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挑衅
沈念香接过来，把水袖套在了两遍胳膊上固定好。
她站到了众人面前的空地上，长袖垂落在地，一身白衣把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升华了。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沈念香是把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郑莹莹立马就命令自家的乐队班子奏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乐队奏的乐竟然和沈念香的舞步正好应和上，看的人如痴如醉。
只有沈红俏知道，这看似无意的沈大小姐全都是有备而来。
谁家小姐有事没事会带着一对水袖赴宴呢？
所以说，她们的手段还是太稚嫩，根本不值一提。
却说这沈念香的水袖水墨舞，的确是宛若惊鸿，翩若游龙，一个踏步一个甩袖都尽显少女柔韧的身段。
沈红俏知道，乔氏没少在栽培沈念香这上头下功夫，给她请的都是京城里最好的师父。
而沈红俏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女反而被打压，顾霓裳名义上是执掌了大将军府的中馈，但实则却处处被乔氏压制。
就好像请师父这件事情上，乔氏仗着有老夫人撑腰，说什么都要从公中出钱给沈念香请最好的。
老夫人都同意了，顾霓裳也不可能不答应，不然还会被人指责善妒，不能包容妾室所出的孩子。
但是钱都给沈念香请师父了，沈红俏和沈碧琴想要再请师父就是捉襟见肘。
是以，沈红俏少年时期除了在顾霓裳的教导下识字念书之外，其实是没有跟师父学过什么才艺的。
而她这么做目的自然也不是那么单纯的。
就好像今天这支舞蹈，看似是沈念香自谦“抛砖引玉”，但是实则是打量沈红俏没有请正经先生指教过。
沈念香觉得，沈红俏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除了从外公处习得的医术之外，其它没有任何一点可以与她相提并论的。
也因此，她要在这里彻底地把沈红俏踩在脚下。
但可惜的是，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一曲毕，沈念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众人惊艳的目光，她知道这是她理所应得的，为了练好这支舞蹈，她花费了数月的时间，甚至不惜采取节食的方法来使身量轻盈，看上去更加灵动。
而她也要用这一只舞让她最深恶痛绝的沈红俏丢尽颜面！
郑莹莹抢先为她喝彩。
“香儿，你真是太棒了！不愧是大将军府的嫡女啊！”说着，还不忘向沈红俏的方向看。
这些夫人们自然注意到她挑衅的视线，心里想着这位破虏将军也是树大招风，想来是被这郑大小姐记恨上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众人也不清楚，只能静观其变。
沈念香喘着粗气收势，傲慢地向沈红俏的位置扫视了一眼。
后者此时刚刚好填饱了肚子，心里正犯嘀咕，这郑国公府上的茶水点心是真的不怎么样，想来银子都花在了那块香料上头。
一想到香料，沈红俏就忍不住看向那香炉。
想来这香丸燃烧得也差不多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出丑
估计再过不了片刻，香味就会散尽，千两黄金就这么付之一炬，真真是可惜。
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落在沈念香的眼里，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讽刺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又让沈念香如何忍受得了，除掉了水袖，面对一众夫人的赞誉说道：“是我献丑了，只不过，不知道接下来该哪位小姐了呢？”
郑莹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冲沈红俏挑了挑眉：“既然沈大小姐有如此宛若天人的舞姿，想来沈二小姐也是不差的吧！”
沈红俏冷哼一声，果然还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吗？
沈念香忙说：“莹莹，你别为难二妹妹了，她从小就醉心医书，对别的都不感兴趣，现在你要她献艺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这话说的就十分微妙了。
众所周知，所有官家的小姐们，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终归是要找一样精修的，就算是庶女也是如此。
不为旁的，目的就是往女儿们身上贴金，会的才艺越多，人家越觉得你性情克纯，至善至美。
所以，在座的小姐们无一不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可沈念香偏偏说沈红俏醉心医书，对别的不感兴趣，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就是比官家们府上的庶女还不如么。
夫人们看沈红俏的眼神又变了。
虽说能够讨得太后欢心，能够获得皇上青眼的确是有本事，但终归是个女孩子，既然是女孩子那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郑莹莹趁机讥笑道：“呀，那看样子沈二小姐真是名副其实的一无是处呢。”
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沈红俏其实不屑和她们争辩。
这是时代的悲哀，女性作为男人的附属品，需要使用这些花架子来不停地为自己的婚姻增添筹码。
然而这样的婚姻就真的是幸福的吗？
就她所见，不论是顾霓裳也好，又或者王清姿也罢，她们都是封建婚姻被荼毒的受害者，像是她舅母陈氏那样幸运的女人，反倒是少之又少。
沈红俏不禁庆幸，她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她拥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和自信。
和这些蒙昧无知的少女比起来，她倒像是个看穿世事的老人，或许对她而言，婚姻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但，她也不是任由人捏圆搓扁的性子。
既然你敢招惹到她头上来，那就要做好缺胳膊少腿的觉悟。
沈红俏忽然“啪”地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那些嘲笑和讥讽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从座位上起身，身后跟着抱琴和知书，走到郑莹莹和沈念香的面前稳如泰山地架势站着。
“郑大小姐是让我展示自己的才艺？”
郑莹莹被她这忽如其来咄咄逼人的态势震慑，她怔愣了数秒钟之后才清醒过来，她是主人家啊。
她硬着脖子说道：“当然了，你是不是不敢？是不是怕出丑？”
“出丑？”沈红俏歪着脑袋，看向了一遍若无其事的沈念香。
第五百七十三章 嘲讽
后者被这种视线盯着，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不安，结果下一秒，就听对面的少女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搔首弄姿那才叫出丑，又不是秦楼楚馆的舞女歌姬，怎么郑大小姐觉得我大姐姐出的丑不够大吗？”
这话听的众人心里一惊。
虽说的确没有谁家的小姐在人前跳舞的，但是女眷之间的玩乐其实也不必当真。
若真要计较起来，沈红俏的话却也不无道理。
放在规矩森然，家风严谨的家里，断然是不会允许女儿这么做的。
沈念香脸色白了又白，她还没从沈红俏的话里回过神来，对方又发话了。
“既然是赏香这种高雅的趣味，那自然要配一些高雅的消遣，吟诗作对无一不可，大姐姐偏偏要大动干戈地当众起舞，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将军府多缺钱，还要你靠着舞艺去赚那几个钱呢。”
沈红俏的话极尽嘲讽只能事，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说话直接，一点也不拐弯抹角，这就让人更加难堪了。
沈念香被她一顿话说的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来是想出出风头，打压沈红俏，却没成想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她心中恨意满盈，却仍旧拧着帕子垂泪：“二妹妹，我，我是无心的......”
