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 亲情
虽然上次他因为没有管好手下造成大祸,但是终归是妥善地处置了应该处置的人,所以也不算太差。
现在正需要人冲锋陷阵的时候,就让他去最合适。
可有人不同意,说这次南疆人来势汹汹,如果像上次那样大意被烧了粮草,只怕是神仙就难救,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损失一批粮草那么简单,成千上万人的性命都有可能给搭进去。
就这么着,朝堂上的朝臣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沈建文该不该去不去。
齐凌赟一扔手里的折子,怒喝:“别吵了!”
吵得面红耳赤的臣子们顿时噤了声。
他脸色沉郁的看着底下头也不敢抬的沈建文,眼里是直白的失望。
沈建文终究是年纪大了,现在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安乐日子过多了就懈怠起来,人也没有年轻时候的冲劲了,也更加怕死了。
毕竟死了他就没办法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运筹帷幄了。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让沈建文去。
可是他不去,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唯一的人选。
齐凌夜。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又不得不把自己的亲弟弟送上战场,齐凌赟心里就像是刀割一般的疼。
何况,上次太后就说过,那是最后一次,有只此一次,从今往后不准他再让阿夜上战场。
她真的是害怕,害怕齐凌夜一去不回了。
但是,南疆的边民们正饱受外敌侵略的痛苦,他恨不能自己亲自去!
而他治国算可,打仗却不行,只能靠齐凌夜。
面对这种家国情怀和手足同胞只能选一个的时候,齐凌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撕成了两半。
良久,他招来了小印子。
“传朕旨意,册摄政王为平乱大将军,率领五十万大军,前往南疆增援!”
没人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悲伤。
正如没人知道,齐凌夜看到这道旨意的时候,心里有多平静。
手上的黄色圣旨被他揉成了一团堆在桌子上。
如果这是在从前,他保证话不多说一句,打马就去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沈红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再带着沈红俏一起去南疆,他是决计不放心的,上次她就已经暴露在南疆人的面前,这次去了,还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把她留在京城,他也不放心。
京城里也不是个消停的地方,前有庆王如狼似虎,后有皇后虎视眈眈,这怎么想都是个死局。
齐凌夜愁的眉头都解不开了,他巴不得把沈红俏缩成小小的一个放进自己的心脏里,那样他也好安安心心地去前线。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沈红俏推开了书房门就进来了。
“阿夜,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她言笑晏晏,手上还端着一碗莲子羹。
但看到齐凌夜和他身边黄色绢布的一瞬间,她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齐凌夜着急忙慌地把圣旨收了起来,冲她笑道:“俏俏怎么来了。”
沈红俏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一边桌上。
第九百一十九章 留在京城
她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拿出来。”
齐凌夜摇头,他不知道她看见了这圣旨会作何感想,毕竟他们是新婚夫妇,又正是感情正浓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论是面对分别或者战争都不是好事情。
看他死不松手,沈红俏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上手抢了。
虽然齐凌夜有心瞒着她,不想让她知道,但是又不好下手太重,怕伤着沈红俏。
颇多顾虑之下,最终这圣旨还是被沈红俏抢到了手里。
她展开黄色的绢布一个字一个字看的清楚,看完之后,她竟然平静地把圣旨卷好收了起来。
齐凌夜震惊道:“你不生气吗?”
沈红俏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那些个南蛮子又打过来了吗?咱们再打回去不就是了!”
说完,还姿态“潇洒”地站到了椅子上,一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地姿态:“这次啊,咱们算是敌我两明,还叫上苗郎中吧,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他个片甲不留!”
她心里想的十分清楚,甚至连最基本的战术要领都模拟出来了。
南疆人不是擅长用蛊毒吗?那她也跟着学学,用现代医疗技术和化学知识,打一场兵不刃血的胜仗!
但是出乎沈红俏意料的是,齐凌夜把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圈在了怀里。
然后就听他说:“俏俏,我这次不打算带你一起去。”
沈红俏都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你什么意思?”
“南疆人阴险毒辣,我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你的存在之后,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不论你出了什么事,我都是承受不了的。”
“所以你就让我一个人呆在京城的安逸窝里苟且偷生?”
沈红俏怒了,他竟然会这么像自己!
明明二人是一起共过生死患难的,为什么他还会觉得自己脆弱又不堪一击呢!?
沈红俏不明白,其实真正脆弱的是齐凌夜。
他害怕沈红俏出事,哪怕是伤到一点点,也会让他心痛不已。
与其等着到时候来心痛,倒不如就不让她去,彻底断绝了她受伤的可能,他觉得,南疆和京城相比较,还是京城安全一些,至少皇宫大内还有那么多御林军守卫者,而到了南疆,人人自危就没有那么多人手能顾及到沈红俏的安慰了。
而沈红俏发脾气也在他料想之中。
他耐着性子哄她:“俏俏,你听话,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能让你出任何事情,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让我安心好吗?”
沈红俏闻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那我和那些官家小姐有什么区别呢!我一直以为你是了解我的啊!”
