原则以及基础,并且让他明白复利的实际运用,不一定要李端懿现在就理解,只要他记住以后慢慢揣摩便是。

    叶安知道,在数术上这小子和他父亲一样有天赋,也比赵祯要有天赋,小声道:“回去告诉你父亲,若是有意与我做生意那就直接说,莫要不好意思,我叶安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

    李端懿红着脸的到:“还请先生进府一叙。”

    叶安看着李家高大的府宅,摇头道:“今日不妥,改日再叙!”

第二百一十六章外戚之家

    高大的门头之后,李遵勖看着叶安的牛车缓缓走远颇为感叹道:“他还是不想与我这外戚交集过深啊!”

    “他一个新晋的开国侯怎生瞧不起咱家?!咱们可是天家的近亲!不是那些劳什子的远房外戚!”

    瞧见有些动怒的公主,李遵勖无奈道:“无论如何咱们家都是外戚,我走不出去,端懿,端瑞都是如此,永远也走不出这个身份,所以能有官职在身,能成为对官家,圣人有用的外戚,那就足够了。”

    赵莹微微一颤:“这就是我带来的宿命吗?”

    李遵勖微微摇头道:“不是你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你,当初阿爷就是这么想的,大宋的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云波诡谲。

    我李家可以搅和在其中,但阿爷想要我李家安稳些,不再参与朝堂之中,于是在他自己拒绝了太宗的招婿后,最终让我尚公主,也就是…………”

    赵莹一点也不惊讶,相反看着李遵勖轻轻的拉起他的手:“你大抵是猜错了……”

    “错了?”

    李遵勖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自己的女人露出从未有过的深邃。

    “其实父皇当年也是不希望你李家坐大,公公是后周时任供奉官判四方馆事,跟随太祖征战四方,又是高品武将,父皇时又是三司使、出枢密使…………”

    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李遵勖明白了一切,李家不能太过昌盛,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外戚,从原本的官宦之家变成外戚之家,被满朝文武盯着。

    微微苦笑道:“阿爷深明大义!”

    赵莹把手放在了李遵勖的肩膀上轻轻拿捏重复道:“阿爷深明大义!”

    李端懿极少看到父亲和母亲如此亲密,原本双方之间都是相敬如宾的,甚至让自己觉得不像是一对夫妻,否则父亲也不会在外面还有私宅。

    眼下的父母却展现出了另一面,当然也没有避讳他,显然是为了让他知道。

    缓缓走上前道:“孩儿知晓爹娘的用心,但为何还要让孩儿与叶安交好?”

    李遵勖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微微笑道:“因为他是有真本事的人,他能赚钱,咱们家也需要赚钱敛财!”

    李端懿微微有些惊讶:“可咱们家不缺用度啊!父亲您不是常说钱财所求有度,方可为君子立身?”

    边上的赵莹却笑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你父亲的意思,咱们家是要让别人看着,让别人认为咱们家贪财嘞!”

    “让别人认为………自污?!”

    李遵勖欣慰的看着儿子道:“没错,世上的人永远不可能十全十美,若是有人十全十美,那背后一定有大图谋!所以咱们李家不是十全十美的外戚,咱们要有不好的地方出现。”

    面对儿子纯洁的眼神,李遵勖尴尬的补充了一句道:“再说敛财也不是坏事,还能赚钱不是?咱们在城外的田庄可是咱们家一笔不小的添头…………”

    李端懿稍稍有些失望,他没想到父亲和母亲居然有着这样的想法,也没想到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也没有任何出头的可能。

    “那孩儿还有必要与官家那么亲近吗?反正再亲近以后也不会得官家重用的。”

    李遵勖看了一眼赵莹哈哈大笑道:“傻孩子,怎生就能不与官家亲近?你们毕竟是表兄弟,是姻亲啊!你别看官家风光独一处,可要知道官家也有官家自己的苦,他活的比谁都累呢!”

    李端懿微微点头,他想起了今日离开资善堂时官家羡慕的眼神,看着父母笑道:“也许咱们家这样才是极好的?”

    赵莹微微一笑道:“这话你可不能在官家面前说,咱们家的好,咱们自己知道就行!”

    …………………………………………

    “咱们家的好,咱们自己知道,万万不可告诉别人!尤其是不能告诉秦姑娘的那俩个婢子!”

    同样的话从王帮嘴里说出来,让铁牛有些莫名其妙:“咱们家那里好了?这房子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嘞!家穷四墙的……”

    “是家徒四壁!”

    叶安环顾四周满意的点了点头,顺便还纠正了一下铁牛的错误,对于他来说眼下的装修风格已经极为舒适了。

    虽然没有家具,但酒馆的吧台已经按照自己的要求打造好了,红红的枣木吧台,这在后世可是一项价格不菲的开支,但在东京城的刨花街只需一贯又八百便得,还包工包料!

