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心不在焉，是因为你
经理身后跟着上前的服务员手里端着一道汤，小心搁放在餐桌上，经理解释道：“先生，这道我们店里的招牌菜是江小姐让送过来的，祝两位用餐愉快。”
情天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扫到那道菜，虽然不知内里都是些什么，但看装盘用料，感觉就不是一般的菜色，继而继续低头吃饭，她是真的饿了。
蔺君尚看着那道菜，眉间微蹙。
经理不认得蔺君尚，但认得江梦，以江梦的身份，他以为这道菜送来，客人应该会高兴，然而，他面对的唯有一室安静，这包间里的先生与小姐，没一人说话，经理不禁有些尴尬，笑笑点头，与服务员一起退了出去。
“刚刚那个……”
“赶紧吃饭吧，等会该去机场了。”
蔺君尚才要开口，情天平静打断，一直只低眸看着碗里的。
他便止了话，依然往她碟中夹菜，他不算饿，而且今天来这里，本意重点就只是带她来尝尝这里的特色菜。
从始至终，那道被送来的汤一直没人去碰，蔺君尚给情天盛汤，也是盛的他之前自己点的，对于这事情，情天也未发表一句。
一点十分，情天吃得差不多，才放下筷子的时候，餐巾已经递到她手中。
情天终于看了他一眼，他唇角也终于有了笑意：“江梦是这边江氏企业的人，因为生意来往，接触过几次。”
他不想她有任何误会。
说话间，情天已经起身，他跟着起身，情天要往外走，他就跟着往外走，情天有点无语，向他示意他挂着的外套，“蔺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心不在焉。”
一句随口的玩笑，已经走到门边的情天却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拉近他跟前。
他看着她，黑眸中深沉似海：“心不在焉，也是因为你，而不是因为其他人。”
他是在向她解释刚刚吗？
其实情天还不至于因为那样一件事就多想，顶多看到这样的事只是提醒她，这个男人从来就不乏女人前赴后继而已。
“飞机可不等人。”再磨蹭，航班都要赶不及，她再次提醒。
“大不了明天回。”某人目光灼灼看着她，越临近分开的时间，他便越后悔今天的安排，这种感觉，是第一次。
情天无奈，向来对待公事严谨要求一丝不苟的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抽回手，直接迈步过去，从衣帽架上拿下他的外套。
“蔺先生，公事为重。”
她双手举着他的外套向他，蔺君尚走来，就着她的手弯身穿上，一脸笑意：“嗯，你都那么贤惠了，我是不该让你失望，要去赚钱养家。”
情天抿唇忍笑，抑制住想要抬手打人的冲动。
……
机场门外，下了车，情天看那人往登机口走。
突然，那人又朝她走了回来，以为他忘了什么，在情天还未反应过来时，蔺君尚当着机场大厅那么多人的面，低首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男子清隽女子清婉，两人都气质不凡，从一进来就收获诸多投来的目光，此刻更不用说，情天的脸瞬时就红了。
他看着她，声音温沉认真交代：“乖乖地，保持联系，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545.落叶未扫，昔日诊所不再
在情天保证不会再无故关机失联之后，蔺君尚走了，但，余力留了下来。
这是蔺君尚唯一的妥协，情天还想继续停留鹭城，便让余力陪着，这样，他才走得放心。
情天知道于这件事，即便自己不同意他也会有他的办法，所以没有在这件事上与他争执，有人跟着，也不是第一回了。
盛辰现如今在鹭城有分公司，余力的座驾是公司的车，现如今得到的任务，就是情天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情天心说，事情总是有两面的，不自由的同时，去哪里都有车代步，也挺方便，人要学会在各种处境中调节自己的心境。
这个下午，情天让余力载着自己在鹭城市里转了一圈，她说：“看看鹭城的街景吧。”
鹭城是个海滨城市，不大，但干净整洁，许多房子是白墙红顶，在高架桥上望去，配着这个城市的海景蓝天，很好看。
连吹来的风也是微微带着海的气息，情天目光一直望着窗外。
车子驶过海滨路，那一头远远的是迦南里，车子也驶过步行街……漫无目的地转，后来，在某一处，情天喊了停车。
