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可惜
她笑道：“这两个丫头倒是很听王爷的话，似乎，还要胜过我这个主子一些？”
齐凌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只当作没听见地问：“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沈红俏指着地上摆着的箱子：“听闻王爷要随君远征，庆阳特来奉上特效药物。”
“特效药物？是那天本王受了伤你用的那一种白色药丸？”齐凌夜神情微凌，那药丸的效果他是见识过的。
原本需要将养数月的伤势，竟然不到七天的时间就结痂，半个月一过便长出了新肉。
这要是用在战场的将士们身上，那将增强多少战力，挽回多少不必要顿时的兵力！
这种想法让齐凌夜为之一振，郑重其事地起身，冲沈红俏抱拳颔首：“本王在这里代将士们谢过，待得胜仗归来，一定奏请皇兄赏赐庆阳郡主。”
“王爷言重了，”沈红俏忙站起侧身避过，“庆阳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报效王爷，并非是胸有大志，更无所图谋。”
她的言辞恳切，双目有神地和他对视，齐凌夜反倒觉得惭愧：“是本王想窄了，不过，也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沈红俏觉得这话来的有意思。
她是个来帮忙送药的，怎么就跟可惜挂上钩了呢。
却见齐凌夜忽然嗟叹：“可惜你生就一副女儿身，若是个男儿，本王一定带着你四处征战、建功立业，也不枉这一身的本事。”
这话沈红俏又不爱听了。
“庆阳当王爷是惜才爱才的，怎的但凡是有才干的，就必须是男子不成？”
她扬着修长的脖子反驳，丝毫不见胆怯神色。
“试问战场上的儿郎们身上穿的衣服哪一寸不是女子织造！吃的粮食哪一颗没有女子浇水垦地！战胜归来，谁家媳妇女儿不是准备了好酒好菜相迎！”
齐凌夜被说的哑口无言，但仍旧想着维持自己的王爷风度，可他还没开口，又被沈红俏的话堵了回去。
“王爷只记得建功立业的是男人，却忘记了，这天下之所以能有千千万万子民供你差遣驱使，那都是母亲十月怀胎、骨开十指生出来的！”
一气说完，沈红俏只觉得痛快。
在这里受到的男尊女卑的憋屈可真是够多了，她也不是个任由人搓圆捏扁的泥人，就连上位者都是这样的思想，那还何谈找一个一心只有她的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理想化了，真的等以后，说不准就找不到另一半，或许就要做好要做一辈子单身狗的准备了。
齐凌夜一定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倒是让沈红俏有了孤独终老的打算。
他看着沈红俏因为生气鼓起来的腮帮子，白面粉腮一鼓一鼓的，真是可爱又得意，像极了一只乖顺的金丝猫炸毛，露着无害的小乳牙冲你龇牙咧嘴，还自以为有百兽之王的风范。
“好了，你别气了，都是本王不好。”
没来由的，齐凌夜的语气就软了下来，听上去跟哄小孩似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至于
沈红俏也被这暧昧的话语羞红了脸，泄气一般地坐下，一语不发地揪着手里的帕子，不愿意再开口。
反观齐凌夜，表情似乎凝固在脸上，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再惊动到彼此之间原本就尴尬的气氛。
就在二人之间陷入胶着状态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林想的敲门声。
“王爷，是军情急报！”
沈红俏听见这阵声音，“噌”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含着胸不敢抬头，只说：“庆阳的药已经送到了，那就先行告退了，王爷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可以派擎苍过来问，告辞！”
说完这一堆，沈红俏逃也似的打开门飞奔了出去。
那一股暧昧的气氛，随着书房大门的敞开似乎也留散了出去，齐凌夜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唤道：“进来吧！”
还在门口的林想仍旧保持着怔愣的状态。
怎么庆阳郡主刚刚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就用帕子捂着脸步履匆匆地跑了？
那样子似是王爷欺负了她似的。
林想觉得按照自家王爷正人君子的性格不至于啊！
齐凌夜见他半天没动静，眉心紧蹙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让你把传信的叫进来！”
“是！王爷！”林想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跑去喊传信的士兵。
而沈红俏自从出了王府，也顾不上在她身后猛追猛赶的抱琴和知书，只自顾自地跑回了车上。
坐在车上，背部靠着温暖的车壁，她用手按住即将就要冲出心口的心脏喘气。
不知道这异常的心跳节奏，是因为跑的太快，还是因为书房里齐凌夜的那一句话。
“郡主，您怎么突然跑这么快啊，奴婢们都要跟不上了。”知书嘟着嘴嗫喏道。
沈红俏不答她的话，只避过脸去扬了扬手里的帕子：“快叫十二赶车回家吧，我累了！”
知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抱琴摁住了手臂。
“是，谨遵郡主吩咐。”
庆阳郡主的豪华马车就这么又从摄政王府，一路往大将军府走。
这么大的马车只能选最繁华的大路走，一路上不少百姓看见了纷纷感叹，这沈建文大将军的二女儿真是好福气，不仅能够得太后娘娘赏识，还一连再三赏赐了这么多好东西。
也有人说这是人家自己有本事，家里家世并不显赫，父亲也不重视，能够赢得皇室位高权重的太后的青睐，也是要颇费一番功夫的。
更何况，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天惹恼了宫里的贵人就不小心丢了小命呢。
这都是旁人的议论，但是这些议论声却一句一句飞进了京城最大的茶楼八宝阁的雅间。