    按照现在的铜钱购买力,也就相当于后世的不到一千元,大几百块左右,这价格不得不说是良心的紧。

    吧台,酒柜,加在一起刚好三贯钱,王帮看着肉疼,却让叶安颇为爽快。

    吧台面前是一排的高脚凳,这些带着靠背能够旋转的凳子让这俩人非常好奇,坐上去便已然不想下来。

    “摊子算是铺开了,接下来等咱们雇的小斯和匠人来了就行,房间都收拾好了?”

    王帮点头道:“回小郎…………侯爷的话,都收拾好了,外院的三间房子给店里的人住,内院的房子您和主家住,我和铁牛住在偏房之中,供您方便招呼。”

    叶安无奈道:“不是说让你们和萱儿住后院吗?怎生住到了中院洒扫做饭的偏房边上去了?”

    铁牛憨笑道:“您现在是侯爷了,俺们都跟做梦一样,王帮今日脚下踩了棉花似得,中午还特意赶回来一趟,专程把东西从后苑搬到了中院偏房里!”

    “自家人这般便外道了些,我不舒服!”

    王帮笑道:“您且讲究一下,好歹也是侯爷了,便是没有自己的府宅,也该有个规矩的,以后若是萱儿再敢往您的房间里去,小的一定要好生说道说道!”

    叶安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她再往我房间里去,我都快把持不住了,铁牛套车去,咱们去兰桂坊一趟,把她接回来!”

    一听是去兰桂坊,铁牛便两眼放光,这小子是真的没有“开过荤”的,瞧见那些各个标致,身段又好的小娘子,心中抓挠的厉害。

    王帮却并没有那么的多的心思,在他看来,兰桂坊的女子娶回家不合适,还是寻一个本分人家的小娘子要好。

    “小郎君,咱们去兰桂坊除了接萱儿回来,还有什么事?”

    这就是职业管家的素养啊!叶安笑道:“顺便去问问我那未过门的娘子,咱现在有多少月俸!我自己可是不清楚,慕慕常与贵妇诰命们打交应该知晓。”

第二百一十七章未来的谋划

    叶安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月俸,当然他现在手里还有些钱,还没拮据到要用月俸花销的地步,但很快他就要开始用钱了。

    即便是做餐饮也要有前期投入的,这一点叶安非常清楚,现在的他需要一笔启动资金,这钱不是用来购买实质性的东西,而是用来投放广告的。

    兰桂坊无异于是投放广告的最佳平台,但可惜的是秦慕慕管他要钱!

    一想到这里,叶安的眼前就能浮现出那双白哲的柔荑在警务通上灵巧“跳跃”的模样,实在是…………大煞风景!!

    当然,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这一点作为后世人的叶安非常清楚,不过这不是关键,秦慕慕是在告诉他,即便是婚后她也是要自由,独立的。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是一个拥有双手和骄傲的女人。

    她独立,智慧,充满女性的魅力,同时也拥有不输与叶安的眼界。

    叶安知道她不可能做个花瓶,所以也没想过让她做花瓶,人家通过自己的能力已经证明自己也能在大宋生活的很好。

    在叶安的传统思想中,他还是保留了对秦慕慕的尊重,就像是遇到了一位初见的“小姐姐”一样,保留了基本的礼貌。

    虽然在兰桂坊的初见双方都算是大大咧咧,可事后双方之间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习惯了对方之后,那种矜持就再次出现了。

    牛车缓缓抵达了兰桂坊,叶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对于他来说,这算是他和秦慕慕的正式见面…………

    “我这样还行吧?”

    王帮微微一愣,便和铁牛两人伸出大拇指,异口同声道:“小郎君体面的紧!年轻才俊在您面前算不得什么!”

    “那我便放心了。”

    不排除这个时代出现才学和人品极佳的人,万一有人走进了秦慕慕的心,叶安觉得麻烦了。

    即便是见到了秦慕慕之后,叶安也没有把她一定要占为己有的想法,从心底里叶安还是一个“后世文明人”。

    若是单单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那和用棒子敲晕拖进山洞中的原始人有什么区别?

    叶安的牛车缓缓抵达兰桂坊,用王帮的话说,自家的牛车上就应该有属于叶安这位开国侯的徽记。

    但在叶安看来这就是一个脑残的做法,这不就是在把自己的行踪告诉所有人吗?

    即便是不用徽记,铁牛的形象也早已被兰桂坊的女子们给记住了,待牛车到了欢门之前,一群人侍女便用看姑爷的模样“死死的”盯着叶安,热情的几度让边上等待的客人不满。

    能出入兰桂坊的,有几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有些官员甚至联袂而至,前来欣赏兰桂坊这种独特而高雅的“艺术表现形势”。

    当他们在厅堂中买票检票的时候,看到叶安在一群女侍的前呼后拥下,大刺刺的走进兰桂坊,直上顶楼的时候,心中的怒火便快冲破天灵盖了。

    阳城夜郎的名头谁不知道?即便是叶安现在成为堂堂的开国侯,也还是有人喜欢在背地里叫他“夜郎”的名头。

    即便是当面如此叫他,叶安也毫无办法,毕竟人家就是这么叫了,你能如何?

