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乖巧
这是生了不让乔姨娘做正室的心思了。
她花了那么多力气和金钱，好不容易才让沈老夫人松了口，怎么能看着一切毁于一旦，这会也不管地上是不是有碎瓷片了，嗑着头求饶。
“老爷！妾身真的不知道这事情啊，把二小姐关进家祠的时候妾身没有管家啊，就算是后来她也没有跟妾说，妾身冤枉啊！”
没一会她的额头就红了，沈念香起身跟着跪在地上为她求情：“还请父亲看在姨娘是不知者不罪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沈老夫人也心软，但是又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只能抿着嘴巴坐在位置上当哑巴。
反倒是沈红俏一反常态地帮着乔姨娘说话。
“父亲，这事的确不能够责怪乔姨娘，这房顶是我住进去某天后半夜塌的，还好位置没有正对着我的床榻，不然这会您也看不见我了。”
对面跪下的沈念香感叹，这一招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实在厉害，名为求情实为装可怜。
沈建文果然一脸愧疚地看向她，颔首说着：“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之前委屈你了，不然还是别住在家祠里了，我让你姐姐把引嫣阁腾出来给你住，她再去寻一个院子住下吧。”
他从来不管后院的事情，谁能知道一伸手竟然就是要把沈念香最喜欢的院子给沈红俏。
沈念香错愕地抬起头，这下也管理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了，垮着脸看着对面二人。
沈红俏瞥了她一眼，随后笑到：“父亲，何必要弄这么大的动静呢，女儿在家祠住的挺好，即清净又宽敞，可以安安心心为家里祈福，您就别大动干戈了。”
这话说的懂事又讨巧，沈建文难得地拍了拍她的肩：“那为父今日就让人再去收拾收拾，好让你住的舒服些。”
“长辈赐不敢辞，那女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低下去的头掩饰住了一闪而过的厌恶。
沈红俏笑的乖巧，更让他觉得入眼。
从前沈建文也说不上偏爱哪个孩子，可是今天沈红俏的表现确实让他内心赞赏，毕竟沈念香再好，也就是一副皮囊，将来撑死嫁一个好一点的夫家，能不能帮衬得上沈家还是两说。
沈子修又是个不争气的，昨日他就从夫子那里了解到了大儿子平日里吃喝玩乐什么都干就是不读书。
沈雨辰还小，反倒是沈红俏表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敏锐度。
这不是一般的后院妇人能够看清楚想明白的，就像是在战场上行兵打仗，有这么一个参谋长比什么都重要。
沈建文眼中的欣赏丝毫不加掩饰，这更让沈念香妒火中烧。
而沈红俏此刻真正的想法，没有人知道。
李妈妈再次带着人下去搜检，如此大的将军府查起来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让这么多人在集福堂挤着也不像话。
正当沈老夫人打算先把人遣散了，等到有所发现的时候再说，就见一群婆子闹闹嚷嚷地围着一个丫鬟气势汹汹地一贯而入进到厅内。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凶手
那丫鬟似乎是被殴打过，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一张脸，衣襟被撕扯开耷拉在一边，露出里面粉色的底衣。
牵制着她的婆子看见到了正厅里，冲着里面嚷嚷：“老夫人！老夫人奴婢们抓到凶手了！”
沈老夫人看着这一大群丫鬟婆子挤在一处，皱着眉头呵斥道：“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李妈妈呢？人哪里去了！”
李妈妈紧赶慢赶才追上这一群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气喘吁吁地说：“老夫人，奴婢在这里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让你去搜查屋子，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来！？”沈老夫人责问她。
闻言，李妈妈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老夫人，这些都是前院的人，前院一向都是福伯管着的，本就没有后院规矩大，她们也不听奴婢的呀。”
真实情况却是，这些下人们在前院呆腻了，听说后院的主子们都是温婉和蔼的女主子，没事还会赏赐钗镮首饰，所以挤破了头也想要在沈老夫人面前表现一番，好调到后院来。
谁承想这一下子弄巧成拙，差事没调成还惹恼了这位老祖宗。
“荒唐！都给我退下去！”沈老夫人中气十足地指着那堆人骂道。
李妈妈急吼吼地和集福堂的另外几个粗使婆子一起轰人，自己则逮住了中间想要跟着人群一起跑的丫鬟，一把扯出来甩在地上。
“你还想跑，东西我们都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那丫鬟摇着头狡辩：“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从来都没见过！”
沈红俏一挑眉，总觉得这丫鬟的声音有些耳熟。
还不容她说第二句话，李妈妈就一个嘴巴抽了上去，骂道：“翻了天了你，这是主子们面前，你跟谁你啊我的？！”
好端端被打了一巴掌，脸都被打到一边的丫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沈老夫人被这一阵动静吵得头大，等人赶出去声音小一点之后才揉着太阳穴坐回椅子上：“好了好了，把她的头发撩起来我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李妈妈上前一下就揪住了丫鬟的头发，也不管她的痛呼声，直接扯起了遮住她面部的乱发。
一张青青紫紫的脸露在众人面前，沈红俏第一个发现了这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丫鬟到底是谁。
“翡翠？”沈老夫人不确定地说着。
翡翠满脸泪痕，拖着一身痛向他磕头：“老夫人，不是奴婢啊，奴婢是冤枉的啊......”
