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蹊跷
“惠然多谢姑母体谅。”乔姨娘福身目送她离开。
沈念香在一同站起行礼的同时，盯着李妈妈那只装着“万金油”的袖子若有所思。
沈红俏牵着沈雨辰刚刚穿过了集福堂的垂花门，就被沈碧琴从后面追上了。
“二姐姐！你等等我！”
她扬着手里的帕子，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李姨娘也跟着她让她慢些。
沈红俏停下脚步转过身等着她，等到她走到近前的时候，就见这小自己三岁的妹妹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有什么事吗？”沈红俏笑容温和地问她。
她这才抬起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巴，又皱着眉头似有难处。
沈红俏了然地说：“我不怪你没替我说话，那种情况，谁帮着我说话都没好处。”
李姨娘追过来的时候，正听见这一句。
她感激地冲沈红俏点头，后者一抬手：“还是要多谢你上回提醒我，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对她们如此堤防。”
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能得到她的肯定，让沈碧琴很开心，她甜甜地笑着，脸上绽现两个酒窝：“二姐姐，你，你多注意，今天你不在府里的时候，李妈妈跟我和姨娘说了，乔姨娘院子里的火起的蹊跷，进去救人的小厮说火只在正屋里的八仙桌下烧着，可是乔姨娘身上却被烫起了一个个的窟窿眼......”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沈红俏也明白，这全是乔姨娘布的局，说不定付姨娘小产也是她下的毒手。
李姨娘在旁边并不阻止女儿告诉她这些，只是在说完之后迅速拉着沈碧琴离开，害怕被沈念香或者乔姨娘看见。
“姐姐，小弟弟真的是被乔姨娘害的吗？”在沈雨辰心里，就算再不喜欢别的姨娘，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未出世的是他的亲弟弟，听见沈碧琴这么说，只觉得心里堵堵的。
沈红俏半蹲着身子揉揉他的脑袋：“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没事，你也没事，娘亲也好好的，不是吗？”
提起顾霓裳，沈雨辰脸上绽放着孩提灿烂的笑容：“嗯，咱们买了那么多东西还没一样佯拿给娘亲看呢，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说着，就拉着沈红俏往葳蕤庭去了。
此刻在葳蕤庭的顾霓裳，还完全不知道大将军府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觉醒来正坐在正屋里喝着药，发现天色将晚，儿子和女儿都还没回来，正打算让身边的丫鬟去门口门房那看看的时候，就看见沈红俏牵着沈雨辰走进来了。
“娘亲！”
见着端坐在桌边的顾霓裳，就撒开姐姐的手小鸟一般飞了过去。
顾霓裳笑容满面地展开双臂把儿子揽了个满怀：“哎哟哟，我的辰儿可慢些，今日跟姐姐出去好玩吗？”
沈星辰兴奋地点头，他见识了可多好东西，从前没人带他去见过，还吃了那么好吃的馄炖，只想一股脑全告诉自己娘亲，就这么拉着她的手说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小秘密
他东说一句西扯一嘴，完全吸引了顾霓裳的注意力。
沈红俏悄悄冲他比个大拇指，他还得意地摇摇脑袋。
这下被顾霓裳看个正着，看一眼自己面前的沈雨辰，又瞟一眼对桌坐下的沈红俏，见他二人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含笑问道：“你们姐弟这是有什么小秘密不肯告诉娘亲了？嗯？”
沈雨辰见被她发现，也丝毫不见慌乱，只扯着她的衣袖晃着撒娇：“娘亲～你看看我跟姐姐今天跑了那么多地方，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怎么都不看一眼，就说我跟姐姐有秘密呢。”
沈雨辰人小鬼大，从前很少在顾霓裳面前撒娇，自从沈红俏跟他聊过之后，反倒是越来越多露出小孩子气的一面。
这让顾霓裳倍感欣慰，只觉得姐弟俩感情越发好了。
“好好好，娘亲这就看，这就尝。”顾霓裳对门边立着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就把今日里沈红俏带着沈雨辰买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
虽说都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但是母子三人吃的热闹聊的开心。
沈红俏看着眼前一幕鼻头发酸，她低下头掩盖住自己即将掉出眼眶的泪珠子。
从前她从不知道有家人的好，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里的时候身边就只有抢你玩具和食物的大孩子，总算从里面熬出头了，做了特种部队的医生，却满心满眼都是工作，从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这热闹的情景让沈红俏贪恋极了。
与她们的热闹极为不相同的是引嫣阁的肃杀。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知道乔姨娘今天又在二小姐手上吃了亏，所以格外勤快不敢躲懒，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抓住了错处，当成借口成了她母女二人的出气筒。
乔姨娘并未在自己之前住过的东厢房里，而是坐在沈念香的西厢房里，龇牙咧嘴地揪着面前枝桠上含苞待放的梅花。
沈念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摆在窗台边上的梅瓶里的花被糟蹋，也不气恼，只是语气淡然地说了一句：“娘，您发泄完了吗，发泄完了就过来坐吧。”
乔姨娘低头看了眼手上沾染的粉色花汁子，随便用帕子揉搓两下坐到了她身边。
面对自己的女儿，乔姨娘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她不敢抬头和她对视，只小声地说着：“这事都怪那个不靠谱的道士，我还以为你婶娘给我介绍个多厉害的人过来呢，结果就是这半吊子！还被那沈红俏拆穿了伎俩！”
