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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帝王本质

    人类的发展史就是一个不断总结经验和教训的历史,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同样也是汉家王朝所遵循的。

    汉家的历史漫长,并且最擅长的便是总结经验和教训。

    这几乎成为汉家文明的“法宝”,在不断的总结教训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比如最大程度上的废除分封制中藩王的封地,通过削藩约束他们手中的权利。

    担心武将篡权黄袍加身,便以文制武;担心重蹈覆辙出现宦官干政便给宦官的身上加了许多“枷锁”,担心后宫乱政便限制后宫的权利等等。

    叶安拥有更长的“历史经验”他有更多的“案例”,也有更全面的总结分析。

    这一点除了秦慕慕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资善堂在短暂的沉默后便被笑声打破,陈琳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道:“叶侍读,您是老奴见识过最狂妄的少年郎,不该说是狂妄,而是该说您不知天高地厚啊!连资善堂的先生,国朝的博学鸿儒都不敢夸下海口,你却随意说出,实在是要把天捅出窟窿来咯!”

    叶安笑了笑没说话,而王渊脸色难看的摇头道:“少年人不该如此狂妄,帝王之道乃是帝王之学,你这年纪如何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言?!”

    叶安看着捂嘴偷笑的小皇帝,嘴角微微挑起:“若是不试一下,怎会知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先生不可不教而诛哦!”

    没想到叶安会如此坚持。

    王渊与赵祯同时回头望向了偏殿,而陈琳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他不敢相信叶安如此胆大妄为的话没有惹怒刘娥。

    偏殿之中,刘娥静静的坐在御座上,一只手架在御座的扶手上支撑着脑袋,嘴巴微微张开。

    虽然有墙壁门窗相隔,但刚刚资善堂中的对话她却一字不落的听到。

    边上的蓝继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瞧见陈琳走了进来小声道:“娘娘此等狂妄悖逆之言,实是太过了些,但毕竟叶侍读非我宋世百姓…………”

    “太过了吗?”

    刘娥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看向陈琳道:“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让他试一试,把渊汆先生请过来与本宫一同旁听,且要见识一下这小子的家学到底如何!”

    陈琳微微惊讶,看了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蓝继宗,小心道:“娘娘,这件事传出去怕是……”

    “谁敢传出去?!”

    刘娥的声音忽然提高,冷冷的盯着蓝继宗与陈琳道:“关于叶安的一切都是宫中的禁忌,谁敢泄漏分毫,本宫必以大辟之刑惩治!”

    现在的刘娥对叶安的家学非常感兴趣,她甚至觉得这也许就是上天的眷顾,和叶安献上的祥瑞一样,会对大宋产生改变。

    当然,刘娥也不傻,叶安到底有没有本事一试便知,说大话谁都会的,可若是能做到,那就不一般了。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赌的成分在其中,但毕竟是一个机会,她倒是要看看叶安的家学有没有那么好。

    深谙儒家之道的她明白,儒学是极好的,但儒学同样也有不足之处,治国往往靠的是能力和经验,而非四书五经中的那些礼法,规矩,学问。

    当初先帝就说过,儒学能教出好的臣子,但却培养不出好的君王,所以他才会在有生之年设资善堂以培养官家。

    只可惜,先帝早崩,并未把治国之道,帝王之道传授给年幼的官家,自己一届妇人,唯有在相公以及朝臣们的辅佐下监国,至于治国万万比不上先帝的。

    至今刘娥还能回想起咸平之治的盛况,那时大宋与现在不同,也就是那段最好的时光给大宋积攒下了与辽朝对抗的本钱。

    眼下的大宋“主少国疑”,再加上自己垂帘听政多了一个“母壮子幼”,朝堂上下以有不安之状,若辽人再度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叶安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够教授官家帝王之道,那若是他真的有本事,委以重任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年晏殊十六岁被先帝召试于中书,事后转任太常寺奉礼郎,光禄寺丞,眼下的叶安有献瑞之功,一个侍读学士的差遣官也算不得什么。

    王渊被陈琳召到了资善堂的偏殿之中,资善堂里只留下叶安与赵祯两人。

    陈琳和蓝继宗两人撅着屁股趴在窗沿上,他们两人算是最好奇也是最担忧的,谁能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教授官家帝王之道?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但既然圣人这么坚持,那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至于王渊则是端坐在锦凳之上不敢说一句话。

    毕竟当初是他向刘娥推荐叶安前来伴读的,也觉得他作为侍读能够把他的家学传授给大宋,但他却没想到叶安居然敢说出教授官家帝王知道的话来。

    他算是被叶安的胆大包天给吓到了。

    叶安随意的挑了一个位置坐下,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赵祯道:“官家随便坐,叶安授课怕是与其他先生不同的,我不希望官家把我当作先生,那样太过古板无趣,若是能当作一位友人最好,若是不能便权当作一个阐述史实的傻子也行!”

    这样的开场白赵祯还是第一次见,看着眼前比自己仅仅大几岁的叶安笑道:“你与晏殊不同,他处处守礼,老成持重,即便是作为侍读学士为朕讲学,也是一丝不苟,你……倒是有些率性而为了些。”

    听到赵祯这么说,叶安便对这个少年皇帝另眼相看,晏殊是谁他太清楚了,这个千古名相流传下来的段子也是不少。

    小皇帝这样夸晏殊,显然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看来这位“仁宗皇帝”并非那么好相与。

    笑了笑道:“晏学士自然是学问练达为人持重,这是臣子本分,叶安不能与之相比,叶安不是儒家臣子,所学为杂,擅博采众长。”

    眼见自己的威胁被叶安轻易化解,还自抬身价,赵祯抿嘴笑道:“果是不凡,大娘娘常说有本事的人往往异于常人,朕希望你不是夸夸其谈。”

    再度威胁已经很明显了,叶安笑了笑:“如此臣下便开始了,官家是帝王,但可知帝王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赵祯勃然变色,稚嫩的小脸涨得通红,但看着叶安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身后偏殿没有任何动静,咬牙切齿道:“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代天牧民!”

    叶安摇了摇头:“官家,这话是寻常人对帝王的理解,若是您也这么想,那就错了。”

    赵祯猛然站起:“朕错了?!”

    叶安笑道:“错,也没错,既然帝王如您说的那样代天牧民,统治天下,万万人之上不可冒犯,那为何自秦以降王朝更替轮转,帝王变更无数?

    别人可以这么想,但您不可以!你要清楚皇帝的本质是什么,万万不可被表象所蒙蔽。”

    “什么本质,什么是表象?”

    “万人敬仰是表象,出则前呼后拥是表象,一呼而百人应是表象,天下恭顺是表象!您应“由器及道”!”

    “那……那……皇帝是什么?”

    叶安的声音在小小的资善堂中冲击了一个年幼帝王的心,颠覆了赵祯对皇权的部份认知。

第一百九十三章叶安的“家学”

    对于赵祯来说,叶安的每一句话都是充满冲击力的,如同一记重拳捶打在他的心中,他虽然年岁不大,但生在帝王家对许多事情都比常人要清楚的多。

    没想到叶安上来就推翻了他对皇权的定义,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描述。

    “官家,您是大宋之主,也是汉家的帝王,就应该清楚皇帝的本质是什么,也就是追寻其中的“道”而非器,权谋,平衡,利益,大势,未来,发展,求变,这些都是“器”而非“道”!”

    叶安缓缓了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香茶他还是有些喝不惯。

    他并没有一口气把所有东西都说清楚,从赵祯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小皇帝已经开始陷入了迷茫。

    “先生的意思是?”

    赵祯不自觉的改口了,叶安笑了笑:“所有的一切都是您手中的工具,可以任意使用的工具!

    但这些工具却会让您的本性产生变化,所以您要做的就是摆脱被这些工具所带来的负面之情所操纵,由器及道太过危险,但却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一个过程,但我会告诉您怎样追求“道”并且指出大致的方向。”

    赵祯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大变的年轻人,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

    叶安说的很深奥,但他却能大致听懂一些,这次他看向叶安的眼神慢慢的充满敬畏,这个少年到底是怎样的人?

    居然以这般的年纪便能为自己讲述帝王之道。

    偏殿之中撅着屁股的俩个老内侍纷纷离开了窗棱,刘娥犀利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接下来的话他们若是再敢听下去,怕是距离脑袋搬家便不远了。

    王渊震惊的瞪着眼睛,手中已经在刚刚的颤抖中薅下一撮胡须,但他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叶安的话看似非常简单,但事实上却蕴含了极为深奥的道理。

    寥寥数语便能阐述出皇权的坏处,皇权所带来的危害,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尤其是那几句“器”“道”之辩,更是达到了对皇权领悟的另一个高度,王渊甚至暗自生出一种极为“悖逆”的揣测,也许这叶安就是个皇帝…………但这个想法转瞬之间就让他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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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汆先生,先帝时候就是在追寻帝王之道时被叶安所说的“器”迷失了本心,以至于偏离了帝王的“道”?”

    王渊不敢回答,他也不能回答,自己无法说出先帝的错,只能小声道:“先帝幼时英睿,姿表特异。与诸王嬉戏时,喜欢作战阵之状,自称“行军元帅”。太祖喜爱之,将其养于宫中,为太子上殿位次在宰相之上,东宫僚属称臣,先帝推让不接。见太子宾客李至、李沆,定先行拜礼,迎来送往皆在宫门外御阶之下。那时的先帝可谓是仁君典范,史书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王渊回想起当初真宗皇帝的过往,激动之情无以复加,刘娥听之动容。

    “至道三年三月,太宗驾崩,先帝遭遇太监王继恩与明德皇后之宫变,险些错失帝位,然宰相吕端一力挫败,于同月扶立先帝继位,次年改年号“咸平”!

    那时的先帝初登极位,英姿勃发!任贤用能,勤于政事,分大宋为十五路,各路转运使轮流进京述职,减免五代之旧赋;那时的先帝勤俭异常,而国朝稳定,给咱们大宋带来了万千之机!”

    刘娥缓缓点头,也是在那个时候她与真宗皇帝相爱难忘,一起度过最美好的时光:“先帝引入暹罗良种稻,农物产量倍增,织造、染、纸、瓷等业兴盛、市井商贾蓬勃,贸易盛况空前,咱们大宋一时无二,辽人却惶惶不可终日!”

    见刘娥提到了辽朝,王渊的声音颇为颤抖道:“自澶渊之战,先帝每况日忧,也印证了叶安所说的“器”“道”之别…………臣万死!”

    刘娥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至极,连吸气声都带着一丝颤抖道:“你说的无错,是先帝未曾反思己过,未曾想着励精图治,而是开始了“东封西祀”!以至于把权谋之术,平衡之道用在了这等事情上!不惜以重金贿赂王旦…………呼!所以本宫觉得叶安为官家施教无有过错,亦不可轻言废止!”

    王渊惊讶的望着刘娥,小声道:“娘娘的意思是让叶安继续为官家授学?”

    刘娥无奈的望向资善堂的内殿,微微苦笑道:“渊汆先生心中怕是也这般想的吧?”

    被说中了心中的想法,王渊尴尬道:“虽于礼不合,但此子家学太过耸人听闻,且特立于世,怕是除了官家之外…………”

    “他只能教授官家,若是敢泄漏一个字,本宫必施以极刑!这一点还望渊汆先生提醒之,让其万勿出错!”

    “臣必定提点叶安,娘娘放心,此子并无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打算,他天生洒脱的紧,最不堪重的便是世俗中的规矩,但定然是汉家汉种,不敢有一丝一毫不臣之心。”

    刘娥冷若冰霜的脸缓缓变暖:“这点本宫倒是看出来了,瞧他与秦慕慕之间的关系,怕也是个风流情种!本宫打算册封秦慕慕为阳城县君,相信他叶安不会因小失大!”

    王渊愣了一下,急急的开口道:“娘娘三思啊!县君乃是诰命之中正五品品秩,三品或四品的内命妇之母可封为县君,五品文武官正室或其母亦封县君。然叶安未曾有官职在身,亦未与秦慕慕成亲,她连叶安的妾侍都算不上,如何能册封县君?!”

