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好算计
沈老夫人终于喜笑颜开了,因为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出嫁的聘礼和嫁妆那都是要过娘家人的手的,她也能从中盘剥一次,白花花的银子落入她的口袋岂不美哉。
乔氏如何不知道她所想,不过她也乐得看沈红俏受憋屈。
自古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沈红俏再厉害,也终归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的婚事关系到她下半生的幸福,如果嫁错了人,那就是生不如死的。
乔氏心里阴暗地想着,看她不找个“好夫婿”,让得意的沈红俏好好地感受一下人间温暖!
恰巧,二人刚说完沈红俏的时候,她本人就来到了集福堂。
穿过垂花门走进屋内,就看见沈老夫人和乔氏正说着什么,好像十分高兴的样子。
她两步走上前,欠身朝着沈老夫人:“祖母日安,孙女刚刚回府,风尘仆仆不便来见祖母,所以特意换了一件衣裳前来,耽搁了些时间,还请祖母见谅。”
沈红俏知道,沈老夫人让琥珀刻意在门口等着她就是想要见她。
毕竟此去南疆,人人都得了封赏,她自然想要分一杯羹。
自己没如她的愿,只怕一会要发大脾气。
谁知,事情竟不如沈红俏所想。
沈老夫人和和气气地对她伸出双手示意:“快起来吧,祖母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只是实在担心你,所以才让琥珀在门口等着你,如今见你平安归来,祖母也就放心了。”
那一副慈和的笑容,仿佛她真的就是一个体贴孙女的好祖母。
这让沈红俏心中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老夫人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更没有对她无理由地和颜悦色过。
说白了,这人就是个掉进钱眼子里的势利小人,无利不起早,想让她笑一笑,那就得拿出真金白银来讨好。
在她怔愣的这会功夫,李妈妈已经走过来扶她了。
“郡主,您快起身吧,老夫人可是最心疼郡主您的呢。”李妈妈热切地笑着说。
沈红俏转过头去,仔仔细细地盯着李妈妈的脸看,从她的微表情中读到了一些微妙的得意。
李妈妈是沈老夫人的心腹,她得意就是沈老夫人得意,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这势利眼如此喜形于色,大约也就只有她身边的乔氏知道了。
眼下,那乔氏也是一派平和地看着自己,沈红俏心里默默思索,她的软肋无非就是顾霓裳和沈雨辰。
这二人被她保护的好好的,不可能会出事,那被算计的就只有可能是自己。
一个十四岁的姑娘有什么好算计的呢。
可接下来乔氏的话,却不经意间暴露了她的想法。
沈老夫人已经得到了解决沈红俏的办法,自然是心中欢喜,其实也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是样子还是要做一做,场面话还是得说。
沈红俏回答着她说的那些无聊的话题,却听见乔氏忽然插嘴:“二小姐是年前的生辰吧?来年这个时候就要及笄了呢。”
第五百四十二章 居心不良
好端端的,这人为什么突然提起生辰的事情呢?
沈红俏的十四岁生日,是和顾霓裳一起在那个破败的小院里度过的,其中心酸自不必多说。
不过她说到及笄,沈红俏就想到了之前沈念香及笄礼和订婚宴一起办的,想来这乔氏打得也是她婚事的主意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沈红俏如今是朝廷命官,再也不是那个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小哭包了。
她冷笑着冲不安好心的乔氏呛声:“有劳沈夫人记挂,我可是记得大姐姐和李家已经定亲了,只不知道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我也好凑个热闹喝杯喜酒啊。”
乔氏被她一番话气的直拧帕子,她和沈念香的算盘其实沈红俏是一清二楚的,这么说无非就是故意想要给她添堵。
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只能强忍着怒气做出一张虚伪的笑脸:“你姐姐的事情还尚早,她都定了亲,自然总是会有那一天的。”
“说起大姐姐,怎么我都回来了,还不见她人呢,都已经是定亲的人了,怎么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绣嫁衣还要跑出去,这万一被未来夫家知道了,不是让人家诟病么。”
沈红俏最明白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乔氏越是居心不良,她就偏要膈应她,气不死她,她就不姓沈!
果然,就见乔氏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来,直憋成一个猪肝色,却仍旧只能隐忍不发。
还是沈老夫人发了话:“好了,我也累了,俏俏你就回去休息吧,等晚上自然人就到齐了。”
“是。”沈红俏说着,还不忘挑衅地看一眼沈老夫人身边的乔氏,比气人?呵呵,别着急,她沈红俏来教你怎么做人。
一出集福堂的门,抱琴就着急地说:“郡主,听沈老夫人和沈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帮您做主说婚事呢?”
知书一听也跟着着急:“啊?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能为郡主选什么人啊,这不合理吧?郡主上头不是还有太后娘娘管着么?不如我们进宫告诉她老人家,让她为郡主做主?”
