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死灰复燃
沈红俏的眼光毒辣，她一眼就能够看出付姨娘是为了成为沈家祖母所以才这么苦心经营，之前不过是让两个丫鬟透露出沈子修身世的可疑，她就能顺藤摸瓜把乔氏的秘密暴露在沈建文面前，就可以想见此人的野心有多大。
所以，她绝对不会拒绝沈红俏的提议。
付姨娘微微一愣，而后试探地问道：“二小姐的意思是，妾身可以见见这些想要巴结将军的人，从他们身上拿好处？”
沈红俏胸有成竹地笑道：“何止呢，有了钱姨娘才可以彻底取代乔氏在府中的地位啊，不然她总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死灰复燃”四个字让付姨娘耿耿于怀。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怎么能够让到手的东西又物归原主呢？
付姨娘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茶杯，像是在思考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沈红俏进一步催说：“乔氏在大将军府里经营多年，我本是无所谓的，出了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可我还有一个弟弟，我不得不为他打算，付姨娘以为，有乔氏在的话，她会放我弟弟一个人好过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付姨娘总算是知道了沈红俏心里的盘算。
她突然开朗地笑道：“二小姐说的什么话，小少爷是沈家唯一的嫡子，自然谁也不能欺负了去，您就放心吧，对了，妾身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她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随口扯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付姨娘走了，李姨娘才从内室出来。
她坐回了桌边担忧地看着沈红俏：“二小姐，您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沈红俏喝完了茶杯里最后一口茶：“李姨娘，你觉得这大将军府是个什么地方？”
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李姨娘脸上表情凝滞，忽然苦笑着低下头：“能是个什么地方呢，妾身这辈子就这样了，唯有期盼三小姐能够嫁个如意郎君......”
“怎么姨娘以为，有您这样的生母，碧琴还能够寻到什么良人吗？”沈红俏皱着眉说道。
李姨娘被这直白的话语刺伤，眼中突然涌现泪水。
沈红俏看着她啜泣不止，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姨娘，一日为妾终身为奴，只要你一日不脱离这个身份，碧琴就总是过不好的！”
李姨娘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来看向她：“二小姐，妾身......”
“姨娘就不想过上能够和碧琴母女相称的日子吗？”沈红俏沉声问道。
这问题的答案无异是显而易见的。
世界上有哪个娘亲能够真的容忍亲生女儿光明正大地叫自己一声“娘”都不能。
曾经李姨娘也以为她可以不在意，直到沈碧琴出生之后，她看着那个小小的一团变成清丽可人的大姑娘，却也越发深陷在无法自拔的痛苦之中。
她的身份对于她和沈碧琴来说都是一重约束和枷锁。
沈红俏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趁势说：“姨娘，沈家的这条船就快沉了，我劝您以后多为了碧琴想一想。”
第七百五十三章 温水煮青蛙
说完，她放下空了的茶杯离去。
抱琴跟在她身后，回想起刚刚李姨娘的哭泣，困惑不解地问她：“郡主，奴婢以为李姨娘并非不明理的人，您为何？”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在她们的面前，沈红俏一直都是温和好脾气的一个人，很少有这种出口伤人的时候。
沈红俏却冷着眼道：“我不是热心肠的人，更非观音菩萨，李姨娘在这后宅里偏安一隅久了，就只会有温水煮青蛙的结局，哪怕我跟她把话说清楚了，她也不会有勇气做出改变。”
鞭子不抽到身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疼的。
只有让李姨娘体会到那种为人小妾的心酸和被人蔑视的痛苦，她才能联想到沈碧琴身上，就算是为了避免日后女儿和她有同样遭遇，她也会奋力一搏。
抱琴觉得自己从没有看懂过沈红俏这个人。
她拥有最至真至纯的心，却也能用无情来捍卫自己的善良。
如此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才能够走的更高更远。
沈老夫人是在付姨娘管家之后的第四天醒过来的。
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见乔氏。
这个时候的乔氏早已经没了往日风光的样子，一身衣服套在身上竟然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沈老夫人半躺在床上，支走了所有的下人，和她关上房门聊了足足一个时辰。
等到乔氏出来之后，除了眼眶红了些，竟然什么变化都没有。
等在外面的付姨娘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却被乔氏细腻地捕捉到了。
她莲步走到了付姨娘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哼，别以为你大获全胜了，想扳倒我？日子还早着呢！”
付姨娘低下头去，在她也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她不敢相信，明明沈子修不是沈建文的亲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虽然这几日没见到过大少爷本人，但她认为至少沈老夫人会给她一巴掌再痛斥几句！
结果呢，什么都没有发生，乔氏在她面前仍旧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的姿态！
她不甘心地收紧了双手，却见乔氏扬长而去。
她这才抬起头愤恨不已地看着她的背影。
沈红俏一直站在边上默默观察，这时候李妈妈过来请付姨娘进去问话。
在付姨娘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笑容满面地轻声说：“姨娘别忘了，祖母是乔氏的亲姑母呢。”
付姨娘的脚步一顿，眼神迅速收紧。
她一直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实，沈老夫人也姓乔！
“付姨娘，怎么了？”李妈妈见她停下来了，回过头问她。
“啊，没事，妈妈带路吧。”付姨娘深深地看了沈红俏一眼，又飞快地从她脸上移开，跟上了李妈妈的脚步。
沈红俏也跟着离开，却并未走远，而是等待在集福堂的垂花门外。
片刻之后，就见愁眉不展的付姨娘从院内走出来，二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付姨娘快步欲走，沈红俏却先一步走在她前面拦住了她。