她失望又哀痛地看着他。
沈红俏不希望自己只做一个留守后方的普通妇人,她想要的是和他一起携手并进,共同进退,两个人肩并着肩同生共死。
她一直以为齐凌夜是了解并且尊重她的,现在看来,之前她的那些认为都像是一场笑话。
第九百二十章 用心良苦
齐凌夜终究没有把她和她的意愿放在一个对等的角度去看待。
他始终把她当作一个附属品。
沈红俏失望地离开了,齐凌夜心中刺痛。
他不想这样的,可他是在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可能。
不过,这样也好,她恼了自己,那他死在边疆的时候,大概她也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自从沈红俏嫁进来,两个人头一次冷战。
而这会更加令摄政王府内一众仆从丫鬟们惊叹的是,王爷竟然不哄王妃了。
齐凌夜直接搬到了书房里住,也不管沈红俏是不是同意,似乎心里没有这么一号人了。
大家都以为是王妃做了什么让王爷不高兴的事情。
可是沈红俏知道,齐凌夜这是刻意冷落她。
就是想让她生气,想让她别搭理他。
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避免沈红俏闹着要跟他一起去南疆。
其实你说沈红俏不知道齐凌夜的良苦用心吗?她知道,并且清楚得很。
齐凌夜为她做的一切她都记在心里,如果他真的是个薄情寡义的人,那当初就犯不上位了她做那么多。
所以,她心里更加放心不下他。
齐凌夜不告诉她,沈红俏就越发笃定这次南疆之行只怕是凶多吉少,她不在他的身边,又怎么能安心呢?
沈红俏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齐凌夜不准她去,那她自然有别的办法可以想。
是以,这两个人竟然相安无事开始各忙各的。
一开始齐凌夜知道沈红俏每天都是像平常一样,遛遛、练练箭,心里还有些不太高兴。
怎么这人没心没肺地,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呢?
亏得他还担心自己的态度会伤害到她呢。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更好,就这么没心没肺地开开心心地过下去,忘了他最好。
而事情的真相是,沈红俏在暗中筹备出逃的工作。
这个事情,她没告诉任何人,就连抱琴和知书也被她瞒着。
看似她是每天照常生活,但是每次遛马的时候她总是会观察王府周边的一切动静。
包括门口的侍卫是怎么排班轮守的,还有府里哪些地方是很少有人去的。
终于,出征这一天来了。
齐凌夜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甚至把瑾瑜也留下来了,为的就是保护沈红俏。
临行之前,他骑在追风身上,看着空荡荡的王府门口问擎苍:“王妃呢?还是不愿意出来吗?”
擎苍有些为难地回答:“王妃说了,既然王爷不准她去,那她也不准府里的人出来相送。”
“哼,小气鬼。”齐凌夜唇边噙着宠溺的微笑,“罢了,不送就不送吧,本王也怕见着她哭哭啼啼一心软就把人带上了,走吧!”
说完,便扬鞭策马先行。
齐凌夜带着五十万大军的队伍齐整地走在长街上,许多平民百姓见了都出来相送。
在他们心里,齐凌夜是保护他们的战神,是爱民如子的摄政王,虽然他经常冷口冷面,但是这不影响百姓们对他的憧憬。
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捧芍药花,在面前路过大军的士兵们身上纷纷戴上一朵。
第九百二十一章 芍药
这是百姓们自发的行为,也是他们对于大军的爱戴和祝福。
走在最前头的齐凌夜面前忽然出现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递上了一朵芍药。
他停了下来。
那双眼睛让齐凌夜想起了沈红俏,他微笑着弯下身,接过了那朵花,别在了自己胸前。
而就在他带领着自己的手下往城外进发的时候,躲在自己房里的沈红俏也开始了行动。
她先是说自己不舒服,要休息一会。
然后把人赶出去之后就锁上房门,拿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换下王妃的繁复头饰和裙子,在头上绾了个发髻遮住自己的金簪,又穿上一身丫鬟的衣裳。
一切整理停当之后,沈红俏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自己的皮肤过于白皙扎眼,干脆用眉黛把眉毛画粗些,再在脸上点上几粒“麻子”,看上去就自然多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挎上包袱就翻窗出去了。
靠着这几日的摸排,沈红俏已经把摄政王府里的角角落落都打探的一清二楚,她很顺利就避开了很多下人来到了大门外。
因为齐凌夜担心她的安慰,所以又加派了很多人手在大门口巡查。
就连瑾瑜也守在这里。
这也是最难通过的地方。
不过,沈红俏也没那么傻,自然不会从这里出去,她从一开始就瞄准的是大门旁边的马棚。
马棚里其实有一道侧门,外人是注意不到的,只有负责饲养马匹的马夫才知道。
沈红俏也是遛赶月的时候无意发现的。
她先是解了赶月的缰绳,紧紧地捏在手里,又把包袱搭在了它的马鞍上,一路顺利地就往小门走去。
只要出了这道小门,门外就是一条暗巷,到时候她再骑马去追赶齐凌夜,担保不会被发现!
可就在她走到门边的时候,马夫回来了。
他指着沈红俏呵斥:“站住!你是哪里来的丫鬟,怎么在这里!为什么还牵着王妃娘娘的爱马!”