沈红俏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只能管我一时,却不能帮我一世,我终归还是要靠自己的,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老人家也不好过多干预。”
“那怎么办?难道郡主就这么干等着她来吗?”抱琴虽然着急,但是却也没什么好办法,真的只能是干着急。
她反而一派风轻云淡,看着集福堂外旖旎的春色说道:“那就让她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想要左右我的下半辈子,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谁能想到,沈老夫人和乔氏,还有沈建文和付姨娘之间竟然是一拍即合,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给沈红俏说亲,妄图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她,甚至是利用她。
可是世事难料,谁能走到最后做最大的赢家尚未可知。
和沈红俏有同样遭遇的,还有在懿祥宫的齐凌夜。
第五百四十三章 催婚
他从齐凌赟的御书房出来之后就被芸香直接领到了这里,在自己曾经住过的偏殿洗漱了一番之后,才来到太后面前。
看得出来,太后也是真心心疼这个养子,对待他更胜过齐凌赟了。
“母后,儿臣归来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说完,齐凌夜就单膝跪了下去。
她坐在自己的凤椅上,虽然有宁婉音陪着,却仍旧是愁容满面,见齐凌夜上前给她请安,急忙让芸香扶他起来。
“你从南疆回来一路奔波,实属操劳了,这些虚礼就不用拘泥了,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齐凌夜看她愁绪满怀,忍不住问:“母后,最近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怎的你如此忧愁?”
太后叹了口气,显然是不想说,还是宁婉音给齐凌夜解了惑。
“王爷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的嫡子......没了之后,太后娘娘就一直郁结于胸,不畅快得很呢。”说着,她也掉下两滴眼泪来。
虽说自古皇家多薄幸,但是面对那样一个尚未出世的无辜生命,任何人对他的逝去都只有无限的惋惜和怜悯。
齐凌夜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看见齐凌赟的时候,对方会如此憔悴,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政务繁忙导致的。
“皇兄竟然也没跟我说。”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如今齐凌赟的后宫里,唯有皇后叶一鸣怀有身孕,可这孩子还不慎流产,那当真是没有一个后嗣了。
这不得不让人担忧,更重要的是让前朝的臣子和百姓们担忧。
“还请母后宽心,皇兄年轻气盛,孩子还会再有的。”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自己的养母了。
太后摇了摇头:“你是个命苦的,你母妃也是个命苦的,哀家啊,只盼着你们能够成家立业,为皇家开枝散叶,也好让哀家百年之后,对先皇,对你娘有个交代啊!”
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催婚。
而杀伐决断的齐凌夜,最没办法招架的就是太后娘娘的好意。
于他而言,婚姻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如果是为了让太后安心,而让他接受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他光是想一下都觉得直犯恶心。
齐凌夜长到这么大,似乎从未体会过心动的感觉。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了那夜河堤上看见的洗澡的背影,那一抹白皙的倩色,da当真是让人遐想无限。
忽然,太后放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阿夜,哀家看你怎么走神了啊,是不是太劳累了?也是哀家的不是,你这一路赶路回来本就疲惫,还硬拉着你说话,算了,你先回王府休息吧,别的事情等过两日进宫再说吧。”
太后之意为他是累的,却不知道他心中的秘密。
齐凌夜表情有些微妙,匆匆和太后辞别之后就离开了懿祥宫。
正走到懿祥宫门口,却和来为太后娘娘请安的叶一鸣不期而遇。
他在距离对方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躬身执礼:“皇嫂。”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不在乎
叶一鸣看见他的第一眼,眼中就有遮掩不住的波澜情绪,她看了看身边低头的宫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维持着皇后的仪态:“王爷不必多礼,此番南疆之行,王爷受累了。”
齐凌夜只是保持着应该有的礼节,语气中充满了疏离:“都是臣弟应该做的,皇嫂为皇兄诞育子嗣辛苦,还请皇嫂为了皇兄多多珍重自身。”
齐凌赟有多喜欢叶一鸣,别人不知道,齐凌夜却是一清二楚。
叶一鸣听见这话眼神闪烁,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王爷这个时候还要出宫吗?今夜不留宿懿祥宫好好陪伴太后娘娘么?您不在的时候,太后娘娘经常念及您呢。”
“不了,臣弟想起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说完,齐凌夜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只剩下叶一鸣身后跟着皇后的仪仗,满目哀怨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如果他不知道也就罢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失了孩子,却仍旧能够做出这种礼节性的安慰,丝毫不越过一点分寸,就连一点多余的关心都没有。
正因如此,叶一鸣才能够明白,他是不在乎的。
痛苦地闭了闭双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叶一鸣眼中只剩下一片清明。
“走吧,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
皇后长长的仪仗进入了懿祥宫内。
这边齐凌夜出宫之后,并没有回王府,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办。
沈红俏已经升做了破虏将军,这之后的行事格局自然和从前是不一样的。
破虏将军是正四品武将,可以率领一队五百人的人马,齐凌夜需要安排人手,之后他选的这些人便会在城防营演练校场等着沈红俏点兵了。
沈红俏初入官场,齐凌夜自然是要为她打点一二的,至于这么做的出发点,他都归结到了沈红俏的确是个人才上。
他是因为惜才所以才对她多加照顾。
可是就是这照顾也比沈红俏的生父沈建文要周全多了。
齐凌夜去安排人手按下不提,大将军府这边,原本回府的时候还兴致缺缺的沈建文,竟然让人晚上设宴,说是沈红俏第一次出远门,要为她接风洗尘。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父亲有多心疼女儿,只有沈红俏自己心里清楚,这只怕是一场鸿门宴。
她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抱琴帮她梳理着一头黑发。
抱琴手里拿着桃木做的梳子,一下一下地像是对待上好的丝绸一般理顺她的每一根发丝。
“郡主,您说沈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在军营的时候没怎么管过您,怎么回家了,倒、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沈建文毕竟是沈红俏的生父,是以抱琴也不敢用太过于僭越没规矩的词语来形容。
沈红俏盯着镜子里不施粉黛,却是粉腮红唇的娇俏女子笑道:“他哪里是换了个人,不过是有所图罢了,在军营中连你都能看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你觉得他自己会不自知嘛?”
