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死也甘愿
她心一狠,牙一咬,径直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抵在喉咙上说道:“奴婢用性命发誓!这辈子只伺候过大少爷一个人,若是老夫人和老爷不信,奴婢愿意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那发簪就要往下扎。
可是刚刚破了一点皮,见了一点血,沈子修就心疼了,忙不迭扑上去拦住她:“你这是何苦,我们相信你还不行么,怀着身孕的人不能见血你不知道啊。”
向菱趁势脱手,银簪掉落在地上,而她则倒进沈子修的怀中,双眼带泪眉目含情地望着他。
“只要大少爷愿意相信奴婢,奴婢死也甘愿!”
这一下到让沈子修想起她许多好处来,忍不住冲沈老夫人求情:“祖母,我相信向菱,不如就让她做我的妾室吧,也好给孩子一个正经的名分。”
“名份?”沈红俏冷笑道,“大哥哥也不想想,向菱为什么瞒了五个月到如今快显怀了才说?她一个成人了的女孩子还不清楚自己的信期?能伺候你那也是经过嬷嬷调教的,她能不清楚自己怀没怀孕?”
这也是向菱身上最大的疑点。
被戳到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向菱只能装傻充愣:“奴婢,奴婢的月信一向不是很准,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五个月了你现在才说?我可告诉你,你平日怎么跟大哥哥厮混我都不管,但是要让我清姿姐姐吃了半分亏,我不脱了你一层皮我跟你姓!”
沈红俏虽然手段凌厉,但是面对府里的下人们却一向温声细语,从不像乔氏或者沈念香一般多加苛责,是以没人见过她直接冲人发火的样子。
可就是这种少见的脾气,更让向菱畏惧,竟是从头凉到了脚,连沈子修都不敢靠着了,直挺挺地跪着。
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就怕沈红俏看出她的心思。
若非今天上午她见沈子修和沈念香谈话的时候毫无让她为妾的心思,她也不会铤而走险。
而且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也确实是隐瞒不住了。
本以为王清姿在府里不怎么管事,又是个好拿捏的性子,只要哭哭闹闹,仗着沈子修对她的宠爱和肚子里沈家的长孙总是能逃的几分好处。
却不曾想遇见了沈红俏这个活阎王,话还没说两句,不仅让众人怀疑她腹中胎儿血脉的问题,这威胁的话更加让她忐忑。
沈红俏的态度摆了出来,屋内众人心情各异。
沈子修满脸写着不服气三个字,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冲她嚷嚷:“她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冲她大呼小叫?”
“就凭我是庆阳郡主行不行啊?给你几分面子才叫你一声大哥哥,不然的话,凭你白丁之身还须得给我下跪才对!”
她现在是把郡主的身份运用得灵活自如了。
沈子修被她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又想不出更好的来找补回去,只能捏着拳头自顾自生闷气。
沈建文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大儿子心里气得只跳脚,想一脚踢死他的心都有了。
第四百零七章 不可理喻
暗自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了沈老夫人的话让乔惠然进了门,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
而沈老夫人则是左右为难,一边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另一边是开罪不起的孙女,偏袒谁都不好。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王清姿说话了。
她起身走到沈子修面前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你是否还记得,当初你我成婚那日,你和我父亲在所有人面前的三击掌?”
“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你是做人妻子的,不能够那么善妒,你不能为我开枝散叶,总要有人帮沈家绵延后嗣啊!”
沈子修吊儿郎当地说着,王清姿嫁进大将军府已经快两年了,但是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后者都快被他这些话气笑了:“开枝散叶?沈子修,你自成亲以来在我房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你让我自己一个人给沈家生孩子不成?反倒是你这个贴身丫鬟,不偏不倚这个时候怀上你的孩子倒真是好手段啊!”
王清姿说的确有其事,沈子修因厌恶她古板无趣,喜欢向菱这种奴颜媚骨之流,所以很少跟她同房。
但这如今却成了他沈子修说妻子善妒的理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也,那也同过房不是吗,总之,生不出来就是你的不是,不让我纳妾就是你善妒!”沈子修此刻已经不管不顾了,现在不仅仅牵扯到是否纳妾这件事,还威胁到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王清姿眼神中一抹痛色让人无法忽视,她紧紧地咬着下唇,泪眼朦胧地说道:“当初,你跟我父亲堂前三击掌,说在我未生下沈家长孙之前不会纳妾,更不会有庶出的孩子,你都忘了?”
沈子修见她神色戚戚然,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毯呐呐:“那都是过去好久的事情了,孩子都有了,你总不能把他杀了吧。”
“是啊,孩子都有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既然如此......”王清姿身姿孤傲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让在场人震惊的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和离吧。”
沈红俏伸过去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她。
似乎通过这只手,就能够传递王清姿所需要的力量。
“什么?王清姿你疯了吗,就因为我要纳妾你就要和离?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可理喻的女人?”沈子修突然爆发,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这话沈红俏听了忍不住了,横眼竖眉瞪过去:“不可理喻?是谁不可理喻?违背誓言在先,还要硬逼着清姿姐姐妥协不成?她是吏部尚书的独女,为什么要受你这门子窝囊气!”