她也不会说别的，光会说自己是冤枉的，沈老夫人不想理会她，冲李妈妈指了指说：“搜到的东西呢？”
说完，李妈妈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子上前来。
沈老夫人接过那木盒子，仔仔细细查看了一圈，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于是打开盖子一看，只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她本就养尊处优，这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李妈妈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解释：“老夫人，已经让院子里的婆子看过了，她们说这是夹竹桃花提炼做的粉末。”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夹竹桃
“夹竹桃？”
“正是，就是这一样东西让玲珑中毒身亡的。”李妈妈毕恭毕敬地回应。
沈老夫人对着盒子研究了半天，又不愿意承认她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也不想让人看出来，只一言不发地装模作样。
沈红俏最先发现她的心思，主动起身上前：“祖母，孙女外祖父是太医院院首，而我本人更是师承回春堂的坐诊陆郎中，不若让我来看看吧？”
她早就巴不得有人把这东西接过去，递给了身后站着的丫鬟琥珀。
琥珀双手接过，端着木盒子稳稳地走到沈红俏面前。
后者也不接，只是就着她的手，伸出手在打开的盒子上方朝自己鼻尖扇了扇，确认好了味道之后，又拔下自己的一根银簪，从盒子里挑出一点放在手心仔细地辨认。
果然是夹竹桃粉，是她之前在她食盒里发现的东西。
可问题是夹竹桃粉的药性虽毒，却需要大剂量或者长时间服用才会有效果，玲珑不可能会一夜之间因为用了这毒药就暴毙。
“我想请问李妈妈，玲珑的尸体何在？我能否去看看？”
一听她要看尸体，沈老夫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那有什么好看的？晦气的东西早就应该拿去烧了！”
沈红俏笑着摇头：“祖母，您有所不知，夹竹桃粉虽然有毒，但是吃一次两次是不会有事的，只有大剂量的服用，才会让人出现嗜睡、昏沉的症状，最终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昏死过去，而只有鸩毒，才会让人口鼻流血，暴毙而亡。”
恰巧，顾霓裳之前中的就是鸩毒。
如果这一点利用得当，她说不准可以利用玲珑的死来揪出给她母女二人下毒的真凶。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乔姨娘母女的表情。
乔姨娘一直跪在地上发抖，这会就算是紧张也看不出来她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心虚，而沈念香就更加自如了，只是揪着帕子泛白的关节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既如此，那你就去看看吧，如果真的在我府上用这种腌臢的手段害人，我倒真要把这人揪出来，好好教训教训！”不等沈老夫人同意，沈建文就应下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用充满杀气的鹰眼环视着屋内众人。
早在沈红俏提起鸩毒的时候，沈念香就有些坐不住了，但是她也知道，现如今只能平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若不是她太着急了，想要沈红俏立马去死，也不会这么快被查到。
也是那个玲珑该死，偷惯了嘴，竟然敢去吃沈红俏的食物，明明知道里面下了药还吃，活该她枉死！
沈红俏在李妈妈的带领下到了三等丫鬟们住的庑房，玲珑的尸身正安置在她的屋子里。
一进去，沈红俏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夹竹桃粉的味道，率先进入眼帘的是简易的木板床上，被单薄的被单勾勒出来的人形。
李妈妈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推诿着：“二小姐您就去看吧，奴婢在门口帮您守着门。”
第二百一十四章 验尸
沈红俏也不管她，只自顾自地走过去掀开被子，一张惨白的面容印入她的眼帘。
因为天气阴冷，尸体早已僵硬，玲珑双目圆睁，口鼻处都有丝丝乌黑的血迹，脖颈处能看到一些尸斑，即便不是法医沈红俏也能推断出这具尸体大概已经死亡了十个时辰以上。
按照时间来推算，大约就是昨日晚饭的时候。
她重新盖上被子，转身回到门口问李妈妈：“可在玲珑房里发现过什么吃的或者喝的东西？”
“没有，府里有规定，除非是主子赏赐的，不允许丫鬟们在自己屋子里吃喝。”李妈妈想也不想就肯定地说道。
沈红俏只点点头就回到了集福堂。
此时屋内众人早就等的着急了，看她终于回来，沈老夫人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啊？”
沈红俏一欠身：“回祖母的话，玲珑并非被夹竹桃粉毒死，而是......中了鸩毒。”
“什么？”沈老夫人大为吃惊，竟然一下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而翡翠听了更加卖力地叫屈：“谢二小姐为奴婢洗刷冤屈，奴婢是冤枉的啊！那盒子根本就不是奴婢的！”
沈建文听了这聒噪的声音直皱眉头。
沈念香趁机说：“就算你是冤枉的，又怎能如此大呼小叫、目中无人。”
而沈老夫人在她无意地暗示中，指着翡翠说：“来人，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翡翠挣扎着想要躲开塞进自己嘴里的脏布，却被一左一右摁在地上毫无反手的机会，沈红俏冷笑，你能堵的了一张嘴，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祖母，父亲，我已经验过了，玲珑是于昨夜晚饭间死于鸩毒，而丫鬟是不准在屋内吃喝的，所以只要找到她昨夜吃了什么，大概就能知道是谁下了毒手。”
整个大将军府上下都找遍了，只有翡翠的屋内有一盒子夹竹桃粉，如果真凶不是她，那就说明是有人栽赃嫁祸。
沈老夫人着李妈妈去查一查昨夜丫鬟们用的饭食，而沈红俏也想起了昨夜送来的晚饭有些不对劲。
翡翠和玲珑一直都有给她送饭，但每次她都只是看一眼然后倒掉。
昨夜的那份饭食却有些异常，分量出奇的少，虽然菜叶一片片摆开还是能占满一整个盘子，却不像前几日一样是堆起来的。
难不成，这菜是被玲珑偷吃了？沈红俏觉得有极大的可能。
而地上被摁住的翡翠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拼命地用嘴在地上蹭，试图蹭掉堵住嘴的布巾，还发出“嗯、嗯”的哼声，连一双眼睛都着急得充满了血丝。
沈红俏见状对沈建文说：“父亲，翡翠似乎有话想说，不如先放开她听一听她想说什么吧？”
沈念香心里一突，觉得她此举一定没安好心，可是自己出言阻止的话就太过于刻意了。
正想着，沈建文就已经点头，有婆子上去扯下了翡翠嘴里的脏布。
她一连吐了好几口唾沫才让嘴里那股酸涩味道下去一些。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招供
而后迫不及待地开口：“奴婢记得，玲珑昨夜偷偷吃了二小姐的饭菜，奴婢劝过她别偷吃，是她吃的，那饭菜里一定有毒，是......”
