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十四
也就只有沈老夫人那种不识货的草包才会喜欢那明晃晃的金锁。
数月之前，沈红俏明明还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一滩烂泥，怎么今天就能够随随便便把万金之数的首饰戴在头上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沈念香想，大概是从她下毒未遂，沈红俏从那个破旧的偏院里出来以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全然没有往日的怯懦。
她忍不住猜测：“这沈红俏，会不会不是本人啊？”
“你说什么呢？”乔氏还没跟上她跳跃的思维。
“我是说，这个沈红俏有没有可能不是父亲的女儿，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冒名顶替了？”沈念香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可笑。
乔氏就更加是这么认为的了。
“你别说胡话了，别的我不知道，那个沈红俏化成了灰我都认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像个办法，让你父亲和祖母心甘情愿地让我把沈红俏的婚事拿捏在手里！”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不是悲悯或者善良的光芒，而是毒舌盯着猎物的眼神。
殊不知房间内的一切，全都被梁上君子听见了。
一道身影从屋顶一掠而过，朝着将军府外飞身而去。
摄政王府中，齐凌夜正端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饶是离开这么久，很多事情都在南疆大营处理了，但是还是有大量的事务，等着他去一一决断。
就在这时，擎苍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进来。”齐凌夜头也不抬地说着。
他对于身边的每一个人的脚步都是熟悉的，包括擎苍和瑾瑜，甚至林想，只要这些人出现在他的身边，不用看他都能够来人是谁。
擎苍推开门，单膝跪在地上禀告：“王爷，十四带回了一则消息。”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还颇有些忐忑。
十四是齐凌夜离开的时候，放在大将军府监视其他人的暗卫，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过来了。
齐凌夜经手的都是国家大事，如果十四拿一些后宅妇人的事情来说道，只怕是少不了要挨训了，连带着他都不能幸免。
所以心里自是格外忐忑不安。
那十四是暗卫中身形最娇小的一个，跪在擎苍身边一比较，竟然是显得他如同一个孩提一般。
此刻，这孩提外形的暗卫正操着一口糙汉子的嗓音回报着信息。
“那大将军府的沈夫人，似乎想要利用破虏将军的婚事对她不利。”十四面无表情地说着，像是一台录音机，把乔氏和一双儿女说的话全都告诉了齐凌夜。
原本还在看着手上公函的齐凌夜挑了挑眉，从书案上抬起头来，盯着面前的十四。
擎苍在心里捏了把冷汗，这是就要发作了吗？更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种来自生物的本能反应，就算是他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而等了半天，也不见齐凌夜发飙，只听他声音清冷地说道：“你做的很好，继续监视着吧。”
“是！”得了肯定的十四迅速离开了书房。
第五百五十七章 想媳妇
倒是擎苍惊得都要大跌眼镜了。
这还是他们刚正不阿的那位摄政王吗？十四拿这么琐碎八卦的事情来跟他说，他都一点不生气！
齐凌夜见他还不出去，便顺嘴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
擎苍尬笑着说：“没什么，就是，王爷，属下想问一下，过两天能不能请个假......”
“你要请假？为什么？”齐凌夜皱起了眉头。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更是用人之际，没什么事情齐凌夜都会让擎苍和瑾瑜在身边待命。
别说请假了，正常都是他休息了，手下的人都没办法休息。
擎苍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还请王爷准允，属下、属下想去相个亲，王爷您也知道，属下今年二十有四了，寻常人家的男子都已经抱上儿子了，属下想......”
他还在兀自幻想着以后结了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梦，就听见突如其来的一声。
“滚！”
擎苍的美梦就像是七彩的肥皂泡泡，被这么轻轻一戳，“啪”地一声就碎裂了。
他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从书房里跑出来，有些郁闷地来到院里的树下蹲着自闭。
正巧遇上林想手里拿着公文走过来，见他围着树根不知道在戳些什么，就凑上去看热闹。
“擎侍卫，你这是怎么了？”
擎苍被他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木棍子一下掉在地上，林想就看见地上被他写了几个字“媳妇”。
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打趣道：“擎侍卫这是年龄到了想要媳妇了？”
擎苍苦着一张脸说：“林管家，你就别调侃我了，我今天可是受了委屈的。”一个九尺男儿竟然用这种小媳妇的语气说自己受了委屈，怎么看怎么娘。
林想一副了然的样子说：“怎么，难不成还是王爷不准你娶媳妇吗？”
“就是！”擎苍带着些抗诉的语气，跟林想说了刚刚书房里发生的事情，“你看，s十四回禀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都没被说，我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情，请个假怎么了，为什么王爷就偏偏说我呢。”说着，他还撅起了嘴。
林想捂着嘴想笑，但是又不敢真的笑出声，只能憋着笑拍拍他的银甲：“放心吧，这阵子忙完了，王爷自然会给你准假的，我就不耽误你想媳妇了，我先去送公文了。”
