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收拾
除了郎中之外，三个药童犹犹豫豫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红俏见半天没人应声就回过头去，却看见三人扭扭捏捏地站在柜台前面，她放下手里刚挑选出来的发了霉点的当归扔到脚边说：“怎么了，有事情就说呗。”
当中一个看上去十七上下的男孩站出来，捏着自己要上系着的汗巾支支吾吾地说：“二、二小姐，我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不，不算......”
话说到一半，沈红俏就明白了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那你们的卖身契是在谁那里？”如果这些人是乔家的奴才，那她就只能还回去，如果是记在药铺子下的，那倒可以按照她说的去做。
三个半大的少年一脸茫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契在哪里。
还是那位摸着胡须的郎中开了口：“他们三个人是记在药铺子名下的，卖身契就在柜台下的那个上了锁的箱子里。”
沈红俏依言朝下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箱子，用手边的秤杆把锁撬掉了，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的银票和三张卖身契。
这么多钱等于是飞来横财了，刚才沈红俏还在发愁钱的事情，这会就全都解决了。
她也不小气，直接拿着三份卖身契到一直燃着的炭盆上点着了。
三张轻飘飘的宣纸顷刻间化为灰烬。
三个药童看着都快惊呆了，他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脱身。
烧完了卖身契的沈红俏拍了拍手道：“好了，现在你们是自由人了，是走是留都随你们，离开的话就给十两银子做遣散费，留下来，就二两银子一个月，年底有过年红包。”
她的条件开出来了，三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他们不需要再苦苦地做工苦熬了，他们是自由身了，还有了一份工作，一份工钱，可以攒钱盖房子，甚至回老家娶媳妇。
“我们留下来！”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沈红俏对于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毕竟省了她找工人的时间，随便敲打几下就叫三个药童精准的进行分工开始忙活整理药铺子的事情。
她惊奇于他为何对这药铺子里的事情这么熟悉：“这位老先生不知道怎么称呼？”
老郎中摸了摸须髯道：“担不起二小姐一句先生，老朽姓陆，不过是靠着回春堂混口饭吃罢了。”
他这语气，倒是想留在回春堂了。
这一点沈红俏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回春堂都已经名声狼藉，为什么还有郎中愿意牺牲自己的职业生涯陪在这里？
她绕到了柜台前，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位前几次都没注意到的老者。
陆郎中穿着一身青色素棉袍，肩上打满了黑的、青的补丁，脚上一双棉鞋也是破着洞露出了里面本就不多的棉絮。
看着实在是朴素，甚至有些穷困潦倒。
但她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重新行礼问好：“承蒙陆先生不弃，只是不知道先生和我娘，我外祖父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便宜师父
只见陆郎中原本淡然的眼神忽然迸射出精光，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红俏看了个透，过了许久才说：“你果然是顾长卿的亲孙女！”
沈红俏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那边陆郎中已经开始回忆往昔。
陆郎中原名陆裴，和顾长卿一样，原本都是太医院的太医。
陆裴十分仰慕顾长卿的一手奇特医术，两个人就经常在一起切磋，引为知己好友。
只是陆裴不走运，偶然一次给先帝的良妃看诊的时候，被人栽赃陷害下药害死了良妃娘娘，之后便丢了太医院的职位打入了大牢。
是顾长卿救了他，替他隐姓埋名留在这京城里，为的是能让他亲眼看着他还未长大的幼女成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陆裴的女儿在她八岁那年就失足落水，陆夫人也因病去世，他倒是成了孤家寡人，便一直留在了回春堂。
不论如何，这位毕竟是和顾长卿相识的长辈，沈红俏也带上了几份用心，执晚辈礼在他面前郑重一拜。
“使不得，二小姐这是做什么？”陆裴忙去拉人。
沈红俏却说：“陆老先生是外祖父的友人，那就是沈红俏的长辈，理应如此。”
陆裴从沈红俏第一次进门就注意到了她，刚刚更是见证了她辨别出蜡丸里的霉味，因此更加好奇：“你是从谁那里学到的医术？”
沈红俏微微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外公给我留下了许多医术，我从小不爱看别的，就喜欢看些医术打发时间。”
或许是觉得顾长卿后继有人，陆裴眼中露出欣慰和赞赏的目光：“不错，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老朽，不说别的，老朽一定鼎力相助。”
得了这句话，沈红俏灵机一动，从柜台上取下一个茶碗，倒上一杯热茶，端着茶跪在了陆裴面前：“那就请师父受徒弟一拜！”
陆裴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躬着身两只手都端住了她的胳膊说：“这又是哪一出？”
沈红俏知道，她的医术早晚是瞒不住的，与其等到暴露那日让人怀疑，不如现在就先找个便宜师傅隐瞒一二。
不过这事情也不会让陆裴知道。
她只说：“陆老先生是外公的好友，也就是我的半个外公，做我师父绰绰有余了，红俏年纪还小，总有不懂事的时候，还望师父能够多加提点。”
陆裴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姑娘，面前的沈红俏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
若她能活到这个年纪，应当也是这般的活泼可爱吧。
他接过沈红俏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茶我喝了，礼就免了，大冬天的地上凉，女孩子要珍重自身才好啊。”
捡了个便宜师父沈红俏说不出来有多高兴，直接从箱子里拿出几块银子打发药童去买几个好酒好菜回来，说是拜师宴。
这时候，她注意到门口的那个农妇还没离开，正抱着自己的篮筐子坐在台阶上，她走过去和她搭话：“大娘，您怎么不回家呀？”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掌柜
