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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先生一往情深全文阅读

作者:Alice慕灵     蔺先生一往情深txt下载     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25.风雨欲来,绝对占有的姿态

    窗外雷声隐隐,天阴沉下来。

    忙乱的病房中,谁也没注意到进来的人。

    一人留在外,两人入了病房来,其中身形颀长的男子步伐最快,几步就到了病床旁。

    “情天?”

    出现在病床边面容俊朗的男子,声音关切,正是萧然,而他身边紧跟上来,是钟聆。

    萧然将手中花束随手搁一旁,目光落在雪白被面上的血色,再看护士拿着药水棉签重新给情天手背涂抹,顺带清掉手背的血渍,眉间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早就知悉她入院的他,却一直压制着即刻探望的心情,直到这第三天,他才与钟聆一同出现,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说任何闲话,然而,他才一来,就让他看到这样的情景。

    床里的女子还是他所熟悉,却带着鼻氧面色苍白如纸,唇色也几乎全无,最重要的是,她清瘦了许多,眉眼神色间的不安与虚弱,令他看着不忍。

    何琴抬头,认出曾经去过松云居做客的萧然,唤了声“萧先生”,目光又落回病床里那人身上。

    情天人难受,没有睁开眼睛,刚才说话时她抓住的是何琴的手,却不自知,难受时更握紧,像是想要借以分散痛苦不适。

    “这到底这么回事,病人入院反而情况更不好?”

    萧然的声音是对着护士,钟聆侧头看他,他或许不自知,平日在外对人总是一副淡淡笑容的他,此刻因为病床里女子的不适,已经变了神色,对护士的语气可以算是责问一般。

    护士知道这个病房里的病人身份不一般,来人身份也不一般,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处理着手里的。

    刚给手背上针口止住了血,护士想要重新扎针,情天却一下缩回了手。

    众人面色为难,萧然缓声道:“情天,先让护士扎针。”

    情天不为所动,抱着被子,依然坚持:“……回家。”

    “太太,您要回家等先生来好不好,要回满庭芳等先生过来我们再——”

    何琴话还没有说完,情天脸埋进抱着的被子中更深,不愿看任何人。

    萧然却听到了何琴话语中的重点,满庭芳,那是情天独居的房子,现如今她嫁给蔺君尚一直住在松云居,怎么突然要回满庭芳去,而且还是在病中……

    她向来性子沉静,不是个会随意闹脾气的人,看着,像是她与蔺君尚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窗外雷声越来越近,风雨欲来前气压也更低,闷得人喘不过气,即便带着单侧鼻氧,情天仍是觉得难受。

    加之护士进来习惯了随手开灯,那明亮的白炽灯管让她即便闭着眼,也觉得光亮能透过眼皮清晰感觉得到,她想用被子盖着自己的脸。

    萧然怕她蹭掉了鼻氧,伸手护着,声音放轻:“要怎么都好,你先放轻松,别伤到自己。”

    他尝试着将她捂到口鼻的被子轻轻往下拉,神色动作皆是小心放轻。

    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很紧。

    萧然抬头,看到的是男子熟悉而冷冽的面容。

    蔺君尚就这么突然出现于众人跟前,眸色那么深,静默中涌动着暗流,出口的话语却客气:“谢萧总关心。”

    萧然收回了手,蔺君尚已经弯身下来,将床里的人轻轻抱起。

    突然位置的变化让情天人更不舒服,抬手就胡乱去抓,抓住了那人的衣襟不放手。

    蔺君尚将她抱在怀里,手掌护着她的后脑,按在胸膛,因为畏光,她不自觉地脸往他怀里埋。

    “情天身体不适,怕是无法与人说话。”

    客气而疏离的语气,比两人以往私交时要漠然几分,萧然淡淡一笑:“没事,病人休息最重要。既然已经探望过,就不打扰情天休息,我们先走了。”

    萧然目光落在情天身上,她正被蔺君尚护在怀里,是绝对占有的姿态,他低眸微勾唇角,转了身。

    钟聆与蔺君尚情天都不算认识,只是随着萧然而来,此刻看萧然转身朝外,也向蔺君尚微微笑点了个头,转了身跟出去。

    门外等候的助理跟上,三人一起离开。

    病房中恢复安静,护士跟何琴都还杵在一旁,左右为难。

    蔺君尚看到了输液架上还剩的药水,也看到了怀里人肿起的手背,“怎么回事?”

    他的语调或许算平静,但在旁人听来却倍感压力,心中惶惶。何琴只能主动道:“先生,太太睡醒就说要回家,也不肯继续输液。”

    “那就回家。”

    男子决定没有片刻犹豫。

    “可是……”何琴小心翼翼补充:“太太说要回的家,是……满庭芳。”

    蔺君尚眸中掠过暗影,和着窗外越发阴沉的天气,令人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成婚以后,感情能羡煞旁人,何时见过这样的状况。

    “你们先出去。”

    与护士往外走,在门口转身带上门时,何琴还担忧地看了病床一眼。

    ……

    坐在床沿,蔺君尚将怀中女子抱得小心,也不急着说话,护在她后脑的手掌一下下轻轻抚着她的发。

    “情天如果不想在这,咱们一会就回家。”

    怀中人不回答,他低头埋在她的发间,格外想念她的气息。

    耳畔,伴随着叹息的气音缓缓而起:“你要如何都好,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听话。”

    他低头就要吻她的脸颊,一阵响动,门却在这时候从外推开了。

    蔺君尚望去时,温润的眸色已经变得冷漠,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向添。

    那时,护士已经离开,何琴趁着蔺君尚在的空档,走远了些接蔺家主母的询问电话,没人注意向添这时候来了。

    向添只以为情天在房中休息所以门闭着,自己推开,抬头,就看到男子冷然的脸色。

    一手扶在门把上,另一侧垂着的手里握着一只文件袋,向添一时有些踌躇。

    “蔺先生,我不知道你在。”

    说着,他下意识像是想要转身,却被虚弱的声音唤住:“添叔……”

    向添转回身,情天从蔺君尚怀里缓缓撑起,长发有些遮掩了眉眼,她说:“进来吧。”

826.慌乱,关于十五年前

    情天想要起身,那个人却不肯放开她。

    “我跟添叔有话说,你要听吗?”

    虚弱中,她的语气显得愈发地淡,看着紧圈着她的他。

    “我不可以听?”

    妻子愿意跟自己说话,即便声音清淡,蔺君尚也是乐意的,这句回答,半含宠溺。

    情天没说不可,她转头看向向添,从幼时到大,向添是伴随着她成长,与她走得最近的沐家老人,彼此间对望,有些事情,已经了然于心。

    “添叔,你拿过来吧。”她说。

    向添却犹豫了,刚才转身要走,也是因为他此行的目的与病房中的人有关,此刻情天应是已经心中有数,却还当面问他。

    向添犹豫着,却最终将手里的文件袋送到了病床前,情天的手中。

    因为心思被文件袋分散,蔺君尚没有注意被妻子挣脱怀抱,她已经往后靠在了床头垫高的靠枕上。

    蔺君尚望着她接过向添手里的文件袋,莫名,心中有隐隐的某些预感。

    轰——

    窗外的雷声蓦地变重,伴随着的是终于倾盆而下的大雨。

    哗啦啦,天地都瞬时笼在雨声里,充斥着耳膜。

    情天右耳耳鸣严重时会有幻听,总是觉得听见了雨声,她曾经说她很喜欢雨天,但此刻只是安静靠着床头坐着,一手捏着文件袋,另一手手指缓缓绕开了袋扣上的白色棉绳。

    抽出里面的纸页,上面像是文字的打印稿或者复印稿。

    情天抿了唇,转手递给了仍坐在床沿的那人。

    蔺君尚接过,目光从她的脸落向手中纸页,目光触及文字不过短短片刻,一双邃黑的瞳眸倏然发紧,紧紧盯着上面的字眼。

    是关于十五年前,关于蔺家那一起枪杀案的报导与信息。

    他捏着纸页,蓦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她。

    男子素来处之淡然的神色闪过慌乱,窗外风声和着雨声,听到妻子的声音轻轻:“我想念满庭芳了。”

    ……

    大雨滂沱的傍晚,天黑得仿佛将是晚上七点的光景。

    何玉再次在情天眼前出现,那个人安排何玉来照顾她。

    满庭芳,终于躺在久违的卧房里的情天,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门带上的声音。

    她睁开眼,侧身,抬手轻轻拉开米色的镂花窗帘,雨幕里,楼下那辆黑色的座驾刚刚驶离。

    目光从手背的针管循着一路往上,一滴滴透明有规律地滴落,就这样看着良久良久,直到什么时候闭上眼睛。

    从医院出来,萧然在私人会所跟萧湛打了两小时的球。

    堂兄弟两人在墨绿色的台前各自一根球杆,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沐尹洁与钟聆。

    钟聆没有忘记曾经被沐尹洁带人围堵自己的事情,虽然谈不上记恨,但这样的人她不想招惹,所以尽量坐得很远。

    一张舒适的长沙发,沐尹洁环抱双臂坐在靠近中间,而钟聆一个人贴着右侧扶手坐得拘谨。

    沐尹洁面带笑意望着两个英俊的男子在打台球,偶尔喝一口饮料,目光移到身边不远几乎不动就被人遗忘的女子身上时,眸色却冷下来。

    她不会忘了,萧然在上一次的商务酒宴上向人介绍,钟聆是他的女朋友。

    多年来萧然身边女伴众多,却没有一个能被他亲口承认过得以一个名分,然而这第一人,却是钟聆。

    “听说你今天下午跟萧然一起去过医院,探望沐情天。”

    当钟聆跟室友回完信息抬头,不知何时沐尹洁已经挨着她坐得那么近。

    “你可能不知道,曾经,关于萧然与沐情天在一起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很看好,没想到最后却是跟了蔺君尚在一起。”

    沐尹洁说的,钟聆确实不知道,在认识那个人以前,她的生活跟现在根本不是同一个圈子,她在为学业在为毕业后的去向和收入而烦恼。

    但即便她原先不知道这些,每次见到萧然面对沐情天时完全不一样的神色,她心中也是清楚的。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关于萧然的事,不是她可以多管的。

    看钟聆无动于衷,沐尹洁又想要说些什么,目光却扫及不远处,似乎萧湛朝她看来,她立马起了身,走了过去。

    钟聆暗暗松了口气,陪着萧然一起已经很有压力,再加上他身边的人,这个圈子里不管是谁,她都战战兢兢面对,就怕自己惹了麻烦给萧然。

    这么想时,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人身上,沐尹洁给萧湛递了一杯饮料,钟聆也起身,朝另一人走去,给他递了一杯椰子汁。

    “什么时候开始,哥你也喜欢喝椰子汁?”

    萧湛喝着橙汁,看着隔着墨绿色球桌,一手拿着球杆,另一手手里握着一杯乳白色饮料的堂哥。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萧然声音平淡,这是他习惯与萧湛讲话的方式。

    窗子是全关的,萧然不知道外面下了大雨,说回个电话,就扔下球杆走了出去。

    钟聆想跟,没敢,只能站在原地,萧湛目光看向他哥扔下的球杆:“试试?”