余力寻找可以停靠的地方，停了车，情天推门下去，说：“你在这里等我。”
似是感觉余力要跟下来，她又补了句：“我一会就回来。”
推门下车，情天沿着街边往前走，不远，绕过花圃后，是一个保安亭，经过保安亭往里走是一片小区，再往里没多远，有一幢楼，情天记得查到的地址，应该是这里。
抬头看，大门上诊所的招牌仍在，但大门却是紧闭的，看门前的落叶未扫，像是关门无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
地址是没有错的，诊所的名字也是对的，情天就那样在门口站了一会，细看了会儿，像是想着什么。
返身往回走出来的时候，路过保安亭，小房间里是个约摸六十年纪的大叔，情天礼貌问：“请问，里面那一家诊所，已经不营业了吗？”
保安大叔从小窗探出头来，看到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神色也和善些，目光往她所说之处瞥了眼，道：“那家啊，之前出了重大医疗事故，后来不久，连开都不开了。”
“这样，谢谢了。”情天礼貌点了头，转身离开。
等在车上的余力看到窗外情天走来，暗松了口气，赶紧下车去开后座门。
上车之后，情天一路没说什么，难道继续这样在鹭城市里逛着？余力轻声问：“沐小姐，您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情天回神抬眸，“记得附近不远有座寺庙，到那里看看吧。”
情天不算佛教徒，但喜欢寺庙这样的地方，容易令人心情安宁，不管去哪个城市，有机会她都一定会去当地寺庙转转。
车行二十分钟，抵达目的地，这一次余力心知情天会久留，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车，便与她一起进了寺庙里。
但因为对情天性子已经有了些了解，他也不会紧跟着，远远地看她，他也慢慢走走当放松。
情天却在一棵大树下坐着，像是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546.幼稚，想念她的声音
之前蔺君尚曾提议说，让她随他一起回C市，被情天以想要多走走散散心为由拒绝了。
散散心是真的，但这其中还有她自己另外的安排，比如说，去一趟那个诊所。
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停业了，情天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用手机在网上搜索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新闻信息，还真的被她查到了。
那家诊所出事距离现今没几个月，细看了下内容原因，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一家在鹭城很有口碑的诊所，定位高端，仅此一次重创，直接就关门大吉了么？
情天关了手机屏幕，支着下巴，一双眸子沉静望着地上落叶，耳中是寺庙晚课的钟声与僧人诵经的沉吟，不知在想什么。
C市机场，来接的人是许途。
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出来，许途迎上去，男子长腿阔步，往外走，一路听许途报告公司里的事情。
车子就在机场门外等着，男子出来，第一件事不再是问许途要烟，而是坐入后座后，便低头对着手机发信息。
身处商场，时间贵如金钱，能高效率解决的事，蔺君尚从来不会浪费一分一秒，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发信息这样的行为实在少有，许途开车不说话。
这一趟前往鹭城是因为什么，许途是知晓的，现在来看，老板神色他还不好猜。
车子从机场直接回盛辰总部，原定今日上午的会议，终于在下午四点半召开。
会议过程中，秘书方冉留意到，向来在会议上严肃严谨的老板，曾多次将目光扫向搁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电话或者信息。
会议结束，董事长办公室里，蔺君尚跟方冉许途交代事情完毕，独剩他一人，面对落地窗外城市的华灯初上。
之前是发信息，但原来这完全不够，才刚离开，他便想念她的声音。
