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螳螂捕蝉
“嘘！你小点声，让人听见我们就没命了！”
“哎哟，那赶快别说了，一会人问起来就说咱们偷懒好吃去了，可千万别再提这事了！”
两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付姨娘从掩隐的花丛后走了出来，小家碧玉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狠戾的笑容。
“哼，乔惠然，你的死期到了！”
自从设计想要沈红俏姐弟被除名不成之后，乔氏就一直被沈建文和沈老夫人冷落着，如今全福来禀高了这么一件事情，她越发地坐不住了。
虽然全福一再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但是乔氏心底发虚的感觉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她从午休的床上翻起了身。
“鸳鸯！鸳鸯！”
只见鸳鸯急急忙忙地撩开门帘子小跑了进来。
“奴婢在呢，夫人有什么吩咐？”鸳鸯不知道为了什么，自从昨天晚上全福来过一趟之后，乔氏就一直坐立难安，连带着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格外小心谨慎。
乔氏一边扒拉着衣服套到身上，一边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把你的衣服拿一套过来。”
“奴婢的衣服？夫人，您平时不是每个月十五才会......”
鸳鸯疑惑不解地说着，这是乔氏独特的习惯，每个月十五都会穿着她的衣服，打扮成她的模样出门“买东西”。
而她自然就是装作乔氏躺在屋子里。
因为对乔氏关注的人少，所以她如此小心谨慎也没人发现。
乔氏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催促着说：“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鸳鸯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忙不迭出门去了。
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套粉色的衣裳。
乔氏从她手上接过，也不多话就穿了起来，等到穿戴整齐之后，她便让鸳鸯脱了衣服躺在自己床上，盖着被子，自己独自一人挎着篮子带着斗篷出去了。
被命令守在她院子里的侍卫也注意到了她推门出来的动静，但是一看是“鸳鸯”的背影，便没在意。
但是他注意不到，不代表付姨娘注意不到。
在她偷听到了两个小丫鬟的对话之后，便让腊梅一直蹲在引嫣阁外头等着，这会看着一个形似鸳鸯的人走了出来，她也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回去汇报给付姨娘了。
付姨娘一听她说鸳鸯出门了，她就觉得不对劲。
两下思索之下，立马跟着就出了门。
付姨娘跟在“鸳鸯”的身后，一直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这才看见他在院门上敲了两下，而后推门走了进去。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付姨娘亲眼看见兜帽下的那张脸，分明就是乔氏！
她突兀地等着一双眼睛，捂住了嘴。
腊梅显然也看到了，着急地推搡着她道：“姨娘，那不是、那不是夫人吗？她怎么会！”
二人此时显然都有些激动，但是付姨娘却率先冷静了下来，她拉着腊梅的手说：“你现在就去，去通知老爷过来，一定要亲口告诉老爷，我就在这里守着！”
第七百三十八章 巷子
腊梅有些犹豫：“可是，姨娘，老爷能相信奴婢的话吗？”她担心自己人微言轻没办法把人请过来还会暴露她们自己。
付姨娘一咬牙一跺脚，从自己的裙子上扯下了一条布巾塞进她手里：“你拿着这个去，就说我被人绑架了，让老爷速速来救我！”
腊梅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撕碎的布条，仍旧有些犹豫。
“你还等什么呀，快去吧，如果这次扳倒了乔氏，那你说以后大将军府的后院会落进谁的手里呢！老夫人年纪大了，李姨娘又不受宠，只有我，我还能帮老爷生儿子！到时候孩子一落地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做将军夫人了，你不也跟着鸡犬升天吗！”
付姨娘说着，似乎是还不放心，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献血涂在了布条上。
那浅碧色的布条上染满了血迹，看上去十分可怖，腊梅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抓紧时间扭头就往大将军府去了。
看着她离开，付姨娘也没有消停，她必须要确认乔氏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
此刻，乔氏正在院子里和一个地痞流氓似的男人说着话，浑然不知门口慢慢靠近偷听的人。
那男人显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吊儿郎当地上下打量着乔氏：“哟，这不是沈夫人么，怎么今日不是十五也过来看我娘亲了？”
乔氏似乎想要拿出自己的气派，抖了抖身上的衣衫说：“别废话了，让你娘出来见我！”
“呵呵，这个月十五我们还没跟夫人拿钱呢，我娘躺在病床上没有药喝了，又怎么能下床来见您呢？”
说着，男人抬起手，将食指和拇指搭在一起揉搓着，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乔氏被气的够呛，但是也没办法，只能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到他面前：“我跟你开门见山地说了吧，这里是五百两，你带着你娘立刻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当男人看见了那只荷包的时候，眼睛就已经放光了。
可他却搓着手道：“夫人说什么话呢，我和我娘只有这一处房子，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让我们离开京城有能够去哪里呢？”
“你别狮子大开口！你们吃我的住我的十七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现在拿了钱还能够好聚好散，你若是得寸进尺，那就干脆一拍两散！”
乔氏把荷包收了起来。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狞色，歪着嘴恶狠狠地说：“那就来啊！反正我娘终归有倒头的日子，等她一死我还到哪里去找长期饭票，倒不如我就直接把沈家大少爷是个野种的事情说出去，我倒要看看，是你死得快还是我活的久！”