    若是用开国侯的身份和地位报复人家,那就是有失风度,若是置之不理,那就是“理屈词穷”…………

    于是叶安路过这些人并且在他们说出“阳城夜郎”的时候,果断的竖起了中指回敬他们,并且加上一句“臭屌丝!”

    说完这话之后,叶安便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在一群人的惊讶和不解揣摩中缓缓走上通向顶部的楼梯,毕竟是去见最爱的女人,这些人并不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阳城夜郎,我还是觉得你这名号比开国侯响亮些。”

    叶安看着故意靠在门边,把半个胳膊露出去的秦慕慕便是一阵发苦,这是在故意给自己挑事啊!

    下面可是有一群荷尔蒙躁动的男人在看着呢!

    随意的瞥了一眼楼下,果然嫉妒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的刺过来,他只能把眼前这个精灵一般的女人推进屋里。

    秦慕慕优雅的转了一圈,带着一丝惊讶道:“不该这么冲动,也不该如此张扬,但……我喜欢!”

    叶安笑了笑:“我们生而不同!”

    秦慕慕微微点头道:“是啊!我们生而不同,你的广告费准备好了吗?”

    “我要垄断,垄断东京城的所有广告,现在缺钱啊!”

    一口打木箱被秦慕慕吃力的从床底拖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不甘心开一个酒馆,这些钱够我们垄断经营的吗?”

    木箱被打开,叶安吃惊于秦慕慕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积攒下如此庞大的财富。

    木箱中铜钱只是占据了一点地方,更多的是各种各种各样的金银器物,上面是一层铜钱,但下面却全部都是金钗,银饰,以及金银做成的叶子和瓜子!

    这是她表演获得的缠头,抓起一把金瓜子,叶安笑道:“你应该算是这个时代的女神了吧?”

    “算是,但终究是男人眼中的花瓶而已,他们情愿用千金卖我一次表演,也不愿起身为我鼓掌!”

    “你这是打算在这个时代推进女权,我觉得不是一个好时机…………”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代,那什么时候是呢?”

    “说说你的计划!”

    这下两人算是真正的开始了合作关系,叶安在锦凳上坐下,屋内的碳盆使得秋冬的寒气被一扫而空,温暖的房间让人舒服的想要呻吟。

    烛光下的美人展露出她最强势,自信的一面:“你的土豆和地瓜给这个时代的华夏带来了极大的改变,即将发生的改变,整个大宋的经济都会天翻地覆,而现在我们站在了第一列车的头等舱里。”

    “你已经看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了?”

    “哈哈…………你也一样!你的小酒馆只是一个噱头而已,想要让你的酒水大卖,就必须要有一个引子,当所有人都觉得高度白酒好的时候,你的工厂也会出现吧?”

    叶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个女人再次识破了他的目的。

    瞧见他默认,秦慕慕轻轻的坐在床沿:“广告只是开始,我们的计划也只是开始,你要做好你的事情,成为士人并无不妥,改变这个时代,改变这个王朝你就必须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而我!要成为你的“后盾”最强大的后盾!”

    叶安耸了耸肩膀:“多强大?”

    自信又迷人的微笑出现在了秦慕慕的脸上:“堪比赵宋的财富!”

    “成交!”

    秦慕慕知道叶安会答应,但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起身坐在叶安的身前道:“你爱我吗?”

    “仰慕许久,否则也不会一直被你抓现行。”

    “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查我了吗?”

    一把被秦慕慕拉住,叶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放弃了所有防御,天旋地转的被推到床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再次扑倒………………

第二百一十八章云中郡开国侯

    王帮和铁二羡慕的看着兰桂坊最上层的房间,谁都知道这是属于秦大家的闺房,至今还没有一个男人进去过。

    而现在却不同了,侯爷自从进去之后便没有出来的迹象,不用说也知道今晚是不用走了的,虽然叶安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仆从来看到,但他们自己却有一种自觉。

    此时的萱儿出现了,看着他们二人稍显挣扎的开口道:“两位哥哥来了,快快带我回去!”

    铁牛指了指最高处的房间:“侯爷还在上面呢!”

    “侯爷?”

    在萱儿的惊讶中,王帮骄傲的解释道:“咱们家的小郎君已经是大宋的开国侯了,还是司农寺少卿,正五品的朝散大夫嘞!顶顶好的文资!”

    原本还在挣扎的萱儿瞳孔猛然一缩,带着恐惧和颤抖的声音道:“那就更要快些走了!那个女人太厉害了,粘不得!”

    王帮和铁牛有些莫名其妙,那个女人不用说也是指的秦大家,可秦大家厉害不厉害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是咱们家侯爷的人了。

    瞧见他们得意的表情,萱儿低声道:“她改变了这里女子想法,她……她要让这里的女子独当一面,你们不知道她在兰桂坊中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琴棋书画,以舞以乐,除此之外还能有些甚?”

    王帮有些不解,但铁牛这次却看出了不同,对于萱儿这个自家妹妹来说,未来主母不应该让她如此恐惧,但他也不知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拉着萱儿到了茶室的角落中小声道:“你瞧见什么了?给我们说说?”