那农妇被头巾包裹着的头发露着一些苍白的发丝，听见沈红俏的问话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笑脸腼腆地露出了自己篮子里的东西：“小姐，您要不要买个馒头啊，两文钱一个，又大又软乎。”
沈红俏伸头过去看，篮子里放着的是一边白色，一边黄色的圆滚滚的大馒头。
“拿给我拿六个吧，一种颜色的三个。”
农妇手脚麻利地从篮子里拿出六个馒头，用油纸包好递给沈红俏。
后者接过，从荷包里数出六文钱并一个馒头递给她。
那农妇愣住了，看着她手里的馒头道：“小姐作何又还一个馒头给我？是要换吗？”
沈红俏摇摇头：“大娘，你还没吃饭吧，这算是我请你的。”
“这怎么行呢！”她没见过这种买东西的，买了她的馒头还请她吃。
可是沈红俏坚持，农妇推拒不过，只能接下来咬了一口，可吃着吃着眼眶就红了。
沈红俏问她怎么了，她压着嗓子说：“要是之前回春堂的老板是小姐你就好了，我丈夫，他，他就不会早那么多罪了。”
一直看着的陆裴叹了口气走过来替她解释：“这大娘家里的丈夫之前在回春堂治坏了腿，还掏光了家底子，他们一家老小就靠她丈夫在京城走街串巷做小生意过活，这下子顶梁柱倒了，怎么受得了。”
陆裴在的时候，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可是他也需要休息的，不是日日都来铺子里，所以难免就有这种掌柜的草菅人命的事情发生了。
沈红俏听了又生气又难过，把那个掌柜的送官法办都不解气。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把馒头放桌上又跑回农妇身边问她：“大娘，你会算账吗？”
农妇揩了揩鼻子，眼神迷茫地颔首：“会，就是不会打算盘。”
“那你来我们店里当掌柜的吧？你是农家出身，我相信你一定比那个老奸巨猾的男人要强。”沈红俏从来不觉得性别是职业的障碍。
可是农妇却惊呆了，她没想过竟然有人要请她做掌柜的，她觉得至少要上过学堂，念过书的男人才能做掌柜的，她一个乡下种田的......发皱的衣裙上搓揉着手指说：“我，我行吗？”
陆裴上前劝道：“既然老板都发话了，你不如试一试。”
思虑良久之后，农妇一脸兴奋地答应了下来。
这回，郎中、药童和掌柜一个不少了，陆裴还算是自己人，可以让他盯着店里的一应事务。
等到药童把酒菜买回来，在药铺的后院里铺开的桌子上就又多了一个人。
沈红俏带头端起酒杯：“我们回春堂总算是回春了，大家以后互相扶持，一定能把回春堂越办越好！”
“好！越办越好！”
每个人的笑意都深达眼底，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希冀。
安排好了回春堂的事情，沈红俏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大将军府。
这边她刚进门往葳蕤庭去，那边集福堂就得了消息，沈老夫人命令李妈妈带着婆子去抓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绑过去
沈红俏刚进院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听见门口的丫鬟拦人的声音。
自从上次顾霓裳处罚了那个丫鬟之后，葳蕤庭的下人都格外肃整，生怕慢待了哪位主子，所以这时看见李妈妈气势汹汹地过来，急忙拦住。
沈红俏听见动静没多久就走了出去，看着李妈妈身后跟着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正在院门前和丫鬟们对峙。
她走过去眼神从那些婆子脸上瞟过：“李妈妈，这么大的阵仗又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妈妈对上她总觉得自己气势矮下去一截，她陪着笑容说：“二小姐，奴婢这次真的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把您绑过去的，还请您别让奴婢为难了。”
沈红俏听了只皱眉头：“怎么，祖母又从哪里听说了我什么坏事吗？”她下意识想起了院子里传的那些谣言。
李妈妈欲言又止，纠结半天才凑到沈红俏耳朵边上说了一句：“二小姐还是好自为之，别再拿着什么药油方子招摇了。”
其实她也不想得罪人，更重要的是，她觉得比起大小姐，二小姐才是将军府的嫡女，是正经主子。
可是谁让乔姨娘是沈老夫人的侄女呢，她作为一个奴婢能提点的也就到这里来。
沈红俏这个时候还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跟着她一同去了集福堂。
集福堂里就只有沈老夫人一个，看见沈红俏是自己走过来的，不由得蹙眉看向李妈妈：“不是说让你把人绑过来吗？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妈妈悻悻地笑着退到一边。
沈红俏抢白说道：“不知道孙女犯了什么错，祖母要这样对我？”
她说话直来直往，却让沈老夫人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说：“我看前些日子乔姨娘请的那个道长的确是有些能耐的，你确实被妖邪附体了，未免的阖府不安，你还是先呆在柴房里，等你爹回来再做打算吧。”
沈红俏没想到，这个老太太竟然三句话没说完，就要把自己打发到拆房去，还想分辨什么，却见沈老夫人一挥手，就有七八个婆子从各处走出来。
她当下就明白了，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那跟她的药油方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及此，她冲沈老夫人嚷嚷了一句：“祖母就算不顾念祖孙情义，也该要想想孙女的‘万金油’您用了有多好吧？”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沈老夫人更加觉得像是被扯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瞪大眼珠说：“休要胡闹，这府里府外都开始传谣言了，我这是为了你好才处置了你！快给我带下去！”
沈红俏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年方十四的姑娘，本身身体还羸弱，面对上十个婆子的围攻，她很快落下阵来，被用麻绳捆了起来。
这婆子里有一个是被沈红俏打过的，趁机在她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的沈红俏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却仍旧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是哪个人踢的她。
第一百二十五章 柴房
沈红俏被几个婆子抬着带离了集福堂，关进了大将军府靠庑房的柴房内。
这里人迹罕至，除了几个厨房的烧火婆子之外，基本没人会到这里来，所以到处都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沈红俏被扔在一堆干柴边上，细嫩的脸颊被地上的石砾擦出一道道血痕。