眼见敌人没能打倒，反而盟友就快倒下了，郑莹莹自然是不肯的，她挡在沈念香的前面趾高气昂地用下巴看人。
“说的这么厉害，你又有什么本事啊！”
沈红俏默不作声，直接走到了香炉边上，就见她三两下挑开香灰，用竹夹从里面夹出那颗已经燃尽的香丸说：“别的不会，倒是想跟各位分享分享我的香。”
“你的香？”郑莹莹觉得自己都要笑掉大牙了，“哼，你以为这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吗？且不说这雀锦香千金难得，就算是你有钱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你能有什么香！”
在她眼里，郑国公府那就是汇集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的地方，要是谁说有比她们家更好的，那就是扯谎，说大话。
但沈红俏却只是一派淡然：“真话还是假话，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吩咐抱琴去马车里去一点东西过来。
这倒又是巧合了，正巧沈红俏的车上还放着一套她在南疆大营的时候，用的蒸馏设备。
这是她用京城里能买得到的东西现做的，当时只想着能够做一些中药提纯的事情，却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众人只看见抱琴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半人高的锦盒。
沈红俏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葫芦样的琉璃瓶，还有两根细细的琉璃管，看着不像是制香的，倒像是吃饭的家伙。
郑夫人见她这般煞有介事，心里也打起了鼓。
若是沈红俏真的能够制香，那出丑的就是她的女儿了。
她带着三分试探地道：“沈二小姐不用逞强，不过是莹莹一时玩笑话罢了，就算是你真的什么都不做，大家也不会笑话你的。”
第五百七十四章 贻笑大方
沈红俏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怎么，郑夫人怕了？”
郑夫人整了整衣领：“笑话，我怕什么。”
“哦？郑夫人不是害怕我做出比这雀锦香更好的香来，让令嫒贻笑大方吗？”沈红俏自信心十足。
这倒是让郑夫人心里越发地没底了，这话也不好接。
沈红俏倒也不想搭理她，只是自顾自搭起了自己的建议蒸馏装置。
装着果碳的铜鼎放置在盛满了液体的葫芦容器下，一根管子进一根管子出，而出来的那根管子下再放一个瓷碟接着。
她做好这一切之后，又往葫芦容器里一股脑儿塞了许多花瓣和鲜果，还有她车里有的一些药材。
众人见状只觉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沈红俏只是自信淡定地做着一切。
塞好了瓶口的软赛之后，沈红俏拍了拍手：“好了，现在就一切交给时间吧。”
郑莹莹容不得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刺了一句：“那可真是希望有用呢，不然沈二小姐牛皮都吹上天了，还比雀锦香还要好，我看是你王婆卖瓜还差不多。”
“莹莹！”郑夫人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
毕竟还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前，说的这些话也太不堪入耳了。
沈红俏只是勾着唇角摇摇头，并不打算和她争辩什么。
沈念香则是陷入了深思。
她可没听说过，沈红俏什么时候还会制香了，但看她这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也开始忐忑。
沈红俏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铜鼎边上守着。
很快，第一滴精华滴落在了瓷碟中，她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一整个磁碟全都接满了蒸馏所得的精华，沈红俏这才撤掉了蒸馏设备，直接将磁碟在果碳上烘烤。
顿时，一股馥郁的花果香气充斥在空气中，闻着就让人想起了暖洋洋的春天。
“啊，这香味，像极了我们春日里去山上踏青，闻到的那种自然清新呢。”
“不止，我闻着到有些像是秋天果实累累的味道。”
“对呀，这香气可真好闻，明明层次如此丰富，闻着却一点也不呛人呢！”
与厅中各位夫人们享受的表情相比较，郑莹莹和郑夫人均是满脸的震惊，而沈念香则是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紧紧盯着沈红俏。
见众人享受得差不多了，沈红俏这才把瓷碟拿下来，她笑容得体落落大方地说道：“各位夫人喜欢就好，只是不知道诸位夫人想过没有，现在真的是赏玩雀锦香的时候吗？”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郑莹莹更是恼火：“怎么，你还觉得我郑国公府上的雀锦香不好还是怎么的？”
沈红俏摆摆手：“非也，雀锦香的确是千金难求，但是眼下敌国环伺，边境战乱不断，北有第戎，南有南蛮，军中将士们在边疆大营能够喝上一碗热粥都是稀罕，这香所费千金，殊不知能抵多少将士的口粮啊。”
这话一说完，原本还闹哄哄的厅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热血