站起身之后，林想才从刚刚擎苍的话里面品出一点别的东西来。
这王爷偏偏对沈家二小姐的事情这么上心呢，好像事无巨细地都要知道似的。
他稍稍一想，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喜色都挂上了眉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位林管家自己遇着了什么喜事呢。
而沈念香和乔氏沈子修，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讨论出来。
乔氏的想法是，沈红俏现在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光用后宅的那些手段显然是困不住这只要飞天的龙，想要真的让她一蹶不振，要么就从顾霓裳和沈雨辰手上下手，要么就从沈建文和老夫人做突破口。
第五百五十八章 向菱的办法
但这两种路子，哪个都不是那么容易走通的。
最后三人不欢而散，沈念香揣着自己的心思，走在最后头，她是想直接要回西厢房去，却在门口被向菱拦住了去路。
按理说，向菱现在是她大哥的房里人，四舍五入算是她半个大嫂。
但沈念香是什么人，又怎么会把区区一个妾室放在眼里呢？
她冷着脸说：“让开！”
向菱却不气也不恼，挺着大肚子给沈红俏欠了身：“大小姐这么着急做什么呢，妾身肚子里怀的可是大少爷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您的侄子，您也不想看大少爷平白失去这个孩子吧？”
“你想干什么？好狗不挡道，有事说事，没事滚开！”沈念香现在的心情特别差，根本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可是接下来向菱说的话，却让她不由得侧目。
“大小姐，您就不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对付二小姐么？”向菱笑的温和无害，好像她只是说起了晚上想要吃什么而已。
“你有办法？”沈念香很是怀疑，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罢了，得了祖母开脸才抬做了妾室，能有什么见识和本事呢？
思及此，她便不屑地看向向菱：“我也是想沈红俏摔跟头想疯了，你能有什么好办法，既然怀着身孕那就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里呆着吧，少挡别人的道！”
说完，沈念香就想直接推开她回自己的房里去。
然而，向菱却契而不舍地继续说：“这个办法只有大小姐才能够用，也只有您才能把沈红俏置之死地！”
她闻言脚步顿住了，将信将疑地回过头：“你怎么好像很恨沈红俏？”
向菱突然就狰狞了脸色：“自然是恨了，妾身恨不得把她生吞，妾身的孩子尚未出世，她竟然就怂恿老夫人和老爷给大少爷娶亲，这不是明着要个人压制着妾身吗？”
说着，她又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腹中的孩子：“只可怜了他，刚生下来就要做个笼罩在嫡母阴影下的庶长子，活得该有多憋屈啊。”
向菱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沈念香曾经也是庶长女，如果不是挤走了顾霓裳，她这辈子都要背负着庶出的身份。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又静静看着向菱，似乎在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向菱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踱步到她身边：“妾身今日和大少爷、大小姐一同去城门口看老爷回城的时候，发现摄政王殿下，为二小姐簪了一枝花。”
“簪花？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看到！？”沈念香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沈红俏之前是庆阳郡主的身份，这两个人之间也不应该有那么多交集。
“那是因为大小姐后来生气了，转过头去了，自然没看见，妾身可是看的真真的，摄政王殿下接了那些小姐们的花，却全都没有要，只留了一朵最好看的海棠，亲手簪到了二小姐的头上呢。”向菱却说的有板有眼。
其实那日，她看到的不过是齐凌夜帮沈红俏摘掉头上的绢花。
第五百五十九章 颠倒黑白
如今却故意颠倒黑白，在沈念香面前这么说一统。
她也不怕沈念香去查，摄政王回转头找沈红俏的事情总是事实，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的。
她要提供给沈念香的，不过是一个对付沈红俏的思路。
至于具体怎么执行，这位聪慧过人的大小姐，可比她有本事多了。
果然，沈念香听见这话沉默了许久，良久之后她才笑着看向向菱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就静候佳音吧。”
向菱听了忙不迭躬身行礼：“那妾身就等着大小姐的好消息了。”
沈念香鄙夷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东厢房的门前。
可刚一进屋，她就松懈了脸上的笑意。
“哼，不过是怀个孩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不成？想要利用本小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沈念香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杯碗茶盏。
茉莉跟在她后面收拾，不敢多说一句话。
很快，地上的碎瓷片和水渍就不见踪影，而沈念香也已经端坐在镜子前头，恢复成温婉娴静的沈家大小姐对镜梳妆了。
茉莉心里是不想过去的，只是不过去只怕又是一顿骂。
只能默默地站到了沈念香身后，等着她吩咐安排。
沈念香打扮了一番之后，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几行字，又将那张信纸用蜡封好，递到茉莉面前。
“你去，给郑国公府上的郑莹莹小姐送过去。”
茉莉结果书信，有些忐忑不安：“大小姐，您明知道向菱姨娘是利用您，还要去见郑大小姐吗？”