沈念香不说话，只品了一口手边的香茶。
“香儿啊，你说说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办才好，事情办成了这样，连老夫人都，都知道这事跟我脱不了干系......”她低着头，一下下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让沈念香深感无力，她轻轻地放下手里的茶盏，确保茶盏底部不会跟桌子碰撞发出太大的响声，动作优雅之至，让人看了都想要夸一句大家闺秀，丝毫没有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那种小家子做派。
第九十三章 新仇旧账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情况了，您也只能认栽了，否则还能怎么样呢，祖母不追究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既然她表示自己知道了却不做任何处罚，足以说明了她的态度不是吗？”
沈念香细细的同她分析，这也是她的想法。
虽然乔姨娘做坏事败露了，可她却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呢。
“那，那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沈红俏吧？”让她就这么算了，乔姨娘必然是不甘心的。
沈念香摇摇头，把手上的纱布拆了下来，露出光洁的皮肤：“那是自然，新仇旧帐我要一笔跟她算清楚呢。”
乔姨娘一听，就知道她是有法子了，一脸兴冲冲地凑过去问她：“诶，怎么做，你快说说！”
可沈念香却冷眼看着她：“这回的事情就不劳烦娘亲了，我自然会有自己的办法，您就老老实实在东厢房里修养着吧。”
她还恼恨，乔姨娘想了这么蠢的一个法子，把她做书房用的东厢房占了去。
沈碧琴从李姨娘院子里回到引嫣阁，就看见西厢房里已经点起了灯，映着乔姨娘母女二人的影子在上头影影绰绰。
她有些不忿，之前乔姨娘在的时候，东厢房是她住，后来她走了，沈念香又占了去做书房，现在她又回来了。
从头至尾她这个大将军府的三小姐就没住过正经像样的屋子。
她的屋子是挨着院子里下人的庑房的，在她看来，那就跟下人住一块没什么分别。
但是她又人微言轻，就算在沈老夫人面前说些什么，她也只会觉得沈碧琴不安分守己。
站了许久的沈碧琴挪了挪冻的冰凉的脚，正准备转头往自己的房间去。
而西厢房的门搭子被打开，茉莉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门都没出就叫住了她。
“诶，诶！三小姐！”
沈碧琴的脚步顿了顿，回过神来看到茉莉，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站在西厢房门口的台阶下仰头问她：“有事吗？”
茉莉嫌冷，不想出屋子，就这么伸出头来低着头看沈碧琴说：“大小姐请你来一趟。”
还不等沈碧琴回答，说完了她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沈碧琴知道自己这一趟是必须要去了，叹了口气，提着裙子就一步步上了台阶，月季把灯笼放在一边的地上，为她把门搭子拉开。
进门之后，她就隔着一排珠链看见正厅里相对坐着的母女。
“大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欠了欠身，隔着帘子问道。
沈念香还没说话，反倒乔姨娘开口了：“哟，我看这三小姐如今是越发的胆大了，听不见大小姐的话，还瞧不见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吗？”
这话让沈碧琴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她是大将军府的三小姐，虽然是庶出，可她母亲也是清清白白的家生子，父亲是堂堂沈大将军，而乔姨娘一个半个下人的身份平日里都要逼着她向她请安问好！
屈辱的泪水在沈碧琴的眼眶里打转，月季心疼她，却也知道不照做不行，只能在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袖。
第九十四章 欺辱
沈碧琴回过神来，端着手行了一礼。
乔姨娘尤嫌不够：“哦，哑巴了？连句话都不会说？”
沈碧琴咬了咬牙，纤细的指尖掐进了掌心，半天才开口：“见过乔姨娘。”
而沈念香就一直坐在边上，不曾说过半句话，等到乔姨娘的威风逞够了，她才轻启薄唇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我希望你明白，爹爹最疼爱的女儿是谁，这家里真正的主子又是谁。”
这两天正是沈红俏春风得意的时候，沈念香觉得沈碧琴一定是见着她好了，所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趁着现在她还年纪小，好好打压打压。
毕竟过去，她沈碧琴就一直是她身边一只摇尾乞怜的小跟班罢了。
“是，我明白了。”沈碧琴心里像是火烧一般的煎熬。
沈念香也懒得多说，一摆手：“行了，你去吧。”
离开西厢房的每一步，沈碧琴都自觉像是走在刀尖上，等到走出了这温暖的屋里，她背上已然是一层冷汗。
而当月季去取门边的灯笼时，里面的烛火早已经被夜晚寒冷的风给吹熄了。
没有任何人可怜这对主仆，更无人替他们送上一盏明灯。
原就出了汗的沈碧琴被这寒风一扑，竟然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下去，月季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缓缓靠在地上。
她也不吵不闹，只是低声呼唤着沈碧琴。
“三小姐，三小姐你怎么了！”
门搭子忽然被拉开，又是茉莉探出一个头，看着倒在她怀里的沈碧琴问：“怎么了，大呼小叫什么？”
“三小姐昏倒了，茉莉姐姐能不能行行好，搭把手帮我把人送回去？”虽然不抱任何希望，但是月季仍旧发出了求助。
可茉莉却恍若未闻，翻了个白眼：“小点声，一会儿吵到了大小姐把你打死扔出院子去！”
说完，就又把个头缩了回去。
就在门搭子将掩未掩的时候，月季听见里面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外面吵吵什么呢？”
“回姨娘，三小姐晕倒了。”
“哼，胆子这么小，真不经吓，留着也没什么用，还跟我香儿做对，干脆死了算了。”
“娘亲，终归是有她的好处，没她陪衬怎么显得我的好呢。”
“嘿嘿，也对。”
......