“吱扭”一声，门被关上，又从外面用粗铁链上了锁。
大概是觉得沈红俏不会逃跑，所以门口连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等人一走，沈红俏意念一动，手上多出了一柄手术刀。
她反着手捏着纤细的手术刀，费力地一下下割在粗麻绳上，两根拇指粗的麻绳废了很大力气才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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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俏趁势挣断整根麻绳，松开了自己的手。
只是这么一会，手腕上就已经勒出了红色的麻绳印子。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就是个只有一道门，四面全是墙的房间。
而这道木门此刻也是紧紧地锁着，从里面看过去，能从门缝里看到铁索反着的寒光。
沈红俏伸出手，试图从门缝里挤出自己的手指，可惜门缝太细了，她想要伸出一根手指头去都困难，更别提把门锁撬开。
但是她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从空间里拿出了几块纱布，把柴房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擦干净坐下，还烧了一炉子水泡了杯茶慢慢喝，一边喝一边想办法逃出去。
而沈红俏刚被带走，顾霓裳就从丫鬟口中得知了消息，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要去见沈老夫人。
她中毒过后本就尚未痊愈，再这么一颠簸心急就更加不得了，刚走到集福堂的垂花门，就控制不住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夫人您慢点。”丫鬟扶着她替她顺气。
顾霓裳推开丫鬟的手，捂着胸口往里继续走。
可她还没走到门口，却看见李妈妈带着两个婆子在门口守着，像是在等她。
“李妈妈，求求你让我过去见娘亲一面，俏俏她年纪小，怎么能受得了柴房里的寒冷呢！”顾霓裳恳切地请求着。
李妈妈眉眼耷拉着回说：“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这是老夫人发的话，除了带着二小姐去柴房，她还说了要搜查二小姐的房间，以防、以防妖邪留下诅咒，奴婢是在这里等着跟您回葳蕤庭的。”
“什么？”顾霓裳闻言脚下一个踉跄，跌进了丫鬟怀里，她强撑着站起来，神情激动地问：“为什么要搜查俏俏的房间？她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又不是什么囚犯逃兵，囚禁了还要查抄？！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其实李妈妈想说自己也不想，她就是个下人，有什么话去找老夫人抱怨，
这时候，集福堂的正屋内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这是我沈家的道理，我是沈老夫人，我就有权利这么做！李妈妈，快去快回！”
沈老夫人面都没现，就想直接把顾霓裳打发了，这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如何得罪了沈老夫人，要让这个婆婆这么搓磨她们母女，不顾李妈妈挡在前面，她往正屋的大门扑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晕倒
“沈老夫人！我是沈建文明媒正娶的嫡妻，俏俏是你的嫡亲孙女，你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对她啊！”
跟着她的丫鬟正准备去扶人，却见趴在门上哭喊的顾霓裳忽然顿了一下，贴着门就滑到了地上。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丫鬟婆子们都惊呆了，这要是夫人死在了沈老夫人门口还得了？这不成了沈老夫人的过错，逼死儿媳了？
沈老夫人听见外头的动静也坐不住了，在丫鬟的搀扶下打开门一看，就看见顾霓裳嘴角溢出鲜血，双目紧闭瘫在跪坐在地上的丫鬟怀里。
“快，快请郎中，把人抬回葳蕤庭去！”
她也想不了什么方子不方子的事情了，先把人弄醒了再说吧，不说别的，至少不能够让人死在他门口。
顾霓裳昏死过去却延缓了李妈妈搜查葳蕤庭的时间。
这一下子，府里又乱了套，二小姐被关，沈夫人病重昏迷，这消息像是没办法压住的蒸气，飘飘忽忽传到了刚回书院没两天的沈雨辰耳朵里。
原本明日是休沐，他想着前些日子刚回国一趟家里，休沐就不回去了，却没想到连翘给他带过来这样的坏消息。
“少爷，咱们要怎么办啊，现在二小姐被关起来了，奴婢也看不见她人，郎中那边说夫人是郁结于胸，什么时候苏醒还是个未知数，家里都乱了套了！”连翘已经是来回书院和大将军府之间的第三趟了，每次都是为了打探消息回来给沈雨辰。
沈雨辰面色凝重，他弃下了手中的书卷，也不打包什么行李，径直为自己带上披风和帽子走出自己的屋子：“走，我们回府！”
回到了大将军府的沈雨辰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沈老夫人。
可这时候，乔姨娘正在集福堂里给她自己为她订制的花丝嵌宝手镯。
“姑母，您看看这手镯做的多精细啊，我听哥哥说，这手镯上的五宝都是有寓意的，绿松石代表长寿，红宝石代表多福，哎哟，你看看这多好看啊。”说着就把手镯往沈老夫人手上套。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可仍旧爱这些珠宝首饰，更何况是如此精美的作品。
“这得花费不少钱吧。”她美滋滋地看着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欣赏着。
乔姨娘净会挑好的说：“瞧您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憬然是您的亲侄儿，自然就是您的半个儿子，儿子孝敬娘亲有什么钱不钱的。”
沈老夫人最喜欢听这种讨巧的话，伸手点在乔姨娘的鼻尖上：“你最讨我喜欢！”
见时机差不多了，乔姨娘眉眼微动，说道：“姑母，其实哥哥也挺不容易的，就今天上午，我嫂子去外面收帐的时候，还被人当成冒充外命妇的罪人抓起来了。”
沈老夫人听她说的话，原本喜上眉梢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
乔姨娘一顿黑白颠倒。
“是这样的，我嫂子去借了她钱的药铺子收账，可是谁承想那药铺子的掌柜瞒着老板私吞货款被发现了，他抵赖不过就推到我嫂子头上，害得她也被关进了大牢里，现在可受着苦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罚跪
说完还挤下两滴眼泪出来博取同情。
