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入梦
但是却蹙着眉头加快了自己清洗的速度,匆匆穿上衣服回了自己的营帐。
这晚上沈红俏出来河边洗澡的事情没人知晓,就连抱琴也睡熟了并不知情。
而唯二知道的就只有齐凌夜。
他回去之后,心脏噗噗地跳着,像是要从胸膛破涕而出。
齐凌夜规规矩矩做了十九年的摄政王,何曾干过这种偷窥人家洗澡的勾当。
他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强迫自己忘记今天晚上的记忆,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醉酒误事,所以才会有如此失态的举动。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那美好的春色仿佛一个诅咒,缠着他不放,当晚他便在梦里再次梦见了河边的情形。
与当晚不同的是,这回他没有落荒而逃,而是选择跳了下去,和佳人一同嬉戏。
梦里的沈红俏好似变了一个人,对他妩媚地笑,清丽的面容娇俏可爱,让人生怜。
第二天,沈红俏起了个大早。
她还记挂着接下来的战局,想必类似于毒藤蔓的事情不会少,总是要规整一下经验,拿一个具体的方案出来才好。
而且,经过她的反复研究比对,她已经知道了昨日那俘虏口中藏着的是什么毒药。
可当她来到齐凌夜营帐外面的时候,却是瑾瑜守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这就很奇怪了,齐凌夜这个人只要是涉及公事,哪怕他在吃饭也会处理接见。
她疑惑不解地问:“王爷今日为何不见我?我是有正事和他说明啊。”
瑾瑜面露尴尬的神情,片刻之后才挤出几个字:“郡主,王爷在沐浴。”
“大早上沐浴?奇了怪了,怎么我昨日想要热水沐浴就没有呢。”沈红俏撅着嘴嘀咕道。
不曾想,这一声嘀咕被帐子内的人听见了。
“你先回去,等过半个时辰之后直接去主帐,本王和众位副将一同听听你的发现。”齐凌夜有些沙哑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沈红俏不疑有他,只扯着嗓子回道:“王爷,我知道了,您要保重身体,我那里有川贝枇杷膏,专门治疗伤风感冒导致的咽喉不适,要不要给您捎上些?”
“不用了!”
这回他倒是回答得迅速,只是沈红俏总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是在生气。
这人在气头上,沈红俏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往枪口上撞,撇了撇嘴便掉头离开了。
而帐内的齐凌夜,正憋屈地坐在一个大约只到他小腿的木盆内,满脸通红地把脸埋进了双手之中。
沈红俏也没有回营帐,而是直接去了主帐。
此刻,主帐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议事的副将,沈建文也在其中。
见她过来,这些副将们都纷纷起身和她见礼。
她都微微颔首欠身回礼,而后坐到了主位后,特意帮她摆放的一张椅子上。
不过今天略有不同的是,椅子前多了一张小几,上头还放着质量不错的文房四宝,看样子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沈红俏莫名地笑了,觉得这么看还真有一些军师的感觉了呢。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主战
坐在主位下首的沈建文横眉冷对,觉得这沈红俏也太不懂事了,不跟他见礼就算了,还堂而皇之坐到了他的上首,心里就有气。
“庆阳郡主似乎忘记了,这里还坐着你的父亲!”
阴阳怪气地说着酸话,让帐内的其他副将们听了只想发笑,怎么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还做出这种后院妇人的姿态呢。
实在是令人不齿。
沈红俏看了过去,但是神情间眉目清冷,好似并不因为他的话有什么情绪波动。
“大将军,现在是在军营,不是在大将军府中,自然讲的是军令而非家规。”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沈建文总不能说军令不如家规大吧!
他只能瞪着沈红俏,心里默默地想着,养这么一个女儿还真不如没养,越发觉得她是样样不如乔氏给他生的沈念香,端庄大方识大体。
沈红俏才不管你那么多,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有人管着你的地方,她自然是要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是以,即便沈建文脸上再写着不高兴,她也并未多说什么,只坐在自己的小几后头等着齐凌夜的到来。
这事情仿佛一个细微的插曲一般,就这么被揭过去。
副将们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战局要如何布置。
众所周知,在沈红俏的免疫药剂的帮助之下,他们已经率先打开了局面,在敌军的援军打来之前攻占了整个大营。
以此为据点,是继续攻占下一个大营,直到南蛮边城,还是就此谈和,都是需要齐凌夜这位摄政王来拿主意的。
不过利弊相较,自然是主战的比主和的人数要多。
边城被南蛮侵犯困扰多年,每逢寒冬腊月,山中收成不好的时候,南蛮就会举军北上,攻击临近的边城。
或抢粮食、或掳妇女,总之只要是能吃的能用的,尽数都被抢去,抢不走的,他们还要破坏,房子就放一把火烧了,其他全都砸光摔烂。
也因此,南疆百姓民不聊生,根本没办法继续生产和生活。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认为只有一次性威胁到位,让那些南蛮子再也不敢随便过来抢东西,才是长久之计。
等了一会,营帐的门帘再次被掀开,齐凌夜终于走了进来。
他脚步匆匆,在快要走到自己的位置时却顿了一下,看了沈红俏一眼才落座。
“本王来迟了,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无妨,商议要事重要。”一群副将嬉笑着说道。
他们都只以为齐凌夜是不胜酒力,所以才会起晚了。
齐凌夜眼神游移,咳了咳之后才正式开始议事。
与此同时,在南疆大营不远处的地方,擎苍正骑在马上策马奔驰。
他怀中揣着齐凌赟的亲笔手书,是要亲手送到齐凌夜手中的,可是这一路以来,追杀他的人就来了三波。
好容易才逃出生天,他便马不停蹄地往南疆大营赶去。
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齐凌夜早已上了前线,无奈之下,他只能稍作休息,换了一匹马继续追上去。
第五百二十八章 小将军
等到齐凌夜这边议完事,擎苍刚好赶到驻地。
他风尘仆仆,行路都带着一股子泥腥味,闯进主帐中跪地奉上竹筒装着的手书。
“王爷,皇上圣旨!”
