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恳求
藏剑山庄对于整个政权的统治来说，或许的确存在威胁，但是对于它自己的门人来说，却是一方单纯地追求武艺至纯的净土。
全三金说起了山庄里如今的现状。
他们不仅收年富力强的年轻人，也接纳年迈的老人或者稚龄的孩童，年轻人的职责就是护卫山庄、开垦荒地、传授学习武艺，老人也能有一份工作，在山庄里打打杂帮帮忙，而未成年的孩子们则在山庄的书堂里上学读书。
将来若有意仕途，他还会给一笔银钱让年龄到了的去参加科考。
“我知道这在王爷看来与我这个人根本不相符，你甚至会觉得这种行为是在慢慢渗透自己的势力到朝堂之中，但我想告诉王爷，藏剑山庄于我仅仅只是一份责任，里面有我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断在我手上。”
眼前的全三金，让齐凌夜想起了自己。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心怀小家，想要为家人除去所有的后顾之忧。
所以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到如今也在前线摸爬滚打了九个年头。
但是等到杀敌冲锋的时候，等到敌人的尸骨累积如山的时候，他就开始想，这些人身后也有等着他们回去的小家啊。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了，他的目标不仅仅是稳固皇兄和父皇的江山，更是让天下百姓不必再饱受战争的困扰。
“招贤纳英令的事情当真与藏剑山庄无关？”
“当真无关，我可以在此立誓，如若今日所说的话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全三金竖起三根指头指天发誓。
齐凌夜沉默了良久之后起身，站在房门前，全三金盯着他的背影，就听见耳边声音传来：“本王可以答应你相信藏剑山庄一次，不过若被本王发现了你的誓言有假，到时候本王会亲自前来取你发誓的代价。”
说完，齐凌夜离开了房内。
全三金犹自庆幸，他没想过这件事情会这么顺利。
毕竟自从藏剑山庄成立以来就从未与朝廷有过接触，此番交涉他也是冒着山庄被解散的风险。
从楼上往下看去，恰好能看见齐凌夜独自骑着马离开的背影。
“摄政王，你当真很独特呢。”
齐凌夜从客栈离开之后也并未回王府，而是又去了城防营忙别的事情。
所以当宁婉音到了王府的时候，也只有林想带着一种丫鬟仆从在门口等候。
“奴才恭迎丹阳郡主。”林想带着身后的仆从们一同下跪请安。
宁婉音素手搭在流云的胳膊上，一步步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门口也没有齐凌夜的身影便问林想：“林管家，王爷可回府了？”
林想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头也不敢抬起，规规矩矩地回：“回郡主的话，王爷又吩咐，让奴才们好生招待郡主，至于王爷，他有公务缠身不能作陪，还望郡主体谅。”
说不失望是假的，宁婉音叹了口气，原以为住进了王府就能天天看见阿夜哥哥了。
第七十七章 清芷榭
可是这都到了王府门口了却连人影也不见一个。
这时，她注意到了林想身后跪着的一排丫鬟。
“林管家，你们都起来了，对了，这是平日里伺候王爷的丫鬟吗？”宁婉音指着后面一排跪着，大约有七八个丫鬟。
林想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一抱手道：“回郡主的话，王爷身边是不安排丫鬟伺候的，这些全都是在其它各院里挑出来的丫鬟，您要是不满意的话奴才再去选过。”
宁婉音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且说说，你们王府里也有这么多丫鬟吗？”
“哦，那倒不是，这是全部了，若是郡主觉得不行的话，奴才打算去买现成的。”林想不知道这位丹阳郡主来的目的是什么，一来就揪着府上的丫鬟问东问西的，也真是搞笑。
“哦，这样啊。”宁婉音的话说得意味深长，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这些丫鬟们身上大量去。
丫鬟们都穿着统一的素色裋褐和半臂，脑袋上梳着双丫髻，是最普通不过的打扮。
长的也都普普通通，身上也不见什么饰物。
在丫鬟们的衣襟和腰间看过一圈之后，宁婉音便随着林想往里走。
“王爷吩咐过了要安排清净的宅子，所以奴才为您安排的是最雅致的清芷榭。”林想领着路还不忘介绍。
“清芷榭？倒是个好名字，离王爷住的地方远吗？”宁婉音想着，就算阿夜哥哥不来见他，她也可以主动过去啊。
可谁知，林想竟然支支吾吾地，过来好半天才回答：“呃，这个，清芷榭是后苑，王爷住的是前院，您是女眷，又是皇家贵胄，自然不能够随便住在前院了。”
林想的话等于把她的路给堵死了。
她倒是想换个地方，可是这本就是齐凌夜亲自吩咐的，想必也不好操作，想要自己过去找他，却被告知人家在前院。
既然是前院，那就是来往客人众多，她若是贸然前去，被冲撞了倒是小事，若是不小心发了病连累其他人，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宁婉音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走在前面的林想已经把小姑娘的心思摸透了，这又是一个妾有意郎无情的，可惜齐凌夜这位摄政王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整天想着家国天下，仿佛这整个天下就是他的媳妇似的。
到了清芷榭内，宁婉音一眼就能看出这里被整顿打扫过，不管是门口垂花门上挂着的绿色牵牛，还是院中廊下一盆盆的鲜花时卉，都彰显了打点之人的用心。
可惜，为她打点的不是齐凌夜这个主人，而是林想这管家。
