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只告诉你
安心是因为齐凌夜没有逼他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不安却是因为怕他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哄她高兴的。
“王爷是说真的吗？”这次，她带着些许期待和希冀，期待着这个人是不是可以和自己分享秘密的那个人。
齐凌夜笑了：“你说的是真的，那我说的也是真的。”
隐藏许久的秘密说出口的一瞬间，沈红俏感觉到了片刻的安宁和解脱。
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她没想过，依赖信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好的。
她浅笑着松了口气：“王爷，现在或许我还不能把事情和盘托出，但是你相信我，在未来某一天，我会把自己全部的经历告诉你，只告诉你。”
听到她的话，齐凌夜孔雀长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只告诉我吗？”他低声喃喃道。
“嗯，只告诉你，至今为止我也只跟你说过。”沈红俏唇角泛着苦笑。
而齐凌夜的眼眸渐深，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红俏乌发上的金簪。
“时候不早了，再待下去本王就该被发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商量，别再自己一个人闷着了。”
沈红俏都来不及错愕这句话的信息量巨大，齐凌夜就乘风而去。
看着他恍若飘仙的背影，沈红俏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葬礼过后，乔氏的棺木却没有被葬进沈家的祖坟，另外择了一块地方安置，她的牌位也不准被放在沈家的祠堂里，只借放在一个小香庵内吃大众香火。
在灵堂上一副“孝女”作派的沈念香这回却没再说什么，好像这些事情都和她无关似的。
而她哥哥沈子修已经被沈建文大义灭亲送官查办，他的名字也被从族谱上剔除。
沈子修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不值天一划。
造化弄人，结果他才是那个孽种。
若不是这不光彩的出身，或许他可以幸免于难，甚至在长久的未来和沈红俏姐弟抗衡。
这一下，沈家少了一个主母和嫡长子，剩下的唯一的儿子，却是一直不被看好的顾霓裳所出。
虽然付姨娘管家管得好，最近几日银钱也渐渐多了起来。
但贪心不足的沈老夫人仍旧不满意。
她觉得付姨娘身分不明，比起顾霓裳娘家哥哥在太医院当值更加不值一提。
所以她又动了别的小心思。
这日，她便将沈红俏请到了集福堂里。
自从乔氏死后，沈红俏就很少来集福堂了。
毕竟付姨娘如日中天，府中上下都要听她安排拆迁，沈老夫人不满意她，沈红俏又何必来找不痛快。
今日倒真是奇怪，她没做什么事情让沈老夫人惦记，反倒派人来了。
此刻，她坐在集福堂里，看着手边放着的热茶和各色点心，心里在揣测沈老夫人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只见沈老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她，见她半天没有动作还劝道：“俏俏，这是你最喜欢的铁观音，你吃呀。”
沈红俏扯着嘴角笑了笑：“祖母，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地说吧，孙女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第七百六十八章 让她回来
沈老夫人刚上来就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不大好，但她强忍着脾气讨好地说：“祖母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你这婚事就在眼前了，祖母是担心付姨娘操办不好啊！”
“这不是还有祖母为我担心吗？孙女不害怕。”
沈红俏四两拨千斤把这句话给推了回去。
沈老夫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瞧你说的，我七老八十了哪里操的了那么多心，我是想着，沈家不能让一个姨娘当家作主，说出去也难听，还是要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主母才行，再说了，你的婚事，难道就不想让你娘亲自办吗？”
沈老夫人觉得，只要是个女儿家就必然渴望自己的婚姻得到娘亲的祝福。
可她却错误地把这个想法套在了沈红俏的身上。
沈红俏恍然大悟：“哦，说来说去，祖母是为了我娘亲啊。”
“可不是吗，你娘还在的时候啊，我就知道她是个孝顺媳妇，这么多年也没有不周到的地方，可是她心眼实又不听劝，非要和离我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沈老夫人貌似心疼地挤出两滴眼泪来。
继而接着说：“不过，你和辰儿毕竟是她亲生的，她也不至于这么心狠就抛下你们，想来只要你出面去劝劝，你娘她会回来的，是吗？”
沈老夫人会想要顾霓裳在这个时候回来，沈红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她和沈建文是年少夫妻，多年的情分不是作假。
二来，沈家现在需要一个能够力排众议的主母。
顾霓裳是一品国夫人，又是沈红俏的生母，让她再入主沈家会为沈家增添更强大的助力。
可沈红俏好不容易才帮生母逃脱这个囚笼，又怎么会再让她自投罗网？
她优雅又不失甜美地笑着回答：“祖母想多了，我是女儿，管不了娘亲的事情，何况......”