第七百五十四章 信封
“姨娘这么着急要去哪里呀？”她笑着迎上去。
付姨娘神色非常不自在：“二小姐不用关心了。”
沈红俏丝毫不惊讶于她的火气，只是从抱琴的手中接过一封信，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付姨娘警惕地问道。
沈红俏说：“这是前几日我让人去调查的事情，相信对姨娘是有用的。”
听她这么说，付姨娘接过她手里的信封，展开里面的一封信看了没两眼就慌乱地把信收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
“这信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给我？”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派人调查来的，付姨娘应该被祖母斥责了吧，不过才四天时间就足够让祖母着急，但姨娘也并非全然处于被动啊，父亲对您可是一直颇为疼爱的呢。”
此时，沈红俏的话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不停地诱惑着付姨娘，提醒她只要按照她的话去做，一切她想要的就都唾手可得了。
付姨娘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和她对视着说：“我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红俏却忽然笑了，直笑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付姨娘，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好奇害死猫啊。”
随后，沈红俏带着抱琴和知书转身离去。
付姨娘站在集福堂门前，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
她忽然觉得自己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先不说沈红俏调查陈年往事的手段如何高明，单就她能够笼络住摄政王这一点，已经足够她忌惮远离。
偏她之前还愚蠢地认为自己可以跟她抗衡。
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信封苦笑：“腊梅啊，我这次是不得不让人当枪使了。”
腊梅不解：“姨娘，您不愿意配合二小姐那就不做不完了吗？大不了又回到之前的样子。不过老夫人也着实过分，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来侮辱您又是何必。”
可付姨娘只是摇头，有些落寞地走开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原本打算要将管家权重新交回到乔氏手里的沈老夫人，却在第二天却突然改口了。
乔氏得知了此事在自己的院子里气得要命。
鸳鸯和黄鹂被重新调到她身边伺候，可她的脾气越发暴戾古怪，如今听说沈老夫人忽然要继续让付姨娘掌管中馈更加窝火，在自己的房里摔砸东西没个消停。
黄鹂和鸳鸯被她逼的退到门外不敢进去。
“那个贱人凭什么！她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孝敬姑母！”
一声声叫骂不绝于耳，而且愈发的不堪入耳。
鸳鸯站在门口怯生生地搭话：“夫人，会不会是二小姐捣的鬼，奴婢见她前些日子和付姨娘走的可近了。”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乔氏停止手里的打砸，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吃穿用度都在付姨娘手里管着，很多东西砸了说没就没了。
可乔氏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住地自言自语。
第七百五十五章 对峙
“是了，没错！一定是她们合谋要对付我！好你个沈红俏，你刚出生的时候没掐死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你说没掐死谁！”
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哪怕隔得这么远，鸳鸯和黄鹂也能听见这声音主人的怒火。
她们转过头去，急忙对着门口的来人跪下。
乔氏也循声望去，却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软了腿脚。
“老、老爷，我没说什么......”
沈建文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
看着这架势，乔氏就觉得大事不好，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着说：“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刚刚冰儿跟我说的那些我本来还不大相信，可是从你嘴里亲口说出来了，我不信都不行了！”
沈建文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乔氏，让对方觉得那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
乔氏仍旧装傻充愣：“老爷，什么信不信的，我不明白啊。”
沈建文不欲和她对话，对着身后的侍卫下令：“来人，将这毒妇绑了，随我一同去见娘亲！”
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侍卫，乔氏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可是将军夫人！你们的女主子！快给我放开！”
那些侍卫只听沈建文的，他才不管你是不是沈夫人呢，任凭乔氏怎么破口大骂、撒泼打滚，仍旧是五花大绑、嘴巴一堵扛到肩上就往集福堂去了。
此刻，在集福堂里，所有人全部都到齐了。
包括多日没露面的沈子修和沈念香。
沈红俏看见他们兄妹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兄妹两个是同样的形销骨脱，像是大病了一场。
沈念香是在佛堂里关的，那估计沈子修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片刻后，就见沈建文带着侍卫和被绑住的乔氏走了进来。
他命人把乔氏扔在地上，“咚”地一声闷响，就见乔氏摔得龇牙咧嘴。
可这厅里一个心疼她的人也没有，她的一双儿女神情冷漠，沈老夫人则有些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动静。
沈建文冲沈老夫人一抱拳：“娘亲，今日儿子把这毒妇绑过来，就是要任由您处置，对了。”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沈子修的身边，把他从椅子上逮小鸡仔似的抓下来扔在乔氏身边。
不顾沈子修那张哭的涕泗横流的脸，他又说：“还有这个野种，一并发落了吧！”
一向最疼爱长孙的沈老夫人如今看也不看地上曾经的乖孙一眼，脸色大变道：“儿啊，你真要这么做吗？如果传出了你以后......”