话还没说完，却见乔姨娘脱了自己的鞋子堵上了她的嘴。
她的亲生女儿她最了解不过，刚刚沈红俏从玲珑房里验完尸回来的时候，她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乔姨娘便知道自己哪天特意过去说的那番话根本没有起作用，反而让沈念香越发胆子大了，还敢在饭食里下毒药！
翡翠不停地在地上磨蹭着自己的嘴，想要把嘴里的鞋子蹭出去，却被乔姨娘一个巴掌抽的眼冒金星。
这会头也晕眼也花，倒是消停了下来。
乔姨娘忙趁机说：“老夫人、老爷，李妈妈就是从这个贱婢的房间里搜查出了夹竹桃粉，说不定那鸩毒就是她自己下的，却被玲珑误食了！”
“既然如此，那乔姨娘做什么那么着急堵她的嘴呢，听听她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不是更好？”沈红俏看的清楚，这分明就是她在为沈念香作掩护。
乔姨娘依旧跪在地上，刚刚那一下不过是情急之举，根本没想过怎么解释，此刻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沈念香开了口，她起身冲沈老夫人盈盈一拜：“祖母，姨娘想来是不想让这真凶再攀扯出其他人所以才这么做的，并非有意为之，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那么这个丫鬟包藏祸心，定不能够轻纵了去。”
这欲盖弥彰的做法实在让人心生疑惑，本就和她不相干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出来多嘴，就算是为了解释她生母乔姨娘的做法，就要处置了翡翠也未免太过了，这让原本看不明白的沈老夫人心里更加疑惑，看沈念香的眼神也变了。
“大姐姐此言差矣，她连为自己辩驳的话都没说完，既然她说了是昨夜我的饭菜里有毒，那又是谁下的毒？为什么下毒？玲珑怎么会恰好偷吃了？这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说是查清楚了呢？”沈红俏的话加深了沈老夫人心底里的怀疑。
眼看着乔姨娘母女二人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岌岌可危了。
就在这沈念香和乔姨娘都百口莫辩的时候，鸳鸯忽然“扑通”一声往前跪走了两步，一边磕头一边说着：“奴婢知情不报！请老夫人饶命！”
这异军突起的丫鬟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绪，沈红俏也坐回了自己的交椅上作壁上观。
沈老夫人皱着眉头，心里想着难不成这事情真的和乔姨娘母女有关？一边抬抬手让她抬起头说话。
鸳鸯一双眼睛在乔姨娘和沈念香之间来回地转悠，这让后者掌心捏了一把冷汗。
“老夫人，是奴婢，乔姨娘这么做都是为了奴婢。”
她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先是在休息的时候无意之中听见翡翠和玲珑的对话，二人商量着要怎么报复二小姐这个做主子的。
然后翡翠提出要在二小姐的饭食里下毒，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死。
第二百一十六章 顶包的
玲珑好像不同意，这事情似乎就作罢了。
鸳鸯听在心里却没有当做一回事，又因为二小姐和她的主子乔姨娘一直不睦，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奴婢真的不是有心想要伤害二小姐啊，只是看不惯乔姨娘在府里受委屈，想着让翡翠和玲珑锉磨搓磨她也是好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下去了，而原本昏过去的翡翠听见她这些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沈红俏的方向不住摇头，本就散乱的发髻这下全都散开，披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形同疯癫。
沈红俏会相信鸳鸯的话吗？当然不会。
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她信不信，而是座上的老夫人和沈建文信不信。
她转过头去，看座上的沈老夫人，却见她面无表情，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翡翠，显然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如果她真的信了鸳鸯说的是实话，早就命人扑杀了翡翠，又岂会陷入沉思默不作声？
在看沈建文，依旧是严肃地皱着眉头，仿佛没听见厅里的人说了什么，不发表任何态度。
这样的表现却让乔姨娘和沈念香心里发寒。
付姨娘又跳出来在此刻落井下石：“老爷，我看乔姨娘到并非真不知情，如若不然，鸳鸯刚刚明明说她没告诉任何人，乔姨娘又为何要替她出头呢？”
说完，她又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还装死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冲沈建文无辜地眨了眨眼。
乔姨娘听见这话挪了挪垫在屁股下的腿，她不敢抬头去看付姨娘，害怕自己露出情绪被她抓住把柄做文章。
但是她的话的确点醒了沈老夫人和沈建文。
即便再不喜欢付姨娘，沈老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她却是抓住了一个疑点。
而沈红俏不难理解付姨娘这么做的理由，这府里没了她娘亲，就只剩下三个姨娘，如若不想让主君重新娶一个回来，那就只能在妾室里扶正一个做填房。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仍旧是乔姨娘胜算最大。
她付姨娘刚失了孩子，又怎么会眼看乔姨娘一家独大，更被说让她坐上主母的位置了。
“鸳鸯，这话你要怎么解释啊。”此时早已经过了下午眼看太阳就快下山了，这一群人竟然是在这屋里耽搁了一下午。
沈老夫人也坐不住了，揉了揉发涨的脑袋。
鸳鸯眼神和乔姨娘错开，低着头支支吾吾：“奴婢，奴婢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情的确是如此，姨娘和大小姐都与此事无关，若是老夫人要责骂惩罚就冲着奴婢来吧。”
她本就是个顶包的，这个时候不出去扛下所有，更待何时？
“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沈老夫人语出嘲讽，却听的下面一排人心惊不已。