    王帮也有些好奇,秦大家那仙子一样的人儿能做出什么让她如此恐惧的事情来。

    “我说不出来,但她和一般的小娘子不一样,说话比诰命夫人还要大气些,但在对我说话时,总是像在蛊惑我似得,还让这里的女子学习如何自己养活自己,不要靠男人,便是嫁人了也要自己说的算,还…………教这些女子防身之术!”

    王帮和铁牛大惊,这秦大家的想法有些偏激了,什么样的女人会有这般的“怪”念头生出来?

    看来萱儿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小郎君啊!

    三人默然不语,对视一眼都明白各自心中的想法,现在让小郎君离开显然不可能,但也不能看着他“越陷越深”!

    于是三个“忠仆”在最不恰当的时间,最不恰当的地点,做了最不恰当的事情…………站在秦慕慕的房间外大喊。

    即便是被兰桂坊的侍女们拦住,依旧在大喊大叫,铁牛的嗓门是真的大,以至于叶安实在无法无视掉。

    看着秦慕慕羞愤的眼神,叶安知道自己这下麻烦了…………

    前往小酒馆的牛车上,叶安捂着鼻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三个人,驾车的是兰桂坊的小娘子,一手鞭花甩的比铁牛都漂亮,根本就不用担心。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们什么?怎生就这般的坏我好事?”

    铁牛讪笑道:“俺们也是为了侯爷您好,那秦大家好似不太寻常。”

    “废话,人家是阳城县君!当然不寻常!你们这般吵闹到底是为了什么?!”

    萱儿坚定的说道:“侯爷!她是妖精嘞!她教兰桂坊的女子什么独立,什么幸福是靠自己,什么…………”

    叶安不解的望着她道:“这有错吗?”

    萱儿小声的辩解道:“夫为妇纲,女子聪慧失节者多…………当安分守己,不必风流灵巧。”

    叶安惊讶的瞪着萱儿:“这些都是谁交给你的?怎生之前在你身上却一点也没有?哦,到了秦慕慕这里便可以往她身上套了?”

    王帮小声道:“侯爷,这般的女主若是入府,非吉兆啊!”

    “滚蛋!”

    揉了揉酸痛的鼻子,秦慕慕的含恨一击差点把自己的鼻梁给打断,任谁在干柴烈火之下被人搅了兴致都会如此!

    “我不管别人说的,我和秦慕慕必定是要成婚的,她在做一件大事,你们不懂的大事,以后莫要随便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安说完又奇怪的望向萱儿道:“你昨晚被留了下来,不是与秦慕慕说的挺好的吗?怎生就突然之间如此不满她了?”

    萱儿低声道:“秦大家虽然已经应下了萱儿,愿让我为平妻,但萱儿自觉她非小郎君之良配。”

    叶安嘿嘿一笑:“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除了她也不能娶其别人,算了此事你们也不要纠结,等着她成为主母便是。若是不愿自可离去,但不可诋毁秦大家的清名!”

    牛车到了小酒馆,叶安匆匆的去了后院,心中还在回味两人的激情瞬间,但被人破坏的感觉实在让他恼火。

    但他只能带着幽怨和不满的躁动进入梦想,幻想还能在梦里与那谁相会………………

    但你越是想什么,越不会给你什么。

    一夜无梦的叶安大早就被吵醒,原是王帮之前寻的中人来了。

    还带来了几个小斯,杂役,都是按照叶安的要求找来的,岁数不大,模样周正,更重要的是脑子活泛。

    叶安把这些当作是员工,进行了相当简单却颇为有效的测试,这些人在服从上完全没有问题,是时代背景所造就的,而品德也是相当不错,年轻人的想法颇多是好事。

    简单的测试下来,除了俩个笨拙但力气大的被安排到了前院外,其他人全部被安置在了店面中。

    叶安对他们的要求不多,唯一必须要遵守的规矩就是干净,这一点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一个人只要是干净利索的,那他的自律性也一定不错,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连自己都懒得收拾的人,怎么让他收拾好店面?

    人数不多,一共八个人,前院完全住的下,至于厨娘,叶安并没有招,而是希望中人再寻摸一番,他需要体力好的男人作为掌勺的厨子。

    毕竟酒馆不光要酒水好,菜品也要好。

    客人多了就要保证上菜的速度和质量,一口大铁锅颠下来,女人上哪能吃得消?即便是兰桂坊不太愿意接受男人,秦慕慕还是招了男人来作厨子。

    在这个时代,依旧认为下厨乃是女人做的活。

    中人颇为为难,但看在叶安给钱一点也不含糊份上,最终还是应下。

    声称一定会给云中郡侯找到三个满意的人选,否则中钱不要!

    如此叶安才知道,自己的封号竟然是云中郡开国侯!

    云中郡是哪里?始皇帝分天下三十六郡,云中郡便是现在大宋的云中府,只不过这个云中府不属于大宋,有名无实,乃是契丹人的大同府!