“那他还……”
第五百四十五章 鸿门宴
接下去的话抱琴没说,因为实在是不堪入耳。
“他恼恨我得了封赏,他却得了一顿训斥,自然是看我极不顺眼的,这种时候肯定是要变着花样地对付我,不论是做给外人看也好还是为了降低我的戒心也罢,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才不会落人口舌。”
沈红俏冷静地分析着利弊,仿佛被生父这般对待的人不是她一般。
倒是抱琴替她抱起了不平。
“怎么这样啊,明明是郡主的生父,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也太……”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狠毒”两个字好像都不足够说明沈建文的无耻。
“他倒也并非一直如此,从前虽然没把我放在心上也没有如此针对,如今不过是有人要动他嘴里的肉,所以跑出来护食了。”沈红俏拿起妆奁中的一对东海珍珠并蒂海棠步摇往头上比了比,“这个好看吗?”
抱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好看的,如今郡主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了,戴什么都好看!只是......”
“只是什么?”沈红俏将那只步摇插进乌发间。
“只是郡主不是一向最喜欢那只金簪的吗,怎么今日倒想起来戴别的簪子呢?”抱琴的话问的有些试探。
她不知道沈红俏和齐凌夜之间有了什么变化,但见自己的主子喜欢那只金簪,她本心里是高兴的。
其实沈红俏对这些金银首饰倒是无所谓,之所以一直戴着那只金簪,不过也是看在它能够防身的份上。
事实证明,那只金簪确实帮她躲过一劫。
而近日,她换上这只并蒂海棠步摇自然是有深意的。
之间沈红俏指着步摇上两颗璀璨夺目的东海珍珠说:“你是宫里出来的,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这么大的东海珍珠你可见过?”
抱琴微微一滞,却是摇摇头:“奴婢在太后娘娘身边的确见过不少好东西,却也未见过这般大的东海珍珠,就连前年南边来的朝贡里,也只得一对,那一对还没有郡主的这对大呢。”
“这就是了,要的就是够大,才能够镇住场面。”沈红俏的话说一半藏一般,但是抱琴总觉得她这么做必然有深意。
她不是招摇过市的人,更不是轻易爱显摆的性格,这么做必然是事出有因,至于是什么原因,冲着谁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抱琴倒是把之前说的沈建文来着不善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晚上的家宴,因为是男主人胜仗归来,所以摆的格外隆重。
大将军府里的所有人都出动了,将府里上下装点一新,就连沈红俏走进集福堂的瞬间,都能够感觉到从里到外透出来的那股精致。
但是这股精致里,却又总蕴含着一股小家子气,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刻意。
就比如这门口摆放的海棠花,原本摆两盆意思意思就足够了,可沈老夫人似乎想要显得隆重,硬是摆了一排,弄得集福堂门口不像是什么大家夫人的院子。
第五百四十六章 卖花铺子
倒像是弄堂里卖花的铺子。
沈红俏走到门口面上遮掩不住的哂笑,这沈老夫人到底还是见识浅薄,虽然在后院内宅有些手段,不过终归是眼界低,以为凭这几盆花和几样精致摆件就能够撑出什么气场?
殊不知,人贵自重,只有自己有气魄有实力,那才是真真实实的气质。
这么想着,她提着裙角踏步进入了集福堂内。
此刻,正堂里摆着的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旁边侧厅还有单独的一小桌。
小桌上是付姨娘和李姨娘自不必提,沈建文虽然人渣了些,对这些姨娘倒是不错的,别的大户人家吃团圆饭,姨娘可是不能够上桌的,也只有他在家里的时候,会吩咐下人特意开一小桌给姨娘们坐。
今日稀奇的是,就连向菱也坐到了那一桌上,想来是沈子修已经将她收房做了妾室,也是,肚子都大了,能不收房么,怎么说也是沈家的长子嫡孙,沈建文的第一个孙子呢。
沈红俏的眼神滑过向菱隆起的肚子,不做一丝停顿又回到了正厅。
而大桌上,当中坐着笑容慈和的沈老夫人,左手边是沈建文,依次下去是乔氏、沈念香、沈碧琴,沈子修则坐在沈老夫人的右手边,足见其对这个孙子的疼爱和重视。
这让沈红俏不由得猜测,如果这一对孙子孙女同时身陷囹圄,那么老夫人会救谁呢?
不论她做出来的是什么样的选择,剩下的那一个只怕是都会生不如死吧?