齐凌夜表情严肃地接过,打开仔细看过之后面色凝重。
“前日的传令官并没有把信传到皇上手中,此人仿佛人间蒸发,四下无踪了,至于粮草,皇上已经命人押运。”
说完,他转头看向擎苍说:“这一路来辛苦了。”
擎苍抱拳:“不敢,为皇上和王爷做事,理所应当的。”
这旨意来得及时,却也巧妙,如果再迟一点,或许齐凌夜会考虑和谈。
如今皇上的后援来了,那就有理由再继续下去。
他重新修书一封再次交给了擎苍,命令他再次返回京城送到皇上的手上。
王爷的贴身侍卫成为了传令官,这看似有些大材小用,但是军情紧急,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好在擎苍也知道自己身负重任,对此并无怨言。
有了这一次的战斗打开局面,接下来的情势似乎顺利很多。
沈红俏也更多地参与到了战斗之中。
在一次又一次凶险的两军对垒之中,她救下了无数有可能会丧命的将士,其中就包括了齐凌夜手下的多名总兵。
甚至是徐升,也被沈红俏救过。
那是一次围剿歼灭战,敌军的余孽躲在最后的一个堡垒中苦苦支撑着,利用自身对于地理位置的了解和手中的天然毒瘴作为优势,将齐凌夜的大军阻隔在外。
已经被降为普通神机营队长的徐升主动请缨,想要带领一队人马率先突破。
齐凌夜答应了,过程凶险自然是不必多说,但是徐升为了将整队人完好地带回来,选择自己垫后,导致吸入毒瘴,还身中数箭。
人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徐升要英勇就义的时候,沈红俏力挽狂澜,将人救了回来。
虽然徐升仍旧在昏迷中,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军营中的人无一不对沈红俏心悦诚服,毕竟能够对曾经为难自己的人以德报怨,这种义举不是普通人能够做的。
但是伴随着沈红俏的越来越的人心,沈建文却是越发地觉得自己遭受了冷落。
加上之前因为粮仓失火,心腹背叛的事情,齐凌夜已经不再信任他,这更加让沈建文心中不忿。
愤怒和嫉妒是悲剧的导火索,这句话放在沈建文身上亦复如是。
南疆之战出乎预料的顺利,南蛮子被迫退兵十里,并且承诺十年内绝不再犯。
经此一役,沈红俏迅速成为南疆京军心目中的幸运女神。
大家送了她一个称号,私下里偷偷地叫她“小将军”。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战役,班师回朝之后论功行赏,怎么看都应该记她一大功,但是他们也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管紧了自己的嘴巴,不让风言风语给这位“小将军”添麻烦。
去时半月,回来却只用了数日,足见大军归心似箭。
第五百二十九章 回朝
沈红俏如今已经能够熟练地骑马了,她也骑着马跟在队伍中,抱琴就带着知书跟在她身后。
之前她坐的马车里正载着这次昏迷不醒的伤兵,徐升也在其中。
十日之后,得胜而归的大军举着大旗在京城百姓的注目礼和欢呼声中入城。
有不少人家的女儿看着这一个个年轻俊朗的男儿郎都忍不住羞红了脸,还有大胆的拿着绢花就往人身上扔。
其中获得最多绢花的就是齐凌夜。
不过他本人只是将身上的绢花扫到脚下,倒是黯然了许多小姐们的热情。
就连沈红俏身上也有好几多绢花,她笑得灿烂,冲朝自己扔花的小姐们招手。
那几个小姐均是红着一张俏脸回过身去,一副娇羞的样子。
骑马跟在她身后的抱琴见状打趣:“郡主真是惹人喜爱呢,瞧瞧这京城里的小姐们都快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沈红俏故作风流地闻了闻手上的绢花,别到了自己的头上:“不好吗,本郡主这么受欢迎,你这做丫鬟的也风光啊。”
却不曾想,一只修长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三两下就把沈红俏头上的绢花全都摘下扔掉了。
沈红俏还想护着自己的脑袋,回过头却发现是齐凌夜。
他一本严肃地说:“满脑袋乱七八糟像什么话!”
她撅着嘴,觉得齐凌夜是羡慕她受欢迎,殊不知,他不过是看着那些低劣的花朵衬着自己的金簪不好看。
非要沈红俏的脑袋上只有他送的那只金簪了,他才看着顺眼。
齐凌夜只摘掉了她头上的话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跟沈红俏还隔着好几个副将,就算她还想说什么也没机会了。
早就收到了大军即将回京风声的顾霓裳,一大早就在城门外等候,当她看见自己的女儿骑在马上,衣玦翩翩,英姿飒爽地进城的时候,她顿时哭出声来。
这么多日日夜夜的担忧,在看见这个人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放声哭泣,身边的李汝之忍不住揽着她的肩膀安慰:“没事了,你看孩子都回来了,你不笑笑给她看嘛?”