她话没说完，就被沈建文打断：“娘亲想必还不知道这二人到底做了些什么，这里有儿子调查到的事情，里面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这个毒妇和这个孽种所为！”
说着，他抛出了一封信。
沈老夫人识字不多，只能让琥珀拿着信念出来。
琥珀刚打开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把她吓得不轻，犹犹豫豫地看向沈老夫人：“老夫人，这、这真的要念吗？”
第七百五十六章 十七年前的真相
“让你念你就念，墨迹什么！”沈老夫人着急地拍着桌子。
就见琥珀纠结地开口。
“先帝在位十三年，乔惠然买通沈府丫鬟冬绒在沈夫人的膳食里下藏红花......”
接下来琥珀说的话像是惊天巨雷，霹得众人外焦里嫩。
先是顾霓裳结婚三年未育并非偶然，而是乔氏买通了丫鬟下药导致。
更加重要的是，沈子修的亲生父亲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礼部尚书周逢春！
当年的周逢春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举子，因为和乔氏偶然在诗会上相识，二人情投意合私下来往甚密。
但是之后，乔氏的娘也是沈老夫人的弟妹看中了沈建文，所以想要她嫁到沈府做夫人。
当年的沈建文还没有做上将军，仍旧在城防营里做个小兵头子。
乔氏看不上他，却也没有直接拒绝。
哪里想得到后来顾霓裳嫁给沈建文之后，他竟然连升三级，做了正四品的虎贲将军。
当时乔家的人脉当中，官阶最高的就是沈建文了。
是以，还没嫁人却有地下情人的乔氏毅然作出了决定要抛弃周逢春嫁给沈建文。
她原本的计划是想要通过下藏红花之类的避子药，让顾霓裳生不出孩子，再怂恿沈老夫人逼沈建文以七出之条休了她，挤掉她自己好上位。
可这计划刚刚进行了一半，乔氏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为了掩盖自己未婚先孕的事实，她只能先哄了沈老夫人提前进入沈府做妾。
在生产的那天，她故意在院子里摔倒，作出自己要早产的假象，并且将身边所有人指使开，只留下产婆一个人帮她接生。
产婆接生了沈子修之后，明显是看出来孩子是个足月的，却并没有多嘴，乔氏为了封口供养了她和她的儿子十七年。
而这之后，她也没停止对顾霓裳的迫害，一直给她下避子类的药，直到她在府中的地位日渐稳固，逐渐有取代当家主母的势头才停手。
而这之后顾霓裳中毒的事情，虽说和她无关，但她也隐瞒了其中的真相。
并且利用这一点差点将顾霓裳活埋。
还有之后的桩桩件件，包括沈老夫人被绊倒磕到头的那天，那个婆子也是乔氏的安排，甚至付姨娘的孩子早产也和她有关系，等等。
琥珀胆战心惊地念完了书信上的一字一句，双手颤抖着把信捧到了沈老夫人面前。
沈老夫人喘着粗气，一把将她手上的信纸打到了地上。
她指着地上被绑的像只蚕茧的乔氏破口大骂：“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妇人！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让建文纳了你做妾！”
伴随着她的痛骂，沈建文一脚踹到了乔氏的心窝子上，堵着她嘴的白色麻布瞬间被红色的鲜血染透。
沈子修这时候扑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哀求着：“父亲！求求你了，别不要我，我是你的儿子啊！不论我娘做错了什么，我都是您唯一的嫡长子啊！”
沈建文像看虫子似的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腿上稍稍用力就挣脱了他的手臂。
第七百五十七章 什么东西
“若不是看在你对我还有用的份上，你现在早就应该和乱葬岗的苍蝇作伴了，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
他从没这么对过沈子修。
沈子修满脸都写着受伤的表情，但是却依旧不肯轻易放弃，他连滚带爬地爬到沈老夫人面前，跪在她的脚边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祖母！从小到大您是最疼爱我的！您就帮我求求父亲吧！我姓沈啊，我是沈家的嫡长子啊！”
沈老夫人却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眼见着这一家人统统都抛弃了他，沈子修崩溃了。
他狼狈地带着浑身的尘土疯癫地笑着哭着，片刻之后又怨毒地指着沈建文说：“沈建文！别以为你可以轻易决定我的生死！我的生父可是当朝礼部尚书周逢春大人！我不信你敢杀了二品大员的儿子！即便是私生子，那我也是名正言顺的长子！”
在座的人无一不惊惧，这沈子修是疯了不成？竟然还敢拿周逢春来威胁沈建文！
沈红俏撇了对峙的父子二人一眼，心中冷笑，这沈子修未免太会作死了。
只见沈建文的面色阴冷，不发一语地走到了他身边。
沈子修一下子没站稳就摔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地往后爬去。
“你、你不能杀我！我爹是周逢春！是礼部尚书周大人！你杀了我，他会要你好看的！”
伴随着他的话语，沈建文的脸色越发阴沉，他一步步地踏着沉稳的步伐逼近，居高临下地盯着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沈子修一眼。
“我怎么可能会有你这种儿子，垃圾！”
随后，只见他一只穿着沉重皮靴的脚高高抬起，落在了沈子修的一条腿上。
只听见“咔啦”一声清脆的响声，沈子修就抱着那条腿痛苦地涕泗横流。
“啊！我的腿！断了啊！我的腿好疼啊！”
乔氏眼睁睁看着他的腿被沈建文一脚踩断，却无计可施，只能呜呜咽咽地哭泣着，任由自己华贵的云髻在地毯上蹭的凌乱不堪。
沈念香一直跪在不远处的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是针对沈红俏去的，最后却被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她把这一次的结果全都归咎到了乔氏的身上，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狠毒起来。