而沈老夫人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脱力便倒下了。
“娘!”沈建文扶住了软倒在椅子上的人,焦急地对沈红俏说道:“别管其他了,先来看看你祖母!”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沈红俏是想要快刀斩乱麻的。
第四百零八章 安置
但也不能罔顾人命,只能先快步上前查看沈老夫人的情况。
她伸出手翻开她的眼皮,又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生命体征之后,从袖袋里拿出了一瓶速效救心丸,倒出几粒,掐着沈老夫人的下巴把药喂了进去。
“水!”她冲李妈妈伸手,后者着急忙慌地递过来一盏温水在她手上,沈红俏再度将水喂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沈建文从她手里接过人问:“你祖母如何了?”
沈红俏摇摇头表示:“暂无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罢了,过一会就会醒过来的。”
她话音刚落,沈老夫人就悠悠转醒了。
“娘,你怎么样了?”沈建文把她轻轻在榻上放平,着急地关切。
沈老夫人十分虚弱,呼吸冗长地叹了一句:“让他们都先回去吧。”
“诶,我这就让他们走。”
说完,沈建文板着脸对着王清姿等人喝道:“今日的事情暂时别提了,先回去吧!”
众人无奈只能先行告退,王清姿惨白着一张脸艰难地起身,看了离去的三人一眼,脚步沉重地朝外走去。
沈建文则让沈红俏搀扶着虚弱的沈老夫人先回内室休息。
可他这边刚安顿好沈老夫人,却又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惊呼。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啊,您别吓唬奴婢啊!”
沈红俏听出这是王清姿的丫鬟绿萝的声音,扔下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
只见集福堂门口,王清姿倒在丫鬟的怀里,一大片殷红的血液把她的衣裙全都染湿了。
“清姿姐姐!”沈红俏疾呼着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探脉查症。
而此时,沈子修和向菱就站在不远处,他见沈红俏冲他看过来,还摆着手狡辩:“我什么也没做啊,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那一副推诿嫌恶的样子,还有躲在他身后的向菱小人得志的嘴脸,只在沈红俏心里点燃了一把火。
她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吩咐李妈妈打开集福堂东厢房,把王清姿妥善地安置进去。
接下来,又是止血喂药,又是换衣洗漱,总算是把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沈红俏额头上也全是冷汗,背心都被汗水浸透了。
抱琴看着她心疼,一边用手帕帮她擦着汗一边说:“郡主,王小姐的事情安顿好了咱们就回去休息吧,你的身子再经不得劳累了!”
沈红俏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平稳的人,霎时又红了眼眶。
她大力地揉了揉眼睛颔首:“这里交给绿萝,我们出去吧。”
门外,沈建文正等着,他见着了地上大滩的血迹,看着就不太对劲,所以押着沈子修在这里一起等候。
见沈红俏从里面出来,他第一个上前询问:“王氏如何了?”
沈红俏冷着一张脸,就看见沈子修不耐烦地站在他爹身后,手上捏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树枝,一下下地抽打着门前的一抱菊花。
向菱注意到了沈红俏的目光,急忙扯了他袖子两下,沈子修这才转过身来站正,仍旧是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第四百零九章 小产了
她保持着沉默,沈建文也猜出了一二,他叹了口气:“哎,让她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这时,向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突然插了一嘴:“大少奶奶不会真的怀孕了吧,刚刚还说想和离,现在就怀孕了,到底是想离还是不想离啊......”
沈子修扒拉她一下示意她住嘴。
可是,沈红俏却再也忍不住了。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东厢房门前响起,沈红俏只觉得自己手都抽木了,但看着向菱脸上那鲜红的五个拇指印仍旧不够解气。
沈子修护在向菱身前怒目而视:“沈红俏,你够了啊!向菱好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你怎么能这么打她?”
“你个狗杂碎!清姿姐姐她小产了!”沈红俏仿佛发泄一般冲她面前的两个人嘶吼着。
沈子修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地响。
“王清姿......小产了?我的、我的孩子没了?”他喃喃自语着,但是却没有人来回答他的问题。
沈建文深知,事到如今,这桩政治联姻只怕保不住了,但是大将军府的体面和他沈建文的面子还是要的。
为今之计,只有隐瞒住向菱有身孕的事情,先让王清姿好好将养,到时候再提出和离,退回嫁妆。
他沉思片刻后对沈子修说:“好了,你就先回书院,不要打扰王氏休息了,我会让两个丫鬟好好看管着向菱,孩子生下来之前就别到处乱跑了。”
可有人对这安排不满意,向菱只觉得这是软禁,是变相的惩罚。
她泪水涟涟地望向沈子修,但他也是自身难保,只能冲沈建文安排的丫鬟挥挥手,任由人把她带了下去。
沈红俏看着向菱哭天喊地地被拖下去,她却在想,如今这孩子没得蹊跷,而这一对奸夫**却仍旧逍遥自在。
王清姿作为这桩婚姻中的受害者,不仅要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还要帮着施加伤害的人周全礼数和体面。
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父亲!”沈红俏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沈建文,“您不觉得这么做对清姿姐姐太不公平了吗?”
沈建文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南疆之征在即,军中事务就多如牛毛理不清楚,现在家里又出了这么一摊子事情,别的不说,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些事影响到他的仕途的。
于是便也没了好语气。
“那你还想怎么样?把我一个大将军府赔给王家?俏俏,你可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液,是我沈建文的女儿!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别为了一个外人来伤为父的心!”