    刘娥微微苦笑:“等她与叶安成婚,那时再封县君怕是都封不得了!以其之敬献祥瑞之功,再加之授官家帝王之道,还有那可丈量天时的神器之物,渊汆先生,您觉得以他的本事会有怎样的封爵?差遣官暂且不提,单单是品秩本宫都不知该如何加封了!”

    王渊默然不语,眼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叶安的本事和能力他是清楚的,对大宋的功劳他也看在眼中,尤其是他的家学,眼下不过是瞧见了冰山一角罢了,若是封赏不足,怕是寒了叶安的心,以后便会守口如瓶了。

    果然刘娥缓缓道:“蓝继宗说他是性情中人,是非分明但睚眦必报,他曾对蓝继宗说过,人之敬我一尺,我敬人之一丈,但他也不是君子,报仇不需十年,只争朝夕!”

第一百九十四章论“家学”的重要性

    “官家,有一句话非常重要,您一定要记下“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圣人云: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当了官,能力便越大,但身上的责任便愈重,需要为百姓做主,需要为朝廷出谋划策,需要辅佐官家,您觉得呢?”

    叶安觉得自己说的还是不错的,最少眼前的小皇帝已经开始明白了他的教学思路。

    赵祯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是,朕知晓您的意思,人的地位越高,越要担起重任!这样便能利国利民!”

    叶安刚要点头夸赞,但马上遭到了小皇帝的质疑和怒怼:“可先生,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与做官有什么关系?!与能力有什么关系?这句话的本意是:“事情做好了,可以总结经验,从而更进一步;学好了,就可以把这些学识运用到做事之中。”仕,做事也!非入仕做官也!”

    哈了个擦!

    叶安觉得该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明知道儒家经典是自己的短板,还非要用这东西来举例,去教一个被儒家经典熏陶,被一群大儒教授长大的“知识库”,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叶安咬牙切齿的望着赵祯:“官家,若是臣再引经据典来举例,您就抽我!”

    “先生何有此种癖好?哈哈…………”

    瞧见赵祯大笑,叶安也忍不住呵呵起来:“臣这是在活跃课堂气氛,那什么……莫要告诉渊汆先生!”

    赵祯不禁莞尔:“叶侍读你还是把帝王的本质告诉朕吧!”

    叶安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下次臣来授课,便会告诉您的,今日多说无益,散学!”

    看着日头已经偏西,赵祯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资善堂中的滴漏,惊讶道:“未曾想以过了俩个时辰!朕竟毫无所查,先生授课端是奇异的紧!”

    叶安笑了笑:“不觉得时光荏苒吧?官家莫要着急,散学之后还请官家完成课业。”

    赵祯已经习惯了被先生留下课业,微微一笑道:“哦,不知叶侍读有何课业留给朕?朕今日要临帖数百,还有渊汆先生的经义,背诵杨师傅所授的典籍段落……”

    叶安笑了笑:“臣的课业不是要写下来的,也不需咏诵,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您只需想一想便好,是一道数术之题哦!”

    赵祯松了一口气道:“那便请叶侍读道来。”

    瞧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叶安狡黠道:“说一个池塘中有浮萍些许,一日翻倍,十日则遍布池塘,问!几日半之?!”

    赵祯愣了一下,随即道:“叶侍读的课业便是如此?”

    叶安点头道:“便是如此,但官家却要自己想,当然若是实在不行也可询问宫中之人。”

    瞧见赵祯眉头紧锁,叶安提高声音道:“这题目臣的婢子也做了,至今不知其解…………”

    赵祯小脸微微一红,随即望向叶安道:“朕是皇帝,你不该用此即将之法!但……你的话朕记下了!”

    叶安摸了摸鼻子,最后这一下确实让自己有了心惊胆战的感觉,小皇帝人不错,底子也好,若是好生引到,可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大宋吧?

    只是…………他没儿子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这是个大难题啊!

    叶安打算出门,但看见远远站着等候的蓝继宗便知道自己走不了,“家教”上了一下午的课,“家长”也在隔壁听了一下午,该到了谈话的时候了。

    此时的蓝继宗对叶安的态度转变许多,望向叶安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个出息了的“后辈”,这让叶安大为不爽。

    “我可没有入宫的打算,蓝大官这样盯着小子作甚?怪渗人的!”

    “哈哈!可不敢让你入宫为侍,阳城县君怕是会打到宫门前与某家理论的!”

    “阳城县君?谁啊?”

    “秦大家,娘娘已经敕封请大家为阳城县君,正五品的诰命!”

    叶安的嘴角抽搐,干咽了一下口水道:“我还没有品秩呢?!封了她五品的诰命夫人,那我以后的地位还不如她?!这实在是…………圣人恩典!”

    瞧见刘娥缓缓走出偏殿,叶安立马改口,躬身向刘娥道:“侍读学士叶安参见圣人!”

    刘娥瞥了一眼叶安,微微皱眉道:“你不是要为官家讲授帝王之道吗?怎生开了个头便没有下文了?还有最后留的那道数术之题是何意?难道也是你要教授官家的学问?”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得提出,叶安干咳一声道:“圣人,臣的家学颇为复杂,但好在分门别类,有儒学,有数术,有格物,有政治,家中长辈和先生们曾言,通达一学之人,可出世行走天下!然入门容易,练达却并非易事,有人穷其一生而唯有寸进,但这寸进之功便让人欣喜若狂!学者同贺,处处褒赞!”

    这次换刘娥震惊了,没想到那个世界的学问居然如此高明,她哪里知道其实后世的学问也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只是量变引起了质变而已。

    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王渊,见他微微点头,刘娥便知道叶安说的话并非虚言,缓缓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要以这诸多门类向官家授学?”

    叶安点头却又摇头,在刘娥略微不满的表情中开口道:“叶安只是让官家对臣的学问感兴趣而已,儒学臣是万万不敢教授官家的,至于其他臣倒是有些信心,能让官家…………”

    刘娥端起茶杯打断了叶安的话,抿了一口问到:“儒学你还是不要碰了,自己都没学好,“学优则仕,仕而优则学”都不明其意!每日渊汆先生授课,你便同官家一起就学!但本宫不明白,数术对官家而言,对治理天下来说有何用处?”

    叶安微微一愣,苦笑道:“娘娘,数术之重堪比国鼎!数术的思维方式会让人变的理性,坚强。

    对一个国家来说,数术便更为重要了,许多东西用文字表达出来并不直观,可用数字和线条表达出来便会给人以更为直观的感受,且数术还能对国朝的商业产生巨大影响…………这些您怕是也不知道的…………”

    “放肆?!叶安你这是在指摘圣人的不是?!脑袋不想要了?!”

    陈琳在边上及时地站出来指责叶安,这模样仿佛是叶安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恶事来,边上的蓝继宗也是脸色不善。

    这一幕落在刘娥的眼中自然是忠诚的象征,当然落在叶安的眼中却是极为不爽,什么时候内侍敢这般对文臣出言不逊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孤臣

    老陈琳的呵斥叶安基本上已经免疫,躬身对刘娥道:“圣人询问臣下,臣下为大宋之臣自然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便是欺君,今陈大官不许臣之言,不得为圣人解惑,此等奸佞尤可诛也!臣请圣人旨,斩杀此等奸佞竖阎!”

    刘娥皱眉挥手道:“够了!你莫要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与那些个文臣一般,陈琳也莫要总是刁难他叶安,说了实话反倒是比说假话让本宫安心!叶安,若是你真有本事,今夜便用数术把国朝的变化让本宫看明白!”

    叶安躬身道:“还请娘娘赐下旨意,让叶安可调取三司账册!”

    刘娥盯着叶安道:“你这口气太大了些,本宫会让陈琳带你去领所需,调取三司账册便莫要想了!”

    待刘娥在宫人的服侍下上了步撵,叶安回头冲着蓝继宗和陈琳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大官!今日之情叶安铭记在心!”

    陈琳哼了一声并未回应叶安的善意,蓝继宗笑了笑道:“知晓就行,放在心里,老陈可不是个非不分的人,跟了先帝那么多年对圣人的脾性还是了解的。”

    稍稍顿了顿凑向叶安道:“你真的打算做一个孤臣,直臣?这样做代价可不小…………”

    瞧见陈琳在边上竖起耳朵,叶安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没错,小子就是要做孤臣,也只能做孤臣!你觉得若是我与朝臣们搅合在一起,娘娘能放心?”

    陈琳冷哼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说完又稍稍露出不忍的神色道:“你对天家的忠心娘娘会记得,你受的苦官家也会记得!”

    叶安耸了耸肩膀:“谁说做孤臣就要吃苦的?小子可从未如此想过嘞!”

    陈琳稍稍无奈的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不得罪别人,别人也会对你下手,若是到那时还没有个人帮衬着你,怕是远窜边州时也不会有人为你说上一句话好!”

    蓝继宗甚至面露不忍道:“你不是儒家文人,更不是靠着儒家入仕的,再做孤臣怕是会被远远的排挤出朝堂。没人喜欢你这样的人与圣人官家亲近的。到时便是渊汆先生,观妙先生都无法为你解围!”

    叶安瞧见这两人掏心掏肺,摸了摸鼻子:“你们突然对小子这般照顾,反倒是让小子不好意思了些。”

    蓝继宗嗤笑道:“你也莫要太过动情,我等不过是于心不忍,便是你不想当孤臣,我等也会让你成为孤臣!”

    叶安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但我做孤臣可能和你们想象的都不一样,说不得能在所有人之中腾挪转圜哦!”

    “那还叫孤臣?!”

    陈琳不满的叫喊,同时不屑的撇了撇嘴,每当这个时候,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子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这是他最不放心的地方。

    从感情上来说,陈琳和蓝继宗是看好叶安的,毕竟他的身份整个大宋只有他们两人和圣人知道,当然秦大家是不算的。

    若是他的学问能把官家教成一位贤明的君主,那便值得。

    蓝继宗并不担心,相反他和陈琳在某些地方对叶安的看法完全不同,他知道眼前的少年郎虽然有时语出惊人,有时特立独行,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自己的拿捏。

    这是一般少年人所无法相比的,蓝继宗宁愿相信叶安,也不愿相信那些被儒家教导出来,满口仁义道德的人。

    他知道这个少年郎靠得住。

    如此陈琳才会挑衅叶安,而叶安这一次也下了死力气回击,这样一来便能最大程度上的突出叶安的孤臣本质,也让刘娥心中安定一些。

    当然叶安这样的家学和谁都不能搅在一起,蓝继宗清楚,陈琳清楚,刘娥也清楚!

    让蓝继宗没想到的是,叶安居然能在转瞬之间明白自己和陈琳的想法,并且做出如此精巧的配合,事后还能道谢,这就足以自己没有看错人。

    陈琳已经习惯叶安的回击了,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等到,而是等到了叶安的郑重一礼:“陈大官,蓝大官能得二位大官相助,叶安感激不尽!今日没有什么可招待二位,还请来日前往小子的酒馆饮宴才是!”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叶安确实算是把他们当作长辈,也打算去做那孤臣了。

    俩个老家伙齐齐叉手,向叶安微微还礼道:“这是自然!”

    大家都是聪明人,邀请他们俩这种宫中高品宦官是一种极为不妥举动,尤其是在他们还在东京城的时候,一旦让文臣们知晓,对叶安的评价便会立刻颠倒过来。

    没人会在乎他之前做了甚么,也没人会记得他对大宋的功劳,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一个邀宠之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与宦官之间较为亲密!

    只要是学士一类的人,便是和清贵沾上了边,一路上不需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需耐着性子的等待,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熬过了勘磨之后,自然会升迁上去,一旦被官家看重,日后定然平步青云。

    可叶安这个侍读学士与宦官如此亲密,还是圣人一手提拔起来的,蓝继宗和陈琳都知道,以后他这个阳城夜郎的名声…………怕是会变得更加不堪,这才是他们二人同情叶安的地方。

    但同情只是同情,也只能是同情,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的,比如蓝继宗再次高调的,亲自把叶安送到了兰桂坊,并且带来了圣人的敕封!