“罢了罢了，死了一个丫鬟而已，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既然已经搜查到了翡翠确实有犯下此案的嫌疑，那就将她杖四十赶出府去，也让别的丫鬟下人们看看，在这大将军府里犯上作乱的下场！”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实
沈老夫人此话却是要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了。
“这事情可不仅仅是死了个丫鬟那么简单，毒药是下在二小姐的饭食里的，这是要毒死沈家的嫡小姐啊。”忽然，付姨娘又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沈老夫人气得怒目圆睁：“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沈建文起身冲着自己娘抱拳：“娘，冰儿是一是快人快语罢了，你别跟她计较，这件事情只要俏俏没有异议不就行了吗？”
迫于无奈，沈老夫人只能再次问沈红俏：“老二，这事这么处理你可有意见？”
“这大将军府原本就是祖母掌家，孙女怎么会有异议。”看她那一副自己不答应就要吃了她的表情，她又怎么会说不同意见出来。
倒是付姨娘脸上难掩失落，似乎这次没能把乔姨娘踩在脚底下很让她失望啊？
沈红俏记得，这位付姨娘最是谨小慎微，怎么这会反倒当起出头鸟来了？难道她和乔姨娘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龃龉吗？
早就疲乏不堪的沈老夫人挥挥手遣散了众人，沈建文掠过地上的乔姨娘直接跟着付姨娘回了她的院子。
而沈念香则扶起自己的生母，见她对自己不停地使眼色，她知道如今他们母女在沈建文面前失了欢心，就更要抓紧沈老夫人了。
等乔姨娘站稳了身，沈念香就转过头去对沈老夫人欠身道：“祖母，香儿留下来伺候您用晚膳吧？”
可是沈老夫人一反常态地没有留下自己心爱的孙女，反而摆了摆手：“不了，闹腾了半天你也乏了，回去吧！”
被拒绝的沈念香愣了愣，从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
茉莉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子：“大小姐，老夫人让您回去呢。”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沈老夫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座位回了自己房间，而正厅里的人也早就散去了。
“我们走。”
沈念香不甘心地狠狠瞪了一眼正中间的圈椅，仿佛看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
沈红俏躲在门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沈老夫人这是在猜疑她的好大姐了。
她想的没错，沈老夫人的确起了疑心。
散去众人之后，她被李妈妈搀扶着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就在盖上被子眼睛眯缝着的时候，后者听见她嘀咕了一句。
“李妈妈，香儿真的同她外面看上去的那样端庄大方吗？”
李妈妈随侍沈老夫人身边多年，最是清楚她的脾气，拿捏着不轻不重地说：“老夫人心中自有论断，何必又来问奴婢呢？”
这话让床上阖眼的沈老夫人不高兴了：“哼，我看你是跟我时间久了，连我也敢糊弄。”
“哎哟，奴婢怎么敢呢，只是......”李妈妈欲言又止。
“说吧，说错了也怪你。”
有了她的保证，李妈妈仍旧不敢轻易地信口胡说，而是垂手站在床边上，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慢慢地开口。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她都知道
“老夫人，乔姨娘在怎么样也是您的侄女，大小姐就算再不满意二小姐，也不会对你有怨怼的，更不会把那些歪心思打到您身上了。”
这等于变相说明了李妈妈认定今天的事情和沈念香有关。
她都能看出来，沈老夫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唉，但愿如此吧，我可不愿意养了十几年的小姑娘实则是一只白眼狼！”说完，沈老夫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疼爱长孙不假，可她也是有条件的。
沈念香人长的漂亮，将来未必不会一鸣惊人，嫁个位高权重的好夫婿，到时候她作为沈家的老夫人，自然也能享一享儿孙的福气。
可要是沈念香是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人，她倒是不敢赌了。
再说翡翠那边，被几个婆子压了下去，就在前院打板子。
下人被处罚杖刑那是要退了裤子趴在长凳上打的，不说打完了还有没有命，这些未婚配的丫鬟们羞都要羞愤而死啊。
翡翠被绑在长凳上，嘴巴也被堵住，面上涕泗横流，被打在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屈辱让她呜咽出声，甚至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殷红的血液浸湿了堵嘴的布巾。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就这么被打死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一轻，随后她竟然被人扶了起来。
因为挨了板子，她也没办法坐着，只能靠在扶她的婆子身上，吃力地撩开眼前的头发，却见二小姐正站在她面前。
“二、二小姐......”她害怕得牙齿打颤，声音都发不完整。
因为从前那些事情，翡翠对沈红俏心里有愧，她觉得此刻来找她，那就一定是为了报仇。
她苦着一张脸哀求：“二小姐，毒药真的不是奴婢下的，求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沈红俏瞪了她一眼，她就即刻收了声。
她挥挥手摒退左右，收了她钱的婆子很有眼色地把翡翠重新放在长凳上趴着，临走前还用一根布条把她那一头乌糟糟的头发给绑起来。
翡翠有些吃力地抬头看沈红俏，眼神里带着些讨好：“二小姐您想要知道什么，奴婢一定全都说出来！”
“你也不傻。”沈红俏并没有蹲下去帮她节省些力气的打算，而是就这么站着，让她费力地仰头看着自己。
“说吧，玲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收了沈念香的红包来给我下毒吗？怎么中毒的成了她？”
翡翠从没想过，原来二小姐早就知道她们在饭食里做了手脚。