沈老夫人听完又把手放回了镯子上，满心满眼都写着满意两个字：“这不是什么大事情，我让人给建文捎个口信，把她放出来就是了。”
问题解决了，乔姨娘更加高兴，给她捶腿捏肩好一顿奉承。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沈雨辰的喊门声：“祖母！求求您开开恩，把我姐姐放出来吧！”
坐在正堂里的沈老夫人原本还兴高采烈的笑脸瞬间塌了下来，皱着眉头说一句：“真扫兴，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还没到休沐吗？”
乔姨娘讨好地贴过去说：“姑母不需要挂怀，我去帮您打发了就是。”
说完，扭着腰出去了。
门口的沈雨辰见喊不开门，继续扯着嗓子喊：“祖母！求求您了，不管姐姐犯了什么错，她都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您的亲生孙女啊！”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门被打开，兴奋地喊着“祖母”小跑着奔上前。
可门后出来的人，却是一脸得意笑容的乔姨娘。
他脚下一顿，瞬间充满戒备地看着来人。
乔姨娘收了收自己的兔毛围脖说：“哎呀，这天气可真是冷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放晴呢，鸳鸯啊，你说要是在这雪天里跪上几个时辰不知道打紧不打紧哦。”
跟着她一起出来的鸳鸯低着脑袋，头也不抬地说：“那必然是不打紧的，奴婢听说，北方还有人拿冰雪做屋子呢，想来这地上的冰雪也是保温的好东西呢。”
“小少爷，您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了？”乔姨娘高高地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下面的小小少年。
沈雨辰一向不喜欢她，根本懒得跟她搭话。
可乔姨娘仍旧自说自话道：“您啊，就是太倔强了，打扰了老夫人休息，这可是不尊敬长辈的大罪啊，你顶撞了长辈还想让老夫人放二小姐出来吗？”
即便知道她是在狐假虎威，可沈雨辰没有忘记沈红俏教给他的，一双小手掐进了掌心也没有还一句这嘴。
“那小少爷就跪下吧，在这里跪满三个时辰，说不准老夫人心一软就放了二小姐了，不过你可记着，千万别再大叫出声了，打扰了她老人家休息，你姐姐可就不好过了。”说完，她留下了鸳鸯在这里盯着沈雨辰，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连翘着急地在沈雨辰耳边问：“少爷，真的要跪吗？”
沈雨辰二话不说，一撂下摆就在鸳鸯阴阳怪气的眼神中跪下了。
他知道，如果他不跪，姐姐和娘亲的处境说不定会更加艰难，终究是他冲动了。
“连翘，你去找父亲临走之前留下来传信的亲兵，让他务必带一个口讯给父亲！”沈雨辰如此吩咐着自己唯一的丫鬟。
连翘又着急又无奈，害怕自己走了沈雨辰出什么事，可不走吧她又帮不上别的忙。
再三思量之下，她捏着帕子跟沈雨辰说了一句：“少爷，我很快就回来。”之后，便匆匆离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被期待
这天上的大雪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才半个时辰的功夫，沈雨辰头上肩膀上就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
乔姨娘出来看见一动不动的沈雨辰，自鸣得意地勾着唇角从他身边走过去：“人呢就应该有一点自知之明，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受欢迎，不是被期待的那一个，为什么要妄自挣扎呢。”
沈雨辰丝毫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只是目不斜视，眼里好似从没有乔姨娘这号人。
乔姨娘说了一通自讨没趣，拂了拂披风离开了。
顾霓裳是在一个时辰之后苏醒过来的，丫鬟们虽然害怕她再次昏过去，可沈雨辰那边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只能硬着头皮把集福堂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还好，这次顾霓裳并未吐血更没有昏倒，只是伸手指派了两个丫鬟，去集福堂把人抬回来。
这一来一去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可是顾霓裳却像是等了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沈雨辰被冻坏了，哪怕用雪擦过身子，又用热帕子擦过一遍之后仍旧牙齿打颤发着抖。
顾霓裳把儿子揽在怀里心疼的像是要裂开。
丫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过来放到他面前，还不等她端起来哄他喝下，沈雨辰就接过药碗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这样懂事的儿子更加让人觉得难受。
姜汤喝完沈雨辰的体温也上来了。
连翘从外面回来跑了一趟集福堂门口，见没有人在就知道少爷应该是回葳蕤庭了，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赶到沈雨辰身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他汇报。
“少爷，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老爷贴身侍卫留了话，但是那人说这几日军中有变动，不一定能带到。”她脸上有些自责的神情，眉眼都垂得低低的。
沈雨辰安慰她：“没关系，只要话带到了就好，通知父亲只是手段之一，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姐姐救出来。”
顾霓裳见他这样了还在担心姐姐，不禁关切地问“辰儿，你好些了吗？”
沈雨辰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娘，咱们得想点办法送些保暖的衣服和棉被去给姐姐。”
“嗯，我这就让人去。”
可还不等顾霓裳吩咐丫鬟去沈红俏房里那几件厚实的棉衣，就见乔姨娘带着人走进来，一副进自己家的样子挥挥手：“去，整个院子都给我搜查一遍！只要是有可疑的东西都给我送过来。”
顾霓裳从床边坐起，走到窗前瞪着院子里站着的乔姨娘呵斥：“你这是在干什么！”
乔姨娘有恃无恐地让鸳鸯给自己搬来一张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说：“夫人别害怕，我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过来搜查的，不是要您或者小少爷的命。”