    钟聆连忙摆摆手,笑笑:“我不会。”

    话音才落,身前一个人将她挤开,沐尹洁拿起萧然的球杆,对萧湛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般的娇柔:“求指教。”

    钟聆看着她手里的球杆,唯一的想法是,萧然虽然看着对人客气有礼,但认识这些时日以来,她清楚,他极其讨厌,别人不经询问动他的东西。

    出来包间外,站在走道里,才知道外面竟然下了那么大的雨。

    萧然电话拨出去,给下午才去过的那所医院的熟人,他说想知道某某独立病房里那个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一会,那边回说,病人才刚刚办理了出院,已经离开,病房已空。

    萧然握着手机站在窗前,雨声甚至差点盖过了电话里的人声,挂了电话,他站在那儿,点了根烟。

    或许是因为风大,或许是因为雨雾的原因,烟点了两次没着,心中升起一丝烦躁。

    出院离开了,是回她说的满庭芳,还是回了与那个人的家?

827.转告,他何时不由着她

    啪——

    第三次,终于打着了,点了烟,萧然深吸一口,指间夹着烟,单手插裤袋望着外面白茫茫一片,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

    ……

    这天傍晚,从满庭芳离开,蔺君尚回了一趟蔺宅。

    因为雨太大,对于他突然回来,季玟茹很是意外,一边嗔念:“雨那么大,你还回来做什么?”,一边赶紧让孙杏芳去拿毛巾。

    蔺君尚脱了风衣外套,佣人拿走挂起,他则走向客厅,在沙发坐了下来。

    季玟茹坐下时,孙杏芳已经拿来了干毛巾,路上倒没什么,就是刚才门外停车走进家里那一路,微微淋到了一点,他手里拿着白色的干毛巾,擦了擦发梢,然后就擦手指。

    佣人送上新泡的热茶,客厅里只有母子二人。

    季玟茹看出儿子有心事,让他先喝点热茶,而后问:“你跟情天到底是不是吵架了?”

    “说了没有,您别多想。我就是担心雨天您身体不好,回来看看。”

    其实这,也是真话。

    季玟茹一听,心内不免动容,现如今她只剩下一个儿子,亲人的一句关怀,胜过身边再多的佣人。

    “我没事,上回那是意外。你工作忙,还要照顾情天,就不用担心我了。”

    说起这个,季玟茹又想起下午给何琴打电话问情天情况的时候,何琴说蔺君尚正在病房里,便问:“你从医院过来,情天状态怎么样?”

    “她……可能病中人心情不好,特别想家,我打算让她在满庭芳住几天。”

    蔺君尚说得很平静,甚至眼中还浮现淡淡温和纵容的笑。

    季玟茹一怔,“怎么突然要回那里——”又像是突然理解了蔺君尚的意思,叹气:“人病中就是会想很多,变得敏感,她父母又走得早,大概是想他们了。”

    说着看向儿子:“那你可得多体谅她。”

    蔺君尚唇角笑意更深了两分:“我何时不由着她。”

    这倒是,儿子对情天的感情,季玟茹这个做母亲的都看在眼里,想到那孩子犯病时的痛苦模样,她也心疼,但在儿子面前不敢再多提,怕他更不好受。

    “那你跟着搬去住几天吧,哄哄她开心,身体好得快。”

    正要抬杯喝茶的蔺君尚手指微微一抖,开心……她此刻,一定没有开心。

    深呼吸,压下心里的情绪,蔺君尚对母亲淡淡笑:“嗯。”

    雨天总是容易让人引发怀念,母子对坐喝茶片刻,季玟茹缓缓说:“最近,我偶尔会梦到你父亲,想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儿媳,等这回情天好了,你带她去看看他。”

    “好。”

    蔺君尚温声应下。

    ……

    因为回蔺宅时已是傍晚将近晚饭时间,季玟茹留儿子在家中用饭,顺带让孙杏芳准备了补汤,让他等会带回去给情天。

    饭后,陪着母亲吃了些水果,蔺君尚手机有电话入来,起身出去廊下接。

    雨势已经没有之前大,转为小雨,他握着手机看天,这天气,应该还有反复的迹象。

    电话那头是许途的声音,蔺君尚全程几乎没说什么,只是听着他的汇报。

    挂了之后,廊下,着白衬衣的他手插在黑西裤里,来回缓缓踱步,似乎在想什么,身后是檐廊外的落雨,将蔺家别致的园景衬得朦胧,风一吹,雨水如雾缥缈,全是寒凉的味道。

    满庭芳

    小区里的路灯亮起,在夜雨中透着温暖的橘黄。

    傍晚昏沉睡了一会,醒来就不想睡了,情天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家里很安静,即便楼下有何玉跟护士,晚上七点,何玉又上来过一次,看她起来了,轻声问:“太太,我熬了清淡的粥,您吃点吧?”

    情天抬头看看因为下午折腾而耽搁输液,至今还没有吊完的药水:“这不是营养液吗,我不饿。”

    何玉欲言又止,但记得先生交代过,不要让太太不高兴,就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让情天好好休息,有事一定唤她,就轻声关了门离去。

    情天躺下,看着吊瓶里的药水,在医院的时候她不喜那种消毒水的味道,因为会提醒她,她又再一次犯病了住院了。然而现在回来,她仍是发现自己心里空空的。

    没有输液的另一手抚上自己平摊的小腹,不算太久之前,她还说,想要个孩子。

    孩子,她连自己身体都没办法保证……

    晚上八点半,一辆引人瞩目的深蓝色玛莎拉蒂停在沐家的大门外。

    车里副驾座的女子伸臂环住了驾驶座男子的颈脖,在他脸上一吻,男子笑得俊朗:“天冷,快进去吧。”

    车灯明晃晃照着沐宅雕花的大铁门,副驾座推门而下的人,得以看清,正是沐尹洁的容颜。

    她朝车内的人妩媚一笑,萧湛也笑着微微点头,看着她进去,继而启动车子,驶离了沐宅。

    沐尹洁心情大好地拎着小包踩着高跟鞋进沐家,却感觉身后像是有人。

    夜间这种感觉总是令人心不太安,她转了身,沐宅的大门外,立着一个一身西装的男子,昏暗中却能感觉是戴着眼镜的。

    沐尹洁站在原地,那人朝她走来,近了,终于被院灯照亮模样,是林简。

    现如今的沐家已经没什么人,沐少堂在外未归,沐老夫人行动不便活动范围几乎都在楼上房间,林简客气一声:“大小姐。”

    沐尹洁摆出高姿态,“我可不敢称什么大小姐,在你眼里,不是只有沐情天吗?”

    林简手插裤袋,另一手抬了抬镜框,淡淡一笑:“这些都不重要,今晚我来,是有话想要转告。”

    ……

    以为这一夜会就这样安静过去,病中情天混混沌沌,睡睡醒醒,最后的记忆,是护士终于来替她拔了针。

    门有两次轻响,或许是她幻觉了。

    天气越来越冷,她搁在被面的手想缩回被子中,却被一只大掌握住了。

    那干燥而温热的触感,不用去想,都已经熟悉是谁的,她的手指下意识曲起,但那人握着很紧,不让她退缩。

    床体有微微下陷的感觉,鼻端那总令她安心的木调香也淡淡而来。

    她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躺下。

828.九年或六年,他不是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九年前,我父亲因病缠身折磨六年,终究离世。他的走,对亲人是悲痛,对于他本人,或许是个解脱。”

    “我从国外归来,接管盛辰,那是盛辰与蔺家最不平静的两年。盛辰内部高层分派站队,员工人心惶惶,对于我这个空降的继承人并不信服……时至今日,那些早已过去,不提也罢。”

    暗夜中,卧房的壁灯昏黄,即便窗关紧了,还是可闻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样的初冬,空气带着一股潮润与寒凉,沁入皮肤,令人想要寻找温暖。

    身边躺下的男子侧身,环臂拥着她,胸膛手臂的温热逐渐温暖起她冰凉的手脚。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温沉而带着幽幽叹息,清晰在她耳畔,微微低哑渐渐沉淀入她的心里。

    “初初接管盛辰的那半年,我时常会在空暇里独自开车游荡这个离开多年的城市,盛辰内乱,母亲的身体也很不好,好像要在杳无人迹的地方开着车一圈圈地晃,才能压制下心中的各种情绪,保持那个依然冷静的自己。那一天,我无意中开车到了一片湖,初秋的天里它静谧得令人心情安宁,坐在湖边的大石上,抽烟是回国以后最少的一次。”

    “好景不长,来了一群小孩,嬉笑声中夹着微弱的犬吠,打破安宁。我正要离开,湖面一声响,伴随着更大的嬉笑声,有什么被投入了湖中。”

    “那是一条落水的小狗。当我回身继续往车边走回去,拉开车门时再望向湖边,多了一个小女孩,她一步步踩过湿润的芦苇地,逐渐靠近湖面,却不敢往更深了去,摘下脖子上橘红色的围巾,另一头扔往远处水面。”

    忆起当年女孩小心翼翼显然并不习水性,忆起她将橘色围巾抛出,被在湖面上挣扎的小狗用嘴咬住,暗夜里,男子唇角忽而有了些笑意,只是没人能看见,背对着他的她,也没有看见。

    “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抱着一只落水狗,下半身泥泞湿漉地踏过芦苇地走回来,草丛边,还脱了自己的外套包着它,我问:‘狗会游泳你知道吗?’”

    “她没看我,用外套吸着小狗身上毛发的水,回道:‘它身上全是胶水,你没看到吗?’”

    那是一条脏兮兮的狗,一看就不是她的,那样的地方,应是被人遗弃,又被来游玩的孩子恶意捉弄了一番,却被她救起。

    当时蔺君尚望着她身上的衣服,又将目光调向远处,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没再多管闲事的他离去。

    后来,车子没开出多远,他停在路边接电话,看到那辆黑色奥迪从身边驶过。然而等他继续通电话,却无意中从后视镜看到身后有个娇小的身影抱着一条全身发抖的狗,正一个人步行往湖外去的路。

    因为正在接的是重要的公事电话,对于一个陌生人,蔺君尚没有多余理会,那通电话他讲了半小时,等到他重新启动从湖边往外,在马路边,又见到那个小女孩。

    她依然抱着那只狗,只是这时,浑身发抖的已经不再只是那只落水的小狗,秋风一吹,下半身湿透的女孩就像是枝头挂着不堪秋风的叶片,瑟瑟孤立,偏偏她脸上一丝软弱都没有,目光望着空无一人的郊外马路,异常平静坚定。

    蔺君尚有了想要开口唤她上车的冲动,然而面前驶来一辆很普通的黑色威驰,小女孩抱着狗终于上了车。

    “六年前,那是八月最炎热的一天,我驱车路过满庭芳附近的街心花园,正直红灯停下等,看到前方有个女孩子不肯过马路,最后还蹲在路边哭。”

    “那天的蝉鸣特别清晰,阳光明晃晃,人来人往本是炎热烦躁,看着她哭,却让人觉得天仿佛也要跟着下雨。”

    “两天之后,沐家老爷子邀我去沐宅做客,在那个书房,他提出了请求。”

    蔺君尚环抱怀中之人的手臂更紧了紧,温沉的声音带着时光磨砺的沙哑质感,继续在她耳畔响起。

    “即便蔺家真的欠过人情,你该知道,我不是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人。”

    “老爷子说,小孙女父母刚过世,又生了病,正值高三,他担忧会因为这个坎误了她的将来。”

    “看我无动于衷,老爷子拿起桌上的合照,说,小孙女很喜欢我的画。”

    在那张合照里,他认出了湖边抱着流浪狗的小女孩,也认出了是前两天蹲在马路边哭泣不肯过马路的那个她。

    在美术论坛上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但沐老爷子在看过孙女带着崇拜的语气发来的画作之后,就已经看出来这是谁的作品,也是因为这样,才想到找他试一试。