沈念香冷笑：“她是想利用我没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点子有多差，只要是能够扳倒沈红俏的，我都可以利用！”
言下之意，竟然是不介意被人当作梯子了。
她都这么说了，茉莉还有什么拒绝的借口，只能匆匆地出了门。
这大晚上的，外面街上的行人都已经很少很少了，茉莉独自坐着马车来到郑国公府上。
敲门的时候，大门后门房不耐烦的嘴脸在看到茉莉的瞬间变得谄媚起来。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身边的茉莉姑娘么，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啊？”
沈念香和郑莹莹私交甚好，可以称得上是手帕交了，所以门房的人都认识她们主仆。
茉莉递上了那封信：“这是我们小姐要交给郑小姐的一封信，还麻烦您传递一二。”
门房急忙在身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像是生怕玷污了这封信一半，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还不忘腆笑着对茉莉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交到大小姐手上的。”
“那就拜托您了。”
夜都深了，茉莉也不愿意就留，放下了信就上了马车走了。
而这门房也的确把沈念香当回事，当下就拿着信想去找郑莹莹。
但他是个门房，自然是要经过别人的手才能够把这信传过去的，这人不巧，就是郑夫人身边的雷妈妈。
雷妈妈此刻刚伺候了郑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里，就听见门口有丫鬟敲门。
第五百六十章 送信
“雷妈妈，雷妈妈您休息了吗？”
雷妈妈颇感不耐烦地打开了门，就见一个外院的三等粗使丫鬟领着门房来到她跟前说：“雷妈妈，门房说，刚刚沈大小姐身边的茉莉姑娘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要给咱们小姐的。”
说着，她同身后的门房示意，后者即刻将信递上前。
雷妈妈接过，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下，她不识字，但是却认识信封上的蜡封，的确是沈念香的封印没错。
她手里捏着信直接走了出去：“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去回夫人的，你们先回去吧。”
那门房并三等丫鬟就退下了。
雷妈妈也知道郑夫人和乔氏的关系，所以不敢怠慢，也不休息了，拿着信便去找郑夫人。
郑夫人此刻刚刚用过晚饭，正躺在自己的贵妃榻上闭目凝神，旁边站着一个帮她捶腿的丫头，一下下地用棉布抱着头的木槌锤着。
“夫人，沈家大小姐说是有信要给咱们小姐呢，您看看，是不是要过目呢？”雷妈妈殷勤地笑着奉上信封。
郑夫人半睁开眼睛，慵懒地说：“沈家的啊，莹莹喜欢跟她玩，那就不用看了，拿过去吧。”
要知道，郑夫人对郑莹莹管的其实极为严格，平时府里的下人们想要轻易接触这位大小姐都不可能，更别说像沈念香这样递信进来了。
得了她允许的雷妈妈，带着信就去了郑莹莹的院子里。
郑莹莹也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二世祖，除了郑夫人严格要求她必须要学的，其他的时间，她总是喜欢玩一些有的没的。
雷妈妈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研究郑国公给她新买的陀螺。
“小姐，沈大小姐有信过来呢。”雷妈妈想着快完成这趟差事，快点回去睡觉。
郑莹莹一听是沈念香的来信，扔下了陀螺接过信就看了起来。
雷妈妈见她已经接了，便自顾自地退下了。
因此，她和她的主子郑夫人都错过了最重要的一幕。
郑莹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原本还云淡风轻的人竟然将信纸狠狠地捏钻一团，然后又展开撕得粉碎。
“可恶！可恶！她怎么敢！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好好对付她！”
对于这位大小姐突如其来的脾气，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含冬和南霜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说一二。
“南霜！”郑莹莹终于发完了火气，恶狠狠地叫道。
南霜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要设宴，春日宴，邀请各家府上的小姐来做客，特别是沈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一定要给她们递帖子！”
她说的凶恶，好像不是要办春日宴，倒是想杀人。
南霜犹犹豫豫地开口：“可是，可是夫人那边......”
“你怕什么，我娘问起来，就说是我在家里呆的烦闷了，想找人来热闹热闹，我郑国公府虽然大不如前，这点面子总是有的吧！”
郑莹莹满不在乎地回答。
对于她的大小姐脾气，南霜也只能称是，为难地去找郑夫人说这件事情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秋日宴
隔天早上，沈红俏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忽然见知书手里拿着一张纸一样的东西从外头进来，来到她面前就奉上了手里的东西。
“郡主，郑国公府上来递帖子了，说邀请您和大小姐明日去参加府上的秋日宴。”知书照本宣科地说了集福堂的丫鬟过来说的话。
沈红俏狐疑地放下筷子接过她手里的帖子，打开一看，果不其然落款上写的就是郑国公府嘛，但是盖的却是郑夫人的私印。
她不由得想起了在沈老夫人的寿宴和李府上，郑夫人的刁难和丑恶嘴脸。
“郑国公？我可不记得我跟这郑夫人和郑莹莹有什么深交，做什么刻意提起我呢。”她有些嫌弃地把帖子扔在一边，觉得这是劳心劳力还耽误她吃早饭的一件事情。
抱琴却收起了那张帖子，若有所思地说：“郡主，这郑国公府未必是来着不善，说不准，她们是冲着您破虏将军的名号来的呢。”
“那又如何？”沈红俏又重新拿起了碗筷吃早饭，今天厨房里做的是她最喜欢的小馄饨，她还想多吃两碗呢。