    一时间兰桂坊再次成为东京城中的焦点,一个勾栏瓦舍之地的花魁,居然得到了圣人敕封的阳城县君。

    尤其是在叶安这个阳城夜郎与秦慕慕之间的关系众人皆知的情况下,岂不是在便向的赐婚?!

    凭什么他叶安就能得到圣人的眷顾?凭什么他在刚刚到了东京城便能有这般的封赏?!

    人心中最大的不满往往来自“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叶安得赐同进士出身,资善堂侍读学士的消息刚刚在朝中传开,秦慕慕又得圣人赐下的诰命。

    刘娥的这一举动无异于是给朝臣们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也把叶安架在了火上烤,烤的金黄流油,还不忘撒一把“孜然”让他成为别人最理想的踏脚石………………

第一百九十六章我们的目标是……

    多少青年才俊想要出人头地,多少文臣盯着圣人的青睐,而想要往上爬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踩着别人的“脑袋”。

    越是名气大的人,越是得到圣人看重的人,便越会成为别人的目标。

    但让许多人不解的是,叶安凭什么就能得到圣人的青睐?难道就因为他在阳城县的时候,截留灾民有功?这也算不得多大的功劳啊!

    区区二十万斤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就算他是观妙先生的弟子,那又如何?

    知道真相的永远是少数人,可当这些少数人无意之中“说漏了嘴”,把叶安向圣人献出了祥瑞的时候,所有人都炸了锅。

    荧惑君上,祸乱宫闱,蛊惑圣人官家,重蹈先帝朝覆辙等等这些不堪的污名立刻就扣在了叶安的脑袋上。

    当然这其中必定会有人在可以引导,也有人不明真相,更多的则是对先帝朝“东封西祀”的恐惧。

    在他们眼中祥瑞已经不再是祥瑞,而是祸患,就如同当初挂在宫殿上的“天书”一样,成为文武百官心中的恐惧和梦魇。

    在叶安看来,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还是非常高尚的,只不过他们想法固化,行为偏激…………当然还有一点自以为是。

    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一展胸中抱负有错吗?没有!

    作为当事人的叶安浑不在意,此时的他正躺在秦慕慕的腿上享受一双柔荑的拿捏。

    “你怎么知道我那么多的事情,查过我?”

    秦慕慕摆弄了一下头上刚刚赏赐的花钗冠笑道:“哼,查你有什么好处?”

    叶安笑道:“那可说不准,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意思了?”

    “可算了吧!你一个摆摊的小贩,我对你有什么意思?我可是交警,专查你这种人货混装的违法行为!你看看带着这样的两博鬓好看吗?”

    叶安看了看秦慕慕头上的两博鬓微微皱眉:“这种东西也太奇怪了点,咱不要了,忒丑了些,非要用花钿、翠叶和白珠装饰出一个假鬓角才好看?宋人都是什么审美?”

    秦慕慕却不满道:“你可不能这么说,古典美难道不漂亮?我看花冠就挺好看,听说有的命妇头上的花冠有一尺多高,蹲着身子,侧着脑袋才能进步撵之中。哦!对了刘娥头上的花冠好看吗?”

    听着秦慕慕的描述,叶安的脸色变得极为惊悚,一尺长的花冠!这还真是不怕得颈椎病啊!

    满脸嫌弃的说道:“以后还是用圣人或娘娘代称,隔墙有耳,你我这般说话会吓死人的。

    咱们不学这些糟粕,娘娘头上的不是花冠,就像是咱们后世店铺开张时门口摆放的花篮,哎呀,那个艳的啊!”

    秦慕慕撇了撇嘴:“你只见识过花冠,还未曾见识过娘娘头上的龙凤冠,冠上所饰几乎全用珍珠制成,用无数颗珍珠缀成游龙形状,再用小珠编成一个个小人像,有如蝴蝶翅膀或是打开的扇子式样的博鬓垂肩,分列耳朵两旁,连博鬓里竟然也有编成的游龙,其尊荣…………”

    叶安明显感觉到秦慕慕的手劲加大了,皱眉道:“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做一个吧?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别想了!”

    “谁让你给我做那个了?我要那些珠宝!想要娶我可不能太寒酸了不是?”

    叶安怒道:“我去!这是宋世,我给多少彩礼,你要双倍带回来的!”

    “嗯?!”

    “小姐姐,您说的算!”

    秦慕慕的声音突然变得落寞了些,缓缓道:“咱们的婚礼一定要办的隆重些,否则对不起我爸妈…………”

    叶安幽幽的开口道:“我煽起来你可受不了,不说了……咱们家以后的目标和发展方向定下来了,就是赚钱,赚钱,再赚钱!”

    秦慕慕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甚好!但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与看上萱儿了?我可是瞧过,这小妮子的身材可是一级的,五官精致面容姣好…………”

    叶安皱眉起身盯着秦慕慕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她是真的没有想法,只是当初觉得她命苦…………”

    “命苦就能杀人?!好几条人命呢!”

    叶安惊讶的盯着秦慕慕,讪讪道:“你都知道了?”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她命苦没错,若是换做是我,我不会杀那几个无辜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会去杀王英娘,王皞!”

    “英娘,王皞就有错?她是被买下来的,放她走是情分,不放她走是本分,王家人没有错!”

    秦慕慕微微一愣:“那谁错了?”

    叶安深吸一口气道:“是她父母的错,是她舅舅的错,是那牙婆子的错,但最后谁也没有错!在这个时代的法律中没有任何人是错的,除了萱儿!”

    “是这个时代的错!”

    秦慕慕声音坚定,脸色也变得僵硬,她当初在欢彩楼的时候见识过太多太多的悲惨,也见识了女人在这个时代的命运。

    叶安瞧见她的模样,忍不住把这个娇生惯养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女子搂在怀中。

    “那,咱们就力所能及的改变这个世界!”

    “我不想让咱们这么危险,改变世界太难,太过危险,咱们还是过平淡些的日子吧!”

    叶安咧嘴苦笑:“刚刚还说要赚大钱的…………你说这么多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不要娶萱儿吧?!”

    秦慕慕笑了笑,看着叶安一字一句道:“不,我要你娶了她!你以为我是在试探你?不是,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你必须娶她,这样我才能有好名声,一夫一妻也是这个时代的制度哦,妾算不得妻!”

    叶安咧了咧嘴:“不行,这样你一定会不舒服的,我本来也没打算祸祸人家,说不得人家便会遇到良人呢?”

    秦慕慕冷笑道:“你是没瞧见那天我揍你的模样,她可是真的要为你拼命,为你和我同归于尽的!

    再说我若不让你娶她,我会更难受!你觉得我一个花魁出身的诰命夫人,还独自霸占你一个人,会不会给人把脊梁骨都戳穿了?

    那群嘴巴不饶人的命妇定然会说我是个妒妇,悍妇!若咱们短时间不要孩子,我在东京城的命妇圈里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还怎么推销…………化妆品。”

    叶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秦慕慕,这个和自己一同穿越过来的女人可要比宋世的女人厉害的多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唯有利益永恒不变

    叶安从未想过要吃软饭,但看到秦慕慕的产业越做越大之后他是真的“不想努力了”。

    只可惜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男人,叶安实在是不可能依靠秦慕慕发家致富的。

    当然秦慕慕拉拢他一同“创业”的想法也被叶安给否决掉。

    不是叶安不想,而是这个时代的规则和后世不同,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夫妻共同财产,相反而是丈夫的就是丈夫的,妻子的就是妻子的。

    若是丈夫敢侵吞妻子带来的嫁妆,那对不起,官老爷在这件事上可不会因为因为男尊女卑而草草了事,相反会给男方治罪,若是数额较大,那很可能会治以重罪!

    宋人对私有财产的保护意识非常强烈,试想一下连皇帝都不能随便扩大皇宫,不能拆毁民舍的时代,私产的保护意识有多强?

    叶安可不愿成为吃软饭的存在,再说自己的生意做起来之后,与秦慕慕合并必定会成为更为强大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最永恒不变的就是利益,在叶安眼中,这些利益是极为强大的存在,古代社会对皇权的依赖程度非常大,而对经济利益的依赖却并没有那么强烈,所以这才是为何王朝更替,而商贾士大夫不变的根本原因。

    妙真被玄诚子派来了,不是为了让叶安回上清宫,而是为了让他回去商量一下入宫的事情。

    叶安稍稍有些奇怪,玄诚子入宫自己也要跟去?那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弟子的身份自然是没得跑,但自己毕竟也是资善堂的侍读学士,还是王渊的学生。

    从妙真的口气上来看,他对叶安成为王渊的学生,以及资善堂的侍读学士非常的不满,在这个孩子看来,叶安已经不是单纯的属于上清宫了。

    秦慕慕对这个孩子还是相当有好感的,毕竟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谁见不爱?

    当好吃好喝的塞满妙真道袍袖袋时,这孩子便在糖衣炮弹下沦陷了,很快就把叶安在上清宫做的事情说了个底掉。

    孩子就是这样,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判断你是否是个好人,他们会对好人完全信任,并且毫无防备。

    说实话,像秦慕慕这样漂亮的人儿,再有一副好心肠,难免会让人产生好感,最少在叶安看来她的人缘非常好,即便是以现在兰桂坊这般的当红程度,也没有其他同行联手打压的情况。

    秦慕慕对待兰桂坊的女子几乎都是最仁义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在悄然改变行业规的则。

    叶安拎着妙真的耳朵把他送出了兰桂坊,小道士大吃二喝的“出卖”自己便算了,居然还打算看演出,这就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

    妙真这辈子打算走修道一途的,这是在他跟随自己学习之后玄诚子的一再要求,当时的他生怕自己把妙真给拐跑。

    现在看来,妙真还是真的有些“跑偏”。

    “师叔爷,您就让我瞧一次兰桂坊的演出吧!听说这里有位仙儿姑娘,能够原地升腾!”

    叶安拎着妙真的耳朵不撒手:“你绑上绳子也能飞起来,想什么呢?若是真有这般的功夫还在兰桂坊中待着?早已飞升天界位列仙班了!”

    看了看天空,妙真小声道:“我也想飞……”

    “飞个溜溜球!若是你想离开地面,说不得我还能帮你,若是想自己平地起飞,想也别想!”

    其实仙儿姑娘升空的主要原因便是她的身后绑了丝线,再用强烈的灯光作为辅助让人的眼睛难以捕捉到而已。

    于是她便能在空中做出许多飘飘欲仙的姿势便把一群荷尔蒙爆炸的男人们撩拨的乌拉喊叫。

    秦慕慕可是在舞台,布景上下了大功夫的,对这些女子的要求也高,否则兰桂坊凭什么在一众勾栏之地叫好又叫座?

    上了牛车向楼上窗口凝望自己的佳人挥手告别,叶安便“押送”妙真打算回上清宫,而边上的王帮在向他“汇报”今日店铺的情况。

    店里的粉刷,以及门窗的更换已经开始了,但他不明白为何叶安让他不急着打造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

    叶安笑了笑道:“还不是时候,明天一早我便把图纸给你,你让人按照图纸打造,嘶……最好是专门雇一个木匠回来!”

    王帮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明白叶安的意思:“小郎君的意思是雇一个会木匠活的杂役?还是您想的周全,咱们店里需要不少木器,那么大的一片后院房间也多,家具自然是少不得的!”

    叶安点了点头:“算是这个意思把!除了木匠之外别急着招人,待家具做好了,本少爷把店铺规划好了,再招人也不迟。”

    王帮立刻点头道:“小郎君您说的是嘞!可萱儿怎生未与您一起出来,就这么留在兰桂坊了?”

    叶安笑了笑:“她是自由之身,只要想走我不会强留的,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铁牛在车辕上憨笑道:“反正俺是不会走的,打死也不走!不过小郎君仁义,以萱儿对您的样子就能看出她欢喜您,长得又是顶顶好的,即便做秦大家房中的大丫鬟也不是不可以……哎呦!”