俗话说，穿鞋的怕光脚的，乔氏好不容易才坐上了沈家主母的位置，又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努力被人轻易破坏。
她胸口起伏着，忽然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只见她手上抽出一把寒光必现的匕首，直奔男人心口而去！
第七百三十九章 杀人
门外的付姨娘在听见男人说沈子修是野种的时候就已经震惊了，但她更没想到的是，乔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竟然还敢杀人！
男人也不是个吃素的，他闪身躲过，就扑身上去和乔氏抢夺起了手中的匕首。
付姨娘见此情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去。
如果这男人死了，那就没人能够证明沈子修的真实身世，可若是乔氏被反杀了，她岂非能够手不刃血地解决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乔氏手里的刀没入了男人的大腿。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地，一把将乔氏推开，捂着自己的腿往屋内跑去。
乔氏被推的跌坐在地上，都来不及缓一缓，她又捡起地上的刀准备杀进去。
这时，突然见付姨娘冒了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乔惠然，我可真是没想到啊，沈子修不是老爷的儿子，你说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付你呢！”
付姨娘笑容张狂，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狠狠地刺伤了乔氏的眼睛。
她已经杀红了眼，捏着匕首歇斯底里地说道：“今天这院子里的人，统统都要死！”说完，她便拿着匕首冲付姨娘扑了过去。
付姨娘小心翼翼地闪避着，乔氏的力气和男子搏斗的时候就已经浪费了许多，这个时候又怎么是年轻的她的对手呢。
她轻巧地躲着乔氏的攻击，一边躲还一边激怒她。
“哈哈，你杀不死我的，哪怕杀了我，还有里面的那个男人和他的娘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当年替你接生的产婆吧？”
被说中了心底里隐藏多年的秘密的乔氏崩溃了，她吼叫着奋力往前一扑。
本来躲避的游刃有余的付姨娘却忽然停下了脚步，那匕首便从她的胳膊处擦身而过。
殷红的血液在碧色的衣裙上晕开，付姨娘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满脸惊恐地后退，一边退一边说着：“不要、不要杀我！”
完全没了刚刚嚣张挑衅的状态。
此时，乔氏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为时已晚。
下一秒，只见突然横空踢过来一条腿，狠狠地踢上了乔氏的侧腰，把她踹翻在地上。
乔氏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躲避了，只能直直地被踢到了一旁的土墙上。
这一脚踹的乔氏晕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腰间也是一阵阵地疼痛。
等到她从眩晕感中缓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沈建文正将地上楚楚可怜的付姨娘扶起来。
付姨娘投进了沈建文的怀抱中嘤嘤哭泣，一边哭一边说：“老爷，妾身一不小心撞见了夫人的秘密，她，她便拿着刀子要杀了我！”
她生的小家碧玉，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
而手臂上的伤更是和之前腊梅拿给沈建文的布条对应了起来。
他眼神冰冷地看向了墙角的乔氏。
乔氏被他的眼刀子割的一阵阵的脊背发凉，她顾不上身上还疼着，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解释。
“老爷，不是我，啊！”
第七百四十章 剧变
可她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沈建文赏了一耳光。
沈建文指着付姨娘身上的伤势说：“这一刀是我亲眼看着你扎下去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你究竟瞒了我什么！让你不惜买通全福，不惜乔装打扮骗过我的侍卫到这里来！”
乔氏直觉脑子里一阵“嗡嗡”直响，她浑身都发着抖，不明白明明之前那么多次都没出事，怎么今天偏偏被撞见了呢。
她又该如何自救呢？
不等她想出自救的办法，就见那边刚被扶起来的付姨娘忽然跪倒了，如泣如诉地说着：“夫人，妾身不是想要害你，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关乎沈家的血脉传承，您不能够让老爷断子绝孙啊！”
听见“断子绝孙”四个字的时候，沈建文眼中的怒火有了实体，他盯着乔氏一字一顿地吼道：“你，把事情统统给我说清楚！”
乔氏已经被吓蒙了，她摇着头垂着泪，不停地否认着眼前的一切：“不是我，这不是我做的，都不是我，是付姨娘蓄意陷害我的！”
见事到如今她都不肯说，付姨娘眼底阴鸷地站起身，指着屋内说：“老爷，那个知情者就在这个屋子里，被夫人刺伤了大腿。”
沈建文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片刻之后揪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刚刚和乔氏争夺刀子的男人。
“老爷，这位老爷饶命啊！求求您放了我吧！”
男人涕泗横流，不停地求着饶。
沈建文指着乔氏问他：“你可认识这个女人？”
这个时候，男人才看清楚沈建文的样貌，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他猛地点着头：“老爷，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我全都告诉您，您放过我吧！”
沈建文一开始还奇怪这人怎么会这么怕他，可当他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原来，男人的确是当年为乔氏接生的产婆的儿子。
他的娘去接生之前，明明被告知产妇是早产，可当沈子修生下来的时候，凭借她吩咐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是足月生的，分明就不是个七月早产儿。
她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也知道不应该多嘴，便什么都没说，做好了份内的事情之后就走了。