见沈红俏颇不把这个当回事，抱琴干脆抢下她的碗筷说：“郡主，您可别不把这当一回事，现在您跟那些官家小姐们是不一样的，您是庆阳郡主，更是破虏将军，在官场上有官衔的，殊不知，这说不定也是各个府上的老爷们联合起来，想要打探您的事情呢？”
沈红俏表情一滞，她倒是没想过这些。
不过正如抱琴所说，她是皇上封的破虏将军，官场如战场，以后是要面对这种事情的。
那些官老爷们势必会来试探，她这个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是否是可以拉拢的，又或者是可以收归己用的。
但她终归不同于男子，如果她是个男人，或许那些人会直接下拜帖，请他喝酒吃饭，甚至登门拜访。
她不是，那就只能从后院的小姐们手上下手。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试探机会。
可惜，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早已经是摄政王的人，若是知道的话，不知道又会怎么想。
沈红俏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这些人的花花肠子都是九曲十八弯的，当真以为我是可以拉拢的吗？”
“您也知道，皇上刚登机不久，刚刚才失去一个孩子，人心正是不稳的时候，这个时候，谁能够站对队，那笑到最后的就会是谁。”抱琴替她分析着朝局。
但是比起前朝的情况，沈红俏则是对抱琴刮目相看。
“没想到啊，太后娘娘身边出来的丫鬟如此的蕙质兰心，不仅仅心细如发，而且对朝堂上的事情也如此敏锐，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抱琴心里“咯噔”一下，当时就跪下了。
“奴婢赤诚之心日月可鉴，既然跟了郡主，那就是忠心耿耿，绝不会侍奉二主！”
她着急表忠心，沈红俏倒也不是真的怀疑她：“你起来吧，我认识你们的第一天就说了，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第五百六十二章 身世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继续道：“更何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能够有如此眼界，却不是真的疑心与你。”
如果真的是怀疑的话，沈红俏会毫不犹豫地使用铁血手腕铲除这人。
这一番话说的发自肺腑，抱琴却掉起了泪珠。
“实不相瞒，奴婢确非普通的宫中宫女，奴婢的生父生前曾是先皇面前的肱骨之臣，只是，只是当初触怒了庆王殿下，所以才被罚没家财，发配边疆，可惜家父体弱，在去的路上就没了，家母、家母当时怀着奴婢，为了让奴婢有一条生路，才把奴婢托付给芸香姑姑......”
这一段经历，抱琴也是从芸香口中得知，说起来也是唏嘘。
沈红俏叹息了一声：“你先起来说话，既然你父亲是先皇面前的忠臣，为什么还会因为冲撞了什么王爷就受到这么严重的对待呢？”
在她看来，这几乎等于是把人的路都堵死了。
抱琴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沈红俏又示意知书端把椅子过来，让了半天她才坐下。
刚一坐下，她便哽咽地说道：“郡主有所不知，庆王是老先皇的八皇子，和先皇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先皇对他极为优容，他得了一块虽然远离京城但是富庶非常的封地就可见一斑。”
“不论怎么说，也不能因为一句顶撞了，就把人逼到绝路啊，这庆王当真是可恶！”说完之后，沈红俏又意识到，庆王是先皇的亲弟弟，那就是当今皇上和摄政王的亲叔叔。
一想到齐凌夜竟然有一个这么跋扈的叔叔，她就总觉得浑身有哪里不得劲。
“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既然你说了这秋日宴是一个试探的机会，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呢？”沈红俏又看向了她手上的那封帖子。
抱琴正色道：“郡主不妨转过头来想想，既然这是别人试探您的机会，自然也是您摸清楚官场脉络的时机。”
沈红俏初入官场，可以相见的是，沈建文必然不会帮着她，虽然表面工夫会做一做，但是官场上的水是很深的，稍有不慎就会遭受反噬。
而齐凌夜身为摄政王，自然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帮着她，那不成了拉帮结派了。
所以，沈红俏就成为了孤身奋斗的一个人。
惊叹抱琴的眼光毒辣之余，沈红俏也开始深思，她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
日后，还有顾霓裳和尚未长大的沈雨辰需要她守护，她自然是要强大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回帖吧，我会去的。”沈红俏一旦做出了决定，那就一定会贯彻执行到底，这是身为军人的觉悟。
第二日，阳光正好，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沈红俏一大早就被抱琴和知书拉了起来梳洗打扮。
她打着哈欠抱怨：“这也起的太早了吧。”
抱琴一边忙着帮她梳头，一边说：“郡主娘娘，您可别小觑了这秋日宴，上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你自然不能被别人看扁了去，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一番。”
第五百六十三章 赴宴
见她仍旧提不起精神，知书一边拧着帕子一边说道：“郡主，您就放心把一切都交给奴婢们吧，奴婢一定把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一阵忙碌过后，沈红俏被拉到了屋内的全身镜前头。
她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裙，裙边上绣着一朵朵好看的紫鸳花，让沈红俏走起路来的时候，像是走在一片花海。
而她头上梳着坠马髻，除了惯常戴的那只金簪之外，还有几颗漂亮的粉珍珠点缀其间，显得利落又高贵。
耳朵上是和发间的粉珍珠相呼应的耳坠，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的红润细嫩。
裙子靠腰间的地方，还坠着一串带白玉葫芦粉流苏的络子。