沈老夫人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境况，不知道是于心不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皱着眉头问沈建文：“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要紧！别的也倒罢了，最要紧的是不能够拖累你的名声和我沈家的声誉。”
言外之意是要处理了沈子修和乔氏了。
这两个当事人一个捂着自己的腿痛不欲生，另一个最被堵住了求告无门。
唯有剩下的沈念香，这个时候似乎成为了一个透明人，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沈红俏望过去，就看见她垂着头跪得笔挺，刘海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她不相信沈念香在这种情况下会坐以待毙，不过是不想轻易开口被连累罢了。
第七百五十八章 贬妻为妾
沈建文下一刻说的话，就足以让她慌张起来。
“既然娘亲都这么说了，那就休妻！至于这个孽障，我会将他送到官府去，告诉大理寺是他为了隐瞒当年真相杀了那产婆的儿子，再除掉他的祖籍和族谱，从此以后我沈家再没有这两个人！”
“不行！”
沈念香惊慌地叫出了声。
众人纷纷朝她看了过去，她无措地嗫喏着：“父亲，祖母，求求您们看在娘亲在沈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留她一条命吧！”
沈念香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和怨恨为自己的生母求情。
她不敢拖大，让沈老夫人和沈建文不处置乔氏，但她也只能凭借着自己仅剩的一点优势和颜面来博取他们的同情。
沈建文显然是不买账的，一振袖低沉地说道：“哼，难不成你还想让她做我沈家的当家主母？这样水性杨花心肠歹毒的女人我是万分消受不起的！”
沈念香暗暗心惊，她没想到连自己的话也如此不起作用了。
想来是因为沈子修的事情，沈建文也一并对她的身世血统产生了怀疑，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她克制地咬了咬下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凄惨一点，泪水涟涟地看向了沈老夫人，她现在唯一的指望。
沈老夫人却没搭理她，只兀自点着头说：“建文啊，就这么休妻也不太好，这件事情本就闹得沸沸扬扬，你休了她不等于变相地承认了这件事吗？”
“那娘亲以为如何？”沈建文对沈老夫人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
就听她说道：“不如贬妻为妾，这样一来可以堵上那悠悠众口，二来也可以说是乔氏教子无方，这样一来就自圆其说了啊。”
在座的人听了这话无不心寒。
乔氏为了沈家殚精竭虑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她对待沈老夫人比自己的亲娘还好，也是有目共睹。
可再掏心掏肺，花时间金钱又如何，到了这紧要关头，照样被沈老夫人抛弃。
而沈红俏更是想到了更令人作呕的一点。
她猜测，沈老夫人这么做估计是为了乔氏娘家。
只要她还在大将军府一天，那沈老夫人就可以不限期地利用她来压榨乔府的银钱财帛。
甚至还可以给乔氏一些虚假的希望，让她继续像从前那样掏心掏肺。
这种把人利用到极致的事情，估计也只有沈老夫人做得出来了。
沈建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正欲同意，沈念香却忽然插嘴了。
“祖母！”
她仓皇地从地上站起身，提着裙子三两步走到了沈老夫人的身边。
众人只见到她在沈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的脸色表情就瞬间变了。
“还请祖母考虑清楚，这件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别到时候又来后悔。”
沈念香拉开她和沈老夫人之间的距离说道。
而沈红俏却隐隐的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她到底和沈老夫人说了什么呢？
沈老夫人用力地抿着嘴，表情紧绷，一看就是不高兴的样子。
第七百五十九章 亲娘也不行
沈建文蹙着眉头问：“娘亲，有什么事情大可以退后再说，先说当下如何处理这个毒妇？我是不反对贬妻为妾的。”
他着急表明自己的立场，却没注意到沈念香的不对劲。
沈念香唇角抽搐着，内心早已经叫嚣了无数次。
她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嫡长女的位置，又怎么能落灰尘埃里去！
有这么一个私生子的哥哥已经够让人白眼了，再没了嫡女的身份，岂非越发不如沈红俏了！
所以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阻拦在她的路上，就算是亲娘也不行！
沈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对沈建文说：“既然香儿说了，那就暂时先把她留在主母的位置上吧，就当作一个震慑也好。”
若说听到这消息最失望的要数谁，那还是付姨娘了。
她脸上失望的表情显而易见，当沈老夫人说起“震慑”的时候更是尴尬又古怪。
这震慑还能是震慑谁呢？不就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吗？
想来沈念香是提起了付姨娘的事情的，没准就说了乔氏没了，别的姨娘难免会生出不好的心思，为了后院安定所以还是把她留在主母位置上最好不过。
付姨娘此刻看着沈念香的眼神也变了。