“哥！你看她那一副招摇过市小人得志的样子，你知道妹妹我今天出来受了多大的委屈吗！”沈念香恶狠狠地瞪了楼底下路过的马车一眼。
谁能想得到沈子修赶得这么巧，他刚到雅间里坐下，楼下沈红俏的马车就路过了。
大敞开的窗户自然就能够听见楼下百姓们的议论纷纷。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是什么好事
沈子修倒是不以为意，先是喝了一口茶，老神在在地把茶盏放下冷笑道：“香儿你着什么急呢，你不也听人家说了吗，伴君如伴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呢。”
沈念香白了他一眼，两只手用力地撕扯着手帕，似乎十分地不甘心。
“那是人家嫉妒她才这么说的，这两天的赏赐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驷马的马车，前天是世上独有两个的荷包，哥哥！你再不想想办法，这个沈家都要归她沈红俏说了算了！”
“哼，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长不幼的女儿，迟早有一天要出嫁，z这沈家还是我沈子修这个嫡长子的！”
沈子修吃了一口向菱递过来剥了壳的杏仁，一脸坏笑地揉搡着自己放在她腰上的右手。
沈念香见此情形就气不打一出来，冷声道：“向菱，我的胭脂用完了，你去帮我买一盒来。”
那向菱一向仗着颇得沈子修的几番宠爱，在衣食住行上就多有僭越，明明只是个丫鬟，连通房都不算，却穿金戴银满身绫罗绸缎，穿着一身薄薄的水蓝色半臂罩衫，一条粉嫩的丝带掐着腰在前面挽着花，整个身材被勾勒得凹凸有致。
和只穿一件素色袄子的茉莉一比较，就越发显得她是沈子修房里的正经姨娘似的。
沈念想让她去跑腿，她自然不肯，整个身子贴在坐着的沈子修身上撒娇。
“大少爷，外面天寒地冻的，您怎么忍心奴婢出去呢。”
毕竟还是个婢子，所以向菱也不敢直接跟沈念香叫板，只怂恿着沈子修帮她出头。
可这沈子修还没说话，坐在对面的沈念香就冷笑道：“天寒地冻？这立春早都过了，外面的野鸭子都知道要出来抱窝了，你一个丫鬟让你去做本分之内的事情还好意思在这里嫌东嫌西！”
沈子修闻言不高兴了：“诶，香儿，她好歹是你哥哥的房里人，你说话也有些分寸！”
“房里人？”沈念香嘴都气歪了，胸前起伏不定地呵斥，“她一个名分都没有的下三滥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相提并论了？这是哥哥你的意思了？”
向菱见沈子修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也硬气地挺起胸膛跟她犟嘴。
“大小姐，有理不在声高，您叫奴婢去做什么都行，但是买胭脂不是让跟着您的的茉莉去更合适么，奴婢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使唤的！”
说完，向菱还似是而非地白了茉莉一眼。
她觉得这丫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明明知道她跟她们的身份不同，不抢着帮自己干活，只知道傻愣愣地站在一边，简直碍眼。
“好，好啊！现如今连一个丫鬟都敢顶撞我了，哥哥，看来今天什么都没必要说了，明日我就去回过娘亲，让她把你的好向菱抬个名分，别委屈了她！”
沈念香急火攻心，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起身佯作要走。
可沈子修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 害怕
虽然他和向菱有私人尽皆知，但是私底下偷偷玩是一回事，摆到台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确是贪恋向菱的身子，可那只是一种贪图新鲜的感觉，真要把向菱收做姨娘，不说别的，头一个要找他麻烦的就是王清姿的父亲，他的岳父，吏部尚书王大人！
这位之后就是他爹，那日他被沈建文打的那一巴掌还记忆犹新，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沈建文急忙上前拦在门口。
“好妹妹，我的香儿啊，你是我亲妹妹，你不能干这种事情啊！”
那一副慌张无措的样子，浑然没有了平时浪荡贵公子的模样，可见他有多害怕让向菱成为名正言顺的姨娘这回事。
沈念香对这个哥哥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见人已经被自己逼到了这个份上就直白了说。
“那哥哥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沈子修冲向菱不停地挥着手：“大小姐让你去你就去！”
站在桌边的向菱眼神黯然，但在下一刻又抬起头来勉强带着笑回应：“是，奴婢这就去了。”
沈念香对着茉莉使了使眼色，后者也退出了雅间。
此时，雅间里就剩下了兄妹二人。
沈念香重新做回了凳子上，给二人都倒上了一杯茶，冲门口的人示意：“哥哥快过来坐吧，没有旁人，我们兄妹可以好好商量商量了。”
沈子修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汗，叹了口气说：“香儿啊，我不是不明白你想要什么，可是我连宝眉都赔进去了，还是没能成事，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说着，沈子修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哥哥别着急啊。”沈念香又端起茶壶把茶水给他续上，“沈红俏三番五次坏我好事，现在就有一个最好的机会，能够让我新仇旧帐一起算过！”
“机会？什么机会？”沈子修听得迷糊，觉得这话怎么想怎么奇怪。
“哥哥还记得，父亲不日就要出征了吧？”沈念香眉眼上挑，神情里透露着满满的算计神色。
“记得啊，可这事跟沈红俏有什么关系？”这就更加让人困惑了，这两件事情完全挂不上边啊。
“哥哥，你附耳过来，听我细细道来。”她冲他勾勾手指。
沈子修隔着一张桌子，把身子探过去，待得沈念香说完了，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连连摆手。