是啊，她原就该想到的，二小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好欺的小姑娘了，她怎么就心存侥幸，为了那一点点钱财把自己坑到如此地步呢。
“难怪，难怪啊......”翡翠吸吸鼻子若有所思，喃喃道。
“难怪什么？”沈红俏问她。
翡翠抬手摸了把脸：“难怪下了这么久的毒，二小姐却一点事也没有，如果不是这样，玲珑那个傻子也不会去偷吃你的菜！”
原来，翡翠什么都知道，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的饭菜里，沈念香给她们的是一包夹竹桃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咎由自取
可在那之前，她早就自己偷偷跑到厨房在饭菜里做了手脚，下了鸩毒。
因为被降为了三等丫鬟，一应用度大不如前，玲珑是偷惯了嘴的，之前还害怕这饭菜有问题，但是看沈红俏吃了那么多天也没事，就起了贪念，送饭路上拎着食盒先回了一趟自己房间。
这期间翡翠是一直跟着她的，见她偷吃连劝一句也没有。
“只可惜玲珑是个倒霉蛋，偏就让她吃了今天的，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事的啊......”翡翠说着，脸上还有些唏嘘不已。
沈红俏却冷笑道：“如若不是你们平时作恶多端，为虎作伥，跟着乔姨娘和我大姐蛇鼠一窝做些见不得人的腌臢事情，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咎由自取的地步呢？”
翡翠哑然，她说的对，今天的一切都是她们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她贪财，就不会在饭菜里下毒，也不会让人拿捏把柄，更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玲珑亦然。
“我让人免了你的杖刑，出府之后就好自为之吧。”沈红俏扔下这句话之后掉头就走。
可她真的有这么好心吗？
翡翠可是曾经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说别的，能够在大将军府里伺候夫人的本身出身就不一般。
而翡翠和玲珑实则是一对表姐妹，前者狡猾，后者贪吃懒怠。
因为他们是福伯家里的亲戚所以才被指派到了顾霓裳的身边伺候，这也算是走后门了。
这些事情只有掌管内院已久的沈老夫人和福伯知道。
至于沈红俏是怎么发现的呢，其实很简单，从前院那些丫鬟婆子们簇拥着翡翠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家生子或者外面买来的丫鬟，何须这么兴师动众地对付。
这是福伯想要跟翡翠撇清关系保全自己所以才这么做的。
她此举，无疑是放虎归山，只不过这只老虎要咬死的却是乔姨娘和沈念香。
这边放了翡翠之后，沈红俏便打算回自己的家祠弄些东西吃，耽误了一整个下午她早就饿的不行了。
通往家祠的长街上寒风凛冽，一般根本不会有人在这条路上路过，更别提站在这里等人了，那刀子似的风吹一会就让人脸上生疼。
偏偏沈红俏却遇见了这么三个人，站在长街的风口上，拢着自己的披风瑟瑟发抖。
为首的，正是沈红俏的嫂子，大少奶奶王清姿。
她迎上前去颔首致意：“嫂子怎么站在这风口上，也不怕冻着了。”
王清姿生的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温婉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沈红俏不由得在心里腹诽，明明她嫂子长得这么耐看，这么漂亮，为什么沈子修还要冒着风险去秦楼楚馆亵玩那些不入流的妓子，甚至还勾搭自己身边的丫鬟。
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向菱一无才二无貌，沈子修竟然也能吃得下嘴。
果然还是男人的劣根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沈红俏这厢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番沈子修，抬眼却见王清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第二百二十章 嫂子
“嫂子盯着我看什么呀。”被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看着，她还有些害羞。
王清姿觉得她是在好玩，便说：“瞧着二小姐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
原来她站在这里等着她是担心自己吗？
这让沈红俏心里一暖，原本以为这大将军府里也就李姨娘和沈碧琴还算是好相与的，却不想这位接触不多的嫂子也是好人一个。
沈红俏从不怀疑王清姿的用心，毕竟她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能够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来关心她就足见其用心赤诚。
“多谢嫂子关心，你不用二小姐地叫我，就跟着我娘一样唤我俏俏就是了。”
王清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然后冲身后的绿萝伸出手，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食盒在手上递到她面前：“我怕没人给你送吃的，特意拿了些东西来给你。”
沈红俏看着那个眼熟的食盒，接了过来掂了掂，竟然还很沉，她抿唇笑了笑：“谢谢嫂子连日来记得我。”
这下是做实了王清姿就是那个默默给她送饭的人了。
而王清姿闻言一愣神，旋即又反应过来，笑容恬静：“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有什么想要吃的，自来告诉我，别的我帮不了你，这一点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这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从前我和我娘在偏院，吃的都是馊饭呢。”见她好说话，沈红俏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那段日子真是令人不堪回首，王清姿也是叹息一声：“我毕竟刚嫁过来，没有管家，也不能太多干涉后院的事情，也只有在老夫人不管的家祠，还能帮衬你些。”
“不过现在也好了，我娘亲也跟父亲合理了，她回到舅舅家去总比在这里熬猪油似的熬着要强多了。”沈红俏随口说了一句。
就这一句话却勾起了王清姿的无限愁绪：“熬猪油么......”