偏偏乔氏做贼心虚，之后找到了这个产婆，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并且承诺每月给她赡养费，让她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
产婆自己是不想收这个钱的，当时就收了起来，想过一阵子给人还回去。
奈何她有个好吃懒做还烂赌的儿子，就是这个男人。
这男人无意之中回家找钱的时候翻到了乔氏给的那一袋子银票，当即就逼问出了产婆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便在背后操纵拿捏，甚至逐年增加乔氏给予的金钱数目。
而乔氏为了隐瞒沈子修的身世，只能无条件答应。
但实际上，产婆早在十年前，也就是沈子修七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凌迟
而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为了乔氏每个月给他的银子，便把自己的亲娘做成了干尸放在屋子里，也不下葬，更不发丧，月月依旧按时索要银子。
男人原本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只是想找一个长期饭票。
如果不是这一次乔氏沉不住气，着急想要杀人灭口，却被付姨娘发现了，估计他的秘密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发现。
得知了一切真相的沈建文站在男人面前，面部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中看不清楚表情。
付姨娘沾沾自喜地看着乔氏，心里觉得她已经彻底翻不起身了。
可谁知，沈建文忽然一脚踢上了男人的胸口。
男人当场爆血而亡，嘴中流的血液很快湿了一地，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了声息。
这残忍血腥的一幕，让所有人看着都忍不住心生畏惧，沈建文声音硬冷地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付姨娘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想错了，只要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被人戴绿帽子呢！更别要说让这件事情传出去了。
她不甘心地瞪了一眼迷迷糊糊的乔氏，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是”。
乔氏是被沈建文拖回去的，回到了大将军府之后就被关进了一个独立偏僻的小院子里，由专门的侍卫把守，不准任何人接近。
而她身边的鸳鸯和黄鹂，也被他找理由一起关了起来。
沈念香和沈子修对此一无所知，纷纷赶到书房想要为乔氏求情，却被沈建文的侍卫挡在了门外。
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这时候没人发现，平日里一直跟着沈建文的全福忽然不见了。
在大将军府人迹罕至的地牢内，全福虚弱地被绑在木桩上，下半身全是模糊的鲜血淋漓，他抖动着苍白的唇艰难地说道：“老爷，奴才、奴才真的是一时财迷心窍，还请您放过奴才一条性命吧？”
沈建文端坐在一旁的椅子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上一把精巧的小刀。
那刀实在是形状奇特，弯弯的就像是一轮弯月，大约只有食指大小，刀尖却泛着锐利的寒光。
“我不怪你背叛我，也不怨你瞒了我这么多年，但是，你真的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想偏了。”
说着，他拿着刀起身走向全福。
全福看着他手上的那把看似无害的小刀，畏畏缩缩地抖着腿，不一会儿，一股腥臊的气味在潮湿的地牢里蔓延开来。
他竟然吓尿了。
“老爷，不要，奴才不想死啊！”
小刀贴上面部皮肤的那一刻，像是切猪油一般地顺滑，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伤口顺着他的脸颊喷涌而出。
是夜，地牢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件事情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这当然不是某些人的作风，更不是另外一些人愿意看到的。
沈建文一直在暗中调查着曾经的往事，他不知道的仅仅只是孩子不是自己的吗？孩子的父亲又是谁？乔氏为什么会嫁给他？这其中的事情还有什么人知道？
第七百四十二章 隐瞒
而有了齐凌夜的刻意安排，沈建文派出去的人查起来就越发地顺利了。
书房内，他把手中查到的东西统统甩在了地上，似乎这样还不解气，又捏紧了拳头在纸张上一通乱砸。
只把桌子都砸的裂出了一条缝。
门外的侍卫听见了这动静，没有人敢进去。
谁都知道，这两日的沈建文就像是被侵犯了地盘的雄狮，任何人被他盯上都不会有好下场。
就如同昨日被从地牢抬出来的全福，全身上下的肉被一片片削了下来，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血人。
没人敢问他是怎么了，大家都知道，他得罪了老爷才有此下场，你不想和他一样的结局，那就不要多嘴。
“她怎么敢！”
曾经乔氏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全都被如数家珍地呈现在几页纸上，沈建文现在恨不得立即就杀了那个女人。
可是他不能够这么做，因为乔氏现在是他的夫人，名正言顺的沈夫人，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处置的丫鬟或者小妾，一旦她出了事情，势必要带累他的名声。
一向把自己的仕途和声誉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的沈建文当然不会这么做。
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放过乔氏。
一开始他的命令还只是拘禁，但后来，他连饭食和水也不准人送了，全府上下的人这才品出一些不对劲来。
其中最为担心的就是沈老夫人和沈念香了。
沈念昔那个又来集福堂替乔氏求情了，她泪水涟涟地看向座上的老夫人哭诉：“祖母，现在父亲连水和食物都不准我们送进去了，他这是要活活地把娘亲饿死渴死吗？”
“胡说！”沈老夫人自然是不准她说这种败坏沈建文的话的，“必然是你娘犯了什么错事，建文才会这么做。”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沈老夫人一无所知，派人去打听也一无所获，他们也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那祖母就任由父亲这么关着娘亲吗？好歹娘亲也是大将军府的正经主母，这若是被人知道了，该怎么看父亲，又该怎么看我们啊......”