顾霓裳这才抬起头来,冲沈红俏的方向拼命摇着手帕。
沈红俏也眼尖地看见了自己的娘亲,兴奋地对她振臂高呼:“娘亲!我回来了!”
这一声娇俏的声音,拨动了将士们的心弦,他们也跟着庆阳郡主放声高呼:“娘亲!我们回来了!”
这倒把顾霓裳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多儿子?
沈红俏坐在马背上拍着大腿直乐,板着脸虎声虎气:“不准吓唬我娘!”
“是,郡主!”
这军营里的都是糙汉子,自然讲不得那么多规矩,回了一声便笑笑闹闹地起哄。
而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处茶楼上,风景极佳的位置,一个芙蓉面、杨柳腰,打扮华丽的少女正咬着一口银牙瞪着城门口军队进城的方向。
“该死的!她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第五百三十章 春风得意
沈念香快被嫉妒淹没,她沈红俏一去边关数月,为什么看起来连一点小伤都没有,反而张开了,好看了!而且这一呼百应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春风得意!
坐在一边的沈子修冷哼:“你希望她出什么事呢,那么远的地方,做手脚也远不如就在大将军府方便,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初非要我托着人把她的名字加上去,这下好了,人家凯旋归来,自然是要获封的。”
“她获的哪门子封赏,她是父亲的女儿,这次胜仗全仰仗父亲这位大将军,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荣耀,那也是给沈府上下所有人的!”沈念香不服气地反驳着。
她最看不过的,就是沈红俏越过她去。
现在她已经是庆阳郡主了,本就比她有体面,若是再让她获得更多封赏,那岂非自己再无翻身之日?
沈念香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药,阴狠地盯着鲜衣怒马的沈红俏咬牙切齿:“我绝对不会让你得意下去的!”
而沈子修则是注意到了,沈红俏看向的位置,那个地方站着他曾经的嫡母和一个男子。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可就有意思了。”
大军班师回朝,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面见皇上。
一行人也来不及换下身上的衣裳,就率先进了宫。
数月不见,齐凌赟倒是憔悴了不少,他坐在龙椅上对底下跪着的众人抬了抬手:“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伴随着一阵谢恩的声音,站在末尾的沈红俏跟着一齐起身了。
“阿夜,这次辛苦你了。”齐凌赟这是发自肺腑的话,他心疼自己的弟弟,不舍得让他上战场,可是他也知道,这次若不是齐凌夜,只怕战事不会有这么顺利,也不会这么早地结束。
齐凌夜抱拳自谦:“皇兄言重了,这次多亏了诸位将士的鼎力支持,还有庆阳郡主的帮助。”
齐凌赟微微颔首:“你送来的折子朕都看过了,庆阳郡主何在?”
这时,站在沈红俏前头的众人纷纷为她让出了一条路,她在他们祝福的眼光之下走上前,单膝跪地:“庆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齐凌赟看着这个曾经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现如今却已经是模样初成,想不到短短数月,她的改变竟然会如此之大。
当初,他下令准许沈红俏随军的时候,心里还觉得有些可惜,难得有一个女子能得太后欢心,就这么搓磨在边地也是可惜。
却不想她像是迎风而长得野草,遭遇了这一遭却越发的出落得好看有气质了。
沈红俏谢恩起身,却并不敢抬头和他直视。
齐凌赟问道:“朕听摄政王说,你在南疆一战中表现不俗,不仅多次破了敌军的阵法和埋伏,还舍身救下了许多士兵?”
“王爷谬赞,这都是庆阳应该做的事情,不足皇上挂齿。”沈红俏垂着头看着脚尖,只谦虚地回答。
但是这个答案却恰如其分地迎合了齐凌赟的心理。
第五百三十二章 请三思
齐凌赟被这两方吵得头疼:“好了好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沈卿家,怎么说庆阳郡主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看呢?”
他偏偏就点到了沈建文。
沈建文有些手足无措,慌张地看了沈红俏的背影两眼之后低头说道:“臣,认为但凭皇上做主。”
这看似是他唯皇上的命令是从,是一个纯臣,但是实则却是在和稀泥。
你的女儿你都不帮着她说话,还指望别人么?
果不其然,就听齐凌赟讽刺地说道:“沈大将军还真是一位严父啊,不过是不是有些太严于律人,宽于待己了呢?”
朝堂上的都是人精,大家都听出来了,这是皇上对大将军有不满,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讽刺人的话。
沈建文面色发白,他没想到自己说什么都不对,只能低着头认错:“是臣的不是,臣一定自省。”
他自省不自省的没那么重要,反倒是沈红俏,想要压住破虏将军这个封号,只怕还需要一点砝码。
正当齐凌赟考虑的时候,齐凌夜开口了。
“皇兄,为庆阳郡主请封的是臣弟,如若您信不过郡主,大可以拿臣弟作为担保。”
众人哗然,这庆阳郡主有什么本事,能够得摄政王为她作保?