沈念香大概还好一点,毕竟是个唯利是图的,可是沈子修就不一样了,他是个被娇宠惯了的少爷,在大将军府中也只是一味地胡来,如今没了妻房的约束就更加放纵,看那一副眼底淤青的虚浮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流连欢场导致的精力不足。
这样的男子能够承继大将军府的荣光和将来才怪了呢。
沈建文既然喜欢偏心乔氏的这个废物儿子,那就让他一如既往地偏心下去吧,迟早有一天,她沈红俏会让这些居心叵测的小人们抱团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走神的功夫,沈红俏已经走到了正堂桌前,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黛紫色长袄,如此暗沉的颜色穿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本应显得老气,可是裙边上绣着小朵小朵的银丝白莲,倒是很好地中和了这老成的颜色。
加之沈红俏一张娇俏的粉面,大眼螺黛樱桃唇,端的是一副好模样,却又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仿佛面前的所有人都应该跪倒在她脚底叩拜,她是那方天地中独一无二的王。
这般出尘绝艳的气质,倒是压住了这一身黛紫色,加之她头上随着步伐晃晃悠悠的珍珠步摇,倒是把她衬得如同九天仙子一般地不落俗套。
而此刻,沈念香正紧咬着牙怒目圆睁地盯着缓缓而来的人,双眼快被嫉妒淹没。
如果说沈念香的美是牡丹花的大开大合,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却有一种天生自带的攻击性,看多了就容易倦怠。
第五百四十七章 光彩照人
那沈红俏就是令人惊艳的昙花,平日里低调沉静,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绽放出自己惊心动魄的美,当你没察觉的时候,那一股幽香就已经入魂。
人总是喜欢美的事物,沈家的人也不能够免俗。
除了沈念香对沈红俏充满敌意的眼神之外,沈碧琴眼中更多的是惊艳和羡慕。
而乔氏光盯着沈红俏脑袋上的那只珍珠步摇看,眼睛都错不开了。
她自己娘家也是做生意开珠宝行的,却是没见过这么好的东海珍珠。
一时间也看到了。
沈老夫人的目光就更加直白,她不懂那些精巧的东西,却最喜欢金子珠宝。
眼下旁的也就罢了,沈红俏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嵌宝花开富贵如意锁到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一看就是纯金打造的,半圆的金环上装饰着几朵金灿灿的祥云,祥云正中是红黄蓝三色珠宝,半圆下坠着的是一个足有拳头大的金锁,那金锁上全都是镌刻的花纹,很是华丽好看。
沈建文和沈子修是男人,看人的眼神更加直白,就是觉得好看。
不得不说,沈红俏今日的打扮就是低调的奢华,丝毫不遮掩她自身的光彩。
“祖母,父亲。”
沈红俏莲步款款地走到桌前打着招呼。
还不等正主说些什么,沈念香却是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妹妹真是打扮的一鸣惊人啊,可是阖府上下谁不知道父亲这次回来没有获得封赏,你这是招摇过市显摆给谁看呢?”
说完,她还挑衅地重沈红俏笑笑。
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勾起沈建文对沈红俏的厌弃,只要她在这个大将军府中越没有地位,自己的嫡女身份就越发坐的稳当。
这要是放在以前,沈建文必然还认为沈念香是个贞淑娴静的好女儿。
可今时不同往日,沈建文没有封赏的事情是他心里的痛,又怎么会容忍亲生女儿往自己的痛脚上踩。
也是沈念香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不管不顾地利用沈建文,连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了。
沈建文听在耳朵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他眉毛一竖正色道:“食不言寝不语,你娘教你的规矩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念香是没想过自己会被说,还被说的这么不堪,她顿时摆了一张脸,又不敢和沈建文说道,只能默默低下头认错:“是女儿的不是。”
还是沈老夫人看不过去,出来打圆场:“好了,香儿也不是有意的,今天是接风宴,最重要高高兴兴!”
沈建文不会违逆生母的意思,却也是偏过头去,那样子似乎是不想和沈念香再说话了。
沈念香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会导致沈建文厌了自己,顿时也变得蔫蔫的没什么性质了。
沈红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就觉得好笑。
这一家子人各自心里都有一把算盘,那是一个比一个打得响,踩着别人一步步往上爬好像是沈家的传统似的,不搞点事情出来就对不起他自己身上流的沈家血脉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奚落
沈建文是这样,沈老夫人是这样,沈念香兄妹就更是如此了。
桌上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沈老夫人和颜悦色地对沈红俏招手:“俏俏,来祖母身边坐。”
可是沈老夫人身边,一边坐着沈建文,另一边坐着沈子修,怎么看都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人让开的样子。
这不就是嘴上一说么。
沈红俏心里犯了个大白眼,面上却是甜笑着:“祖母,我坐三妹妹旁边就是了。”
说罢,也不等她们同意,就径直走了过去,在沈碧琴身边落座。
沈碧琴对此自然是欢喜,忙不迭帮着沈红俏张罗碗筷。
沈念香看了露出嘲讽的语气说:“哼,人家是庆阳郡主就上赶着巴结,这做作的姿态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么?”
沈碧琴为沈红俏拿筷子的手一顿,却仍旧尴尬地笑了笑,把筷子递了过去。
但是沈红俏又怎么会任由沈念香这么随便拿人出气呢?