林想觉得自己全部的布置都是按照丹阳郡主的喜好来的，应该能得一句赞赏，可宁婉音都没看两眼，就让丫鬟拿了一个红包打发他。
虽然有些气闷，但他也不能真的跟丹阳郡主讨个公道。
再说沈红俏跟着弟弟在家住了两天之后，觉得宅子里烦闷得紧。
在这里的女性消遣活动就只有做女红和看书画画，除此之外再有意思的也没有了。
第七十八章 馄饨
沈红俏身边的丫鬟见她成日里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提建议：“那不如让夫人放二小姐出门去逛逛呀，奴婢听说最近东街市上有个集市，来了可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了。”
这让沈红俏蠢蠢欲动，她是想到就要做到的性格，当下就带着沈雨辰去跟顾霓裳撒娇耍赖要出门了。
顾霓裳拗不过她，又觉得拘了这么些日子，的确需要好好出去散散心，于是点了头。
出门之前，顾霓裳特意找来了几个贴心的丫鬟，又叫上了两个小厮，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跟好小姐和少爷。
可出门之后，沈红俏就像被放归山林的野兔，马车也不上，就戴着围帽挽着沈雨辰的胳膊走在长街上。
“姐、姐姐，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安全啊，要不然让丫鬟们跟紧些吧，也省的走丢了。”沈雨辰也是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走在街上。
然而，他却听沈红俏在他耳边说：“坐在马车上叫什么逛街啊，逛街就是要两个人手拉着手，自己一步步无拘无束地走，一个店一个店地看过去才叫逛街啊。”
“可是......”沈雨辰还想说他们一个是小孩子，一个是小姑娘，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势群体很容易被欺负。
下一瞬，沈红俏就拽着他跑到了一个馄炖摊子前。
“老板，给我来两碗！”沈红俏见着旁边立着的板子上写着馄炖三文一碗，从荷包里取出刘文钱扔到了馄炖摊上放着的钱碗里。
卖馄炖的老板见这打扮金贵的少爷小姐跑过来吃他这粗浅的食物，还先了给钱，立马殷勤地煮起了馄炖。
这动静也引起了正在吃馄炖的其他客人的注意，纷纷把目光看向沈红俏姐弟这边，一边看还一边小声议论。
沈红俏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拉着沈雨辰用手象征性地抚了抚灰尘，就在一条长板凳上坐下了。
沈雨辰被人看的不自在，扯了扯姐姐的衣袖说：“姐姐，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你看他们都盯着你看呢。”
沈红俏隔着围帽的纱帘看不太清楚周边人脸上的表情，干脆就除了围帽放在一边：“你管他们呢，咱们吃咱们的，又不是没付钱，你怕什么。”
“诶，姐姐，你怎么把围帽给去了呀！”沈雨辰紧张的不行，想要抢过围帽往沈红俏脑袋上罩，却被后者一把避开。
“做什么呀，我不还要吃馄炖么，别那么迂腐，只是不带围帽而已，又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沈雨辰还想说什么，这边老板就已经把两碗热腾腾的馄炖端了上来。
“诶，二位客官，您的馄炖，桌上有辣油和香葱，您自己加！”说着，老板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
端上来的馄炖一个有沈红俏的半个拳头大，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粗陶制的斗笠碗里，汤色清冽，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沈红俏咽了口口水，也顾不上沈雨辰了，自己抽了一双筷子，用勺子舀了两勺辣油在碗里，又取了一点香葱铺在面儿上，那香味更加诱人了。
第七十九章 不好了
她拿着勺子大快朵颐，在一边上坐着的沈雨辰看着也直咽口水，学着姐姐的样子放了辣椒油和香葱，然后勺子舀起一个馄炖，一口下去。
肉香四溢，再混合着汤头的鲜甜回甘，沈雨辰吃的连舌头都想一并吞下去。
可紧随而来的，就是辣椒油的后劲。
这才吃一口，沈雨辰就红着脸伸着脖子嚷嚷着：“水，水！”
老板好心地端来了一碗温水，生怕这小少爷吃不惯这摊子上的东西出了什么事。
但沈雨辰喝了两口水解了辣劲之后，竟然又把头埋进碗里开始吃起来。
沈红俏见他这样，吸着鼻涕说：“你得一直不停地吃，这样才不觉得辣，一停下来就更加会辣的。”
沈雨辰只顾着吃，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
一碗馄炖，两个人都没花费多少时间就连汤都吃光了。
沈红俏摸着肚子，对老板招招手：“老板，再来一碗外带！我要打包回去给我娘亲吃！”
沈雨辰跟她情景相似，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忍不住问老板：“这位大叔，小子想请教一下，您这汤头是怎么做的，怎么会如此的鲜甜。”
老板受不了他这文邹邹的说法，摆了摆手道：“哎哟，小少爷的请教可不敢当，这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白菜混上发好了的干香菇做的。”
“白菜，干香菇？竟然能有如此美味，真是妙哉妙哉啊。”
沈红俏见他这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嘲笑他：“瞧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书院里的教书先生呢。”
沈雨辰不在意这些，他倒是觉得跟着姐姐出来一趟，眼界大大的拓宽了。