一时间,众人看沈红俏的眼神都变了,有探究的,有好奇的,这其中更不乏嫉妒的,有嫉妒沈建文得了个好女儿的,也有嫉妒她深受皇恩的。
只有沈红俏,知道齐凌夜这是在为了她争取,争取本就应该属于她的赏赐。
既然如此,她本人就不能够无动于衷了。
她上前一步跪倒说:“皇上,庆阳还有一样东西需要奉上。”
“哦?是什么,奉上来朕看看。”齐凌赟有些好奇,这小姑娘身上还有些什么把戏。
可是下一秒,沈红俏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上头还带着她的体温。
她双手托着册子呈上前:“请皇上过目,这是庆阳在边疆的时候,特意编纂的《南疆医疗手册》,其中记载了南疆地方各种毒药、草药和解药,还有在身无一物的情况下,如何因地制宜进行自救。”
齐凌赟接过小印子递过来的书册,上面一笔一画都是沈红俏亲笔所书,他正好翻开的就是大头蚂蚁那一页,看着那只蚂蚁的画像,顿时来了兴致,一字一字地读了下去。
李绍左心里冷笑,就一本随手写的书能有多大的威力,只怕是会让人看了笑话。
他的脸上不发得意地看了眼王尚书,对方却视而不见,只当他放屁。
谁知,齐凌赟看完一页之后竟然大声叫好。
“此书实用价值不可估量,庆阳郡主的破虏将军是必封无疑了!”
李绍左没想到区区一本手写书就让皇上下定了决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皇上!请皇上三思啊!”
身后又有数名臣子一同附和:“请皇上三思啊!”
齐凌赟把书妥善地收了起来:“朕意已决,你们多说无益,今日起,沈红俏就是我朝名正言顺的第一位女将军!”
第五百三十三章 总算回来了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沈红俏起身谢恩:“微臣谢主隆恩!”
破虏将军意味着什么,她以后领的是朝廷俸禄,效忠的是齐氏王朝,那么依附齐凌夜就更加名正言顺,而日后和沈建文分道扬镳也在情理之中了。
就这样,王朝第一位女将军诞生了。
这一消息一经传开,正如李绍左所预料的那样,坊间关于李清的传言更加甚嚣尘上了。
都说李清是个眼拙的草包,选了个娇娇女,却抛弃了有能力有实力的破虏将军。
若是他当初信守承诺,规行矩步,那现在风光无限的就应该是李家。
谁家能出这么一个儿媳妇,都是增添荣光的,可惜李清一个糊涂蛋,生生放弃了这荣耀满门的机会。
李绍左在家里气的摔盆砸碗自不必多说,沈红俏获封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顾府报喜。
沈建文被留在了皇上的御书房,他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刚一进顾府,就听见下人们热情地迎上前来请安问好,这一点一如往常。
“表小姐日安!”
“恭喜表小姐平安归来。”
沈红俏一一点头应过,不要下人通传,脚步更快地冲向了正堂。
厅堂里,人倒也到齐了,坐在椅子上的顾霓裳看见女儿出现在门口的第一眼就奔了上去。
把女儿抱在怀里,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顾霓裳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俏俏,娘的女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快让娘看看!”
她拉着沈红俏在原地转圈圈,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颔首:“嗯,长高了,也瘦了,好像还黑了一点?不过没关系,能够回来就好了。”
说完,她再次把沈红俏抱入怀中。
沈红俏深情地回抱着她,声音闷闷地说道:“娘亲,我回来了。”
终于,她能够在顾霓裳的怀里说出这句话。
母女两个俱是潸然泪下,陈氏就抹着眼泪在一旁劝:“好了,都回来了就好,快坐下来休息休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是累极了!”
“是了是了,俏俏妹妹快来坐下!”顾庭云两兄弟也在一边说着。
陈氏又忙着给她张罗柚子叶水和甜茶,说是去去路上的劳累,养养神。
沈红俏刚一落座,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姐姐”。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小导弹一般的身影冲进了沈红俏的怀抱里。
她低头一看,沈雨辰正把头埋在她怀里啜泣。
“姐姐,姐姐,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沈雨辰都是能不出书院就不出书院,至多跟着顾霓裳来顾府小住两日,可是沈红俏不在,他总是失魂落魄的,又担心她,又害怕自己出事会让她操心。
沈红俏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嗯,姐姐回来了,开心了?那就笑一个。”
沈雨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
沈红俏哈哈笑着,用帕子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鼻涕,动作轻柔得让人贪恋。
第五百三十一章 破虏将军
他大笑着赞扬:“非常好,果然是女中豪杰,能有你这样的人才为朝廷效力,朕心甚慰,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红俏知道,这是一句试探的话,目的就是看她有没有野心。
朝廷不需要一个有野心的人,它需要的是一个足够忠心的臣子。
“皇上,庆阳不敢奢求赏赐,您和太厚还有王爷给予庆阳的恩赐已经足够,庆阳愿用余生报效朝廷,为皇上鞍前马后,保家卫国。”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溜须拍马,但是从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尤为赤诚。
齐凌赟显然对她的回答也很满意,大手一挥:“好!既如此,那就由朕拿主意了,就......封你为破虏将军!”
此言一出,朝堂上诸人无一不震惊。
自齐氏江山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将军的先例,如今却要封赏沈红俏为破虏将军,这看似合理却好像又不太合适。
正当一众臣子正酝酿着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李绍左当着一众朝臣的面直言:“皇上,只怕此举不妥啊!”
齐凌赟面露不悦,却并未宣之于口:“李爱卿觉得有何不妥啊?”