她接过沈碧琴手里的筷子,道了声谢谢,随后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朗声说道:“呵呵,承大姐姐吉言,可是我现在不是庆阳郡主了。”
沈红俏故意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沈念香和乔氏听了心里暗喜。
到底是乔氏沉不住气一些,眉梢都带着得意地说:“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不过二小姐也不用太难过,你本就是大将军府的嫡女,就算失去了这个封号也改变不了你尊贵的身份。”
沈念香听了捂嘴偷笑。
哼,让你得意,得瑟什么,最后还不是被收回去了。
沈老夫人却是皱着眉头,也不说安慰或者别的,只是沈红俏被收回了郡主的封号,于沈家终归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情。
她正思索着,没空发表什么意见。
下一秒,沈红俏说的话却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啪啪”两声打在了这母女二人的脸上。
“皇上龙恩浩荡,不仅保留了我庆阳郡主的封号,还将我封为了破虏将军,说来,我的官职也是正四品,比之父亲只低了两个官阶,日后官场上见了,还需要称呼父亲一声前辈呢,哈哈哈哈。”
她这语气像是在说笑,可是这满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真心实意地笑出来。
破虏将军和庆阳郡主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庆阳郡主只是一份殊荣,是能够为女子增添荣光的一个头衔,那么破虏将军可是有实权的官职!
这意味着,沈红俏今后在沈家,再也不是空有其表的一个花架子,而是连沈建文都要忌惮几分的角色!
乔氏的脸色惨白的没眼看,沈红俏更是无法直视。
她满脑子都在想,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说动沈子修千方百计把沈红俏送上前线可不是为了让她能够这么风光的,为什么她的盘算一个个都落空了,反而沈红俏现在是越过越滋润的样子!
沈念香不甘心!
但是再不甘心,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无法和沈红俏抗衡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 怎么可能
所以她只能把视线投向了沈子修。
沈子修也是一脸凝重,有些突然地问了一句:“你是个女子,怎么可能被封为破虏将军呢?”
这种问题,几乎是人都会想到。
沈红俏挑眉,意有所指地说:“既然皇上当初能够破格让我随军,那破格提拔我为破虏将军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有一就有二嘛,大哥哥你说是不是。”
沈子修被她盯得背后发凉,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他别扭地扭了扭敷衍:“呵呵,二妹妹这话说的,皇上的心意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他心里却在惴惴不安,沈红俏为什么这么看他?为什么要说这种不清不楚的话?
见他那副模样,沈红俏就知道他是害怕了。
要的就是他害怕,想要害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些包藏祸心的人,沈红俏自然不会放过,只是一刀毙命未免太过痛快,钝刀子割肉那才叫一个疼呢。
乔氏一直默不作声地在一边听着,她忍不住看向沈建文:“老爷,二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虽然她心里清楚,沈红俏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骗人,但是总忍不住再和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的人确定一下。
沈建文表情晦暗不明地点了点头,似是并不想提起这件事。
也是,谁家做将军的父亲,愿意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抢了风头呢?
这若是个儿子,还能说是虎父无犬子,可她是个女儿,还是个喜欢和沈建文对着干的女儿,这样的人放在家里无疑就是个定时炸弹,你也不知道她哪天就爆炸了。
这就更加坚定了沈建文要把她趁早嫁出去的心思。
思及此,他忍不住往付姨娘的方向侧目。
这若是放在平常,乔氏一定早就醋死了,可现在她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和沈建文有着同样心思的,她也是其中之一。
乔氏揪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到底是慌了起来。
按理说,从前在府上,她有儿有女,顾霓裳也有儿有女,说起来也是平分秋色。
只是沈红俏胆小怯懦,比不得沈念香的端庄大方和美丽,沈子修又是长子长孙,颇得沈老夫人的疼爱。
这么一比较下来,反倒是做姨娘的乔氏占尽了上风。
原本,顾霓裳和沈建文和离之后,乔氏以为自己的日子会越加顺风顺水,毕竟没了母鸡的小鸡仔是不足为惧的,她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沈夫人,自然可以拿捏着大将军府的一切。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老夫人和她之间好像也没有往日那么亲密了,她的儿子和女儿接连传出丑闻,每次都是差一点万劫不复。
虽然最后都在紧要关头挽回了,但终归是有损失的。
沈子修就不必多说,沈念香被迫和李清定了婚,虽然李家也是极好的,可是现在他的名声大不如前,加之没有入仕,还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光景。
反观顾霓裳的一双儿女,仿佛没有母亲照拂对于他们丝毫没有影响。
第五百五十章 属意
沈雨辰前些日子拿下了童试的第二名,虽然不是第一,但是第二名也很不容易了,毕竟他才八岁,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同龄人中崭露头角,想来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的。
而沈红俏就更加有出息,先是被太后娘娘看中成为了庆阳郡主,现在又成为了正经的破虏将军,王朝第一位女将。
这其中的风光净被她一人占去,就连沈建文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敌她这个女儿的能力。
这么一比较下来,她的香儿和修儿竟然是被比到尘埃里去了。
这让乔氏没来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如果是天意,她还能够求神拜佛,希望上天保佑一个雷劈死这姐弟俩。
但如果是人为,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能够和这背后执棋的人抗衡一二。
她毕竟是经过些场面的,所以比沈念香想的也要多些,只是不想就罢了,z这一想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沈念香正欲说些什么,就被她拦下了。
她正懊恼,怎么自己娘亲连一句话都不准她说了,可是扭头一看乔氏面色惨败如稿纸,她也疑心地逼近了自己的嘴巴。
忽然,沈老夫人就插嘴了。
“哈哈哈,这本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你和你父亲同场为官,让你父亲多提携着你,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年纪也不大,要虚心跟你父亲请教知道了吗?”