从前只在书院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不晓得什么白菜干香菇也能做出人间至味。
其实做人也是这样的道理吧，并不一定需要有宏伟的志向和理想才能够成全自己的家国天下的想法，小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馄炖摊子，也能够为百姓提供一顿饱食。
点好了送回大将军府的馄炖，安排丫鬟先提回去，沈红俏和沈雨辰接着在长街上逛了起来。
就在他们潇洒自如的时候，大将军府里却接二连三发生了诡异的事情。
集福堂内，沈老夫人因为得了万金油睡了一个好觉，难得今天出了太阳，精神头又好，便在李妈妈的陪伴下往院子里走，想着遛个弯。
正当他们走出集福堂的大门，快到前院和后院之间的那片荷花池的时候，不远处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婆子。
李妈妈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念叨着：“这不是付姨娘院里的婆子么？怎么跑这来了？”
沈老夫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付姨娘，若不是为了她肚子里沈建文的孩子，她也不会这么容忍她。
“老夫人！不好了，老夫人！”那婆子一边嚷嚷着一边跑到近前来。
李妈妈见状上前呵斥住她：“大胆，老夫人好好的在这儿呢，说什么胡话？”
第八十章 意外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婆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谨慎地看了一眼李妈妈身后站着的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心里想着大好的兴致，就被这女人搅和了，挥挥手让李妈妈退到一边，自己对上那跪在地上的婆子问：“罢了，又是什么事情啊？”
婆子先是磕了个头，然后才哆哆嗦嗦得开口：“老夫人，付姨娘，付姨娘她见红了！”
“什么？”沈老夫人眉毛都竖了起来，也管不了什么逛园子了，扬起手就嚷道：“李妈妈，快去请郎中，你，带着我先去看看！”
那婆子应了声是，李妈妈虽然不放心沈老夫人跟着这个没轻没重的婆子走，但是付姨娘已经见红了，这是危在旦夕的，只能咬咬牙先去请郎中和产婆了。
李妈妈转身离开了，婆子扶上了沈老夫人的一只胳膊就往付姨娘的院子去了。
半路上走的好好的，忽然，沈老夫人觉得脚下一滑，身子一沉，就径直往前扑去。
这一段是被清扫出来的石子路，沈老夫人额头对着光滑的鹅卵石磕了上去，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
一同摔倒的婆子爬起来看见沈老夫人双目紧闭吓坏了，推了推她的肩膀，仍旧毫无反应，先把自己吓个够呛。
“这，这不是摔死了吧？老夫人，老夫人你别吓奴婢啊！”
就在这时，李妈妈身后跟着郎中和产婆去而复返，正好遇上了倒在路中间的沈老夫人和跪在她身边的婆子。
“老夫人！”李妈妈见状叫声凄厉，惊得婆子跌在地上往后爬了两步。
李妈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夫人身边，一眼看到了她额头上的红肿，她立马厉声问那婆子：“是你把老夫人推倒的？”
婆子摇着双手摆着头辩解：“不是不是，我和老夫人一起滑倒的，不是我！”
现在也不是计较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了，李妈妈很快冷静下来，对身后的郎中和产婆说：“先生，还麻烦您先给我们老夫人看看，产婆你就先跟着这个婆子去付姨娘院里支应着吧。”
说完，又叫来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把老夫人抬着往集福堂回去了。
而这边小院里的付姨娘，此刻正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地捂着肚子痛苦挣扎。
“啊，好疼啊，疼死我了，郎中怎么还没来吗？腊梅！玉兰！”
门外的丫鬟听见她的呼喊声，进来一看也吓了一跳，明明刚刚出去的时候，付姨娘还只是裙子上见了一点儿红色，现在血都顺着衣裙蔓延到小腿了。
腊梅下意识地就知道，付姨娘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但是这会儿老夫人和郎中产婆，一个都没来，这就很奇怪了。
自己不敢告诉付姨娘真实情况，只是上前握着她的手劝慰：“姨娘您放心，已经让人去请了，人马上就来，您再忍一忍！”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付姨娘疼的说话都颠三倒四地，根本就不是一副意识清醒的模样，而且看那样子很快就会彻底昏死过去。
第八十一章 快去请
腊梅也着了急，叫来玉兰同她说：“这样子不行的，不仅小少爷保不住，姨娘性命也堪忧，你去，去隔壁院子把李姨娘请过来，她生养过好歹比我们有经验。”
“可是......”玉兰面露犹豫，她还记得昨日她们刚刚上门羞辱过人家，这会儿又凭什么让人家来帮忙呢？
“还可是什么呀，人命关天，李姨娘不会见死不救的，快去快去！”腊梅焦急地催促着她，心里也在期待奇迹的出现。
无奈之下，玉兰只能硬着头皮跑去敲李姨娘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李姨娘身边的袭香，她一见着玉兰就没什么好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哼，可真是老天不长眼，怎么降个雷劈死你们这对阴损的主仆，还敢来敲我们的院门？！”
这顿无妄之灾，玉兰也只能生受着，她怯懦地开口：“袭香姐姐，我们姨娘她见红了，情况实在不好，所以想请李姨娘过去给看看，您看......”