自然是不妥的,李绍左心里正郁郁呢,他儿子李清还是个白身,沈红俏风头越大,只会让外界说出更加难听的话。
到时候他儿子还如何在朝堂中立足?
“皇上,庆阳郡主本就是女子,让她上战场已经属于破格,怎么能够再封赏男子的官位给她?岂非是要以后与一个女子做同僚?女主祸嗣,后宫尚且不能够干政,何况庆阳郡主呢!”
李绍左想法设法,就是想要破坏沈红俏的封赏。
沈红俏微不可查地斜睨了他一眼,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仿佛当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而这个时候,也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以吏部尚书王尚书为首的文臣们却说:“臣以为,论功行赏不应该有男女之分,不论身份出身,庆阳郡主此次立下大功是事实,如若不能论功行赏,岂非是要寒了一众将士们的心啊。”
李绍左觉得这姓王的就是在跟他唱反调,顿时就拔高了声调:“王尚书,这女眷不能干政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怎么你觉得你比老祖宗还大吗!”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沈建文的脸色讳莫如深。
他早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可是这封赏的折子是摄政王上的,赏赐是皇上下的,他自问还没有这种影响力能够让这二位改变心意。
可是破虏将军可是正四品的武将,到时候,只怕他的女儿比他这个做大将军的父亲还要风光了。
然而他也深知,齐凌赟从头至尾没有提到他,不过是还为他留着一些脸面。
既然齐凌夜能够上书为沈红俏请封,那自然把南疆发生的时候早就告诉了皇上。
只怕一会还有的他受的,眼下,那就让他们尽情争执去吧,他是自顾不暇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脸面
顾如风提议:“既然回了家,那就好好地跟舅舅和你娘亲吃一顿饭再说吧。”
陈氏却面露迟疑:“俏俏一回来就来了舅舅家,是不是......不太好啊。”
说白了还是顾忌大将军府。
沈红俏一摆手:“无妨,我现在回家估计也没人给我好脸色,倒不如在舅舅家蹭一顿热饭再走。”她说的无所谓,可是顾霓裳却是鼻头一酸,在那里的处境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只怪她自己没能力独自养育两个孩子。
她都这么说了,陈氏自然是欢迎的,忙不迭下去吩咐厨房做她喜欢的小菜。
顾霓裳也跟着一同下去,说是要亲手给女儿做菜。
顾如风和两个儿子还有沈雨辰就陪着沈红俏在正堂里聊天。
一家人重新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和这边热闹的氛围相比较,大将军府就可以说得上是冷清了。
沈建文被皇上教训了一顿,虽然没有惩罚,却也没有任何赏赐。
这次的军官中,唯一一个没有获赏的就是他,这无异于告诉别人,他沈建文办错了事,皇上看在过往功绩既往不咎,这才网开一面没有处罚。
这更加让沈建文面上无光,就连回家的时候都是闪闪躲躲,对往日要好的同僚避之不及。
沈老夫人也在家里等候多时,就是不见儿子回来,也有些着急了,这才看见沈建文骑着马往这边走。
她快一步迎上前去,又朝他身后看了看,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儿啊,可是路上累着了?娘这就让人给你伺候洗漱,休息休息?”
沈建文看她明明知道自己身后
“娘,我无事,不用摆宴了,我先回房了。”
这是大将军府的老规矩,只要沈建文从军营回来,都会为他摆上一桌丰盛的接风宴。
沈建文的一反常态让沈老夫人看着揪心,她指使李妈妈道:“你去,把付姨娘叫来陪陪我儿,她不是惯会讨人欢心么。”
“是。”李妈妈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做了。
其实并非沈老夫人想要给付姨娘脸面,只是想让她做马前卒,去试试沈建文的态度,以及为什么如此低落的原因。
付姨娘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晓得沈建文好容易从南疆回来,自然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去笼络住自己丈夫的心。
这不,她拿出了好看的首饰和新衣服,像是过年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扭着水蛇腰就直奔沈建文的书房去了。
平日里,沈建文对她也是极好,不说厚待,那也是极为优容的。
从前沈建文一个月总有大半时间住在她的院子里,剩下那小半不是在外公干就是睡在书房,就连乔氏这个正经主母的院子都不曾多进。
思绪间,她已然到了书房门口,捏着嗓子敲门:“老爷,妾身来看您了。”
可是房门却并没有一如往常地为她打开,付姨娘收敛神色,脚步微顿眉头不自觉轻轻皱起,心中有困惑,只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不能够似从前一样随便应付对待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分忧解难
清了清嗓子靠近门边柔声说道:“老爷,妾身做了几个拿手小菜,还有您最喜欢的烧刀子,您就开门让妾身进去伺候您吧,处理公务也不急于一时啊。”
就在这时,面前的门倏然被人拉开,沈建文面色沉郁地站在门后。
付姨娘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跟他撒娇:“老爷,您吓到人家了。”
沈建文看着她穿红戴绿自是气不打一出来,怒吼着:“打扮的这么出格你是在给谁看?在庆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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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这之前沈建文从没跟付姨娘大小声过,这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她的泪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下子就砸了下来。
“老爷,您凶人家?您从来都没有这么对妾身过……”
沈建文正烦着呢,她这么一哭哭啼啼就更加没好脸色了,直接说:“行了!没事就滚回去老老实实呆着!”