第二百一十九章大宋的“试验田”

    叶安这几天过的有条不紊,几乎回到了原先三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中。

    去皇宫听王渊讲学,到小酒馆忙活自己的生意,以及在兰桂坊与秦慕慕讨论未来的发展以及现在就必须进行的谋划。

    当然叶安到现在也不清楚了自己的月俸具体是多少。

    大宋的官俸制度十分混乱,官员无实职者可以领俸,像叶安这种有实职者,则可另加钱。

    当然不光是给钱的,除正俸外,还有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

    若是地方官则配有大量职田,官员有差遣职务者另加津贴,作为职务补贴。

    即便是以秦慕慕那般的消息广泛的,也只能大概能算出叶安月俸四十五贯,再加上其余收入加起来一共九十多贯钱。

    用秦慕慕的话说,按照眼下大宋的物价来这便是妥妥的月入二十万!

    当然叶安身为云中郡开国侯,还有大量的补贴,这些补贴不光是仅仅来自于食邑的六贯钱,还有和官员一般无二的待遇。

    所以相当于叶安拿了除去正俸外的两份贴补钱,王帮把东西拉回来之后折钱五十五贯!

    也就是说叶安每个月能拿到一百四十贯钱,相当于后世的三十万块!这还仅仅是月俸而已!每年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的分外赏赐以及贴补…………

    于是秦慕慕便觉得,叶安当官拿的钱只需要一年就能够他们的规划所需,并且建议叶安把之前从王皞那里拉来一千贯投资给退回去。

    看着秦慕慕认真的眼神,叶安无奈的摇头道:“不行,这一千贯必须拿着,尤其是在我眼下已经封侯之后,若是现在退回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秦慕慕微微点头:“也是,但你当初为何要拿这一千贯?我有钱啊!”

    叶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秦慕慕道:“我又不知道!我若是你知道也到了大宋,就在东京城中,赵宗说能那样欺负你?”

    看着叶安紧紧的盯着自己,秦慕慕笑着靠近道:“若是当初你在我的身边,你会如何帮我?”

    “我会让他消失,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

    撩起叶安胳膊上的朱色功夫,看着淡化了很多依旧显得狰狞的疤痕,秦慕慕稍稍心疼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曾经又经历了什么?”

    “人间地狱,我也算是在暗中负重前行的人吧!”

    瞧见叶安不愿多说,秦慕慕轻轻拉下他的衣袖道:“在这里你就不用再受到心理上折磨了。”

    叶安摇了摇头:“相反,我在这里受到的折磨更大些,知道未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你难道不觉得吗?”

    缓缓起身,拉开了自己设计的窗帘,秦慕慕推开窗子就能把东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我也不敢想象这座城池被毁灭时的场景,太过久远,也太重了,我们担得起吗?”

    叶安笑了笑:“担不起为何还要去做?我的月俸完全能让咱们过上奢侈的生活,且没有危险,可一旦走上这一步,也许就不能回头了。”

    秦慕慕回眸一笑,整个房间都变了模样:“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我历史不好,你却懂得很多,兴许我们到了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改变历史呢?”

    叶安摇了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当交警……你的能力不止于此的。”

    “若是我们不找一个崇高的目标,不找一件极为有意义且困难到让咱们用一辈子来实现的事情,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女人的心思非常奇怪,你永远也猜不到,但你却永远会被她独特的思想和思维方式所震撼。

    叶安起身道:“那咱们先试一试,做一个早期试验田如何?我并不觉得一定要改变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活法活着便好。”

    秦慕慕没有反对,而是笑道:“当然可以,只是我不觉得你这个“愤青”性格的人会做出妥协,我的心理侧写错误率很低哦!”

    叶安皱了皱鼻子:“这就是你为何要我把萱儿留在你这里一夜的原因吗?”

    “她有些特殊,我从她那知道了很多东西,且她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不知道她的心理缺陷会不会给我们带来危险,还好,她有自己做人的底线。”

    “那你让她听那些激进的言论作甚?”

    “那是测试的一部分,她非常适合作为我的经理人,我会教她如何管理一个企业,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企业。”

    叶安愣了愣:“你觉得她是最好的人选?”

    “当然不是!”

    秦慕慕想也不想的便否定了叶安的话,随即又道:“但她是一个难得人才,你还没有发现她身上的优点哦!”

    “忠心的人可不少,希望这不算是她身上的优点。”

    “她的心很细,对细节也非常的敏感,这样的人非常适合作为执行人,我们需要她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想把她保护在玻璃罩里一辈子?她能自己走出去的,再说这个世界的道德标准与我们的不同。”

    叶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秦慕慕,最终还是妥协道:“你说的对,萱儿确实是合适的人选,最少比王帮更为合适。”

    “他适合做管家,以后咱们家可少不了他忙里忙外,有些事情我可做不来。”

    说完秦慕慕便催促叶安道:“你也该去城外看看了,那里有好几个庄子都不错,我之前看过,但可惜没办法买下来。”

    叶安笑了笑:“那我便去买,我想盖一栋属于咱们自己的房子,你觉得呢?”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庄子尽量买的大一点哦!”