“你！”顾霓裳气结，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软弱，一想到还在柴房的沈红俏，她挺直腰背对正在到处乱窜的下人命令道：“我以沈家主母的身份命令你们都给我退出去！”
顾霓裳嫁到沈家十七年，下人们从没见她发过脾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搜查
这一时之间竟然真的都被震住了，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可她忘了，这些都是乔姨娘带过来的人。
后者横眉倒立，声音尖利地说道：“你们是听这个戴罪在身的夫人的，还是听老夫人的？”
这几乎不需要时间来做出选择，下人们又迅速开始行动起来，在葳蕤庭翻箱倒柜地找着乔姨娘要的那个箱子。
顾霓裳根本无力阻止这么多下人的搜查，因为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也都站到了乔姨娘身后，一副老老实实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
整个葳蕤庭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几卷普通的医书之外，根本找不到别的东西。
她虽然不知道沈红俏把父亲留下来的箱子藏在哪里了，不过不让乔姨娘搜到就是好的。
乔姨娘把下人呈上来的几卷医书通通掀翻在地，被扎好的书卷落在厚厚的雪地上，嵌进去一个印子，没入雪中。
“哼，算你有种，我总会把东西找出来的！”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乔姨娘便把脾气撒在了其他地方，带着葳蕤庭里所有的下人离开了。
唯有忠心的连翘，仍旧呆在屋里。
看着乱糟糟又空荡荡的院子，顾霓裳心如刀绞。
这是第几次了，自从她嫁进沈家，这是第几次面对这样丧失颜面和尊严，甚至自由的情况。
当年待字闺中的顾霓裳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不说追求者趋之若鹜，那也是众多少年郎心头的白月光。
为了沈建文，她拒绝所有的追求者，为了防止他人猜忌，更是和一直对自己很好的表哥一刀两断。
顾长卿曾经劝过她，告诉他沈建文是武将出身，不懂她的诗词歌赋，更不会什么风花雪月。
年轻气盛的人总是觉得有情饮水饱，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那她也可以为他放弃那些花前月下，为他洗手做羹汤。
可她嫁给沈建文之后，虽然夫妻感情融洽，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她独自在后院忍受各种痛苦。
婆婆的刁难、姨娘的挑衅、下人的为难。
一次两次她还可以为沈建文找借口，说他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宅的事情。
可先是一个乔姨娘，又来一个李姨娘，再来一个付姨娘，他沈建文用了多少借口来扩充自己的后院，如果他真的在意她，又怎么会舍得让她有一点点的伤心难过。
即便再痛苦，顾霓裳也不得不承认，或许自己当年的选择真的是错的。
她红着眼睛回到自己的厢房里，见沈雨辰半撑着身子正在床上坐着，嘴唇发白看着她问：“娘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霓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释，她呜咽一声把脸埋进了掌心。
沈雨辰见状着急，推着连翘去哄人。
连翘也是年纪小的，并不懂得如何劝人，只能用小手轻轻地拍着顾霓裳的肩背，又用手里的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沈雨辰想要起身去安慰一下自己的娘亲，可他的腿实在动不了，只能撑在床上干着急。
第一百三十章 趁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霓裳终于收拾好心情，抬着眼看向榻上的儿子。
“我没事的，辰儿你别担心了，我过一会收拾些东西给你姐姐送去。”顾霓裳知道，现在两个孩子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她。
可沈雨辰不放心，他揪住了娘亲的裙角：“娘，你别去了，还是我去吧。”
“你怎么能行呢，你腿上还有伤呢。”顾霓裳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娘，你现在身体原本就不好，今天上午还咳了......总之，我的腿还能走，大不了让连翘扶着我一些，总是能去送些东西的。”沈雨辰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超乎任何人想象的执拗。
其实顾霓裳自己也知道，她的身体被掏空了，虚透了，之前好不容易被调理回来的身体经过上午那一遭又回到最差的状态，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女儿日日夜夜在床边的陪伴和照顾，却又无能为力。
只要对上他坚定的眼神，她就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不过一定要让连翘和你一起去，知道吗？”
沈雨辰点了点头，让连翘跟着顾霓裳去沈红俏的房间里收拾了一些衣物出来。
入夜过后，整个大将军府都陷入了寂静之中，黑暗中有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旁边是另一个拿着大包袱的女孩儿身形，二人一左一右并排走着，时不时回头张望一眼。
因为怕惊到人，所以沈雨辰连灯都没打，只让连翘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少爷，您把您自己份例的晚食给了二小姐，那您自己吃什么呀？”连翘扶着他，还不忘盯着他手里拿着的食盒。
沈雨辰却说：“姐姐现在在柴房里关着，一定是又冷又饿，我跟着娘亲还能在别的地方混到点子吃的，姐姐却是一点吃的都没有了，一会你不要跟娘亲说，知道了吗？”
虽然连翘也很心疼大小姐，但是她也心疼自家少爷，得了嘱咐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又没有一丝亮光，哪怕有个人走到你面前都来不及反应。
沈雨辰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下意识地高高举起手里的食盒护着，整个人却连带着连翘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只听见黑暗中“哎哟、哎哟”两声，又传来一声少女警惕的问话：“是谁？”
沈雨辰正觉得奇怪，什么人会跟他一样，半夜三更往通往柴房的路上走。
借着月色，他看清楚了摔在自己对面的一主一仆。
“三姐姐？”他满眼的不可思议，这位最低调，最为沈念香马首是瞻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她是来害姐姐的？