沈红俏眼神嘲讽的看向沈老夫人：“父亲都另娶她人了，为何还要强求娘亲不准再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老夫人有些慌张，她是万万没想过顾霓裳还有这种胆量的。
在她眼里，顾霓裳就是个与人和离过的二手货，且不说有没有人看得上她，就算是有，估计也不可能比沈建文的条件好了。
“我娘当年好歹也是京城才女，追求者自然是趋之若鹜，祖母莫非还真以为她就非父亲不可了？”
沈红俏好笑地看着沈老夫人。
这一瞬间，她的如意算盘被击毁得粉碎。
她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大声呵斥：“沈红俏，那可是你父亲！你有什么事不帮着你父亲反而去帮着外人像什么话！”
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沈红俏撇了撇嘴，也跟着站起来：“祖母，我劝你还是早早地打消了这种心思，人在做天在看，我娘从前过的什么日子你心知肚明！沈家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沈红俏清冷而掷地有声的声音在集福堂内回荡。
沈老夫人闻言却像被打击到，重重地跌坐回椅子里。
第七百六十九章 守孝三年
“祖母，您就好好地安享晚年吧，这些不该操心的事情少操心，还能多延年益寿呢。”
她冷冷地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集福堂。
想要让顾霓裳回来，除非她沈红俏笑死在这里！
沈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身形摇晃，她说：“我本以为这是件极容易，也极好的事情，建文是大将军，顾氏又是他的原配，这沈红俏怎么都应该答应才是，没想到......”
李妈妈站在她身边为她顺着气，劝说着：“二小姐有气那也是应该的，毕竟从前乔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娘的事情，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唉，早知道她是个这么倔的，我就不应该跟她提这件事情，也省了我一顿气！”沈老夫人长叹一口气。
明明知道自己受了气却还不能跟对方发回去，沈老夫人别提有多憋屈了。
“可是，”李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您不是还想要顾氏回来吗？”
沈老夫人冷笑：“哼，想要她回来手段多的是，你以为，外面风言风语甚嚣尘上的时候，她还能留在顾府吗？”
“您的意思是？”
“我这就安排人去外面散播顾氏和她那个表哥的谣言，即便没有事实，三人成虎，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老夫人，这会不会太......”李妈妈面露难色，连她都觉得这种手段未免太下作。
“怕什么，顾霓裳为了她的哥哥和嫂嫂一定会离开，除了大将军府，她又能去哪里呢？”
沈老夫人胸有成竹，她觉得自己的办法一定能行，而且是挑不出毛病的。
“就这么定了，你一会找两个人来帮我办这事。”
李妈妈犹豫地应下来：“是，奴婢这就去。”
而在她走到集福堂门口的时候，正巧遇见了沈念香。
她这几天倒是来的勤快，看见李妈妈微微颔首，和她错身而过。
沈老夫人见着她说不上有多热情，也没有冷漠无情，指了指一边的座椅说：“香儿，坐吧。”
沈念香乖顺地欠身坐下，沈老夫人不开口她就静静地坐着，像是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你娘也已经过世了，她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怪到你的身上，只是你之前说......”沈老夫人挑着眉，微眯着眼睛看向她。
沈念香十分“懂事”地回答：“祖母放心，我答应祖母的一定会做到，以后舅舅家里每个月都会给我送来一百两银票，我自然全都要孝顺祖母的。”
听见一个月就有一百两，沈老夫人这才展颜微笑。
“嗯，你比你妹妹就懂事多了，也让我放心，你娘虽然离世需要你守孝，你也别难过，我已经跟你父亲说过了，你年纪渐长，守个一年就是了。”
其实守孝不守孝沈念香根本不在意，她现在有更大的盘算要做。
她站起身，笑容中透着一股脆弱，欠身说：“有劳祖母为我考虑，不过我自觉生前没能好好孝顺娘亲，死后三年的孝，孙女还是要守足了。”
第七百七十章 告密
沈老夫人还觉得讶异，这沈念香之前一向是最争强好胜的，怎么如今反倒不着急了？难不成真的转性了？
“也好，这事情本就是看你自己如何想的，既然你想要守满三年，那就守吧！”
“孙女，谢祖母成全！”沈念香垂下的眼眸中，敛起了狠辣的神色。
三年的时间，足够她运筹帷幄，将一切事情全部规划好，等到三年之后，她嫁的必然不是位极人臣的宰辅，就是一人之下的王爷！
与此同时，沈红俏正在葳蕤庭里准备东西，打算去顾府走一趟。
刚刚沈老夫人的话让她惴惴不安，她总觉得这个势利眼的祖母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顾霓裳。
所以趁此机会，她必须要去了解顾霓裳到底是如何想的，省的她到时候一时间想岔了，又为了她和沈雨辰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正当她准备好了打算出门的时候，却被人告知李姨娘过来了。
沈红俏皱着眉：“李姨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算了，让她进来吧。”
她又重新坐回了正屋里。
李姨娘身后就带着一个袭香，小步小步地走了进来，见着沈红俏，率先福身下去：“妾身给二小姐请安。”
沈红俏忙侧开身，去拉李姨娘：“姨娘这是做什么，你是我的长辈，哪里有你给我行礼的道理？”
李姨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哪里能自称得上是二小姐的长辈呢，妾身看的都没有您清楚，还差一点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害了三小姐。”
沈红俏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注视着她的表情：“姨娘这是想通了？”
她点了点头：“有什么想不通的，妾身受了一辈子这种罪，不想再让碧琴也遭受这种磨难，还要多谢二小姐点醒。”
“我也没做什么，对了，姨娘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沈红俏问她。
李姨娘却看向了屋内的几个丫鬟。
沈红俏当下就明白，她要说一些不能外传的事情。
“姨娘，抱琴和知书都不是什么外人，我的事情她们都听的。”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直说了，刚刚妾身的表姨妈过来了，哦，就是李妈妈，她告诉妾身，老夫人怕是打算拿顾夫人和李公子的事情做筏子，逼迫顾夫人离开顾家。”