“我呸！”玉兰话还没说完，就被袭香一顿臭骂止住了嘴，“就你们主子那臭德行，见了红那也是活该，还想要我们姨娘去救她，凭什么呀？”
“不是的，袭香姐姐，您看在我平时没跟着付姨娘和腊梅欺负你们的份儿上就告诉李姨娘一声，让她过去跟我们看看吧，就看一眼也行啊。”玉兰仍旧在苦苦哀求，苍白的小脸上尽是泪痕。
袭香冷哼一声：“下辈子吧！”然后大力地关上了院子门。
玉兰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在门外呆了好一会儿才提步回去。
而袭香回了院子里，就听李姨娘从屋子里出来问她：“是什么人啊，怎么关门这么大动静？”
被看穿的袭香有些不自在，随便扯了个借口：“哦，是玉兰来找奴婢借东西，奴婢不想借给她，把她哄走了。”
李姨娘闻言叹道：“她不过跟你一样，你又何苦为难她。”
正打算转头回屋里，却顿住了脚步，一脸严肃地指着院子里的袭香问：“不对啊，昨日他们主仆过来闹了一顿，怎么会突然找你借东西呢？袭香，你说老实话，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这态度威吓得让袭香嗫诺着说出了刚刚门口的事情。
“你糊涂啊，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就算她做的再错，也不至于让她送命啊！”李姨娘二话不说就自己打开院门，直奔付姨娘的院子。
袭香见状也偷偷溜了出去，往沈碧琴的引嫣阁走去。
这边的玉兰没把人请过来，被腊梅知道了起个够呛，站在院子里就开始咒骂：“这个李姨娘，真是好狠毒的心思，竟然是要把咱们主子置于死地啊！”
玉兰在一边劝她：“人家救了是情分，不救也是本分，哪里就是故意要付姨娘的命了？你也说得太夸张了些。”
“怎么不是？她年老色衰又只生了个女儿，所以嫉妒我们姨娘年轻好生养，我看姨娘突然见红少说不得就是她背地里干的！”
第八十二章 帮忙
腊梅一气说完，就见院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她嘴里咒骂的李姨娘。
“李，李姨娘。”刚刚她骂得有多狠，现在就有多怂，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骂够了没有？骂够了就带我进去看看你们家姨娘。”李姨娘淡淡的说道，可还没等她迈进院子里，就听身后沈碧琴叫她。
“姨娘，你不能去！”沈碧琴是跑着过来的，这会儿正捂着胸口喘粗气。
李姨娘把迈进去的腿收了回来：“三小姐，你怎么来了？”
沈碧琴害怕自己姨娘进去，拉着她的胳膊：“姨娘，你真的不能进去，一会儿付姨娘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赖到你头上怎么办？”
见她是担心自己，李姨娘摸了摸她的脸颊：“没事儿，清者自清，妾身只是进去看上一眼，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可是，她们都不是好人。”沈碧琴盯着腊梅和玉兰的眼神怨毒，她还没忘记昨日付姨娘对她生身母亲的羞辱。
李姨娘正准备和她说无妨，产婆就被婆子领着走到了院子门口。
“产婆，产婆到了。”婆子看着这院里院外的人，指了指身后穿着朴素的妇人说道。
产婆被腊梅迎着先去屋内看了付姨娘的情况，然后众人就见她红着一双手出来了，额头上全是冷汗：“孩子保不住了，快来个人帮帮我，顺便去催一声郎中，让他过来开止血的汤药！”
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太适合进去，唯有李姨娘，同为姨娘又经历过生产，所以不管沈碧琴再怎么不情愿，也阻拦不住她进去帮忙的步伐。
李姨娘刚一进屋，就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道，产婆指着床上已经昏死过去的付姨娘说；“还请您帮我把着她，一会儿我要直接用手为这位夫人引产，麻沸汤已经来不及了，你牵制住她以防万一她会动。”
“诶，好。”
她也没想那么多，就坐在床边，把付姨娘的上半身用胳膊牢牢锁住。
就见产婆光着手伸到付姨娘裙下一掏。
她怀里的付姨娘浑身肌肉紧绷，瞬间就苏醒过来，见着眼前的情况，就大声嘶吼：“李碧芯你这个贱人！你这是要合起伙来害死我啊！”
她动的产婆都不耐烦了，苦口婆心跟她说：“这位夫人您还是消停一会儿吧！你身后的夫人是在帮着我救你呢！”
付姨娘不相信，始终觉得这是李姨娘设下的局，嘴里一刻不停地诅咒着别人。
可过了一会儿，她连咒骂的力气也没有了，胎盘从身上剥离的痛苦让她哑了声，只余下细碎的几声呜咽在喉头打转。
片刻后，就见产婆伸下去的手收了回来，上面多了一个巴掌大的血淋淋的胎儿和比他还大的一团肉，中间一根脐带连着。
当付姨娘看见自己的孩子被取出来那刻，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李姨娘也不敢细看，只瞧了一眼就低下头。
产婆把胎儿和胎盘用一块子布巾包好，吩咐李姨娘。
第八十三章 死胎
“还麻烦这位夫人去弄些热水，叫丫鬟进来给产妇擦擦身子收拾收拾。”
李姨娘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出去了。
门口的沈碧琴早就等的着急了，见她出来、赶忙拉着她问：“姨娘，你没事儿吧？”
腊梅和玉兰也在边上，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她撇了二人一眼之后，低声说：“孩子没了，大人还行，产婆让你们准备热水，进去收拾。”
闻言，腊梅面色惨白，向后打了个趔趄，被玉兰一把拽住。
“还愣着干什么？伺候你家主子去啊！”沈碧琴瞪了她二人一眼后，玉兰才扶着腊梅去准备热水了。
等她两个人走了之后，李妈妈才带着郎中急匆匆赶过来。
她见院子里站着一堆人，走过后先给沈碧琴行礼：“三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沈碧琴咬了咬下嘴唇，正想说什么，却被李姨娘抢了先：“呵呵，李妈妈，三小姐是我让袭香叫过来的，本来想让她在我院子里坐坐，却不巧碰见了付姨娘这边的事情，腊梅和玉兰都是大闺女家的，我就过来搭了把手。”
毕竟是自家远方亲戚，李妈妈从不为难李姨娘，只同她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老夫人在来的路上摔伤了，到现在还晕着呢，你带着三小姐回院子里去，别乱跑知道吗？”