她没想过这个大小姐会是自己的阻碍。
沈老夫人都发话了，沈建文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何况只是暂时留在主母的位置上，等待事情平定，风波过去了，不照样该如何就如何了吗？
沈建文不可能会把乔氏留在府上的。
他挥了挥手说：“来人，把这个毒妇和孽障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近！”
他的侍卫得令就上前要把人重新带走。
就在这时，一个脸生的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
沈老夫人皱着眉头呵斥：“说的什么胡话！哪里就不好了！”
这丫鬟一下被震慑住，跪在地上磕头，哆哆嗦嗦地说不清楚话。
还是沈红俏一眼认出了她是外院的丫鬟，命令她：“你是在外院伺候的？发生了什么事？”
对着温和的沈红俏，这丫鬟才鼓足了勇气结结巴巴说出了话。
“二、二小姐，向姨娘她小产了！”
“什么？”沈红俏都觉得惊奇。
这个向姨娘自然是沈子修的姨娘向菱，她原本是他身边的贴身丫鬟，早早地和他有了暧昧，后来不惜爆出自己怀孕的事情，挤走了王清姿后才被抬为了姨娘。
因为她肚子里怀德是沈建文第一个孙子，所以即便是庶子也格外受重视，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快跟沈念香齐平了。
照理来说养胎养的这么好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滑胎，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沈红俏好奇，却没有丝毫多余的关心。
因为她知道，这个向菱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初王清姿还在的时候就经常制造她和沈子修之间的误会，好自己上位，如今可以说是报应来迟了。
她问出了发生什么事后便不再开口，跟着其他人一起看向了沈老夫人。
第七百六十章 小产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指着付姨娘使唤：“你去看看吧。”
付姨娘站起身来说：“老夫人，妾身又不是郎中，去了也没用啊。”
“让你去看就去看，你不是当着家呢么，请不请郎中自己拿主意就是了！”沈老夫人还来了火，顿时就声音大了起来。
付姨娘看向沈建文，后者只是黑着脸不说话。
她心里觉得委屈，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院去了。
这时，沈红俏也跟着起身对沈老夫人行礼：“祖母，我好歹会一些医术，便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这会，本就是大病初愈的沈老夫人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敷衍地甩了甩手就算是回应了。
她微微颔首，转身就一并离去了。
可剩下那个报信的丫鬟还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老爷和老夫人不是一直都很重视向姨娘的胎吗？前阵子还买了最好的雪燕给她吃，怎么现在听见她小产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冷漠呢？
就听付姨娘的呵斥。
“发什么呆呢！还不跟上！”
那丫鬟这才起身跟着一起出去。
去外院的路上，沈红俏走在最前头，付姨娘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规矩极了。
知书见此情景和抱琴咬耳朵。
“这付姨娘什么时候转性了？之前不是一个聚宝阁的簪子都要特意戴到郡主面前来显摆的吗？”
抱琴朝后看了一眼，就看见付姨娘真的如她所说的一般，垂首敛目，连眼睛都不敢乱飘地跟着。
她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兴许是知道了自己招惹不起郡主吧。”
“呵呵，就她那蠢样，现在才醒悟过来郡主是惹不起的吗？”
对于旁人敬畏沈红俏这件事，知书感到洋洋自得地很。
毕竟她们郡主身份贵重，还是未来的王妃呢。
说话间，沈子修的院子就到了，众人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阵阵痛吟。
报信的那个丫鬟一下子冲进了屋子里，不停地说道：“向姨娘，你别害怕，付姨娘和二小姐都过来看你了！”
付姨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可是看见沈红俏毫不迟疑地进去了，她赶紧也跟上了。
床上的向菱下身的裤子和床褥早已经被鲜血染透，她嘴唇苍白满头大汗地扯着那丫鬟的衣角说：“她们来有什么用？大少爷呢！老爷呢！老夫人呢！”
她的声音嘶哑无力，丫鬟呆愣愣地回答：“老夫人让付姨娘过来的，老爷？老爷没说话。”
得到了这个答案的向菱忽然卸了力气倒在了床上，一边咳嗽一边喘着气说：“咳咳，没用了，咳咳，全都没用了！”
丫鬟见她这样子着急的不行，求助般看向了身后的沈红俏和付姨娘。
付姨娘见着那血，就像看见了当初小产的她自己，害怕的连连退缩，只差缩到墙角去了，怎么可能上前。
还是沈红俏走了过去，平静地为向菱诊脉。
但她切脉的那个瞬间，便确信了自己进门的猜想。
第七百六十一章 向菱之死
她叹着气摇头：“羊水栓塞，没救了，只能抢着时间把孩子剖出来。”
说着，她便伸手去掀向菱的被子，想着把孩子剖腹产生下来。
可没了力气向菱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用力地抓上了她的手。
“不必了，生下来也没什么好下场，我又何苦为了他遭这一趟罪，咳咳......”
向菱咳嗽的剧烈，让整个床都跟着颤了起来。
沈红俏定定地看着她：“孩子总是无辜的，你这又是何必？”
“呵呵，无辜？没有一个无辜的，咳咳，我怀着她的时候造了太多孽，与其留她在人世历经苦厄，倒不如跟着我陪葬吧！咳咳咳......”