沈念香一边用帕子擦眼泪，一边观察沈老夫人的表情。
她的确是着急的，从她紧蹙地眉头和时不时在桌上敲两下的手指就能够看得出来。
但是她好像又没有那么急，不然，以沈建文的性格，将乔氏放出来不过是沈老夫人一句话的事情。
沈老夫人这些日子一直觉得奇怪，从前沈建文不是没有恼火过乔氏，也有把她关起来的时候，但是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就如同上一次的事情，最后乔氏不照样被放了出来吗？
原因无他，乔氏在京城中经营多年，将那些王公高官家的贵妇们笼络得紧紧的，而且娘家又颇为得力资助了不少银钱，所以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贤内助了。
沈老夫人也喜欢她出手大方的这一点。
可从没见过沈建文发这么大脾气，她怕是有什么不能不这么做的原因，顾及着儿子的前程，所以就顾不上儿媳的死活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告官
“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是等你父亲做决定吧。”
为了稳妥起见，沈老夫人再一次打发了来这里求情的沈念香。
碰了软钉子的沈念香只能再度垂头丧气地离开这里。
而就在沈建文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时候，一个男人将他告上了大理寺。
罪名是谋杀。
这等于是在开天大的玩笑，京城里谁人不知沈建文是大将军的身份，能够跑到大理寺去告他也是要有足够的胆量的。
一开始沈建文还不以为意，但是越是放任，就越有人追根究底，把这个人告状的前因后果理了出来。
偏偏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被沈建文一脚踹死的男人的兄弟，当年为乔氏接生的产婆的另一个儿子。
坊间都在说，这个人是当年帮乔氏接生沈家大少爷沈子修的那个产婆的小儿子，而他告的就是沈建文杀了他的哥哥。
至于为什么堂堂大将军要犯下这样的凶杀案，自然是想要掩盖自己被戴绿帽的丑闻。
沈家的大少爷根本就不是沈建文所出，而是乔氏未出阁之前和人珠胎暗结所怀的孽种，之后为了掩盖自己未婚先孕的事实，这才匆匆忙忙嫁给了他做妾。
一时间，乔氏和沈建文，还有沈子修代替了沈红俏姐弟，被推到了舆论风口浪尖的位置。
那些说八卦的人里，有骂乔氏不守妇道的，也有说沈建文白白帮别人养了半辈子儿子的，更多的是在议论，之前别人怀疑沈红俏姐弟是顾霓裳红杏出墙生下来的事情。
毕竟，沈红俏被怀疑是空穴来风，没有真凭实据，仅仅因为人家和离就去猜测未免太过于恶毒。
而沈子修的事情却是板上钉钉，人证物证俱在，都呈到了大理寺的供案上。
沈建文在家里大发雷霆，不停地逼问身边的人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可他还来不及肃清是否有人将小巷中的事情说出去，沈老夫人先病倒了。
集福堂内，郎中从内室里推出来，将手中的软垫放回自己的药箱里。
外头正厅里，如今乔氏被关了起来，沈老夫人自己也病倒了，所以能主事的正经主子也就只有几个小姐了。
沈念香忧心地上前两步拉住了郎中问道：“请问，我祖母如何了？”
郎中一看她满心关怀的样子，深以为她是一个关心自己祖母的好姑娘，安慰道：“沈小姐无需心急，老夫人是怒火攻心所致的气滞血瘀，等吃了这几副药就会好了。”
她似乎松了口气，眼神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喃喃自语：“祖母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倒呢，怒火攻心......”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沈红俏就逼问：“二妹妹，是不是你！是你把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说给祖母听，她才病倒的是不是！”
沈红俏直觉她是病急乱投医，现在乔氏和沈子修全都自身难保，如果连沈老夫人也死了，那她才是真的无依无靠了呢。
第七百四十四章 利用
所以，这会要利用沈老夫人来把她拖下水，可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翻了个白眼道：“大姐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祖母说了这件事情了？伺候祖母的丫鬟婆子那么多，指不定就是哪个嘴碎的说了出去，再说了，现在不是指责谁的时候吧？你有空在这里说我害了祖母，不若去佛堂多为祖母抄写两篇经书，以祈祷祖母早日好起来。”
沈红俏说完，整个集福堂都静悄悄的，沈念香只颤抖着嘴唇，眼眶泛泪说不出话来。
她承认她是有些心急了，但是当她知道那个上告大理寺的男人和外面的那些流言之后，她不得不心慌意乱。
乔氏婚前通奸的事情一旦坐实，不但连带着她的血统也会被怀疑，更重要的是，她的主母位置保不住了，沈念香也会一并跟着一落千丈。
回想着从前在引嫣阁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所有人都疼爱她但她仍旧要在外面受人白眼的庶女生活，沈念香再也不想回去了。
她正色道：“二妹妹，既然你让我去抄佛经，你自己怎么不去呢？岂有拿别人做筏子表孝心的道理啊？”
“我不信神佛，只信自己，祖母的病我自然会想办法给她好好医治，让她早日醒来，毕竟，她可是我的亲祖母呢。”
沈红俏笑意嘲讽，让沈念香只觉得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揪着自己的手帕，狠狠地瞪着眼睛说道：“哼，二妹妹话可别说太满，时至今日，我娘亲还是沈家的主母，我依旧是你的嫡长姐！”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脸色都变了。
李姨娘拽着沈碧琴的袖子不敢说话，付姨娘抱着手看好戏。
连刚刚那个觉得沈念香是个孝敬祖母的好姑娘的郎中，心里也觉得这个沈大小姐是个表里不一的女子。
“我看俏俏说的对，你的确该去佛堂抄经静心！”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自院子外传来，站在厅里的众人听见这声音纷纷走到门口迎接。
沈念香错愕地回过头，匆匆走到门边半蹲着，唇角压得低低的，仿佛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沈建文进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略略扶了扶沈红俏，带着两个姨娘进了内室看了看，而后又出来问了郎中沈老夫人的情况。
沈红俏等郎中说完之后，也跟着说：“父亲，祖母的情况我已经去看过了，诚如郎中所说的并无大碍，我也会从回春堂拿一些最好的药材过来给祖母服用。”
其实，沈红俏只需要动用自己空间里的仪器和设备就可以及时唤醒沈老夫人。
可她并不想这么做。
沈老夫人屡次的迫害已经寒了她的一颗心，她又凭什么去帮她呢？
沈建文欣慰地点头：“你有心了，最近你要忙着备嫁，还要训练校场的兵马，如今你祖母出了事也要你操心，实在是辛苦你了。”