    铁牛的脑袋被叶安敲的生疼,这一下算是结结实实的,泪花都在眼眶中打转。

    叶安揉了揉中指的关节怒道:“说过多少次了,她不是丫鬟,连你们都这么想她什么时候能开解心结?!”

    瞧见叶安是真的发怒,铁牛和王帮同时开口道:“知晓了。”

    他们其实也是无心之举,甚至是故意为萱儿说项,想让叶安接受了这个婢子。

    萱儿对他们这两位哥哥极好的,时常浆洗衣物,又是缝缝补补,比自家妹子还贴心的紧。

    谁曾想小郎君居然不愿,且还动了怒,也不知这对萱儿妹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马车在上清宫门前停下,虽然已经入夜,路上还是不少的行人,毕竟上清宫的对面便是鼎鼎大名的桃花洞馆舍。

    打更人的梆子还没路人的聒噪声响亮,不是不卖力气,实在是比不过。

    叶安看了看上清宫微微摇头道:“还是要早些搬出去才是啊!”

    “师叔爷您要搬出去?搬出去作甚,咱们上清宫可是东京城中独一处的好景致啊!”

    妙真有些不明所以,但边上的王帮和铁牛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上清宫再好也不是小郎君的府宅,他们这些人跟着小郎君实是不舒坦的。

    妙真小道士稍稍犹豫之后便冲进上清宫,一边跑一边嚷嚷着:“师叔祖不好了,师叔爷要跑了!您的摇钱树也要跑啦!”

    叶安满头黑线的站在大门口,敢情自己在这小道士心中是这般模样………………

第一百九十八章兄弟阋于墙

    上清宫中还是那么的清冷,即便是妙真的喊叫也没引起多大的波澜,清修的人最忌讳的便是心性不稳,而玄诚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表情平淡的不像话。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稳重,“师弟这便要走了?俺才刚到上清宫嘞!”

    叶安被人一个熊抱举了起来,从这个热情的招呼便知道是静武这个憨货,当初自己教他拥抱礼的时候是为了戏耍老君观的道士们…………

    试想一下平日里那些清修的道士被静武一个熊抱举起的模样,叶安便忍俊不禁。

    未曾想静武和静真都下山了,静真稍微客气些,早已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他知道叶安的未来不可限量,以文官的揖礼相待。

    静真稍稍感叹道:“师弟现在也是官身了,圣人赐下了同进士出身,又以侍读学士讲学官家于禁中,圣眷愈浓啊!”

    叶安赶紧回礼道:“师兄客气,叶安惭愧,当不得师兄如此夸赞,其实也算不得多好的事情,实在是叶安的家学颇为殊异罢了!”

    看来皇宫中的事情有许多都瞒不住玄诚子的,最少他能自由出入禁中,否则这些准确的消息从何而知?

    “师兄这次是回礼部祠部司述职?”

    “嗯,师兄这样的闲散官员只能判祠部事了,不像师弟这般简在帝心的人物啊!”

    两人的客套让静武非常不满,一个劲的催促叶安去给他做好吃食,同时把手伸进妙真的袖带中掏些吃的,模样与孩童无异。

    叶安瞧见静真心情不佳,稍稍客套也就不再啰嗦,而是带着妙真和静武两人离开,玄诚子小声道:“待会来净室寻为师!”

    叶安叉手一礼便应下,待他走后玄诚子才对静真道:“莫要与他相比,有些人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命好气运好,你比不上的。”

    静真抿了抿嘴道:“他才十六岁,已然是得了文资之身,还是官家的侍读学士,便是什么都不做,待官家亲政之时便能飞黄腾达,成为肱骨之臣!我和他相比根本就是萤火之光,不敢相提并论!”

    玄诚子笑了笑瞥了他一眼:“你这一身本事可都是为师教的,本就不适合在祠部司里做事,你以后要去的地方也不是礼部,而是皇城司!”

    “皇城司?!”

    静真猛然一惊,看向玄诚子的眼神充满了惊讶,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皇城司有所牵连?毕竟礼部和皇城司根本就没有任何干系。

    玄诚子带着静真走进净室,缓缓坐在蒲团上道:“为师我自己也算是皇城司的一员,乃不留档三班小使臣,西头供奉官!”

    静真微微一愣,西头供奉官他当然知道,可不留档三班小使臣是什么?哪有不留档的三班小使臣?

    瞧见自己的弟子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玄诚子面色严肃:“不留档便是在三班院不留告身,唯有圣人官家知晓,入内内侍省高品大官知晓,西头供奉官可不是寻常的官价,算是内臣,要比外臣更为紧要,又能侍奉天家与左右,故品秩较低。”

    静真这下知晓了,脸上的表情从落寞变得惊喜,没想到自己才是师傅的唯一传承,微微点头道:“弟子知晓了!”

    玄诚子耷拉着眼皮道:“你知晓了?为师却不见得!明日你且去祠部司述职,待下值后前往皇城司官衙等候,到那自会有亲从官引领去往后衙。”

    见玄诚子交代的如此清楚,静真便彻底相信自己这位师傅居然如此深藏不漏。

    想想叶安的前途,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差遣,静真苦笑道:“弟子还真是无法与师弟一般靠文资往上走啊!”

    玄诚子微微摇头道:“人和人不一样,为师当初挑选人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你,你为人正直,不善变通,这是坏处也是益处。

    西头供奉官要的便是你这般的人,你的忠毋庸置疑,要知晓供奉官皆是天家可信之人。

    当初圣人召见你,让你密旨行事不单单是因为师的身份,而是在看你的本事,眼下寇相公以客死他乡,你在圣人面前的差事做的已经极好了。”

    静真重重的点头道:“弟子知晓了!”

    玄诚子瞧见静真的模样微微点头:“甚好,把为师的话记下,以后你要替为师接任西头供奉官,暗中为天家办差,但你也要记住,你师弟叶安也是你的助力!”

    静真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师傅放心,弟子绝不会做出同门相残的恶事来!”

    瞧见他说的认真,玄诚子笑了笑:“为师的意思是让你在万急之时帮衬他一下。”

    静真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师傅放心!”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静真不相信叶安会有一天需要自己的帮忙,说不得自己还要这个师弟帮忙才是!

    上清宫东厨,叶安一边把吃的端到桌上一边解开围裙扔给不满的王帮。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师弟,已经叶安亲自给他下厨的待遇,王帮和铁牛二人非常不满意。

    但瞧见静武对自己的态度未曾改变,叶安却极为欢喜,相比静真这个大师兄对自己的色愈恭,礼愈至,静武的丝毫未变更让叶安舒坦。

    好不容易下山一次,还到了东京城,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是让自己给他做点吃的,这在叶安看来一点也不过分,甚至是自己应该做的。

    瞪了王帮一眼让他好生招待静武,叶安便前往玄诚子的净室,正瞧见静真从中出来,双双施礼后才离开。

    净室之中玄诚子盘膝而坐,瞧见叶安进来便笑道:“听说你打算做一个孤臣,怎么,你也知道自己在大宋特立独行?”

    叶安窜到玄诚子的身边提高嗓音道:“禁中已经糜烂至此?!叶安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东京城了?”

    玄诚子不满的哼了一声道:“莫要说这些耸人听闻的东西,为师今日便告诉你,吾乃三班院西头供奉官,你的事情自然是别人告诉我的。”

    叶安摸了摸下巴:“三班院?西头供奉官?从八品的小使臣上哪能查到这么机要的事情?”

    玄诚子呵呵一笑:“宫中的事情你那里能知晓全面?不过是管中窥豹罢了!为师知晓的宫中秘闻可非你想象那般。”

    玄诚子终于觉得自己在叶安面前得意一回,也算是能够镇住他了,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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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做孤臣这是极好的,之前与三槐王,太原王深交太多,这不符孤臣之感,如今打算做孤臣了,便要与王皞以及王渊割开,为师看到了你与王皞的疏远,可未曾见你与王渊疏远啊!”

    叶安咧嘴笑了笑:“我对蓝大官和陈大官说过,我做孤臣可能与你们所见识的孤臣不同,所以不要怀疑,我就是孤臣,但却并不孤单!”

    “左右逢源对孤臣来说算不得好事,反倒是落人口实,成了小人行径!”

    叶安点了点头:“弟子知道该如何拿捏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封爵之辩

    玄诚子对于叶安还是有信心的,从根本上来说叶安还是他观妙先生的弟子,这是一种不可分割的关系。

    知晓叶安对烟气不适,玄诚子折断小香炉中的线香微微侧头道:“但愿如你所说,在仕途一道上,为师帮不了你太多,你且好自为之。”

    叶安点了点头,说实话玄诚子对他有利用也有照顾,最少自己遇到他的一路都是受到了极为妥当的照顾。

    他帮自己隐瞒了身世,甚至给了自己以出身,虽然他会向刘娥“告密”但同样也没有坏心,所以最终自己选择了向刘娥坦白一切。

    可以说在叶安心中玄诚子和他上辈子的老师是同样重要的存在。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叶安看着眼前依旧邋遢的玄诚子,深深一礼,这是一种弟子对师傅的敬重。

    玄诚子笑了笑:“认识你到现在,这一礼才算是真心诚意。也算是不枉师徒一场,若是你要做孤臣,那就应该斩断和为师的联系,最少也要减少往来。”

    叶安呵呵一笑:“师傅,您这话说的便不是那么妥当了。我叶安拜您为师,自然应该遵守师徒之道,若是因为入仕要做一孤臣便与师傅疏远,那岂不是更会被人诟病?”

    玄诚子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这话是没错的,但别人可不都是这么想。”

    叶安摆了摆手:“管他风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动!”

    长叹一声,玄诚子颇为感动道:“你这小子,算当初为师没有看错,你和道门终究不宜牵扯太深,眼下的佛道之争你也最好不要参与其中,以免骑虎难下。”

    叶安熟练的从一旁的小箱中取出茶叶,微微闻了闻便放在了红泥小炉边上,自从他经常喝清茶之后,玄诚子也开始好这口了。

    “叶安不会这么鲁莽的,道门现在只需要什么都不做便好,清修无为不是咱们的老本行吗?只要您能把道门约束好,佛门自然而然就会走向衰落,甚至是毁灭。”

    玄诚子有些惊讶,看着叶安小声道:“佛门昌盛数百年,怎会毁灭嘞!”

    叶安笑了笑:“乱世佛门的昌盛和盛世佛门的昌盛能一样吗?其中的差别大着呢!

    乱世的佛门是人最后的精神希望,是人脱身来世的选择,说难听点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这辈子没希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辈子上,而盛世的佛门是什么地方?

    您瞧瞧百姓们去往大相国寺求的是什么便知晓了,是贪欲!虔诚信佛,一心向善的人能有几何?其中不带目的而去的又有多少?

    这样的佛门如同招财进宝的工具,再加上僧弥做的那些恶事,只会越来越遭世俗的排斥,并且他们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弟子家乡有一句俗话:欲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咱们道门什么都不做,便是最好的!”

    玄诚子缓缓点头,却微微苦笑道:“你这般对人心的揣摩是从何处而来的?难道也是家学所教,着实太过可怕了些…………”

    玄诚子并不知道叶安的真实身世,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叶安叹了口气道:“您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的家学以实用为根本,极端实用,所以才会在儒家经意上荒废许多,但长辈们已经认识到了…………”

    “如此你便应该好生在资善堂中读书求学。”

    清茶冲泡出来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叶安给玄诚子斟满双手递了过去:“师傅,明日是否是圣人召见,以表叶安敬献祥瑞之功?”

    玄诚子微微点头:“你也应该能猜到了,如今东京城中关于你敬献祥瑞一事已然是闹得沸沸扬扬。

    对你的言论也好坏参半,不少人还不知道祥瑞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祥瑞会给大宋带来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只要听闻祥瑞二字,必定会大声叱骂,也该给你正名了。

    明日你随为师进宫,去往大庆殿参朝,此乃朔望大朝,官员众多,礼法森然,你现如今为资善堂侍读学士,又有圣人赐下的文资身份,也要好生应对了。收拾的体面些,公服,朝板内侍已送来,万不可试了体统!”