“这不行！绝对不行！这万一被父亲知道了，那就是扒一层皮都不够我受的！”
“哥哥！你怕什么呀。”沈念香觉得他的胆子实在太小了，继续撺掇他，“你想啊，这事情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会有谁知道呢？再说了，等到父亲和她一走，这大将军府上下不就是娘亲说了算了？祖母又疼你，到时候你想收几个女人不行呢？”
沈子修单手握拳，在桌上轻轻地叩着，若有所思地喃喃：“你让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
沈念香见他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知道她这位好兄长已经上钩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扩建
高悬的心放下了一半，从容不迫地喝起了茶，品起了桌上的点心，好似一切都胜券在握了。
自从上次送了药之后，沈红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齐凌夜的信息。
她还在想那天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于激进了，毕竟齐凌夜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也不可能那么快接受类似于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理念。
但是沈红俏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他听进去，想要像顾霓裳、王清姿、沈碧琴这样的深受其害的女子早日解脱。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搏。
就算不能男女平权，那至少也要改善妇女们在大多主人心中只是一个男人附庸的印象。
思及此，沈红俏觉得，或许她可以做的更多。
齐凌夜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她先回了一趟回春堂。
自从她来收拾一顿之后，回春堂的经营日益改善，有陆郎中和她亲自任命的李掌柜在，人人都说回春堂仿佛回到了顾少卿还在的时候。
真真是救百姓于疾苦之中的药房医馆。
所以，近日来这里看病求药的人也越来越多，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店铺可以容纳的了。
沈红俏便起了扩建回春堂的心思，但是扩大经营之后就需要人手，在这方面她一直没考虑好要怎么做。
一方面，那些有经验的一般都很油滑，在店里手脚不干净是常态；另一方面，如果聘用新手，培训会需要付出很大的成本和精力，这边新店还没弄好又要培训人，估计会忙不开。
但是如今沈红俏有了提高女子社会地位的想法，第一个就想到了回春堂需要人手的事情。
男人也是用，女人也是用，倒不如用女子来得实在。
女孩子心细，大部分质朴纯真，在一起也更容易团结，不会轻易内斗，这都是请女孩子的好处。
因此，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郎中和李掌柜。
二人听完之后纷纷表示赞同。
特别是李掌柜，她眼睛泛红地说道：“我就是郡主娘娘最大的受益者，不说别的，若是您能够给那些女孩子们工作的机会，她们必然能够避免被家里的父母因为几两银子的嫁妆随便嫁人的事情！”
李掌柜是穷苦出身，当年经历过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沈红俏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李掌柜，我都懂的，只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招纳这个人手，现在店里的人可不多，想要培训人，还要经营好回春堂，靠着现在的几个人只怕是分身乏术啊。”
这也是扩大经营面临的最严峻的考验。
陆郎中忽然灵光一闪，一拍桌案说：“老朽想起来了，这太医院里其实有很多为太医们打下手的医女！这些医女大部分是和宫女一样的待遇，到了年龄就要出宫，日子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若就从这上面下手？”
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分等级的，太医是最高级别的，能够为后宫的嫔妃和皇帝诊治，其下还有吏目、医士和医生。
第三百九十六章 医女
这些人都是按照自己的等级，或者给不同等级的宫人看病，或者只能做太医的下手。
而为这些人服务的，就是医女。
沈红俏眼前一亮：“师父您可真是解了徒儿的燃眉之急了，我这就回去找我舅舅！让他帮忙招人！”
有了办法之后，实际开展工作就容易许多了。
沈红俏一天都在外面奔波，先是去了一趟顾府找休沐在家的顾如风说了自己想找宫里退下来的医女到扩大的回春堂帮忙的事。然后又进宫一趟和太后娘娘说了自己的想法。
太后娘娘得知她有意帮离宫的医女们开拓一片事业，竟然大手一挥直接赏赐了沈红俏京城里的一幢两层楼的临街铺面。
而宁婉音则是拿出了自己多年的体己银子，说是要入股回春堂。
这一来就直接解决了沈红俏的两大燃眉之急。
向太后谢恩，对宁婉音感谢自不必多言，沈红俏又带着她们的心意匆匆忙忙出了宫要去告诉陆郎中和李掌柜这个好消息。
可她人还没到宫门前，就被拦了下来。
来人是一个穿着大红色飞鱼服的宦官，看样子比之前她见过的任何宦官品级都要高。
“不知公公找我所为何事？”
那宦官面无表情，却又恭着身行着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只听他说道：“庆阳郡主，皇上有请！”
沈红俏不由得猜测，这一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终归是皇上请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去！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宦官带着她一路穿过了大半个皇宫，来到了沈红俏从前从未踏足的地方。