“看吧看吧，奴婢就说了，一定会把郡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郡主天人之姿，只怕是京成立的那些少爷哥儿们都要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了。”知书夸张地说道。
沈红俏在镜子前左右看了看，忽然红了脸：“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好看了。”
抱琴也上前点了点知书的鼻尖：“说话不注意分寸，这要是在外面，定让郡主罚你，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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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沈红俏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门外：“走吧，我的大军，开始咱们的征程！”
她的马车还是那一辆，即便这么久没有坐过仍旧华丽崭新。
而十二早早的就把车赶到了大将军府门口等候着。
就在沈红俏准备上车的时候，沈念香急匆匆地从府内走出来。
“二妹妹，二妹妹等等我吧！”
沈红俏其实想直接忽略她离开的，但这毕竟是大街上，让人看见了说她也就罢了，连带上骂顾霓裳或者沈雨辰就不好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她娘亲和弟弟，她也必须要爱惜羽翼。
她在车边等了一会，沈念香就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真是不好意思，我起晚了，好了，我们快走吧！”
说着，沈念香就打算上沈红俏的马车。
沈红俏先一步拉住了她的胳膊：“你做什么？”
沈念香不答反问：“当然是跟你一起去郑国公府啊，帖子上写了咱们姐妹二人的名字，二妹妹不会连马车也吝于跟我分享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外头大街上来回走动的行人身上扫动着。
沈红俏就知道了，这人是故意的，她打量自己不敢在大街上直接拒绝她，觉得若是自己有一点退缩，她就能免费坐一次庆阳郡主的车。
当然，真实目的也不是为了坐这车，只怕到了郑国公府，被人看见了，她又说有一番说辞来编排自己。
沈红俏自然不能够让她如愿，却松开了抓她的手。
沈念香得意地冲她眨眨眼：“还是二妹妹懂事，那姐姐就先上车了？”
说着，她又转身要往车上去。
可是十二却下了马车，表情凶神恶煞，门神一般地挡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
沈念香有些气结，上次也是这个马车夫害的她没有坐成马车，这次又是他！
第五百六十四章 人言可畏
她忙不迭冲身后的沈红俏阴阳怪气地说道：“二妹妹，你这就做的不地道了，明明是同意了我上车，怎么还让这个车夫在下面拦着呢？”
沈红俏哂笑道：“大姐姐，那可不是我的车夫，那是太后赏赐的车夫，这车赏赐下来的时候太后娘娘就跟他说了只准给我一个人坐，他的面子比我都大，也不归我管，你想上车我同意啊，可是这位不同意，你不若去和太后娘娘商量商量？”
“你！！”
沈念香气极了，鼓着眼睛就想骂人，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把火气硬生生压了下去，换上一张笑面孔说：“二妹妹说的什么话，既然太后娘娘都明言了，这车只许你一个人坐，那我也不好违逆她老人家的意思，我再坐别的车就是了。”
沈红俏好笑地看着她，直接走到她面前：“那就烦请姐姐让个路。”
后者咬牙切齿地挪开了步子。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沈红俏坐上了马车，还不忘得瑟地冲车下孤零零的沈念香招了招手。
沈念香自然是被气的七窍生烟，她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紧紧地掐住了茉莉的胳膊。
“小人得志，且让你得意一阵子吧，等到了郑国公府，就要你好看！”
说完，她又瞪着茉莉骂道：“蠢货，怎么还愣在这里？不去叫马车还要我请你去吗！”
沈念香极少在外人面前发脾气，这还在大街上，她就直接骂开了，可想而知她有多大的怒气。
茉莉畏畏缩缩地称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郑国公府前，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虽然郑国公位居一品，却是个有名无实的爵位，只空有一个名头罢了，所以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自然是不会来他府上和他有什么来往。
除了乔氏这种需要靠郑夫人打入京中贵妇圈的女人之外，郑夫人平时在家也很少待客。
只是出去应酬了，人家还是会看在他们家爵位的份上，对她多几分尊重。
但是实际上如何想的，那就只有人家自己才知道了。
此刻，郑国公府门前，却是迎来了久违的宾客满堂，人流如织。
门前停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马车，而且不停地有新来的马车在这里停住，一个个打扮娇俏或者艳丽的贵妇小姐们正在门口丫鬟的带领下往郑国公府内走去。
沈红俏到的时候，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不说别的，单就她这一辆驷马的马车，在一众官家夫人和小姐们的车架前都是鹤立鸡群。
朝廷对于官员家里的车马规制十分严格，三品以上大员及家眷才能够乘坐二马的马车，这之下的官员就只能乘坐一马的马车，而且不允许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所以沈红俏的马车刚到了门口，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驻足。
贵妇们对着这马车评头品足。
“这应该就是现在威风八面的破虏将军的马车了吧？”
“我听说，这马车可是太后娘娘特意赏赐的，你看看那赶车的都和寻常的车夫不同呢。”
第五百六十五章 引人注目
“是啊，看上去颇为丰神俊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将军呢。”
“你说什么胡话呢，他车里那个才是小将军呢！”
......