    看来地瓜也送到了东京城,叶安缓缓点头道:“这么说来我也要走到人前去了?赏赐封爵也该下来了吧?”

    玄诚子微微摇头道:“娘娘之所以要把公布祥瑞的时间定在现在,乃是因为年关将至!”

    叶安愣了一下,年关将至和土豆地瓜的良种有什么关系?

    无意中瞥见叶安呆滞的表情,玄诚子怒道:“这还不清楚?年关将至乃普天同庆之时,圣人和官家在年节之前的朔望大朝会上拿出你敬献的祥瑞良种……会如何?”

    叶安缓缓点头,这下他算是知道了,而玄诚子又道:“年节之后便春耕之时,春乃万物起始、一切更生之义也!到时官家亲自躬耕种下土豆和地瓜,天下农人自然效仿,这是在以官家之名推而广之!”

    古人的智慧从来就不比后世人来的少一点,甚至因为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而更为精明一些。

    现在的赵祯对刘娥是真的佩服的不行,在他看来眼下的她顶着母壮子幼的名声,又是在赵祯处于主少国疑的时候,应该第一时间把祥瑞良种拿出来巩固地位才是,没想到她却能生生忍到现在。

    “师傅,您说我能得个什么样的爵位?”

    玄诚子斜斜的看了叶安一眼:“你这小子为何对爵位如此上心?身为人臣你现在已经一时无两了,得到的东西太多可能过犹不及,别忘了你现在才十六岁,十六岁便得了同进士出身,和实实在在的差遣官教授官家学问,你还要如何?!再要封爵…………”

    叶安紧紧的盯着玄诚子道:“你的意思是圣人不会给我封爵了?”

    “这自不可能,为师的意思是圣人会给你封爵,但你最好还是推辞不受,等你年岁大些,官家要重用你的时候,你立功必定会再授封爵的。”

    叶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看我像不像个傻子?现在我有这么大的功劳都不接受爵位,等以后所有人都习惯了我的功劳,官家再因另外一个功劳授我爵位,能给多大?”

    玄诚子嘴角抽了抽:“你倒是功利的紧!这般话也敢说出来…………”

    叶安起身笑了笑:“那便烦请师傅把话带给圣人吧!”

    “你!……你这小子当真好算计!想让为师给你传话可不成!”

    “哎呀!老君观的山洞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啊!”

    “为师明日便向圣人请旨!渊汆先生和王学士大抵也会为你说项,敬献祥瑞之功大得很嘞………………”

第二百章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焰火!

    叶安的思维方式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这个时代的谦让,礼让太过强烈,可以说一切都是遵循儒家思想的礼法制度而进行的,无论是道德标准还是其他的信用体系要求非常高。

    这和叶安后世的进取思想稍稍有些出入,后世的价值观体系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实现自己的价值。

    如何去实现?是自己的东西就要努力争取!

    这是非常正确的事情,但在宋人的眼中却不符合君子的含蓄,君子的谦让,君子应该“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这不是时代的错,也没有好与不好之分,只是不同时代出现了不同的价值观体系而已,更没有好坏优劣一说,只有适应与否。

    叶安通过与玄诚子的试探发现了一些问题,他本打算去寻秦慕慕问清楚的,但看着天空中高高挂起的月亮还是算了。

    秦慕慕虽然不能给他以答案,但可能会给他一个全新的分析或是启发。

    坐在上清宫中专属自己的小院中,把脚放在热气腾腾的木盆里,叶安缓缓的抬头看着星星。

    这个时代的星空他总是百看不厌,没有高楼环伺,没有霓虹之光,璀璨的群星在漆黑的夜空下更显壮美瑰丽,浩瀚深邃。

    美好的事物总是吸引人的,于是叶安的身边便一个接一个的多出许多看星星的人,静武扣着鼻子问到:“师弟,这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漂亮。”

    铁牛搓着脚嘿嘿一笑道:“再漂亮还不是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看多了自然也就不新鲜了,有什么可看的嘞?”

    王帮不满的瞪着这两个大煞风景的人:“小郎君看到的星象自然和你们牛眼里看到的不一同!狗看星星认不得稠稀!”

    叶安灵光一闪之间仿佛抓住了什么,微微一笑道:“每个人眼中的星空都不一样,我看到了两条鱼,一个弓手,一个水瓶,一只螃蟹,你们看到了什么?”

    “银河,牛郎织女!”这是向往一段美好爱情的王帮回答。

    “吃食!烤羊腿,炙肉,肉饼,炸果子!”“还有烩面,羊汤,脆翻肚子!”

    叶安不知道静武和铁牛是怎么看到烩面和羊汤的,大抵是把明天的早晚饭列举出来了。

    这就是叶安寻找的不同,他发现自己融入不了宋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脑袋里的东西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他的脑袋里有许多已经成型的东西,许多已经改变不了的习惯。

    即便是在后世到了一个陌生环境之中,也还要适应一段时间,何况是穿越了千年?

    许多东西已经成为一种烙印,深深的刻在了他和秦慕慕的骨子里,但想要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所以这才是自己和秦慕慕直接对刘娥说明自己出身非凡的原因吧?他们不甘屈居人下,不甘于平淡低调。

    想清楚这点便一法通万法通了!

    这个时代是自觉的信用社会,不是更高级而是没得选,因为这个这个时代落后,人与人之间除了信任之外没有别的方法更好的维护自身的利益。

    于是大多数人都以诚待人,用最淳朴的思想来换取自己的待遇,在古人的认知中,天下人都以诚待人,那就不会有失信于人的情况出现。

    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但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这种互信制度依旧非常有效。

    于是儒家思想,礼法,就成为人们所遵循的道德标准,于是玄诚子才会作为刘娥的说客用未来换取自己眼下的功劳觉得能成功。

    叶安从不认为玄诚子说的话代表了他自己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怀疑过他的身份不简单,一个道士居然能掺和到朝堂的政治斗争中,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不成的。

    他其实就是间接对寇准下手,是刘娥在打压寇准行动中的助力!

    只有真正明白了本质,看到的听到的才有可能是真相,玄诚子自爆身份了,他是宫中的西头供奉官,这个官职的品秩很低,但却是宫中的近臣。

    使臣之所以叫使臣,不是因为出使外朝,而是因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皇帝,三班小使臣是天家的近臣,且都是武官!

    他们的存在类别与皇城司相似,但身份却更特殊。

    即便是叶安这种对历史了解颇多的人,也只是通过资料和书面文字大致的看到一些凤毛麟角而已。

    但可以肯定的是,玄诚子与刘娥之间的联系已经比自己想象和明面上的要多,否则不可能自己前脚刚出皇宫大内,后脚他就收到消息。

    刘娥是想让自己用眼下的爵位来换取自己的未来,换取若干年赵祯继位之后的未来。

    但叶安并不这么想,他不是一个渴望权利的人,更不想深陷朝堂政治之中脱身不得,仁宗朝的政治那是玩的贼溜。

    自己几斤几两在那些日后大佬面前怕是不够看的。

    别说日后了,就是现在朝堂上的“大佬”都不是简单的人,吕夷简,王曾,冯拯,钱惟演,这些人中那一个不是后世留名的存在?

    仁宗继位之后搞的变法,那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名相,那位其实并非断案入神的包黑炭,要说他们没有政治手段,打死叶安也不相信!

    上辈子的叶安就从历史以及现实生活中了解到了政治的本质,那东西就不是寻常人能够触碰的,更是自己不愿沾染的。

    所以未来和眼下,权利和爵位,叶安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终究便是时代思想的不同,而自己在宋世想要特立独行,想要置身事外,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就是他娘的与众不同,就是把自己骨子里的骄傲保住。

    他凭什么就一定要融入宋世?凭什么就要变成宋人?他就是特殊的人,他也就是因为这份特殊才会成为皇帝的先生,成为大宋最不同的存在,才能保持着自己孤臣的身份,才能让自己和秦慕慕在这个时代舒坦的生活下去。

    想通了这一切,叶安也就不再纠结,舒服的捏着脚:“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铁牛和静武愣愣的看着叶安,他们两人都觉得原本认识的小郎君又回来了,而王帮跟随王皞多年,他能看出眼前的叶安已经在气质上变得不同,但何处不同他却说不出来。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呦,阿姊头上桂花香,噢哪唉哟,哪唉哟!”

    瞧见叶安心情好,铁牛紧跟着“引吭高歌”,一张口便打破了上清宫的祥和清静的气氛,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贼厮号甚的丧!”

    玄诚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让铁牛立刻闭嘴………………

第二百零一章上清宫被偷了

    天光渐渐亮起,东京城却从未沉睡,一夜的繁华过后完美的衔接了日出之后的生机勃勃。

    玄诚子与静真两人已经在牛车上啧啧称奇,迎着朝阳少年人走出了上清宫的大门,初升的太阳照射在他的身上,凸显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好。

    叶安扯了扯腰间的革带,看身上绿色的公服,这衣服可比玄诚子的那件紫服罗裳要差得远。

    牛车上的静真微微笑道:“师弟这身公服穿在身上端是妥帖的紧,少年英气,升腾勃发啊!”

    叶安看着玄诚子以及静真身上的朱红色衣服有些嫉妒,这两人穿的喜庆,到自己这里就被“绿”了,像是一个蛤蟆,端是不体面才是。

    玄诚子面色难看道:“说了今日入宫参加朔望大朝会,怎生还是不规矩?!大朝以朱色朝服为礼,你怎生穿公服便来了?!”

    叶安微微一愣,难道自己穿错了?不可能啊!就这身还是王帮和铁牛费了老鼻子劲给自己穿上的,看来没有萱儿还真是不行啊!

    “师傅,就这一件摆在弟子房中,别无他物啊!”

    玄诚子老脸一黑:“胡吣!昨日明明是妙真给你送去的,怎生只有这一件?!”

    于是整个上清宫的道士便都开始忙活起来,一时间鸡飞狗跳的给叶安寻找他那件丢失的“朝服”。

    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还是未曾寻见,丢失朝服可不是一件小事,至于叶安没有朝服参加正朔大朝会,虽然也是可以,但必定会被殿中御史弹劾,少不得要罚铜治罪。

    妙真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他认为是自己的疏忽而导致的,但王帮和铁牛却小声安慰他,只要是在上清宫中就丢不了。

    静真寻来静武,责骂他没有看好小师弟的东西,而叶安却觉得有些不寻常,用妙真的话来说,他是把一摞衣物整个端到自己的房间。

    但放在最上面的公服没有丢失,放在最下面的儒服也没有丢失,却是放在中间的朝服不见了。

    朝服不是一般的衣物,没人敢随意乱动。

    上用朱衣下系朱裳,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方心曲领。

    也不会有人弄错,毕竟还有贵重的挂饰,玉剑、玉佩、锦绶,以及白绫袜黑皮履,最要紧的是连一旁放着的进贤冠也不见了!

    显然这是有目的偷取自己的朝服,为的就是让自己出丑,别的不说,单单是正朔大朝会上,满殿的君臣揭穿朱红,唯有自己一个绿色的“蛤蟆”在其中,不要太扎眼!!

    这是专门为了让自己出丑而偷窃朝服的,叶安果断的排除了与上清宫有关的人:“师傅,这应该是外人所为,与咱们上清宫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万万不可牵连师兄弟或是其他人。”

    “你说的倒是轻巧的紧,眼下如何?你难倒真打算穿着这从五品的绿服色去往大庆殿参朝?御史的厉害你是不知晓!”

    静真满头大汗焦急的不行,叶安若是穿着这件从五品的公服参加正朔大朝,必定会被人耻笑。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那些把礼制看的比命还重的殿中御史,瞧见“鹤立鸡群”的叶安还不的把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贵咬下一块肉来?

    这段时间朝中关于这小子的传闻可谓是沸沸扬扬,有对他得赐文资表示不满的,有对他担任侍读学士极力反对的,甚至还有人扬言要上疏官家和圣人治罪叶安敬献祥瑞的!