各家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似乎在思考沈红俏说的这几件事情的关联性。
郑莹莹不服气，横冲直撞蛮不讲理地挑刺：“那也是国家的事情，跟我们这些后院女儿家有什么干系！自古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哪有像你这样操心这么多的！”
这话好像也颇有些道理，不少夫人都赞同地点着头。
偏偏又有人觉得这些话好像这么说也不对。
就听沈红俏接着说道：“我们虽身为女儿家，但是家国情怀却不能够忘，不能上战场，那怎么也得缩减不必要的开支用度，为那些愿守在边疆的战士，为那些保家卫国的英雄，献上自己的一片心意。”
到底是没有人再反驳她了，说起家国情怀，只要是百姓都有一片赤诚的爱国精神，何况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小姐和夫人们。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却以为女子能顶半边天，各位都是朝中肱骨之臣的家眷，想必体恤将士，爱重百姓的心只会多不会少，这香虽然是我偶然发现的，但贵在所费甚少，也能够香馥满屋，能够用这替代雀锦香岂非更好？”沈红俏趁热打铁地说道。
这一席话可以说是说到了夫人们的心坎里。
虽然在座的女人都是出身世家大族，但是像王尚书那样爱女如子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觉得女孩子又不上朝堂，念那么多书做什么。
然而，不念书不代表不会向往，她们也曾拜读过大家慷慨激昂的文章诗句，但是每每只要想起，这些人说的那些热血和激情都属于男子，总是会让女孩子们心里燃起的一点火苗瞬间被熄灭。
她们生而为女人，就注定要沦落在后宅做困兽斗吗？
她们就不能向往更崇高的理想吗？
诚如沈红俏所说的，女子能顶半边天，外敌当前，家国大义之下，人人都是平等的。
只要你敢想，你总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护卫脚下属于自己国家的土地。
“沈二小姐，不，破虏将军，你真不愧为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当下就有夫人站起来夸奖沈红俏。
然而郑莹莹却并不乐见。
她冷哼了一声：“嘴上功夫谁不会啊，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就想抢走主人家的风头，却没见过沈二小姐这般做客的。”
沈红俏也不推辞这些赞誉，面对郑莹莹的刁难更是无所畏惧，只是欣慰地说：“我愿意将这制香的方法分享给诸位，这器具也是好找得很。”
雀锦香如此好的香料都要价千金，可是沈红俏却愿意把这比雀锦香还要好闻的香料方子分享给众人，这不比任何话都要来的实在么。
顿时，大家对于沈红俏心悦诚服，更是对她的破虏将军一职觉得实至名归。
能有这么一位出色的女性在前头做领袖带领大家一起追逐那些本不可能的热血梦想，谁又能不心动呢？
若说不心动还真有几位。
首当其冲的就要属郑莹莹、沈念香和郑夫人。
第五百七十六章 制香
前二者是因为被沈红俏抢了风头，沈红俏的一席话，顿时把品相提升到了国家大事的角度，单单是眼界和格局就不是区区雀锦香和水墨舞能够比较的。
而郑夫人则是恼恨，自己下了血本办的秋日宴，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看着那些往日和她们还算亲近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们，今日却独独围在坐于偏远位置的沈红俏身边，这三个女人被嫉妒和愤怒的火焰燃烧，如同身置烈火烹油。
沈念香收回放在沈红俏身上的怨毒眼神，看了看和自己同样的郑莹莹及郑夫人，眼神一暗，状似无意地说道：“啧啧，二妹妹如今风头正盛，又颇得太后娘娘的欢心，不仅拥有一手好医术，还长着一副好相貌，焉知未来不能配给哪位王公贵族，譬如......”
说到一半，沈念香看向了郑莹莹，果然她的脸上尽是怒意，眼看着就要方寸大乱了。
这时她才继续说：“譬如摄政王殿下啊。”
郑莹莹的怒火来得空前猛烈，早前在沈念香的书信里看见她说摄政王在回城的时候往沈红俏头上簪花。
最开始她是不相信的，毕竟摄政王的脾性她最清楚，最不喜欢和女人说话，就算是太后身边的丹阳郡主也只能偶尔搭上几句罢了。
但是今日一见，的确是如同沈念香所说，就算摄政王对她有没有心意尚可两说，但郑莹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任何潜在的情敌。
就连当初沈念香跟着沈建文上摄政王府门前溜达了一趟都能够让她翻脸，就更别说沈红俏跟着摄政王去过南疆大营了。
沈念香见情绪培养得差不多了，就冲沈红俏那边招呼：“二妹妹，不如你现在就教教我们怎么用这葫芦瓶来制香吧？”
围着她的夫人小姐们也拉着她说要她再演示一遍。
实在是那果香花香太好闻了，让人欲罢不能。
沈红俏一想反正是要教授的，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她重新回到了高台前，将葫芦瓶里原本的渣滓剔除干净，耐心地将自己所学一一告知。
“这葫芦瓶里需要放一些清水或者其他液体作为载体才能够进行蒸馏，若是有心的话放一些果香馥郁的酒也是可以的，这样留香的时间能够更长，至于这香无非就是花瓣和果肉，喜欢什么就放什么，再加入一些应季养身的药材，比如合欢花......”