李姨娘说着愁容满面，还叹了口气：“二小姐，这件事情是妾身做主意来告诉你的，你且思量着怎么度过这一关吧。”
沈红俏了然地颔首：“今日祖母叫我过去说了我娘的事情，我就料到她不会那么容易放手，还要多谢李姨娘为我通风报信。”
“别这么说，”李姨娘摇着头，“我也帮不上别的忙了，也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得了李姨娘的报信，沈红俏把人送走之后，第一件事情就出了府。
抱琴跟着她一起坐在马车里，忧心忡忡地道：“郡主，正所谓三人成虎，如果真的老夫人去外面造谣，只怕是没那么简单能够解决的，要不，还是去找王爷，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第七百七十一章 还有来往
其实，抱琴的本意是想要齐凌夜帮忙，直接解决沈老夫人请的那些造谣的人。
可是沈红俏却摇头说：“不，我总不能一有点什么事情就去找王爷帮忙吧，这回我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可谣言这种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呢？”抱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是说不好的麻烦。
沈红俏却笑了：“既然她想要造谣，那就让她造去吧，我总有办法可以让她彻底断了那些念想！”
正说着，外头的十二就提醒她们顾府到了。
沈红俏带着丫鬟和一些送给顾霓裳和舅舅舅妈的礼物，便进了顾府。
在顾府里，所有下人见到她都是十分地尊敬亲热，却不是因为她的郡主身份或者即将成为王妃，而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顾如风和陈氏有多喜欢这位表小姐。
她刚刚跟着带路的婆子进到府内，那边陈氏和顾霓裳就出来了。
“俏俏！”顾霓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了沈红俏，像是看不够似的来来回回地看着。
“娘亲。”沈红俏也乐得和她亲热，直接拦腰抱住了她。
陈氏在一边笑着打趣：“瞧瞧，这都是要做王妃的人，还和小孩子一般喜欢撒娇。”
沈红俏扭过头对她欠身：“舅母，您不懂，在娘亲面前我永远都只是个孩子！”
说完，还不忘冲顾霓裳挤眉弄眼：“对吧，娘亲。”
顾霓裳宠溺地点着头，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陈氏看着这一幕好生羡慕：“有女儿就是好啊，不像我家那两个混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面跑，好了，我去给你们准备点点心，你们母女先好好地说说话！”
顾霓裳知道这是陈氏在给她们制造空间，感激地对她点头。
等到陈氏离开了厅里，沈红俏拉着顾霓裳的手问：“娘亲，你最近和李叔还有来往吗？”
“李叔？”顾霓裳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沈红俏的话说的太直接她还没反应过来。
“哎呀，就是您的那位表哥，李汝之啊！”
沈红俏有些恨铁不成钢，前些日子看着明明是顾霓裳对人家有意思的，怎么到了这会就不记得人家了。
顾霓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会，沈红俏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拉着顾霓裳的手说：“娘亲，你要和李叔在一起，和他结亲，我和辰儿都不会反对的，我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顾霓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谁跟你说的这些？”
她觉得沈红俏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跟自己说这些事情，毕竟她和李汝之的事情，除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之外，旁人是一概不知的。
哪怕外面风言风语传的再厉害，她也清楚地知道真实情况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觉得沈红俏说这些话必然是有人教的。
沈红俏笑着回答：“娘！您女儿也不小了，十四了，明年及笄就嫁人了，您还觉得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
第七百七十二章 想法
言外之意，这是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顾霓裳却不做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亲生女儿说自己的感情问题。
沈红俏循循善诱：“娘亲，其实你现在和离了，就是自由身了，男婚女嫁和沈家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的，我和弟弟又支持你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你又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听见她的话，顾霓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俏俏，娘真的是三生有幸，才能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啊。”
“娘，您别扯开话题，现在说的是您，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沈红俏趁胜追击。
顾霓裳却撇开眼去，像是没有脸面面对自己的女儿一般。
甚至拿起桌上的茶盏做掩饰。
沈红俏也不着急，就默默地等着，等着她自己开口。
过了许久之后，顾霓裳叹气道：“我真是拗不过你，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我娘还是我是你娘。”
沈红俏被她的话逗笑，抿着唇角拉着她的手撒娇：“娘亲，您就跟我说吧。”
“唉，悄悄，不是娘亲不想重新开始一段美好的人生，可是，可是我怕啊，我不仅害怕会再次所遇非人，我还害怕，自己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汝之他，他值得更好的人啊。”
顾霓裳说这话的时候，满面愁绪，一看就知道是被这个问题困顿了许久的。
沈红俏定定的看着她问：“娘，我就问你，如果有一天李树出了什么事情，您会不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他？”
“会！”
这次，顾霓裳回答得毫不犹豫，但是看到沈红俏眼中的笑意时，又忍不住解释：“那，那自然是会的，汝之他对我极好，对你们也颇多照顾，我怎么能忘恩负义......”