月季听着这话都觉得像是在剜心蚀骨地疼痛，又何况是三小姐，她又有些庆幸自家小姐是昏死过去的，不必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好在沈碧琴只有十一岁，骨架子又小，月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半扶半拖着走到了屋子门口。
“牡丹！牡丹你快来啊！”
听见了门外动静的牡丹急忙跑出去，打开门却看见月季一手拽着沈碧琴横过她肩膀的手臂，另一只手就饶过她的腰支撑着她的整个身体。
“你快来啊，我支撑不住了！”月季满脸大汗地唤着人。
牡丹忙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呀？”却看见月季身后的雪地上只有一排脚印，与之并排的还有两行长长的拖痕。
第九十五章 病倒
二人齐心协力把沈碧琴抬进了屋子里，放到了床上。
牡丹急忙往沈碧琴脚上看去，果不其然鞋子全湿透了：“这还好是在雪地上，若是平日里鞋子脚趾都要磨破了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三小姐怎么昏过去了呢？”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月季就气的眼眶泛红，她哽咽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罢，牡丹只是闷着不说话，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就上前查看沈碧琴的情况。
沈碧琴昏睡在床上，明明屋子里没有生火更没有炭盆，可脸上却像是火烧一样的热，一整张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牡丹伸手一摸，又迅速缩回来，惊叹：“三小姐这只怕是着了寒，发烧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现在这么晚了也不好请郎中啊！”月季心里着急，可是没个具体主意。
还是牡丹想了法子：“我听说二小姐外祖家里是做太医的，要不咱们去请她来看看？”
“我的姐姐，你可别瞎说了，且不说咱们两个毛丫头进不去葳蕤庭，就算进去了，人家二小姐也不一定听我们的啊！”月季当即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可是牡丹却说：“小姐都病成这样了，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三小姐就这么没了，你以为咱们俩的下场能好过？”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打醒了月季。
“那，那我去请二小姐？”
牡丹摇摇头：“不，我去找李姨娘请二小姐，她好歹是三小姐的生母，又是半个主子，总比我们两个有说服力，你就在这里帮小姐把衣服鞋袜换了，再用拧干的温帕子给她擦擦汗！”
说罢，两个人开始分头行动。
这边李姨娘从集福堂回来之后就一直眼皮跳的厉害，本想早些休息，还没等她上床就听见院子里敲门的声音。
“袭香，是谁来了？”
她的话刚出口，就看见房门被推开，袭香领着一脸焦急的牡丹走了进来。
“牡丹？你这是......三小姐怎么了？”母女天性，在看到牡丹的第一眼，李姨娘就知道这是出事了。
“李姨娘，三小姐烧起来了，您快去求求二小姐来给她看看吧！”牡丹跪在她脚边满脸泪痕。
“怎么，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烧起来呢......”李姨娘喃喃，她下午和沈碧琴一起吃饭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呢。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李姨娘马不停蹄就穿上衣服往葳蕤庭去了。
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沈雨辰早早的就回了外院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顾霓裳也喝了药就寝。
整个葳蕤庭只余沈红俏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对于白天的事情，她知道是那对母女的手段，虽然没能够让乔姨娘或者沈念香栽跟头，可这事间接暴露了二人的野心。
知道敌人想要什么的时候，想要对付他们就容易很多。
沈红俏正在屋子里捣鼓着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几副药，不仅仅是顾霓裳的身体，还有她的身体也迫切地需要调理。
第九十六章 退烧（上）
不过她不需要外面的郎中打掩护，也没必要给敌人多留一个害她的途径，她就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弄好了药，再服下之后把药渣扔回空间毁尸灭迹。
所以阖府上下没人知道这位沈家的二小姐正在悄悄调理自己的身子，只觉得她日渐圆润，人也健康了，只道她是长开了。
就在她服下自己配制的药汤之后，葳蕤庭的侧门被敲响，深夜的动静格外引人注目。
不等把看门的婆子吵醒，沈红俏就自己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李姨娘外面披着一件披风，露出来的一角明显是里衣。
能够让这位谨言慎行的姨娘如此失态的，只有她的女儿沈碧琴了。
她扶了摇摇欲坠的李姨娘一把问道：“李姨娘，深夜过来是怎么了？”
见来开门的竟然是沈红俏，李姨娘心里庆幸自己的运气好，三两句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双手合十哀求：“求二小姐开开恩，帮妾身救救三小姐吧！”
露在外面的双手上头有着旧茧的痕迹，十根指头都被冻得通红。
“你信得过我？”她从未在人前崭露过自己的医术，就连老太太那瓶“万金油”她也只说是顾长卿的手笔。
李姨娘认真地点点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我只相信二小姐！”
见她坚持，沈红俏松了口：“好，我可以跟你去看看，但是不能惊动任何人，你是三妹妹身边的牡丹？把你的衣服换给我，我假扮成你进引嫣阁。”
她知道引嫣阁里还住着那对母女，自然不愿意大张旗鼓地惊动所有人，更何况她不想这么早就暴露她的医术。
刚苏醒的那一晚救过的那个男人也只是个意外。
敲定了方法，牡丹就在葳蕤庭沈红俏的房间里和她换了衣服，又留在她屋内假扮做她，而她本人则是急匆匆赶去了引嫣阁。
沈碧琴的房里，月季守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一张湿帕子不停地帮她擦着汗，一边焦急地看向门口，嘴里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啊！”
床上的少女满面通红，一额头全是汗，眉头紧皱，左右摇着脑袋说：“不要，我不要，不要......”