这边她教的认真，周围围的都是人，忽然没有察觉郑莹莹正一点点地靠近她手边的铜鼎。
铜鼎就放在沈红俏左手边的身侧，这高台本身就不大，所以铜鼎距离桌边并没有多远。
而沈红俏浑然不知她的靠近。
趁此时机，郑莹莹猛然抬起手将那铜鼎往沈红俏推去！
一众小姐们看见了纷纷尖叫着闪避开，而沈红俏距离却是最近的，根本闪避不及。
此刻，里面的果碳正烧的通红，看似没什么烟，温度却是十分高的，至少能达到烧开水的温度。
第五百七十七章 毁容
如此灼热的果碳如果掉在身上的后果可想而知，不知道谁在身后绊倒了沈红俏一下，她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这下烧红的果碳就直冲着她面门而去的。
片刻之间，沈红俏思绪良多。
先是想推翻铜鼎，把她绊倒的人到底是谁？又想这人是想要毁了她的容貌吗？其实她对于容貌不甚在意，换言之，没有了容貌可能对于她而言更好。
大将军府不会需要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儿，她更不想要接受控制去接纳一段政治婚姻。
想起了前些日子，沈建文和沈老夫人的态度，乔氏想要拿捏她的亲事，一瞬间，她甚至认为，或许毁容还真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有了这种想法，沈红俏便呆呆地坐在原地不动了。
她不动不代表抱琴和知书会被动，两个丫鬟急忙想要扒开人群冲到郡主的身边，奈何这些夫人和小姐像是逆流的洪水一般凶猛，竟然把她二人冲撞得无法上前。
就在郑莹莹紧盯着那果碳，等待着它烧上皮肤的一瞬间的时候，忽然却见一道紫色的身影横出，硬生生地把沈红俏扯离了果碳掉落的范围。
“该死！”郑莹莹恶狠狠地低叫了一句。
而等到众人平静下来的时候，再往沈红俏身边看去，却发现救她的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摄政王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呢？”郑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热络地打着招呼。
若说一众夫人中谁最有体面，还是要属郑夫人了。
郑国公毕竟是老牌功臣，和皇室的人多有来往。
但此刻，齐凌夜却是不屑于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只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姑娘问：“没事吧？”
沈红俏还没回过神来。
她刚刚明明已经做好了被毁容的准备，为什么会突然被一道力道拉住胳膊，紧随其后就是跌进了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这股冷香实在是太让人熟悉了，熟悉到沈红俏的心房都在颤抖。
男人穿着一身紫色蟒袍，胸前除了精细的一条龙，还用淡金色的丝线绣着祥云暗纹。
沈红俏的手正放在那暗纹上，规律整齐的针脚摸上去并不膈手，正传递着他的体温，却让沈红俏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缩在胸前，脚下还退开两步。
整个花厅因为齐凌夜的到来而变了气氛。
京城中仰慕这位摄政王的人不在少数，这时候就不停地有小姐们偷偷从帕子或者折扇后头探出眼去看他。
也有那胆子大的，径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毕竟要从京成立找出一个比摄政王还要俊美的男子，那可是不容易。
而这群爱慕者之中，最为痴恋齐凌夜的就莫过于郑莹莹了。
今日之所以摆下这般鸿门宴，也是为了铲除自己的情敌。
当她看见齐凌夜出现在这里的第一眼，眼中就盛不下爱慕。
她呆呆地抬起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整个头的男人喃喃：“你怎么在这？”
齐凌夜只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右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为她说话
“正好从校场回来，见到你的车停在郑国公府门外，所以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有意思的一幕啊。”
他的话说的玩味，眉眼中吐露着一种不羁的风采，让人心生向往。
却不知道这种暧昧的姿势落在众人眼中却是有其它的意味在其中。
郑莹莹早就看红了一双眼睛，盯着齐凌夜曾经放在沈红俏身后的那只手上，好想恨不能把她推开，自己顶上。
沈红俏低下头，不知道为何，听见他说是顺路过来的，心中总有些失落。
而这份一闪而逝的失落却不偏不倚落入了齐凌夜的眼中。
他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殷切看着他的郑夫人：“郑夫人，你是今日这宴会的主家，你来跟本王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郑夫人尴尬地扯了扯唇角：“这、这只是一个意外罢了，郡主有心想要分享一个制香的房子，却不想碰到了盛着果碳的铜鼎。”
“对，是意外、意外罢了。”她身后的雷妈妈也巴结地说着。
不等齐凌夜出声，抱琴就先一步走出来指着雷妈妈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腌臢东西，王爷问话的是郑夫人，你跑出来现什么眼！”
那个雷妈妈也不是个善茬，当下就苦着一张脸看向郑夫人：“夫人，奴婢、奴婢也是一番好心啊，怎么这庆阳郡主身边的丫鬟口气这般大，好似架子比王爷还大呢。”
面对这对主仆的双簧，回过神的沈红俏心中嗤笑，却并不打算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低眉颔首不做声。
就在雷妈妈以为帮自家主子扳回一成正沾沾自喜的时候，齐凌夜却开口了。
“事实果真如郑夫人所说的只是个意外吗？庆阳郡主如今身份贵重，既得太后青睐又获皇上器重，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在场的人这么多，不若本王将你们一个个全都拉回刑部一一做笔录啊？”
齐凌夜笑容肆意张狂，沈红俏却品出了这番话里的别有深意。