“娘，”沈红俏打断了她的话，“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您明明就是中意李叔的！”
“可我......”顾霓裳仍旧被困在自己的心里。
“那些什么配不配，害怕啊，都是你自己的借口，你只是缺少面对这件事情的勇气，我现在告诉您另一件事吧。”沈红俏忽然严肃了起来。
顾霓裳不禁跟着正襟危坐。
“你说吧。”
“祖母想要让你重新回到沈家，甚至不惜要去外面造谣，伤害我们姐弟和舅舅一家，目的就是逼你回到父亲身边。”沈红俏毫不遮掩地把沈老夫人的盘算说了一遍。
“什么！”顾霓裳愤怒了，一向温和的人被气的将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她还想要怎么样！”
沈红俏拉着她的手安慰：“娘，您先别生气，这件事情虽然是她暗算我们在先，但是我也不想看着您重入虎穴！”
“你是说......”
“没错，只要确定您对李叔是有情谊的，那女儿一定会促成您二人的婚事！”沈红俏笃定地说着。
顾霓裳还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靠谱。
“可这真的能行吗？我和、和汝之成亲，就能够避免你们和哥哥家被谣言祸及？”
沈红俏拍着胸脯保证：“娘亲听过一个词，叫做釜底抽薪吧？”
第七百七十三章 釜底抽薪
顾霓裳微微颔首，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沈红俏接着说道：“你们都已经成家，成为合法的夫妻，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合情合理的，到时候不管什么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看着她笃定的眼神，顾霓裳被鼓动了。
她点了点头：“我信你，俏俏。”
确定了她的心意，沈红俏再做其他事情就容易多了。
她辞别了陈氏和顾霓裳，辗转又往李府去了。
李汝之的老家不在京城，李府也只有他一个人住着，所以仆从不多，装饰也简单，看上去到十分朴素，和他浑厚的家世背景倒是完全不一样，跟他这个人却十分相似，朴素、妥帖、端方正直。
这次在李府倒是没有多呆，只在厅里坐了一会就走了。
而李汝之更是直接把人送到了门口，临别还郑重其事地保证：“郡主请放心，我、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裳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沈红俏捂着嘴轻笑：“李叔还叫我郡主，既然娘亲和你成了亲，以后您就叫我俏俏吧，我还要去和辰儿通个气，就不多留了。”
“好，”李汝之喜上眉梢，却又叫住了她，“对了，既然郡主要去书院，那就托你把这几本书一并带给辰儿吧。”
沈红俏接过，发现他给的书都是很难找的孤本残卷，有些惊奇地看向李汝之。
后者羞赧地搔了搔头：“我没什么本事，辰儿喜欢这些书，我就给他找来了。”
沈红俏却知道，这些书不是轻描淡写地一句找来了就能够到手的。
单单就其中的一本前朝宰相的经济论孤本，价值千金不说，还有人说在一个性格孤僻的老顽固手上，李汝之找到这些书想来是废了大功夫和精力的。
“我代辰儿谢过李叔。”说不感激那是假的，就算是沈建文这个生父都不见得能够对沈雨辰那么上心。
“都是一家人，说那么多谢做什么，好了你快去吧，去了之后赶紧回家，女孩子家别在外面久留了。”
李汝之就像是个父亲一般细细地叮嘱着沈红俏。
她笑着话别，重新坐上马车赶往书院。
看着怀里摞成小山整整齐齐的书本，沈红俏知道，这次顾霓裳定然不会所托非人，她必定会有最美好幸福的人生。
到了书院，沈雨辰还在上课，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夫子讲解。
就连沈红俏在窗外站了许久他都没注意到。
沈红俏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还是夫子先注意到了她，笑着让沈雨辰出去见姐姐。
沈雨辰一看见她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从椅子上跳起来，全然没了平时小大人的样子。
“姐姐！”
他飞快地跑到沈红俏的面前，等停下来好似才想起自己年纪不小了，不能再粘着姐姐撒娇，重新整肃站定。
“阿姐如何来了？”
沈红俏丝毫不手下留情，直接两下抓乱了他的束发。
“怎么，书院呆久了连说话都是这么文邹邹的？你连你姐姐都不认识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枉为人父
沈雨辰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姐姐，我今年不小了，都快九岁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我要快快长大，变成可以保护你和娘亲的男子汉！”
“这都谁跟你说的，九岁还是玩泥巴的年纪呢，何必勉强自己？”沈红俏好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沈雨辰揪着自己的衣角嗫喏：“李叔说的，他说我是男子，姐姐和娘亲是女儿，所以要做个男子汉保护你们，不能够什么都撒娇。”
沈红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他还真是心疼你，看看吧，这是李叔带给你的！”
说着，把手里的书扔到了沈雨辰手里。
沈雨辰打开第一本就眼冒星光：“天呐，经济论！我不过跟李叔提了一嘴，他就帮我弄来了！真是太好了！如果李叔是我父亲就好了......”