沈红俏摇了摇头：“我不辛苦，要说辛苦是三妹妹才是，她念及李妈妈年纪大了，所以彻夜伺候祖母，你看她眼下还有乌青呢，我让她回去休息她也不去。”
第七百四十五章 抄经
被提及的沈碧琴略略低下了头。
其实并非她想要钱来伺候，只是李妈妈是李姨娘的表亲，怎么说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在这府里能帮一把便是一把，被沈红俏这么表扬，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落在沈建文的眼里，却觉得她是腼腆文静。
“好，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啊。”说完，却又叹了口气。
他从前只觉得沈念香乖巧懂事，但是如今看来，那些都是表面功夫，真的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甚至不能帮忙，只会添乱。
沈建文在心里后悔不迭，为何当初不对顾霓裳母子三人再多些重视呢。
想一想顾霓裳，也是温柔贤惠，淑静内敛，虽说没有乔氏的娇媚，却自成风流，有内涵又长得好，这么好的夫人，怎么就与她和离了呢？
再看同样是儿子，沈子修不是亲生的不说，还喜欢到处闯祸，反观沈雨辰，老成持重，聪明伶俐，得了童试第二未来可期。
而这女儿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如今沈老夫人病倒了，沈念香还在想着打压姊妹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却不能像沈红俏一般实实在在地帮忙，帮他分一些负担，甚至连像沈碧琴一样贴身伺候都做不到，当真是不堪大用。
越这么想，沈建文脸色就越黑。
他指着不远处还在站着装委屈的沈念香说道：“既然你有心尽孝，那就为你祖母去抄几卷经书祝祷去吧！”
沈念香没想到挖了个坑没把沈红俏绊倒，反倒把自己给埋了。
但是沈建文现在就是家里唯一的主事人，她不得不从。
“是，女儿遵命。”
打发走了碍眼的沈念香，沈建文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他盯着屋内的人看了一圈：“相信你们都听说了外面的事情，现在还未有定论，希望你们都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人，不要到处碎嘴，若是被我发现了，第一个直接打死！”
李姨娘瑟缩了一下，头埋得更深了。
众人畏惧地应和：“是，老爷。”
转念之间，沈建文又想到了这后院的事情。
“老夫人如今病着，这府里不能没有一个主事的人，我决定，就......”
他的手指在李姨娘和付姨娘之间来回转悠。
李姨娘低着头，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不要选到她。
而付姨娘则是挺起了胸膛，觉得这任务是她势在必得的。
谁知，沈建文的手指竟然落到了沈红俏的身上。
“就俏俏你来暂时负责吧。”
付姨娘气的要吐血了，周旋筹谋半天，甚至不惜让乔惠然那个疯子女人划破了胳膊，却要看胜利果实落进别人的嘴里，这让她怎么好受！
她那副狗急跳墙、咬牙切齿的样子自然没能逃脱沈红俏的眼睛。
沈红俏心里好笑，你想争她还不屑要呢。
“父亲，我毕竟没有当过家管过事，父亲还是另择他人吧。”
沈建文却坚持：“你娘之前也是在这家里管家，你跟着她那么久就没学到一星半点？再说了，再过小半年你就要进王府主事了，现在就权当拿自家的事情练练手吧。”
第七百四十六章 中馈
沈红俏却坚持道：“父亲，以后是以后，女儿毕竟只是晚辈，这还有李姨娘和付姨娘在呢，女儿又怎好越俎代庖呢。”
她故意把话头往两个姨娘身上引去。
李姨娘自然是不想接这烫手山芋的，当沈建文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跪了下去。
“老爷，妾身不行的。”
她这副懦弱胆小的样子，别说让她管事了，只怕让她帮忙都会自己把自己吓死。
沈建文无奈之下，只能点了满眼欢欣雀跃的付姨娘。
“那就是你吧，暂时代管这后院里的大小事务，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问李妈妈。”
“妾身多谢老爷赏识，一定不负所望。”
终于得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东西，大权在握的兴奋冲淡了其他思虑，付姨娘现在只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跨进了沈家主母的身份里了。
沈红俏看着她的表情冷笑，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蠢女人还真以为沈家的家是那么好当的呢。
放下付姨娘作妖的事情，沈红俏看着面前表面沉静的沈建文。
按道理，他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沈子修的真实身份。
但是为什么他能够如此淡然，不对他做任何处理呢？难道他还有别的后手吗？
她猜的没错，沈建文却是有别的想法。
帮人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也不能够白养了，沈建文决议要拿沈子修出去顶罪！
有一个杀人犯儿子，也好过他戴绿帽子。
沈建文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成全自己的名声，也处理掉了当年的孽种，但是殊不知，那个所谓的原告，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又怎么敢出来和他对着干呢。
沈红俏觉得这件事情她还可以再推一把。
乔氏现在被关在偏僻的院子里，比起她当初第一眼看见的那个偏院都要好上许多。
深夜，她穿上一身夜行衣悄悄地潜进了乔氏的房间内。
还没进去，她就闻到了一阵阵的恶臭，还有一声声的咳嗽。
沈红俏皱着眉头捂着嘴走了进去，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一床又薄又潮的被子甚至盖不住她的脚，一双发了边的足履大剌剌地露在外面。
乔氏似乎病的很严重，沈红俏能够从她的咳嗽声中判断出来，她得的应该是肺炎。
“沈夫人如今倒是落魄了，连个来看看你的人都没有啊。”
这如同鬼魅一般出现的声音将乔氏下了个半死，她猛然回过头，就看见沈红俏站在她的床头，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她揪紧了自己的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还不停地往后退缩，仿佛在害怕沈红俏对她动手。
沈红俏这才看清楚她的正脸。
多日没有好好休息，更没有好好吃饭，连喝一口水都成了奢望的乔氏此刻狼狈不堪。
头发蓬乱地顶在脑袋上，眼睛底下是一片乌青，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与之相反的是面部没有一丝血色。
她狼狈又笨拙地躲闪着沈红俏锐利的目光，不想要自己的样子被人看到。
第七百四十七章 替死鬼