这么想着，沈雨辰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相较于他见到沈碧琴时的警戒，后者看见他倒是眉开眼笑了：“二弟，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待看清楚他手上提着的食盒和连翘挎着包袱的时候，她眼前一亮找到了答案：“你们也是去看二姐姐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八卦
说完，沈碧琴又觉得自己的话好笑，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怎么也比自己这个隔了一层的要强多了啊。
沈雨辰看她身后的月季手上也拎着一个包袱和一个食盒，心里不由怀疑。
她和自己的姐姐没什么来往，为什么要这么热络给她送东西？
“三姐姐，既然你是要去给姐姐送东西的，那不如我们就一起去吧。”他说这话是为了试探，如果她真的另有所图，一定不会想让自己知道，或者与他同行。
谁承想，沈碧琴笑着答应了：“好呀，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还没等沈雨辰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胳膊朝柴房走去了。
此时此刻，柴房里的沈红俏刚刚吃完自己做的扬州炒饭，摸着滚圆的肚子坐在椅子上，靠着柴堆打嗝。
她没想到出去的办法，但是不至于会傻傻地饿着肚子等人来送饭。
中途有丫鬟来过一次，送的都是一些发馊的饭菜。
沈红俏都觉得神奇，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能让他们找到发馊的食物，怕不是刻意闷在哪个灶上等它发臭的。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丫鬟们进来送饭的时候说的闲话。
这些负责送饭的都是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平时见不着几个主子的面，如今得了给主子送食物的差事却伺候的是这么一位，所以她们心里难免有怨言。
有了怨气不能当着主子的面发，就刻意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八卦，把上午沈雨辰回来向老夫人求情却被乔姨娘罚跪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她们以为这么聊八卦是作践了柴房里的沈红俏，殊不知人家根本不在意。
而且最开始沈红俏还是不相信的，但是她仔细想想，她那个弟弟的的确确是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的，比起觉得屈辱，更多的是担忧。
还有更让她担心的则是顾霓裳的身体。
从偏院回来以后，她找了很多补药掺到顾霓裳日常用的东西和饮食里，她这才好一些，这下知道了一双儿女都出了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对于这位娘亲，沈红俏是真的从她身上体会到了久违的母爱。
思及此，沈红俏从怀里掏了三样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
第一样是操控空间的铜钱，这个是最为重要的，沈红俏一直用一根红线穿着带在手上。
第二样是那晚救下的男人给她的玉佩，虽然上次不排除他是用玉佩做借口帮自己解围，为防他突然出现找她要，所以也一并戴在了身上。
第三样就是沈红俏的荷包，里面装的是她这月没剩下几文的月银和顾霓裳给她的零花。
她庆幸送她来的婆子们没有搜身把这些搜过去，倒是让她可以想点别的法子。
顾霓裳的药是一天不能断的，沈红俏伸出食指摸在铜钱上瞬间移动来到空间里，零零散散打包好需要的药品，有给娘亲的补药，也有给弟弟的伤药和冻疮膏。
她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出了空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洞口
她想要用银钱打发送饭的丫鬟帮她送药给顾霓裳。
但是又很苦恼在空无一物的柴房里出现这么多东西会惹人怀疑。
东西放在一边，沈红俏在局促狭窄的地方来回绕了好几个圈子，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披风就有了主意。
她将唯一一件保暖的披风除了下来，包裹着里面的东西，看上去也不是很扎眼，到时候她只说让他们把衣服送给顾霓裳换洗就好了。
这一来一回既能保证不被发现，又能精准的知道这药有没有到顾霓裳手上，简直是一箭双雕。
正当沈红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明天丫鬟上门的时候，却听见门口被锁紧的门传来了铁链的响动声。
她反应迅速地将披风和里面的东西一并藏在了柴堆里，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口从门缝里朝外看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外久未清扫的积雪，沈红俏的耳朵轻微晃动，仔细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这大门上的锁是打不开的，我问过厨房的烧火婆子，她们说门边上有个猫能钻过去的小洞，被柴火堵住了，月季你来看看！”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沈红俏立马反应过来门外的应该是沈碧琴带着她的丫鬟月季。
可是脚步声却绝对不止两个人，那剩下的两个人又是谁呢。
她很快知道了答案。
“三姐姐，咱们动静不能太大，姐姐在里面不一定听得见，我身形小，要不然我来试试看能不能从洞里钻过去吧。”
“那怎么行呢，你的膝盖还肿着，别逞强了！”沈碧琴捞住了想要去钻洞的沈雨辰，这一路她是眼看着他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怎么还能让他来。
沈雨辰转身过去想要去爬洞口，却在洞口边上看到了放着的一个破破烂烂的篮筐子，此刻盖子正打开了放在一边，里面摆着一双碗筷，碗里的饭菜早就被冻结实了。
可即便如此，仍旧掩盖不住那股子馊饭剩菜的味道。
他见着来气，这放在门口显然是给他姐姐吃的，但是这些人竟然胆子大到了这种地步，拿这种馊饭给他姐姐吃！
气血上头的少年一脚踢翻了篮筐子，本就松了的篮筐边上被直接踹烂，烂碗也嗑在了一边。
沈红俏听到这里坐不住了，顺着他们说的方向，把堆在门边的柴堆全部扒开，果然看见那里有一个脑袋大小的小洞。
而门外的人也被这阵动静吸引，看到原本堵的死死的小洞竟然忽然被打开了。
从里面传出了沈红俏的声音：“是辰儿和三妹妹吗？”
沈雨辰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是不是痛，他一个箭步上前趴在了洞口把手伸进去摸索，红着眼睛哽咽：“姐姐，姐姐......”