说到后半句，沈雨辰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失落神情。
沈红俏知道，这全是因为沈建文。
他虽然是沈雨辰的生父，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别说为他找这些书籍，就连书院都没有来过一次！
沈红俏觉得他简直枉为人父！怪不得沈雨辰想要换爹！
她半躬着身子对沈雨辰说：“那，让李叔和娘亲成亲好不好？他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关心你了。”
“真的吗？”沈雨辰眼睛里亮着星光，“姐姐，你说真的吗？”
沈红俏颔首：“我已经跟李叔和娘亲都说过了，他们都同意这门亲事，等舅舅回来了，我就让他做主办亲事。”
“姐姐，”沈雨辰忽然红了眼睛，“真的太好了！”
他扑进了沈红俏的怀里，她一下下摸着他的后脑勺。
“李叔那么好，他一定会对娘亲很好很好的，对不对？”
“对呀，李叔一定会对娘亲好的，所以你也要投桃报李，以后好好孝顺李叔啊。”沈红俏笑着说。
“嗯，我会的！”沈雨辰从她怀里抬起头说。
就在沈红俏这边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的时候，坤宁宫内再次迎来了一位神秘客人。
叶一鸣坐在凤位上仪态雍容地用着手中的茶，时不时看那个捂得严严实实坐在下面的人一眼。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坤宁宫陷入在沉默之中。
终于，那个神秘人忍不住了，撩开了自己的遮羞布，兜帽下露出来的，赫然就是沈念香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不过由于连日的忧虑，她的眼底平添了几分憔悴。
叶一鸣眼中含着三分讥讽地看着她：“怎么，想好了？”
沈念香紧张地拽着自己的披风：“皇后娘娘真的能够说到做到吗？”
“哦，你是指的什么呢？”叶一鸣挑了挑眉，觉得这人胆子也不小，还敢和她讨价还价。
“自然是让沈红俏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沈念香说这话的时候，美丽的容颜上出现了狰狞的凶狠，让人无法直视。
叶一鸣云淡风轻地说：“只要你肯配合，本宫自然有手段能够做到，不过，你还当真是恨沈红俏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第七百七十五章 密谋
“我当然恨她！我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沈念香浑身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却意外让叶一鸣十分满意。
她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容，一挥手说：“你先回去吧，为了避人耳目这些日子你就别进宫了，本宫会让人联系你的。”
“是，臣女遵旨！”
沈念香再次套上了兜帽，捂得严严实实出了宫。
二人之间的约定和密谋没有一个人知道。
与此同时，前朝也翻涌着巨浪，似乎有惊天阴谋在暗中酝酿。
齐凌赟看着面前的折子，心里不是滋味。
奏折是礼部尚书上的，参奏的是摄政王图谋不轨，妄图谋反。
他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闲言碎语，对于他来说，齐凌夜是最重要的弟弟，是他的亲人，他不信谁都不会不信任自己的亲弟弟。
可是这种奏折却像是一个暗示，朝中有人开始不安分了。
齐凌赟扔下了折子，让小印子传摄政王进宫一趟。
对于宫里的事情，沈红俏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两日她整天都很忙，要忙着城防营的小队，还要忙着顾霓裳再嫁的事情。
虽然顾霓裳不打算大办，但是李汝之不想委屈她，什么都用了最好的，那聘礼更是早早地抬进了顾府，足足有二十台，比平常人家的女儿出嫁还多了一倍！
顾霓裳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感动的。
从前她也期待着能够这样为自己的另一半牺牲奉献，换来的却是沈建文一次次的背叛。
而这次不同了，她不再是一味的付出，李汝之会是和她一起走到最后的良人。
顾如风虽然有些舍不得妹妹再出嫁，但是看在那个人是李汝之的份上，他也忍了，拿着二人的庚帖去登记了婚书。
因为李汝之的父母都不在了，而顾霓裳这边也只有顾如风这一个哥哥，所以他就成了两家唯一的长辈。
成亲这日，顾如风坐在双亲的位置上，桌上还放着二人父母的灵位。
他们一一敬茶，顾如风接过，给了红包却湿了眼眶。
他语重心长地叮嘱：“汝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已经死过一次的，你不能再让她受半点委屈知道吗？”
李汝之用袍子擦着眼角：“是！定当遵从舅兄吩咐！”
顾如风又看向顾霓裳，眼泪顿时忍不住地往下掉：“幺妹，从前你为了不麻烦我就什么都不跟我说，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有什么委屈就跟哥哥说，我总能帮你解决的。”
顾霓裳忽然笑出声：“哥哥放心，他不敢。”
李汝之害羞地笑着。
顾如风也被这话逗笑，挥挥手说：“行了，礼成吧。”
伴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顾家关了多日的门终于打开，门外的邻居和看热闹的人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这是顾家要嫁女儿。
要说顾家，那就只有一个女儿，和沈大将军结过婚的顾霓裳啊。
众人没想到这个舆论中人的风云人物竟然还敢结婚。
结果就看见李汝之穿着一身新郎官的衣服喜气洋洋地背着新娘出来。
第七百七十六章 顾李成亲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送进了花轿里。
而后，他转过身来，对着门外一众人抱拳说道：“我李某人今日能和顾家小姐成就良缘，离不开各位父老乡亲的支持和关注，这里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各位跟着乐呵乐呵！”
说完，就让几个小厮抬出来一筐筐的红包。
小厮和丫鬟们把红包一把把地撒了出去，周围有人捡的。
这种散红包的风俗很多地方都有，可大多是在红包里塞几个铜板应景，捡的都是一些小孩。
可这里是京城，除了几个平时非常喜欢占便宜的人，几乎没什么人看得上这些铜板。
可是其中一个小孩捡起了红包拆开一看，竟然是一锭一两的银子！
他举着手中的银子嚷嚷：“红包里是银子，是银子！”
有更多人看到他手上的银子，顿时就不淡定了，纷纷上前哄抢。
李汝之确实大方，那钱像是不当钱似的，撒了一把又一把。
沈红俏站在后面看着心疼，扯了扯他的袖子说：“李叔，这太破费了，后面的别让人发了。”
她在院子里就看到了，放了整整二十框子红包，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破费啊。