沈建文扔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留下被扔在原地的沈红俏笑容凄怆。
“呵,沈建文的女儿,谁想当...谁就当去吧......”
终于,这幅娇小的身躯支撑不住强大的劳动强度,累晕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沈红俏只听见耳边抱琴和知书的呼唤声。
“郡主,郡主......”
“俏俏,俏俏......”
一声声呼唤像是指引她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
第四百一十章 梦
睁开眼睛入目一片皆是纯白色,仿佛暗示她来到了这世界上最纯粹的地方。
她皱着眉心到处看,却看不到来路,更摸不到归途,只能迷茫地开口:“这是哪里?”
这时,一个若有似无的人影忽然出现在前方。
她见那人五爪金龙的玄色蟒袍有些眼熟,脚步匆匆地跑过去,想要问问那人这是哪里。
可是这脚下的路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她越追,那人就越远。
她着急了,跑得气喘吁吁地伸出一只手:“你等我,等等我啊!”
即便她如此哀求,那人仍旧充耳不闻,距离他越来越远。
不想留在这里,不想一个人,不想苦苦挣扎,等等她吧,就一步也好啊!
“等我!齐凌夜!”
他的名字像是一道神秘的咒语,一经呼出口后,这世界的一切全都静止了。
原本模模糊糊的一个人也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回过头来笑着对她说:“你终于想起来了。”
倏然,她只觉得有一股力道拽着她的后背往下掉,而她只能无助地伸出双手,眼睁睁看着他离的越来越远。
“不要!”
沈红俏再次坐起来的时候,一脸惊恐,满头大汗。
她花了很久时间才回过神来,看着熟悉的拔步床,她才明白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沈红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要掀开被子下床喝口水,却猛然发觉自己的另一只手被死死地摁住,低头看去,一只骨节分明大掌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顺着这只有力的手掌向上看去,梦里熟悉的蟒袍,还有那张熟悉的面孔,正大张着眼睛盯着她。
沈红俏突然有一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错觉,尖叫一声甩开了齐凌夜的手,缩到了床角不敢动弹。
见人真的被他吓到了,齐凌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王当你胆子多大呢,怎么这么不经吓。”说着,他凑到沈红俏身边想要把人从床角挖出来。
可是沈红俏铁了心不出来,闷在被子里说道:“王爷你欺负人,没听说过,人吓人吓死人的吗,坐在人家床边又不出声不是想吓死我?”
声音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委屈。
齐凌夜闻言,扯被子的手一顿,轻柔地注视着隆起的一团退开一步。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走了,哎,好心好意来看人,却被人家拒之门外,真是辜负了本王从八宝阁带回来的沙蛋黄虾仁和干蒸鸡啊!”
他站在饭桌边上,时不时端起菜碟子冲床上扇风,那股子香味顺着钻进了沈红俏的被子里。
“咕噜噜......”
伴随着这一声五脏庙的哭闹,原本缩成了一团的被子突然打开,沈红俏从里面冲了出来坐到了桌边,一边吃一边骂。
“哎!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啊,不就是饿了你一顿么,哪里来的那么多要求,我现在还不得不拉下面子来填饱你!哎呀,这鸡真好吃!”
沈红俏左一筷子鸡肉,右一筷子虾仁,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第四百一十一章 鞋
齐凌夜就这么坐在那里,嘴角噙着笑看着她吃,偶尔自己端起茶盏喝口茶,或者帮沈红俏夹一筷子青菜。
等到沈红俏吃饱喝足,打着饱嗝瘫在椅子上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大活人。
她尬笑着坐直身子伸手:“王爷,您请自便啊。”
齐凌夜好笑地看着她,示意她低头看看桌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哪里都是风卷残云,桌子上的几碟菜早就都落进了她的肚子,只剩下一点菜汤在盘子里孤零零地呆着。
她悻悻地缩回了手,食指搔着下巴说:“王爷,真是不好意思啊,刚刚睡起来有点,嗝,饿狠了。”
“无妨,本就是带给你吃的,吃的高兴就好。”齐凌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让沈红俏大吃一惊。
这让她又些不适应,低着脑袋去抠自己的指甲,却无意中看到齐凌夜皂靴上沾染的泥点。
“咦,王爷你鞋子上怎么这么多泥水啊?”在她的印象里,除了第一次的狼狈,齐凌夜一向“洁身自好”,衣服蹭了灰都要换一身的那种。
沈红俏还曾经一度怀疑这位王爷是否有洁癖。
可现如今怎么穿着沾了泥的鞋子在她这里堂而皇之的坐着呢?
齐凌夜脸上有些被拆穿的慌张无措,他突然站起身:“本王看望过你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多加休息,本王走了。”
说着,他便真的推门离开了。
直到听见头顶上传来的清脆瓦片响动,沈红俏还是没回过神来。
这位王爷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真是单纯给她送饭的?还有,随军名册的事情她还没问一问呢!