她这么说，李姨娘也清楚分寸，拉着沈碧琴就离开了付姨娘的院子。
李妈妈把郎中带到了，又问了问产婆付姨娘的情况。
在得知孩子没保住的时候，李妈妈神色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看向那个带路的婆子。
趁着郎中进去诊脉的功夫，李妈妈指着院子里站着的那个婆子说。
“来人，给我把这个婆子拿下！”
后就有两个小厮冲进院子里，用粗麻绳把人五花大绑了，捆着就要往外去。
院子里来帮忙的其他丫鬟婆子都噤了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被打发了。
就在小厮捆着这婆子准备关进柴房的似乎，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李妈妈对其中一个小厮使了眼色，对方便小跑着过去，片刻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回来：“不，不好了，乔姨娘院子里走水了！”
“什么？”李妈妈也管不了那个婆子的事情了，立马组织人手准备救火。
当众人来到乔姨娘院子外的时候，就看见鸳鸯一个人在那大喊。
“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啊！”
李妈妈走了过去，问她：“你们家主子呢？”
鸳鸯指着冒着滚滚浓烟的院子里，脸上全是被熏的烟灰：“姨娘，姨娘还在屋里休息呢，快来个人进去救救她吧！”
原本被叫过来的小厮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当下就有一人披着一床淋湿的被子进去，不多时便把乔姨娘背了出来。
丫鬟们急忙上前把人从小厮背上扶下来。
李妈妈眼见乔姨娘的裙角被烫出了一个个的窟窿眼，脸上也全是灰扑扑的，应该是被烟熏着昏死过去了。
第八十四章 起火
“把乔姨娘暂且安置到引嫣阁去，那里还有空着的屋子。”
她都要一个头两个大了，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主子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老夫人醒来她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一想起老夫人，她又记起那个害得老夫人跌倒的婆子，再去寻她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啊，只剩下一捆麻绳掉在地上。
“坏了！”李妈妈一拍大腿，这罪魁祸首没抓到，只怕是自己要倒霉，忙不迭就回集福堂去了，不论如何要抢占老夫人醒过来的先机解释一番啊。
等到沈红俏和沈雨辰吃好喝好回到家的时候，就见门口的门房都是一脸的焦急，她好奇问了他一句：“诶，你怎么了？”
门房见了她像是见了鬼，倒退了好几步，靠在门廊下的柱子上直哆嗦：“二、二小姐！”
“你这是怎么了，活见鬼了？”沈红俏觉得好笑，她知道自己最近不好招惹，不过也没让人害怕到这种地步吧。
门房不敢看她，耳朵边上一直在回响自己偷偷听到的话。
沈雨辰见状不悦：“你这奴才怎么当值的，我姐姐问你话你说就是了！”
“老，老夫人传您，回府就去集福堂问话呢。”那仆从舌头打结，费了半天劲儿才说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
沈红俏也发现了蹊跷之处，他看着沈雨辰的眼神好似没有那么恐惧，独独看她的时候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惊恐。
这只怕是又有人在背后搞鬼。
正好她吃饱喝足心情大好，把手里拿着的糕点玩意堆到了身后的丫鬟手上，拉着沈雨辰道：“走，咱们去看看又是什么人在跳大神！”
此时的集福堂内，正中央的高位上坐着的是头上绑着白色纱布的沈老夫人，李妈妈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瓶，掀开遮丑的纱布，不停地用里面的药油给她搓揉着伤口。
下来左手边第一个坐着沈念香，她一只手也包着白色的纱布，纱布底下隐隐透着些红色。
沈念香身边坐着的是乔姨娘，她正一脸凄然地看着正中间那个做法的“高人”。
“高人”身穿黄色道袍，一根木簪插在脑袋上，左肩背着乾坤八宝袋，右肩挎着狗血线铜钱剑，左手捏黄符，右手摇铃铛，嘴里念念有词地咕哝些话。
突然，就见他从嘴里捧出一口水在黄符上，又用铃铛在黄符上绕了一圈，念了个口诀。
“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只见原本只是沾了水的黄符竟然燃起了绿色的火焰，“高人”抬手一扬，很快一到黄符就在半空中燃尽了。
“沈老夫人，恕贫道直言，贵府上是有妖邪作祟啊！”
“什么？”沈老夫人还没什么反应，乔姨娘就一副吓得不行，害怕的不行的样子瞪大眼睛，捂着嘴。
“这位夫人不必惊慌，刚刚贫道已经算过一卦，这妖邪出府去了，暂时影响不到在座诸位。”那“高人”一脸高深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第八十五章 作法
坐在乔姨娘和沈念香对面的是沈碧琴和李姨娘，就听沈碧琴嘀咕：“怎么影响不到，这不是接二连三出事了吗。”
她只觉得这道士是在这里故弄玄虚的，却不想李姨娘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对面乔姨娘和沈念香也盯着她，她便低下了头。
乔姨娘接着她的话说：“就是因为她之前在家里，所以我们才会接二连三的出事啊，若是她不出门，只怕三小姐和李姨娘也会收到波及的，道长，我说的可有道理？”
道士和她眼神接触的一瞬间，唇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这被本就怀疑他真假的沈碧琴看在眼里，可是苦于身边的李姨娘和对面的沈念香，不敢再随便开口。
“自然是这个道理，三小姐和这位姨娘之所以还没出任何事情，就是因为这妖邪没有回府，不过......”道士正说着，却又开始掐指捏算，嘴里振振有词地默念着。