她苦笑着，咳嗽越来越止不住，最后竟然翻起了白眼。
沈红俏本能似的开始对她进行抢救，双手交叠在胸前为她做心肺复苏。
可是她从一进门就知道的，向菱的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一阵忙活之后，沈红俏的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可她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她麻利地从背包里取出一柄手术刀，熟练地消毒，在向菱的肚皮上划出一道口子。
向菱的丫鬟见了急忙背过身去不敢看这血腥的一幕。
只见沈红俏动作极快地从向菱的身上取出了那个胎儿，连脐带都来不及剪就帮他清理口腔中的污秽，为他做人工呼吸。
她身上沾染着羊水和血污，但她却浑然不在意，仿佛天地间能够让她在意的只有她怀里那个小小的生命。
然而，沈红俏做的这一切全都无济于事，向菱死了，她的孩子也没活成。
因为在肚子里憋的时间太长，胎儿早已经停止了心跳。
看着床上已经停止呼吸的向菱，还有浑身发紫的胎儿。
沈红俏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认命一般地为这两母子做了最后的收敛，将脐带剪断打结，为向菱缝合好伤口。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抱琴和知书就在一边看着，她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而付姨娘看着沈红俏的眼神也越发复杂起来。
沈红俏缝完了最后一针，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起来，给你主子收拾收拾吧。”
那丫鬟打着哆嗦，甚至不敢去看向菱的样子，闭着眼睛为她擦拭身上的血污，换下弄脏的衣服。
抱琴这时走过来说：“郡主，您的衣服也弄脏了，回去换一身吧？”
沈红俏没有回答，反而转过头看向付姨娘。
后者脸上的表情凝滞，她顿了顿说：“你去吧，妾身会如实告诉老爷和老夫人的。”
她对付姨娘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沈红俏不发一语。
抱琴和知书都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对，却又不敢随便开口劝。
一直到沈红俏泡在澡盆里的时候，她才开口问了抱琴一句话。
“你去问问，父亲和祖母打算怎么处置向姨娘？”
“是。”
抱琴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当她回来的时候，沈红俏才刚刚从澡盆里出来，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在妆台前。
第七百六十二章 稚子无辜
“郡主，沈老爷说，说沈子修既然不是沈家的人，那向菱也不是沈家的人，他们就按照丫鬟的标准，一卷草席卷了拉到乱葬岗埋了。”
沈红俏的手一顿，忽然从妆台的屉子里拿出了一小锭碎银。
“看在那个无辜的孩子份上，让他们母子两个好歹有个棺木，再立上一个木碑就罢了。”说完，她把银子放到了抱琴手里。
抱琴拿着银子只觉得沉甸甸的，心里难受。
她抬起头眼里噙出泪花：“郡主，其实您不必做到这份上的。”
其实哪怕沈红俏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被任何人责备，更不会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就连沈老夫人和沈建文这两个曾经的亲人，曾经对向菱腹中胎儿满怀期待的人都如此冷漠无情，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更没必要施以援手了。
沈红俏只说：“孩子何其无辜，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却也值得任何一个人敬畏和尊重。”
抱琴不解，为何她能够将一个胎死腹中的小生命看的如此重要。
她们或许会因为可怜他而心生怜悯，却绝对不会到达沈红俏的这种高度。
这是沈红俏心中的信念。
在她眼中，刚出生的稚子和未出生的胎儿，都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生命。
没有他们，这世界就没办法继续前进，所以，任何新生命的降临都是值得尊重和祝福的。
向菱的死并未给大将军府的人添上多少阴霾，甚至连一个为她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
被禁足的沈子修听闻自己的妾室和儿子死了，却也只是一笑置之。
神情麻木地像是从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而沈念香就更不必说了，她现在整日整日地把自己关在引嫣阁中，没人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在现在关着乔氏的院子里，破败的窗柩吱吱呀呀地不停发出声响，时不时有一只麻雀从院子头顶飞过，却不肯在院里那颗枯朽的歪脖子树上略作停顿。
乔氏仍旧躺在病床上，因为连日以来的打击和没有被治疗的肺炎，现在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连伺候她的丫鬟都没有，乔氏想要喝水就只能自己起身去倒。
她将身上单薄的外套紧紧地裹了裹，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挪地走到桌子边上，想要倒一杯水出来，可是茶壶都掉了个个，也不见有一滴水。
乔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些心灰意冷地放下了空荡荡的茶壶，准备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
虽然她这里没人伺候，但是每日三餐还是有人送过来的，沈老夫人和沈建文还不至于让她直接死在大将军府。
她想着等到有人来的时候，她说一说能不能给她请个郎中看看，大约还是能成行的。
就在这时，紧闭的院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面容酷似乔氏，打扮朴素的女孩提着一个篮子进来了。
乔氏循声望去，在和她眼神交汇的一瞬间热泪盈眶。
“香儿！”她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沈念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第七百六十三章 杀母
“娘！几日不见，您怎么，怎么成这样了！”她蹙着眉头，将乔氏有些发白的乱发捋到耳后。
乔氏摇着头叹息：“你那个无情的爹和薄幸的祖母是不会管我死活的了！也只有你，娘就只有你了！”
她越说越激动，连带着咳嗽了起来。
沈念香帮她顺着气，扶着她走到床边坐下，可刚坐下没多久，就摸着薄被惊叹：“这辈子怎么如此地薄啊，眼看就要入冬了，这些薄被子盖着不生病才怪呢！”