沈红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刚刚被册封为庆阳郡主的时候，她还接过李府上的帖子去参加宴会了。
但是她本身比较低调，即便出了郑莹莹栽赃加害的事情，那也只是少部分人目睹，加之郑国公有意隐瞒这件“丑事”，是以这些夫人们对于沈红俏并无太大的印象。
大家都在门口等着，翘首以盼，想要看看这位庆阳郡主、破虏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风姿绰约的人物。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天青色的倩影从马车上缓缓步下。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明明是没有过分修饰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生的那么标致。
雪白的肌肤、圆圆的杏眼，樱桃小嘴边噙着一抹笑意，天青色的裙子包不住那下头蓬勃生长日渐有致的身材，偏偏又有一点粉红点缀在她发间耳垂。
就好像是以衣为叶，衬托着她这朵洁白的昙花出尘绝艳。
在她登场的那一刻，仿佛世界都为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呆呆地看着这个气质天成的小美人胚子，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沈红俏抬起眼来，环视四周冲她们露出一抹笑意，这才让众人回过神来。
可那笑容又像极了冬日的暖阳，看得人对她生不出丝毫的恶意。
原先议论的声音也不见了，反倒是有那刻意讨好的夫人上前和她搭讪：“您就是破虏将军吧？”
沈红俏对于这个称呼还有一点不适应，愣了一下之后，得体地点头：“正是。”
那夫人殷勤地指着郑国公府内：“那不若将军和我们同路吧。”
沈红俏倒是颇为无所谓，一颔首就抬步往内去了。
而其他对她好奇地小姐夫人们也跟在这之后，反倒像是一群人簇拥着沈红俏一个人往郑国公府上去了。
沈念香下马车的时候，刚刚好看到这一幕。
和沈红俏那边收人吹捧欢迎的现状比起来，她的马车被挤的只能停在郑国公府对街上，就更别提有人欢迎了，连她相熟的夫人和小姐们都跟着进去了，哪里还会有人来理她。
她刚一下马车就觉得被落了面子，从前去谁家府上的宴请，不是在门口遇见了相熟的人，都主动来同她打招呼。
如今却时移势易，那个被簇拥的人变成了沈红俏，甚至比她当时更受欢迎！
沈念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掐紧，连指甲都陷入了掌心里。
茉莉看在眼里，小心翼翼地提醒：“大小姐，咱们快进去吧，一会被人以为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沈念香瞪了她一眼，茉莉畏畏缩缩地缩紧了脖子后退两步，却是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她心想，别看现在的风光得意，很快你就明白什么叫做登高跌重了！沈红俏，你就等着瞧吧。
仿佛只有这么想，她才能够收敛自己那些完全隐藏不住的糟糕情绪。
第五百六十六章 冷落
她压制了许久才压抑住内心的嫉妒和暴躁，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拿出大将军府嫡小姐的姿态，迈着步子进入了郑国公府内。
虽然日渐式微，但是这秋日宴郑国公府的确是花了心思的。
一桌桌酒宴就摆在府中最大的花厅里，从里到外象征着亲疏远近，能够坐进花厅正厅那一桌的，必然是和郑国公十分亲密的人。
恰如乔氏和沈念香。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乔氏这次没有被邀请前来，不然她早就帮着郑夫人一同忙前忙后了。
郑夫人这头还在抱怨，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太任性了，一时一个想法。
虽说官家府上设宴邀请招待其他夫人小姐们是常态，但是郑国公府显然是大不如前的，这么招待人来自家，若是来人多还好，就怕没人来，那这面子就丢大发了。
“这莹莹是越发的任性了，弄这劳什子秋日宴不知道要做什么，真是操碎了我的心啊。”
雷妈妈在一边帮衬着她，说道：“夫人，小姐这是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再说了，您就这么一个女儿，让她多结交些朋友日后也有个帮衬啊。”
郑夫人叹了口气，忽然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哎，我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就是生不下个儿子，当真是我命里没这个福气么。”
那语气哀怨，不知道是在埋怨谁。
只有雷妈妈明白，虽然郑国公这些年来不曾说过郑夫人一句不好，但是夫妻二人的感情却是越发疏离了。
一个妻子，没有丈夫的宠爱，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儿子，在这个世道就是很难以立足的。
这也是为什么，郑夫人一个官家小姐出身，却跟乔氏走的很近的原因之一。
郑国公府已经传了好几代，从郑书德的父亲那一代开始，不建工不立业，自然是没什么赏赐，但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终归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她可以从乔氏身上图谋到很多东西，既然生子不能如愿，那总要给女儿攒下一份体面的嫁妆，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这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就连府里的人也是知之甚少。
郑莹莹这个大小姐就更不知情了。
作为知情者之一的雷妈妈，对郑夫人的难处倒是颇为理解，只可惜她一个下人，终归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边沈红俏跟着一大群夫人小姐们进入府内，就有领路的人为大家安排位置。
郑夫人虽说不常在府上设宴，但是最基本的礼仪规则还是懂得的。
她给所有人安排的位置都是恰如其分，没有人能说一句不好的，只唯独一个人。
沈红俏被安排在了靠近门边的一桌上，和她同桌的，看起来都应该是清官廉吏人家出身的小姐和夫人。
不为别的，这些小姐夫人们身上没有半点花哨的装饰，撑死了就一对银镯子，能有一只玉镯都算是稀罕了。
而头上一律带着的都是寻常的不值钱的绢花。