沈红俏脚步一顿,一张脸苦哈哈地掉了下来。
当她硬着头皮转过身的时候,马夫就看见面前这个“丫鬟”,粗眉毛、满脸麻子还大龅牙,简直要多丑有多丑。
“嘿嘿,马夫大哥,你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我是王妃屋里伺候的,就跟在抱琴姐姐身边的,今日王妃不舒服,特意嘱咐我过来牵赶月出去走走呢。”
马夫倒是知道沈红俏不舒服在房里休息的事情,不过他还是疑心地多问了一句。
“怎么让你一个不熟悉的人过来遛呢?不然你回去吧,一会伤了赶月就不好了。”
沈红俏急忙把赶月的缰绳往自己背后藏。
“不不不,不麻烦大哥了,你看我这长相也知道,我是肯定不如抱琴姐姐她们讨好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差事,要是办好了讨了王妃的欢心,我也是美事一桩啊。”
她笑起来牙齿就更加突出了。
马夫也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更是可怜她。
第九百二十二章 丑丫鬟
长得这么丑,一定处处被人排斥,于是大发善心地挥挥手:“那行吧,你就去吧,你只记得不要给它吃外面的水和草料,一定要带着些咱们马棚里的去,不然会吃坏肚子的。”
沈红俏谄媚地笑着拍了拍赶月背上的包袱:“这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嘛,里面还有赶月最喜欢的苹果呢。”
“行吧,你快去快回,王妃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还要见它呢。”
“诶诶,多谢大哥了。”
说完,沈红俏脚底一抹油溜之大吉了。
她是跑的飞快,马夫自己先做起了活来。
等到瑾瑜想起这里还有一道门,过来问他的时候,马夫还说:“呵呵,倒是没别的人出去,就是来了个丑丫鬟去遛赶月了,我还真是才知道,咱们府上有那么丑的丫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瑾瑜当即就意识到这个“丑丫鬟”只怕没那么简单,第一反应就是跑回齐凌夜的院子里。
而抱琴知书这会都在院子里坐着做活呢,一见他来还有些稀奇。
“瑾瑜大哥,门前来人了嘛?”
瑾瑜摇摇头,看着紧闭的房门问:“王妃一直没出来吗?”
抱琴察觉到他问这话问的不对劲,也不等回答他的话,直接起身去门口敲门。
“王妃,奴婢煮了些杏仁茶您喝一点吧?”
沈红俏最喜欢她煮的杏仁茶,说是奶香十足,她一向没办法抗拒的。
可这时回答她的就只有放门内的一片寂静。
瑾瑜走上前让抱琴走开些,他推门发现推不动,索性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这踹门这么大的动静里面都没有任何声音,抱琴和知书就知道不对了。
等她们把房间里找了个底掉,也没看见沈红俏的时候,抱琴哭丧着脸:“王妃跑了!”
而沈红俏已经骑着赶月追上了齐凌夜的大部队。
五十万大军在城外点兵之后,就随着他踏上了征程。
这次,太后却没有来相送,据说是被皇上气着了,本来还找齐凌赟闹了一场,可这一场之后却是病倒了。
城墙上,齐凌赟带着朝臣们遥遥相送。
明明大军都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可他仍旧不曾挪动脚步,他不走,臣子们也不敢动啊。
就在这时,齐凌赟注意到了队伍的末尾,一个小小的白点。
“来人,把朕的西洋镜拿过来!”
小印子里吗送上了一个小小的可以伸缩的铜筒,两边都是透明的玻璃片,组成了一个简陋的望远镜。
透过望远镜模糊的景象,齐凌赟还是辨认出了那是一个骑着白马的丫鬟。
而据他所知,整个京城里只有齐凌夜送沈红俏的那匹赶月是通体雪白的。
那这马上的人就不做他想,一定是沈红俏。
他又气又好笑,齐凌夜是早就跟他打过招呼的,说他的王妃要留在京城,要他这个做皇兄的多加照顾。
可是这大军走出去没多久,人自己就追过去了。
他笑是因为觉得沈红俏用情至深,气又是觉得这个女子未免太不服管教。
第九百二十三章 发现了
正想派人去把人追回来,就又看见从城门下出现了一小队侍卫,领头的正是沈红俏的两个丫鬟抱琴知书,还有瑾瑜。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已经消失在天际线的齐凌夜叹气:“阿夜,可不是皇兄不帮你看着她,实在是这丫头片子太皮了。”
而沈红俏就紧紧地跟在大军的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
她甚至考虑到了会有追兵,就用随处可得的材料给赶月的身上披上了一层干草和树枝做的伪装。
从后面一看还真的不显眼了。
赶月是千里良驹,自然是跑的飞快,任由身后的瑾瑜如何带着人追就是追不上。
等到行军两日后,齐凌夜发现沈红俏的时候,大军早就已经出了京中的地域,想把人送回去都来不及了。
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精神尚佳的姑娘,齐凌夜只想把人裤子扒了狠狠地摁在床上打一顿。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沈红俏就坐在营帐里,满脸写着“你看着办”几个字。
这些天她有包袱里的粮食和水源,还有路边的野味,倒是没挨饿。
只是沿途有河的地方少,水囊里的水只够喝的,不能用来洗头浣面,所以有些灰扑扑的。
最终还是齐凌夜软下了心来,无奈地把人轻轻抱起放到了床上。
“你等着,我去给你烧热水!”
沈红俏看着他穿着铠甲的背影忽然娇嗔地喊道:“阿夜~”
这一声足以让齐凌夜为之掏心挖肺。
“你就不能不生我的气吗?我也是为了你,想要跟你共进退啊,如果就让我呆在京城等着你的信息传来,我做不到......”