这竟然是直接赶人了,付姨娘何曾在他这里受过这种委屈。
不过难过归难过,她心里却也清明得很,沈建文这脾气不是冲她来的,不过是她刚刚好撞到了枪口上,做了个可怜的出气包。
她心想,哼,就知道沈老夫人那个老虔婆不会有这么好,亲口让儿子的妾去服侍,原来是打量着让她做马前卒!
付姨娘心里气不过,觉得这气也不能白受,立马止住了哭声,带着些委屈的腔调说:“老爷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就说给妾身听听,也好让妾身为您解忧啊?”
沈建文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是他行军途中捡到的,一不知其家底,二不晓她来历,而她却生的并非天人之姿让人一见倾心,可却总有一种魅力让他着迷。
但是,再迷人的女人也终归只是女人罢了,沈建文只要一想到这次的赏赐全军都有,甚至连他的女儿都被封为了破虏将军,唯独他什么都没有还落了一顿骂,他就觉得心里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沈建文挑了挑眉:“你能帮我解决什么问题,你只会添堵!”
付姨娘不急也不躁,笑容温婉柔和地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老爷,妾身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小聪明还是有一二的,若您要考虑的事情里和女子有关,那妾身就一定能够为您分忧解难。”
不得不说,付姨娘的眼光是成了精,一眼就看出来沈建文所烦恼的是女子的事情。
沈建文心中一动,觉得她这番话不无道理,只是面上不显,错开半个身位示意她进来。
进来之后,沈建文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书桌前好似真的在忙碌什么。
这个时候就需要付姨娘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了。
她扭着腰来到他身后,一边为他捏着肩膀,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怎么这回没看见老爷您带着赏赐回府呢?”
往日,沈建文还朝回家都是带着很多封赏的,家里上上下下都能够得到打赏,当然,大部分的赏赐还是进了沈老夫人的口袋。
沈建文板着一张脸:“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五百三十六章 蛔虫
付姨娘知道,这应该是症结之一了,她甜笑着像刚刚的事情没发生过,给他将酒菜张罗上桌。
“老爷,您尝尝这个,对了,这次二小姐回来了吗?她还好吧?”
所有人都觉得沈红俏上前线估计不死也残,付姨娘也是这么以为的。
谁知,沈建文却阴阳怪气地说:“哼,我看她好得很!王朝第一位女将军,风光无两啊!”
虽然他说的是气话,但也是真心话,付姨娘就明白了,沈建文这是自己没有封赏,但是女儿获封了,所以心里不平衡呢。
沈建文借酒浇愁似的猛灌了一口酒,她就为他重新满上,嘴里感叹:“哎,这女子再有封赏又如何呢,终归还是离不开家的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可是亘古不变的人伦道理,老爷您说呢?”
她的话像是无意,却戳中了沈建文的心事。
沈红俏如今是越发不好拿捏,特别是在南疆大营中的时候,这一点尤为明显。
如今皇上皇恩浩荡,赏赐了破虏将军的官位,这放在谁家都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一人受封却能够惠及所有的女儿。
她若是个听话的倒也罢了,问题就在于她不是个听话的。
不能够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就算再好,那也不过如此。
沈建文深知,一个能力强大但是不听话的女儿,和一个长得眉毛但是乖顺的女儿比起来,显然是后者为他带来的利益更大。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也不能够免俗。
“你说,出嫁从夫?”沈建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自语。
付姨娘手上动作一顿,眼神中闪过得意的目光,紧接着附和:“啊,是啊,妾身刚刚想起来,二小姐也差不多及笄了,也该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呢。”
沈建文豁然开朗。
既然是个不听话的,那就早早地打发出去,让她夫家管教,少不得他还能够凭借夫家的关系为自己多增添一份助力。
想到这里,多日以来郁结在胸口的一口闷气似乎顷刻间小三,他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你果然是我的解语花啊!”
说着,还轻浮地用食指勾了勾付姨娘的下巴。
付姨娘面带桃花,以帕遮面:“老爷,妾身不过是有话直说,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呢。”
这件事情竟然被她三言两语之间消除了,且还在沈建文面前讨了好,付姨娘得意非常,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洋溢着笑容。
而集福堂这边,沈老夫人指着堂下的丫鬟问:“如何?付姨娘进去之后,建文还有没有再发脾气了?”
那丫鬟跪着,深深地埋着头回答:“老夫人,奴婢没听见书房里有争执的声音,反倒是后来老爷还笑了呢,还有付姨娘出来的时候也是春风满面的,一点不像是老爷发过脾气的样子。”
“没发脾气?”沈老夫人心里犯了嘀咕,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这付姨娘还真的成了沈建文肚子里的蛔虫,那么了解他不成?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世事难料
李妈妈眼珠子一转,立马凑到沈老夫人耳边低语:“老夫人,这付姨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她如今就能够对老爷的脾性摸得比您这个亲娘都要准,若是假以时日剩下了孩子,这大将军府不都要跟着她姓付了?!”