她的长睫轻颤，却始终不曾再抬头看他一眼。
而花厅中的其他人听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好好的秋日宴就要闹到刑部去了呢？
不由得开始埋怨主家。
一瞬间成为众矢之的的郑夫人却没心情来管旁人责怪的目光。
如果说今天说这话的是别人，郑夫人还不敢打包票，但是摄政王是真的有实力嚣张的，他说到真的就能够做得到。
其实刚刚她也看得分明，就是郑莹莹故意推倒了铜鼎，这不是什么注意不到的事情，在场的人这么多，当时混乱察觉不到，但是事后未必不会为了自保就把郑莹莹推出去扛包。
如果真的闹到了刑部立案，那就断然不是赔礼道歉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郑夫人必须把任何威胁到郑国公府威胁到她女儿的因素扼杀在摇篮。
几经思量之下，郑夫人也不做纠结，拿出了自认为最得体的笑容和最诚恳的语气，走到了沈红俏的面前福了福身。
第五百七十九章 本王的人
后者侧过身去避开了这一礼：“郑夫人这是做什么？我不明白。”
“郡主，今日的事情总归都是我们请客的主家安置不妥善，我在这里向您赔礼道歉了，还请您多多海涵。”
郑夫人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在别人眼中甚至会觉得她有些无辜。
毕竟铜鼎翻倒了的事情又不是她干的，为什么要上赶着背这个黑锅呢？
与此同时，也有人开始猜测郑夫人这么做的深意，是不是害怕沈红俏呢？
她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庆阳郡主，又是皇上倚重的破虏将军，这种背景惹来忌惮但是可以理解了。
然而，郑莹莹就不淡定了。
从雷妈妈说的那句话被齐凌夜忽略开始，她就觉得他是在有意无意地维护沈红俏，现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了要把所有人带去刑部的威胁。
郑莹莹自然不相信他会真的这么做，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她在齐凌夜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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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涂着丹蔻的手快把裙子抠出一个洞来，如今听闻郑夫人突然上前道歉，她更觉得失了面子，拉住了她。
“娘亲，这只是个意外，为什么你要给她道歉啊，倒不如说是郡主笨手笨脚，搅乱了我们郑国公府好不容易举办的秋日宴！”
她说的又快又急，郑夫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等她说完了之后把人扯到一边。
“你在做什么，摄政王在那边你也敢造次？”
“王爷在又怎么了，沈红俏又不是王爷的什么人，她还能仗着王爷为非作歹不成？”
郑莹莹正在气头上，又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哦，郑大小姐的意思是，必须要本王和庆阳郡主有什么关系才能帮她说话了？”齐凌夜眼中的冷意让人无法忽略。
但偏偏郑莹莹是个不长脑子的，见齐凌夜跟她说话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脸上含羞带怯地回了一句：“臣女是这么认为的，王爷觉得呢？”
这话倒不像是在说话，更像在打情骂俏。
在场许多人都捂着嘴差一点笑出声。
而沈念香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摄政王这话什么意思？他想跟沈红俏有什么关系？
她眯了眯眼却专注地盯着沈红俏和齐凌夜之间的互动。
沈红俏也正奇怪，什么叫要有关系，这么暧昧不明的话也能说出来，这郑莹莹真是不知道谁她什么好。
“那好，本王就告诉你，沈红俏是本王的人，你又待如何？”齐凌夜一边说着，还一边揽住了沈红俏的肩膀。
沈红俏被他紧紧地桎梏在臂弯中，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侧脸。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是第一次听的人总会误会些什么。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沈红俏只觉得一百万分的羞耻。
齐凌夜一语惊起千层浪，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沈红俏之所以能够成为庆阳郡主竟是因为她和摄政王之间的亲密关系吗？
第五百八十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一时间猜什么的都有。
郑莹莹就急眼了，指着沈红俏骂道：“凭什么，她一个无才无貌的女人凭什么得到王爷的爱！”
这种发言不可谓不大胆。
郑夫人连连冲郑莹莹使眼色，可她就是硬着脖子不下来，急的郑夫人原地打转。
沈红俏心里翻了个白眼，叫他不把话说清楚，这下好了，引得这么多人误解她。
哪里晓得齐凌夜又火上浇油来了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郑小姐这打扮本王倒觉得艳俗之极，你也该和庆阳郡主好好学学。”
“什、什么？”郑莹莹如遭雷击，一连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郑夫人在后面托着她只怕要坐到地上，她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沈红俏有些怨念地看向齐凌夜。
这人到底是来帮她解围还是结仇的？这事情还没料理完就让郑莹莹这个大麻烦盯上了她。
齐凌夜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却笑得张扬。
“看来大家误解本王的意思了，庆阳郡主的确是本王的手下，在军中也是帮本王办事的。”
听到这话，沈念香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她仍旧警惕，能够让摄政王都偏帮着她说话，沈红俏一定没那么简单！