原本坚强的表情在摸到沈红俏温暖的双手那一瞬间顷刻灰飞烟灭，眼睛里承载的满满的都是依赖和难过。
“辰儿别哭，姐姐好好的呢，三妹妹，还麻烦你帮我把他拽起来，受过冻的腿别再受伤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牡丹
沈红俏看着从洞口伸出来，紧紧握住自己双手的那一双小手，骨节上全都被冻的红红的，鼓起来还泛着光，一看就是冻伤了，估计是要起冻疮。
没能拉住人的沈碧琴闻言急忙蹲下，和月季、连翘一起好劝歹劝把人给扶了起来。
沈碧琴帮沈雨辰拍去身上沾上的雪粒，就听他对着洞口说：“姐姐，你放心，我已经让连翘去给父亲传过话，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蹲在洞口的沈红俏眼眶子都红了，只担心自己的哭腔会让外面的弟弟更加担心，压抑着声音说：“嗯，我相信你。”
听着姐弟二人的续话，沈碧琴说不羡慕是假的，她也曾想过，如果李姨娘能给自己再生一个弟弟妹妹该有多好，那样她就不是一个人了。
但是这种想法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她明白李姨娘在府里的处境有多尴尬，如果真的再怀上，只怕会招惹来乔姨娘和付姨娘的虎视眈眈，那样跟你才真是得不偿失呢。
沈红俏没有忘记外面还有一个三妹妹：“碧琴，多谢你来看我。”
这是沈红俏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不是按照礼仪规矩喊一声“三妹妹”。
沈碧琴心里触动，忙将早就放到一边的食盒和包袱拿过来，先将包袱塞了进去：“二姐姐，这是我姨娘给我缝制的新棉衣，你穿着好歹暖和一点。”
新棉花总是格外蓬松，费劲地从小小的洞口塞进去之后，她又忙着从食盒里拿出糕点。
不知道是不是沈碧琴特意留意过，她拿来的糕点都是小小的盘子却堆起了满满一盘子，刚好从洞口塞进去。
“还有，我从厨房拿的糕点，我和姨娘的份例有限，你先拿着这些充充饥。”说完，沈碧琴脸上难掩自责，她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东西可以给她送过来了。
就这糕点，还是她拿了自己攒下的一点银子和厨房的丫鬟换的。
沈碧琴在府里过得有多艰难，沈红俏早已经知道，若她过得好，也不至于发高烧的那天晚上连个看诊的郎中都请不到。
看着碟子里虽然普通但是满满当当的绿豆酥和荷花糕，她只觉得嗓子眼里堵着一口气：“谢谢你。”
“没事，其实......”沈碧琴的表情凝重，蹲在地上很久才复又开口，“二姐姐，我知道那晚上给我擦身子退烧的是你不是牡丹，我，我都知道的......”