站在窗前，他对着万家灯火，拨出了号码。
没多久，那边便接了起来。
开会时严肃冷睿的神色早已被眼中的温然化开，他握着手机，声线温沉，问：“回酒店了吗？”
“刚到。”那边女子声音清浅。
“嗯，晚餐想吃什么让他们送到房里，晚上就不要出去了。想去什么地方，明天白天让余力陪你去。”
他不厌其烦叮嘱琐碎的事情，身在鹭城的情天彼时握着手机也站在窗前，对着鹭城夜幕初上的灯火，清淡的眸中染上了温度，她应他：“好。”
“你对我多说几句话吧，我想听你的声音。”
那头男子声音低沉磁性，说出的话却让情天不禁扬起了唇角。
“要我说什么？”
“随便，例如现在就有五个字了，比刚才好，值得鼓励。”
因他这句，情天是真的有了笑意在脸上，清晰映在洁净的玻璃窗上。
向来淡漠严肃的人，略微幼稚的这一面，还有谁曾看过？
即便通话时长不久，蔺君尚从公司离开时，脸上多少有了些笑意。
在停车场开走自己的座驾，没有回松云居，而是驱车回了蔺宅。
547.回家，他跟平时不一样
夜幕下，蔺宅花园里芳香馥郁，蔺君尚走过，觉得今日家里的花，好像比平时更清香怡人。
这一天不是周末，看到走入客厅的人，季玟茹倒是意外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忙问：“晚饭吃过了吗？”
“没，刚在公司忙完，过来看看您。”
男子手中车钥匙随手搁在茶几上，坐进沙发，放松下来，抬手将领带微微松开。
季玟茹一听，便朝跟进来的孙杏芳示意，孙杏芳便点头往厨房去了。
“怎么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说。”
季玟茹看儿子神色，似有些疲累，心疼地倒了杯茶放他跟前。
蔺君尚拿起杯子一口喝了，看着母亲，唇角有笑意：“就是突然想回来看看您。”
季玟茹手扶着眼镜框，细看儿子，好像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但又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一样。
没多久，孙杏芳将热好的饭菜端上餐桌，蔺君尚去餐厅吃饭，季玟茹心疼他忙于公事没能好好吃饭，不敢打扰，等他从饭厅出来，让孙杏芳备了水果，却听他说：“今晚我不回去了，在这边休息吧。”
吃着水果的季玟茹又是一怔，还真是难得。
被母亲看得奇怪，蔺君尚有些好笑，问：“怎么了？”
难道他回来这边休息，她不高兴？
季玟茹目光关切，让他坐下，他便在她对面沙发坐下，拿过切好的水果吃起来。
“公司……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季玟茹问，端看儿子神色。
蔺君尚看她，有些疑惑：“没有，您别担心。”
那……怎么感觉儿子有些不对呢，往时不是过年过节，难得他主动留下在这边家里过夜。
“没有就好，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跟妈聊聊。看你累的，先上去洗澡吧。”
季玟茹把蔺君尚的回答当成是他习惯的报喜不报忧，既然他不多说，她也不多问，只关心地让他去休息。
蔺君尚吃了几瓣水果，点头，上楼回房去了。
脱了外套衣服，进浴室之前看手机，从浴室洗了澡出来穿着睡裤裸·着上身，湿发未擦，第一件事还是看手机。
谁知，身后门开，有人进来了。
“啊呀，你这身上是怎么了？”
因为心中始终有些放心不下而上来看看的季玟茹，视线落在蔺君尚后背，走上来的步伐也变急了，言语中是惊讶与心疼。
蔺君尚被声音吓了一跳，转身，随着母亲的目光想起自己后腰上的伤，笑道：“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这哪里是不小心撞了一下，那么一大片淤紫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怎么弄的？”
后腰上那一片着实让季玟茹心疼，神色有些怨怪，觉得他不会照顾自己，却见儿子只顾对着手机笑。
“已经上过药了，没事。”
蔺君尚拿过睡衣披上，搂着母亲往外去，“我真的没事，您就别担心我了，早些休息。”
送走母亲，蔺君尚重新关了门，关掉大灯，躺进床里时不注意，压到后腰伤处微微蹙眉，沉沉黑眸对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字，笑意却从唇角漫入眸中。