说完,沈红俏低下头去,灰扑扑的衣裳上渐渐出现一个两个湿印。
齐凌夜一回过头就看见沈红俏这无声哭泣的模样,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红俏的身边,猿臂一伸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依你还不成吗?别哭了!”
沈红俏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水洗过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
“真的吗?不生我的气了?”
齐凌夜宠溺地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梁:“我又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啊,我只是心疼你,害怕失去你。”
沈红俏顿时也不哭了,也不难过了,双手捧着齐凌夜的脸就是一口。
“阿夜你对我最好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你担心的!”
看吧,到头来还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王妃到来的消息并没有影响五十万大军的行进过程。
这其中不乏有上次和沈红俏一同南疆出征过的,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庆阳县主,比不得现在成为了王妃。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她在医疗方面的实力和造诣,是普通的郎中或者军医无法比拟的。
也因为她的加入,将士们心里却觉得更加踏实安心了。
入夜,洗漱干净的沈红俏直接就住在了齐凌夜的帐篷里。
因为没有她的衣服,所以沈红俏穿的都是齐凌夜的干净衣服。
第九百二十四章 同床共枕
过长的袖子被她挽起来,下摆也让她打了个结,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这衣服上冷清的山水香却让沈红俏心醉。
她颔首把鼻尖凑在衣袖上深吸一口气,果然,就是齐凌夜的味道。
正当她沉醉在这气味里面的时候,齐凌夜撩开帘子进来了。
“你在干嘛呢?”
沈红俏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把手藏到了身后。
“没、没干什么啊,你看错了。”
齐凌夜疑惑地看她一眼,不过也没有多问,开始为她铺床。
铺好了之后他就让沈红俏先睡上去了。
虽说两个人成为夫妻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是真正的同房却是从没有过。
齐凌夜一直都是谁在沈红俏身边的地铺上,这回他也打算这么干。
他正忙活着在地上铺上一层干稻草,再放上寻来的褥子铺盖,打算就这么睡。
可当他铺好地铺还没睡下去的时候,却有一只白嫩的小手从床上伸下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沈红俏低着头红着脸,声若蚊蝇:“上来吧......”
这声音齐凌夜根本听不清楚,只能凑过去一些问:“俏俏说什么?”
而她更觉得羞愤难当,脸都快埋到胸上了,憋了半天往后缩了一截,露出半边床铺:“我说,你、你上来睡吧。”
说完,还用手拍了拍外侧的床铺。
齐凌夜听她说完这话,眼睛都放绿光了。
他坏笑着做到了床边,调笑道:“俏俏这是终于对我敞开心扉了?”
沈红俏倏然倒了下去,还扯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出来。
“啰嗦,睡觉吧,还有晚上规矩些!”
扔下这句佯装淡定的话之后,她好像真的睡着了。
齐凌夜看着床上她的背影摇摇头,随后转过身去,把身上的外甲除了,躺到了床上。
一个大男人躺床上的动静还是不小的,闷在被子里的沈红俏很快就紧张了起来,连背影都显得有些僵硬。
可是身后的那个人好像一动不动地就这么躺着了。
伴随着齐凌夜沉稳有力的呼吸声,沈红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眼皮子慢慢地阖上。
等到她的呼吸声彻底平静均匀的时候,齐凌夜才扭过头盯着她的后脑勺看,到最后还不满足地把沈红俏抱在自己怀里。
她个子小,刚好能够囫囵被他完全抱住。
睡梦中的沈红俏浑然不觉,反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转过身在齐凌夜的肩膀上蹭了蹭之后甜甜睡去。
这一晚注定好眠。
等到沈红俏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床边的齐凌夜早就不见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盯着早已经冰冷的床边看了一会,自己先穿上衣服起身了。
这边刚掀开营帐的帘子,就看见外面站着两个门神。
“王妃,您醒了?快用热水洗洗吧?”
抱琴笑着提了一桶子热水就往营帐内走去,而后面跟着的知书手里也捧着一套明显是她的衣物。
她急忙跟上二人的脚步进入营帐里。
第九百二十五章 爱莫能助
“你们怎么来了?”
正张罗着热水的抱琴看了她一眼:“王妃还说呢,想追王爷就把奴婢两个撇下了,这是打算不要我们了吗?”
知书也伴随着她的声音,埋怨似的看向沈红俏。
这时候,沈红俏能够体会到一点齐凌夜的感受了,她笑容悻悻地凑上前去说:“这不是走的匆忙,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吗。”
“是没来得及通知,还是根本没想通知,王妃您自己清楚,总之您不信任奴婢,怕奴婢告状对吧?”抱琴撅着嘴气呼呼地说。
面对二人的质问,沈红俏顿时没了在齐凌夜面前的嚣张气焰。
又听知书抱怨:“王妃,您知道奴婢们和瑾瑜为了追您,整整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啊,马都跑的累的半死了!”