她好了之后还是虚弱，在床上躺了一日，期间李姨娘来看她，她就问依稀记得有个人帮她擦身子敷额头，还喂她喝药。
李姨娘只推说那是牡丹。
她也的确记得那个人穿着牡丹的衣服，心里却知道，帮自己的人绝对不是牡丹。
因为牡丹不会医书，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帮自己的那个人那种温柔的感觉。
病好了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红俏，这满府上下，估计也只有她会好心帮一帮病重的自己。
如果是别人，或者沈念香，又或者付姨娘之流是巴不得她死掉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思虑不周
沈红俏闻言只笑笑没说话。
沈雨辰又觉得自己思虑不够了，看看人家拿的都是新做的棉衣，自己这拿的都是普通的过冬衣服，还有那精心准备过的饭食，虽然还热腾腾地在食盒里放着，但是那么大的菜盘子怎么进得去那么小的洞口？
难不成让他姐姐伸出一只手出来抓着吃？那成什么样子了？
他自觉给了姐姐委屈受，有些情绪低落地站在一边。
沈碧琴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看看连翘手上还带着的一个大包袱，还有一边上放着的食盒，她心里大概知道了些情况。
“二姐姐，二弟也带了很多东西过来送给你呢。”
还站在一边的沈雨辰闻言颇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我带的都不太合适，还是，还是算了吧。”
可是沈碧琴却坚持让他把东西递给沈红俏。
沈红俏也在里面说：“没关系，合不合适只有我知道，你把东西送进来吧。”
连翘手上的包袱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塞不进去，只能一件件地递过去。
顾霓裳细心，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不仅收拾了棉衣，还有贴身的一些衣物，想着就算不能洗澡，穿几件干净衣服还是舒服一些，甚至还有头油和梳子。
沈雨辰站在一边盯着连翘递这些东西进去，脸红的像是要滴血，他觉得自己思虑不周，姐姐在里面最重要的是保暖，寒冬腊月的又怎么有心情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是里面的沈红俏却深受感动，接完了东西她凑到洞口说：“辰儿，东西是娘亲收拾的吧？”
沈雨辰闷着声音点点头：“是的，我没跟着去，不知道娘亲收了这么多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呢？”他的话被沈红俏打断，“我要谢谢你，也要谢谢娘亲，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有了这些至少还能换个衣服梳个头，看她还能有力气收拾这些东西，我也放心了。”
听她这么说，沈雨辰抽了抽鼻子，顾霓裳自然是想的清楚的。
连翘手上没停下，又打开了食盒准备把热腾腾的饭菜也送进去，可是那盘子实在太大了，根本递不进去。
她有些为难地回头看看自家少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碧琴上前出主意，递进去一方干净帕子，对里头的沈红俏说：“二姐姐，你把糕点另找一个地方用这帕子放着，把空盘子递出来，二弟给你带的都是热饭热菜，我们把这饭菜盛了给你送进去。”
一听说沈雨辰带来的是热饭热菜，沈红俏顿觉疑惑。
当初她和顾霓裳被困在偏院的时候，她们顿顿吃的都是馊饭，还没人管，这个时候，他从哪里来的热饭热菜呢？
有了这个怀疑，沈红俏问蹲在外面的连翘：“我问你，辰儿晚上吃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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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没想过她会这么问自己，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原地。
从她的反应力，沈红俏就能把事情前因后果推测出来了，她难过地说：“辰儿，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饭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好姐姐
沈雨辰倔强地抿着唇不肯说话。
沈碧琴也惊了，她没想过这个二弟竟然自己不吃也省下来给姐姐吃，其心可感。
听到外面没动静，沈红俏越发着急，指着连翘就说：“快把饭菜给少爷吃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连翘不敢怠慢，但是看着一脸倔强的少爷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求救地看向了沈碧琴。
沈碧琴从她手上接过饭菜，让月季把柴房外面放着的石墩子上的雪扫干净，又把包袱步铺在上头，摁着人坐下，饭菜放在他手里。
“人是铁饭是钢，二姐姐要你吃你就吃，别饿坏了身子让她担心啊。”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根羽毛搔在了沈雨辰的眼睛上，让他难受的想要掉眼泪。
“二姐姐，姐姐在里面冻了一天了，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我，我怎么吃得下去啊......”沈雨辰满面泪痕，怎么止都止不住。
沈碧琴看着他心里一揪一揪地疼，她在他身边坐下：“现在有我给二姐姐送的糕点，你就放心吧，而且我觉得二姐姐在里面关不了多久的，明日我去打点一下送饭的丫鬟，让她们送些好饭好菜，至少能喝上一口热水，行吗？”
实际的行动方案带给了沈雨辰安全感，他终于拿起了筷子扒了一口饭，在嘴里咀嚼着还没咽下去，又看向沈碧琴：“三姐姐，我不是故意怀疑你要害姐姐的......”
年纪小的孩子总是心思单纯，他觉得沈碧琴事事考虑周全，如果真的是想要害姐姐完全没必要这样。
沈碧琴只是拍拍他的后脑勺道：“傻小子。”
趁着他吃饭的功夫，沈红俏把藏着的披风翻了出来，想着反正沈雨辰都过来了，也没必要去浪费银子讨好丫鬟了。
她把披风留下来，将药物塞了出去：“碧琴，你帮我接着些。”
沈碧琴走过去一看，全是瓶瓶罐罐的药，还有几个纸包，她脸上愕然道：“二姐姐，你这是？”
沈红俏随便扯了个借口：“这是我从回春堂带过来的，还没来得及交给娘亲，这纸包里的是补药，娘亲一顿不能落下的，还有这个瓶子是治疗冻疮的，那个是敷外伤的......”
等到她把一瓶瓶药交代清楚怎么用，沈雨辰也吃完了。
他把碗筷递给连翘，走过去帮着沈碧琴把药一样样地装进他们的食盒里。
这时候，沈红俏突然问了一句：“葳蕤庭怎么样了？”
其实沈雨辰是不太想说实情的，可是他也知道，姐姐聪明，就算他不说，她也能从别的地方知道。
叹了口气，把今天乔姨娘过来搜院子还带走了丫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之后，沈红俏什么都没说，只安慰他好好读书。
“二姐姐对二弟真好。”沈碧琴忍不住感叹一句。
那头的沈红俏却说：“我对你就不好吗？说这话傻不傻。”
沈碧琴想到了那晚为自己忙前忙后的人影，心里一暖，这么好的姐姐，也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