“那瓶药我今天放你外套里了，晚上记得上药再休息。”
548.偷心，也是偷
只多停留了一日，情天便也返回了C市。
情天乘高铁，余力也跟着，车窗外远山田野风景一一路过，情天看他：“是不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为了高效率，很多人都早已习惯去哪儿都是飞机，这样坐在火车上，不是每个人都会觉得是享受。
余力笑：“倒不会，让我有点怀念念书的时候，那时也是乘火车，现在确实很少有机会了。”
从这个打开了话题，余力聊起自己上学的经历，情天静静听，她虽然不爱说话，但对于别人的故事一直是个很好的聆听者，适时微笑，安静专心，会让别人感觉自己所讲受人重视。
这次回来，情天没让余力提前跟蔺君尚提，余力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沐小姐交代了，他就照做吧。
傍晚时抵达C市，从火车站出来，余力将情天送回满庭芳才终于离开，感觉自己这一趟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情天回到家，开了灯，离家几日，再归，还是觉得家里最好，有一种心安落的感觉。
小半日的车程也是有些累的，情天上楼回卧室，就去洗澡。
就在她进浴室不久后，家门外，楼下，驶回一辆黑色座驾。
蔺君尚归来，目光无意淡扫向情天家门，倏然看到竟然亮着灯，颇为意外，顿时停了车。
想到此刻她应该身在鹭城，那么她家里怎么会亮灯？
心中徒然升起警觉，眉间微蹙，脸色变沉了。
也没下车，他先拿了手机拨出号码，却一直无人接听。
彼时晚上六点，她答应过不会无故失联，但却一直未接电话。
蔺君尚推门下车，看着她家楼上的灯光，眉间越蹙越深，拨下第四次，终于，被接起。
“在哪里？”
因为担心，他问得急。
“……在街上逛着。”
刚洗澡出来的情天，握着手机，边回答，边悄然走到窗边，因为几天前出门时窗帘是拉上的，她今天回来还没来得及打开。
伸手轻轻拨开一角，果真，看到楼下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座驾。
男子身影修长，站在车门边，握着手机，似正抬眸看着她家楼上，她手指一松，赶紧放下被掀起的窗帘一角。
“我看到你家有灯光。”
男子声音越发沉了，很严肃，情天的唇角却不觉扬起，仍问：“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难道是进了小偷。”
楼下男子有些自言低语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情天抑制着上扬的唇角，保持如常的语调：“那怎么办？”
他那边却突然不说话了。
这边，蔺君尚一直看着楼上亮着灯光的窗口，眉间深蹙，却在某一瞬，脑海中闪过了什么。
关心则乱，他是被自己的心扰乱了平日的判断。
突然放松了神色，他说：“这样不行，我决定报警。”
情天一怔，听到电话那头他继续说：“为了你家里的财产安全，必须尽快报警，我先挂了。”
情天张嘴欲要阻止，却听楼下响起门铃声。
说要挂电话的人也没真的挂，低沉声线带着淡淡笑意传入耳中：“小偷，还不开门？”
“……我哪里是小偷。”情天仍装不懂。
“偷心，也是偷。”
549.手指穿梭发间，她的窘意
打开的门外，男子一袭黑色西服，在夜色中身影越发显得修长沉稳。
放下手机，他就那样抱臂看着开门的她。
情天一脸平静，好像刚才跟他开玩笑，骗他的那个人不是她。
都说他是掌控情绪的高手，他却觉得，这小丫头才真的是。
打量她一身，穿着一套纯棉的家居服，长衣长裤，天蓝色，上面还有云朵小熊，让她清淡的神色柔和下来，多了几分可爱，蔺君尚唇角漾开。
情天还没说话，他迈步进了她家里，另一手将门关上，牵着她往楼上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
情天被他牵着往楼上走，他在前，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在她刚洗过澡之后香甜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却并不违和。
“怎么不跟我说？”
问这句时，两人已经站在二楼楼道里，他转身看她。