    “收徒的帖子确实是为了你而发的,接近你有原因,想教你,也是真的,因为你有那个天赋。”

    “再后来……再后来的你都懂得。”

    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呼吸她真实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回忆往事时总是牵扯着心口的隐隐揪痛。

    “每当你唤我‘师父’,每当看到你完全信赖的纯澈眼神,我都在想,我只是回报于人,并没有什么可内疚的……然而终究事情往不曾预料的发展。当我意识到你对我有了感情,当看到你开始越来越难过,我总在想,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我不曾接近你,你会如别的女孩子一样,在大学接受别的男生的追求,过得快乐又自由……”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轻微的呼吸声里,缓缓转回了身,她睁了眼,与他对视。

    蔺君尚凝着她,小心翼翼对上她一双润泽的眸。

    昏暗光线里,他的手触碰上她的脸颊,在知道她为了他而离家出走之后,在数个电话打不通不知她下落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不是她放不下他,而是他放不下她了。

    可是好像要惩罚他似的,当他正视自己的内心,决定终止这场交易,宁愿用其他的去换,命运对他开了玩笑,让他面对的是一场惨绝嗜心的大火。

    烧得一切都没了。

829.爱你,从来没有条件

    情天记得他说的九年前。

    那是秋天的一个周末,她央求得祖父同意,让她去雁湖写生。在那之前不久,学校秋游才刚去过一次,情天记得那里的美,想趁着周末独自再去。刚巧那天白诺涵来家里做客,沐尹洁也想去,于是最终沐家司机开着一辆黑色奥迪送三人去了雁湖。

    到了之后沐尹洁跟白诺涵在各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忙着自拍,情天一个人拿着画本在湖边画画,后来看到几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围着逗一只脏兮兮的小狗,没多管。

    等到她画了一会画再看去,只见小狗身上毛发全黏在一起,形态吓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再一眨眼的功夫,小狗已经被其中一个男孩抱起扔进了水里。

    情天没有出面呵斥,一是陌生的男孩不一定会听她的,二是这情况不该浪费时间。

    她随手搁了画本画笔,从另一头绕过去靠近小狗落水处,将那只在水面上胡乱扑腾着的小狗给救了上来。

    其实她不习水,甚至向来有些怕水,当时身边无人,耳边只有风声,水里是可怜挣扎的小狗,她不能再靠近,唯有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扔了一头过去。

    抱着小狗湿透下半身的她,遭到了沐尹洁白诺涵的嫌弃,她们不让她上车,“哪里来的那么脏的狗,还有你这一身,这是家里的新车,回去一定会被训的,你别连累我!”

    沐尹洁拉着白诺涵站在车门边,堵着车门不让她上。

    正从远处接了电话回来的司机,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沐尹洁跑过去吩咐:“情天救了一只流浪狗,一身又湿又臭,怕弄脏了家里的车子,说等向添来接,咱们先走吧。”

    司机其实曾有过犹豫,但因为今天开的奥迪确实是沐家的新款,虽然不是最贵的,而他只是司机,脏了车怕连累挨骂——还有一个原因,情天总是不怎么说话,而沐家里显然大小姐沐尹洁更受宠,司机也是有眼色的。

    他走到抱着脏狗的情天跟前,确认问:“二小姐,我替您打个电话给向添?”

    情天面色平静看着司机,“打吧。”

    长在沐家,她懂得识人,这司机最终会听沐尹洁的,而沐尹洁绝对不会让她上车。

    之后沐尹洁说肚子疼,又说这里很安全人丢不了,催促着司机开了车,扬长而去。

    就这样,情天抱着那只小狗一个人从湖边往外面马路边走,秋天里,湿了鞋跟裤子,寒意从脚上慢慢传来,风一吹,站在路边的她打了寒颤。

    一人一狗,等待道路尽头出现车辆,都那么安静。

    向添开着一辆二手的威驰赶着来接她,黑色的威驰是向添个人的车。

    老爷子曾打算给他一辆沐家用不上的车,他说贵重拒绝了,用自己的钱买了辆几万块二手的威驰代步,其余的钱都攒着给弟弟看病花销。

    他不怕情天脏了他的车,从后车厢拿了块毯子将她裹住,小狗依然在她怀里。

    上车启动离去时,向添转头一句:“二小姐别急啊,我开快一点,咱们很快就回市里。”

    ……

    如果蔺君尚不提,她早忘了当年那样的情景之下,曾经遇过一个路人,而那个跟她有过一句对话的路人,竟然是他。

    她的思绪有些飘远,面前的人却紧张看着她。

    等她回神,对上蔺君尚的目光,耳边的雨声无法分辨是耳鸣的幻听还是真的外面还在落着雨。

    “所以第一次见面,约在雁湖,并不是巧合。”

    这不是询问,是肯定。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那是因为一直没怎么说话。

    蔺君尚点头,现在回想,或许在九年前,她就已经在他心中留下小小的影。

    当时那段时间,不管是盛辰还是蔺家都给他很大的压力,他行事冷漠脾气沉郁,但那日去过雁湖之后,在异常烦躁时,偶尔会想起秋风中女孩狼狈抱着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目光倔强又坚定。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情天的声音依然清淡,蔺君尚却突然放开了她,起身下床。

    拧开保温壶,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他扶着她起身:“先喝点水,有话咱们可以慢慢说,说一宿都没关系。”

    情天微凉的手指握着杯子一顿,“谁要跟你说一宿。”

    那人坐回床沿,单臂环着她的肩,语调温和,眸色深深:“那,不说一宿,睡一宿也行。”

    情天低头喝水,唇角隐有弧度,灯光太暗,不知是否是真。

    她喝得很慢,因为嗓子确实有些难受,缓缓的水流润泽了喉咙,很舒服。

    蔺君尚耐心等着妻子喝水,另一手将保温瓶拿过来,等她喝完再倒一些。

    等他接过空杯,她却又要躺下了。

    闭目片刻,身边没有动静,情天睁眼,看到那人单肘撑在枕上,沉俊的面容,就这么看着她。

    无视她的抗拒,他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捏着,依然声音沉缓:“关于十五年前那件事,事发之时,远在国外的我并不知情。”

    “过年回国,看到父亲身体不好,起初两人也只骗我是小病。第二年,父亲病情加重,再三询问,母亲才说了原因。案发那天,虽然父亲险险捡回一条命,但枪伤伤及部位成了后来的严重隐患,一个健朗的男人身体日益变差,他就这样苦苦支撑了六年。”

    “我知道其中的真相,是在他临终的时候,他爱母亲,不希望母亲有事,即便那样的情况下有可能算正当防卫无罪,但他并不想冒这个险。”

    “蔺家欠沐家老爷子一个人情,终究要还。可是情天——”

    他将她揽入怀里,气息压抑隐忍:“爱你从来是没有条件的。”

    “……我知道。”

    怀中轻哑的声音闷闷传来。

    蔺君尚一怔,潋着水光的深眸染了笑:“你向来重责任,不管是对那个不成样子的沐家,还是仅仅一条流浪狗。可却没有想过,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生病了可以闹脾气,可以有情绪,但关于离开,想都不要想。”

    收臂将人按紧在胸膛,低沉的气音微颤激荡心魂:“不许你推开我,不要让我,边拥有边失去着。”

830.咬她,还有更诛心的吗

    明明那个人就在怀里身边,却总是觉得稍不留神,她就要不见。

    这样的感觉,此生之前不曾有,与她重逢之后却时而萦绕心头,如果说商海沉浮能用才智理性去判断,那么感情之事向来最难琢磨,商场之中失败不过是身外名利散去,涉及情感,却令人不敢自居聪明。

    因为失去的,或许一辈子都会在心中某一处,空了一块。

    ……

    细细回想,其实情天并未想过“离开”。

    从高三相识,辗转历经五年,其中发生过那么多事,足以在午夜梦回作成一场一世的梦,往事不可追,恩怨不过是细枝末节中出的差错与误会,若抛开苦难不谈,其实她从未后悔过遇见蔺君尚,即便现如今知道,他最初的接近是有目的的。

    高三那一年,因为有他,让她在失去父母又身患病的极度消沉后感受过最美好的温暖,他看似高冷清冽,话极少,却可在细节处感受他的温暖爱护。她刚好也不是个热络的人,两人相处总有一种淡然之中的隐隐牵系,在那个时期,每当她心内受挫或是有任何不安,想到的第一人不再是祖父家人,而是他着白色衬衫,在画室中手捧一本书坐姿随意面色清淡,好像天大的事,也不过是他不紧不慢合上书之后的一个决定就能解决。

    那是一种莫名的安心,却如此强大,令她依恋。

    沐家书房曾挂有一幅祖父的书法,其上是佛教禅宗大师青原行思的参禅三重境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那应是在她初中的时候所作,当时情天跟着祖父手中笔墨轻念,不得其意。

    后来阅读中慢慢接触佛学,念得多了,久而久之有些东西就在心中顿然明了开悟。

    情天不敢说自己参透了其中的奥义,但自小所学使得性格沉淀,坎坷的经历中依然尽力守住本心,总是容易将事情看得更清明。

    即便蔺君尚最初有目的接近她是真,对她的好与爱也同样是真。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有所虚,唯有感觉最不会骗人,人往往要相信直觉。

    波折辗转,从她答应嫁给蔺君尚的那一刻,是真的想要与他好好走下去,她爱他,而他值得。

    只是……

    她只是在自己再一次突然犯病之下,对这样状态的自己厌倦了。

    或许其中包含身体不适的情绪不佳,再者是深深的无力感,她突然对未来迷茫。

    这样的她跟蔺君尚在一起,承受他的深情呵护,她是不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何时是个头。

    没有想要“离开”,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如何自处,发现自己可能不能回报他什么,甚至为他生个孩子,这种感觉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情天在他怀里,不知从何说起。

    蔺君尚抱着她,目光灼灼,像是想要替她扫除她心中一切障碍顾虑,像是真的打算彻夜不睡也要与她将一切慢慢谈开,不让任何再隔阂他们之间。

    “我没有想要离开你。”

    终于,她闷声道。

    感觉得到他鼓励她继续的目光,她又沉默片刻:“只是,若有孩子,如果哪一天……也能有孩子陪着你。”

    可是她怕,连孩子都是奢望。

    面前一片暗影,她肩上瞬时传来一阵清晰的疼痛。

    那个人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低沉的气音带着压抑的叹息肃穆,从肩颈处传来:“还有更诛心的话吗?”

    她眼眸泛雾,咬着唇,他又低头咬了她一口,胸膛的呼吸隐忍微重,手臂很用力。

    人在生死面前很渺小,难以预料,不是她要故意说让他伤心的话。

    “听好了,我只要你。沐情天是不是我太纵着你由着你,才让你有那么多胡思乱想?”

    他抬起头,大掌捧着她的脸,让她与他对视,眼神无可逃脱。

    那眼神那么深,那么紧,让她一眼跌进去,无法逃开。

    他指着心口:“这里,全是你,没有任何可以替代。你若敢有别的念头——”他呼吸很重,眸色忽而决绝:“尽管,让它尽管空,不过就是无心一辈子,等到我也入土,也能解脱了,是不是?”

    忽而一声哽咽,情天伸手攥紧他胸前的衣襟,眼中要盈满泪水原来是可以这样快。

    她睁着一双杏眸就这样紧紧看着他,他冷冷问:“我这样说,你难过吗?”