沈老夫人显然是被刚刚符纸自燃的阵仗糊弄住了，见这道士又开始作法，推开李妈妈给她擦药的手，忍不住身体前倾想要看个究竟。
“不过什么呀，道长？”乔姨娘这是明知故问，故意挑起众人的兴趣。
却见那道长不回答他的话，神情越发地严肃了起来，原本拿着符纸的手拔下了肩膀上的铜钱剑，而拿铃铛的手伸进了乾坤八宝袋里换了数张大红的符箓出来。
他迈着特殊的步伐，对着符箓念完一句口诀之后，用一个小小的龟壳，将之尽数压在了正屋的门槛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邪魔妖祟，速速现形！”
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喝，沈红俏不偏不倚地在红色符箓燃烧起来的瞬间出现在大门口，看着屋子里众人望着她的惊恐眼神，再低头一看脚下还没踩到的青色火焰，心下了然。
“呔！你这妖邪哪里逃，待我用法宝将你收了来！”
道士见主角登场了，继续唱着戏，挥着手里的铜钱剑就冲沈红俏面门去了。
沈红俏却不闪也不避，沈雨辰见着心急如焚，急忙拦在她面前，下一秒却又被姐姐护到了身后，推进了连翘的怀里。
这本就是为了陷害她导演的一场戏，她又怎么能让背后的人失望呢。
只见那铜钱剑就快要触到沈红俏光洁的额头的时候，她伸出两根手指轻巧地捏住了剑身。
被拿住了“法宝”的道士脸上有些尴尬，却灵机一动开始装作一副自己很用力的样子，拼命地想要把剑往外拔。
见此情形，乔姨娘趁机起哄：“哎呀呀，真是不得了了，二小姐就是那个妖邪啊！不然小姑娘家哪里有这么大的力气阻挡道长的威力啊！”
沈碧琴听着都快气疯了，这明明就是那道士故意做出来的样子，试图污蔑二姐姐，她也明白了，估计这道士八成就是她指使的。
她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座上的沈老夫人，见她的眼中竟然也露出了怀疑。
她知道不好，却又不晓得该如何帮二姐姐解了这困局。
第八十六章 唱戏
她只能坐在椅子上揪着自己的一方帕子搅得死紧。
倒是当事人沈红俏丝毫不畏惧这所谓的“高人”和铜钱剑的把戏，等到门槛上的绿色火焰燃尽了，她才饶过灰烬从门槛跨进来。
手里还捏着那铜钱剑。
道士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一起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穿了帮。
“孙女儿见过祖母，不知道这是哪个戏园子请来的角儿，今儿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沈红俏一只手不得空，却仍旧礼数周全。
沈雨辰也从连翘怀里挣脱开，上前先给沈老夫人行了礼，然后就站在沈红俏身边，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死死地盯着那拿着铜钱剑的道士。
或许是觉得眼前的情形尴尬，沈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说：“今日府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这是乔姨娘从娘家请过来的高人，说是家里有妖邪作祟，所以要除上一除。”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也觉得蹊跷，怎么这道士刚说了妖邪出府又回来之后，沈红俏就恰好出现在门口了呢，莫非她真是个邪祟？
再看她现在捏着铜钱剑的那幅轻松样子，沈老夫人想，这里面可能真的有问题。
沈红俏听完娇笑着说道：“孙女只知道天灾人祸，却不明白什么妖邪作祟，不知道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竟然还要请动这大仙来跳大神？”
她嘲讽地盯着那道士，后者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往乔姨娘那边看。
乔姨娘见这道士是个不争气的，只能自己挺身上前说：“你还狡辩，刚刚大家都看到了，你进门的时候道长的就烧了起来，你不是妖邪谁是妖邪。”
说完又转过身看向沈老夫人：“老夫人，这妖邪只怕是极厉害的，我看道长都拿她没法子，不如索性将她沉塘，也省的家里其他人遭殃啊！”
“你敢！”沈雨辰听见这话就按捺不住了，站在乔姨娘面前怒目而视。
后者被他一声吼的往座椅上缩了缩，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雨辰：“小，小少爷，我也是为大家考虑啊，莫不是您也被这妖邪给控制了？老夫人，就把小少爷也一并处理了吧，不然将军府上下满门都要遭殃啊，是不是啊，道长！”
道士这边正端着自己酸痛的胳膊举着剑，另一边还要回应乔姨娘的话，满头大汗十分艰难地点了点头敷衍道：“是啊，沈老夫人就按照这位姨娘说的处理吧，不然大将军府会有灭门之灾的！”
沈红俏故意夹着这一柄铜钱剑，等的就是这道士手酸腿软的时候，见此刻时机成熟，而乔姨娘还把火点到了自己弟弟身上，她也不打算忍耐了，两根指头微微用力，那道士就握着铜钱剑顺着惯性，往前栽了出去。
她本就站在离乔姨娘不远的地方，所以道士一掉头就直接往她怀里去了。
乔姨娘见那铜钱剑就要怼上自己，尖叫着伸出手一把把剑身拍开。
铜钱剑从道士手中脱手，“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八十七章 亲近
虽然拍开了铜钱剑，但是道士却没能收住势，跌进了乔姨娘的怀里。
“混账东西！”乔姨娘也不是个好脾性的，揪着道士的领子又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打得个道士一边哀哀嚎叫一边往后退，跌坐在了正屋的地上。
一瞬间，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就连门口的丫鬟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免费看了一场闹剧的沈老夫人只觉得脑袋都要大了，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刚刚被磕疼的地方此刻又疼了起来。