一想到正事耽误了,沈红俏丧气地一脑袋砸在了饭桌上。
这一阵动静惊动了门口候着的抱琴,她踱步进来就看见沈红俏脑袋抵在桌子上,一副想不开的样子。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奴婢讲啊,这么磕着不膈脑袋么?”她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沈红俏现在刚刚吃饱,脑子还有些供血不足,半开玩笑地说:“我可真是个废人了啊,只记得吃,正事都给忘了。”
“什么正事啊,您等明天再办不是一样的吗?”
抱琴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
沈红俏神游天外地接过,喃喃一句:“我要问问王爷关于随军名册的事情啊,是他一手促成的,那他是不是有些什么别的想法啊......”
“您说什么?”抱琴反问道。
沈红俏这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随便敷衍两句应付过去。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翻篇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了王清姿的院里去看她。
此刻,她正虚弱地在床上躺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
见沈红俏来了,她却是强撑着坐起来招呼她:“来,坐到我身边来吧。”
沈红俏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接过绿萝手里的软枕亲自垫在她背后,嘴上却抱怨着:“你的身子还虚弱着呢,就别起来了,小月的月子坐不好也是要伤身的呀!”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最疼我
王清姿似乎被“小月”这两个字刺中,微微撇开眼抽了抽鼻子。
再抬头却见沈红俏正担忧地看着她,她笑道:“让你笑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眼泪竟然也控制不住了。”
沈红俏拉着她的手,把人带进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清姿姐姐,想哭就哭出来吧,会好受一点,你这么憋在心里对自己身体也不好的。”
这句话就像是拉开了泄洪的闸门,王清姿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
她就这么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发泄,还分出一只手冲抱琴打招呼。
后者拉着绿萝和红裳一起带上门出去了。
许久过后,王清姿才停下来,沈红俏扶着她靠回软枕上,又起身去拧了帕子给她敷眼睛。
时间就这么在静谧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沈红俏一会帮她探脉,一会又给她端杜仲茶,只不让她把眼睛上的帕子拿下来。
终于等到帕子都被她的体温捂热了,王清姿这才揭下来。
“二妹妹,如若不是你,我现如今、我......”王清姿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眼泪就要往下掉。
沈红俏只是耐心地等着她,为她送上干净的手帕。
她接过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接着说:“你的大恩大德,我王清姿没齿难忘,如果不是你一早劝我,我也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
沈红俏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事情终归有一天会变得糟糕,而且会越来越糟,她早已经预见到,所以才能够提前给王清姿打好预防针,到了关键时候,她才能坚强起来做下决定。
“清姿姐姐不需要跟我说谢谢,喜也好悲也好,都是你的决定,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只想真心看着你好。”沈红俏见她精神状态尚可,就知道王清姿对于沈子修是没有任何留恋的。
也是,一个夜不归宿的丈夫,又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呢?
王清姿点点头:“不论如何,我还是念着你的好,等事情解决,我回了王家,你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我父亲和哥哥必定没有不答应的。”
其实沈红俏是不想让她承自己的情的,她觉得她真的没做什么事情,但是人家话都说到了这里,她也只能应下。
“嗯,我知道的,清姿姐姐最疼我,不过,”沈红俏话锋一转,偷瞄着她的表情问,“父亲的处理方式难免有所偏颇,你真的就愿意咽下这口气?何况,我看你身体一直算好的,这孩子没得奇怪,你心里就没点想法?”
沈红俏觉得,换做自己,就算拼他个鱼死网破也定然是要讨个公道的。
可是王清姿却笑了笑,说:“查了又能如何?反正如今我意已决,这孩子的确是无辜,但是没了也好,少一个牵挂,至于沈大将军的处理方式,我也不在乎了,只要能逃得出这吃人的后宅,有扯皮拉筋的那些时间精力,不如留待来日不是更好吗?”
第四百一十三章 去处
话说到这份上,沈红俏不得不佩服这位王家大小姐的大局观。
她能够拿得起也能够放得下,不会投入过分的精力到令自己痛苦的事情中去,精神上她是一位绝佳的斗士,能够轻易克服人性怯懦的弱点。
在她身上,沈红俏看到了属于女性独有的柔韧。
也是到此刻,沈红俏才了悟,刚刚她的泪水,或许只是为了丧子之痛。
“清姿姐姐,我真要跟你多多学习,如此大气的处事风格真不像是个闺阁女儿能有的。”沈红俏笑容诚挚地看着她说道。
别的不说,就拿最近的沈念香来和她对比,如果她能有王清姿的一半,就不会揪着要做唯一的嫡女不放,到时候自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说不准还能乘着沈红俏是郡主的这股风头一跃而上成为人中龙凤。
“我这不算什么,都是我父亲教导得好,他从不让我看什么女则女训,从小就扔了我一本《资治通鉴》,我是看那个长大的,还有每次娘亲拽着我要学女红的时候,只要我跟父亲撒娇,他就会带着我偷偷跑出去玩,给我买画人和糖葫芦。”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王清姿的眼睛里绽放了沈红俏前所未见的神采。
她看得都痴了,下意识说了一句:“沈子修真是买椟还珠啊,清姿姐姐长得漂亮文采又好,怎么就便宜了他呢?”
这话把王清姿听笑了,捂着肚子眼角带泪:“哎哟,都怪你,我笑得直不住了,肚子都疼了!”