眼看着沈碧琴都烧的开始说胡话了，月季终于把等待已久的门等开了。
可是门开了，借着屋内的烛光却只看见“牡丹”一个人进来，月季还有些失望：“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二小姐不愿意来吗？”
下一秒，“牡丹”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惊觉“牡丹”长了一张二小姐的脸。
“二、二小姐？”
见她被吓了一跳，沈红俏也没工夫跟她废话，把门一锁就走到床边开始查看沈碧琴的情况。
她伸手探了探额温，又摸了摸脉搏，随后冲月季招手：“你去取一盆凉水过来，还有干毛巾，越多越好，快去！”
月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要假扮成牡丹进来，不过看她这么吩咐她就去做了。
趁着月季离开的功夫，沈红俏掏出了半路上从空间拿出来退烧针。
第九十七章 退烧（下）
精准无误地对准沈碧琴胳膊上的静脉注射了进去。
用脱脂消毒棉摁压数秒钟之后，她把沈碧琴的衣袖放下来放回了原位。
“二小姐，东西都拿过来了。”
月季手里端着铜盆，腋下夹着一沓干毛巾，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沈红俏行动迅速，和月季二人一起合力把沈碧琴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剩下一条长裤和一件肚兜。
月季帮她用凉毛巾降温，沈红俏就用干毛巾擦汗。
二人忙活了好一阵，沈碧琴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睡着的沈碧琴终于不再表情痛苦，舒展了眉头睡的香甜。
沈红俏又给她试了体温，查了体征，又用温水冲了一包小柴胡颗粒放在了桌上。
趁着天色还没亮，沈红俏将后续恢复需要注意的事情交待给了月季之后匆匆离去。
李姨娘请到了沈红俏之后也没离开，就在葳蕤庭外的廊下坐着等着，时不时双手合十向天祝祷。
袭香见了心疼不已，想要劝她回自己院子去等着，可是李姨娘执拗得很，非要在这里把沈红俏等回来。
眼看就要天亮了，李姨娘竟是在这大雪天的寒冬夜里枯坐了一整晚。
袭香早就围在牡丹偷偷送过来的炭盆边上睡着了，而李姨娘就在她旁边直挺挺地坐着。
丫鬟们要上夜，生物钟迫使袭香从睡梦中醒过来，朦朦胧胧中就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正提着一个灯笼往这边走过来。
她一下睁开了眼，果然过来的正是沈红俏。
“姨娘，姨娘你快看，二小姐回来了！”她着急地推醒半昏睡状态的李姨娘，指着沈红俏的方向兴奋地说道。
听见“二小姐”三个字，李姨娘倏然睁开了双眼，也不管寒风凛冽，径直朝着来人的方向走过去。
“二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她，她如何了？”李姨娘在袭香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沈红俏面前。
沈红俏见到眼前的人眼底布满的红血丝，还有这晕晕乎乎的状态，惊讶地瞪大眼睛说：“李姨娘，你这是在这里等了一宿啊？”
袭香搭话，满脸都写着心疼：“奴婢劝过姨娘了，可她就是不听，偏要在这里等着二小姐。”
知道了这事，沈红俏鼻子有些泛酸。
李姨娘却说：“二小姐，这事本来就是妾身拉你下水的，那又怎么能我去睡大觉，等着您去辛劳奔波的道理呢，您就先告诉我，三小姐她到底如何了？”
感叹她的明理和慈母情怀，沈红俏唇角勾起一点笑容：“放心吧，烧已经退了，接下来两天会比较虚弱，好好养着，稍微进补一点也就好了。”
“啊，谢天谢地，谢谢二小姐，妾身，妾身无以为报，这里就给您跪下了！”李姨娘喜极而泣，一会双手合十拜天地，一会又要面前的沈红俏磕头。
沈红俏一手就拉住了她，阻止她身体下跪的趋势，触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呀，怎么这么凉，李姨娘也要注意身体才是，千万别女儿刚好，做娘的又病倒了。”
第九十八章 保密
李姨娘红着眼诓，颤抖着干燥起皮的嘴唇喃喃：“二小姐......”