沈红俏见她扶着额头皱着眉，一副难受的样子，那头上还包着布巾，还有放在茶盏边上那个熟悉的小瓷瓶，心里就知道她是什么状况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状况外的时候，她走上前一福身道：“祖母可是头疼了？”
李妈妈是个有眼色的，立马代替沈老夫人回了她的问题：“二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今日被一个恶奴推倒在地上了，现在头还疼呢。”
她没抓到人，索性就把所有的事情栽赃到了那个逃跑的婆子身上，在沈老夫人面前一口咬定是她推倒了她，还说她早就警觉，所以等她去抓人的时候早逃跑了。
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可这就不顺乔姨娘的心意了，她明明是想让沈老夫人觉得自己是意外摔倒的，这样就可以说成是沈红俏是一个祸害邪祟，再借机把她打发了。
但眼下的情形又不能容她分辨，她说多了反而会惹人怀疑。
这也是沈老夫人对乔姨娘请人作法一事表示犹豫和怀疑的关键。
沈红俏露出一些惊讶的表情，提着裙子上前两步：“呀，祖母伤的重不重？请过郎中了吗？用过药了吗？”
见她诚心关心自己，沈老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你有心了，已经让人来看过，说是没伤到内里，用些活血化淤的药就能好，这不，我让李妈妈拿你前日给我的药油擦了两下，还是有所缓解的。”
一直坐在边上没出声的沈念香听见这话变了脸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那瓶药油。
祖母什么时候跟沈红俏这么亲近了？这药油又是怎么回事？
一向自认为得沈老夫人欢心的沈念香出现了危机感。
李妈妈又是一顿夸奖：“要说二小姐这药真是好，用了以后老夫人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不，精神头刚好一些想出去走走，却碰见了付姨娘院子里的那个婆子来报信，说她主子见红了，老夫人着急打发奴婢去请人，自己跟着那婆子走了，不成想被推倒昏过去了。”
三言两语间，她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沈老夫人也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难得的一夜好眠，对着沈红俏的脸色更好了一些。
沈念香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指尖，才控制住奔腾的情绪没有失控，脸上带着笑意问：“我怎么不知道二妹妹还有这种本事？”
“哦，这不是我的本事，这是我外公传下来的药，我只是借花献佛孝敬给了祖母。”
第八十八章 送走她
说完，还故作乖巧地冲沈老夫人咧了咧嘴。
一听见她说借花献佛，乔姨娘就想起了自己的一屋子宝贝。
眼见自己的目的没达到，她又开始出来蹦跶：“老夫人，这道长还在这呢。”
沈老夫人拿眼一瞟，果然还在这么，不过是没有形象地歪着帽子坐在地上，脸上还有遮不住的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那道士见沈老夫人眼睛看过来，立即站起身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丝毫不记得刚刚跌份儿的事情。
“沈老夫人，贫道以为，就算不沉塘也要将二小姐拿下远远地送走，不然将来大将军府真的罹难就为时已晚了。”他还说着之前对好的话语。
沈红俏听了觉得好笑，一针见血地指出：“怎么这位先生还唱着戏呢？”
“休要胡说？这位登云道长是我从乔家的神庙里请来的，二小姐还是尊重些的好！”乔姨娘还在妄自挣扎。
沈念香瞪了她亲娘一眼，只觉得这事情交给她真是糊涂！
“哦，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庙里能住道士呢，一般不都是住在道观里吗？庙里的可都是和尚啊。”沈雨辰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却被所有人听进了耳朵里。
乔姨娘神色慌张，结结巴巴地为自己找补：“我，我那是说错了话，道长确实是从神观里请来的，小少爷就别咬文嚼字了。”
“我看不是我弟弟咬文嚼字，而是你们在这里装神弄鬼还差不多吧？”沈红俏自信从容地踱步到乔姨娘面前。
乔姨娘却不甘心服输，咬着牙说：“你还说不是你的原因，老夫人意外跌倒，付姨娘小产没了孩子，我院子里失火，大小姐又割伤了手，怎么会那么巧就赶到了一起！？”
沈红俏听完，撇过眼睛看向一旁的沈念香，后者手上的确有一圈白色的纱布。
她不由得想，只怕是这位沈大小姐受了伤，找了沈老夫人撒娇哭诉，所以才会有乔姨娘请这位道长“高人”过来的事情吧？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沈念香察觉到她的目光，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她可还没忘记这鬼丫头家里是学医的。
越是不让她看就越有可疑，沈红俏捂着嘴一脸难过的样子走到沈念香身边：“呀，大姐姐也受伤了？快，我祖父好歹是太医院院首，就让我来帮你看看吧。”
说罢就作势去扯沈念香手上的纱巾。
后者又怎么会让她得手，急忙让开敷衍：“不，不用二妹妹费心了，我这手已经处理过伤势了。”
话音刚落，沈红俏竟然真的停了手，她正疑惑这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就听她哭哭啼啼地说：“哎，都是我不好，若是今日我在府上的话，付姨娘也好，姐姐也罢，我好歹能够看顾一二，估计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岔子，谁能想到这府里这么离不开我呢。”
眼看她把黑的说成白的，乔姨娘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火，冲上前大有掀翻沈红俏的气势把她推到一边。
第八十九章 镇宅
“二小姐可是道长所说的邪祟，别把自己夸成镇宅神兽了！”
沈红俏一脸无辜又懵懂地看向沈老夫人：“我有吗？”