“好好好,怪我怪我,清姿姐姐快别笑了,一会可有的疼的!”沈红俏说是这么说,可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门外,原本担忧不已的绿萝和红裳二人,听见屋内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也是惊奇了。
这位庆阳郡主可真是有办法,原本还闷闷不乐的小姐竟然被她逗笑了!
抱琴拉着她二人走得更远些:“这下你们放心了吧,我就说了郡主是最有办法的!”
笑归笑,闹归闹,沈红俏还是为她担忧起了前程。
“清姿姐姐,你说,你和沈子修和离了就直接回家去吗?在家里呆着不闷吗?”
王清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从前在家做女儿的时候,什么都是新鲜的,看什么都觉得好玩,现在却是提不起劲。”
那就更别说让她再嫁人接受一段婚姻了。
沈红俏担心她一蹶不振,人总要找点事情做才能够不颓废,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眉眼舒展开来,问她:“清姿姐姐,我觉得你做个女先生是最好不过的,你有没有兴趣啊?”
这个提议引起了王清姿的兴趣,但她腼腆地笑着摇头:“我也没做过,怕也是做不好,没得误人子弟,让人笑话了。”
“诶,这你不用担心啊,我这里有最适合你的去处!”说着,沈红俏把自己要招聘医女扩张回春堂的事情告诉了她,还着重强调这事是太后娘娘也许可过的。
王清姿眉眼一动:“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教宫里出来的这些医女?”
第四百一十四章 女先生
“对呀,她们没上过学堂,更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教授,所以也只是粗通药理,帮太医院的人打杂的地步,如果能让她们识字,再让人教授他们医术,到时候就可以让这些医女去专门接诊女病人了啊!”
沈红俏越想越觉得可行,越说越兴奋。
而王清姿呢,一不要她教授小孩,二来接触的都是规规矩矩的宫女,自然是百般的好。
二人一拍即合,王清姿还说,可以把王家的别院借过来给她们做学堂。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是我请清姿姐姐帮忙,还要让你倒贴了。”沈红俏觉得这让人倒贴的事情她干不出来。
可王清姿不容她推辞:“你只当这学堂是我开的,你把学生们交给我,按时交束修就是了,哪里那么多废话!”
“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沈红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又解决了一桩心事。
有了奔头的王清姿眼睛里都多了几分神采,眉飞色舞地拉着沈红俏说着如何筹划这个女子学堂。
一直快到午膳的时候了,她才觉得疲惫,唇角带着笑容昏沉沉地睡去。
沈红俏从房里出来关上门,对着门外的绿萝和红裳嘱咐:“你家小姐虽说身体没什么大碍,但小月也要坐足一个月,切忌别让她着凉,多吃温补的东西,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绿萝和红裳对视一眼,突然膝盖一弯,就冲她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沈红俏被这二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急忙让抱琴和知书把她们扶起来。
可是她们却格外执拗,绿萝眼泛泪光地望着她:“郡主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们铭记在心,若不是您,小姐恐怕一辈子都要折在这磨人的大将军府了!”
“是啊,今日的事情也好,从前的恩怨也罢,从来都是您帮着小姐出头,这份恩情,奴婢们衔环结草也莫敢忘的!”红裳言辞恳切,情到深处又磕了一个响头。
沈红俏只觉得喉头发紧,她亲自上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清姿姐姐对我是患难与共的情分,当初我被扔到家祠,也是她屡次三番地给我送吃食,今日之事不过是回报一二,你们也是忠心耿耿的,就不必说这些客气的话了。”
二人深感庆幸,能够在这深宅后院遇见沈红俏,真是的她们小姐的福气。
婉拒了要把自己送到院外的绿萝和红裳,沈红俏带着自己的丫鬟就往外走,准备回葳蕤庭吃饭了。
却不想在门口遇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一个人。
那沈子修缩在门口的照壁后头畏畏缩缩地,只探出半个脑袋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
沈红俏一眼就看见了他,眯着眼睛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子把人拖出来,呵斥:“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子修也被她吓了一跳,“哇”一声怪叫着跌坐在地上,扭过脑袋一看是她,又嘲讽道:“我在这里做什么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来管?”
第四百一十五章 白骨
“我怎么不配了?清姿姐姐和我之间姐妹情谊甚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薄情寡幸吗?”沈红俏掐着腰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而他却理直气壮地从地上拍拍屁股起来,说:“我跟她一天没和离就还是夫妻,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道理染指!”
说完,他还想提步往院内走。
可沈红俏又怎么会放他进去,直接命抱琴和知书挡在门口,瞪着他。
沈子修气得跳脚,指着两个丫鬟大骂:“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挡本少爷的路?”
“奴婢们确实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太后娘娘赏赐给庆阳郡主的宫女,就连您的祖母也要尊称一声姑娘的。”抱琴伶牙俐齿地骂了回去。
他气结,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嘴,
沈红俏冷笑着走上前:“瞧瞧你这德行?莫非你真的以为自己能配得上清姿姐姐不成?如果你不是会投胎,找了个有本事的爹,论样貌,论才干,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只听一阵晴天霹雳,沈子修的面目瞬间狰狞起来。
他阴森森地瞪着沈红俏,咬牙切齿地说着:“哼,你别太得意,我可是等着你白骨露野的那一天!”