沈老夫人从不怀疑沈建文的孝心,但是人的感情和付出从来都是自上而下的,比起自己的父母,自然是子女更加重要。
尤其沈老夫人现在七老八十,呆在后宅里唯一的作用就是为沈建文博一个孝顺的美名,却没有子女那般好啊。
她心里一个“咯噔”,顿时也明白了李妈妈话里的深意。
“你下去吧!继续盯着建文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来告诉我!”沈老夫人阴沉着一张脸说道。
丫鬟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等到正屋里就剩下了沈老夫人和李妈妈主仆二人,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忧虑。
“建文是做大事的人,理应不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影响。”沈老夫人仿佛为了自我安慰,说了这么一句。
李妈妈递上一盏清茶:“但是,世事难料啊。”
沈老夫人面色凝重地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眼里似是有化不开的忧愁。
这边沈红俏用过午膳之后才从顾府悠悠地回到大将军府上,路上还顺带把沈雨辰送回了学堂,这个小家伙越大却是越发地粘她,在书院门口磨磨叽叽了好一阵子,这才撅着嘴带着连翘进去。
沈红俏骑在马上,就听见身后的抱琴跟她说:“少爷越发地喜欢粘着郡主了呢。”
“都多大了,还这般爱撒娇,真是......”嘴上这么说,沈红俏心里却是开心得不行。
如今一切事情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往前推进,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皇上封赏的破虏将军,又有庆阳郡主的封号在身,自然是风光一时无两。
但沈红俏也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现在的她这么风光,只怕有些人就要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迈进大将军府的大门,就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个丫鬟,不是沈老夫人身边的琥珀又是谁呢?
琥珀见到她骑着马,眼神里也是诧异,但是想起自己的任务,便匆匆走到刚刚下马的沈红俏身边欠身道:“二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沈红俏冷笑:“祖母可真是好耐性啊,这么早就打发了你在这里守着?”
琥珀心道,可不是好耐心么,只苦了她在这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腿都站麻了。
她只低着头,并不回答或者反驳沈红俏的话。
沈红俏颇有兴味地盯了她一眼,眼神在她的脸上流转。
“说起来,琥珀姑娘也是祖母院子里最好看的一个了,怎么着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啊。”
他的话意味不明,倒是把琥珀的心思撩动了起来。
毕竟,谁不想嫁个好人家呢?
特别是琥珀出身其实并不差,甚至称不上贱籍,是沈家的家生子。
第五百三十八章 浑水
她祖父在沈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是做沈家的管家的。
所以她才能够作为一等丫鬟侍奉在沈老夫人身边,和被买进来的琉璃是不一样的。
“奴婢愚钝,当不起二小姐的谬赞。”
琥珀自谦地说着,但是她勾起的唇角却不会骗人,昭示着她的得意。
“好了,既然祖母派你在这里等着,你先走一步去回话,就说我换个衣服就来。”沈红俏扬了扬手就想把人打发走。
而琥珀知道,如果她回去的时候老夫人没见到二小姐必然是要发一顿脾气的。
但是细细想来,这沈老夫人平时对她们也不怎么样,还不如二小姐,知道她年龄到了该嫁人了。
与其巴结一个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主子,倒不如好好谄媚这位庆阳郡主。
是以,琥珀打消了硬拉着沈红俏去集福堂的打算,福了福身便先行一步了。
沈红俏看着她袅袅婷婷地背影暗自冷笑,这丫鬟还真是好哄骗。
将手中的马交给门房,她带着抱琴和知书就往自己院子去了。
皇上赐下的赏赐全都被沈红俏带回了顾府,交给顾霓裳保管了,是以,现在她是轻车简行,没人能从她的行装上看出什么异常。
沈府中,除了沈建文本人之外,还没知道,沈红俏已经成为了破虏将军。
抱琴手里拎着两个箱子走在她身后,快走两步凑上前问:“郡主,你为何要跟琥珀说那些话啊?”
在她看来,这完全是没必要的,集福堂的下人和他们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没必要迎合更无须巴结。
沈红俏故作神秘:“你猜猜看,这琥珀心里可有心上人啊?”
“啊?郡主您是说,这琥珀和人私相授受了?”知书讶异。
这豪门大户的规矩可是森严,下人们之间,特别是奴婢和小厮之间,是万不能有私情的,这玩意被人发现,拖出去打死都是轻的。
沈红俏摇了摇头:“私相授受还不至于,不过琥珀可瞧不上咱们家那些家丁。”
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琥珀是沈府家生子,长得又不差,称得上是盘儿亮条儿顺,给沈子修做妾都绰绰有余了,甚至可以配得上商贾人家的正妻身份。
可是,沈红俏却知道,琥珀的野心大得很。
“祖母寿辰之前,李夫人不是带着李清来过一次吗?那次沈老夫人接待他们的时候,可是琥珀上的茶啊。”
这件事情,放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是抱琴和知书如此聪明,自然是一点就透。
知书捂着嘴惊讶道:“难道琥珀是对.......天呐,那可是沈府未来的大姑爷,她怎么能......”
“怎么不能了,奴婢看挺好的,让她给大小姐添堵去吧,最好是能狗咬狗再打起来!”抱琴不忿地说道。
沈念香抢了沈红俏的婚事还到处造谣,她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红俏向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是啊,既然我树大招风,我总不能让那些人闲着没事来找我麻烦,那就不妨让这谭水再混一些吧!”
第五百三十九章 逢场作戏
就在沈红俏回自己的葳蕤庭换衣服的功夫,琥珀已经回禀了沈老夫人。
她自然是气个够呛,当下就摔了手里的青玉茶盏。
“这个混帐东西!她眼里还有没有一点对长辈的敬重!回京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家就算了,现在连我这个祖母竟然是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她气的喘着粗气,眼睛瞪的像是牛脖子上的铜铃。
李妈妈在身边帮她顺着气,满脸郁色地安抚:“老夫人,您别跟她一般计较了,当心气坏了身子,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端正您在大将军府的位置啊!”