李汝之却摇头：“我不能让人说她任何不好，我就是要让人看见她有多幸福，她的相公对她有多好！”
他的话让沈红俏止住了劝说他的念头。
这是他对顾霓裳的心意，作为相公对妻子的尊重和爱护。
轿子里的顾霓裳显然也听见了这对话，小声地啜泣着。
“李老爷真是大方啊！”
“顾小姐好福气呢！”
“哈哈，还叫顾小姐，以后就是李夫人了！”
“李老爷、李夫人早生贵子！”
那些拿了银子的人满面春风地跟李汝之行礼道谢，什么话吉利就说什么。
就这样，李汝之在周围人的祝福之下，将自己的妻子一路接回了张灯结彩的李府，到了那边，自然又少不了一番撒红包的操作。
一时间，李汝之和顾霓裳成亲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所有人都说，不知道顾霓裳前世是修了什么福气，竟然能够遇见李汝之这种痴情种子。
也有人说，李汝之至今不娶就是为了等着顾霓裳，二人是终成眷属。
总之祝福的话不绝于耳，却没有人扫兴地提起顾霓裳和沈建文的曾经。
更没人去说顾霓裳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李汝之有了情谊。
毕竟人家都已经是夫妻了，说这种话就没什么意义了。
除了沈老夫人买通的几个人之外，大家都在说这是一段佳话良缘，比得上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了。
那几人见风向如此，顿时都不敢开口了。
而集福堂内，沈老夫人听李妈妈说了成亲的消息，顿时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顾霓裳嫁了！？”
李妈妈有些不敢直视沈老夫人震怒的目光，低垂着脑袋回答：“外面都在这么传，还说顾霓裳有福气，和新相公是佳话良缘。奴婢雇的那几个人都回来要把钱退给我们，说是这差事他们办不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 晦气
“你个没用的东西！”沈老夫人直接顺起手边的茶盏就冲李妈妈砸了过去。
李妈妈闪避不及，被正中额头，殷红的血液瞬间就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瞬间半边脸上都是鲜红的。
她捂着自己疼痛难忍的额头，只觉得一阵眼冒金星。
沈老夫人气得嘴角抽搐，指着李妈妈骂：“晦气东西，还不滚下去！要你办这么一件事情都办不好！还在这里惹我的眼做什么！”
正在这时，沈建文从外面进来，看见满头是血的李妈妈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
只看向沈老夫人关切：“娘亲您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伤了身。”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李妈妈摆手。
李妈妈悻悻地捂着脑袋退了下去。
沈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般地盯着地上破碎的茶盏。
“还不是那个顾氏！真是个不识好歹的贱人！”
“顾氏？她怎么了？娘亲不是想让她重新回来的吗？怎么又改主意了？”提起顾霓裳，沈建文的表情松动，眉头也松开了。
他是知道沈老夫人的想法的，他也是愿意重新接纳顾霓裳的。
在此之前，沈建文甚至想过，只要她愿意回来，他可以保证以后只有她一个主母，再也不会换人。
但他没想过，顾霓裳竟然会不愿意，居然还嫁给了李汝之。
“哼，可不是我改主意了，而是人家改嫁了！”沈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说话，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此刻的顾氏全然不是她前两天和沈红俏说的那个事事周到、体贴大方的女子了。
“什么？竟有此事！？”沈建文一下子就沉不住气了，扭过头就要冲出去。
沈老夫人急忙起身将人拦下：“你干什么去！”
“娘！裳儿要嫁人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怎么能任由别人来抢走我的女人呢！”
沈建文着急，却又不敢和沈老夫人直接呛声，只能心急如焚地不停往外看。
这把沈老夫人气得够呛。
“你是猪油蒙了心了？那个女人心里都没有你了，她不要脸地移情别恋，你还想着她做什么，我不准你去！”
“哎呀，娘！”沈建文此刻满脑子都是顾霓裳对着别人笑的场景，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往后退了两步晃开了沈老夫人径直就跑了出去。
沈老夫人一边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一边喊人：“快来人呐！拦住老爷！”
可是沈建文倔起来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沈老夫人眼睁睁看着侍卫给他牵来马匹，他一个飞身上马就绝尘而去！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给我备车！快给我追上去！”
李妈妈不在，伺候沈老夫人的人瞬间乱作一团，七手八脚地才叫来了一辆马车把人扶了上去。
而那边沈建文早就已经到了李府门口。
此刻，李汝之正在厅内大宴宾客。
今日他请来做席面上的菜式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酒楼，客人们对菜色和席面无一不是赞不绝口。
第七百七十八章 喜宴闹事
李汝之红光满面地穿插在客人中间，享受着大家的祝福和赞美，几杯酒下肚已然有些微醺上头。
可他却停不下来，实在是因为多年美梦成真，太高兴了。
沈红俏和沈雨辰都坐在席面上，由陈氏照看着。
她见李汝之一副要醉倒的样子，推了推身边的弟弟：“辰儿，看样子李叔喝的差不多了，你去帮着劝劝。”
沈雨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李汝之正被好几个商人打扮的人围在中间灌酒，想来应该是他生意场上的对手。
他懂事地点点头，知道这事只有小孩去做才合适，大人劝反而达不到效果。
三两步走到李汝之身边，扯着最外面一个人的衣角说：“叔叔，你们别灌我李叔了，他还要和我娘洞房花烛呢。”
童言无忌，大家听见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可真是个鬼灵精，还知道洞房花烛呢？”其中一个大人调侃着。
沈雨辰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当然知道啊，我还知道以后李叔就是我娘的丈夫呢。”
话音刚落，却见本应是满堂欢笑的人忽然冷了下来。
他看见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有些畏惧又有些尴尬地看着门口。
沈雨辰也扭过头去，就见沈建文脸色铁青，满身煞气的站在厅内，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害怕自己被这个杀神的煞气波及。