和沈红俏一比较，倒像是小门小户出身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坦然
但她不是一个只看外表的人，对于被安排在这偏僻的一角也并未发表什么意见，只跟桌上的各位小姐夫人们点头致意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坐下，品着面前的一杯清茶。
郑夫人几次三番刁难于她，又和乔氏交好，她若是安排一个靠近主人家的位置给她，她反倒要想这是不是郑夫人要使什么坏了。
而与她同桌的小姐们似乎是十分地腼腆，同她打过招呼之后便也三三两两地自顾自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想理会她，还是不敢搭话。
她就这么坐着，一直到作为主人家的郑夫人带着郑莹莹出现在众人面前。
按理说，你是发起这场秋日宴的主家，应该早早地就在宴席上招待客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拿乔，郑夫人是等到客人差不多到齐了才带着郑莹莹姗姗来迟。
“各位，我们来迟了，真是对不住啊，我们国公府上还是第一次办秋日宴呢，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夫人们多多体谅则个。”
郑国公身穿一身枫叶黄的长衫，仪态万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时在这个桌上招呼两句，那个桌上打点两下，就是不来沈红俏这一桌。
而她身边跟着的那个穿着粉衣的女孩，正是那日为难沈红俏的郑莹莹。
郑莹莹不愧是娇养大的，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一股娇娇小姐的骄横，似乎这世界全都要围着她一个人转。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大家今天过来，根本不是给给郑夫人和郑莹莹面子，他们都是冲着沈红俏来的。
存了打探心思的不止一家，但是各家的目的何为，那就是不可言说了。
这时候，已经有眼熟沈红俏的夫人开始指指点点，觉得为什么郑夫人把她安置在那么偏僻的一个位置，甚至还不上去搭话。
可偏偏这位新晋的破虏将军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
她就这么轻松闲适地坐在那里，丝毫看不出一点不自在来，好像不是郑家冷落她，倒像是她不屑和郑国公府的打交道似的。
这若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哪怕是是一位夫人，这会只怕是都想掘地三尺了，可是偏偏这么一个年轻姑娘竟然能够有这样的气度和举动，倒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沈红俏正随意地品茶吃点心的时候，郑莹莹也在暗中观察她。
今日沈红俏的这座次安排，本就是她刻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要看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让那些夫人小姐们都看看，所谓的庆阳郡主也好，破虏将军也罢不过如此。
到时候，她再上前大肆奚落嘲讽一番，寻常人家的女子只怕是要羞愤自尽了。
可没成想，沈红俏竟然能够如此淡定地淡然处之，好像这里就是她家一样。
这就不顺了郑大小姐的心意。
郑莹莹气不打一出来，正提着裙子想上前去教训她一番，却看见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即刻笑着迎了上去。
“呀，香儿你怎么来的这么迟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借力
她热络地把沈念香迎进来，安排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这同样是大将军府上的嫡小姐，一个就坐在主家小姐旁边，另一个却被冷落在一边。
这种看似“高明”的做法，放在夫人们眼里却是要多蹩脚有多蹩脚，也就只有郑莹莹这种嚣张跋扈的人才想得出来。
毕竟，大家的丈夫、父亲在官场上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么可以冷落，不说人家喜不喜欢这个女儿，放在外人眼里，你就是落了他的面子。
可是郑莹莹对于自己得罪人的事情浑然不觉。
她满脸都写着开心看着面前的沈念香说：“怎么你这么晚才来啊，你妹妹都到了好久了，茶都不知道喝了几杯，点心更不知道吃了几碟子了。”
这话像是在埋怨沈念香来的迟了，可实则却是在讥讽沈红俏只知道吃，没有一点礼貌。
沈念香眼中划过一丝得意，这才抬起头面色戚戚然地说：“实在抱歉，不是我特意要迟到的，只是二妹妹的马车我坐不得，只能另外安排了这才赶过来的。”
谁家姐妹出行不是同坐一车的呢，即便是嫡姐庶妹之间，也会维持最起码的体面，不会直接撕破脸皮。
郑莹莹听了捂着嘴惊叹：“怎么你妹妹这么霸道的吗？连个马车都不肯让你坐？我看她的那个马车也不小啊，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你也坐得下啊，这也太不地道了。”
说着，她还若有似无地把眼神往沈红俏的身上瞟去，似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可对方就像是聋子一般，从头至尾对她们唱的戏没有一点想要反驳的意思。
实际上，沈红俏把这边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心想，这小姑娘宅斗的手段真是没什么可看的，不就是混淆视听么，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会让人觉得这两个人是跳梁小丑自己做戏罢了。
这就让郑莹莹的心情不美了，脸子瞬间掉了下来。
沈念香眉眼一动，眼波流转：“这也怪不得二妹妹，原是我不懂事，不知道那辆马车是太后娘娘赏赐给她一人独坐的。”
郑莹莹不屑道：“哼，我看这都是借口，也没听说过谁家的赏赐是给被赏赐的人独用的，要按照这种说话，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这宅子也是太上皇赏赐的，是不是我们一家子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话虽嘲讽难听，但是有理有据。
许多夫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沈红俏，似乎想让她给一个解释。