还未进宫门，她就感觉到这里有一顾懿祥宫没有的庄严肃穆。
从阶前开始便是汉白玉做的石阶，中央一整块玉壁上龙飞凤舞地雕刻着五爪金龙，正瞪着两个眼珠子直视前方，让人不寒而栗。
顺着台阶往上，气势恢宏的朱漆木梁上是一个巨大的匾额，上书“御书房”三个大字。
再看向宫门内，地上是一水的玄色大理石，挑不出一点杂色，而正对着门口的是一面白玉照壁，和摄政王府上的那个有点相似，但是那个却不如眼前的这个大。
就在沈红俏暗暗打量的功夫，带路的宦官早已进去通传过，去而复返地对沈红俏道：“庆阳郡主，皇上请您进去呢。”
沈红俏收敛了视线，屏息凝神地低眉敛目走进去，刚一迈过御书房的门槛，见着距离自己不过数米远的明黄色桌腿就跪了下去。
“庆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光洁的额头贴到冰凉的大理石上，即便是初春时节，也让沈红俏冷的浑身打颤。
“起来吧。”齐凌赟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疲惫。
沈红俏不敢深思细究，垂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
“沈卿家，你说说看吧，到底是什么原因，把你这个女儿加到了随军人员的折子上啊？”
沈红俏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沿着大理石的地面向前一路搜寻过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随军
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两双脚相对，距离远远地站着。
背对着她的应该是沈建文，他脚上的鞋子还是顾霓裳在的时候为他缝制的，她天天看着娘亲捧着这双鞋子制作，所以清楚。
而更远处那一双深黑色的皂靴，她瞧着竟然也有些眼熟，这会是谁呢？
面对他的诘问，沈建文满头大汗不知该作何回答。
这次官复原职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他并不记得自己在随军的折子里写上了沈红俏的名字！
如果说他不知道，那就是他疏忽大意，什么时候被人加了东西在折子上还不清楚。
若要他硬认下来，他也想不出什么绝佳的理由。
就在他两厢为难的时候，站在齐凌赟身边的人开口了。
“皇兄，臣弟以为，沈大将军大约是觉得庆阳郡主医术绝佳，于战事有利，所以才会冒险带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并前往南疆，大将军此番用心良苦，本王真是佩服！”
这把熟悉的声音，化成灰沈红俏都能认出来是齐凌夜！
可是什么叫沈建文把她写在了随军的折子上？齐凌夜的意思难不成真的想要她跟着大军一起去南疆嘛？他这是在报复自己那天出言不逊嘛？
沈红俏很想为自己开句口，她根本不想去！可是这里是御书房，不是懿祥宫，根本不是她能够随便开口的地方！
齐凌夜都给他找好了台阶，沈建文自然顺着就下来了，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齐凌赟眯着眼睛将信将疑：“哦，想来，沈卿家是自有自己的主张了？那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强你心疼女儿了，你愿意带着去就带着去吧，只一点，去之前教好规矩，别让她在军中捣乱就是了！”
“是，微臣明白，皇上敬请放心。”沈建文这句话说完，一连串的汗珠就顺着他的额角流进了后脖颈。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朕还有事情要和摄政王商议。”齐凌赟不耐烦地挥退了二人。
沈建文小心翼翼地带着沈红俏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好容易等到走出了宫殿，快到宫门口了，沈红俏才松了一口气，闷声闷气地问前面的沈建文。
“父亲，让女儿随军是什么意思！？”
沈建文又如何听不出这话语里的责怪呢，他脚步微顿，随后回过头和沈红俏并排走着，边走边说：“为父从不曾在折子里写过你的名字，我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红俏扭过脸看他脸上的表情，眉目放松，嘴角紧抿，显然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这折子不是沈建文写的，那就说明有人动过手脚，而且这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父亲就没想过，是什么人能够在你的折子上动手脚？朝臣的折子能够经过几个人的手那都是有定数的，如果不是府里有人动了手脚，那就是朝堂上有人针对你，要对父亲下手了！”
沈红俏似模似样地分析着，实际上，她只想煽动沈建文，找出把她名字写上随军人员名册的到底是谁。
第三百九十八章 试探
出了宫门，沈红俏就和心事重重的沈建文分道扬镳了。
她还要去安排回春堂的事情，眼下出征在即，随军又是亲口过了皇上的嘴，是板上钉钉不能更改的事情。
因此，她的时间就更加地紧迫，要在出征前安排好这一切再走。
这件事情她打算先瞒下来，能瞒多久瞒多久，毕竟她的舅舅还在太医院当值，两个哥哥都准备科举，不能再为了她的事情分心了。
沈红俏带着铺子的地契房契就回了回春堂。
却不想有一个人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娘亲的堂兄，李汝之。
上次见着他还是在顾府门前，仅仅一面之缘沈红俏就对这个男人有了很深刻的印象。
她娘亲说他家是商贾之家，但是李汝之身上却有一股很浓的书卷气，看上去的确和顾霓裳很登对。
“不知李叔到访所为何事？”
沈红俏迎上前去，就见李汝之起身，笑容慈和地对她点头：“见过郡主，今日来是听顾大人说你有意扩张回春堂，我手上没有别的本事，这银钱方面倒是可以相助一二，你看。”
紧接着，跟着他的小厮就打开了他手边一直放着的一个小箱子，却见那箱子里是满满的小黄鱼和银票。
饶是沈红俏见了也是一惊，急忙推拒：“李叔，这使不得，你是我的长辈，又对我娘亲多有关照，我......”