    叶安拍了拍胸脯:“咱们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你原本没有当家人撑腰,现在有了,连你的阳城县君都是我用手表换来的…………”

    “你果然是开着车来的!”

    “放心,车里的东西随便挑选,都是你的,我不管家!”

    和秦慕慕待在一起的时间是叶安最放松,也是最愉快的时间,他们俩都只有在彼此双方的面前才能卸下所有伪装,真实的袒露自己的心声。

    铁牛早已在楼下等的无聊起来,王帮和萱儿留在店铺带着那些个刚刚招来的伙计收拾铺面,他发现好似只有自己最清闲。

    但意外很快发生,当他载着叶安前往东华门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从他的体形和呼吸上看,这群人远非之前那群花胳膊能够相比的。

    “侯爷,这些杂碎是军中出来的,身手不差,颇有合击章法!”

    “那就冲过去!”

    叶安毫不犹豫的掏出匕首插在了牛屁股上………………

第二百二十章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被人劫道在东京城中算不得多大的事,毕竟拥有近百万人口的东京城错综复杂,三教九流,城狐社鼠之类的人不在少数。

    可在内城,东城,还是被训练有素来自军伍的人劫道,那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了。

    对方占据了明显的人数优势,基本素质还非常高,在叶安把刀插在牛屁股里的时候,为首之人便已经反应过来,两根巨大的横木便出现在牛车的必经之路上。

    这种早有准备的简易路障虽然无法阻止已经吃痛发疯的“疯牛”,但却让牛改变了方向,被几柄快刀给砍伤。

    顺便贼人还逼着铁牛不得不跳下牛车,速度慢下来的牛车不可能躲得过早有准备挥舞而来的快刀。

    坐在车辕上的铁牛无处可躲只能下车,当然叶安自然也就下车了,他可没有抛弃同伴的习惯。

    六人劫杀两人,原本不算难事,何况他们是早有准备且训练有素。

    快刀带着破空声砍下,却被灵巧的躲过,此时的叶安只有一个念头,该死的公服为什么要设计成曲领大袖的模样?

    这样的公服文绉绉的,连办公都耽误效率,何况是与人搏杀?

    但这样也有好处,大袖之中便可藏匿杀机,随身携带的军刀借着公服的大袖挥在壮汉的脸上,遮挡了他的视野,也随之带走了他的性命。

    这个汉子死也想不到叶安这个还未到加冠年纪的少年文官,居然在大袖中藏着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

    匕首被钉在了他的脑门上,这一击叶安用上了极大的力道,为的就是必杀。

    军刀插在脑门中,鲜血和浑浊之物随着血槽倾斜而出,很快就这壮汉失去了意识,灰色的瞳孔证明了他的生命已经失去。

    剩下几人看着门板一般倒向地面的壮汉,惨叫一声便欺身而上,铁牛抄起刚刚阻挡马车的横木玩命的挥舞,给叶安争取了一点喘息之机。

    “杀人者,人恒杀之!我叶安与你们无冤无仇,居然敢在东华门外劫杀我!算你们狠…………”

    若是叶安孤身一人以一敌六,这场劫杀他毫无胜算,但有了挥舞横木的铁牛,他便能逐一击破。

    这就是一加一大于二了。

    大袖卷着一柄短刀,叶安毫不犹豫用袖中的手抓住刀刃,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手掌,刺痛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反手一刀插进对方的脖子里,鲜血再次喷出。

    以少胜多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可能的,不过此时的叶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眼中只有兴奋,兴奋,兴奋!

    鲜血的腥味刺激着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了嘴角微咸的血沫,一股熟悉的味道再次把他拖回了“地狱”。

    叶安并不知道,他的狰狞把对面的几个壮汉以及边上的铁牛都吓得够呛。

    铁牛之前与叶安交过手,但从未想到眼前的少年郎站在鲜血和尸首之中会如此“和谐”,甚至连取人性命都毫无顾忌。

    除了为首的壮汉用的是快刀之外,其他人都是用的牛耳尖刀,在铁牛的横木面前完全占不到便宜,而铁牛的力气仿佛永远用不完,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横木。

    只要被横扫到,难免会失去重心,在一柄尖刀掉地后,叶安便如同猛兽一般的扑了上去…………

    原本铁牛是打算把他们驱赶到街市上的,但叶安却要一个个的把他们扑杀掉。

    搏杀看似是一件非常麻烦,实则却很简单的事情,肉搏战能有什么策略?