“沈夫人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乔氏警惕地看着她，面上呈现狰狞的表情：“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乔氏虽然草包，但也知道自己怕是难保主母的地位，但她争抢了这么多年，却是不愿意轻易认输。
此刻仍就像一只警惕的豺狼，提防着新生的狮子。
沈红俏走到一边布满了灰尘的坐凳边，轻轻用手扫了扫，随意的坐下来。
“我是来给你带个信，父亲已经决定让大哥哥出去顶罪了。”
乔氏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她不停地摇着头否认：“你在说什么，什么替死鬼！这是不可能的！就算老爷知道了真相，他也不可能为此背负杀子的罪名！”
“的确如此，沈夫人确实是了解父亲的啊，如果没有那个产婆的儿子状告父亲杀了他亲哥哥的话，父亲的确是不会动沈子修的。”沈红俏盯着她，却让她心里升起一阵阵寒意。
她觉得面前的女人不是沈家的二小姐，而是从坟茔里钻出来复仇的孤魂野鬼！
但她听到了更重要的信息。
乔氏双手揪着床上单薄的褥子，声音颤颤巍巍地说着：“你说，产婆的儿子去告官了？那岂非......”
告官意味着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会被一一写在诉状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子修并非沈建文亲生。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下，就算沈建文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了了，而这也成为了沈子修的催命符。
原本以为乔氏还在心里拿捏着沈建文的心思，觉得他碍于名声不会对妻房和名义上的儿子做什么手脚，只要她要死不承认就好了。
而如今出了这档子告官的事，她不但连自己的地位都保不住，就连沈子修也要跟着送命。
“这不可能的，怎么会是这样呢！我送了那么多年的银子从来没听说过她还有一个儿子啊……”
沈红俏浑然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只说：“让他当个替死鬼，总好过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野种活着强啊。”
“野种”两个字深深地扎进了乔氏的心脏，在这之前，这两个字本应烙在沈红俏和沈雨辰的身上，如今却害了她的儿子。
眼看她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消失，沈红俏仍旧不忘补刀。
“还有我的好大姐，李家知道外面的事情已经有想要退婚的念头了，若不是李清拦着，只怕现在定礼都拿回去了，大姐还被父亲罚去了佛堂呢。”
之后又状似无意地提起来：“哦，对了，祖母病了，您最在乎的管家权，也已经被付姨娘拿在手里了呢。”
曾经所有让乔氏为之自傲想要争夺在手里的一切都一样样流失，连番的打击更是让本就病重的乔氏看上去更加形容枯槁。
她剧烈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脏器全部都咳出来一般，片刻后好不容易平息片刻，却又夸张地笑了起来，配合着屋子里时不时吹过的冷风，看起来阴森森的。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不安
乔氏捧着自己的腹部说：“你们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你以为这就就赢了？哈哈哈，愚蠢！我告诉你沈红俏，这件事情还没结束，我的孩子不会成为你的垫脚石，我要让香儿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此刻的她像是癫狂了，指着沈红俏夸张地笑着喊着。
沈红俏直觉她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这么说的，她一派沉静地道：“你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呢？就凭你和你背后的乔家，你们还能有什么反击之力呢？”
乔氏恶狠狠地瞪着她，笑容阴险：“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你以为十七年前我能够嫁进来只是个意外吗？你跟你娘一样的蠢笨！都注定要被我们母女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红俏没想到，到了如此地步，她的嘴巴竟然还如此地紧。
但她心中也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她说的十七年前，是顾霓裳刚刚好嫁给沈建文三年之后，作为主母无所出，所以才会在沈老夫人的主持下容许乔氏进门为妾。
她此刻特意提起这件事情，难道当年的一切都另有隐情？
沈红俏觉得这件事情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阴谋，话已经传到了，确认了乔氏不会消停，她便离开了。
等她一走，乔氏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在了床边无法起身。
她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成了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却要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沈红俏离开了这小院子，独身回到了葳蕤庭内。
乔氏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地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是夜，齐凌夜再度造访她的院子。
当月亮升到天上最高的地方之时，躺在床上的沈红俏突然睁大眼睛，果然就看见一个英朗的身姿站在她的床头。
她淡然地从床上坐起身，挽起长发看向那个人影。
“王爷深夜闯进女儿家的闺阁所为何事啊？”
齐凌夜从阴影下探出头来，唇角挂着微笑：“怎么，本王不能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妻吗？”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映衬的原因，今夜的他眼神格外温柔。
沈红俏轻轻咳嗽了两声，低着头说：“就算是未婚妻，王爷也不能够如此乱来吧？”
“哦？那本王偏要呢？”说话间，齐凌夜竟然直接踱步到了床边，在她床上坐下。
沈红俏拉着被子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前胸：“王爷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有协议......”