那样子看得乔姨娘又急又气，几番被她拱火终于憋不住要出大招了，她直接冲沈老夫人说：“老夫人啊，一个两个人出事还可以说成是意外，但是家里这么多人都出了事情难道还是意外吗？更何况付姨娘都小产了！妾身去看过，那可是个成了形的男胎啊！您的金孙就这么没了，您还要纵容这个妖邪放肆吗！”
一边说还一边哭天抢地地拍着大腿，大有一副沈红俏杀了她全家的架势。
“这......”沈老夫人犹豫了，说她不心疼金孙是假的，之前付姨娘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她都能不由分说把顾霓裳罚去偏院，更何况如今人没了。
但她也是真的舍不得那“万金油”，今日摔倒伤势看着唬人，李妈妈就用了多些，眼看这一瓶就要到底了，她还想从沈红俏那里再弄一些过来的。
毕竟孩子都已经没了，她又不只那一个孙子，沈建文也不止一个姨娘，这个没了下个还可以再有，可是“万金油”没了就是真没了。
逐渐，“万金油”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不可取代的位置。
沈红俏见她犹犹豫豫，是不是看一眼手边的“万金油”，就知道自己前日埋下的伏笔终于起作用了。
她趁势上前两步，贵在沈老夫人面前说：“祖母，并非孙女要为自己辩白，而是您也眼睁睁看见了的，刚刚乔姨娘自己都接住了铜钱剑，还把剑打掉在地上了，难不成她也是邪祟？”
乔姨娘就知道刚刚那道士扑到自己身上并非意外，她着急的拔高声调说：“那，那是意外，道长指向我的时候就已经收掉了功力，就算没有铜钱剑，那符箓自燃你又怎么解释，在场众人都看见了道长的神通的！”
“哦，那个啊。”
沈红俏只是走到道士面前，那道士刚从地上爬起来，眼下见着她过来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脸。
谁知，她竟然伸手从他的袋子里掏出了一把符箓捏在手里。
道长第一反应是想要抢回来，可是沈红俏身形一闪就躲开了他，径直拿着符箓走到沈老夫人面前说道：“祖母，不知道能否借一个丫鬟一用？”
沈老夫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抬了抬手表式答应了。
沈红俏娇笑着环视一圈之后，指了指乔姨娘身后站着的鸳鸯：“你过来。”
鸳鸯伸手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奴、奴婢？”
沈红俏没什么耐心，直接把人拖了出来，将符箓塞进她手里在她耳边说：“你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地在符箓上搓一下。”
手里举着符箓呆愣愣地站着的鸳鸯，手足无措地想要看一眼乔姨娘，却被沈红俏挡住了视线。
无奈之下，只能听从她的话。
只见她轻轻一搓，原本还静静地在她手上呆着的符箓瞬间燃起了绿色的火苗。
第九十章 落荒而逃
鸳鸯尖叫一声甩开了手，那火苗就窜到了地毯上，不一会儿符箓就化为了灰烬。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沈老夫人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鸳鸯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毯上黑色的灰烬，提着裙子就跪下求饶：“老夫人，奴婢，奴婢没有，奴婢也不知道啊！”
沈红俏在乔姨娘惊讶的神色和沈念香毒蛇般的眼神中姿态优雅地走回沈老夫人面前，指着地上的灰烬说：“祖母，这并不是什么神通，更不是稀奇玩意，这是泡过了黄磷的纸被夹在了两张符箓中间，只要轻轻摩擦就能够产生这种自燃的情况，这一切都是这骗子的把戏！”
道士眼见自己的套路被拆穿，神情惶恐，他摆着双手为自己辩解：“不，不是，我没有，是这个妖邪用了妖力点燃了这符箓，与我无关！”
事到如今，沈老夫人已经看出了其中门道，一拍桌子恨恨地说道：“哼，说，你是受了谁的唆摆来我大将军府上装神弄鬼的？！”
眼见事情装不下去了，那道士看了看四周围，竟然扶着帽子拔腿就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沈雨辰见状不妙，指着道士喊道。
可是后院里全是清一色的丫鬟婆子，没人更没胆子自己能拗得过一个大男人，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士跑了。
乔姨娘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许，至少人跑了这事情扯不到她身上来，她灵机一动，转过头就跪着朝沈老夫人一步步挪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妾身也是被这人蒙骗了呀，前日妾身的娘家嫂子过来的时候就说起了有这么号人物，若不是她说的，妾身也不会这么相信她的话啊！”
说完，又转过身去跪沈红俏，却被后者闪身躲开，她也不在乎，只是跪在地上哀求：“二小姐，妾身不是故意冤枉你的，求二小姐饶恕啊！”说完又开始磕头。
沈红俏直接躲到了李姨娘身后站着，冷眼看着她不说话。
只见乔姨娘把头都磕红了，到底是自家侄女，沈老夫人看着也心疼，忙道：“算了算了，你就别掺和这事情了，这些天好好跟着香儿住着，等过几日你院子修好了再搬过去吧。”
“谢老夫人！”乔姨娘没有抬头，只是阴狠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这出戏最终以这么荒唐的结局收场，谁也没惩罚，谁也没得到好处。
不过乔姨娘和沈念香不这么想，她们觉得自己的筹谋没能落实就是最大的坏处。
事情被盖棺定论了，沈红俏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走到正中借着顾霓裳身体不适选择离开。
沈雨辰和李姨娘、沈碧琴也跟着离开。
独留下乔姨娘还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时不时用帕子擦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知道这事情跟你脱不了干系，但是不打算追究，你也别哭了，自己去休息吧，我乏了！”说完就起身，由李妈妈扶着朝厢房的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