    今日若是叶安不穿朝服去往大庆殿,静真想想都觉得后怕…………

    于是他果断的拉着叶安到车后准备把自己的朝服给叶安,反正这种大朝会上的朝服几乎没有品秩之别,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叶安呆呆的看着“宽衣解带”的静真连忙拉住他道:“师兄这是作甚?”

    静真一边解开腰间的革带一边苦笑道:“还能作甚?今日朝会师兄便不去了,你今天可比师兄重要的多,万万不敢有所闪失!”

    没想到关键时候静真居然有这样的牺牲精神,叶安连忙制止:“还未到那一步,就算是不穿朝服我也有衣服穿的,师傅的紫服我便可以穿着,继承师傅衣钵,难道不能穿?”

    静真微微一愣,边上的玄诚子笑道:“自是能穿的,可你这般穿着紫服而去,是不是有些太过张扬了些?”

    叶安笑着摇头道:“那是因为我对圣人召见的重视啊!圣人赐我同进士出身文臣本就心有芥蒂,若是我穿和他们一样的朝服前往大庆殿参朝,心中必有不快,若是我穿师傅的紫服前往便是说过的过去的了。”

    玄诚子长叹一声:“看来你又招惹了某位大能,钱家的事情一波未平,现在你又要再起波澜了!还是先找到谁要害你才是啊!”

    玄诚子这话说的没错,但叶安实是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长叹一声道:“唉…………叶安实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怎会有人潜入上清宫来,这……眼下却是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做出如此腌臜的事情来!”

    瞧见叶安望向自己,玄诚子笑着摇头,小声道:“圣人不会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煎迫你,以后莫要有这般的想法!”

    叶安自己也觉得不妥,尴尬的笑了笑:“师傅说的是!”

    换上那件紫服罗裳,已经不短的头发用玉制的莲花小冠束起,叶安的模样便立刻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儒生变成了清秀的道士。

    儒道不分家,儒家对道家有很大程度上的认同感,所以叶安的这身装扮不会有任何问题,即便是殿中御史要苛责叶安,最多也是弹劾他不懂规矩。

    而叶安是一个刚刚才获得官身的低价官,这样的苛责也不会有人在意,一笑了之便罢。

    牛车缓缓向皇宫而去,叶安坐在牛车上不断的思索自己在东京城中除了钱家还得罪了谁,从一开始叶安便排除了钱家下黑手的可能。

    从玄诚子那里他已经知道钱家不打算与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再做纠缠了,因为现在的钱惟演有更大的麻烦,在东京城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最近针对自己的事情却非但没有减少,那又会是谁在暗中对自己下手了呢?

    叶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从其他地方寻找突破口,也许人家不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是为了对付自家身边的人,比如玄诚子!

    想到居然有人偷到了自己头上叶安一阵怒气上涌。

第二百零二章弹劾

    这是叶安第一次进入巍峨的大庆殿,用玄诚子的话说,他算是运气好的,刚刚入朝为官便能至大庆殿参朝,有些官员入仕多年还不曾有参加这等大朝会的机会。

    事实上宋代皇帝每天视朝听政的地方不在最大的大庆殿,而是在文德殿,并且视朝听政也不是什么朝政都处理,而是处理必须要经过皇帝御批的大事。

    每一次皇帝坐朝听政都是一次御前会议,参与人数也并非后世王朝那么多,以中书,门下两省为主,还有三省的其他官员以及枢密院的官员,这便是大宋的最高的权力机构,两府了。

    玄诚子向叶安详细讲述了皇帝的三种朝会之制,前殿视朝听政,内殿视朝听政以及后殿视朝,并且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五日大起居。

    林林总总算下来,叶安忽然发现,原来宋朝的皇帝也是很勤勉的,每天都要数次坐朝听政,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

    当然相比那位每日亲自处理公文,奏疏的明太祖,宋朝皇帝的坐朝听政还算是不太累,最少不需精力旺盛到通宵达旦。

    明朝前期皇帝的大包大揽什么都管,宋朝皇帝的坐朝听政更为精致,专业,两府能够自己处理的事情,只需要奏报一下便可,而只有紧急机要之大事,才会在参朝的时候拿出来讨论。

    这在叶安看来更为的高效!

    参朝就是每日都要参加的朝会,几乎台,省,寺,监的官员都要参加,而皇帝几乎是做一下殿便拍拍屁股走人,也相当于是一种便向的“打卡上班”。

    文德殿是外朝,大庆殿同样也是外朝,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两处宫殿在后宫的外面,中间隔着一道高大的宫墙,这道宫墙把皇宫分为内外俩个部份。

    内里是皇帝的起居起居之地,所以在内殿视朝被称为打起居,相对于后世王朝对后宫的防范,宋世的皇宫却稍显开放一些。

    朝臣甚至可以进入禁中参见皇帝,在内殿参加朝会,虽然距离后宫嫔妃们居住的地方有些远,且有宫门相隔,但在某种意义上却是已经处于后宫之中,这在其他朝代是万万不可能出现。

    叶安感佩这个时代皇帝的开放,这是一种互信,一种皇帝和官员之间的信任,而在宋朝几乎没有出现文臣的大逆之举,这就是宋朝皇帝用信任换来的东西。

    巍峨的宫门缓缓打开,这一次叶安是从宣德门入,东西有左、右升龙门及两廊,不用猜,正北在宫城中轴线上的即为大庆殿!

    九开间的大庆殿,殿前东西各六十间的长廊以及左、右太和门。

    大庆殿乃是宫殿群建筑,左右有东、西挟殿各五间,殿后有后阁,阁后有斋需殿,再后为大庆殿北门端拱门。

    在后世的书籍记载上大庆殿殿庭广阔,可容数万人,但只有正真的站在它之前才能感受到这座宫殿的恢宏气势。

    叶安瞠目结舌,眼前的宫殿群之华美高大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只有真正的站在它的面前,叶安才明白汉家王朝和华夏为何传承数千年之久。

    古人的智慧和技法之超群令人难以想象,雕梁画栋不足以描述这座宫殿的华美,檐牙高啄廊腰缦回不足以描述这座宫殿的曲线。

    站在宫殿之下,叶安悚然间觉得自己变得渺小如蝼蚁,稍稍一抬头这巍峨的宫殿便在向前倾覆一般山崩地摧。

    后世的高楼大厦他见的多了,可这座宫殿实在是有着太强的压迫感。

    瞧见叶安震惊的模样,四周前往大庆殿的朝臣只是淡然一笑,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对这个少年人充满了好奇,稍稍一想便知道他是谁,于是各种各样的目光便聚焦在他的身上。

    站在文官队列之前的吕夷简没有回头,而是低声对身后的王曾道:“身穿紫服者便是大名鼎鼎的“阳城夜郎”?”

    王曾笑了笑:“吕相公好眼力,便是此子,只不过他已然得受文资官身,却未着朝服上殿,怕是要被殿中御史弹劾了。”

    吕夷简微微笑道:“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难免会有所错失,以紫服上殿,算是明智之举,这是在告诉我等他是观妙先生的弟子,而非刚刚得授官身的新贵官员,知进退,识时务,这般的后生可不多见了。”

    未曾想吕夷简居然为叶安开脱,王曾惊讶的望了他一眼,随即道:“吕相所言极是。”

    吕夷简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他的心中自有盘算………………

    朝臣当中不善的目光却更多,钱惟演第一次见到这个让钱晦吃了大亏的“阳城夜郎”,想想最近不断关于自己外调的传闻,此时的他也没空管这小子,可若是能有踩上一脚的机会,那他也不会放过。

    只是钱惟演不明白,他有什么本事能成为圣人面前的新贵?居然得授侍读学士?

    除了钱惟演之外,其他的不善的目光便更多了,其中不乏有来自宗室队伍中的目光。

    原于这些目光叶安是浑不在意的,但他却要把这些人的位置记下来,这些人中说不定就有那个派人偷自己朝服的“幕后黑手”。

    拉了拉身上的裘衣跟随玄诚子找到自己的位置,叶安便开始了观察,他在最短的时间里便把今天的队伍在脑中“作图”,并且把可疑的人标注出来。

    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侦破手段,当凶手与被害人同处一室时,凶手出于种种目的一定会对被害人加以关注,这是一种极为正常的心理现象。

    当阳光照射在殿门上的时候,大庆殿高大宫门缓缓打开,内侍走出宫门用尖锐的高声道:“参朝!”

    朝臣们便在两府相公的带领下缓缓进入大庆殿,殿中的御史早已等待,在瞧见一身紫服的叶安之后,便把目光紧紧地盯在他的身上。

    因为这小子居然是唯一一个没有穿朝服的人,年轻的少年人一身紫服实在是太过扎眼了些。

    列班之后,所有人都在等待,殿中高高的御座上坐着叶安的学生,大宋未来的统治者,赵祯。

    在瞧见扎眼的叶安后,小皇帝的嘴角微微上翘,但他的笑容很快就被抹平。

    “臣殿中御史刘郜纠弹侍读学士叶安朝会失仪!请官家治罪其恶,整肃朝仪!”

    来了,来了!所有人包括叶安心中都是这句话,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第二百零三章大宋的体制之困

    叶安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御史了,他们就是一个位卑权重的监察制度,也是老赵家搞出来对汉家最具威胁性的东西。

    从根本上来说,宋朝的御史监察制度是对老赵家平衡之术的完美诠释。

    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典型案例,汉家王朝的兵魂将胆也是在这个时代被肆意阉割掉。

    从唐末开始一直持续到五代十国,各路军阀混战,中原大地生灵涂炭,田地荒废,白骨堆积如山。

    而那时的武将的地位与现在的完全不同,文人相比武将在朝堂上极少有发言权。

    除了那些位高权重的相公,其他的手无寸铁的文官们,在武将军阀们面前,都显得犹如猪马牛羊一样,只能任人宰割,甚至是被武将军阀们嘲弄不屑。

    于是黄袍加身的太祖皇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解除武将的危机,夺取兵权只是最简单的一步,若是想要彻底让武将不再有机会“黄袍加身”,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原本被他们压制的文官回过头来压制他们。

    从历史中吸取经验和教训没错,可矫枉过正的事情却总是无法避免的上演。

    于是乎文人对武将的压制几乎到了变态的程度。

    而想要让文官压制武将,那就必须要给他们加官进爵,同时给予极好的待遇,于是文官手中的权利逐渐变大,而这一点又让老赵家开始惶惶不安了。

    于是老赵家又再次加强对文官的制衡,手段更是不比对武将的少,冗长的勘磨制度,叠床架屋的繁琐品秩与差遣的安排,最后再用上清贵的御史监察,于是文官也如同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猛兽。

    在这牢笼中还有武将和御史,三方之间互相制衡角力,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而唯一的受益者只有大宋的统治者皇帝。

    所以宋朝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一手遮天的宰相,也从未出现过另一位黄袍加身的武将,倒是出现了不少的奸相,慵臣,蠢将!

    这是叶安所熟知的体制之困。

    御史虽然能纠劾百官,但他们品秩较低乃是清贵之官,往往是以身份高洁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充任,因为他们有敢于向权威挑战的勇气。

    在这一点上叶安也不得不佩服老赵家的眼光和用人制衡的手段。

    只不过眼下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总觉得不舒服,主要是殿中御史的态度,仿佛叶安杀了他全家一样,大声疾呼,高声痛斥…………

    说实话,从根上来说,叶安穿的并没有错,他是玄诚子的弟子,受了玄诚子的衣钵传承,穿着紫服虽有逾越,但终究是可行的。

    但到了刘郜的嘴里,叶安穿着紫服的行为便是大逆不道,同时也是藐视朝廷礼法,触犯了参朝的规矩。

    虽罪不至死,但也要从重治罪,以儆效尤!

    不愧是一张好嘴,听的叶安自己都觉得犯下了大错,而在这时其他的殿中御史也开始发难,一起围攻叶安。

    刘郜眼见叶安并不言语,一时间无法从他的话中找到破绽,于是再次开口道:“启禀官家,圣人,此子若是这等小事也就罢了,可他叶安居然打着敬献祥瑞的名头,迷惑官家与圣人,此乃祸乱宫闱之举!”