    情天紧紧抿着唇,颤着心不吭声,不用眨眼,已经泪流满面。

    他将她压在怀里,换她在他肩头狠狠咬一口,带着啜泣手锤他的胸膛,被他握紧。

    “不开玩笑。情天记住了?”

    ……

    凌晨

    沐宅,有车刚刚从打开的雕花大铁门驶入,车灯映亮了车前院中一片雨线。

    听见车声,沐尹洁在楼上房间,从窗口掀开窗帘往下看,院灯照着年轻男子晚归的身影。

    她拿起一旁的羊毛外套套在睡裙上,拧开门走了出去。

    沐少堂拎着车钥匙上楼,脚步声在走道里空沓,他住的这一边,原本还有父母的房间,然而现在,这楼里除了他已经没人了。

    好像他几点回来,回不回来,都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关注。

    廊道的灯光将年轻的背影拉得瘦长疲惫,走到房门前,他摸出钥匙开门。

    进去才要反手关,门板被力道抵住,沐少堂抬眸,看到站在门外的沐尹洁。

    “有事?”

    自从祖母从寺庙回来,沐尹洁也多在沐宅住着,沐少堂是知晓的,沐宅这么大,住了谁都影响不到他,然而,此刻很晚,她却突然出现在他门前。

    沐尹洁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味:“正好没睡,看你晚归,过来看看。”

    “跟朋友聚聚而已,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说着,沐少堂就要关门,沐尹洁却依然手扶着门板,“别急。”

    “少堂,你要振作,如果叔叔婶婶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安心的。”

    这个家已经没人提到自己的父母,或许是怕触及伤痛,或许是因为其他,沐少堂看着面前的人。

    沐尹洁看出了他比刚才神色有所缓和,劝慰:“你不能再浑浑噩噩地,是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831.他说,他很专一

    凌晨两点

    窗外雨声依然淅淅沥沥,蔺君尚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楼下路灯映着透明的雨丝,在午夜格外清冷孤寂。

    期间他出去抽过一支烟,躺下不久,怀里的人就有了动静。

    将她身后的被角掖紧些,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温沉,情天脸埋在他怀里,他稍稍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睡不着?”

    之前一番,她哭过,因为在病中身体不济,后来渐渐就睡着了。

    而因为那一番谈话,他心中情绪也始终未消,后来看她睡着,出去抽了根烟慢慢沉淀缓和。

    谈及的话题是他一直以来不愿触碰的,即便他心中知晓无可避免。

    边拥有边失去着,人在生死前确实无力又渺小,但他极尽所能,想要抓牢,因为他只要她。

    她曾问他,除了风水相关,有没有向李老问过自己的事业前程,他说,他的未来是他自己创造。

    同样,即便任何人再有神通,他也不想去问关于他与她之间的未来,因为不管什么结果,他都不会放手。

    这一夜的谈话无疑沉重,她心中始终有着担忧,他知道那不是一时半会能完全消散的,那么,就让他陪着她一起,他的她那么聪慧,他们总能一起走过去。

    ……

    “那,我们聊一小会,等你困了就睡。”

    男子的声线宠溺温暖,他的手环过她的肩,掌心贴着的地方格外温热,令她心安。

    “当年那条小狗,后来怎么样了?”他问。

    那条小狗……

    后来,向添载着情天去了宠物医院,小狗黏满胶水的棕色毛发被全部剃掉,之前落水,又是秋天,差点熬不过,放在宠物医院治疗直到小狗没有生命危险,她带回了满庭芳家里养。

    那是一只可卡犬,重新长出毛发之后很可爱,性子安静,偶尔会小傲娇地跟她哼哼唧唧。

    父母虽然对她疼爱,但平素要求也高,情天带回来的小狗,一开始并不能得到父亲沐修文的同意,怕刚上初中的她影响了学习,不过还好有母亲杜妤在,会给小狗准备一些食粮。

    情天给可卡犬取名“北北”,日常把它拴在卧室的露台上,偶尔家里有特别香的菜拌了米饭,情天把碗拿到它跟前,要先用手捏着它的两只漂亮卷毛的长耳朵抬起来,才方便它进食,不然一顿饭下来,不止是嘴巴有米饭,连耳朵都会沾染上米粒。

    吃饭它总是能把碗舔得干干净净,做错了事情面对情天时眼神会躲闪,情天学习的时候它很安静,偶尔杜妤在厨房做饭,它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杜妤。

    “一会煮好了给你吃。”

    厨房里,时常有这样的对话,关于母亲与北北,多年后情天还记得母亲温和的声音。

    情天初一下学期,沐氏出了些情况而老夫人身体不好住院,杜妤身为长媳去了沐家住着方便照料婆婆,沐修文则忙于沐氏公事,情天本应跟着回沐宅吃饭休息,但因为家里的小狗她独自留下。

    就是那时候的某一天,情天回家,再也见不到北北。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养的小动物,听说被祖父派人送去了花鸟市场里经常光顾的一家园艺花店,她红着眼睛一家家去找。

    花店门口,一只小狗朝她扑来,然而身后,跟来的祖父告诉她——

    “一个人只有有了能力,才能担负起责任,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它负责。”

    彼时十四岁的她,确实没有那个能力。

    祖父让她面对了人生第一次有泪的分离,从那以后,她没有再养过任何宠物,就像她在新疆时,齐月看出来她很喜欢小狗,问她怎么不养。

    情天笑说自己没有条件,养宠物就要负责任,对它们陪伴,给它们照顾。曾经关于北北的事影响了她,而她一直过得很动荡,始终没有安定下来的地方。

    耳边是蔺君尚的叹息,寒夜里依偎着他就像是个最舒适的暖炉,他的声音低沉在她头顶响起。

    “等回了松云居,情天想养什么就养什么,想养多少就养多少。”

    那儿是她与他的家,是她可以完全信赖,安心与他携手终老的自留地。

    “那你呢,养过什么吗?”

    说过了北北,情天问他,他这样的人会养过什么小动物吗。

    蔺君尚沉默片刻,“我很专一。”

    “什么?”她不解。

    “把你养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

    翌日

    上午用过早餐,护士来扎针的时候,蔺君尚已经离开。

    “太太,先生去了公司,说让您好好休息。”

    情天点点头,护士手里一捏,连接了软管的针头溅起一簇细细的水柱,即便连续多日扎针,每一次看到这一幕,仍是会让人心里发怵。

    扎入手背的一瞬痛感尖锐,情天看着窗外的雨,冬雨有时候一下起来,淅淅沥沥又寒又冷,难停。

    上午十点,林简来过一趟。

    情天靠在床头输液,看到来人,手里的书放在一旁,让他坐。

    卧室里的小沙发,相距床不算太远,何玉送来一杯热茶,又给情天到了一杯温水,就离开了。

    楼上客人在说话时,何玉在楼下厨房忙碌,依照蔺君尚离开前的吩咐,给情天做午饭。

    大约半小时后,林简便离去。

    这一日白日满庭芳家里,再无人造访,从白日到日落,蔺君尚都没有出现。

    情天偶尔小睡,偶尔醒来看书,曾经跟沐氏的秘书通过电话,是关于沐氏的情况。

    她四天没有去公司,一切安好,这是秘书给她的回答。

    因为是阵雨天气,傍晚五点的天灰得像是夜幕即将降临,满庭芳小区里各处路灯早早亮起,情天家中透出温暖的光来。

    门外停下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从驾驶座推门而下的男子高大俊朗,深蓝色西装白色衬衣,气质不凡,身后奢华座驾与他本人相得益彰。

    从后座拿下一束白色郁金香,男子单手插裤袋,长腿迈步来到一户门前,按下门铃。

    何玉听到铃声,擦了手出去开门。

832.感情事,最怕走错路

    那会儿,情天正因为躺多了,又刚好已经不用输液,下床走走。

    犯病时不止眩晕难受,过后伴随而来的身体失衡反应也很折磨人,当初蔺君尚在外遇到她不敢过马路,就是因为犯病后身体失衡,对于判断产生恐惧。

    就像是走在独木桥之上,身体不能平稳,必须借助外力扶助,彷如此刻,她出房间,是自己扶着墙一步步走出来的,不然脚下都不敢迈步。

    何玉去开门的时候,刚巧上楼的护士正将情天扶下楼来,她一个人站在楼道上不敢动,护士脑海里全是蔺君尚严肃的神色,对于情天,即便不是第一次来当特护,也还是丝毫不敢怠慢。

    门开之后,何玉惊讶看着眼前的男子,面容俊朗言语客气,开口道:“我是情天的朋友,来看看她。”

    不等何玉回话,身后有动静,门侧两人同时望去,就见护士正扶着情天要迈下最后一级台阶。

    原本站在门外的男子就是这样从身边擦过,已经往里走去。

    手中带来的白色郁金香花束随手搁下,男子几个大步过去,伸手就要扶着下楼的情天,同时蹙了眉。

    看着蓦然出现眼前的手与身影,情天抬首,眸色有片刻怔愣,随即浅笑:“你来了。”

    没有接受他的帮忙,在护士的搀扶下,她迈下了最后一级台阶,终于松口气放了一直紧握着楼梯扶栏的手。

    “人不舒服怎么不多休息,下楼来做什么?”

    萧然这一句,虽然语调平缓,依然让人觉出了关切。

    “你先坐。”

    情天任护士扶着过去,却不知她这样苍白虚弱却依然淡然无事的神色,令身边人看着更担心。

    沙发上坐下,两人相对,护士去楼上拿外套的时候何玉已经去沏茶。

    回来四天,一直多在楼上,客厅多了淡淡的幽香,情天看到了那束白色郁金香。

    萧然便把花拿过来,“这香味,还适应吗?”

    已经是花中香味比较幽淡的,就怕她病中闻不得。

    情天浅浅勾唇:“挺好。”

    萧然放下心来,花束是其次,递给来倒茶的何玉拿走了。

    护士拿来外套给情天披上,她本就肤色白皙,长发如墨,衬着一双眸子越发乌黑,就是唇色太苍白……萧然一颗心隐隐揪着。

    想起昨天去医院,她还不肯配合治疗。

    “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情天不能喝茶,双手捧着一杯温热的水在掌心,看向他。

    他笑:“没事,这样阵雨的天令人毫无兴致,从公司出来到处逛逛,刚巧路过这边,就进来看看你。”

    情天点头:“这样的天,确实有点闷。”

    初冬的雨天,灰蒙蒙,随时会有阵雨,冷风一吹,空气全是潮湿的气味。

    “闷吗?”萧然看着她,她这样病在家里,而且是在满庭芳这边……

    今天下午他在私人会所与人谈生意,临走时无意中遇到商场中的熟人,客套寒暄几句,知道楼上某个包间里有牌局,都是C市商界一些有影响力的企业老总在,熟人想拉他上去,说难得今日盛辰的蔺董也在。

    当时他是惊讶的,因为蔺君尚向来低调,不说牌局,就连饭局都难约,今日却会现身会所。

    想到牌局一时半会不会散,也想起昨日去医院时情天的异样,他是不放心,才过来了这趟。

    “还好,有书看,闷不闷,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面前女子的回答让他回神,他望着她,古人总说病弱美人令人怜惜,美人也向来懂得利用自己身为女子的优势武器令男子着迷,然而她不是,她即便病中神色苍白却依然淡然,不以病态柔弱博取别人的关注,甚至希望自己不好的状态能在别人的眼中得到淡化,她身上总透着一股淡然的倔强,让自己何时何地都看着安好无恙……

    她不能做什么,但他来了,可以陪她说说话。

    “月底沐氏的商务宴会,要不就先——”

    “到时候我应该已经没事了,再说,沐氏还有我二叔跟我弟弟,耽误不了。”

    临近年底,不管是哪个圈子的聚会宴会名堂都会多起来,十一月下旬正巧遇上感恩节,情天接管沐氏还不久,势必要在商界中多走动拉人面,十一月上旬曾计划好在感恩节举办商务宴会,就在沐氏旗下新的度假村之中。

    彼时距离宴会还有十来天,那时她身体应该已经基本恢复了。

    情天打断,萧然却并不希望看到她这样拼,看着手中握着的茶杯:“你该多顾虑自己。”

    他突然很怀念当初去沐家,第一次看到在书房里的她,她写字作画,不动声色嘲讽沐尹洁白诺涵,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自在自由。

    “情天,不要让自己太累。”

    他深知担负一个大企业有多难,而她是女子,还那么年轻。

    情天没回答,他笑笑,也不想让这些坏了做客的气氛,随意找些轻松的话题聊,说自己最近看了几场名家的画展。

    “与钟聆一起去的吗?”情天突然问。

    萧然笑意依然挂在脸上,“自然,不跟女朋友还能跟谁?”