今天一天他心里常常浮现她的样子，好几次拿起手机想跟她说些什么，又怕这种频繁会令她不适，好不容易忍下，想说晚饭的时候总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她一天都做了什么，没想到，她却已经回来了。
在他深邃沉黑的瞳眸中，情天抿了唇，“余力没有跟你说吗？”
很好，将锅丢给了余力，蔺君尚失笑，若没有她的交代，余力怎么可能不把这样的事情报告与他知晓，这小丫头，一本正经，小心思多着呢。
彼时，正在外边与友人吃饭的余力，笑得正开怀，突然毫无预兆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边，蔺君尚牵着情天回卧房，男子西装革履，可见是刚从公司回来，黑色西裤包裹修长的双腿，高级手工定制皮鞋踏在地板上沉稳，背影……很潇洒帅气。
让情天坐在床边，蔺君尚就往浴室走，情天疑惑起身想要跟进去，就看那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吹风筒。
一手插上电源，一手拉她坐下，吹风筒微微的声响里，温暖的热风均匀笼在发上，同时传来的还有那人的声音：“以后洗了澡不要湿着头发，容易着凉。”
床角，情天坐得有点拘束，背有点僵，因为身后那人正一手拨弄着她的发丝，一手握着吹风筒，在给她吹头发。
情天一直觉得吹头发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只是她也向来有些懒，如果不是冬天，她有时候洗了澡出来是懒得弄的，会让头发自然干。
连她自己都不太有耐心的一件事，此刻，坐在她身后的男子却很认真，修长好看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轻轻拨弄，像是怕弄疼了她，手势很温柔。渐渐，潮湿的感觉褪去，头皮上笼着的都是一片热烘烘的温暖，这种温暖，令人舒服得昏昏欲睡，何况此刻她不说话，他也没说话。
这是蔺君尚第一次给女生吹头发，确实小心，觉得她的发丝细密柔软，怕不小心就扯疼了她。
不同男子，女生一头长发要吹干确实是个比较大的工程，蔺君尚目光认真，当然也借此机会，好好感受了一回她柔软发丝的触感。
突然感觉她背有点歪，他伸手扶住，情天困倦之中蓦然清醒，睁开眼睛发现那人俊颜在前，黑眸之中蕴着笑意，窘意便爬上清淡脸庞。
550.起床气，像个孩子
只有在小时候，妈妈给自己吹头发的时候，情天才会放松地打瞌睡，此刻，却是第一次在男子面前这样。
“看来你是真的困了，饿吗？”
不用问，他便知道她肯定没吃晚饭。
情天摇头，或许原本她只是有点累，但经他这么一番烘发催眠，只想睡觉，困倦的时候，其他感受都会退为其次。
“睡一小时，晚饭必须吃。”
此刻才是晚上七点，现在睡下去，半夜很容易失眠，他又变严格起来。
情天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往枕头挪去，拉过被子就闭上眼睛。
她侧拥被子入睡的模样很可爱，蔺君尚站在床边，双手插在腰侧却有些无奈笑了。
弯身替她将薄被盖好，吹风筒放回原处，便轻声出房外，关了门，走之前，他拿走了她放在桌上的家门钥匙。
……
回到隔壁，交代何玉准备晚饭，蔺君尚回二楼书房，打开笔记本继续处理工作。
这边，情天正睡得沉，床头柜上的手机却一直在响着铃声。
左侧睡的情天，右耳听力不好，又在睡眠之中，铃声没能把她闹醒。
手机屏幕亮着，一直到铃声止歇，不久，屏幕光亮也跟着消暗下去，回归一室静谧。
一小时之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男子已经换下一身西服，穿着黑色的针织开衫，相比在外的严谨沉稳，此刻多了几分亲和俊雅。
什么样的方式能唤醒一个人，又不会突兀地令睡梦中的人感觉不适？
蔺君尚想了想，从口袋摸出手机，选了一首适合清早醒来时听的曲子，按下播放，然后将手机放在枕边。
不知情天右耳听力不好，看她没反应，蔺君尚只以为是她睡得太沉，其实真的有些不忍心弄醒她，但不吃晚饭真的不好。
叹气，他俯身往床里，抬手轻捏她的鼻子，呼吸不畅的某人，终于缓缓转醒。
睁眼，看到眼前放大的俊颜，此刻仍睡意朦胧的情天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怎么睡前是这张脸，睡醒一睁眼还是这一张脸。