    终于把祥瑞的事情搬出来了,其实这么多的铺垫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击。

    “先帝朝天书旧事以被圣人矫正!圣人可明辨之,眼下叶安之举圣人定然看得清楚!请圣人治罪!”

    刘娥没有说话,而是对身边的赵祯点了点头,于是这位年幼的大宋官家开口道:“朕听叶安乃有救灾赈济之功,与阳城县截留灾民数万人,又有《救灾活民书》上呈,两府皆赞其为法,不该如你所说这般啊!”

    刘郜胸有成竹双手相叠道:“回禀官家,这便是叶安的奸佞之心,阳城县的粮食乃是王皞王大学士家的,只是被叶安买了去,若是他不买,难道王学士还能不卖给阳城县?

    从始至终他叶安什么都没做,用以商贾之奸买卖粮食而已!别人买卖粮食为了赚钱,他叶安买卖粮食为的是赚名!即便如此他也赚钱数百贯,实乃名利双收之举!”

    叶安明白过来,这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进攻啊!

    刘郜挑起事端发起进攻,把自己列为焦点,然后在把一切关于自己的“错误”列举出来,一条条的治罪,而最后逼迫皇帝和圣人对自己进行治罪!

    当然这些“错误”从法律上完全不是错误,但从道德以及人心来说却是把自己彻头彻尾的塑造成了奸佞小人形象。

    朝臣们议论纷纷,连坐在御座上的赵祯和刘娥脸色也不好看,但这不是因为叶安的所作所为,而是因为刘郜的举动。

    刘娥与叶安作为大宋最有权利的人,当然知道事情的打来龙去脉,眼前这刘郜实实的在诬陷叶安。

    但刘郜的话却没有任何错误,他说的都是一个御史的正常分析,御史可风闻言事,可自行揣测!

    一直保持不动的叶安在玄诚子紧张的表情中缓缓走出横班,他是随玄诚子参朝的,玄诚子不属文臣武将,也不是朝臣,所以他单独站班。

    叶安向珠帘之后的刘娥以及赵祯躬身施礼,声音清澈道:“臣侍读学士叶安参见圣人官家,既刘御史责难,叶安恳请自辩!”

    没想到叶安居然敢站出来自辩,满朝文武无不惊讶,因为以往遇到这种被御史“咬住”的情况,一般的官员会选择留身奏事向官家圣人说明情况,若确有冤屈,圣人便会对弹劾奏疏留中不发。

    但还从未有人当朝自辩的……

    珠帘之后的天家母子也稍显惊讶,他们知道叶安有些特立独行,但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官员,还是个少年人的叶安来说敢出班自辩,这本就是一种极大的勇气。

    这个少年人仿佛永远不会按照常理来,永远不会苟且,永远胜券在握。

    刘娥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此也好,你便与刘郜当朝对质,事关你的清名,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文官之首的吕夷简双手微微一抖,这叶安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让圣人说出这般的话来保全他?

    这话看似寻常,却是对叶安的庇护,以及对刘郜的警告。

    叶安躬身微微抬头,挺直脊梁道:“臣遵旨!刘御史,叶安不知你这些消息从何而来,也不知你为何要恶意重伤于我,但既然你当朝弹劾叶安,叶安自然要与你对质,以证清白!你可敢回答我的问题?!”

    刘郜想也不想的说道:“本官坦荡如砥,有何不敢!”

第二百零四章大瑞!

    “叶安今日参加大朝会,但朝服却被人偷了去,如此叶安穿着师傅传承下来的紫服有何不妥,叶安本来就是一个道士,你说是不是刘御史?”

    大庆殿中回荡着叶安的自辩之言,但这直白的话让刘郜微微一愣,随即发出不屑的嘲笑。

    “荒谬,朝服乃仪制之重,何人敢去往上清宫盗取?再说为何要盗取你这小儿之物?”

    叶安摇了摇头:“这便不是我的问题了,上清宫的一干人等皆可为我证明,难道我明知不穿朝服会引来弹劾,还要特意不穿朝服?这说不通吧!”

    刘郜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原本他只想着责难叶安违反大朝会礼制,未曾想却被他轻松化解,反倒是让自己成为吹毛求疵的小人。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叶安朝服丢失穿着紫服前来参朝并无过错,毕竟他还是观妙先生的弟子,是一个正经的道士。

    但一想到那惊鸿一瞥下久久不能忘怀的娇媚面容,刘郜心中的嫉妒之火就要把他吞噬。

    “阳城县中你用奇珍之物换取王学士庄上二十万斤粮食,用这粮食沽名钓誉待价而沽,行名利双收之举!”

    叶安呵呵一笑,望向刘郜的眼神充满不屑。

    “小子就不明白了,我用自己的东西从王学士那里换来二十万斤粮食,在河南府受灾时,在灾民涌向东京城的途中发卖给了阳城县有何错?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叶安应该不卖粮食,眼睁睁的看着灾民饿死,看着他们继续向东京城而来?”

    “你这是强词夺理!”

    叶安忽然笑了,这笑容落在玄诚子的眼中便知道这小子又要使坏。

    “好一句强词夺理!既然刘御史觉得叶安在强词夺理,那还请刘御史说出……在下何处强词夺理了?!”

    瞧见刘郜脸色难看,叶安却开始放松下来乘胜追击道:“哦!我知晓了,在刘御史的眼中,我叶安就该把这用财物换来的二十万斤粮食白给阳城县县衙?”

    “国朝有难,读书人当舍己为人,为天下计!舍小利而取大义也!你买下王学士的二十万斤粮食也并未直接籴卖给百姓,而是待价而沽。”

    刘郜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叶安逼入绝境,一时间竟然口不择言的反驳。

    但这话却是让一众文臣皱起了眉头,也让武将们微微咧嘴。

    果然叶安冷冷的笑道:“哦?叶安近日真是开了眼界,一个堂堂殿中御史,居然能说出这般荒唐的话来。

    按刘御史的话说,岂不是天下读书人都应该把自己花钱买来的粮食白给阳城县送去?

    可叶安却从未见过有人给阳城县白送粮食啊!

    相反叶安反倒是看到了有人囤积粮食,待价而沽!这等恶贼岂不是猪狗不如,类同禽兽?!”

    在叶安扩大打击范围的时候,刘郜瞬间清醒过来,他知道这个问题也无法再度纠缠下去,否则一定会牵连出更多的人,御史“咬人”没错,可一次只咬一个!

    毕竟阳城县中囤积粮食的商贾中有不少牵扯到了权贵之家,牵连下去可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殿中御史能够承受的。

    但叶安却不打算罢休:“叶安凭真金白银换来的东西,凭什么要分文不取的送人?

    至于你所说的要求,无偿把粮食分发给百姓,这恐怕是山贼强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至于待价而沽,叶安的粮食可从未直接籴卖给百姓,而是直接发卖给了官府!”

    叶安说完便转身向珠帘之后的刘娥以及赵祯道:“圣人,官家明鉴,这二十万斤粮食,十万斤粮食卖给了提举河南赈灾的孙全彬,十万斤粮食卖给了阳城县县衙,皆是有据可查!”

    叶安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犀利的目光扫向刘郜………………

    刘郜一手指着叶安,一手捂住胸口喘着粗气道:“一派胡言,你这是在曲解本官之意!”

    叶安瞪着刘郜道:“叶安不知那里曲解刘御史的意思了,要不您说出来给我提个醒?”

    叶安的自辩已经很成功,从一开始便让刘郜落入圈套,反客为主的向他提问,而不是让刘郜抓住机会不断攻击。

    看似是自辩,但所有的问题都是叶安在向刘郜询问,同时自己也给出解答。

    每一句话都是恰到好处却又惊世骇俗,一招招的把刘郜推向绝地。

    身陷“绝地”的刘郜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果然是巧舌如簧之辈,纵使你说的都对,但你敬献祥瑞祸乱宫闱如何能抵赖?!臣请圣人官家治罪此子,以儆效尤!”

    果然来了!

    叶安就知道会在祥瑞一事上找自己的麻烦,因为之前他做的事情都被找茬了,祥瑞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提?

    忽然间朝臣们发现这个殿中唇枪舌剑的少年郎在刘郜的质问下非但没有惊慌,而是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祸乱宫闱蛊惑圣人官家乃子虚乌有之事,但敬献祥瑞却是我该做的,不需谢我。”

    在祥瑞上找麻烦简直就是找死,叶安知道自己敬献祥瑞带来的好处,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土豆和地瓜会给宋王朝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御座上的刘娥还是站在下面的相公们都知道这一点。

    刘郜用这个来攻击自己,只能让他走向毁灭………………

    在叶安的话毕,大庆殿中陷入短暂的安静,刘郜发出惊声尖叫指着叶安道:“猖狂若斯!无耻之尤!你这是以先帝朝旧事邀宠,祸乱宫闱!”

    “住口!”

    珠帘之后传来一声斥责,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和破音,王曾以及吕夷简等文臣高官微微闭目,而其他人则是惊诧的望向珠帘。

    刘郜在听到这声音之后猛然一抖,一股惧意袭来,下意识的加紧了腿,但还是瘫坐在地。

    叶安却缓缓开口道:“刘御史,所谓不察不明,不治不罪,你知道我献给圣人和官家的祥瑞是什么吗?你连祥瑞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敢说我祸乱宫闱?”

    瘫坐在地的刘郜此时忽然明白过来,叶安的祥瑞很可能与先帝朝的祥瑞不同,甚至是真的祥瑞。

    “嘉禾者,大禾也!成王之时有三苗贯三桑而生,同为一穗,大几盈车,长几充箱,民有得而上之者!三苗为一穗,意天下其和为一呼,后有越裳氏重译而来矣。儒家命其为“太平瑞应”!”

    刘娥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但内容却是唐类书中一段关于祥瑞的描述,而这一段正是农物祥瑞的描述,禾生双穗!

    这下殿中众人便明白了,叶安敬献的祥瑞和那些名不副实的祥瑞不同。

    刘娥用最庄重的声音缓缓开口道:“阳城县,叶安者,年少有得,早而夙慧,慎密得器,家学渊源而上者!今献朝廷之祥瑞,可堪大瑞也!”

    随着刘娥的话,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甚至是殿中的侍者和御史目瞪口呆,谁也未曾想到叶安献上的居然是大瑞!

    所有人都知道,大瑞是不可能被人献上的!

第二百零五章云波诡谲的朝堂

    凡景星、庆云为大瑞,甘露降、斗极明、钟律调、越裳来、瑞雪、瑞雨、瑞霞、江出大贝、海出明珠、河出马图、洛出龟书,这是才是大瑞!

    凡人能献上大瑞吗?

    几乎不可能,景星,大星也,状如霜月,生于晦朔,助月为明。王者不私于人则见!这些是人力无法操控的东西。

    刘娥贵为大宋的皇太后,垂帘听政辅佐官家的圣人,一开口便说叶安献上大瑞,朝臣们岂能不震惊?

    “此乃一亩之产,数千斤之巨!一曰土豆,一曰地瓜,寒暑皆可种,本宫以为此乃我皇宋大瑞也!”

    刘娥的话如同重磅炸弹一般砸在了众人的心头,一群朝臣已经说不出话来,虽然有些文臣之前收到了消息,但未曾想居然如此骇人!

    当内侍不断的抬着箩筐,一筐筐的把土豆和地瓜搬到大庆殿的殿堂中时,朝臣们的震惊才刚刚开始。

    殿中的箩筐越来越多,箩筐越来越高,堆积如山的时候,内侍们终于停下了,挥汗如雨的退走。

    这高高的“粮山”让人看的头晕目眩,而司农寺的官员已经不顾殿前失仪,扑上去便掰开地瓜看着雪白的内里便一口咬下。

    瞧着他们咔嚓咔嚓的咀嚼起来,其他人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一股甘甜混合着微黄的汁液流入喉咙,年岁较大的司农寺丞在吃了几口之后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面相珠帘猛然跪下:“臣司农寺丞章硕为官家贺,为圣人贺,为皇宋贺!”