    情天捧着水杯,想了想:“或许有些话,我不该多管多说……我总觉得,你们不是很合适。如果你对人家无心,就不要继续与她这样,听说她是C大即将毕业的学生,我看着她对你是真的有意。”

    萧然不说话,低头喝茶。

    情天这话本来就是稍有多管闲事,只是因为她把他当朋友,感情事,最怕走错路,所以忍不住提醒一句,多的不能再说,他这样的男子,应该能懂。

    后来,萧然转了话题与她聊起现如今的艺术投资,与自己专业相关,情天也有兴趣,在窗外时落时停的阵雨里,客厅的灯光一直亮着,谈话声隐隐。

    ……

    晚些,黑色的玛莎拉蒂驶出满庭芳小区,没有注意不远处花圃边停着的车。

    驾驶座上的沐尹洁手握着方向盘,手指收紧,目光落在黑色座驾离去的方向,车影早已空,良久,她才回神。

833.他已婚,仍让人有尝试的冲动

    从满庭芳出来,夜色初上,城市里路灯全开,映着湿漉颜色深沉的马路,隐隐泛着霓虹水光。

    如果她心情不好,可以跟他说。

    如果她觉得闷了,无人陪伴,那么,可以告诉他。

    萧然想说的这些话,全都没有说。

    他车子开得有些快,不是往萧家回去的路,而是私人会所。

    问了工作人员,楼上VIP包间里牌局仍在继续,偶尔有侍者送去酒水或者香烟。

    萧然坐在大堂沙发,不多时,门外推门而入一个年轻清秀的女子,目光寻到他,就朝他走来。

    “萧先生。”

    即便跟在萧然身边出入很多次,钟聆发现,自己在他跟前依然无法做到淡然,总是会有丝丝的紧张不安,萦绕心中不散。

    半小时前接到他的电话,她立刻放了手头的事情换了衣服过来他说的地址,随他来这里,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到她来,萧然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停下,手机揣进口袋,起了身。

    他不知道他今天一身正式的深蓝色西服配着白色衬衣看着多绅士迷人,钟聆的心却在看到他开始就跳得不似寻常。

    他说要上楼一趟,她便紧跟他身边,往前走,入了电梯,金属门合上平稳往上升去,她看到洁净的金属门上映出两人的影子,高大挺拔的他,娇小拘谨的她。

    电梯合上的中线,将她与他分割在左右两侧,就像是他们两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

    那一刻钟聆突然感觉,即便自己穿着打扮再怎么像那个人,她也不能成为那个人。

    如果是那个人站在萧然的身边,气质就已经足够登对,不像她这般拘束小家子气。

    胡思乱想里,电梯安静抵达楼层,门开,单手插裤袋的男子已经长腿迈步出去,她收回思绪跟上。

    是一个VIP包间,正巧有侍者刚送了酒水出来,萧然推开门扇,直接进去。

    一踏入里面,钟聆第一感觉就是烟味很重,虽然并没有多难闻,还是让她微微蹙眉。

    麻将牌的响声在安静里清晰,随着萧然往里走,出现面前的是一个套房的厅子,有沙发有牌桌,有宽大的液晶屏也有美女,设施装潢无疑高档品质,比上次她去过的打台球的包间更豪华。

    里面有六个人,麻将桌前四人,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两人,其中,令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是坐在麻将桌右侧的男子。

    因为室内温度暖和,他只着黑色衬衣,袖扣扣着,黑盘棕带的腕表沉稳大气,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香烟,正将手中一张牌不紧不慢打出去。

    男子浑身透着岁月沉淀的沉稳淡然,侧颜清隽,一眼便知,他是这场子中的主角。

    脚步声引来目光,男子微微转脸过来,钟聆认出,他正是盛辰的董事长,沐情天的丈夫蔺君尚。

    “萧总来了?”

    坐在蔺君尚对面的男人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材有些发福,侧头看过来,笑着打招呼。

    萧然的声音已经在身边响起:“下午到现在,你们牌局未散,这雨天实在无处可去,我只能上来看看你们。”

    钟聆的颈脖一暖,她已经被身边的他搂住了,往牌桌前带。

    在人前,钟聆始终安安静静保持着微笑,只是近了,牌桌上四人手里的烟再好,也熏得她有些受不了。

    “正好,张总家里有事,要不你替他顶上。”

    男子话语低沉醇厚,开口的正是蔺君尚,说着时指间香烟含在唇上吸了一口,拿开时微吐薄雾,垂眸看身前的牌张,那份处之淡然的成熟男子魅力,能令在场的女子着迷。

    他口中的张总,正是刚才开口与萧然打招呼的男人。

    “我就不了,纯属无事上来转转。”

    萧然依然搂着钟聆在怀,这样带着女伴的情景,无论是发生在谁身上都见怪不怪,牌桌四人的关注点,重新回到牌张之上。

    彼时已过晚上七点,萧然站在牌桌边凑热闹,不紧不慢跟几位老总聊着,更多的时候,目光注意的是蔺君尚手里的牌,还有他的神色。

    等他们打完一圈,张总的电话再次响了,歉意地对大家笑,穿上助理递过来的外套说家里有事,改天约饭局,就先离开。

    少了一人,萧然不愿意顶上,这牌自然是打不了,蔺君尚起了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助理许途过来,弯身附耳与他说了句什么。

    萧然想他应该要走,果真见他在听完许途的话之后抬首向自己,但他说的是:“天汇的廖董在新开的会所包了场子,要不要一起过去坐坐?”

    萧然欲言又止,最终出口的只是笑着一句:“好,反正也无事。”

    ……

    这一夜,从七点来到私人会所,后来又换到新的娱乐会所贵宾包间,萧然一直在,蔺君尚也一直在。

    现如今C市,最受瞩目的青年才俊当属蔺君尚与萧然,能得两人赏脸出席,那个天汇的廖董几乎是最高规格的款待,觥筹交错,全是商界名流,如云的美女。

    这样的场合,即便知道蔺君尚已婚,仍然有不少女子的目光留连他身上,期待得到他一个眼神。

    男子却只是坐在沙发上随意交叠着长腿,袖口微卷,露出小麦色紧实的小臂,那是属于成熟男人的诱人线条,一手横搭沙发靠背,一手握着高脚杯。

    他越淡然冷漠,越是让人有尝试的冲动,不少女子假装不动声色地靠近,萧然逐渐皱了眉。

    情天病中一个人在家,然而身为丈夫,蔺君尚不忙公事却一直在外不归,况且这些应酬,他本都可以推免。

    钟聆悄悄看身边的萧然,觉察出了他今天情绪不对,顺着目光看去,那儿是那位蔺先生。

    热络的场子里,无人注意进出的人,包间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浓妆魅人,辨认了一会,才认出那是白漠。

    白漠的目光扫过包间里的人,落在着黑色衬衣,五官轮廓立体沉俊的男子身上时,不免意外,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转了身又推门出去。

    外面的空气清寒,白漠手机拨出去,没多久就接通。

    “表姐,你猜我在新会所廖董的客人里见到了谁?”

834.风月场,他很节制

    男性众多的场合里,往往少不了女人。

    男人谈公事的时候在旁安静倒酒,男人谈笑时跟着一起笑。

    风月场里“小姐”这样的存在,有其必要的原因,然而今夜——

    那个天汇廖董在新娱乐会所里开的贵宾包间,显然用不太上那样的女人,因为名媛淑女已经到场不少。

    是有不少商界中的人来,然而真正让这个场子宾客多到出乎廖董预料的,是因为蔺君尚来了。

    从蔺君尚接下盛辰至今这些年,为人低调又淡漠,不仅媒体约访难,除了必要的饭局宴会,想私下约到这位更是太难,饭局如此,其他娱乐活动更不必说。

    蔺君尚在圈中是公认的冷面严谨又自律,加之现如今他在C市的地位,久而久之,根本无人敢再提娱乐邀请烦他。

    所以当听说蔺君尚今夜也在,一些本不打算来的,包括本就在附近或者隔壁包间的一些圈里的熟人,都不请自来借机过来寒暄,顺带看看有没有机会,跟向来低调不好笼络的那人有攀谈说句话的机会。

    宽大舒适的皮沙发上,男人坐靠近左侧,而他的左侧还余一人的空位无人落座,灯光变幻,深沉质感的黑色衬衫在这样的场子里并不显眼,然而男人的气场无疑强大,即便不言不语,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更不用说,当他不紧不慢弹着指间香烟烟灰,因为身边熟人的某一句话时而低眸淡淡一笑,迷煞多少名媛淑女的芳心。

    数双精致的眼眸视线落在他身上,含羞带怯,双腿随意交叠而坐的男子邃黑的一双眸淡淡,好像在他眼前浮动的不过是相同的光影,没有什么值得停驻目光。

    后来,有女子过去沙发前与几位现如今在C市最具影响力的老总说话,顺势,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坐的正是蔺君尚的左手边空位。

    女子身上有着限量款的高级香水味,在这样的场所被香烟的味道混合,习惯风月场的那些老总或许习惯,蔺君尚却微微蹙眉。

    主动介绍,原来过来的人正是那位廖董的侄女廖芸,看蔺君尚除了喝酒沉默,说话极少,主动倒了一杯递到他跟前。

    蔺君尚看着眼前出现的酒,拿起自己的杯子。

    廖芸保持着笑容,“谁都知道要请动蔺董不容易,今夜有幸得见,或许以后就没那么容易有机会碰到了,想请蔺董赏脸一起喝一杯。”

    坐在萧然身边的钟聆听到话语微微侧头看去,这位廖小姐很会说话。

    突然感觉有道人影靠近跟前,再望去,就发现蔺君尚跟前多站了另一个衣着精致的女子。

    跟萧然在一起之后,钟聆开始会关注关于上流圈子的一些新闻包括八卦,面前刚到的这个女子她好像在哪儿见到过,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蔺董向来喝酒很节制。”

    刚来的女子一声,引起沙发众人注意的同时,也是对拿着酒杯劝酒的廖芸说的。

    因为新来的女子的话,让廖芸笑容有些僵,但面前的白氏千金白诺涵,她是认识的,也知道其对蔺君尚的爱慕,包括很早以前表白被拒绝还上报了那件事。

    当她想要说些什么,面前的白诺涵却笑着道:“不打扰几位了,我去那边跟廖董聊聊。”