沈红俏先是看了她一眼,这一望过去不打紧,倒是把沈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揪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沈红俏却又风轻云淡地应答:“祖母教训的是,我日后一定会跟父亲多多请教的。”
“多多请教”那几个字沈红俏咬的格外地重,沈建文听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沈老夫人却不管那么多,只觉得这一趟南疆回来,这老二倒是懂事了。
“说起来,俏俏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怎么样啊,你心里可有属意的人选啊?”沈老夫人笑容开朗,却是给沈红俏织了一张好大的网。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经人家,尤其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怎么会跟闺阁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事情。
沈红俏若是真答应了,那才叫不知羞耻,丢了沈家的脸。
而沈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一点,连沈红俏接下来的推辞都想好了。
她自然是认为,闺阁女儿遇见这种问题,无非是推脱婚姻大事,理应由父母做主,到时候她就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发难,直接让乔氏和沈建文给她相看人家。
这之后的事情,自然是乔氏接盘了。
她既然想要借力打力,用自己来压一压沈红俏的威风,那自然也是要办点实事的。
可是沈红俏又岂是普通的闺阁女儿,加上她对沈老夫人早就有所防备,此刻更加警惕。
略略思量就知道沈老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有一说一,在经过现代化军事训练的她面前,沈老夫人这种自以为是的深宅大院妇人的手段,对付她还真有点不够看。
第五百五十一章 祸水东引
她伸手扶了扶自己的步摇,又整了整胸前的金锁,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我自然是不着急的,我以为祖母要着急,也应该着急一下大哥哥的婚事啊。”
沈老夫人早被那金锁晃花了眼睛,此刻不由得迷糊起来,皱着眉头问:“你大哥?修儿不是刚刚和离么,需要操什么心。”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沈红俏突然站起身,迈着步子走到了沈老夫人身后。
“自古以来都是娶妻娶贤,如今大哥哥正妻都没有呢,就让向菱先生下了儿子,那日后哪里还有好人家的小姐愿意再嫁给大哥哥呢,别的不说,就说朝中和父亲等同官阶的大人们吧,哪一个女儿不是娇娇小姐似的养着,谁舍得送给还没嫁过去就先有个庶子在上头的人家呢。”
沈红俏的话像是带着一股蛊惑的力量,她的话不仅仅是说给沈老夫人一个人听的,更是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的。
沈子修当之无愧应该是沈建文的嫡长子,那么他除了将沈家门楣发扬光大之外,就还肩负着开枝散叶的责任。
对于这个身份的少爷来说,取一门门当户对,甚至比沈家门户要高的女子做沈子修的妻子,对于大将军府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能够获得来自妻子娘家的帮助,对沈子修日后的仕途也是有利的。
就像当初沈建文为沈子修定下和王清姿之间的婚事是一样的道理。
况且,沈王两家和离得隐秘,至今为止,大多数人还都不知道王清姿到底是为什么要和沈子修和离,在沈建文的刻意隐瞒之下,向菱被抬为妾室并且怀有身孕的事情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趁着向菱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之前,为沈子修取一个好的妻子回来坐镇后院,那等到孩子长大了之后,想藏也藏不住了,他的婚事只怕更为艰难。
沈红俏的话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没错,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把沈红俏嫁出去,而是让沈子修娶一个进来。
不拘泥是什么样惊才绝艳的人,跟不在意沈子修是不是喜欢,只要是性格长相过得去,娘家还有些本事就再好不过了。
连沈建文听了这话都陷入沉思之中,更别说乔氏和沈老夫人了。
沈子修对这事情本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只要娶回来不是第二个王清姿就好,能够容忍他纳妾花天酒地就再好不过了。
他只当几人说的不是他的事情,一味自顾自喝酒,这些日子向菱怀有身孕没办法动,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不知道哪个眠花宿柳过的女子身上。
偏听和正厅之间的门本就是打开着的,坐在偏厅里的一桌自然是也听见了沈红俏的话。
李姨娘也就罢了,这府上多一个少一个大少奶奶对于她自然是没什么影响。
可向菱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
这是孩子还没生就要找一个主母回来压着她啊,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恨上了沈红俏。
第五百五十二章 本事
你一个好好的二小姐干嘛要操心哥哥的事情,真是多管闲事。
而付姨娘则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时不时还跟腊梅嘀咕两句。
“这二小姐真是好本事,两句话的功夫就打消了沈老夫人和老爷相看夫婿的打算,还祸水东引,把火烧到了大少爷身上,哼!”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冷然。
腊梅朝主桌那边看了看,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到:“姨娘,就让二小姐这么轻易地逃脱吗?那您帮老爷想的法子不就泡汤了?”
付姨娘忽然看到沈建文冲她看过来,她只是媚眼如丝地回了个乖顺的笑容,嘴里却说着:“怎么可能呢,你当老夫人和老爷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会有她吃亏的时候。”
沈建文只看见她言笑晏晏,却不知道这其下包藏祸心,心里只以为付姨娘就是他的解语花。
其实腊梅有些不理解,便将这疑问宣之于口:“其实奴婢不明白,咱们跟二小姐没有过节,为何要......”