而郑莹莹则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陷入在齐凌夜说她丑的打击之中无法自拔。
“好了，既然郑夫人已经做出了让步，不论今天的事情如何，本郡主都不打算再计较了，只是希望各位小姐夫人，日后眼光放长远些，别拘泥在后院宅斗之中。”
沈红俏这话是冲谁说的不言而喻。
她这么走出去，只会被人夸奖心胸大度，有虎门将女的风范。
然而今天的事情对于郑莹莹和郑夫人来说，或许又会沦为京城名媛圈子里茶余饭后的新笑柄。
“行了，本王还有正事，庆阳跟着一起来吧。”
齐凌夜潇洒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虽然不知道他找自己是什么事情，但沈红俏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上了。
虽然这人早早地走了，却在门口等着她，见她也跟来了一撩马车的帘子：“上车！”
沈红俏照做了，刚在车上坐稳，却见齐凌夜也跟着上来。
她忙不迭让开中间的位置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王爷您不骑马吗？”
齐凌夜摇头：“有事跟你说。”
她还以为他说的有事只是推脱之词，没想到还真的有事，立马换上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做个好学生，听金大腿发号施令。
倒是她这郑重其事的模样把齐凌夜逗乐了。
“这么严肃做什么？”
“不是王爷有话要说么，自然是要严肃一些。”沈红俏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他倒不好说什么了。
齐凌夜扬了扬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想要毁容？”
“什么？”沈红俏还以为是听岔了。
可当齐凌夜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之后，她又陷入了沉默。
齐凌夜当然知道沈建文和沈老夫人逼婚的事，但他不认为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沈红俏会为此不惜毁容。
第五百八十一章 原因
车厢里保持着一瞬间的沉默，却不是那种会吃人的沉默，而是有一种默契的氛围在彼此间流动。
他知道她在酝酿，他在等，等着她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或许是觉得，容貌这种东西，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沈红俏这句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为什么？”
齐凌夜总习惯打破沙锅问到底。
而沈红俏面对他的求知欲也并未表现出不耐，只轻笑着道：“谁知道呢，或许是见得多了，所以心灰意冷了，这男尊女卑的世道，婚姻总多不幸，与其被人拿捏，不如从一开始就玉石俱焚。”
不知道缘何，齐凌夜从她身上看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和悲悯。
或许她想要自毁容貌的行为就像是一种殉道，一种不与世俗妥协的抗争。
这一瞬间，齐凌夜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念头，就像是保护这世间最后的一方净土一般。
“算了这些事情不说也罢，不过王爷来找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沈红俏扯开了话题。
齐凌夜总算正色起来：“说的不错，本王今日要带你去校场点兵。”
这句话来的莫名，沈红俏反问：“点兵？”
“正是，你现在是有品阶的破虏将军，照道理可以领一队五百人的小队，这五百人净数归你管辖训练。”齐凌夜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有所忌惮的。
沈红俏也不难明白，说得好听，五百人的队伍尽归于她麾下，可是这队伍里的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又有些什么心思，人心隔肚皮，你怕是一个个绑起来拷问也知道得不全的。
“王爷是在担心，这五百人的队伍里会有异常？”
沈红俏说的这个异常的范围就大了去了，可能是敌国奸细，也有可能是同僚暗桩。
总之沈红俏这个破虏将军有多风光，暗地里盯着她的人就有多数不胜数。
齐凌夜颔首：“本王昨日已经去校场看过一次，城防营的人这次安排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给你吃，但这城防营委实不是本王能够轻易插手的地方，做的太招摇反而惹眼，你能明白吗？”
她自然明白。
齐凌夜虽说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胞弟，但是城防营负责的是京城的安定，自古帝王最重视的莫过于城防营和御林军。
城防营就相当于突破皇宫的第一道大门。
一旦有人发现他把手伸到了城防营，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或许齐凌赟会相信自己的亲生弟弟，但是朝臣们的挑拨从来不看感情，看的都是“证据”。
齐凌夜不能够留任何把柄在任何人的手里。
“庆阳明白，王爷放心，我总有办法整治这群人的。”沈红俏的眼中燃烧起了熊熊斗志。
有什么比征服一只属于自己的军队更有吸引力的呢。
车轮载着二人滚滚向前，两个人总算是聊到了正事上，却不知道被他们扔在身后的，郑国公府那一大堆烂摊子，正在慢慢发酵。
第五百八十二章 狐狸精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郑夫人自然不可能继续云淡风轻地把宴会办下去。
许多夫人带着自家府上的小姐匆匆告辞了。
郑夫人把人都送走之后，也是心力憔悴地坐在还未收拾的席面上。
她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啊，今天也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头，竟然赶上了摄政王这个杀神！”