沈红俏闻言心内更加自责,仔细端详着抱琴和知书二人,果然么,她们脸上都挂着疲惫的神色,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
她内疚地拉着她们的手道歉:“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你们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也是一时着急啊。”
抱琴二人其实并非真的想要责怪她,只是怕她这一走了之,路上遇见什么状况。
她拿出这示弱的态度,二人顿时就没了脾气。
“好了王妃,奴婢们也不是真的要跟您讨个公道不可,不过是担心您的安慰,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您可得提前跟我们说啊。”抱琴递上了一条热帕子。
知书也捧着衣服说:“王妃,奴婢们以后会紧紧地跟着您的,这辈子可是甩不掉咱们俩了。”
主仆三人顿时笑作一团,和和气气起来。
又过了几日,齐凌夜率领着五十万大军来到了南疆。
经过边城的时候,看着城内被南蛮子破坏殆尽,百姓们流离失所,骑在马上的沈红俏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指着那些蜷缩在路边屋檐下的落魄潦倒的身影说:“咱们南疆大营就不能拨一些钱粮出来赈灾吗?”
边城的百姓从来都是自给自足,依靠着自己的土地种粮食过活,好一点的就在城里开一个小店,做点营生养家糊口。
可这南疆人的铁蹄一来,不仅毁了很多良田农庄,这些居住在城外庄户上的农户们,因为害怕丢了性命,也不敢出去种地灌溉,久而久之,这地就荒了。
而城里乞讨的人就越来越多。
齐凌夜看着心里也在叹气,但他说:“拨粮捐款都不是长久之计,想要让他们长久的安居乐业,就只能彻底把南蛮人从这片土地上赶走,不然他们是一日不得消停的。”
沈红俏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听他补充一句。
“何况,南疆大营的钱粮都吃紧,又哪里来的富余给他们呢?”
话虽如此,但沈红俏心里总有隐隐不安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什么也不饿能做,无奈之下,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南疆大营这次彻底归到了齐凌夜的手中统管,在他的管辖之下,没有人敢敷衍了事。
齐凌夜到了这里不过是两日的功夫,前后就有多个南疆人的小队前来骚扰。
第九百二十六章 失窃
这些人像是不要命一般地冲击大营,然后被弓箭手射杀。
坐在营帐里的齐凌夜面色十分难看。
他来这么久了,不说把情况摸清楚,至少要知道南疆人究竟图什么吧,可这些人就像是他们嘴上宣称的那样,似乎这场战争真的是为了博罗公主报仇而引发的一场泄愤的斗争。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不殆,如今连对方的目的都不知道,又谈何退敌。
沈红俏知道他的烦恼,却也是束手无策。
现在南疆人不像上次那样目的明确,他们也好直接突破敌方大营。
这一次他们改变了战术,让人找不到据点,这就棘手了。
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凌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变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城里的那些流民终于忍受不住了,竟然纠集在一起抢了城里最大的米铺。
原本这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派兵把人抓起来,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就是了,可是这群抢粮的流民像是提前策划好的,狡兔三窟。
不论齐凌夜派了多少人马前去,都没能把人抓到,更没能把粮食找回来。
这若是一日两日倒还罢了,这一耽误就是数日,城里的那些百姓们眼见着自己家里的粮缸见底了,可是米铺里却卖不出米来,这不是要饿死人吗!
于是,边城的县丞出面了。
他其实是不想来的,听说那摄政王冷酷无情、喜怒不定,一不小心惹恼了他,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但是关乎一城百姓的生计,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头一个被杀头的就是他。
齐凌夜就在自己的营帐里见的他。
他端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情,说吧。”
县丞面露难色又想起自己家里的老小,一咬牙一跺脚,鼓起勇气结巴道:“王、王爷,最近城里出了些流民把我们最大的米铺给抢了,这......”
“这事本王不是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吗?怎么,县丞不满意?”
齐凌夜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每天都要派人巡查大营外,防止敌军小队突袭。
后头这个县丞自己管不过来的事情也要推给他,这难免让他觉得此人无能。
县丞苦着一张脸:“王爷,并非下官不满意啊,只是这米铺失窃,大家都买不到米,眼看城里的百姓就要挨饿了呀。”
“怎么?你们只是失窃了一家米铺,又不是所有米铺,连支撑城内人的口粮都不行了吗?”齐凌夜皱起了眉头。
这本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一不是杀人放火,二非屠城灭族,小到他都不屑去管,所以拨了几个人手去处理。
县丞听了这话,脸上就更加欲哭无泪了:“王爷,您不知道啊,自从王记米铺丢了米粮之后,其它几家米铺的米短短数日就被百姓们哄抢光了,可是这有的人家根本没做准备,没买到米,下官这做父母官的,总不能看着这些人活活饿死啊。”
其实这件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第九百二十七章 求助
只是县丞得罪不起背后的人,所以才在他面前这么说。
齐凌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县丞当的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讽刺的语气像是在县丞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但是他没办法,该求的还是得求,他憋屈地低声下气求道:“王爷,求您看在百姓们是无辜的份上,拨一些粮食来救济城中百姓吧!”
说完,县丞“咕咚”一声跪了下去。
这么一大一顶帽子扣在齐凌夜头上,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他也不能听信一家之言,随便让这县丞糊弄了去。
他扬了扬下巴:“这事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这县丞没想到齐凌夜会这么回答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齐凌夜见状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走等着本王请你喝茶吗?”
“是是,下官这就走,这就走!”不敢再拱火的县丞匆匆扶着自己的官帽小跑了出去。
这时,齐凌夜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说:“这事你怎么看?”