    现如今白芳逐渐将白氏的事业交给两个女儿,白诺涵身为长女,能接管白氏的可能性最大,平日由白芳出席的场合,现在多是她参加,她出现在今夜这场子里,倒是不奇怪。

    等廖芸收回望向白诺涵背影的目光,蔺君尚刚好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起了身。

    他起身,萧然也跟着起身,自然,钟聆也跟着了。

    “要走了?刚好一起。”

    音乐声中,萧然的声音清越带着几分散淡,同时,他瞥了眼没被蔺君尚理会的廖芸。

    原本热闹的场子,突然两位最重要的宾客起身朝门口,瞬时将众人的视线都凝聚了过去,音乐声兀自响着,但说话谈笑的人已经都看着同一个方向。

    那位廖董正站在靠近门边,手拿一杯酒,与人寒暄,其中包括刚到的白诺涵。

    众人只看到廖董与蔺君尚萧然说了句什么,眉眼带笑很和善,听不见内容,而那两位贵客神色平淡,然后就有服务生拉开包间门,廖董亲自送他们出去。

    白诺涵含笑站在门边,目光一直随着那人远去,直到门重新合上。

    ……

    从娱乐会所出来,临别打了个招呼,萧然跟蔺君尚是各自上车。

    钟聆自然是要跟着萧然,而萧然的目光却看向蔺君尚,许途将车开过来,他入了后座。

    虽然萧家与满庭芳所在不同路,但从娱乐会所出去的一段是同路的,在第二个路口才方向不同,萧然的车驶在蔺君尚的黑色宾利之后,开了电台,并不着急。

    然而在本该分道扬镳的第二个路口,萧然发现,前面的黑色宾利并不是往他所想的方向而去,而是驶向了另一条路,那边是老城区……

    “萧先生,如果您有事,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学校。”

    副驾座上钟聆小心问,她觉察出来,今夜萧然一直心不在焉。

    “不用,挺晚了,我送你回去。”

    收回目光,萧然继续开车,在娱乐会所出来的第二个路口,他们确实各奔东西,却都不是本来应该走的路。

    ……

    满庭芳

    二楼卧室,浴室的灯光在寒夜显出温暖。

    情天蹲在浴缸边,一手无意识地划着逐渐升高的热水,有些出神。

    因为水声,因为出神,背对门口的她,不觉有人进来了。

    “怎么蹲在这?”

    低沉的嗓音带着关切从身后而起,情天回神,男子已经出现在身边。

    蔺君尚蹙眉看着她,审视她脸色,以为她是人难受了走不动。

    “我……想洗澡。”

    洗澡本是件寻常事,但因为她在病中不宜乱动,被他看到莫名有种心虚。

    看着还没放满的热水,蔺君尚果断将她抱出了浴室:“一会洗,先吃点东西。”

    情天诧然,他不是去应酬去了吗?

835.建所房子,一样守着她

    卧室小桌前摆了一份红豆沙,他抱她过去坐下,伸手将她发丝拨于耳后。

    情天看到那份红豆沙用的是家里的碗,而且热度……明显是在家里又刚加热了一遍。

    “你路过老店了?”

    情天喜甜,又一直偏爱红豆沙,病中胃口不好,此刻看到这份宵夜多少有了食欲。

    “嗯,慢慢喝,我先去洗澡。”

    顾及身上烟味,蔺君尚没有在她身边多停留,起身进了浴室。

    看了眼时间,是晚上十点半,情天听到里面淋浴的莲蓬头流水哗啦声,隐隐约约,她独自坐在沙发上喝着热热的红豆沙,心内无比踏实。

    红豆沙很烫,她不着急慢慢喝着,直到那人沐浴后拉开门出来,鼻端不仅有红豆沙的香气,还因为男人的靠近,多了温润清新的气息。

    穿着睡袍的蔺君尚在身边坐下,一手自然环着她的腰,看红豆沙要见底,问:“好喝吗?”

    情天点点头,专心对付最后两口,听到身边那人说:“那我去学做红豆沙,天天给情天做,好不好?”

    她就笑了,将嘴里的咽下,转头看他。

    此时,身上没有外面的异味,蔺君尚才放心将她抱坐膝上,拥入怀里,温声问:“今天情天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睡袍的料子绒软贴肤,情天靠着他,系带的睡袍领口随意敞开,露出小麦色坚实挺括的胸膛,她的脸贴在上。

    “输液,看书,睡觉。”

    “楼下那束郁金香,是萧然送的?”

    情天意外:“你怎么知道,傍晚他是来过一趟。”

    蔺君尚忽而微扯唇角一笑,并不解释,“我们去洗澡。”

    病中身体平衡感差,让蔺君尚扶着踏入了浴缸坐下,情天觉得自己可以了,然而那人不走。

    他蹲下来,拿过一旁的沐浴液倒在手掌上,骨节分明的大掌中逐渐揉搓起泡,拉过她的手臂涂抹其上,包括她的肩颈,胸口……

    他的手掌指腹带着薄茧,抚过她的肌肤,因为抹了一层泡沫,格外腻滑,那种触感简直从手掌传到了他的心房。

    “我自己来。”

    他这样像是大人在帮孩子洗澡,虽然平日两人也一起洗过,但那是淋浴,此刻这样,情天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灯下妻子的脸色渐渐晕开粉红,不知是因为氤氲的热水还是害羞,男子深眸染着笑,手中并不停,同时跟她闲聊。

    “我看到桌面上几本经文,都是从沐家拿回来的?”

    “除了《金刚经》是在沐家书房拿的,《地藏经》跟《药师佛经》都是去寺庙的时候随喜结缘的。”

    每个寺庙里都会印制一些经文典籍,香客去礼佛的时候如果喜欢,可以随心意放下一些功德钱,然后拿走一本,这叫随喜结缘。

    情天喜寺庙这样清幽能让心情宁静的地方,去过不少寺庙,随手结缘的经文不少。

    “《金刚经》小时候我翻过,去了寺庙偶然跟老住持聊了几句,那么多经文里,它包含了最重要的佛家思想,都说多念使人开悟明智。”

    身前男子眼神温和与她对视,满含宠溺:“哪天你看透看淡了,要出家,我怎么办。”

    她说《地藏经》多念可以给逝去的人攒功德,为自己消业障,《药师佛经》是保身体安康,这些他都没意见。

    某日提前归来的时候,他去寻她,曾经听闻过她独自在书房里念经文,语调平和轻缓,那些字节被她念出来温和动听,因为念习惯了,一部经文她可以无差错地顺畅连读完整,当时正是日暮西山,此情此景,在门外听着的他都感觉那是一种享受。

    温润的水流声里,情天笑看他:“如果我真看透看淡了,估计管不上你怎么想。”

    这话虽是玩笑但可见狠心,蔺君尚倾身去咬了下她的唇瓣,贴着她被水汽晕染得柔软粉泽的唇,“你若出家,我就在那山头建一所房子,一样守着你。”

    ……

    翌日,蔺君尚依然如常去了公司,情天依然要在家中输液,但身体已经逐渐好转,开始处理关于沐氏的一些事情,是通过电话与秘书联系。

    接管了沐氏之后,她也开始有了与蔺君尚一样的习惯,在上午看财经报,当然,何玉送来的不止是财经报。

    关于昨夜蔺君尚与萧然现身某高档娱乐会所的新闻很快就传出,萧然是风月场的常客,然而蔺君尚可不是。

    加之这次情天入院并不是秘密,早前又有过她住院期间蔺君尚现身书店闲逛不去医院陪伴的新闻,关于两人婚姻不睦的传闻比原来更盛。

    传宗接代向来是人们心中的传统观念,即便有爱,如果不能有后,感情婚姻也势必迟早会面临问题。

    有人猜测,即便是才子佳人登对,蔺君尚终究会因为沐情天的身体原因而对她的感情逐渐变淡。

    情天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时神色如常,倒是何玉有些担忧。

    “这些人就是乱写的,太太您别往心里去。”

    明明她家先生太太感情那么好,外面都是胡说八道。

    情天将报纸合上,想说些什么,手机响起铃声,何玉将手机拿过来,不敢打扰就离开了。

    看到来电显示是萧然,情天按下通话键。

    “昨晚我跟他在一起,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真的,你别多想。”

    男子声音清越,很直白的一句,背景很安静,应是在办公室之中。

    情天微怔,而后淡笑道:“不会。不过还是谢谢你。”

    ……

    下午,向添来了一趟满庭芳家中,给情天带来一个新的大信封。

    书房里,情天看了信封里的一小叠照片,望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下周一,我回校上课,要做调研报告会暂时住在学校宿舍里。”

    向添在身后担忧:“您该多休息几天。”

    “总不能因为生病就长时间打乱了生活跟学习,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你放心。”

    因病休养六天之后,新的一周周一,情天返校。

    这是她入学之后第一次住校,显然又引起不小波澜。

836.他要的,不止是“想你”

    C大的学生公寓,四人一间,情天并不希望以特殊身份入学,然而学校顾及她的身份,最先还是给她安排了比较清静的宿舍位置,或许这其中,有农卡的特意关照也未可知。

    宿舍位于公寓楼三楼,一排倒数第二间,周一中午下课,情天去宿舍,两个室友都在。

    其余的宿舍都住满了,唯有这间,原本的四人间加上情天只有三人,无形之中更多了一份清净。

    都是农卡教的同学,一个叫荣华,来自C市下的县份,另一个叫黎芳,来自贵州。

    上次去采风食宿交通全免的事情,同学们都还记得,毕竟一人好几千的开销对学生来说不是小数目,情天在铺床的时候,荣华说她用那剩下的三千块凑了点自己的生活费,买了一台基础的单反相机,开始学摄影。

    彼时是十一月中,平日在教室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位舍友对情天很友好,她来住,都主动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

    其实铺了床,小行李箱的几套衣服往个人独立的衣柜里一挂,并不缺什么。

    床在上铺,下铺是个人独立的书桌,情天铺了床下来,手机响了。

    黎芳跟荣华已经躺在自己的铺上休息,十一月中,初冬的天气,无论何时睡觉,裹着棉被都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怕吵到了室友,情天走出外面阳台接。

    “在做什么?”

    电话里传来男子温厚的嗓音,在这样的冬日听着格外暖心。

    彼时中午12点50分,蔺君尚坐在盛辰办公室里,转动了大班椅背对落地窗,握着手机跟妻子通电话。

    “刚铺好了床,适应一下新环境。你吃饭了——”

    “吃饭了没?”

    几乎是同时,两人问对方。

    情天先回:“刚才下课早,我是去了食堂吃过才来的宿舍整理,你呢?”

    “一会吃。”蔺君尚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指间拿着支钢笔随意地轻敲桌面,“天冷了,学校食堂的饭菜很容易凉,要不,往后几天让家里给你做了送去?”

    情天压低声音,唇角止不住弧度上扬:“哪有人念书那么大阵仗,我吃食堂就好,你也知道我这人喜热的食物,我跟你保证,一下课我就第一时间去吃饭,这样可以?”

    那头不说话,情天知道,自从自己决定搬来宿舍暂住,特别是她刚刚病恢复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太赞成。

    “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回家,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别犯了胃疼。”换她叮嘱他。

    电话中传来男子淡淡叹息:“已经后悔了。”

    “嗯?”情天握着手机。

    “后悔答应你。”

    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担心,他也不再多说,人去都去了,看了眼时间,中午一点,“下午还有课吧,去休息一会,乖。”

    情天“嗯”了一声,就要挂,那头问:“就这样?”