说来也有些奇怪,付姨娘这么做看上去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害了沈红俏实际上得利的只会是乔氏。
可付姨娘却是阴狠地看着沈红俏背对着她的身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红俏只要仍旧是大将军府的嫡女,那她就注定要卷入争斗之中,再说了,我不过是给乔氏和沈念香添了把柴罢了,让她们斗去吧,最后渔翁得利的,只能是我!”
谁能想得到,大将军府看似毫不起眼的一个姨娘,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就连贴身奴婢腊梅,看到了付姨娘眼中的寒光,都忍不住瑟缩,不敢再多嘴,低下了头去。
见众人陷入深思,沈红俏却又忽然扯开话题,取下了身上的花开富贵如意锁举到了沈老夫人面前仔细端详:“祖母以为这如意锁如何?”
这么好的东西就到了眼前,就像是举着一只肉包子到了恶犬嘴边,那只狗的哈喇子一下子就流下来。
沈老夫人眼睛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垂涎,悠悠地举着一双手隔空摸着那宝贝:“自然是个好东西,我看着也喜庆,更是端庄持重!”
“这是皇上这次一并赏赐下来的,我也是瞧着做工精细好看,所以才戴在身上,难得它能够入了祖母的眼,不如就送与祖母吧?”
沈红俏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如意锁直接塞到了沈老夫人的手里。
沈老夫人大喜过望,她自然是没想过沈红俏能够这么“懂事”,嘴上还说着客套话:“这不好吧,毕竟是皇上的赏赐。”
但是手却已经抹上了那如意锁,看得出来是爱不释手的。
沈红俏倒也大方,直接接过她手里的锁,径直帮她套到了脖子上:“我年轻,压不住这么重的物件,可是祖母端庄稳重,佩戴这个倒是正好,夫人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突然被沈红俏点名的乔氏颇有些意外,看向沾沾自喜地摸着胸前金锁的沈老夫人。
第五百五十三章 金锁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呵呵,好看的,好看的。”
真的是这样吗?
乔氏搜罗了那么多东西给沈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喜好,她就是喜欢金灿灿镶嵌满珠宝的东西。
她和京中的贵妇人打多了交道,自然明白沈老夫人喜欢的那些是万万入不了夫人们的眼的。
可是讨她欢心要紧,所以平日里,她送给沈老夫人的也是金子一类的饰品。
但是那些东西和这金锁一比,倒是落了下成。
就拿她白天送的那一对手镯来说,按道理精雕细琢的技艺不在这金锁之下,但是份量上却是没它重的。
而这一只如意锁真的有那么贵重吗?那倒是不见的,乔氏知道,这花开富贵如意锁的价值,恐怕还比不上沈红俏头上东海珍珠的十分之一。
她刻意用这低廉的东西,却讨好了沈老夫人,乔氏看着心里膈应得慌,所以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她看不上,不代表入不了沈老夫人的眼。
这不,眼下她就很喜欢的样子。
然而,沈老夫人喜欢,你这个做儿媳的不奉承顺应着,反而一副尴尬的样子,就让人很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就见沈老夫人忽然垮下了脸:“乔氏,你这是做脸色给谁看,俏俏孝顺我,你就看不过吗?好歹是做人继母的,连一点心胸也没有了?”
乔氏心里痛骂沈老夫人不识货,却也埋怨沈红俏是故意想让她出丑,于是着急地为自己辩驳:“不是这样的,儿媳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儿媳看二小姐头上的并蒂海棠步摇才是千金难求,怎么偏偏送了这普普通通的金锁呢,这不是糊弄人么。”
她是故意这么说,想要挑起沈老夫人对沈红俏的不满。
可谁知,沈老夫人只是看了一眼她头上的东海珍珠步摇之后,就阴沉下脸来呵斥她:“你是做主母的,怎么能够这么小家子气!俏俏头上的珍珠银簪不过是珠子大些,你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胡话,真不知道乔家是怎么教的你!”
“我!”乔氏闻言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谁能想到,一向博闻广识的沈夫人竟然会输在沈老夫人手上呢。
沈红俏丝毫不遮掩自己脸上的笑意,甚至有些得意地看着乔氏,看着她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地捂着胸口。
而沈建文只是坐在一边,对于自己的娘亲教训自己的继室,好像习以为常了,认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丝毫没有插手的打算。
他都不管,就更别说沈子修了。
而沈念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是乔氏太心急了,所以才迈进了沈红俏的圈套。
平时哪里见过她这么张扬的打扮,这分明就是冲着她娘亲来的。
此刻却不能再和沈老夫人说反话了,她拿了人家的手软,自然是觉得沈红俏千好万好,竟然是把对她百般孝敬的乔氏比下去了。
桌子下头,沈念香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大腿,逼自己冷静下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讨回来
她拿出平时那副端庄娴静地样子温温柔柔地笑着说:“祖母,我娘亲不过也是心直口快,可能是她眼拙认错了也是有的,还请祖母不要见怪,要香儿说,这项圈当真是好看,衬得祖母富贵大气呢。”
沈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这还差不多。”
乔氏郁结于胸,眼看着就要气昏过去,沈念香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她狠戾地瞪了沈红俏一眼,便不再多话。
刚刚的确是冲动了,现在想起了,之前那股子寒意竟然又爬上心头。
沈红俏却是今时不同往日,是不能够小觑了。
一场原本针对沈红俏的“鸿门宴”,竟然被她轻易化解。
回到了葳蕤庭之后,帮着她卸下钗环的知书还眉飞色舞地说着:“您今天看到了乔氏的那个脸色了吗?哈哈哈,面如菜色形容的就是她吧。”
实在是因为乔氏之前做的那些恶心事情太多了,这让两个丫鬟也和沈红俏一起同仇敌忾起来。
抱琴拿着梳子正帮她梳头,眼里却是抹不去的担忧之色:“郡主,如今您这么做等于和沈夫人撕破了脸,您以后还要在这大将军府里过日子的,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于招摇,遭人惦记?”