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襦裙的俏丽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沈红俏大大方方地和齐凌夜挤在同一张椅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肩膀抵着肩膀坐下了。
“我觉得这县丞没说实话,至少有一半是被隐瞒了的。”
“哦,何出此言呢?”齐凌夜挑着眉头,他只听出来这县丞的话有问题,却不像沈红俏这么有针对性。
沈红俏又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是城中的小部分百姓囤积粮食,那完全可以用高价把粮食收购回来或者强制征粮,再重新分配,为什么他偏偏要求到你这里来呢?难道自己解决不比找你这个摄政王来得快吗?”
“嗯,有道理,接着说。”
齐凌夜撩起沈红俏鬓边的一缕碎发夹在两根手指之中把玩一边问道。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剩下的那些粮食县丞拿不回来了,无奈之下才会求到你跟前来的。”沈红俏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县丞也不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也不会做,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能,哪怕他是个清官也是如此。
从刚刚他和齐凌夜的对话中就可以看出来,他自己心里对于能不能拿到粮食这件事情其实根本没有底气。
甚至在一开始,还站了下风,不得不卑躬屈膝地来讨要。
可他明明做的是有利于城中百姓的事情,又何必做出这样的姿态呢?
答案就像沈红俏说的那样,剩下的粮食他拿不回来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拿不回来,我就猜不出来了。”
沈红俏说完这一通,看向身边的齐凌夜:“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件事是有蹊跷,怕是其中有南疆人的手笔,我还要派人去查上一查。”齐凌夜说道。
“可是擎苍和瑾瑜都被你派出去了,你手底下哪里还有可靠的人呢?”沈红俏担心。
既然知道这事情不简单,那就不能像上次一样派几个人手过去,而是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去将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
第九百二十八章 乔装
沈红俏眼珠滴溜溜一转,把下巴磕在齐凌夜的肩膀上撒娇:“不如,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
齐凌夜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为什么呀,这军营里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吗?”沈红俏撅着嘴不高兴地说道,“再说了,我乔装打扮的本事都能骗得过王府里的那些侍卫,只要小心些一定没问题的!”
然而齐凌夜在这件事情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论如何都不愿意答应沈红俏的要求。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让你跟着来南疆大营已经是让步了,别再得寸进尺。”
他不得不扳起一张脸来对着沈红俏。
而沈红俏也知道他的想法,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齐凌夜被这些烦人的事情一日日消磨下去,她心疼。
直接说不行,那就用迂回战术。
她拽着齐凌夜的衣袖来回甩着撒娇:“我想帮你分忧解难,你就答应我吧,相公~”
齐凌夜停了耳根子都酥了。
他勉强地抿着唇角,不让自己笑出来:“撒娇也没用,你又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情况,万一真的有南疆人把你抓走了我怎么办呢。”
殊不知,他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轻了下来。
沈红俏一听就知道有门,继续跟他软磨硬泡。
“我会带着抱琴知书和十二的,我们一起走,不会出事的,再说了,只是打听一些事情很容易,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你就答应我吧,看着你这么烦恼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难过啊!”
说着,她还将自己的脑袋放到了齐凌夜的胸膛前,听着里面有力的心跳声,r让她感到无比安全。
最终齐凌夜还是没拗过她,答应了沈红俏的请求。
“去也可以。”
光这四个字就够沈红俏一蹦三尺高了。
想她来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可她高兴没几秒钟,齐凌夜又追着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红俏想也不想就回:“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我也不在话下,说吧!”
“除了十二,你还要带上几个人。”
沈红俏这个时候并不知道齐凌夜说的几个人是哪几个人,却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几个人。
边城的城门下,守城的卫兵迎来了一支特别的队伍。
一队大约二十人的人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地往前行进。
卫兵对于这种人数众多的人一向颇为敏感,立马就拦下了马车。
“马车里是什么人,带这么多人进城做什么?”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蓄着胡子,唇边还有一粒大黑痣的男人走上前来,冲卫兵作揖行礼。
“这位兵大哥,这马车里坐的是我们家的小姐,我们从京城里来边城投亲的,路途上小姐染了病身体抱恙,所以不能出来,还请诸位见谅啊。”
说着,这人拿了一小包沉甸甸的东西塞到了卫兵的手里。
卫兵拿着手里掂量两下,“懂事”地说:“既然是来投亲的,那就进去吧。”
第九百二十九章 粗鲁的小姐
说完,就挪开了栅栏,让马车和这一行人进去。
此时,马车里面坐着的是乔装打扮的沈红俏和抱琴知书,还有一个打扮贵气的“小姐”。
这位“小姐”穿着一件极为华丽的裙子,脑袋上还插满了珠翠,脸上用一张纱巾蒙着,影影绰绰看不清楚长相。
沈红俏和抱琴知书穿着一样的丫鬟衣裳,背对着“小姐”憋笑。
“小姐”终于被惹恼了,一把扯开了面纱,漏出下面的黑面长髯。
那张脸上还画着两坨红红的胭脂,唇上也涂上了红色的口脂,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笑够了吧!”他瓮声瓮气地压低声音说道。
若是刚刚的卫兵在,必然会被这粗嘎的声音吓一跳。
这哪里像是闺中小姐娇滴滴的声音啊,这分明就是个糙汉子!
沈红俏不厚道地捂着嘴:“徐统领,你还是别说话了,你越说我越想笑!哈哈哈哈!”