显然，他是听见了沈雨辰刚刚说的话的。
沈建文冷着声音说：“辰儿！跟我回家！”
沈雨辰见了他，表情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头也不回地缩到了沈红俏的身边，面无表情地和她一起看向沈建文。
看他竟然连自己的话也不听了，沈建文更是火上浇油。
“怎么！你连自己的生父都不要了吗啊！”
他的怒气仿佛要从那一双铜铃似的的眼珠子里喷出来。
沈红俏把沈雨辰往自己身后拉，站起身迎上了他满是怒火的双眼。
“父亲，今天是李叔和娘亲大好的日子，留辰儿在这里吃个酒再走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不是什么大事？沈红俏，我看你是当了两天将军，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你是我沈建文的种！竟然在这里喝这个男人和你娘的喜酒！”
沈建文怒火滔天地指着李汝之说道。
李汝之见状，怕他动手，急忙上前把她姐弟二人护在身后。
“大将军，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为了裳儿的体面，不要闹了，r让两个孩子好好吃个饭，吃了饭我就把他们送回去，行不行！”
他温和却又掷地有声地说着，任谁听了都觉得李汝之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人。
可沈建文偏偏听着他的话不对盘。
“裳儿？裳儿也是你叫的吗！你抢了老子的女人还敢在这里吆五喝六！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沈建文就捏紧了拳头砸了过去。
眼看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正中李汝之的脸，大喜的日子新郎官破了相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七百七十九章 流言蜚语
沈红俏身体比脑子动的还要快，一把扯住了李汝之挂在胸前的红绸就往后拽。
李汝之被拽倒在地上，却堪堪避过那重拳一击。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了身后的沈红俏。
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沉着冷静的不像是个孩子。
沈红俏上前一步，堵在了还想要继续打人的沈建文面前。
“父亲，您和娘已经和离了，当初和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怎么事到如今，您都死过一个继室了，还想要继续让娘亲为您守节吗？”
关于沈建文和顾霓裳的的事情，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从来就没少过。
只是，从来都没人像沈红俏这般挑明说过。
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听了，也不由得议论纷纷，对着沈建文指指点点起来。
“是啊，人家都跟他和离了，他怎么还管的这么宽呢。”
“我听说啊，当初顾氏嫁到沈家的嫁妆都被他们家那个老太太给私吞了！”
“真的假的，这都没闹起来？”
“要不说顾氏大方得体呢，人家丝毫没计较，只签了和离书，把仅仅留下的那点嫁妆带走了。”
“这可真是新鲜，我还没听说过有谁家用媳妇嫁妆的呢，不知羞。”
......
旁人似乎丝毫不忌惮这位沈建文大将军就在眼前，放肆地议论着。
这些三姑六婆你一言我一语，把沈家这些年怎么对顾霓裳的说了个清清楚楚。
沈建文只觉得面上无光，但是谁让今天来找茬的是他呢！
先动手的终究是理亏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天杀的李家！你们竟然敢欺辱我儿！今天我要跟你们拼了！”
众人闻声望过去，就看见沈老夫人穿着一身诰命的朝服，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哭哭哀哀地进来了。
“你们这群人妄议朝廷命官，我要上告皇上狠狠地惩治你们！”
她哄着一双眼睛指着在场的人骂道。
可这些人只嗤笑一声，谁都知道如今的皇上贤明，怎么可能为了三姑六婆的一句议论就把他们怎么样呢。
何况，法不责众，就算是他们说了一些不真实的事情，那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人全部法办了。
于是，这些人便更加肆无忌惮地说起了沈老夫人的八卦。
“哟，还在这里嚣张呢，听说她的那个侄女，就是先前死了的沈夫人，也是被她逼死的。”
“对呀，说是她品行不端红杏出墙，所以逼死她要保全沈家的名声！”
“啧啧，造孽啊！”
沈老夫人眼睛张得浑圆，可任凭她怎么瞪那些人，他们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巴都不带消停的。
在沈家和大将军府嚣张了一辈子的沈老夫人何尝这么被人气过，当下就翻着白眼要昏死过去。
沈建文急忙上前扶住了她，恶狠狠地冲议论的人吼道：“若是我娘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都别想好过！”
这下子，原本人声鼎沸的宴会上偃旗息鼓，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半倒在沈建文怀里的沈老夫人。
第七百八十章 装死
他们也不是真的想要她如何，只是看不惯这家人的做派罢了。
真的出了事情，也不是他们所乐见的局面。
李汝之打破了这片寂静，走上前关切：“我府上还有一个常驻的郎中，要不先请过来给老夫人看看吧！”
可沈建文却并不领他的情，冷眼对视：“走开！不用你假惺惺！”
被莫名骂了一顿的李汝之却并未置之不理，而是命人将郎中请过来。
沈红俏看着这二人，一人冷静理智、谦谦君子，另一人鲁莽小气，自私自利，鲜明的对比，让她更加心生厌恶。
垂头一看身边的沈雨辰，竟然也皱起了眉头。
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径直走了过去，伸手去探沈老夫人的脉。
沈建文盯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
片刻后，沈红俏伸出大拇指放在她的人中处，狠狠地掐了下去。
就见沈老夫人“嗷”地一声叫，从地上蹦了起来。
她指着沈红俏骂道：“你这个背祖忘典的东西，是想要害死你的祖母吗！”
沈红俏脸上没有表情，眼里更加古井无波，看不出她的悲喜。
“祖母这不是中气十足么，怎么会无故晕倒呢？”
沈老夫人被她说的一愣，顿时噎在了那里。
她的确是装晕的，目的就是想要砸场子，既然顾霓裳不如她的意，那她自然也不能让这对狗男女好过！
可是哪里想到，装晕碰瓷不成，竟然被当场拆穿，这下沈老夫人就下不来台了。
看她无话可说，沈红俏接着说道：“祖母，你扪心自问，我娘当初在大将军府的时候，劳心劳力，你又何曾为她考虑着想过！”
“这、这......”