“诶，既然郡主不把我当外人，那这银子就务必收下，不论是当作入股也好，资助也罢，如今你娘在娘家过得好，她自然也希望你能够过得好一些。”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中不自觉地带着心疼。
沈红俏可以想见，这人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的娘的，甚至感情更甚。
她对李汝之说：“还烦请李叔随我室内一谈。”
在她去南疆之前，娘亲的事情也有必要商议确定下来了。
至少，不能在她不在京城的时候，顾霓裳又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渣男坑了。
李汝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话跟自己说，仍旧是亲自端着箱子跟她进了帐房。
二人就在帐房里相对而立，门口守着抱琴和知书，二人具是她的心腹，自然不会乱说。
沈红俏一进屋就冲李汝之直言不讳：“李叔，喜欢我娘亲吧？”
李汝之被这直白的话戳中心事，他有些仓皇失措地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
“郡主，郡主如何知晓的？”
“那天我在顾府门口遇见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而且我还知道，娘亲心里多少也是有你的。”沈红俏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这个有可能成为她继父的男人，她熟知人的微表情是不会出卖她的。
从她口中得知顾霓裳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意的，李汝之心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脚步踌躇地在屋内来回地走动，时不时抚掌，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第三百九十九章 年少情深
“李叔，你别高兴得那么早，您就没想过，为什么郎有情妾有意，却迟迟不成吗？”沈红俏再一次一针见血。
李汝之急忙抬起头，抬着眉头看向她：“这是为何？”
沈红俏钩子似的眼神盯着他：“因为娘亲是和离过的人，她经历过婚姻的痛苦和伤害，所以她畏惧、害怕自己再一次所托非人，所以，我不妨和您直说，想要娶我娘，得先过我这一关，我不是一箱金子就可以打动的。”
李汝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着的箱子，意识到沈红俏想到的是什么，手忙脚乱地解释。
“不是的，郡主，这钱是我真心想要帮助你，并非想要贿赂你，不对，并非想要收买，哎，也不对......”
他越着急，就越说不好话，舌头都快打成一个死结了。
沈红俏见了却眉头舒展开来。
这个男人或许笨嘴拙舌，但是不难看出来，他是真心喜欢顾霓裳的。
“李叔，我能问问你，为何喜欢我娘嘛？”
李汝之闻言，终于放弃了解释，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是我不好，我回来的太迟了，不若妮儿是不会嫁给沈建文的！”提起沈建文，李汝之眼中的憎恶丝毫不似作假。
沈红俏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就听他提起了自己的前尘往事。
当年顾霓裳还未出阁之前，李汝之就心慕与她，他准备了很久，就等她年满十四去她家提亲的，可是他父亲在外走货出了意外，无奈之下，他只能先返回老家料理生父后事。
这期间，顾霓裳就认识了还是个兵丁的沈建文，并且暗暗生出了倾慕的心思。
等到李汝之料理好老家的一切，再回到京城的时候，顾霓裳就已经和沈建文定亲了。
他从没想过，这一错过就是大半生。
“是我不好，若是我早早地去提亲把亲事定下，你娘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所以我这些年一直不曾娶亲，我知道自己心里还住着一个人，一直只有那一个人。”李汝之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他捂着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仿佛是在祭奠当年错过的那些时光。
就连沈红俏都为之动容，是怎样的少年爱慕，才会让这个男人硬生生拖着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曾娶亲。
“李叔，你的心情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情最重要是要看我娘的决定，至少站在我的角度，我是不反对你们在一起的，只要能让我娘过得幸福，我便高兴的。”
这世上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明知不能求而苦苦相思。
李汝之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守护了她娘大半辈子，总算要守得远开见月明了，她也不能做那个棒打鸳鸯的人。
一听她同意了，李汝之高兴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只抱着拳作揖：“谢郡主成全！”
那箱子金子，李汝之最终还是留下了，理由是想要入股。
沈红俏无奈，只能先拿着了。
紧接着便带着人打算去太后娘娘赏赐的商铺看看。
第四百章 另寻商铺
可是这去了才知道，这个商铺上是做酒楼的，而且人家生意也红火的很，总不可能为了她要扩张回春堂把人赶走吧。
无奈之下，沈红俏只能歇了用太后娘娘的铺子的心思，自己再另外找铺面。
走出酒楼，看着这热闹的大街上，找个铺子何其难办。
“郡主，您快看对面！”
就在这时候，抱琴拖着她看向那个酒楼正对面的一个铺子，上面正挂着招租两个大字。
沈红俏喜出望外：“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快，咱们去看看！”
主仆三人就往铺子内走去。
这间铺子和酒楼的结构极为相似，也是上下两层的结构，只是铺子里什么也没有，此刻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但是沈红俏却是越看越喜欢。
对着铺子里的角角落落比比划划起来。
“二楼这里可以立一堵隔墙，做一个留观室给那些病症比较重的病人，再里面一些可以做储药房。”
“这院子也足够大，晒药、配药也够用了。”
“一楼也宽敞，容纳现在的客流量也没问题啊！这里做一个大一点的柜台，李掌柜也会喜欢的！”
沈红俏越说越兴奋，直接开始在脑海里构思，浑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踏进这个铺子不过只有一刻钟。
就在她满屋子转圈圈的时候，却忽然听见抱琴和知书的惊呼声。
“郡主小心！”
下一秒，沈红俏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她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头，心里腹诽这人怎么长的，肉这么硬。
但嘴上还是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是......”