    干就完了!畏首畏尾反而是自寻死路。

    对方已经动刀,那这事就不会善了,这群人一看就是有目的而来。

    这时候还亮出了刀子,只能说明对方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说明幕后之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简单的推断就能猜出这些人背后的主人和偷自己朝服的不是一个人,因为性质完全不同。

    连杀三人之后,剩下的三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但他们依旧没有丢掉手中的尖刀,铁牛抱着横木瞅准时机由扫改刺,重重的撞在一个人的肚子上。

    顿时一股酸爽的液体便从他的嘴里喷出,带着浓烈的羊膻味。

    胃部遭遇如此重击,吐出午饭来都是轻的,应该吐血才是,叶安一脚踢在与自己纠缠的人胯下,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手忍不住换了位置,叶安反手持刀轻轻一划,鲜血便从他的脖颈蔓延出来形成“一顶倒立的王冠”,最后喷射出大量的血迹。

    叶安下的美一刀都是致命之处,脑门,脖颈,咽喉都是动脉的集中之地,且没有多少防护,鲜血染红了公服上的鸟兽锦纹,鲜血从地上形成小水潭。

    叶安迈着血色的步伐继续向剩下的两人逼近,右手的刺痛一遍遍的提醒他冷静,留下活口………………

    巡城虞侯刘志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哆嗦,身穿朱色公服的少年郎缓缓走来,左手的大袖中不断的滴落鲜血,而右手是一柄牛耳尖刀。

    身边是一个壮汉,一手提着一个汉子拖死狗一般的走出了小巷,这一幕诡异的让人汗毛竖起。

    刘志是听闻有疯牛踩踏摊铺才匆匆赶来的,在看到牛屁股上的刀口时便知道出事了。

    赶到绣衣巷却见从中走出一个身穿五品公服的少年人,浑身是血的走了出来。

    若是搁在晚上,刘志一定掉头便走,但现在是白天,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刘志壮着胆子道:“敢问上官何人?”

    少年人笑了笑,不忘把刀插进刀鞘装入袖中,还撩起了破烂的大袖整理了一下头上的乱发:“本官云中郡侯,司农寺少卿叶安!”

    “阳城夜郎?!”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即便立刻没了声音,四周的人瞧着这血染官衣的少年不敢言语。

    未曾想这般年纪便能杀人了!

    刘志听了叶安的名号便立刻恭敬的多,从衣着上便能看出,这俩个死狗一般的人不是拿什么有身份的人。

    地上的血迹也说明他们已经死了,此时刘志也知道该如何了,小声道:“侯爷可随小的回府,这里的事情自会有人处理。”

    叶安笑了笑:“哦?这俩个人可没死,只是被打伤而已,巷子里倒是有死人的。”

    “还有?!”

    刘志的瞳孔猛然一缩,一声惊呼便带着手下的人冲入了绣衣巷。

    很快又匆匆跑了出来,站在巷口扶着墙大吐特吐,里面的人死相太过惨烈,尤其是脑门上被开了洞的那个…………

    “叶侯,事关重大,以死四人,还请叶侯随我去一趟开封府才是。”

    一群差人紧紧的盯着叶安,他们担心叶安仗着开国侯的身份不走,到时便真的麻烦了。

    但叶安却笑了笑道:“不是四条人命,是六条…………我叶安不管你是谁,既欺辱到了我的头上,还想取我性命,那就引颈就戮!”

    众目睽睽之下,叶安环顾四周发出了威胁,抽刀,杀人,一气呵成!

    四周一阵惊呼,刘志已经吓傻,东京城每天不知死多少人,便是当街杀人的也有,可这般狂傲凶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对方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郎。

第二百二十一章东京城中的“死士”

    六条人命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刘志在得知叶安的身份后便在第一时间让自己的手下前往开封府知会。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入流的巡城虞侯想要带走一个新晋的开国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刘志也知道,这六条人命的出现究其原因还是他们杀人未果的缘故,虽然不是开封府的判事,但他依旧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最短的时间把这案子变成铁案。

    刘志不敢得罪叶安,也不敢得罪要杀叶安的人,于是只能就事论事,以自己看到和叶安所说作为证据,请开封府的判事前来。

    但来的人不是开封府的判事,而是知府事王臻!

    没想到是王臻亲自来了,四周的百姓和刘志既惊讶,又兴奋,这位“王铁面”向来是不惧权贵判案无情的。

    他们都想看看王臻如何处理此案,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在知道叶安的身份后便明白,劫杀这位云中郡侯的人一定也不是一般人。

    当热闹发生在达官贵人的身上,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因为无论是叶安这位开国侯,还是背后要杀他的人,都与围观的平民百姓无关,在百姓眼中这便是一出可以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新鲜事”。

    没人关心死了几个人,以及叶安的伤情如何。

    铁牛找到了自家的牛车,从上面取下了一个牛皮包打开,里面是干净的白色纱布,酒壶等物。

    叶安看了看铁牛微微颤抖的手,最终还是拒绝了他帮自己包扎的想法,自顾自的到出白酒给伤口消毒。

    好在刀口不深,只是因为不太锋利反而皮肉外翻显得有些狰狞。

    高浓度的白酒倒在伤口上,即便是叶安也要紧锁眉头,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让他嘴唇发麻和四肢开始发麻。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阵阵抽吸冷气的声音,谁都知道酒水洒在伤口上是什么感觉,尤其是闻着这么烈的酒。