“李姨娘不必多说，我都懂的，三妹妹是个有福气的，这次病去了必有后福。”沈红俏其实不常宽慰人。
因为做医生的，需要的不是会说话，而是技术过硬。
然而李姨娘让她对于治病救人有了新的认识。
沈红俏反手伸进袖袋，从空间里拿出两包用纸包着的药包递过去：“这是我配的的麻黄汤，你们回去一人一副煎水喝下，防止伤风。”
袭香伸出双手谢着接过，李姨娘更是感恩戴德：“今日真的辛苦二小姐了。”
“辛苦谈不上，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李姨娘替我帮个忙。”沈红俏捏了捏自己的裙摆说着。
李姨娘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忙说：“二小姐只管说，妾身没有不答应的。”
“我希望李姨娘回去之后，能把今晚的事情忘得一干而尽，包括牡丹和月季，也要叮嘱再三，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去过引嫣阁，也别让任何人知道三小姐今晚发过烧。”
沈红俏相信这点忙李姨娘不会不答应。
她脸上只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便了然地点了点头。
“夜寒风霜重，姨娘带着这盏灯去吧。”沈红俏勾着笑，把手里的灯笼往前一递。
袭香接过，扶着李姨娘转身正欲离开，后者忽然回过头来叫住了也准备回去的沈红俏。
“二小姐！”
“嗯？”沈红俏不明所以，偏过头看着她。
“妾身再次叩谢！”说罢，李姨娘双臂高举过顶，冲她福身一拜。
沈红俏侧过身子让了半礼，不肯完全接下，就见李姨娘行过礼之后，和那盏忽忽悠悠的灯笼一起没入夜色之中。
她总觉得奇怪，李姨娘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最终没说出口。
不论她知道些什么，将来总有机会再听的。
从葳蕤庭回小院的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四周围只有白皑皑的积雪和袭香手上这盏唯一的灯。
她们的院子处在葳蕤庭和前院中间，一个不偏不倚的位置，往前就是前院，往后就是葳蕤庭。
袭香握紧了手里的灯笼，另一只手则是搀着李姨娘，哆哆嗦嗦地没话找话问她：“姨娘，你说二小姐为什么要你当作今晚的事情没发生过呢？”
李姨娘只低头看前面的路，提着裙子走着，偶然闻得身边的人问起，她牵强地笑着说：“在这偌大的大将军府里，就连最尊贵的嫡小姐都要藏拙，更何况生母只是一个丫鬟出身的三小姐呢。”
“您的意思是，二小姐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懂得医术？”袭香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事真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她是二小姐，有这么好的一手医术一定要好好展示，说不定这还能成为将来嫁人的加分项呢。
李姨娘从小侍奉沈建文，早在后宅耳濡目染已久，看过的手段见过的人也不少，如今一看袭香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第九十九章 节哀
她哂笑道：“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后院里的事情从来都是老夫人一家独大，就连将军都要听她的，而她又疼爱大小姐，偏袒自己的侄女乔姨娘，你觉得外祖家没有身家背景的二小姐能斗得过她们？”
这话把袭香问倒了。
她只是个丫鬟，又何尝想过这些。
“姨娘说的有道理，但是也没必要藏的这么紧吧，救了三小姐是好事，咱们连三小姐也要瞒着吗？”
李姨娘点点头：“三小姐年岁尚小，涉世未深，她不懂得怎么假装自己不知道，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让她知道。”
袭香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眼看小院快到了，这才说：“奴婢明白了。”
这一晚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就在引嫣阁的沈碧琴刚刚有所转好的时候，李姨娘隔壁院子的付姨娘醒了过来。
刚刚睁开双眼，一股剧烈的疼痛就涌向她的四肢百骸，她吃力地偏过头看了看身侧，除了清冷的月光之外，再无其他东西和她作陪。
她动了动嘴，只觉得喉咙干的要撕裂开，费劲地叫了一声：“腊梅，腊梅！”
声音却是吓人的嘶哑。
隔着一道屏风的腊梅听见了动静，揉揉眼睛从地上铺的被子里爬起来，来不及穿上鞋子，只能用脚尖勾着跑到她床边：“姨娘，您叫我吗？”
白天发生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现在看着付姨娘也有些害怕，声音怯怯的。
付姨娘指着不远处的桌子喊：“水，水......”
腊梅急忙奔过去，从塞满了棉絮的木桶里提着暖壶出来，倒了一碗水，双手捧着递到了她唇边。
“姨娘，水来了。”
付姨娘的唇边刚碰着水，便一顿牛饮，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两碗过后，她扯着腊梅的衣袖问：“我的孩子呢！？”
腊梅不敢说。
产婆拿着那布包裹的男胎去回沈老夫人的时候，她跟着一起去了，在堂上偷摸瞧了一眼，只看见血糊糊的一团就不敢再看了。
“姨、姨娘，您节哀......”
“你胡说什么！我的孩子明明还好好的在我肚子里，在我肚子......”付姨娘呆滞地盯着自己已经消下去许多的小腹，悲从中来。
“我的孩子！！”
一声嘶嚎划破夜晚的寂静，让刚回到院子里的李姨娘和袭香为之胆颤心惊。
腊梅慌张不已，害怕吵到附近的小姐姨娘们忙捂上了她的嘴：“姨娘！奴婢的亲姨娘诶，现在三更半夜的，万一吵醒了别人该怎么办呀！”
付姨娘像是被突然点醒，伴随着她的笑容眼角抿出了泪水：“哈哈哈，是啊，我现在连孩子都没有了，在这个府里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见主子成了这个样子，腊梅也心酸得很，她拍着付姨娘的背帮她顺气：“姨娘您别着急，孩子还会再有的。”
也不知道她是听没听进去，付姨娘就只是靠坐在床边上，一直保持着沉默。
腊梅见她不说话，只能帮她披上一件衣服。
第一百章 吃过什么
又从外面炭盆上端过来一碗一直温着的小米粥到她手边：“姨娘，郎中说了，小月也是要坐月子的，奴婢给您端了碗粥，您吃了也好长长力气。”
付姨娘去不伸手去接，只是仍旧维持着坐姿。
腊梅探过头去，却看见她脸上眼泪珠子一串串地往下掉。
她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扯开话题：“姨娘，奴婢今日都觉得蹊跷呢，这郎中和产婆未免来得太迟了，而且您这胎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这话点燃了付姨娘的生命之火一般，原本暗淡的双眸忽然亮了起来。
“是了，怎么会呢，怎么会那么巧，我明明什么忌讳都没犯过的......”