    瞧着他以头抢地的模样,边上的年轻的官员赶紧上前把他搀扶起来,而章硕推开他们向刘娥道:“圣人啊!这不仅仅是祥瑞,实乃我大宋之天眷也!只是不知娘娘可否试过诸多杂项?老臣愿以司农寺官田作为培育之地。”

    刘娥笑了笑道:“不需你说,本宫以在后苑之中开田数亩,分门别类,以各墒情之地为考栽种而下!土豆在墒情不一之下,亩产最低不少三千斤,最多可达四千斤之巨,入内内侍省以有详细书册,散朝后送至司农寺!”

    章硕有些激动道:“如此甚好,老臣这便向娘娘告假,返回司农寺安排此事!亩产数千斤的粮食!这……这咱们皇宋之后再无饥荒矣!”

    就在章硕语无伦次之时,朝臣列班之中最前的吕夷简出班高声道:“娘娘圣明!天佑皇宋!良种既然以在宫中种下过,那眼下就该推而广之,以惠万民!”

    随着吕夷简拜下,所有朝臣们都跟着附和而拜,这下他们算是明白土豆和地瓜的重要性了。

    单单是这产量便能让人瞠目结舌,若是推广种植,那大宋以后还缺粮食吗?

    最关键的是,这祥瑞发生在当朝,也就是说此次参与朝会的人都是有功劳的,谁还不一个劲的支持推广?

    祥瑞的消息他们之前也有耳闻,但大多对亩产千斤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毕竟世上就没有这样的粮食,简直是无稽之谈。

    当然,在王曾,吕夷简等一众高官看来,所谓祥瑞之说不过是刘娥为了自己掌握监国理政之权而寻的噱头罢了,是在巩固自己的权利。

    然而万万没想到,叶安敬献的乃是两种全新的粮食,产量之高令人难以想象,看着殿中堆积如山的粮食,大多数人的心情是激动兴奋的,只有一小部分人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王曾缓缓开口道:“启禀娘娘,臣以为不妥!亩产数千斤实乃祥瑞!但这么快的推而广之,稍稍不妥!”

    连叶安都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惊讶的看着王曾这位大宋的相公。

    “土豆地瓜虽好,但亩产太高,虽可让我皇宋减少饥荒之患,然现在贸然推广,怕是会让百姓心中怀疑,再者说这土豆地瓜亩产高,数量大,难免会对五谷有所冲击……臣认为该谨慎而为之!”

    王曾的话有礼有节,不光从祥瑞给大宋带来的益处,更是列举了可能出现的弊端。

    而这个时武将队列之中,身为枢密使的曹利用出班道:“臣同王相公所言,且若是这些地瓜土豆流落外朝,那…………党项之地每年粮产不知几何,北辽之地更是不可想象,还请娘娘三思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曹利用的这一观点给吓到了,祥瑞在大宋是祥瑞,可若是流落到党项或是契丹人的手中可就不是祥瑞了!

    “亩产千斤之祥瑞,岂能烂于府库之中?!”

    “若契丹人得去又该如何?!”

    “此乃惠及天下万民之举!”

    “若是到了党项人以及辽人手中,便是害民之举!”

    叶安看着朝堂上唇枪舌剑的两帮人,哦,还有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中立派微微有些无语,看来无论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政治争论。

    不过在叶安看来,这样的场面算是精彩的,有些人甚至声嘶力竭的“问候”反对派的家人,各种粗俗的俚语也是层出不穷。

    叶安双手插进宽大的袖口之中,站在玄诚子的边上靠着宫柱看戏,谁说文人个个都是君子?

    瞧那几个拿着笏板互相比划的文臣?一点也不比武将来的软弱。

    甚至有些武将刚刚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就被文臣用笏板指着鼻子骂,但这样稍显荒唐的事情却真的在大宋的朝堂上发生了。

    文绉绉的话从他们口中喷出,变成了一道道利剑,互相刺激着对方。

    瞧着边上玄诚子不急不缓的模样,叶安就知道这场面不是第一次在朝堂之中上演:“师傅,您觉得他们能吵到什么时候?”

    玄诚子笑了笑,低声道:“自然是吵到圣人不耐烦,你瞧,圣人现在还是淡然的很,即便如此也并未出声制止,这一次怕是谁都不会讨好了。”

    叶安随着玄诚子的话看向了珠帘,果然珠帘之后的身影还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并未出声制止这一切。

    “师傅,您觉得谁说的有道理,会得到圣人的支持?”

    玄诚子笑了笑:“谁都有理,谁都不妥,这其实就是吕夷简和王曾之间的矛盾,吕夷简上奏圣人请推而广之,而王曾却出言反对,还得了曹利用这位枢密使的支持,你觉得这是巧合?是这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叶安微微一惊,他是真的以为双方之间都想到一块去了,但未曾想居然还会牵扯出朋党之事!

    玄诚子随手一指道:“那个面白的中年人便是钱惟演,往日里他必定会附和王曾或是吕夷简一方,但今日居然谁也不帮,看来他算是老实了,圣人要贬他出外的消息已让他坐立不安!”

    叶安惊讶道:“圣人要让钱惟演出外?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玄诚子忍不住嗤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钱惟演的出外和你没有关系,至少关系不大,朝堂之上对他这个枢密副使早已隐忍多时不满许久了!”

第二百零六章敕封开国侯

    大庆殿上出现诡异了一幕,双方之间就土豆和地瓜的推广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叶安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但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这看似是在争辩推广问题,但实际上却是大宋朝堂水有多深的另类体现。

    瞧见这一幕的叶安微微觉得有些悲哀,靠在巨大的盘龙宫柱上假寐,心中默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生格言。

    御阶之上,珠帘之后,刘娥扫视大殿心中冷笑,祥瑞的出现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果然如同自己预料的那样生出许多波澜。

    此时刘娥并未动怒,而是在思索先帝在时会如何处理眼下只是,细细的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珠帘的好处便是远处的人看不见珠帘内的情况,而珠帘内因为距离珠帘较近反而能看到外面人的一举一动。

    朝堂上的情况刘娥岂能不知?

    这是王曾与吕夷简之间的一次争锋,当然他们所说的问题也无有错处。

    刘娥唯有在心中叹息一声:“党争误国!”随即低声对身边御座上有些茫然的赵祯道:“益儿,今日的朝堂之像你要记得清楚,虽祥瑞一事可依旧有人拿出来做文章,瞧瞧这一幕,文臣武将多有搀和,而孤身中立者几何?就算是这些不发一言者,又有几人是心思纯洁之人?”

    赵祯看了看大殿忽然笑道:“叶侍读便没有搀和其中。”

    刘娥顺着赵祯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靠在宫柱上假寐的叶安随即道:“他……比狐狸还精明的人,怎会随意搀和其中?敬献祥瑞本就是大功一件,如何会搀和其中?”

    赵祯的嘴角微微挑起,低声道:“大娘娘,朕觉得应该让他叶安站出来说说,毕竟祥瑞也是他敬献的,他若开口必定会给朝臣们提个醒,也可让这些争论不休的人稍稍住嘴,还不失天家体面。”

    刘娥稍稍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不觉中这孩子已经懂事了许多,这个主意虽然不是最稳妥的,但却是剑走偏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微微点头夸赞了一句:“益儿所言极是,本宫甚慰。”说完便对一边的小内侍挥了挥手。

    小内侍得了刘娥的授意,高声一句:“静!圣人言!”

    原本吵闹的大庆殿中再次恢复了安静,仿佛刚刚的吵闹从未出现过似得,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微微躬身双手相叠。

    这一幕让原本假寐的叶安惊讶万分,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微微躬身。

    刘娥清冷的声音再次在大庆殿中回荡,只不过这一次却十分让人意外:“叶侍读,这祥瑞是你敬献而上,不知你意下如何?”

    叶安微微一愣,谁能想到这时候会征询自己这个小小侍读学士的意见?

    但既然刘娥问话了,自己也不能不回答,再次出班道:“叶安官小微末,不知朝廷之策,不敢也不足参与朝廷大事!一切依圣人决断!”

    刘娥笑了笑:“哦?本宫可不这么看,之前你可是在资善堂放出豪言,可为官家讲解帝王之道!怎么今日如此胆怯?!”

    嗡嗡嗡…………

    朝臣们的嘈杂声再次响起,侍读学士其实就是陪皇帝读书,在皇帝稍有不懂的时候讲解书中经意而已,至于教授皇帝学问这不是侍读学士该做的,更别提讲解教授官家帝王之道了。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也是大不敬!

    叶安微微皱眉,刘娥这是故意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经过刚刚一些列的变故,刘郜对自己的攻击基本上都被化解了,而朝臣们也把注意力放在了祥瑞之上。

    现在刘娥说出这话,其实就是把刘郜没有继续下去的话题再次延续了出来,自己在宋世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前日在资善堂中放下的“豪言”。

    但现在却是骑虎难下,看着珠帘之后的朦胧身影,叶安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刘娥坑了,心中的怒气开始积攒起来。

    尼玛,老子给你和整个大宋带来了亩产数千斤的粮食,先不说对大宋以及整个华夏的功劳。

    单单是对你刘娥来说,便相当于是把你在垂帘听政的位置上坐稳了,最少眼下不会有人再用“牝鸡司晨”来指摘你,可你这是在恩将仇报啊!

    但叶安也在愤怒中想清楚一件事,这他娘的就是政治啊!就是刘娥操弄的手段!

    “臣以为地瓜和土豆都是产量极高之粮,要么朝廷便秘而不发,任由其烂在仓库中,否则只要推广,便会天下皆知,如此高的产量,辽人,党项人不可能弄不到!”

    既然刘娥刁难自己,那就所幸不管不顾了,叶安清澈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刘娥微微点头道:“叶侍读所言极是,还有呢?”

    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叶安随即把“皮球”踢回去道:“这便要看娘娘作何选择了,推行良种则万民受益,藏于禁中则外族不可得!损益之举皆圣人官家做定!事关江山社稷,不可不慎!”

    这一手“太极”打的实在漂亮,连王曾和吕夷简都忍不住对视一眼,心中惊叹于叶安在刘娥追问下的斡旋之术。

    但刘娥并不打算放弃,而是追问道:“哦!那本宫非要你说出一个说法呢?”

    叶安躬身道:“圣人这是在为难小臣!土豆地瓜之物本为农物,如何运用皆看利益之择,利大于弊,用之无不妥,弊大于利,则弃之不用矣!如此权衡方为治国之道矣!”

    刘娥目光微微一凝,朝臣们则是颇为惊骇,这是说的什么?是在教圣人如何治国吗?!这少年人竟然胆大如斯?!

    玄诚子在边上急急的向叶安连使眼色,但他却不为所动:“圣人官家明鉴,臣下只是说出了诸位臣公的心中之言罢了!”

    刘娥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冰冷:“说的好,好一句权衡利弊,阳城叶安,你这“夜郎”之名,名不副实啊!诸位卿家可都听到?利大于弊则用之,弊大于利则弃之!尔等可有定计了?!”

    朝臣们微微一愣,随意道:“臣等皆从圣人,官家旨意!”

    刘娥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最后的一切还是自己定下的,也只能是自己定下!

    “如叶侍读所言,祥瑞当推恩天下,可为我大宋解粮荒之弊,粮足则天下安,本宫决定推恩天下,只不过不可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

    说完不等朝臣们附和,便又道:“既是叶侍读的主意,那便让叶侍读来主持此事,师出则不可无名!当以司农寺少卿委任之,又有敬献祥瑞之功,赐爵开国侯!食邑一千户!”

    原本叶安觉得自己的封爵会让大庆殿中的朝臣们炸开锅,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躬身道了一句:“娘娘圣明!”

    而问题就出在开国侯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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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宋介绍:
歌者咏也,宋者国也。我们之所以能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鄙视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其最大的力量来源亦是曾经的历史。宋,亦可歌可颂!物华天宝,物阜民丰,华夏数千年之文明极尽于此!与名人雅士扯淡,体验大宋的绝世风华,感受市井的物阜民丰……还有与那风尘女子对酒当歌,岂不快哉?!长歌当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歌当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歌当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