    好酒之人使劲的闻着酒香,他们都想知道这酒香浓烈如此的酒,喝到口中是什么味道。

    在酒液的冲洗下,大多数的污渍被冲洗干净,露出了已经有些发白的皮肉,叶安小心的用镊子夹出里面肉眼看得见的杂物,接着继续用酒冲洗。

    这一幕终于让人群开始变化起来,一些妇人最先带着孩子走了,接着是一些胆小的人,谁也不敢相信,眼前坐在石墩上淡定且残酷治伤的居然是一个少年人。

    王臻赶到的时候有些颤颤巍巍,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叶安的年纪,他从来没有见过能如此淡然面对如此恐怖伤情的人。

    叶安的冷静平淡,甚至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酝酿许久之后才道:“叶少卿这伤口狰狞严重,还是去往医馆好些,不知发生何事,竟闹出了数条人命?”

    王臻还算客气,并未直接质问叶安,这让他心中舒服许多,笑道:“王待制客气,这点小伤还用不着去医馆包扎,叶安自己便可处理。”

    此时刘志缓缓上前,在王臻边上耳语一番,这才让他大惊失色,他之前这是知道绣衣巷出了事,死了几个人,还伤了叶安这位新晋的开国侯便匆匆赶来。

    未曾想居然是这少年侯爷连杀六人的结果!

    “叶少卿!你在绣衣巷中连杀四人,到了这锦绣街上又杀两人?!光天化日之下,王法何在?!”

    王臻有些动怒,在他看来叶安便是有再大的功劳,再高的爵位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当街杀人。

    瞧见叶安没有反驳,也没有喊冤,而是继续冷淡的处理伤口,他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微微苦笑着看向叶安道:“未曾想叶少卿刚刚到了东京城没多久,便惹上仇家了。”

    聪明人都能分析出其中的问题,一人杀六人,岂不就是六人杀一人而未果?显然不是叶安的问题,王臻知道这样低级的喝问,不可能在眼前这个淡然的年轻人身上奏效,于是换了一个态度。

    这变脸也是够快的,叶安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不去找别人麻烦,却总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今日叶安便是要向王知府报案鸣冤!”

    王臻微微点头,神色认真道:“还请叶少卿详细说出原委!”

    既然愿意听,那就说明王臻与幕后之人不是一伙的,现在的叶安谁也不相信,尤其是大宋的官员们。

    他已经从那俩个人的口中得知了答案。

    瞧见叶安向府尊描述详情,铁牛死死的紧握双手,环顾四周这些人看到了叶安凶猛的一面,可与他刚刚相比,当街杀了这两个人还是太过温和的。

    刚刚的拷问才是令铁牛恐惧到颤抖的原因,侯爷对他们的威胁之言他到现在也不会忘记,偷偷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叶安,铁牛回想起刚刚的拷问,便忍不住再次发抖。

    ………………………………

    “我是谁你们知道,现在若是不说出幕后之人,那我便不会杀你们,但会一直囚禁,直到把你们的家人,族人,一个个抓到你们的面前,亲自手刃,让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

    “只要你们不死,就能查到你们的身份,你们当中谁先说出对方家人的名字,或是所居何处,那便会少死一个族人,当然若是说出主谋,那我便给你们一个痛快。”

    绝望的刺客说出了一个人名,接着他们就被侯爷一顿暴揍,面目全非之下才被自己提出了绣衣巷,并且当街杀死。

    铁牛不明白叶安为何要这么做,但叶安只说了一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事实上叶安猜测周灿有很大几率躲在人群中偷看,毕竟这里是刺杀现场,他一定想要知道后续进展情况。

    只是他不知道周灿到底是谁,长得什么模样,但只要知道名字,但也不是什么难事,东京城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自然有探听消息的渠道。

    “叶少卿所说的是,前往宫中的路上被人劫杀?那您如何知晓自己是遭遇了劫杀?而不是劫财?”

    叶安指了指绣衣巷道:“地上是一柄快刀和数柄牛耳尖刀,若非要取我性命,不会带着这种必杀的凶器出现,六个人设置了路障伏击我,所以我认定对方是劫杀!”

    稍稍顿了一下又道:“六个人,还是颇有配合章法的,一看便非东京城中的花胳膊,叶安甚至怀疑这是蓄养的死士。若非他们知晓我的身手,一开始便结阵扑杀,叶安说不得以成冤死鬼。”

    王臻微微点头,从叶安的描述上看确实如此,尸体也被一具具的抬了出来,连同街上死掉的两个人,一共六具尸体。

    “便是如此,叶少卿也不该当街杀了凶手,眼下线索全断了。”

    叶安笑了笑,语出惊人道:“王知府多虑了,叶安不打算深究,此时便此揭过!我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王臻惊讶的看着叶安道:“六人伏击劫杀叶少卿,难道你就没有想着查出某后真凶?”

    叶安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死士,差不到的,但却应当上奏官家圣人,有人在东京城中豢养死士,此乃大逆!”

    王臻微微一惊,随即道:“王某必当查明真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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