等到她看清楚自己撞的是什么人时，沈红俏的嘴巴大张着，都能完整地塞下一个鸡蛋了。
“你......”
这个人熟悉的美艳面孔，甚至那一身深色的斗篷，无一不在宣告着他的身份。
“是你！留根毛给我的那个偷鸡贼！”
原本热情的微笑一点点凝固在全三金的嘴角边上，他瞪着眼珠子，浑然没有一丝美人的仪态。
“什么偷鸡贼！你再说一遍！”
“你就是偷鸡贼，只拔一毛的偷鸡贼！”沈红俏丝毫不服输地伸长脖子骂道。
全三金脾气也上来了，他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说过，立即指着她的鼻子说：“我去你奶奶个腿儿，那是价值百两的孔雀翎，只有你个乡巴佬拿它当鸡毛烧了！”
见这人如此无力，抱琴和知书拦在了沈红俏面前，把人护在身后。
另一边，赖孝之拦腰拉住了全三金，嘴里还不忘劝和：“主子，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不知者无罪啊！”
“是谁前两天三天两头地跟我抱怨，说那蓝羽孔雀翎是你千辛万苦得来的？还说烧了它的是不识好歹的乡巴佬！老子帮你出气你在这拦着？”全三金冲着赖孝之嚷嚷，他也不是故意想要这么说，就是想找个人出出气。
赖孝之心想也是，干脆利落地松了手。
可是腰上一时间没了阻拦的全三金却没了刚刚的气势。
第四百零一章 一见如故
扭过头看站在身后的赖孝之：“你怎么真的撒手了啊。”
赖孝之满脸疑惑地耸肩：“主子，您让我松开的啊？”
“谁让你松开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让你松开了？快！拦上！这么着我还怎么跟着小丫头片子吵架！”说完，全三金拉着他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腰，继续剑拔弩张地冲沈红俏大呼小叫。
别说赖孝之，就连沈红俏都被他这一顿操作弄迷糊了。
“怎么，这位主不让人掐着你的腰就不会吵架了？”沈红俏无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这无异于点燃了全三金内心的奋斗小宇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的就是你，你一个只拔一毛的偷鸡贼，你把我的鸡还给我！”
“谁偷了，我是吃了但也还了你那么多回礼啊，随便一个够你买一百只鸡了！”
“谁稀罕啊，那我还救了你一命，怎么没见你有谢礼啊，整那些有的没的，不如银票来的实在！”
两个人又开始吵了起来，眼见就要进入白热化。
谁知道沈红俏的一句话再次破解了战局。
“你说什么？”全三金眯着眼睛问她。
“谁稀罕啊。”沈红俏愣愣地回答。
“最后一句。”他摆了摆手说。
“不如银票来的实在？”她歪着头艰难地回忆。
“对了！就是这一句，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能够领悟这种真理，在下佩服，不若借一步说话吧？”
全三金说着就要上来勾沈红俏的肩膀。
抱琴和知书心中警铃大作，二人纷纷出手，却被对方单手振开。
她们连连后退了数步，在地上留下了几个深深的脚印。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个信息。
此人是个高手，功夫颇深，就算是她们联手都不能保证在他手底下过三招！
有了这层认知，她们对全三金更加忌惮，不要命似的冲上前护在了沈红俏的身边。
反观沈红俏倒是觉得她们小题大做了。
“没关系，这位我认识，你们跟着就行了。”
抱琴和知书盯着虎视眈眈的全三金，动作整齐划一地退到了沈红俏身后。
沈红俏看着他抱拳笑道：“还没请教？”
“在下全三金！”他颇为玩味地看着这两个丫鬟说道。
她颔首致意：“沈红俏。”
“哦，你就是那个庆阳郡主啊，我最近可听说了你不少故事啊......”
两个人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冲着铺子里唯一一处可以坐的二楼凭栏前去了。
聊了半天沈红俏才知道，这铺子就是全三金的。
“三金兄，实不相瞒，我对这铺子是有兴趣盘下来的，不知道您能给我什么价格啊？”
“嗨，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这铺子借给你也无妨，只是......”