虽然很羞于启齿，但是协议上也是写过的，他们只有夫妻之名，绝对不能有夫妻之实。
齐凌夜忽然凑近，在一偏头就可以亲到她脸颊的距离停下来了。
“本王觉得，沈二小姐似乎也不错。”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到底是什么不错呢？长得不错？性格不错？
就在沈红俏浮想联翩的当口，齐凌夜已经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正色道：“不逗你了，今天晚上是有消息要告诉你的。”
“啊，什么？”沈红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第七百四十九章 如此心急
齐凌夜突然坏笑着，伸出一根指头凑近她的脸颊戳了戳。
沈红俏像是受惊的小鸟一般，倏然从床上站了起来：“齐凌夜，你做什么！”
他们认识这么久，沈红俏从来都没有如此直呼其名过，就连齐凌夜本人也被惊了。
因为从小到大，也没有人叫过他的全名，这种感觉倒是新鲜。
可这话说出口沈红俏就后悔了。
她面前这个人是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她竟然直呼其名！会不会被杀头？会不会被打死？皇权面前，她卑微得就像是一只蝼蚁。
强烈的生存欲望让沈红俏两腿发抖，齐凌夜自然没有忽略这个小细节。
“怎么，叫本王的名字那么理直气壮，叫完了却反而腿软了？”
沈红俏直觉的腿上一阵凉风扫过，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睡觉贪凉没穿裤子，只有一条旁边高开叉的长裙，夜里风一吹，白白的皮肤就从浅粉色的布料下露了出来。
齐凌夜显然也看到了，但是愣了一秒之后，迅速撇开眼去。
“沈二小姐如此心急，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勾，引本王吗？”
沈红俏着急忙慌地拉扯着自己的裙角：“什、什么勾引，这是风吹的，王爷不要乱说话！”
她低着头理裙子的功夫，没发现背着她的身影，脖子上染上了桃花的颜色。
“咳咳，总之，本王是来给你提个醒，旁的事情你就从这字条上看吧，本王先走了！”说完，齐凌夜将一个开启过的竹筒放在沈红俏的床上，自己急匆匆就走了。
沈红俏看着他翻过自己房间的窗户飞身出去。
她揪着自己的裙子暗自庆幸，还好一时间转移了齐凌夜的注意力，不然不知道他会怎么治自己的罪。
看着枕头边上放着的竹筒，她犹豫片刻拿了起来，但是打开里面的字条看过以后，原本还算轻松的眼中，却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这个乔氏！她怎么敢！”
沈红俏奋力地将手里的纸条丢弃到了地上，胸膛极速起伏着。
这时，门外传来抱琴的声音。
“郡主，您起了吗？”
“我没事，你去睡吧！”沈红俏把人打发走，却重新把地上发皱的纸条捡起来，一字一字仔仔细细地看了个清楚。
她从前只以为，乔氏是自己设计进来的，那受害的也只有沈建文而已，戴绿帽这件事和顾霓裳母子也无关，却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事。
同时，她也知道了那个状告沈建文的产婆儿子，是齐凌夜安排的人。
这个局眼看越搅越浑，那她就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乔氏和沈念香出手了。
第二日，沈红俏起了个早，没有去校场，反而去了平时从没去过的李姨娘院子里。
李姨娘的院子和付姨娘的院子隔得很近，大约只有数十步的距离。
因此沈红俏过来之后，付姨娘第一时间收到了信。
她从椅子上坐起来，手里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惊叹：“她竟然去了李姨娘的院子里？”
第七百五十章 诱导
腊梅点头：“是门口的丫鬟亲眼看到的，绝对错不了。”
付姨娘不屑地笑道：“也只有沈红俏，和沈念香没办法姐妹情深，所以就想要拉拢沈碧琴，还以为她多有本事呢，不过也只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说完，她又重新坐回了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装点自己的妆容。
腊梅却说：“姨娘，现在虽然管家权在您手中，可是二小姐毕竟是正经主子，您若是放任她这么亲近李姨娘，会不会......”