说完之后,他猛地一甩袖子,佝偻着身子离开了。
抱琴见状和知书跑到她面前卖乖:“郡主,您说奴婢刚刚那句话说得好不好啊?”
可是,面前的沈红俏却是面色凝重,丝毫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神色。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沈子修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他是怎么知道的?”
白骨露野这四个字不单单说曝尸荒野,而是专门形容战争过后,满地白骨的凄惨景象。
沈子修虽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好歹也念过几天书,不至于连这么个词都用错。
但沈红俏被加上随军名册的事情,整个大将军府应该只有她和沈建文知道。
这么大的事情,沈建文肯定不会轻易告知别人,那沈子修又是从何得知的?
如果她没猜错,这篡改沈建文奏折的事情,沈子修一定脱不了干系!
“郡主,您怎么了呀?”抱琴担忧地问道。
沈红俏回过神来,笑道:“没事,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走吧,先回葳蕤庭用膳。”
随军名册的事情就像是扎进沈红俏心里的一根刺,不知道是谁在针对她,连饭都吃不香了。
抱琴和知书见这情况也是白担心,问什么沈红俏都不说。
直到前院来人通传,说丹阳郡主在摄政王府上设宴,邀请沈红俏一同前往。
沈红俏还觉得奇怪,怎么刚刚吃完午膳就有来帖子的?还来的这么着急?
不过一想到是宁婉音请她,她便没多想,拿着请帖和沈老夫人说了一声便乘着马车去了。
路上她还在想,有机会看见齐凌夜一定要跟他说说随军名册的事情,可到了王府之后,哪里有半点设宴的影子。
就连宁婉音的人影也没看见。
沈红俏正奇怪着呢,就被林想带到了齐凌夜的书房里。
第四百一十六章 军医
“王爷?婉儿呢?不是她约我来的吗?”沈红俏歪着脑袋问坐在书案后的人。
齐凌夜嗤笑:“你真以为是丹阳郡主约你过来的?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那我......”沈红俏见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两个人,就知道这不过是齐凌夜摆给大将军府的样子罢了,实则是给她一个借口过来谈事的。
她放下心来,坐在了齐凌夜对面的椅子上。
“王爷今天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本王听说,你对沈大将军把你提名上随军名册的事情很在意啊?”齐凌夜挥退了林想,后者将茶盏奉上之后退了出去。
“王爷怎么知道的?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情呢,其实那名册上我的名字根本不是父亲写上去的,是......”
沈红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凌夜抢白了:“是有人刻意把你的名字添上去的,是吗?”
她又觉得懊恼:“既然王爷早就知道,那为什么硬要逼着我父亲在皇上面前承认让我随军呢?”
其实这件事情,齐凌夜也经过了多番思考。
一来,他离开了京城之后,前朝波谲云诡,后宫勾心斗角,他实在是不放心把沈红俏一个人放在京城。
二来,早有线报表明,此次南疆之征只怕没那么简单,军中潜伏着敌方的奸细,他们想要逐一突破十分困难,而齐凌夜笃定沈红俏会成为他们的一张王牌。
所以经过再三思量,齐凌夜一想远也是危险近也是危险,那不如将计就计,就让沈红俏跟着他去南疆。
再有,之前关于有才能的女子之争,更是刷新了齐凌夜对沈红俏的看法。
他觉得这个女子或许注定不属于闺阁,而是要像男人一样征战四方,前朝不是没有过女将军的先例,他不介意做这个伯乐。
当然,这些考虑自然不能全部告诉沈红俏,齐凌夜只找了个借口。
“你不想知道背后暗害你的是什么人么?正好本王南下需要一位医术精湛的军医,如此将计就计岂非一举两得吗?”
沈红俏摸了摸自己白嫩嫩的下巴:“王爷的意思是,我南下随军既能够引蛇出洞,还可以帮您做军医?但是我怎么觉得,我这是做了个赔本买卖呢?”
其实沈红俏进门那一刻就想明白了。
管他去哪里,反正只要金大腿有需求,她这个小喽啰跑腿就是了。
不过做事归做事,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啊。
齐凌夜看着她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不停地来回搓揉,只觉得这葱段一般的手指用来做这般粗鄙的动作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她沈红俏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呀。
“行了,等得胜归来,本王自会有赏赐的。”
沈红俏也不拘泥于赏赐是什么,反正摄政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得了许诺的小姑娘笑得比蜜甜,得意洋洋地抱着一盏茶一口口轻酌,浑然忘了自己除了抱琴之外,压根没跟人提起过在意随军名册的事情。
那么齐凌夜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第四百一十七章 旅行
解决了心腹大患的沈红俏回家路上都是一蹦一跳的,虽然知道南疆边远艰苦,但是却抵挡不住她那颗躁动的心。
就跟小学生春游前的心情一样,沈红俏现如今只把南疆之征当作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等到圣旨颁布随军名册,全家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距离南疆之征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反应最激烈的就要数顾霓裳了。
为了这件事情,她还特意上门确认过一次,当得知了是沈建文的折子上加了女儿的名字的时候,她和他拼命的心思都有了。
“沈建文!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战场刀剑无眼,男儿家尚且不敢贸贸然前去,何况我的俏俏才十四岁!你是安的什么居心!你非要把我们母子逼死不可吗!?”