乔氏抓住了她的手，苦笑着说：“有什么办法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府中上下的人都是什么德行，一帮子趋炎附势的势利眼，现在看我落败了就如此欺凌，等我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我要他们好看！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她又咳嗽了起来。
沈念香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娘，您别气了，我给你带了些补品和药，您将就着吃些好好睡一觉，等明日我就出府去找舅舅！”
乔氏灰败的眼睛里忽然亮出一丝神采：“对！找你舅舅，他们现在关住了我，但总不能为难你，你去找你舅舅，告诉他你娘有多苦，他会把娘接回去的！”
“娘，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舅舅真的会帮咱们吗？”沈念香走到桌边，从篮子里一样样地把东西拿出来，状似忧虑地说道。
乔氏忽然桀桀地笑了起来。
“别看娘我只是个没读过书的商户之女，但是我手上可有你爹不少的把柄，当初他要走通朝中的关系，全都是靠着我哥哥帮他一点点疏通打点，所以乔家和沈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也是乔氏最大的依仗。
凭借着手中的受贿收贿的证据，她可以将两府牢牢地控制在掌心！
从前是没到这一步，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然要把这最重要的东西拿出来了。
沈念香眼前一亮：“既然有这东西，怎么不见娘亲早拿出来，非要等到现在呢？”
乔氏叹了口气：“那毕竟是我亲哥哥，就算我再怎么狠心，也不至于向他下手，如今我自身难保了，也只能拿出来就命了。”
“娘亲，那这些东西你都放在哪里啊？会不会不安全，需不需要女儿帮您保管？”说着，沈念香已经端着一碗汤来到了乔氏的身边。
乔氏狐疑地看向她：“你平时都不关心这些事情的，怎么如今反倒多嘴问起来了？”
沈念香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她扯着唇角说：“唉，就是好奇问问罢了，娘亲趁热把汤喝了吧。”
她这么说，乔氏也没有多问，接过了手里的汤，慢慢地凑到了唇边。
沈念香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只汤碗，就在里面的热汤即将接触到乔氏的嘴唇的时候，她停下了。
“不对！”乔氏说道，将碗放到了一边。
沈念香都听见了自己心里那根弦绷紧了差一点断掉的声音，勉强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说：“有什么不对的？娘亲多虑了。”
第七百六十四章 死了那条心
乔氏先是看了一眼碗里的汤，又抬头盯着沈念香。
后者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急忙撇开眼去。
“娘亲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怕女儿害你吗？”
而乔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坚定地说：“你是我生下来的女儿，你有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这汤里，是加了料的吧！”
眼见事情败露，沈念香干脆不装了，满脸写满了厌恶地看向乔氏：“娘，你就当为了女儿好，喝了它吧。”
乔氏声音嘶哑地大笑：“哈哈哈，好，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女儿，竟然心肠歹毒至此！”
“娘！你在说别人之前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啊！哪家闺女能够不要脸地做出婚前苟且，珠胎暗结这种事情！”沈念香疯魔一般地大声斥责着自己的生母。
乔氏眼神怨毒地看向她。
“沈念香，你从小长到大，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你跟你爹一样的薄情寡幸，要做出弑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她的声音声声铿锵有力，和之前病弱的状态截然相反。
沈念香反倒笑了：“跟我爹一样？娘亲，我难道不是最像您的吗？”
她的眼神像是毒舌的信子，让人心生寒意。
她重新端起被乔氏放下的那碗汤，一步步地靠近她。
“娘亲，你就当是为了女儿好，只有您死了，女儿才能够保住嫡女的身份啊！”
乔氏恐惧地后退着：“你弑母是要遭天谴的！”
“那都是旁的事情了，等女儿功成名就的那天，女儿会给您建造最好的坟茔和墓碑，让天下人都来讴歌您对女儿的养育之恩，求您了，您就成全我吧！”
说着，沈念香突然发狠，直接扑到了乔氏的身上，捏开她的下巴把汤全都灌了进去。
乔氏被灌得剧烈咳嗽，缩在床角一边咳嗽一边诅咒着：“咳咳，沈念香你不得好死！”
沈念香松开手里碗，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八瓣花的瓷碗被摔得粉碎。
“娘，我本可以拥有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将军府嫡女身份，本可以嫁给我想嫁的王公贵族，可是您这么一搅和，我不就没戏了吗？所以还是请您和哥哥一起去了吧。”
乔氏的视线逐渐模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计划的那么好的一切会变成今日这样子。
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她揪住了沈念香的裙角。
“死了那条心吧，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话音一落，乔氏便咽了最后一口气，眼睛却大大地睁着，直勾勾地盯着沈念香。
沈念香被看的心里发慌，抬步想要往前走，却发现被她扯住了裙角。
这时，门外响起了送饭婆子的声音，她着急着想要离开，扯着裙角一拉，顾不上查看乔氏的样子，急匆匆就往外跑去。
而被她扔在地上的乔氏，眼睛仍旧大睁着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手里一截浅粉色的布料随着穿堂风来回摇曳。
乔氏死了。
这件事情很快地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猜测乔氏是不是被沈建文泄愤杀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自尽
但是大理寺的人上门查探过，她是自己服毒自尽的。
原因是，她曾经给沈家的前一位主母顾霓裳下过毒药，差点害死她们母女，如今惨遭报应，心生不安，所以服毒自尽了。