她又何尝不是在熬猪油似的煎熬着呢？
丈夫混账，公公漠然，太婆偏袒，这全都是压在王清姿身上沉甸甸的担子。
但她转念又想起了今日沈红俏三言两语就让沈建文来关心自己的事情，心怀感激地说：“今日还是要多谢你呢。”
沈红俏自然能够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
“嗨，这不算什么，我说的原本也没错，不过，”她扭过头看了王清姿一眼，“父亲想要利用王大人的姻亲关系来恢复自己的兵权，这事情还请大嫂再三思量，有一就有二啊。”
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但是王清姿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
即便今日她不提醒沈建文利用吏部尚书王大人的关系，难保他日后不会想起来又或者从别人那里获得提示。
一直躲着避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但是一旦答应了帮这一次忙，那王尚书等同于与沈大将军就牢牢地锁死在一起了。
历朝历代皇帝最痛恨的就是朝臣结党营私、以权谋利，且不说王尚书这样的纯臣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帮了沈建文，那也是迫不得已，违心的做法。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报恩
王清姿明白她父亲在朝政上的理想和建树，又岂会容忍自己成为他的掣肘。
“俏俏妹妹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好应对的法子，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算是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并且下定了主意随后就让绿萝回娘家一趟，跟自己的双亲带个口信。
其实王家不仅仅有王尚书身居高位，王清姿的三个哥哥更是个顶个都是会读书有能力的。
大哥在兵部做侍郎，二哥是城防营的指挥使，而三哥更是有能耐，是今科状元郎，被当今皇上钦点为御史台中丞。
那可是仅次于御史大夫的官职，整个御史台他是二把手，上谏天子下谏大臣，这朝堂之上就没有他不能参一本的。
所以沈红俏一直觉得，这门亲事是沈家高攀了王家。
“只要嫂子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就好，那我先回去用饭了，嫂子自便吧。”说完，沈红俏便顺着长街一路往家祠而去。
王清姿身后站着的绿萝见她走远才问：“小姐，这二小姐真是善意提醒嘛？”
她不怪绿萝恶意揣度，实在是沈念香这个亲小姑子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人觉得整座大将军府都连带着渗人起来。
“不怕，我看二小姐为人爽朗机敏，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小人，在这深宅后院倒是难得，若她是我的嫡亲小姑子该有多好啊。”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王清姿这句话终究只是一句淹没在芸芸众生中和无用叹息。
沈建文果然是说到做到，当天吃了晚饭之后，就有大批的丫鬟婆子来到了家祠门口。
带着她们的不是李妈妈，而是前院的福伯。
福伯年纪并不大，只有四十多的样子，可因为辈分比较高，又在沈老夫人身边做事情，所以大家也对他多几分尊重。
他穿这一身褐色短打，头戴一顶方巾，身材精瘦，笑起来脸上像是有两个大大的括弧号。
“二小姐，这全是老爷吩咐给您送过来的，至于隔壁屋子的漏洞，要请工匠明天来修理了。”
沈红俏不是个为难人的主子，何况她还不了解福伯为人，所以不会轻举妄动。
看了一眼被婆子们抬过来的各种全新实木家具和一应用品摆设，沈红俏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辛苦福伯了，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福伯倒也干脆，打了个千就退下去了。
等到丫鬟们把东西归置整齐再离开的时候，夜早已深了。
白天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玲珑死亡事件，整个大将军府都陷入沉睡之中。
偏僻的家祠，却有一灵巧的身影上下翻飞，最终停在沈红俏房间的屋顶上。
她睡觉警惕性很高，当来人踏上房顶的瓦片的那一刻，细微的响动声惊醒了本就未陷入熟睡之中的人。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在她眼中，半夜偷摸上人家房顶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做贼的，另一种则是杀人的。
一为谋财一为害命，沈红俏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招惹惦记的身外之物。
第二百二十二章 蓝羽孔雀翎
唯一值点钱的可能就是齐凌夜那块玉佩。
至于索命，她不觉得沈念香或者乔姨娘有这么大的本事请一个武功这么高强的人来刺杀她，而且也没必要，在她们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真到了那一步，随便雇一个贼人也就是了，
可这房顶上的人，显然比她在葳蕤庭遇见的那个黑衣人轻功要高上许多，如果不是她仔细听，也很难分辨这声音。
她偷摸着下了床，把枕头和外套塞进了被子里，自己则偷偷躲进拔步床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透过帐幔暗中观察。
趁着月色，隔着帐幔，沈红俏看见自己的房间门被慢慢地打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门外闪身进来。
他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确认床上的“沈红俏”是否熟睡。
但是又不敢靠太近，等到他觉得床上的人不会起来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