而沈红俏则是以不变应万变，装聋作哑扮糊涂，没闹到她面前来，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郑莹莹和沈念香的这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两个人心里都闹恨，却又不肯善罢甘休。
这时候，郑夫人发话了。
“真是多谢各位赏脸捧场今天的秋日宴，这秋日倒是无花可赏，但郑国公府上特意为各位准备了家传的香，来与各位夫人小姐们同乐！”
此言一出，坐着的夫人们无不惊叹。
第五百六十九章 品香
又没听说过“赏香”的小姐小声地问自家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赏香”是源自于前朝，流传于文人雅士之间一种消遣方式，选择一个天朗气清的上午，点燃准备好的香料，配合着茶和点心一道品评，又或者以香为题作诗，很是雅致，相当于品茶赏花。
只是这“赏香”的“香”却不是那么好得的。
这“香”必然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前朝就有一位墨客在家中待客“赏香”，用的是一种名为雀锦香的香料，单单是那小小的一丸就价值千金。
试想一下，燃一颗香不过片刻的功夫，竟然就要耗费千金之数，这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消费得起的消遣。
而正因为这项娱乐方式所费不凡，到而今竟然是有些失传的意思了。
今日能够品一颗香，也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开眼界，有些期待郑夫人会拿出什么样的好东西了。
而沈红俏只觉得郑夫人真是下了血本。
不说别的，单就这郑国公府日渐式微的样子，竟然还为了一场看似闹剧的宴会拿出这么金贵的香料，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就连抱琴脸上都满是不赞同的表情。
郑夫人自然不知道她所想，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才怪。
只见她从雷妈妈的手上取过一只锦盒放置在众人面前的一张单独的高台上，又取来了香炉、果碳，一一放置好之后，便唤来了郑莹莹。
这意思是让郑莹莹上去点香了。
郑莹莹满脸自豪，在一种人羡慕的眼神之中走到了台前，动作从容地用竹夹取出了那一颗价值千金的香，眼中难掩得意地介绍：“这就是前朝流传下来的雀锦香，制作工艺已经失传了，世上留存的也少之又少。”
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将这点一颗少一颗的香燃了。
只见她夹着香丸轻轻放到了香炉之中，用一旁燃着的火折子点燃之后，再小心翼翼地将烧好的果碳覆盖在其上，再之后敷上香灰，用一个铜片做的压子把香灰表面按压整齐。
这按压也是有门道的，按的太紧了香就灭了，按的太松了，空气流通频繁，香就燃得快。
所以可以相见，郑夫人平时在家里对于郑莹莹教导也是极为严格的。
盖上香炉的盖子之后，香气袅袅飘出，众人只等了片刻，就闻到了一股飘然若仙的味道。
这味道里头参杂着一些花香和果香，到了末尾，竟然还让人闻出了一些白雪消融之后的气味，当真是神奇。
在场有不少的夫人和小姐都沉醉在这种香氛中，忍不住眯着眼睛闻了起来。
沈红俏倒是对此不屑一顾。
她能够闻香制香想来还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当初在学校学医的时候经常和大体打交道，就连女生都要亲自扛着大体老师进进出出，为了掩盖身上那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她和她的同学们竟然会聚集在化学实验室里做自制香水。
还别说，做出来的成品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和大牌的香水不遑多让。
第五百七十章 抛砖引玉
所以这清清浅浅地香味落在沈红俏的鼻尖，那就是不纯的味道。
虽然它其中加入了大量的花果香想要掩盖那种杂质挥发过后令人不愉悦的气味，但是沈红俏仍旧能够闻出来。
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化学工艺不发达，很多制品都没办法像二十一世纪一般地提纯。
就算是蒸馏，那也做不到百分百提取植物中的芳香物质。
但郑莹莹却十分自满。
郑国公府是朝中的老牌贵族了，是以她觉得自己的血统高贵，也只有她才能够和这种令人沉醉的香的气质相匹配。
这下估计那个沈红俏就得认怂了吧。
郑莹莹想着沈红俏陶醉于香味中无法自拔的表情，得意地朝那个偏僻的位置看了过去。
可是她想象中的表情没看到，那一桌里，只有沈红俏一个人还在面无表情地吃着喝着，好像周遭的一切都没办法打扰她的世界。
她下意识地否定着，这不可能！她一定是在装模作样！
为了让香味更加浓郁，郑莹莹打开了香炉，又往上头压了两块果碳。
郑夫人看见了自然是想要阻止，这么做的话，香味太过浓郁了反而不好闻，更重要的是，这么贵的香料一下子就烧完了，她也心疼啊。
可是郑莹莹根本不管那么多，加完了两块果碳还觉得不够，又将放果碳的铜鼎直接挪到了香炉边上。
这下你总不能不为所动了！
可是，伴随着香气越来越浓郁，一屋子的女眷们却纷纷皱起了眉头。
沈红俏脸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空气中的香味是有颗粒的芳香物质飘散在空气中，人闻到了鼻子里，被鼻尖的嗅觉细胞接触到才能分辨的。
但是一旦这种芳香物质过于浓郁，就好像是好端端的天上忽然下起了雾霾，是个正常人都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颗粒密度。
觉得呛人或者刺鼻那是理所当然的。
眼见这原本的仙气飘飘就要变成烟熏腊肉的现场，郑夫人果断地挪开了铜鼎，取出了果碳，这才保住了剩下的香丸“一条小命”。
郑莹莹见状还想夺过，却被郑夫人一个警告的眼神，瞪得不敢再碰，只能坐在沈念香身边生闷气。
沈念香看了郑夫人一眼，又瞧了瞧不远处的沈红俏，心中一动，直接附到了郑莹莹耳边和她咬起了耳朵。
郑莹莹脸上的表情，从原本的郁郁寡欢，变成了跃跃欲试。
她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众人说：“就这么赏香是不是太单调了些，不若我们邀请几位小姐来献艺如何啊？”
主家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而沈念香此时站起来和她一唱一和。
“既然郑小姐有此意，那不如就让我来抛砖引玉吧。”
有那喜欢看热闹的夫人问：“沈大小姐想表演个什么才艺啊？”
沈念香赧然一笑：“小女不才，最近习得一曲水墨舞，还请各位品评。”
说着，就见茉莉给她奉上了一对和衣服同样颜色的水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