雷妈妈为她垂肩捏腿安慰：“夫人，这估计都是巧合，再说了，那庆阳郡主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说了不会跟您为难，她总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唉，也只能如此了，对了，小姐呢？”郑夫人抬起头四处寻找郑莹莹的身影。
可这姑娘不知道趁着她送客的时候又跑到哪里去了。
正被郑夫人四处寻找的郑莹莹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和沈念香说着话。
“你说，那个沈红俏有什么好的，长得没我好看，家世没我出众，她凭什么能够配得上王爷！”
她哭得两个眼睛都高高地肿了起来，却仍旧抽抽噎噎不肯罢休。
今日一事，算是彻底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若说从前郑莹莹还有些少女思慕的幻想，现在却是彻底认清出了，齐凌夜为了一个区区的沈红俏都能当众给她难堪，又谈何喜欢。
可是沈念香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杆枪。
她蹙着眉头安慰：“好了，你别难过了，我看王爷并非对你无意，如果真是不喜欢你，那大可以不搭理你。”
郑莹莹的啜泣声戛然而止，顶着两个大桃子似的眼睛看向沈念香：“你什么意思？”
“今日，我观摄政王倒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至少他会帮沈红俏出头，而至于为什么他会那么厌弃你，你想啊，我二妹妹跟他在南疆大营共患难过，二人之间的关系至少也是过命的生死之交，她若是在王爷面前说上两句你的不好，那王爷信谁的呢？”
沈念香这一招挑拨离间用的是精彩绝伦。
就见郑莹莹面色风云变幻，突然喃喃道：“你是说，沈红俏在王爷面前说我坏话，所以导致王爷误解了我？”
“没错了，”沈念香拉起她的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泪水，“若说国色天香气质天成，自然是你更加漂亮，只是我二妹妹占了一个先机，你难道要就这么认输，把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男子抛诸脑后吗？”
要她就这么放弃？
郑莹莹自然是不甘心的，但与此同时，更多的情绪是对沈红俏的愤恨。
她一掌拍到了桌子上，桌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跳。
“岂有此理，这个沈红俏以为自己有多能耐不成，竟然使用离间计，果然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这些词，全都是郑莹莹从她娘郑夫人那里学来的。
早些年，郑国公总是喜欢在外面眠花宿柳，而郑夫人就带着年幼的郑莹莹去偷偷跟踪，一看到那些奴颜媚骨的女人就是这么骂的。
沈念香见她是彻底地恨上了沈红俏，心里越发地开心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收复
和郑莹莹对上，不知道她的这位二妹妹还有多少好日子可以嚣张呢？
沈红俏自然不知道沈念香鼓动了郑莹莹来对付她。
她正忙着自己的另一桩大事。
城防营的校场是在京城郊外的一大片空地，四周用围墙砌了起来和城内的城墙连成一片，还有一道小门可以直接通往城内。
而在这围墙之中，正有大量士兵进行操练，大多数都是城防营的兵力。
城防营常驻的士兵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八千人，再加上皇宫内五千精锐的御林军，人数也有一万三千人之多，保卫京城是绰绰有余的。
沈红俏正站在校场内的一根标杆下。
她看着眼前从其他地方抽调给她的五百士兵，心里大概有了底。
这些人从前大约是负责后勤又或者是杂物的，一个个高高矮矮参差不齐不说，身上的兵甲穿的也是歪歪斜斜。
腰间的佩刀更是质素不一，有的甚至连刀柄都没有，就光秃秃的一截金属露在外面。
可想而知，把这队人马指派给她的人是什么用心。
“王爷，眼下倒是不必担心了，如此一盘散沙的队伍，都不用安插什么暗桩奸细，自己就能够倒了。”
沈红俏刻意没有压低声音，大声地冲齐凌夜说道。
这些士兵好歹也是入伍从军的，心里也有几分傲气，他们是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破虏将军”。
听她这么批评这支队伍，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走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杆子。
“你就是那什么破虏将军？”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逛酒楼。
沈红俏嫌恶地皱了皱鼻头，拦下了想要帮自己出头的抱琴二人，径直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齐凌夜则是抱着手作壁上观，他从不怀疑沈红俏的能力，只是好奇她会如何收编这一只垃圾队伍。
只见沈红俏上去，二话不说先“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抽的那小兵头子连嘴里的草杆子掉了都不知道。
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眼睛一鼓咧着嘴骂道：“格老子的，你敢打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着，他便也要上手。
可是矮他半个头的沈红俏就像是水里的泥鳅，别说教训了，小兵头子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挨到。
然后就听见沈红俏大吼一声：“我已经让过你十招了，现在该我了！”
然后，剩余的四百九十九人和齐凌夜、抱琴、知书一起围观了一场单方面殴打。
那个嚣张的小兵头子最后被沈红俏打得蹲在地上抱着头求饶，让人看着都觉得滑稽。
“小姑奶奶，郡主娘娘，求求您了，放过小的一命吧，小的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等着小的奉养呢......”