在她地安抚之下,沈老夫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眯缝着一双耷拉下来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狠劲说:“是啊,我在后院沉浮这么多年,还搞不定她一个小丫头不成!”
“是了,您能够这么想就是最好的。”李妈妈忙不迭地吹捧着。
其实她心里也是清楚的,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沈老夫人再怎么强求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偏偏她拿惯了大家长的做派,又势利眼,前几次沈红俏没让她占到便宜,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别说说软话了。
李妈妈心里叹气,这家里以后只怕不会安宁。
就在这时,门口的丫鬟通传:“夫人来了。”
乔氏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袄子打前头进了来,脑袋上插着满头的金钗玛瑙,身上的暴发户气质仍旧浓郁。
她俏笑着端着一个锦盒,走到了沈老夫人面前道:“娘亲,儿媳,今天寻了个好物件来孝敬您呢。”
沈红俏和沈建文走了之后,她在大将军府着实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毕竟最碍眼的人不在面前了,自然是看什么都顺眼了。
而她和沈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也经过她的刻意经营,变得蜜里调油,好似新婚夫妻一般的亲密。
“呀,惠然来了啊,快坐下吧。”
一见是她,沈老夫人笑眯眯地招呼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锦盒。
乔氏十分有眼力见,先将锦盒拿到她面前打开,里面正静静地躺着一对烧烂花丝嵌宝的镯子,一看就是精雕细琢,价值不菲。
沈老夫人看得眼睛都睁开了,嘴巴也合不上了,一双再怎么保养也老得皴皮的手伸出去拿起了那一对镯子的其中一个,端在手上细细观赏。
看她这反映,乔氏就知道她心里对这镯子有多满意,她笑逐言开地介绍道:“儿媳一见到这镯子就觉得衬您的肤色和通身的贵气,别的也就罢了,不过是寻常的金玉和宝石,重要的是这上面花丝嵌刻的寿桃和蝙蝠,寓意却是极好的。”
沈老夫人自然是满意得不行,不住地点着头:“好啊,好啊,惠然你有心了,这满府上下,还是你心里最惦念着我这个老太婆啊。”
说着,她竟然捻着帕子擦起了眼泪。
乔氏见状急忙问:“哟,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您跟儿媳说啊,儿媳一定帮着您分忧的啊!”
第五百四十章 借东风
这话不假,可是沈老夫人就是刻意如此卖惨的。
她一副悲从中来的样子叹息:“哎,我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儿子也不待见我,孙女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这话把乔氏听得一头雾水。
“娘亲,香儿可是极为敬重您的啊,虽然她跟她哥哥出去了还没回来,但是您是知道她的,她和她哥哥都是极孝顺的孩子。”
沈老夫人摁了摁他的手:“我知道,我说的不是她。”
“不是她?”乔氏眼珠子一转,就明白沈老夫人的矛头是指向睡的了,“莫非,您说的是庆阳郡主?”
“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我沈家行二的女儿,如今和建文一同回京,她爹都回来了,她却不见人影,我让人一打听才知道,她是前脚出了宫,后脚就去了顾家!也不知道我沈家有哪里对不住她的,没少吃没少穿,竟养出这样的白眼狼!”
沈老夫人一番话似是发自肺腑的感叹,那样子痛心疾首,好像真的就是一个对孙女失望至极的祖母。
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真认为沈红俏是个不肖子孙了。
然而,事实真的就是这样吗?
沈红俏的生母住在顾家,她是沈府的女儿不错,但是回家之后去看生母本就无可厚非,何况她也不是住在那里不回家,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成了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反倒是沈老夫人,连换衣服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她,就硬要人到集福堂来请安,怎么看都是不近人情。
乔氏虽然知道内情,但是仍旧哄着她说:“这二小姐怎么能够这样呢!她就是在外头再威风也不能把脾气带到家里来啊,她也不想想,没有沈府有哪里来的她!”
沈老夫人沉痛地颔首:“还是你懂我啊,真是我这一辈子辛苦劳碌,真不知道是为了谁啊。”
乔氏心中意动,好端端的沈老夫人在她面前唱这么一出戏,一定是有所图谋。
图谋什么呢,还不就是沈红俏,觉得她不尊敬自己,不孝敬自己。
既然这么碍眼,那不如趁早打发出去啊,乔氏过了几天好日子,现在沈红俏就要回来了她正不耐烦呢,正好可以借着沈老夫人的这股东风把人弄走!
一个阴狠的计策在她脑海里成型。
她暗中得意地张扬着眉毛,再转过头的时候,却是一副真心为她打算的样子。
“娘亲,儿媳没有别的本事,空当着沈家主母的名头本是儿媳愚钝,但是您今日所思所虑就是儿媳的思虑啊。”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才接着说:“二小姐终归是闺阁女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她再怎么厉害,也终归逃不过说亲嫁人的。”
一听她说起“嫁人”二字,沈老夫人就来了精神。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她没了李家的亲事,马上又要及笄了,那肯定是要重新说亲的啊,这事,你是当家主母,有你拿主意我放心,好好相看着,可不要让老二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