顾霓裳已经在大门口哭昏过去一次,这也是自她和离以来最失态的一次。
她顾不得门口围观的人是如何地指指点点,她只想让自己的女儿好好的,不要上那劳什子的战场,保住这条命最要紧。
她哭得凄惨,就连顾如风和陈氏拦都拦不住,眼看着她的身子体力不支又要再次昏过去,顾如风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我还是要去叫俏俏出来,看她是个什么意思才好啊。”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拦着她,不然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样呢。”陈氏轻声说着。
来的时候顾霓裳就说了不准她们去叫沈红俏,怕她夹在中间为难。
可眼下的情况,顾如风也不能不去了。
当沈红俏得知娘亲已经在门口哭晕过去一次之后,她立马坐不住了,瞪着面前来传话的丫鬟:“怎么我娘过来了没人告诉我!”
那丫鬟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半天才答上来:“是、是老夫人不准的,刚刚还是顾家的那位顾大人托奴婢进来才传的话。”
沈红俏知道顾霓裳要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闹成这样,她立马放下手边正在做的去南疆的准备,急匆匆就往前门赶去。
刚一到门口,就看见顾霓裳靠在陈氏的怀中,紧闭着眼睛却仍旧在呓语:“沈建文......你把女儿还给我......”
沈红俏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搭上了她的脉门,另一只手轻轻靠在她额头上,那手下的温度竟然是烫的惊人。
“舅母,还烦请你帮我把娘亲带上马车,现在她已经起了高热,再不用药降温怕是要惊厥了!”沈红俏对陈氏说道。
陈氏也不啰嗦,带着自己的丫鬟张罗着就把顾霓裳直接搬到了马车上。
等到人躺平了,沈红俏直接拿出一剂退烧药兑在水里给她服下,这紧要关头,已经没人考虑为什么她随身准备着退烧药这种问题了。
喝了药之后,顾霓裳慢慢苏醒过来。
看见沈红俏的第一眼就紧张地拉着她的双手周身地看。
“双手、双腿、脸!还好还好,都在呢,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是全须全尾的一个好姑娘!”她说着,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第四百一十八章 母子离心
沈红俏温柔地揽着她:“娘亲,俏俏在这里呢,你别害怕了。”
怀中,她颤抖的声音传来:“俏俏,娘亲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在战场上被人砍了四肢,挖了双眼,两只眼睛成了黑洞洞的血窟窿,一边流着泪一边哑着嗓子喊‘娘,我疼啊’,你知道吗?娘亲真的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顾霓裳的肩膀颤抖着,沈红俏只觉得胸前湿了一大片。
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娘亲,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哄:“娘亲,那都不是真的,不过是噩梦罢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呢吗?”
说完,还让她仔细地看着自己。
“可是,你爹他让你随军,让你上战场!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做的出来啊!”黄豆一般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温热的泪珠滴落在沈红俏的手上,却像是滴在她的心上一般滚烫。
她不能直接跟顾霓裳说这事情其实跟她爹无关,何况,这本就是沈建文为了自保迫不得已承认的。
如果他一开始就否认,那她也不会在随军名册里面了。
但是齐凌夜的布局也是另一方面,她不得不去。
“娘亲,此时木已成舟,您就别纠结了,想必皇上只是看中了我的医术,只是要我做军医罢了,不会真的上战场的。”她柔声说着。
顾霓裳将信将疑地抬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您想一下,皇上的亲弟弟摄政王也是去督军呢,总不可能让王爷上场吧?我们都是坐镇后方的,不会接触到敌军的!”沈红俏只能如此安慰了。
虽然心中仍旧忐忑不安,但是女儿都这么说了,顾霓裳也明白,自己再闹也于事无补,只能摁下心中的担忧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
好容易安抚好了她,沈红俏让陈氏带着她先回顾家。
转过头,沈红俏就直奔集福堂去了。
今日的事情,如果不是顾如风买通人进来传信,只怕她还被蒙在鼓里,何况顾霓裳在门口已经昏过去一次了,她不信这个老虔婆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知道她亲娘在门口痛不欲生,竟然还敢瞒着她,这位沈老夫人真是越做心越大了啊。
刚走到集福堂的垂花门外,沈红俏就听见里面两母子的争吵声。
“我不准你去!除非老婆子我死了,不然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那个女人!”沈老夫人扯着嗓子像是鸭叫一般地难听。
沈建文却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她:“娘!裳儿好歹是我的结发夫妻,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么误会我啊!”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准去!”沈老夫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咬死不松口。
这当口,沈红俏迈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祖母可真是明事理啊,否则我娘亲听了几句软话,只怕又要被父亲蛊惑了!”她这话说的讽刺,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但实则把沈老夫人从里到外看穿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警告
沈老夫人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沈红俏惊呼:“你怎么知道的?”说完又察觉自己说漏了嘴,笑着问,“不对,俏俏怎么过来了啊?”
前一秒还满脸惊讶,后一瞬就挂着笑脸了,这位老夫人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物。
沈红俏讥讽地看向沈老夫人:“我不来?若不是舅舅买通下人告诉我,只怕我娘亲要哭死在大将军府门前,堂堂诰命国夫人竟然在沈家门前毙命?到时候,看祖母和父亲如何跟皇上交代!”