徐升虎着脸团坐在轿子里。
他此刻真的很想发脾气,但是这是齐凌夜亲自下的命令,说是王妃有任务在身,让他务必配合。
可是沈红俏一上来就拿出了一套女人衣服给他穿。
徐升当然是要拒绝的,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穿女装还化妆呢!这要传出去了,他日后还怎么在神机营混呢!
然而,齐凌夜却丝毫不容他拒绝,直接方言说,穿女装协助沈红俏调查米粮失踪的真相,和立马回京城听他老娘的话和表妹成亲选一个。
天晓得,徐升的表妹长得比他个子还高大,一身腱子肉跟他们这些神机营的士兵有的一拼了。
可他老娘喜欢,还说什么好生养!
这次跟着齐凌夜一起来南疆也是为了躲避这门亲事。
这种威胁之下,徐升不能不屈服了。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沈红俏在徐升堪比墨水的脸色中终于停住了笑声,她清清嗓子说:“我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徐统领就委屈你了。”
“哼!”
徐升只冷哼一声,不回答她的话。
等到结束了这档子事情,他第一件事情就要回军营把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脱了!
而这时,轿门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姐,咱们到了!”
这位“管家”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过后的苗少伟。
沈红俏正想率先一步下去,就被抱琴拦住。
“王妃,您走在奴婢和知书中间吧,”而后又对徐升说,“小姐您最后下,这样安全。”
沈红俏“扑哧”一声笑出来,在徐升彻底爆发前止住了笑,对抱琴几人吩咐:“记得,在外面要叫我小红!”
“是,小红妹妹,咱们快下去吧。”抱琴撩开帘子跳下了车。
沈红俏和知书也跟着下去了。
这城里的百姓们只看见这南疆的边城少见地来了这么多人。
二十人的护卫队已经是很大的阵仗了。
又见马车上跳下来三个如花似玉的丫鬟,更是对这主人的身份有些好奇。
丫鬟都长得这么可爱秀美,那小姐得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啊。
第九百三十章 米铺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一个身穿紫色襦裙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这光从背后看还好,只是这小姐的身高略高些,身形略宽大些。
可是从前面看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有那在路边吃茶的,直接把碗送到了鼻子边都不自知。
而他们也并非被这位“小姐”美到了,而是实在是太丑了!
哪怕他就漏出了一双眼睛,也掩盖不住那粗犷的眉毛,和黝黑的皮肤,这是哪门子的小姐,说是洗衣丫鬟都有人信呢。
但那三个丫鬟对这位“小姐”极为尊敬的样子,扶着她下马车,又施施然进了他们城里最大的那家米铺。
这人一走,围观的人就开始议论起来,说这“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有说是米铺东家的亲戚,有说是来买米的,也有说是来联姻的,总之猜什么的都有。
而米铺里,沈红俏走到了最前面,对着柜台后打哈切的货郎问:“这位小哥,我们小姐是东家的远亲,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东家呢?”
那货郎抬起睁不开的眼睛看了几人一眼,在视线飘过徐升身上的时候,皱紧了眉头。
“什么远亲,我们东家一家子都是土生土长的边城人,你们怕不是骗子吧!”
说到这里,他又自嘲地笑笑:“呵呵,你们快歇了这份心思吧,咱们东家赔大发了,米铺里连只老鼠都没剩下,要骗啊,诶,出门直走,对门那家酒楼还有几个营生钱!”
对于货郎把她们当成骗子的事情,沈红俏似乎并不恼怒,只是耐心地说:“呵呵,没关系,是不是只要请东家出来见一面不就知道了吗。”
货郎不耐烦地挥挥手:“东家不在,改天再来吧!”
抱琴见他态度如此无礼,正想上前教训他一顿,却被沈红俏拦住。
沈红俏走到了货郎的柜台前,一边说话一边从袖袋里掏着什么。
“小哥,我知道你们生活都不容易,可我们小姐千里迢迢从京城来也是风雨兼程一路颠簸,您总不能让我们面也不见就走吧。”
话音一落,只见几粒金瓜子就落到了柜台上。
那货郎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咽口水,把金瓜子放到门牙底下一咬,一个浅浅的牙印就在上头了。
这下,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货郎将几粒金瓜子揣进怀里,又从柜台后绕出来对几个人热情地招呼着:“哎哟,表小姐来了真是稀客啊,小子这就去找我们东家,您几位快坐!”
说完,忙不迭就从柜台后的小门进去了。
沈红俏也不客气,对徐升眼神示意几下,他乖乖地在柜台后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就站在他身后,和抱琴知书站在一排。
不多时,那边门口还没看见人影子,就听见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什么表小姐啊,你老板我家里有什么亲戚你还不清楚吗?怕是哪里跑出来的骗子想要骗钱吧!”
货郎的声音辩解道:“不是啊东家,这些贵人出手阔绰着呢,您说您赔了那么多银子,不从这些冤大头身上捞回来啊!”
第九百三十一章 打探
然后就再没有声音了。
门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金桔色万福万寿袍,大腹便便的男人。
这么白胖的一个人却偏偏长了一双倒三角眼,抹杀了因为他的圆滚滚带来的那种憨厚气质,多了几分老奸巨猾的感觉。
他带着货郎慢慢走过来,捏着自己的八字胡上下打量着徐升。
“你就是自称我远亲的家伙?”