“什么？”
“我不要租金，只要每个季度回春堂的三分利。”
奸商！妥妥的奸商！亏她还以为能占的什么便宜！不说扩张以后，就现在回春堂每个月的三分利都比这里的租金多多了，她这是赔本买卖啊！
第四百零二章 古怪
沈红俏现在只觉得自己生吞了一只苍蝇，这全三金真真是宰死人不偿命！
“呵呵，哪里的话，请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们还是算算租金多少，合约如何签吧？”她脸上挂着牵强的微笑，与其让她承一个人情还要倒贴比租金多的钱，那倒不如直接收租了啊！
最终，沈红俏以对面酒楼同等的价格租下了这两层的商铺作为新的回春堂店面。
虽然全三金在银钱上有些掉钱眼里了，但是其他一应改装布置却是放开了手，承诺随便她如何都行。
解决了店铺的事情，沈红俏邀请全三金去对面的酒楼一叙，却被他拒绝了。
“那家酒楼有什么好吃的，俏俏妹妹如果真的有心，倒不如再烤一次那天的鸡给哥哥我吃呀！”全三金是彻底惦记上了。
沈红俏白了他一眼，扬扬手表式再约，自己带着两个丫鬟和十二进了酒楼打算吃点东西再回去。
刚一落座，抱琴一边给她斟茶一边斟酌用词：“郡主，您不觉得那位全三金公子有些古怪吗？”
“古怪？什么古怪？”沈红俏只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应该很有钱，但是从他腆着脸求鸡吃和算计回春堂红利的行为里，她实在很难把这人和富可敌国四个字想到一块。
“应该就是家里比较有钱的富家子弟吧，我们和他之间的交集不过是租用了他的商铺，别的不会牵扯更多了，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抱琴还想劝说，但是转念一想，沈红俏不识什么轻功内力，看不出来也很正常，只能作罢。
沈红俏吃完了饭又回了一次回春堂，这回是把新店的地址和租约交到了李掌柜的手里。
“哎哟，真是老天爷保佑啊，太后娘娘赏赐了这么好的一家店面，还有上下两层呢！”李掌柜高兴坏了，忙不迭把东西收进箱子锁起来。
而沈红俏坐在一边笑道：“这可不是太后娘娘赏赐的那一家，我看那家酒楼生意挺好，就另外找了对面的一间空铺子，一样的格局一样的价格，挺好的。”
李掌柜正上锁呢，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是，是酒楼对面那间铺子？店租一样？郡主您没弄错吧！”
“当然没有了，不信你看看租约上写的。”沈红俏还觉得奇怪，怎么李掌柜是这个表情。
下一刻，就见她真的把租约重新翻了出来，仔仔细细确认了地点和租金之后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盯着品茶的沈红俏。
见她的表情，沈红俏心里也打了个突，茶也没心情喝了，正襟危坐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这铺子盘错了？我就见着它位置又好，面积也大，才......”
“不！”李掌柜突然回神，高声说道，“郡主，从前怎么没看出来您这么有商业天赋啊，您知不知道那铺子之前是聚宝阁的！虽然两个铺子就隔着一条街，但是价格却是天壤之别啊！别说一百两白银的月租了，就算是给一百两黄金也不一定能办那铺子盘下来啊！”
第四百零三章 再三退让
李掌柜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饿狼见着了肉，满眼星星地问：“能不能请教郡主，您是用什么方法把这铺子盘下来的？”
沈红俏却没想到，全三金要求回春堂的三分利真的不是狮子大开口，而且是他再三退让了！
聚宝阁的大名她也听说过，大江南北哪一个地方没有它的分店，但凡是他家出的新品首饰，无一不被贵妇们趋之若鹜。
谁家嫁女儿娶媳妇能够置办一套聚宝阁的头面，那都是能吹上一整年的事情。
聚宝阁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想要在曾经聚宝阁的地址上开店，若不是和东家有几分交情，只怕是钱再多的人也做不起来。
“他，真的没撒谎啊。”沈红俏现在只想挖个坑跳进去把自己给埋了！
就这样她还骂人家什么“铁公鸡”、“只拔一毛”，这人真是富得不显山不露水啊。
李掌柜见她半天不说话，小声地呼唤：“郡主，郡主！”
沈红俏这才回过神来，神神叨叨地就要从她手里扯过租约往外走。
抱琴和知书上前挡在门口：“郡主，您这是上哪里去啊。”
“我不能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去把这租约还给他，大不了我再重新找地方！”沈红俏瓮声瓮气地说着，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堵气，但是人家老板钱多啊！
抱琴从她手里扯下租约，暗戳戳交给了李掌柜收好，这才劝说道：“郡主，这租约都已经定了，那就是一锤子买卖，何况您不还说过么，您救了全老板一命，就权当两相抵消了不就好了？”
沈红俏听了这话，心里才好过一点，不然这人什么也不说白送她这么大一店面，她还会觉得全三金有所图谋。
仔细想想，其实这人除了有些不着调以外好像也没别的坏主意了。
“那好吧，现如今只能暂且这样了。”
说着，沈红俏又想到了他送的那根人参须须。
她拉着陆郎中到操作室里，把人参摆到他面前，沈红俏还没开口问，却见他双目发亮，恭敬地像是捧着祖宗牌位一般捧起那一根人参须须。
“这可是上好的万年野山参啊！说句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啊！”一边说着，陆郎中还一边仔细端倪。
沈红俏惊了：“师父，您没看错吧？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陆郎中缓缓放下手中的盒子，抚了抚自己的白色胡须：“虽说老朽没有顾院首那么大的本事，但是最基本的辨别中药还是能做到的，不过，郡主此物是从何处得来的？据我所知，这万年野山参就连宫里也没有啊。”
他眯着眼睛盯起沈红俏。
后者仓皇地把山参盒子关上，收进了袖袋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您，您管不着，这是我的私藏，您就省省心吧！”
说完，沈红俏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也没和李掌柜和伙计们打招呼，“噌”一下窜进了马车里。
等到把东西完好无损地放进了空间里，沈红俏这才松了口气。
第四百零四章 裁断
看来全三金真的没托大，那根被她烧掉的鸡毛真的是价值百两的蓝羽孔雀翎！
一想到那玩意沾火就没了，沈红俏就心痛得捶胸顿足。
抱琴赶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急忙去拉沈红俏的手问她：“郡主，发生什么事了？您跟奴婢说，别自己打自己啊！”
“五百两啊！就被我一把火烧没了！没了啊！”沈红俏靠着车窗哀叹。
抱琴也不知道她在心疼什么，只听见什么五百两，只能暗暗记下，又问她：“那奴婢能帮您做些什么？郡主还是要宽心的好啊。”