    茫然片刻,情天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微微抿唇,“想你。”

    蔺君尚刚要开口,那头已经挂了,他叹息转了椅背向办公桌,他明明要的是……她的吻,而不是单单两个字。

    看日历,今天才周一。

    这周,注定漫长。

    ……

    下午去阶梯教室上公开课的时候,情天顾着低头看手机讯息,抱在怀里的画册滑落地面,关了手机弯身去捡,看到面前同时伸出来一只手。

    因为刚犯过晕眩症,对于站起下蹲,转头之类的动作情天都很注意,不然很容易引起头晕不适,这也是她在画册滑落之后看起来比较不紧不慢的原因,但没想到,有人先捡起,递给了她。

    情天抬头,看到女子带着浅笑的面容并不陌生,是钟聆。

    钟聆就读C大,研究生即将毕业,这些情天是有所了解的,却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她。

    “好巧。”钟聆语气温和客气。

    “谢谢。”

    情天接过来,眼看就要上课,道:“我还有课,先走了。”

    她微微一笑,从身边走过,不远处,进了阶梯教室的后门。

    钟聆站在原地转身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阶梯教室后门已经空无一人。

    沐情天是美术系研一的学生,钟聆知道,学校论坛上关于她的帖子虽然不多,但足以令人记忆深刻,这样的女子,不管是自身才华或家庭背景,还是与蔺君尚的婚姻,都足以成为话题,但论坛上帖子多是正面内容,其中校友多称她女神。

    都说她漂亮,但鲜少有人提及系花校花之类的称呼,这些原本在校园中看似称赞的头衔,用在她身上都不太合适,系花校花之类的形容更重在外貌,而她的气质远远不止,唯有“女神”二字较为贴切,那是更高的评价。

    钟聆浏览学校论坛的时候,偶尔看到别人路过无意中拍了沐情天的照片,她或是在图书馆,或是在食堂,总之在被人偷拍的镜头里,永远都是清淡宛然的模样,那种不张扬却令人无法忽视的气质气场,是与生俱来加上自身修养,不是谁都能学得来。

    钟聆也会记下她的穿着风格,但发现即便寻到了类似的衣服,穿在身上照镜子时,仍是觉得镜中的自己学了三分,差了七分。

    ……

    这日傍晚五点下课,从阶梯教室出来,情天正打算跟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出了教学楼,看到身着休闲西装,手抄裤袋,一派闲适站在树下的萧然。

    看到她,萧然笑着走过来,两位室友一看眼前的男子就知道身份不一般,虽然对方是位风致翩翩的大帅哥,两人也不敢花痴多留,先离开了。

    近了跟前,情天问:“来找钟聆?”

    萧然看着她怀抱画册,穿着一身浅芋色针织毛衣外套,笔直的深蓝色小腿裤,白色球鞋,十足的大学校园女生打扮,一双桃花眼笑得温和,点头:“顺道也看看你。”

    刚说完,不远处,钟聆正走过来,对方步伐有点快,显然是担心萧然等她。

    “要不,一起吃个饭?”

    钟聆站在萧然身边,萧然的目光却看着情天。

    “就不麻烦了,我住校就是为了就近,正要去食堂。”

    情天记着答应蔺君尚的,饭菜要趁热去吃才好。

    “我还没试过C大的食堂,要不,你们带我去试试?”

837.在她面前,不当君子

    萧然转身看钟聆,钟聆笑笑:“您不嫌弃就好。”

    “走吧。”

    身边男子已经转身往前,钟聆跟上,情天也迈步往前。

    正是下课时间,身边经过的学生不少,因为情天的身份,认识她或者见过她的,都会投来目光,只是那些目光并不光明正大,都是从侧面,从背面而来。

    而她身边今天多了一位男子,身材修长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一看就不是C大的学生。

    有刚打了饭,路过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的女生,三两低语。

    “那就是传闻中的盛辰董事长蔺君尚,沐情天的丈夫?”

    “我在报纸上见到过,不太像,这男子看着比蔺君尚年轻一点,气场也没有蔺君尚强。”

    “对,我也看过,这位帅气潇洒,盛辰董事长更成熟稳重,听说常常冷面严肃得很,跟刚才看到的那人气质不太像。”

    “可是我看他已经很帅很优秀了啊。”

    女生说着又往后多看一眼,只是来往人影绰绰,往食堂去的几人已经混在学生之中,远去的身影看不清晰。

    在食堂,情天遇到了刚打好饭的农卡,礼貌打招呼。

    农卡看到情天身边的萧然,他是有印象的,微微笑对三人点个头,去跟其他几位老师坐在一起。

    打饭的时候,萧然笑说:“我没有饭卡,只能由你来请,过后还你。”

    钟聆才要笑着回,转身发现,那人是对情天说的。

    情天正专心看食堂今天有什么菜,弯身看窗口时长发滑落,单手将长发拨于耳后,随口应:“难得万奇萧总来视察C大食堂,荣幸之至,请随便点。”

    后来打好饭,在无人的一桌落座,他们这桌无疑成为食堂里众学生频频侧目的一处。

    钟聆在萧然跟前始终有些拘谨,而情天很淡然,该吃饭吃饭,偶尔会回应萧然的问话。

    饭后从食堂出来,遇到农卡同行,农卡说有事要跟她谈,他是情天的导师,萧然不敢耽搁,就跟钟聆先走了。

    情天去了一趟农卡的工作室,谈论的是与调研报告相关,等从教师宿舍区出来,晚上八点,外面天色已经黑透。

    天冷,她抱着画册回了宿舍,提前回来的室友刚开过饮水机,情天接了杯热水,就开始在书桌前坐下准备报告的内容跟材料。

    半小时之后,中途休息一会,起身再去接热水回来,舍友荣华刷着手机说:“情天,学校论坛上有关于你的新帖子。”

    情天手中握笔一顿,早前她有看过一些帖子,知道大家没什么恶意,继而答道:“都是些开玩笑。”

    荣华听到本人这样说,就不好多嘴了,也收起手机低头整理报告。

    晚上九点,情天正专心对着笔记本空白文档敲字,安静的宿舍里,原本只有敲键盘的声音,蓦然响起手机铃声。

    看到来电显示,情天随手点了一下保存键,才接起电话。

    五分钟后,下楼来的她,在公寓楼外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座驾,驾驶座车门外站着许途,正抽着烟。

    情天走近,直接拉开了后座车门,后座上的男子听到声响抬首,目光与她相对。

    公寓楼的灯光映入车内,男子深邃的眼眸望着她时,缀着星辰光芒,情天握在车门上的手指微微一紧,在他伸手向她的同时,钻进了车里。

    “跑下来的?”

    他伸臂揽住她的肩,抚她的发,“我又不会不见,急什么,以后慢慢走。”

    情天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吃晚饭了吗?”

    蔺君尚只是认真看着她,她的关心还是受用的,眸色温厚:“刚刚有应酬,吃过了。”

    说着从另一侧拿过一只保温壶,拧开,车内顿时满溢排骨汤的清淡肉香。

    勺子递给她,“天冷,喝点汤。”

    即便晚饭吃过了,即便情天确实向来吃不多,但距离晚饭过去四小时,闻到这样热腾腾的汤还是忍不住,小心喝了几口。

    这汤,是松云居家里的味道。

    蔺君尚伸手替她拢着发,不让发丝妨碍了她,看着她喝得香,眸色更温沉了几分。

    喝得差不多,情天转头看他:“下不为例,那么冷的天,忙完了就赶紧回去休息。”

    目光留连在妻子因为喝了汤而润泽的双唇上,蔺君尚道:“我是想早些过来,跟情天一起尝尝食堂的饭菜,可惜应酬晚了。”

    情天拧上保温壶,放在一旁,转头看他,忍不住抿唇笑。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萧然来过的事。

    “萧然来找钟聆,凑巧而已,一整个的食堂都看着呢。”

    空气里莫名蔓延淡淡酸醋味,情天伸手环上他脖子,他便下意识地伸手揽紧了她的腰。

    “等过几天就好了。”

    她的脸埋在他颈脖边,声音有些闷,难得有那么丝撒娇的语气。

    那人大掌拍在她屁股上,不疼,带着无奈的宠溺,叹息:“我不保证随时终止约定。”

    “人家都说,君子一诺千金。”

    她抬头看他。

    “在你面前,我不需要当什么君子。”

    一句话又将情天逗笑,可终究是放开环着他颈脖的手:“天冷路黑,你们开车回去注意。”

    全程车内只有他们两人,蔺君尚让她亲一个,虽然晚上四周昏暗,别人也不能从车外看到车内的情景,但情天始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窗外无人走过,才倾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本想一下就离开,却被那人揽着腰,深深吻了好一会。

    等到情天下车往宿舍楼里走,迎面而来的寒风里,她依旧觉得自己鼻端笼着那人身上木调香与淡淡的烟草味。

    好些正从外归来的学生,都频频转头看她,又看看那辆停在树下价格不菲的名车,C市能拥有这辆座驾的人,好像只有一位。

    男子站在座驾旁,一身墨色大衣,高大挺括,棱角分明瘦削的侧颜沉俊,目光望着离去的背影,那样专注温和的神色,令人艳羡。

    在她步入楼里不见了身影,男子才上了车离去。

    等情天再回到宿舍,看到两个舍友都在吃着甜品,隔壁也走来几个女生,都端着一样的温热甜品。

    倚着门边对她笑:“情天,总是让你家蔺先生破费,真不好意思。”

    情天不明所以,一问才知,刚才她离开那会,许途让外卖送了甜品过来,全班女生都没少。

838.吃味,她在学校很充实

    翌日

    从学校宿舍起床的最大好处,就是不像从松云居出来上早课那般赶时间。

    美术系有道侧门临着外面的马路,系门边早上会有些流动的早餐摊,其中一个大爷卖的鸡蛋煎饼特别好吃。

    情天垂涎过很久,但往日她的早餐都在松云居解决了出来的,向来食量不大,无法再能吃下。

    住校的第二日,第一节专业课下课的时候,情天跟荣华黎芳一起出来系门边,身边路过的男生女生说说笑笑,情天抬头,就看到路边台阶上摆放着买鸡蛋煎饼的临时摊点前,不止有那个出入见过很多次的大爷,还有一道年轻的身影。

    穿着厚夹克,在早上清冷空气里头发梳得精神,看着精神奕奕的余力,正站在大爷身边一步外,手里夹着烟,似乎在闲聊。

    看到学生出来,余力眼睛随意一瞥,就那么刚好对上了情天的。

    原本脸上的笑意瞬时变得有些拘谨,好像还想转身走,可显然已经来不及。

    流动的早餐摊有好几个,显然还是鸡蛋煎饼最受欢迎,排队的学生很多,情天跟着同学上前,目光淡淡看着余力。

    余力抬手挠了挠头,对着人群里的她一笑,那么多学生,谁也看不出他是在跟谁笑。

    排到情天,她站在摊前跟大爷说:“三个煎饼,都加鸡蛋。”

    虽然叫鸡蛋煎饼,有的同学却不加鸡蛋,所以默认基础款是没有鸡蛋的,也比较便宜,要加鸡蛋另说。

    已经买到煎饼的一些学生转身看,显然对于情天亲自来买小小煎饼充满了好奇,原来家势如此不一般的女神,也跟他们吃一样的路边摊。

    全程余力没有表现出认识情天的样子,没有跟她打招呼,但在大爷准备三个鸡蛋煎饼时,他热情地在旁帮忙拿塑料袋分开装上,不了解的人估计还以为大爷今天来了个助手。

    面糊在煎饼锅上摊开成型,大爷手法熟练地单手打鸡蛋,澄黄的蛋液铺在夹层上,洒上调料,香味在清寒的空气中四溢,情天目光落在大爷制作的程序上,没有多管身边无数好奇的目光。

    余力将先做好的递过来,情天让荣华跟黎芳先接了,第三个才是自己拿,抬眸时还看到余力的笑。

    她递零钱,也是他接的,瞧大爷放心的模样,这肯定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扫了他一眼,情天跟舍友转身往回走。

    余力不再帮忙,退回大爷身后,目光随着女子往里去,在想,太太出来买煎饼这事情,要不要告诉先生?