那人拿着锦盒又踌躇了一阵子，扭捏半天才放在屋内刚添置的书桌上，似乎是害怕她醒过来发现不了，他还刻意地把锦盒压到了宣纸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迅速开门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红俏害怕他去而复返，在帐幔后边又躲了好一阵子才敢探头出来查看。
她走到书桌边，拿起锦盒看了看，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红色的绒布上，正安静地躺着一颗白嫩嫩的人参，人参的根茎上还系着一根红绳子。
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是那个“只拔一毛”的偷鸡贼。
这小贼忽然跑过来送她这根人参是做什么？
知道自己的礼物太轻了所以为表感谢特意来补送一份？
沈红俏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如此武功高强的铁憨憨。
如果这人真是如此，那她也一定要跟他交个朋友，毕竟这年头绿茶婊遍地走，铁憨憨却难求。
人在道上混的，怎么能没几个朋友呢？
沈红俏这么想着，将人参收到了空间里，这东西她只认识但不会估值，等过两天有空了再带去回春堂请她师父陆郎中掌掌眼。
此刻，“铁憨憨”紧赶慢赶回到了自己在京城的某一处宅邸，一身黑袍加身的他仍旧遮掩不住自己的绝色。
管家赖孝之早已等候多时，见主子回来，忙迎上去接过他手中摘下来的黑袍。
“主子，傲雪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闷不作声，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赖孝之以为他心情欠佳，不再多话，正欲转身离去，却又被叫住。
“诶，老赖，你上次跟我说那只孔雀翎价值几何来着？”
“主子，那是稀罕的蓝羽孔雀翎，价值五百两白银呢。”
这还是很早之前赖孝之奉他的命令寻摸回来的，只因蓝羽孔雀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南疆沼地，所以见到一只都是难上加难，更别提活捉拔毛了。
前朝有一位公主曾经用蓝羽孔雀翎做过一只点翠炸金珠的凤凰簪子。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识货
那簪子现在也是价值万金，据说是使用了整整二十根蓝羽孔雀翎才做出了两根拇指粗细的翠面。
“既然这么珍贵，那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一看见就拿起来烧了呢？”说话的男人一脸懵懂，还带着一丝肉痛。
毕竟那是真金白银五百两啊！
“什么？烧了！主子，那可是......”赖孝之想骂人，他为了弄那蓝羽孔雀翎遭了多少罪，自己付出的心血就被人随随便便付之一炬，那是五百两银子的问题吗！那是他无形的劳动付出。
可还不等赖孝之说完就被他主子打断。
“唉，罢了罢了，只希望这次价值万两黄金的千年人参她能满意吧，再不满意我也头疼了。”他甩甩脑袋，大步流星地迈进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赖孝之一人还在原地怀疑人生。
他主子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一个多不识货的人啊！并在心中默默祷告，这次的人参千万别再被糟蹋了！
睡觉睡的好好的沈红俏忽然打了两个喷嚏，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嘟囔着“天亮要去煮碗姜汤喝喝”，又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齐凌夜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宁婉音准备回宫。
原本宁婉音是大可不必起这么早的，但是她一再坚持要和上早朝的齐凌夜一起进宫，被求烦了的他就答应了。
还是那座过来的车架，宁婉音坐在车上，齐凌夜骑着马走在车前。
路过繁华的街市，不少夫人对着马上英俊高大的男子指指点点。
“诶，你看，那就是我们天朝最英勇的男子摄政王诶！”
“真的呢，他骑着马在前面，那后面坐的车里是谁啊？”
“莫不是王爷的心上人？”
“哎哟，那得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我们举世无双的王爷呢！”
街边做生意的民妇聊的热络，浑然不觉这对话全都进了摄政王和车内的丹阳郡主耳朵里。
流云看着她羞涩的面容，打趣道：“郡主，您看看这民间的百姓多会说话啊，每一句都说到了郡主的心坎上呢。”
“瞎说什么呀，再胡吣当心我撕烂你的嘴！越发地没规矩了。”
嘴上凶的要命，可是她眼角含春，嘴角带笑的表情却泄漏了她的小心思。
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听别人说自己跟她登对，都是极高兴的。
可这种高兴往往又是转瞬即逝，笑容没一会便消失了。
流云见她又愁眉苦脸地叹气，就知道她是想起了齐凌夜。
这些天有了红俏小姐的陪伴，宁婉音的性格开朗不少，可是随之而来的，她总是会陷入若有似无的忧愁之中，流云问她她也不肯说。
但她不说流云也知道，这事情和摄政王有关系。
其实她这次一定要跟齐凌夜一起回宫是有话想跟他说。
但是齐凌夜骑着马并不走在车的一侧，所以宁婉音也没办法跟他搭话，只能憋在心里等着下车那一刻。
宫门很快就到了，齐凌夜让宁婉音下车坐软轿回太后宫里。
他则是要直接从这边去上朝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默认
宁婉音二话不说从车上被流云搀扶下来，看着他正欲离开的身影说：“阿夜哥哥你等等！”
齐凌夜转过身，表情依旧是那般的冷：“还有事？”
这种疏离的语气让宁婉音觉得心口一揪一揪地疼，她憋着一口气声音哽咽地问：“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心理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对我爱答不理的？”