“唉，”沈红俏看着自家回春堂的招牌叹了口气，“算了，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先回去吧。”
今天这一整天，过得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沈红俏老早就被折腾得没了精力，在颠簸的车厢里直接睡着了。
直到抱琴轻声唤她到家了，她才踉踉跄跄地从车上走下来。
沈红俏脚步虚浮地走在前头，她什么也不想干了，只想快点回自己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天不遂人愿，她人还没走到葳蕤庭，李妈妈就带着人过来了。
她不耐烦地问：“又什么事情啊！”
李妈妈现在对她是又惧又怕，有那个被打出去的婆子在前头做例子，现在没人敢怠慢这位庆阳郡主。
她扯着一脸假笑福身：“郡主，是老夫人命奴婢来请您的，说是，说是大少爷那边出了事情，还请您过去一起有个裁断。”
沈红俏刚想回一句，沈子修的事情关她什么事，但是转念一想，沈老夫人不会无端过来请她，说不准是看王清姿和她关系好，所以才告知她一声。
如果真是王清姿出了事情，她就不能不管了。
沈红俏只觉得左眼皮跳的厉害，伸出手在上头摁了摁，强压下心中的倦怠感，她对李妈妈一挥手：“前面带路吧。”
“诶！”李妈妈带着两个婆子打着灯笼在前面走着，沈红俏领着自己的丫鬟在后头跟着。
天黑路难走，抱琴扶着她的胳膊小声在她耳边说道：“郡主何苦勉强跑这一趟，都在外面累了一整天了。”
沈红俏捏了捏她的手：“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一天没在家，只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怕牵连到清姿姐姐，我还是去看看为好。”
即便她这么说，抱琴还是免不了内心担忧。
她又笑着说：“我答应你，如果没什么大事我立马就转头回去休息！成了吧。”
“郡主还是要珍重自身的好啊。”抱琴是真的心疼她，虽说有郡主的名号，但是少了父亲的疼爱和母亲的照顾，还要照拂年幼的弟弟，即便是一个成年人都无法做到像郡主这样十全十美，何况她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正想着，集福堂近在眼前。
刚一踏进门，除了正位上的沈老夫人和沈建文，沈红俏第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跪着的沈子修，和他身边抽抽噎噎的向菱，以及面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别处的王清姿。
第四百零五章 纳妾
沈老夫人见她来了，招呼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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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俏欠了欠身，便绕着弯走到了王清姿的身边，坐下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清姿姐姐别怕，万事有我呢。”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王清姿冲她感激地颔首，沈红俏这才见着她的正脸。
那一张原本清丽的面容尽是疲惫的神色，鬓角落了一些碎发下来，双目通红，眼皮浮肿，连双颊都是干干的不见丝毫光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人，此刻却显着有些憔悴。
不用说都知道，一定和堂下跪着的狗男女脱不了干系。
果然，就听沈老夫人说道：“本来呢，俏俏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这种事情不应该叫你来的，可是平日里这府里就数你和你大嫂的关系最好，你又明白事理，所以祖母想要你帮着劝和，毕竟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断没有打掉的道理......”
不管她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关系、道理云云，沈红俏就听见一句“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她瞪着还在抽噎的向菱问：“祖母这是什么意思？话说半截孙女也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谁的孩子？”
沈老夫人欲言又止，抿着唇角看向沈建文：“建文，你来说。”
因为在宫里发生的事情，沈建文总觉得自己愧对这个女儿，在沈红俏面前说话也少了几分底气。
他硬撑着气势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是这样的，今日向菱来回你祖母，说她身怀有孕，刚刚查出来的，已经五个月了。”
沈红俏闻言放声大笑：“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一个丫鬟怀有身孕，那跟清姿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啊？”
这话让屋内众人一时间跟不上她的节奏，皆愣愣的看着她，就连向菱都停止哭泣不解地盯着。
沈红俏环视众人一圈，泰然自若地坐正身子。
“既然是向菱有了身孕，她一未定亲，二未婚嫁，那就是伺候主子的时候不干净，这样的丫鬟发卖出去就是了，还须得惊动祖母和父亲么？”
说完，沈红俏端起琥珀呈上的茶盏，吹了吹茶沫子喝了一口。
这话让向菱大惊失色，原本还只是小声地抽噎，看着委委屈屈的样子，现在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直冲沈老夫人喊冤。
“老夫人，奴婢腹中的孩子是大少爷的，千真万确啊！”一边说还一边磕头，只把个地板嗑得“咚咚”作响。
还不等沈老夫人说些什么，沈红俏又开口了。
“你说是就是啊，你一不是通房，二又非妾室，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沈家的，那只能说明是你自己不尊重，无名无份地就愿意把身子给了他，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你只有我大哥哥一个相好，你又没结婚，想找几个不行啊。”
这番话是话糙理不糙，就连沈子修都开始怀疑，这孩子是否真是他的。
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向菱只觉得百口莫辩，她长着一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