    课间的教室里,情天坐在位置上,对着画架上的画作,一边咬着热腾腾的煎饼,口袋里调成振动的手机有微微振动。

    “煎饼这样的东西,还是少吃。记得多喝水。”

    情天握着手机,想到门口的余力,以往都是他负责开车送她来学校,现如今她住校他没事干,已经无聊到连这样的小事都报告给那人知道了?

    ……

    这日是11月14日,周二,再过三天,周五将迎来大学生节。

    学校里氛围显然与往日有些不同,来往经过身边的C大学子,常可以听到谈论的话题都与大学生节有关。

    中午下课的时候,情天与舍友去食堂路上遇到农卡,一路同去农卡说了一件事。

    大学生节由来始于1946年,当时世界各国学生代表于布拉格召开全世界学生大会,宣布把每年的11月17日定为“世界大学生节”,节日的设立是为纪念反***的大学生运动,为倡导追求和平、民主、自由和进步,加强全世界大学生的团结与友谊。

    这是一个正能量的节日,学校很重视,校内文化节跟艺术展览之类的活动早前就已经开始筹备,农卡想让她为大学生节写一幅字,作为美术系参与学校文化节书画展的作品。

    周五展出,周四必须布展完毕,然而这天已经是周二,也就是说,情天仅有两天的时间完成作品。

    农卡有些歉意,因为本来这差事是落在系里另一个品学兼优的学长身上,但那人的国画在即将完成时因为舍友的过失弄脏了画作,时间已经来不及。

    这也是现在请求情天时,改为书法的原因。作为这样一个节日的展览作品,不是平常的一幅普通作业,内容必定要稳重磅礴,能够代表一个系的精神,作画时间已经远远不够。

    时间很紧,但情天还是答应了下来,农卡松了口气,轻拍她的肩:“交给你,我很放心。”

    情天原本住校就是为了好好完成调研报告,加之现在接下书法作品的差事,事情全凑在同一个周内,显然更忙碌。

    吃了午饭回到宿舍,舍友已经午休,情天却在考虑,关于这次重要的主题展览,她要写一幅什么样内容的字,才足以代表美术系的精神。

    脑内回想了一些,也上网查了一些资料寻找灵感,一个中午很快就过去。

    傍晚,蔺君尚的电话打来时,情天刚吃好了晚饭往宿舍走,提起农卡交代的差事。

    “看来,情天在学校里很充实。”

    电话中男子嗓音温沉,明明平缓,却让情天捕捉到似乎有那么一丝吃味。

    唇角弯起弧度,她握着手机贴耳边:“只是事情都刚巧凑一起而已,你若参加应酬记得少喝酒,也要记得先吃些东西。”

    那时是从食堂往公寓楼回去的路,情天握着手机轻声说话不觉,却有来往身边的学生看向她,很多人都认识她。

    以往学校论坛上所见的都是这位美术系女神清冷的模样,然而此刻握着手机的她,显然脸上笑意浅浅,校园路旁种着的冬青依然有着盎然的绿色,女子穿米白色的长款毛衣开衫,红棕色苏格兰格子围巾,身影亭亭,在冬日的校园巧遇,清新宛然,比任何时候都美。

    盛辰总部高层之上,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打开的笔记本屏幕光亮映着男子俊雅的容颜。

    深邃的眸光落在屏幕,其上却不是数据报告,而是C大的校园论坛版面。

    八卦板块上刷出最新的帖子,是喜欢在校内随手摄影的校友贴出女子的侧影背面,亭亭宛然。

839.卧谈,怪你过分美丽

    帖子标题是——[C大,这里还有盎然的春意]

    正文几乎没有什么文字,贴出的是C大校园里的人物,也有校园的美景。

    一楼第一张,就是穿米白色长款毛线针织开衫,围着红棕色苏格兰格子围巾的女生怀抱素描画册,迈步擦身而过的倩影。

    虽然该贴发布者不止贴了这一位女生的随手照,但显然引起热议的还是镇楼这一张。

    校友A:“楼主你又去拍沐女神了,以后主题明确一点,不用放其他人其他景打掩护,大家都懂得你的心思,美好的事物同分享这是对的。”

    校友B:“求镇楼的米色毛衣牌子跟围巾牌子!”

    校友C:“六楼外语系的系花也挺漂亮的,美术系这位没得说,不行了,再看我估计性取向要变。”

    校友F:“寒冷的我看着这些不止感受到了春意,还有初恋的味道……”

    蔺君尚目光落在那一行,邃黑的眸,沉稳的容颜,薄唇轻抿。

    目光下落,继而又看到某一层校友H的留言:“爆个料,听说昨晚有豪车停在女生公寓楼下,就是为了给镇楼的沐同学送宵夜,你们怕是忘了人家早已名花有主,都省省吧。”

    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微悬在键盘之上片刻,最终敲下字——

    校友K回复校友H:“这楼里,只有你最清醒[握手]”

    周三下午之前,情天对于农卡交代的事情一直没有动笔,就连两位室友都不禁关心提醒。

    这天下午没有课,午休到两点半起来继续写调研报告,情天依旧不紧不慢。

    直到五点钟,提前去食堂吃了晚饭,情天才抱着从校门附近书画用品店买来的书画卷轴与笔墨,去了农卡的工作室。

    农卡的工作室分为好些区域,有些是他私人使用不对外开放的,但是情天特许可以进入。

    空白的书画卷轴摊开在长桌上,用纸镇压好边角,外套脱下,长发用头绳低低束起,拿出带来的笔,蘸墨,情天先大致估算了下空白卷轴的大小,而后弯身,提笔直接就在长卷上书写起来。

    入夜风寒,门窗紧闭,反锁了门的独立工作间,长桌上铺开的空白纸卷上,是一行行笔力遒劲,丰厚雍容又不失隽秀的行楷,就这样,在空白长卷上情天逐渐默写出一篇近700字的赋文,期间气息平稳,认真书写的侧颜沉静安然。

    不急不躁,是真的专心于手与心与眼的合作,写了一个多小时,一气呵成。

    等到书写完成,抬头起身的时候,面前不免出现一片暂时的黑影,因为之前病刚恢复,情天不敢动,握着笔站在原地缓了一会,才睁开眼睛。

    空白的长卷已经满是字,搁下毛笔,默念了一遍,没有错字没有漏字,看着整体还算满意,情天才终于松口气,算是了了一件差事。

    等待笔墨干透的时间,情天在工作室里随手翻着农卡的画册,偶尔抬头看长桌上的卷抽,想到自己当初念大一时被戛然终止的C大校园生活现在得以重新继续,唇角不禁有了一丝慰然的笑。

    晚上十一点,已经回到宿舍的情天洗漱出来,看到手机上的未读信息。

    “天冷,该休息了沐同学。”

    时间是十分钟以前,情天合上笔记本电脑,纸笔稍微整理一下搁在一旁,爬到上铺。

    “刚洗漱好,已经躺在床里。”

    初冬,从家里带来的被子是何玉才洗晒过的淡湖水蓝底碎花被套,有着阳光暴晒过的味道,里面是蚕丝,轻薄,但足够暖和。

    拥着被子给他发信息,屏幕映着情天白皙细腻的脸蛋肌肤,一双眼眸虽带了倦意也盈盈。

    彼时,松云居二楼主卧,蔺君尚走到床头拿起手机,看到回复,随意倚靠躺在床头,搭在床沿的双腿修长。

    商场中,时间就是金钱,一切讲究效率,像发信息这种耗费时间的事情,以前不曾有,唯独也就是几年前认识她之后,他与她发,到如今,仍是只耐心与她回应。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十分,情天收到信息:“情天要睡了吗?”

    她刚要回,屏幕上又跳出来新的一行:“能不能请求二十分钟的卧谈时间?”

    看着那行字,被屏幕映亮的唇角不觉扬起弧度,还未回答,手机就响起了铃声。

    两位室友都已经躺在床上,各自玩着手机,她拥着被子接了,被子边缘微微盖过脸,隔开一个小小的独立世界。

    “情天不方便说话可以不说。”

    男子的声线在深夜中格外温厚,在小小的被子空间里,听在耳畔令人悸动,“晚间回来的时候,从电台听到一首歌,想跟你分享。”

    “什么?”顾及舍友,情天问得很轻。

    然后,手机贴着耳边的情天就听到电话那头响起轻缓的音乐声,逐渐清晰。

    ……

    怪你过分美丽

    如毒蛇狠狠箍紧彼此关系

    仿佛心瘾无穷无底

    怪我过分着迷

    换来爱过你那各样后遗

    一想起你如此精细

    其他的一切

    没一种矜贵

    ……

    是张国荣的《怪你过分美丽》,好歌永远不会过时,那是一首绝对的粤语经典金曲。

    像蔺君尚这样成熟的男子,他听这样的歌倒是相和,情天在被窝里,听着深情的演唱,闭上眼全是某人的容颜。

    电话的两端,安静一起聆听,心内却逐渐有暗潮涌动,越来越强烈,脉脉情愫从心底蔓延包裹着她的身周,越发温暖安然。

    “宝贝,睡了吗?”

    太舒适的感觉,令她放心沉眠,半梦半醒中似乎听到耳畔熟悉温醇的声音如叹息般问,她迷糊应了一声“唔”,再睁不开眼。

    很快,周五至,整个校园的氛围都彻底热烈起来。

    从早上起床舍友黎芳就在数今天校园里的活动,文化节,书画展,歌舞晚会,言语间尽是游玩的期待。

    上午还有课,对于情天来说一切如常。

    彼时,上午十点,C大书画展览馆,数个方向相机光芒闪烁,C大的校领导与嘉宾共同驻足一幅长卷书法跟前,上面是近七百字的《永久和平赋》全文。

    课间休息有人刷学校论坛,主页都是关于大学生节的报导,新闻配图是一幅长卷的书法,整体大气磅礴,得到学校特别褒奖,被称为本届大学生节精神之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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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019/ 第一时间欣赏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 作者:Alice慕灵所写的《蔺先生一往情深》为转载作品,蔺先生一往情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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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先生一往情深介绍:
曾有记者举着话筒追问C市首富蔺先生:“您在商界成就无数,时至今日,若论最感欣慰的,是什么?”
被众人簇拥,清俊尊贵的男子顿步,平日冷冽的眸难得微染温色,回答:“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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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她死了,蔺先生心里有一个名字,别人不能提。
他走她走过的路,吃她喜欢吃的食物,人前风光无限,内心晦暗成疾。
情天眉眼寂淡:有些爱死了,就永远不在了。
他眼眸却尽是温然笑意:没关系,没关系。
她的心再冷,他捂暖。
世人只知商场中蔺先生杀伐决断手法冷酷,却从不知,他能将一个人宠到那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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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
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头,商贾首富蔺先生仿若失魂之人,拦着过往行人一遍遍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情天……”
他的情天,他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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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蔺先生一往情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蔺先生一往情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