徐升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盯着沈红俏轻轻咳嗽两声。
“小红”知情识趣地上前一步:“这位老爷,咱们家小姐半路上偶感风寒,所以不方便开口说话,就让奴婢小红代为转述吧。”
这白胖子又盯着沈红俏看,从头到脚一个地方不放过,片刻之后笑道:“哼哼,你自己长的不怎么样,这丫鬟倒是不错嘛?”
说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又往抱琴知书身上瞟。
“这位老爷,不知道能不能入内事说话呢?小姐是受了咱家老爷的嘱咐来此投奔,不能让未出阁的女儿家如此抛头露面吧。”
那白胖子巴不得沈红俏她们跟他一起进去。
几个小丫鬟而已,当真还能打得过他这个大男人不成。
这么想着,他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就更加明显:“那是自然,来吧来吧,跟我进来吧。”
一行人就跟着他往里走,可是“管家”却被拦在了门口。
“诶,这位先生,小姐几个进去就行了,您就不用了吧。”白胖子带着货郎堵住了门口。
苗少伟看了看前头几人的背影,微微颔首,却在白胖子转过身的时候悄悄往他领口撒了一些微不可查的药粉。
白胖子只觉得脖子后面有些痒痒的,挠了两下之后什么都没有,只以为是小飞虫。
他对着货郎叮嘱:“你也在外面看着吧!”
本想一起跟进去的货郎悻悻地退了出来。
这白胖子带着沈红俏几人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帐房的地方。
可这里虽然说是帐房,在摆满账册的书桌边上,竟然还放着一张硕大无比的床。
不过联想一下这人的身材,想来也是合理的,一般的床也睡不下他。
他笑意吟吟地让几人落座,自己则忙着泡茶。
而这次仍旧只有徐升坐下了,看着几个丫鬟像是规矩极了。
白胖子越看越满意,眼神就没从她们身上离开过。
等到他端了四杯茶上来,还招呼她们:“几位都不必拘泥,当作自己家吧,这是上好的大红袍,请尝尝吧。”
沈红俏低头看了眼茶杯里的茶汤,唇角浮现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
这种伎俩就想骗人了?怕是把他们想的太简单。
白胖子做着自我介绍:“几位来找我刘文彩想必也是知道我文采米铺的实力,在这边成里,不说第一吧,第二第三还是排得上的!”
沈红俏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选择第一站就来找这个刘文彩。
她事先全都调查过,边城一共有十家米铺,除去为首被盗的大兴米铺之外,剩下的九家都是颇具规模,却没有什么人脉的米铺,做的也都是城里居民的生意。
第九百三十二章 逼问
但是这刘文彩显然有些自己的手段,不然也不能在大兴米铺的压制下,还能够把自己吃的这么胖!
沈红俏冲他笑道:“我们小姐自然是久仰刘东家的大名,这次打着刘家人的旗号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跟您打听。”
她一边说,还端起了面前的那杯茶。
刘文彩满心满眼都只想着沈红俏快点喝下这杯茶,他也好尝尝这清秀的小丫鬟是什么滋味。
就在茶杯凑到唇边的时候,沈红俏停下了动作:“还请刘东家说说,你们这米铺的米到底去了哪里?”
原本还色眯眯看着沈红俏的刘文彩,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
他板着一张脸说:“你问这干什么!”
“自然是需要问了,城中百姓都快揭不开锅了,您米铺里的米却下落不明,您不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吗?”
刘文彩胖手“啪”一声拍在桌子上,脸上的肥肉都在晃荡。
“你们是什么人!混进城里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红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道:“哎,看来刘东家是不见黄河不落泪啊,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吧。”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原本端庄文静地坐在椅子上的“小姐”忽然暴起,跃身跳到了桌子上,一只手掐上了刘文彩的脖子。
刘文彩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的手足无措,涨红了脸仍旧不肯松口。
“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听到一个字!”
徐升回过头看着沈红俏,后者勾起唇角,从袖袋里拿出了几枚足有一掌长、小指粗细的钢针!
她拿着钢针施施然靠近刘文彩身边,说着:“这钢针可是我特制的,只要一碰到人的血肉,就会不顾一切地往里钻,一直到钻进骨头里打出一个洞,在里面住下为止!”
钢针的枕头在刘文彩的眼前移来移去,像是在思考该从哪个位置下手。
刘文彩都吓得浑身哆嗦了,但仍旧嘴硬地说:“你别想诓我,哪里有这种东西呢!”
沈红俏却笑容轻松自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就将其中一枚钢针对准了刘文彩的脸颊,轻轻地怼了上去。
刘文彩被那种隐隐约约的针刺感吓疯了,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的姑奶奶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沈红俏满意地松开了手中的银针,用针身拍着他的胖脸威胁:“把我刚刚问的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然你是知道的。”
刘文彩没了办法,只能把自己米铺里的粮食下落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从文采米铺出来的时候,他们仍旧是那个主仆四人,利利落落规规矩矩。
沈红俏还转过身对毫不知情,出来相送的货郎说:“不用送了,我家小姐说了,既然大伯如今也艰难,那我们也不便打扰,去找个客栈休息两天便打道回府了。”
货郎得了人家的金瓜子,自然是殷勤地说着客套话:“呀,真是不好意思呢,咱们东家也实在艰难,那表小姐,小的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