也有人说这位沈夫人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曾经被揭穿的现实，因此服毒了。
对于这个调查结果和种种猜测，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
但是信或者不信，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位沈夫人是当真当得上“心如蛇蝎”这样的词。
而沈家似乎并没有因为乔氏的不贞而亏待她，灵堂照样设，丧事照样按照沈家主母的规格办。
灵堂内，沈念香披麻戴孝，眼睛肿的像两只桃子，跪在灵柩前烧着纸钱。
而沈红俏则是一身素衣，只在腰间挂了一根白绳，于灵前敬了三炷香。
可她的香刚插进香炉里，就被沈念香一把扯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沈红俏视线从地上仍旧袅袅的香上转移到沈念香身上，冷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念香像是换了一个人，没了往日的大方端庄，和她针锋相对地对视。
“我娘不需要你假惺惺地上香！就是你害死了她，你还有脸来！”
她一副指证杀人凶手的姿态指着沈红俏，引得前来吊唁的客人纷纷驻足。
沈红俏撇了她一眼。
“我来只是觉得死者为大，你若要这样闹给你娘难看，我也管不着，不过无凭无据可不能随便说人是凶手啊，否则我大可以上衙门告你诬陷！”
沈念香揪着帕子，一副被欺负的委屈姿态：“你太过分了！我娘逝世，你不披麻戴孝就算了，竟然还要在明年开春举行婚礼！你还有良心吗！”
沈红俏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的婚礼照旧举行的事情，不过她也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
“既然大姐姐这么愿意做大孝女，那不如干脆束发不嫁做尼姑，一辈子守着沈夫人不是更好？”
“你！”她一番话说的沈念香哑口无言。
原本想要给她难堪的沈念香如今却被众人指指点点，她低落地重新回到了灵柩前。
沈红俏觉得她这么蹦跶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还有就是，她和齐凌夜之间的婚礼照常举行这件事，还是她昨日进宫之后才知道的，现在正办着乔氏的丧礼所以没有对外宣布，那沈念香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虽觉得疑点重重，却无从下手，只能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门口一队队过来吊唁祭拜的人，抱琴感叹：“乔氏生前做人还真不错，这死后葬礼来拜她的人这么多？”
沈红俏也看了过去，冷哼一声：“这排场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死了就是死了，化作一抔黃土，风一吹，沙一扬，一了百了，还真以为是为了乔氏么。”
沈建文为了不落人口实，力求把乔氏的葬礼排面做大，那些来祭拜的人看见了也说不出什么，但是那些人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过来的。
没有人是真心为了灵柩里躺着的乔氏前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 含情眼
沈红俏不愿意在人多的前院带着，就干脆回到了后院。
集福堂那边，沈老夫人正在招待一些相熟的夫人和小姐。
沈红俏也懒得过去搭理那些人，径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一进院门，她就在院内的树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沈红俏走了过去，果然就是齐凌夜。
他仰头看着书上干枯的树枝，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
就这一瞬间，沈红俏仿佛觉得那棵老树上开出了一朵朵的鲜花。
“本王是过来吊唁沈夫人的，想着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你。”齐凌夜神情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却有若有似无的温柔。
她分不清那种温柔是因为真的有情谊，还是因为他那双脉脉含情眼的缘故，一盯着人看就会给人这种感觉。
她哑然失笑，甩了甩脑袋试图把不合时宜的念头抛出脑海：“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这颗老树呢。”
“你清丽脱俗，又聪明伶俐，何必自我贬损呢。”齐凌夜难得一见地说了一句夸奖她的话。
沈红俏的小脸粉红粉红地，为这秋日萧索的院子增添了一抹俏丽的颜色。
“王爷，您少打趣我了。”
“本王前日听抱琴说，你自己出钱给向菱母子买了棺材立了碑？”齐凌夜忽然说起前些日子的事情，让沈红俏陷入回忆。
她这些时候情绪一直很糟糕。
从前从没觉得，自打有人离开之后，不论那个人是好的坏的，敌人朋友，她总觉得像是怅然若失。
直到昨日睡觉，她做了一个噩梦才想明白，原来她不是对那些人的死耿耿于怀，而是她害怕。
害怕自己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更害怕自己哪天就死在了这里。
而这次，她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重新来过。
见她神情反复紧张，齐凌夜知道自己问到了重点。
“你在害怕？”
沈红俏毫不掩饰地点头，随后又抛出了一个新颖的问题：“王爷，你相信投胎转世吗？”
她看着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认真，认真到齐凌夜忍不住慢慢靠近。
其实沈红俏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心跳就飞快地加速了。
她心里也是没谱的，随遇穿越这一件事情，她从来都觉得这是一件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必须死死的捂紧了，哪怕将来死了也要一起带进棺材里。
可是这种秘密长年累月就变成了压力，压的沈红俏喘不过气来。
穿越的力量玄之又玄，她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纯属偶然，那种不能控制的力量，超脱自身宇宙观的未知，造成了一种巨大的恐慌。
这种恐慌让沈红俏觉得自己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齐凌夜定定的看着她，片刻之后缓缓地点头，说：“你说的，本王相信。”
没人会无缘无故提出来这么一个问题，除非她自己就是穿越者。
可是齐凌夜并没有往下问，这让沈红俏觉得安心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