自从怀孕以来，付姨娘生怕别人暗害她腹中的孩子，吃饭用东西全都是小心谨慎，查了又查。
所以她也觉得奇怪，怎么本来好好的会突然肚子疼起来。
“我那天都吃过些什么？”付姨娘皱着眉头问。
腊梅略略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姨娘吃的还不是平时从大厨房做过来的膳食吗，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了。”
真的没有别的了吗？付姨娘开始仔仔细细地检索昨天她到底都有什么东西入了嘴。
思索良久之后，她抬起头来，眼眸中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不，还有一样，我平时不会吃的，也吃不到的东西。”
“是什么？”腊梅也觉得奇怪，她一向小心的，不会拿来历不明的东西给付姨娘吃。
“玉兰端过来的茶。”要说有什么东西是付姨娘不知道来历的，就唯有这一杯茶。
那时候正好是腊梅去府里的大厨房取付姨娘吃的燕窝的时候，不在她身边，而她又恰好口渴，就喝了一杯玉兰端给她的茶。
腊梅一下子想了起来，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昨天玉兰的神情就奇奇怪怪的，我让她去请李姨娘来帮忙，她也是犹犹豫豫的，怪不得了！”
“这个贱人！”付姨娘认定了玉兰就是给她下毒的人，她揪着床边的被单恶狠狠地说道，“一定是李姨娘收买了她，让她来害我的！”
虽然她这么说，但腊梅却不这么认为：“姨娘，李姨娘或许真的是无辜的，昨天要不是她帮忙，产婆说别说孩子，连您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是了，”付姨娘被她一点，也恢复了一些理智，“李姨娘没有这么长的手，能够拦住产婆和郎中，拖延着不让他们过来。”
“那会是......夫人？”腊梅大胆地猜测。
而付姨娘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最大的嫌疑人，她靠回了床头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先别惊动玉兰，我倒要看看，到底那人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这么背叛我！”
沈红俏忙了一晚上，回到自己屋里正准备躺下的时候，却听见一声细微声响，像极了鹊鸟站在树枝上，把细枝不小心压断了的声音。
这样罕见的隆冬天，还有什么鹊鸟立枝头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闯进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侵入者
她披上自己刚脱下的外氅，蹑手蹑脚摸到了窗户边，打开了一条细缝偷偷往外看，果不其然看见一抹黑影从墙边的银杏树上跳下来，三两下翻上了屋顶。
惊叹于这人神出鬼没的轻功的同时，沈红俏揪着外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个的问题在沈红俏的脑海里飞速出现又消失，她静静地摸回了床上假寐，手里却捏着一把空间里拿出来的锋利的手术刀。
但凡那个人敢有什么小动作，她就一招制敌，用这把刀结果了她的姓名。
可是等了片刻，那人却又踩着绿瓦步步远去。
这让沈红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神秘人来这里就是来看看雪景的吗？怎么翻上她的屋顶又走了？
人都已经走了，沈红俏也没必要戒备了，脱了外衫甩到屏风上，手术刀放在软枕地下盖上暖和的被子就睡了。
而同一时间，摄政王府里，秋水洲的正院内。
齐凌夜早已起床，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一招一式皆大开大合，看似毫无防备，实则暗藏杀机，手握的剑身隐隐有流光涌动，剑尖所到之处无不被一分为二，就连最纤细的雪花都没放过。
每日上朝之前晨练是摄政王的习惯，林想早就准备好了干净衣服和毛巾温水，等着给他用。
正练得兴起，忽见擎苍身后跟着一黑衣黑面罩的男子，从门外急匆匆地飞身进入，一进来就齐齐双腿跪地低着脑袋。
齐凌夜的剑尖正好对准了他的头，差半分就能够当中劈开，他收了剑势斥责道：“做什么大早上地找死，嗯？”
擎苍也不抬头，就着跪地的姿势做着检讨：“王爷，属下办砸了差事，求王爷责罚。”
齐凌夜睨了他一眼，挽了个剑花，剑身在擎苍的肩上擦过沾染上的血水，留下一道湿痕。
后者只能继续若无其事地跪着。
“先说说看，是什么事。”齐凌夜将剑收入剑鞘，转过身背上尽数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他的背脊上，勾勒出性感的轮廓。
擎苍见状心里哀叹，只可惜他是个男的，这要是未来王妃看见了，不被迷的死去活来的才怪，只可惜别说沈二小姐了，整个秋水洲见不到半个异性动物，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一想到未来王妃沈二小姐，他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王爷，还是让十一自己跟您说吧。”
摄政王府里养了一群专门用来刺探暗杀的侍卫，这群侍卫有的是齐凌夜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孤儿，也有投奔他的江湖人士。
总之这群人，按照年龄大小排名，从阿一、阿二，一直到三十，全都用自己的编号做名字。
抛弃了过去的名字，等于抛弃了过去的人生，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要忘记，重生一次之后命就是王爷的。
前面十个侍卫全都被齐凌夜派去了重要的地方驻扎，而在王府中修养已久的十一领到的第一份差事就是暗中保护和观察沈红俏。
第一百零二章 扫院子
十一跪着往前挪了一步跪在雪地上，双手抱拳回禀：“回王爷的话，属下今日见沈二小姐半夜假扮成丫鬟出了院子，所以在她回院子之后尝试接近沈二小姐的屋子，却在翻院墙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其实这件事情说出去都是一种耻辱，一个功夫高强的侍卫，竟然被一个小丫鬟发现了，这将会是他十数年的习武生涯里是抹不掉的一种耻辱，说出去要被笑掉大牙的。