付姨娘的眼珠子转了三转，本就多疑的她盯着手上的梳子忽然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李姨娘能够在顾氏和乔氏手底下活得这么好，还有一个女儿傍身，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奴婢也是这么觉得。”腊梅附和道。
她放下了手里的额梳子，在自己的发髻上插上了自己最名贵的一只珍珠步摇，轻施薄粉后起身。
“既然现在管家权在我的手里，那我总要逞逞威风，省的某些人以为自己有人撑腰就了不得了，对吗？”
付姨娘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看着自己觉得体面贵气极了，这才呆着腊梅出门。
这边院子里，沈红俏刚坐下，和李姨娘还没聊上两句话，就听见外面的丫鬟来通传。
“二小姐，李姨娘，付姨娘过来了，说是想要说说话。”
李姨娘端着茶的手紧张地抖了起来，茶水被她从被子里溅了出来撒在裙子上。
她有些尴尬地看向沈红俏：“二小姐，您看这......”
“没关系，李姨娘自去换过一身衣裳吧，付姨娘有我应付就足够了。”
沈红俏漫不经心地说着，李姨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回到自己的里屋去换衣服了。
这时候，门口的付姨娘也进来了。
她甫一进门，沈红俏就注意到了她头上的那只珍珠步摇。
“付姨娘来了，请坐吧？”
付姨娘进门就左右打量，却不见其他人，只有沈红俏在桌子边坐着，她的丫鬟站在身后伺候，便佯装无意的打趣道：“哟，怎么进了这屋里不见这主人呢，李姨娘哪儿去了？”
“李姨娘衣服被茶水打湿了，今去换过一身自然会出来的。”沈红俏也不起身，兀自坐在原地喝起了茶。
“呵呵，是真的弄脏了衣服还是故意在躲着谁呢，这可就说不清楚了。”
沈红俏最不喜欢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当下就怼了回去：“若我没看错，姨娘头上戴的是聚宝阁最新款式的珍珠步摇吧？”
这步摇好看就好看在选用了紫粉白三种不同颜色的珍珠在一起，共同编织出流光溢彩的珠花，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更是风流妩媚。
付姨娘得意地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珍珠步摇：“二小姐可真是有眼光啊。”
沈红俏冷笑一声，还不等付姨娘品出味来就说到：“姨娘现在当真是不同了呢，从前每当家的时候哪里戴的起这么好的珍珠步摇呢，也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呢。”
第七百五十一章 周转
付姨娘立马就露出了真面目，凶相毕现地说道：“二小姐这事是说妾身中饱私囊了？任何事情都要讲究证据，这种事情乱说，妾身可是会去老爷面前告您一状的。”
沈红俏无所谓地耸肩：“你去呗，被父亲知道了顶多斥责我两句，但是如果他知晓姨娘接手中馈之后入不敷出，完全周转不过来的话，是不是会更加生气呢？”
她的话像是踩中了地雷一般，付姨娘瞬间就被点燃了。
付姨娘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站起身：“二小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红俏端着面前的粗瓷茶杯道：“哦，不是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付姨娘没当过家所以不清楚，往年我娘亲当家的时候，可是往里面贴补了不少体己和嫁妆的，乔氏就更不用说了。”
沈家的中馈一直都在这二人手中来回打转，沈建文一年的俸禄也是有限的，但是他在官场要四处打点，又要养这么多下人，还有沈老夫人喜欢奢靡的生活，在乔氏还没来的时候，顾霓裳自己一个人也是苦苦支撑。
她连每个月给自己的月银都是最少的，一直等到了乔氏进门才有所改善。
而乔氏更是拿了大笔金银来填补沈家这个无底洞。
这也是为什么沈建文和沈老夫人很重视乔氏的原因，她的确带了大笔金银进府内。
可若不是顾霓裳在早些年沈建文还没功成名就的时候苦苦支撑，他也不可能坐到今天的大将军之位。
所以若是论起饮水思源，还是顾氏的功劳最大。
付姨娘出身不明，只是沈建文行军的时候从路边随手救起的一个女子，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填补沈家呢。
这也是付姨娘接手了沈家的中馈之后才发现的事情。
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不会那么殷勤地去接这种事情了。
付姨娘的脸色有些难堪，她巴巴地求过来的东西还以为是什么香饽饽，能够让乔氏如此惦记，但是除了沈家的几分薄产还有些收入之外，沈建文的那些俸禄他是不准备交给她打理的。
这自然是雪上加霜了。
见她不说话了，沈红俏忽然亲手端着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这种显而易见的示好让付姨娘警惕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沈红俏笑道：“不做什么，想给姨娘指一条明路。”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有那么好心吗？”付姨娘翻了个白眼，颇为不屑。
而沈红俏却不气不恼，只和声说：“姨娘错了，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句话仿佛刺中了她的心事，竟然软下身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姨娘应该不知道，父亲是朝中二品大员，撇除那些假装清高的臣子不算，想要巴结我们家的人不在少数的，只是从前有乔氏在，所以父亲不必搭理这些人的献媚，但如今乔氏被禁足，没有资金的支持，姨娘以为自己手上的管家权能留得住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