沈红俏把步摇放进妆奁:“不论我招摇或者不招摇,这些人总归是要害我的,乔氏也好,沈念香也好,还是沈建文也罢,瞧着吧,我会把这些人加诸在娘亲和我姐弟二人身上的,一笔一笔讨要回来!”
今天或许只是牛刀小试,因为接下来沈红俏会有更大的一步棋。
但是殊不知,今日的招摇也是激将法,在不停地激怒着自己的对手,只有他们生气了,动怒了,人就更容易激进,手段一激进,那就容易出现错漏。
而沈红俏就是要抓住她们的错漏,让这些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永远不能翻身,更不要说再报复。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沈红俏不会让乔氏和沈念香借着春风再生,她一出手,必然是稳准狠,一击即中!
而乔氏母女今日在她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母女两个,连带着沈子修这回都回到了引嫣阁里,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之外,竟是谁也不让进去,大门紧闭,一看就是要商量大事情的样子。
“娘亲,咱们就让那个沈红俏这么嚣张下去吗?!”沈念香愤慨不已地说着,好像她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拿着帕子抹泪,“父亲从没像今天这样凶过我,都是信了那个沈红俏的挑唆,呜呜......”
乔氏的脸色也不好,她坐在卷椅里,手上捧着茶盏,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自然是不能这么放过她,如今这个小贱人的胆子是越发地大了,手竟然还敢伸到修儿的婚事上来了!”
“咔啦”一声,乔氏重重地把茶盖砸在了茶盏上,以此宣泄自己的怒气。
沈子修吊儿郎当地摸了摸向菱的手,听见这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
第五百五十五章 兄妹争吵
这不笑不打紧,一笑倒是让沈念香急眼了,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叽叽喳喳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哥哥,亏你还笑得出来啊?我和娘亲可都是为了你的事情操心,但凡你争气一些有了功名在身,在父亲面前就能够说上话的,我们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被动!”
她觉得,在这个家里,她和她娘是一头的,父亲和祖母又是另一头的,而这位血亲哥哥倒像是个外来人,隔山观虎斗。
“你说什么!沈念香,你怕不是忘记了撺掇我帮你做的那些事情吧?尚书府李清醉酒,还有随军折子上的名字,没有我,你一个人能成吗!”沈子修顿时也来了脾气,不管不顾地径直怼了回去。
沈念香就更加生气了,甩着帕子也站起来叉着腰和他对骂。
“你个窝囊废还好意思说,哪件事情你办成了的?我是要沈红俏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结果呢,现在人家当上了破虏将军,眼看风光都要越到爹前头去了,你还在这里悠哉悠哉?我看有一天要沈家全归了沈红俏姐弟两个,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那副凶狠霸道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千娇百媚、端庄娴静的小姐模样。
乔氏被他们吵的一个头两个大,皱着眉头大声尖叫:“别吵了!”
兄妹两个这才消停下来,可是仍旧谁也看谁不顺眼,白眼翻得一个比一个勤。
乔氏心里也是叫苦不迭。
两个孩子都是她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怎么可能不心疼,现在两个人吵起来,却是帮谁都不好。
而且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李府上的事情,还有沈红俏去随军,沈子修竟然全都有参与。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若是不提就还好,一旦被人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拿出来就是把柄,以后别说仕途了,就是沈子修在外面做人都难了。
然而更可怕的是,在这兄妹两个离心争吵的时候,她们的敌人却蒸蒸日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乔氏叹了口气,往日总是挺得笔直的胸膛也佝偻了下来。窝在椅子里面色沉郁地说着。
“你们两个,总归是亲兄妹,要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远,今天的事情显然是沈红俏有备而来,她......哼哼,可大不同从前了。”
沈念香闻言眉心紧蹙。
若说三个人里面谁最忌惮沈红俏,那就非她莫属了。
从前是因为她是嫡女,自己是庶女,现在她成了嫡女,人家却又摇身一变做了破虏将军。
沈念香好像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追赶沈红俏的步伐,却永远都跟她隔着千沟万壑。
近日那只并蒂莲珍珠步摇也是晃花了她的眼睛。
就算乔家再有钱,却也买不来这种贡品,那只步摇虽说是银胎打底的,然而上头的花瓣花蕊雕刻得惟妙惟肖,足见匠人的功力。
加之那两颗珍珠,这一只低调但奢华的并蒂莲步摇怕是就要花去万金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