沈老夫人万万没想到,顾霓裳的身子如此孱弱,有些怀疑地反问:“俏俏夸大其词了吧?祖母不过是看她实在吵闹得很,所以就没有让人告诉你,她不也不让你舅舅舅母来找你么,我也没拦着他们呀。”
这却也是实话,不然顾如风也不可能买通下人来报信。
而沈建文则是突然从椅子上惊坐起:“什么?裳儿如今怎么样了?”
沈红俏白了他一眼:“多谢父亲关怀,娘亲身子尚可,不过若是我再迟半刻钟赶过去,她只怕真的要高烧惊厥暴毙了。”
沈建文不疑有他,当真是生了气,冲着沈老夫人一甩手道:“娘亲!你看看,现如今裳儿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拦着我去见她!你这是做的什么好事啊!”
沈老夫人还从没被他如此顶撞过,也来了脾气。
“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我了?她要是不来府上吵闹,至于病成这样吗?我看她就是活该,自己作的,凭什么赖在我头上!”
“你!”沈建文又急又气,几种情绪快把他整个人撕裂了,他也说不出更重的话了,只能垂头丧气地坐下。
沈红俏见着好笑:“父亲不必如此担忧,有舅舅的照顾,娘亲自然会好起来。”
“至于祖母,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您还敢瞒着我,那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她不摆架子,不代表谁都可以来欺辱践踏!
庆阳郡主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说完,沈红俏冷哼一声离开了集福堂,剩下那对母子面面相觑,相看两厌。
而得闻沈红俏即将随军,顾霓裳差点死在大将军府门口,乔氏和沈念香简直要高兴得上天了。
“哈哈哈,真是痛快啊,这母女两人也有今天!”乔氏乐悠悠地躺在自己的贵妃椅上,品尝着女儿带来的点心。
沈念香眉眼流动,挑着眼尾笑道:“哼,谁说不是呢,战场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只有沈红俏那个白痴,还真当自己是出去旅行了。”
鸳鸯正帮乔氏捶腿,这会也搭腔说:“对呀,奴婢前些天还看见她身边的那个叫什么,抱琴的丫鬟,出去置办了好多锅碗瓢盆,不知道的以为她们搬家呢!”
这次的事情可让母女二人痛快了一回,只觉得沈红俏是一只脚跨过了奈何桥,这次去南疆必定是有去无回了。
“还是大哥哥办事办得好啊,如果不是他,我还真想不出这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第四百二十章 小人得志
之前下毒也好、诬陷也罢,这些法子沈念香统统都想过也实行过。
但是不知道是沈红俏命大,还是她运气差,每次都被她侥幸躲过一劫。
这次随军南下,战场上生死由天的事情,看她沈红俏还能怎么逃!
更何况那里天高皇帝远,就算是沈红俏大难不死,她也留着后手,万一出个贼人或者敌军错手掳了她,甚至杀了她,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这次沈念香是下了决心要置她于死地!
乔氏也觉得快意,摸到女儿耳边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沈念香却笑而不语,只等乔氏等的着急,卖尽了关子才说:“女儿自然是不懂这些的,不过李清知道啊。”
一提起李清,乔氏心中又有些意动。
“这个李清家世实在是不错的,还有一个做丽嫔的姨母,你若是真嫁给他,何愁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到时候再生一个儿子,这李府的位置你不就坐稳了吗!”
她实在想不通,李清是个绝佳的选择,为什么沈念香就是不要他。
可沈念香心不在此,她说:“李清还没考取任何功名,谁能知道以后的事情呢?想要真正的荣华富贵,就必须要找一个稳妥的对象,轻则是郡王之流,又或者......那个位置也非不可图谋的。”
沈念香冲天上指了指,乔氏即刻会意,她说的是皇后的宝座。
她有些紧张地从贵妃椅上爬起来:“这、这当今圣上和皇后鹣鲽情深,皇后还怀有龙胎,怎么可能说能就能的呢。”
皇后是什么人,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一国国母!身份何其尊贵!在她看来,那是遥不可及的地方,更没有胆子去肖想。
“所以我说啊,娘亲您就是太短视,只图眼前的利益,不是皇后,也可以是王妃啊,依我看,摄政王年方十九,却仍旧未娶妻,就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她笑容妩媚,仿佛把摄政王当作了自己的猎物一般窥视。
“可上次你去王府的时候......且不说这个,那郑莹莹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啊。”乔氏对此担忧颇多。
沈念香讥笑道:“上次是那管家狗眼看人低,王爷还没见过我怎么知道他就不喜欢我呢,至于郑莹莹,更是一个人头猪脑的蠢货,我不仅可以将她玩弄于手掌心,我还要让她做我王妃路上的垫脚石!”
说着,她紧紧地收拢了自己的手掌,掌心的一块荷花酥就那么被碾成了碎末。
乔氏呆愣愣地盯着桌上粉色的碎末,心中却是一凉。
什么时候,她的女儿变得如此野心勃勃、如此贪婪了?
一切事情背后仿佛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默默推动着。
沈红俏临行之前,王清姿住回了王家,还是她亲自把人送上车的,后续和离的事宜安安静静地办了,两家似乎都维持着默契,想要保持表面的平和。
京城里知道这件事情的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三缄其口,觉得此等才女和离回家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没必要诋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