“被发现了？什么意思？”齐凌夜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这是不应该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面对齐凌夜的目光，十一不敢撒谎：“属下翻院墙的时候掠过了一颗银杏，可是自觉并未发出半点声音，屋内的沈二小姐就起了床，偷偷跑到窗户边盯着属下。”
沈红俏在屋内的一举一动，十一其实也是一清二楚的。
后来又跑到房顶上，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着看是不是一场误会，呆了片刻后，他察觉自己真的是被发现了，这才匆匆回王府。
“哼，”齐凌夜冷哼一声，“你可真是当的好差事啊！”
擎苍和十一闻言，齐齐跪爬在地上，不敢从雪里抬起头来：“请王爷降罪！”
齐凌夜自然不会觉得十一会欺骗他，因为他自己也领教过那小姑娘的厉害。
当初在那个偏僻的院子里遇到她的时候，不也是醒过来的瞬间被她拆穿了吗？
齐凌夜左思右想都不觉得一个普通的大将军府小姐，会有这种能够查探武林高手的鼻息和细微声音的好本事。
但如果她不是沈家的二小姐，那又会是谁呢？
他越发觉得有意思了。
“你再去跟着，不许靠太近了，若是再被发现就提头来见吧。”
如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处理结果让十一大感意外，急忙磕头谢恩：“谢王爷恩典，属下一定将功折罪，不负王爷期望。”
“好了，去吧。”十一的身影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消失在夜色里。
而擎苍则是一脸的得意，那样子简直比他自己有了媳妇还高兴。
齐凌夜就看不惯他这眉开眼笑的样子，指着院子里被剑气打乱的满地白雪说：“你，把这院子里的雪扫干净，不扫完不准吃饭！”
说完，齐凌夜回了自己屋里，准备洗漱上早朝了。
独留擎苍一人在院中望天兴叹：“苍天啊，我招谁惹谁了啊？”
第二天一早，为了不被顾霓裳怀疑，沈红俏睡了没两个小时就起床了，照例去西厢房里陪她用早膳。
顾霓裳这两天脸色越发的好了起来，她还不知道昨天府上发生的事情，见饭桌上的沈红俏不停地打着哈切就问她：“俏俏今天是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吗？”
“二小姐能睡好才奇怪了吧。”不知道哪个多嘴的丫鬟说了这么一句。
沈红俏看过去的时候，就见这群丫鬟低着脑袋嘴巴闭紧。
她叹了口气看向同桌用饭的顾霓裳：“娘亲你就是太慈善了，把这些奴才养的一个比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一百零三章 出门
总觉得再这么下去，估计又会出两个像是翡翠和玲珑那样的丫鬟。
顾霓裳对她笑：“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不过什么叫能睡好才奇怪了？昨天府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如今她在病中，何况又是被从偏院饶出来的，本就不管事，所以消息来源就闭塞。
沈红俏原本想糊弄过去：“没什么事情，就是一点小事而已。”
“你还要瞒着娘亲吗，这府里的事情，你不说也终归会传到我耳朵里，倒不如你现在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也比我去别人嘴里听说要来的强。”顾霓裳放下了小瓷勺说道。
她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把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
顾霓裳听完了表情郁郁，良久才叹息一声：“可怜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说完，起身去观世音像面前上了一炷香。
檀香的白色烟雾袅袅飘起，不过沈红俏对这事情实在可怜不起来。
付姨娘这个亲娘都敢拿着肚子里的孩子做陷害顾霓裳的道具，她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呢？
“好了，娘，你要少些忧思，多吃点饭。”她又把人摁回椅子上，勺子放她手里。
顾霓裳笑的温婉，尝了一勺粥之后说：“对了，辰儿昨天跟我说，今天下午就要回书院，他早上先收拾点东西，等中午吃了饭就回去。”
沈红俏夹了一筷子素丝在手上，蹙眉想了一会问她：“大哥是不是也在书院念书呢？怎么不见他回来？”
“这两日不是休沐，大约过几天吧，他也会回来了。”顾霓裳对于沈子修的事情其实也知之甚少，即便她担了一个嫡母的名义，但是他和沈念香这两个都是打小在乔姨娘身边长大的，跟她根本不熟，也不亲近。
而沈红俏是想起来，这府里还有一位她没见过的女眷，那就是不久前刚和沈子修结婚的吏部侍郎嫡女王清姿，沈家的大少奶奶。
按照道理，长孙长媳应该入住府中，长媳应当执掌中馈的，可是因着沈子修只是沈家的庶长子，加之沈老夫人不放心王清姿执掌家里的事情。
所以只让这夫妻二人住在之前沈子修住着的院子里。
在沈红俏的印象里，她的这位大嫂是个好相貌好脾性的人，可惜偏偏配了个沈子修。
不说别的，沈子修院子里那几个好看的小丫鬟，哪一个没被他占过便宜。
他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恋美色没个底线，沈红俏记忆里，多有好几次看见他在内院的时候，调戏这个院子里，那个房里的丫鬟。
听说他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都是被他“宠幸”过的，只是家里没有主母，所以也没人给她们开脸做个姨娘妾室。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你大哥了？”顾霓裳吃好了饭，把碗搁置到一边。
沈红俏摇摇头说：“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问一嘴，娘亲我吃好了，先出门了。”
“你又出门干什么去？”顾霓裳觉得这丫头是越发关不住了，昨天才刚刚出过门，今天又要出门。
第一百零四章 回春堂
沈红俏只是笑嘻嘻地同她摆摆手，步履轻盈就直奔门房去了。
今天她不打算带上沈雨辰，昨天带着他好多事情都不方便做，现在她自己一个人出去，趁着午饭之前回来，刚刚好可以办许多事情。