齐凌夜不意外她会有这种举动，却对她的问题颇感疑惑：“本王哪里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你不喜欢俏姐，那为什么要把太后娘娘赏赐的平安玉佩送给她？”
宁婉音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齐凌夜其实对沈红俏并无想法。
可是齐凌夜的反应让她大失所望。
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却又沉默不语，隔了好一会才问她：“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在宁婉音看来这就是变相的默认了，即便不到刻骨铭心的爱情那种程度，至少也是对她有好感的。
不得不说，虽然宁婉音是个病歪歪的小姑娘，但是心思却极为敏感，一下就能捕捉到关键信息。
“我知道了，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日后若太后娘娘再提起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会婉拒她的，王爷好走不送。”
说完，宁婉音含着满眼的水汽闷头上了软轿。
齐凌夜还站在原地没弄清楚她到底要问的是什么，又知道了些什么。
时隔半个多月回到宫里，宁婉音不敢带着泪痕和桃子眼睛去见太后，只读了两滴眼泪便止住了哭声，拉开软轿的帘子对跟着轿子的流云伸出手：“给我来两粒山楂丸吧？”
流云一直跟着她，自然是听见了她的哭声，人都哭成这样了她也不敢拘束宁婉音，急忙拿出了一整个瓷瓶递过去，就想着让郡主心情好一些。
宁婉音接过，并没有化悲愤为食欲，而是谨记着沈红俏的嘱咐，只倒了两粒出来，一粒在手里拿着，另一粒含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快让她忘记了宫门口所受的委屈，又想起了俏姐亲切的笑和闹。
她就是这样子，在宫里过了十几年，什么事情都是谨小慎微恭敬克制，仿佛自制力是天生写在她骨子里的。
唯有在王府住着的那些天，隔两天俏姐便会来看她，告诉她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吃，甚至要多吃。
告诉她要经常出去走走，告诉她要笑口常开，说笑话逗她，告诉她情绪要发出来，不能憋在心里，告诉她很多很多。
经历过和她的相处，宁婉音会觉得前十年都白活了，在宫里守着本分和规矩，看似高贵，实则是个连路边卖的馄饨都没见过的糊涂蛋！
她从未如此想念过自由，更未如此希望过自己的生身父母还健在。
透过被风扬起的帘子，看着入眼到处都是的红墙绿瓦，她头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厌倦。
太后的宫殿很快就到了，宁婉音低着头下了软轿，门口早有人在等着她了。
是太后身边的芸香姑姑。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本分
芸香姑姑笑盈盈地从懿祥宫宫门内迈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帮着流云一同将人搀扶着热切地套着近乎：“郡主呀，奴婢可是把您盼回来了，您不在这些日子，那太后娘娘用膳都进不香啊！”
“姑姑说这话折煞我了，我这病歪歪的身子没给她老人家添麻烦就是大幸了。”宁婉音人就沉浸在难过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作为太后身边积年的宫人，怎么能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低落，芸香姑姑只猜测她是受了摄政王冷落，所以才这般地难过，浑然不知丹阳郡主是因为回了宫里才这么难过。
她出言安慰：“郡主啊，您是太后娘娘当成公主来养的，您这么郁郁寡欢的，她见了也会难过的啊。”
宁婉音知道这话已经说了很露骨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下脚步冲她福身：“婉儿多谢姑姑提点。”
就算太后娘娘再怎么宠爱自己，她终究不是她亲生的皇室公主，也就看在过身的宁国公夫妇身上厚待她几分，若是她在不知好歹苦着脸恼了太后的话，这份荣宠只怕也是不长久。
芸香姑姑摆摆手，复又搀着她走了起来：“郡主何须言谢呢，您身份贵重，何愁将来没有个好夫婿啊，咱们还是快些进殿，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说着话，太后的正殿就到了，她一身华服满头珠翠，正从容不迫地坐在凤椅上。
见着宁婉音被搀扶着进来，她眼眶也有些湿润。
毕竟是从小带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姑娘，就算是养个小猫小狗也养出感情来了。
“婉儿！”她叫了一声，急急地就伸出了手。
宁婉音看见她冲自己伸出的双手，而身姿仍旧是那般端方地稳坐凤椅，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这就是在后宫里，就算情绪再激动，也要守着老祖宗的规矩，寸步不能出错。
“太后娘娘，婉儿回来了。”宁婉音说着，先给太后行了个大礼。
“哎哟，你这孩子，哀家说了多少次了这懿祥宫就是你自己家，怎么还如此外道，快起来快起来。”太后说着，一边示意芸香姑姑扶着她起来。
宁婉音顺从地被扶起来，嘴上还不忘说：“太后娘娘是国母，礼不可废。”
芸香姑姑趁势说道：“哎哟，这是郡主对娘娘的一片孝心呢，娘娘就尽受吧。”
太后被她的话哄的高兴极了，脸上笑逐言开，对她招招手：“快来吧，让哀家看看，这么些日子不见了，还怪念叨你的。”
“是。”宁婉音莲步盈盈，迈过主位的几步台阶，在最后一阶停下，毕恭毕敬地蹲下身去，不敢让太后仰头看她。
太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顺手拉起她的小手拍着说：“走了这么多天，就不想哀家吗？”
“婉儿思念的，只是，王府里各处和宫里都不一样，婉儿......新奇得很。”宁婉音从不撒谎，d对着太后也是如实回答她的话。
但她此刻想的却不是王府的亭台楼阁或者湖光山色，而是为她治病陪她聊天的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