沈红俏早就已经停了手，却见那人还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求饶。
她勾起唇角，笑容邪性，眼里竟是嗜血的光芒。
冲这一群兵渣滓吼道：“还有谁不服气的，有种的就上来跟我打！”
第五百八十四章 手下留情
这群人里面，武力值最高的就是这个小兵头子了，连这个人都被打趴下了，他们还有什么胆子上前挑衅呢？
一个个忙不迭摇头，身子也站的更加笔直了。
沈红俏看着这一群人笑道：“这就对了，乖乖听话总有好处，想要做刺头，你会知道要吃什么苦！”
说着，她又转过头去，一脚踢在那小兵头子的屁股上：“你，起来！”
小兵头子灰头土脸，揉着自己的屁股默默站起身：“郡主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接下来，沈红俏和这个小兵头子展开了一系列滑稽的对话。
沈红俏问他：“叫什么名字？”
“啊？”小兵头子的手遮遮掩掩挡在面前，似乎是被打怕了，又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沈红俏怒喝：“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不回答想挨揍吗！”
她这么一凶，小兵头子便不敢再犹豫拖延，忙不迭回答：“是是，小的贱名章三！”
“呵呵，那你们这里是不是还有叫李四的？”沈红俏憋着笑，却又觉得这人是不是故意如此的。
章三竟然还歪着脑袋嘿嘿一笑：“诶，娘娘您怎么知道？”
“少给我插科打诨，以后你就带着他们按照我的要求操练，从今天开始。”
言下之意是要章三做这个队伍的小头目了。
他本人显然没想到竟然还能够有此殊荣。
从前队伍里的人服他，是因为他的拳头硬，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是有这位郡主娘娘做靠山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大小也是个官啊！
思及此，章三的腰杆子都忍不住挺直了，同沈红俏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是！”
沈红俏怒了怒嘴，示意他归队，章三蹬蹬蹬地就跑回了自己那一排。
面对着这一群歪瓜裂枣的人，沈红俏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挑剔，她朗声说道：“告诉你们，在我手底下做事要奉行的原则很简单，那就是本将军说了算！你们若是做得好，那自然就有好处，可若是敢有一点异心......”
沈红俏看向一旁的标杆，忽然眸光一沉，飞身跃起就是一个鞭腿踢了过去。
“便如此杆！”
“跨喳”一声，那标杆便拦腰断开，不规则的木屑边缘参差不齐，看着却又触目惊心。
这群人不禁脊背发凉，这一脚如果踢在人身上，那不死也残。
又忍不住看向章三，他额头上正冒着冷汗，两条腿也在过于宽大的军裤中打颤。
看来这位破虏将军是真的手下留情了，不然章三就不是鼻青脸肿那么简单了。
震慑过后，沈红俏也不忘要给一颗糖，她对早就等候多时的抱琴和知书二人招了招手，就见二人领着一排绣娘进来了。
这些兵油子看见姑娘就两眼发光，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那眼睛就粘在这些姑娘们身上不肯罢休。
沈红俏好笑地说道：“这些是本将军特意从京城最好的绣庄上请来的裁缝师傅，我可奉劝你们别打什么歪主意，若是让我发现了有人揩油占便宜，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第五百八十五章 利刃
这么一通话说出去，那些人一个个地顿时就变老实了，双手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裤缝，任由她们为自己量体裁衣。
不过这些人也是头一次遇见为手下裁衣的将军，不禁也在心里想这女人做统帅到底就是不一样，看看，连穿衣吃饭都管上了。
“将、将军，您是要给小的们裁军服吗？”
还是章三胆子更大些，梗着脖子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沈红俏目光滑到他身上，他就忍不住发抖打颤。
“我说过，跟着我只会有甜头，以后除了军中发下来的军服，她们会负责帮你们改的更合身之外，一年五套衣裳，夏季三套、冬季两套，若是你们自己不要，还可以把这个名额留给家里的双亲妻小。”
这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
虽然被封为破虏将军的时候，有不少的人都同她道贺，但她也明白，其中真心的没多少。
就拿这点兵的事情来说，竟是无一人告知，但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毕竟做了一个小将领，手上没有自己的兵又如何上阵杀敌？
因此，这收复人心的方法是她一早打算好的。
众人一听还有这好事，脸上的喜气那是遮不住的。
但又有好事的问了：“将军，那这做衣裳的钱是从我们的月饷中扣吗？”
这个问题一被抛出来，在场的人再次陷入鸦雀无声。
不是没有先例的，从前有一位左领将军也说要给自己手底下的兵多加一些优待，什么抚恤长辈的礼物、给妻子送的衣服等等。
但最后却是拿了士兵们的月饷来填补他的亏空，他还得了一个好名声，可谓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而这些士兵原本月饷就刚刚够糊口，这么一年几套衣服做下来，只怕是生计都艰难了。
尤其是家里人口多的，章三不由得面上挂着忧虑。
众所周知，朝廷是不会出这笔额外的银子的。
“放心吧，钱银全都从我的帐上扣，这是跟着我的好处，怎么会要你们自己贴钱呢？还有，今后有什么问题要先喊‘报告’，本将军让你出列你才能说，七嘴八舌无组织无纪律地像什么样子！”
有了沈红俏的这句话，众人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欢欢喜喜地开始配合裁缝量体裁衣。
一通恩威并施之后，沈红俏把今天要做的任务交到了章三的手中。
这些人其实都是有些底子的，只是有的外形方面看上去不那么威武，而沈红俏却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一个长处。
今日的练习并没有多少，只是负重跑五公里。
沈红俏更在意的，是如何将军纪涣散的现象扭转过来，让这些人立立整整地成为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变成她手中的一把利刃。
交代了任务她也没多留，转身就准备离开校场，却发现齐凌夜还在后头抱着手看着她。
“你就这么走了？不怕这些人作乱？”齐凌夜嘴角勾着笑意，似乎是在挑衅沈红俏，却又饱含着坚定不移地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