其实，昨日她出门也是有目的的。
按照现在顾霓裳三母子在大将军府的情况，她觉得这府里的人总是靠不住。
所以她就想起了顾霓裳的嫁妆。
依稀记得她曾经同她提起过，京城里有一家药铺子是她的陪嫁，只是后来嫁到了将军府之后，就交给了沈老夫人管理。
再后来乔姨娘接手了府上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在其中做手脚。
昨日出来看也只是粗略地摸一摸位置，并不能查探清楚药铺的营收和具体情况，所以今日她是打算特意去药铺走一遭。
身边就带着一个丫鬟，沈红俏坐上了出门的马车。
马车是大将军府里最普通不过的，她不想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打草惊蛇。
药铺距离将军府不是很远，不消一刻钟就到了。
沈红俏也没让丫鬟扶着，自己跳下车，扯着围帽遮住自己的脸。
看着一块红漆斑驳的板子上写着“回春堂”三个字，沈红俏提步迈进店内。
店里有药童和郎中，那郎中正端坐在一方桌子后替一个老妇人看诊，而另外有三个药童，一个负责抓药，一个负责煎药，另一个负责做成药，看似分工明确，但实则不然。
柜上抓药的一个又怎么够呢？抓好了药也不是每一个病人都在这里现煎，更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药做成药丸子药沫子，所以另两个药童就显得无所事事。
而柜后还站着一个掌柜，正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看似忙碌，但沈红俏仔细数了数。
从她进来到现在店里不过只有三个病人，一个老妇人正在看病，一个早已经结了帐正拎着一包药往外走，另外一个还在等着看病，就这三个人需要这么大的运算量吗？
显然不是的。
沈红俏走到掌柜的面前敲了敲桌子。
那掌柜的长着两撇山羊胡子，倒三角眼，抬头一看面前是个带着丫鬟小姐打扮的小姑娘，小眼睛就挤到了一处：“这位小姐有点什么需要啊？”
沈红俏伸出一根手指说：“我要一枚用蜡丸封好的乌鸡白凤丸。”
这是常用的妇科药，也并不难寻，但考究蜡封的技术，和制作药丸的手艺。
掌柜的点点头：“没问题，您是要金乌鸡，还是银乌鸡啊？”
“这还有区别？”沈红俏惊叹，她就没听说过什么金乌鸡银乌鸡。
那掌柜的一点头，从身后的要柜子上摸出两个盒子，一一打开放在沈红俏面前说：“这金乌鸡用的药材自然要好一些，银乌鸡就没那么好了。”
沈红俏放眼望过去，两枚蜡丸，除了表面一个用描金的笔写了个乌字，另一个只使用普通墨汁写了个乌字，除此之外并无差别。
“可我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啊，我能闻闻吗？”她指着蜡丸问。
第一百零五章 药丸
掌柜的只认为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大方甩手：“小姐请便。”
沈红俏一枚一枚仔细地闻了过去，果然就发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首先就是蜡丸封的不严实，乌鸡白凤丸的味道都从里面散发出来了，这意味着很可能药丸已经受潮。
而这乌鸡白凤丸之所以要使用蜡封，就是怕药丸受潮变质，手里的这两枚蜡丸都可以偷着外面的白蜡闻到里面的味道，就说明不知道受潮了多久了。
其次就是掌柜的所谓的金乌鸡品质更好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沈红俏闻得这两丸药丸的气味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好坏之分，可见其中成分相同。
她放下两粒药丸之后说：“我分不出好坏，那就一样买一粒回去吧。”说完就准备掏钱。
掌柜的一看这小姑娘这么好哄，又拿出柜台边上的一袋子药材热情推销起来：“这位小姐，我介意您可以买上这么一包杜仲搭配着乌鸡白凤丸一起吃，效果更好哦。”
沈红俏掏钱的动作顿了顿，她没想到这掌柜的胆子这么大，他都不是个大夫，更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就敢随便配药给她吃，这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
她没有接掌柜的手里的杜仲，而是隔着他的手看了一眼边角上露出来的一点渣子，就能够看出来这是生了虫的。
“不用了，这不是给我吃的，是给我娘亲的，你算钱吧。”
掌柜的见状也不强求，算盘一拨就说：“承蒙惠顾，一共三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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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沈红俏身边的丫鬟开口了：“你这是抢钱吧，就两粒小丸子你要三两银？！”
哭人家的姑娘对钱总是特别敏感，三两银子都够普通农户过一个月了。
“嘿嘿，这位姑娘可别信口开河，咱们回春堂那可是顾长卿顾院首的家业，怎么可能骗人呢，实在是这金乌鸡里的药材难寻，它值这个价啊。”
小丫鬟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沈红俏内心哂笑，很好，到了敷衍不了的时候就拿她外公出来欺压客人，这可真是棒极了。
三两被绞下来的碎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拿小秤称过之后放到手里，另一只手把包好的乌鸡白凤丸递过去。
沈红俏接过药丸的同时，眼角却瞥见掌柜的手上一动，掌心的银子一半掉进了钱箱，另一半则掉进了桌子下的暗格里。
看来今天这一趟真是没白来啊，沈红俏感叹着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路上走到一半，她闻到一股浓香的芝麻味，这具本就在长身体的身子支撑不住了。
“停车！”她对车夫喊道。
下车一看，竟是路边的一个不大的摊档，看着倒是干干净净的，面前好几个箩筐，唯有最右手边还码着整整齐齐的一排白色糕点。
沈红俏走了过去，指着有些眼熟的糕点问：“老板，这是什么？”
“这是马蹄糕，糯米皮芝麻馅，京城里的小姐们最爱吃了，小姐您也来几斤呗？”老板娘热情地推销着筐子里的马蹄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