沈老夫人哑然，这个问题她当然回答不出来，因为自从沈建文和顾霓裳成亲伊始，她从头到尾想的就是怎么利用盘剥这个新儿媳妇，怎么样才能让更多的钱落进自己的口袋。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不至于被乔氏哄骗，大着肚子嫁给沈建文做小妾，更不会再后来对明明是被冤枉的顾霓裳母女置之不理。
如果当初不是沈红俏力挽狂澜，可能这对命苦的母女就要殒命在那个偏僻荒凉的院子里了。
而沈建文到死都不会知道她们死亡的真相。
这个看似繁荣的大家庭，实则暗流汹涌，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乔氏就是最好的铁证。
此时，沈老夫人只觉得脸上滚烫，她说不出一件事情来证明自己的确是关心过顾霓裳的。
当初顾霓裳生不出孩子，也是她一心想要为沈建文开枝散叶，结果生下来的还是个野种。
后来顾霓裳怀了身孕，生了一子一女，沈老夫人却因为乔家有钱，心全都偏到了乔氏母子三人身上，也不曾多关心过她们。
直到现在，乔氏死了，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她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想要把人接回去。
可是，这世上不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有利就有弊，又好便有坏。
第七百八十一章 红衣俏佳人
“祖母说不出来是吧？没关系，我可以帮您说！”
沈红俏讥讽地笑着道：“我娘刚进门的时候被乔氏下毒生不出孩子，您就着急着给父亲纳妾，我娘生了孩子，您却只喜欢长孙，丝毫不在意辰儿这个嫡孙。”
“我想告诉您，也想告诉父亲，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做人不能够太贪心。”
沈红俏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像是一个个的大嘴巴抽在了沈老夫人的脸上。
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
沈建文站出来又说：“我毕竟是你父亲，正所谓天下无不是父母，你又怎么能......”
“父亲！”沈红俏打断了他的话，“古语有云，父慈子孝，您为父不慈，又怎能期望子女孝顺，咱们能够维持这种表面平和您就该心满意足了！”
“你！”沈建文被说的一顾怒火直冲脑门。
就在这当口，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裳儿！”李汝之最先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红衣俏佳人。
他急急地走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关切：“你怎么过来了？”说完又往厅内看了两眼，内疚地说：“都是我不好，带累了你们母女。”
顾霓裳温柔地笑着回握住他的手：“这怎么能怪你，本就是有人蓄意挑事，你也是无辜的。”
“可我......”
李汝之还想说什么，顾霓裳抬起一根葱白的手指摁住了他的嘴。
“没事，我来吧。”
大家看着身穿一身嫁衣的顾霓裳缓缓走进厅内，连沈建文都是看的眼睛发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她还是个翩翩少女，而他不过是满腔热血的少年郎。
顾霓裳走到了沈建文和沈老夫人面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二位，如果今日是来喝杯喜酒的，那我和我相公自然不胜欣喜地欢迎，可若你们是来捣乱的，那就别怪我不看在俏俏和辰儿的面子上。”
沈老夫人在她面前蛮横惯了，一时间也忘乎所以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和建文成亲那么久没所出就算了，他都没有休了你，现如今你竟然还敢成亲，还有脸摆酒！”
“我有什么不敢的？”顾霓裳反问，“我行得正坐得端，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怎么，就因为我当初被人陷害生不出孩子来，他沈建文没有休弃我，我就应该感激涕零这辈子当牛做马了吗！”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敲在了沈老夫人和沈建文的身上。
沈红俏看得只想喝彩叫好，她没想到顾霓裳损人，也是一个脏字不带的。
沈建文痴痴地看着她，伸出手去似乎还想要摸她。
“裳儿，我知道我这些年对不住你，可是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你回到我的身边吧好吗？毕竟我们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是真的啊！”
“自然是真的。”
听见顾霓裳承认，沈建文还没来得及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