蹙眉，她有些起床气。
没睡够的情天容易在睡觉中途突然被打扰醒来时有些起床气，倒不是说变得多暴躁生气，只是会有点小情绪，她喜欢完全的自然醒。
“吃了晚饭再继续睡。”
男子声线低沉磁性，是令人舒服的语调，情天起身靠着床头抱着被子，秀眉微蹙不说话。
看出她有些小情绪，蔺君尚倒是有些笑了，还真的是个孩子。
卧室小沙发前桌面，从隔壁带来的保温壶里倒出鸡汤，瞬时整个房间被温暖的香味笼罩，渐渐勾起情天的食欲。
蔺君尚朝床走回来，掀开她拥着的被子，直接长臂伸过她的膝弯，将她一把抱起，几步转移到了沙发跟前坐下，还不忘给她披上件外套。
情天刚醒来的小情绪被这举动弄得消散，他真的当她是个孩子？
“要不要我喂你？”
他在她身边坐下，那架势跟个监督员一样，情天妥协，主动拿起勺子喝鸡汤。
桌子是玻璃面，可以看到桌下，情天放着几本杂志，杂志上，有一瓶药。
551.僵持，他的生气
情天低头喝汤没注意，蔺君尚伸手下去，拿了上来，看了上面的名称还有标注，原本一直温和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哐——
一声响，情天抬头，就看到一只药瓶搁在她眼前桌面上，正对着她。
“为什么要吃这个？”
如果说从今晚回来见到他至今，他的语气一直温和带笑，那么此刻，就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样，严肃，其中还能听出隐含的生气。
情天自然认得那瓶药，最近，她常常服用。
其实，今天晚上她回到家后，洗澡之前曾吃了一片药，因为打算洗了澡就好好睡一觉。
那药是以往她睡不好时用来助眠的，但不是安眠药。
这两年她睡眠一直就不太好，最近发生那么多事，夜里总是睡睡醒醒，然而这样糟糕的睡眠状况，会影响到她身体，右耳耳鸣会变厉害。而医生叮嘱过，不想右耳听力继续下降就要保证良好休息，她也是被失眠折磨得痛苦，所以不得不吃助眠的药入睡。
这助眠的药不是安眠药，作用却有些类似，它能使人容易有困意，而且在入睡之后使人容易进入一种深眠的状态，不容易中途醒来。这是一个好处，不好的地方……便是如果睡眠中途被强行干扰打断，醒来就会觉得特别睡不够没精神。
比如说此刻，她的起床小情绪，或许有一半来自于那药的成分导致。
此刻蔺君尚问，她却感觉自己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如果睡不好，该想办法改善，而不是贸然服用药物。”
蔺君尚看着她白皙的小脸，脸色越发难看，所以她刚才睡得那么沉，都只是因为药物导致的？
“不是安眠药，偶尔服用不要紧的。”
情天莫名理亏，声音都变小。
偶尔？蔺君尚可不信，这一瓶已经去了一半的量了。
他站了起来，暗影在灯下，投在她身前的桌面鸡汤碗上，就这么严肃看着她，胸口里的怒意尽量控制着，不想对她发火。
或许相比生气，他心里更多的是心疼担心，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明天我们去医院。”
情天低眸摇头：“不用。”
这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何况，他一直不知她右耳听力出问题的事，情天也不想多说，是因为什么，她没有去深想，但她确实不想再多说。
原本还融洽的气氛，因为一瓶被发现的药，因为她的拒绝，就这样变为僵持。
一室静谧无声，好像落根针都能听到，男子胸口溢出叹息，缓了语气：“情天，听话好吗？明天我们去医院。”
她却还是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不用去。”
“那你告诉我，医生让你服用这个？”
蔺君尚才压下的怒火被她的倔强气得不觉音量提高，低沉严厉的语调令人倍感压力。
“今天谢谢你，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她始终没抬头，声音平静。
刚刚喝下鸡汤变暖的身体，好像在放下汤勺时，从指尖开始又一寸寸变凉了。
552.他与她，比邻的灯光亮了一整晚
这一次，身前的他没有再说话，片刻之后，那道身影转了身走了出去，敞开的卧室门，能听到清晰的下楼脚步声。
情天靠着沙发背，肩膀有些无力地下垂，视线落在那碗凉掉的鸡汤，目光空茫。
……
这一夜，满庭芳比邻的两户，灯光都是亮了一整晚。
如水夜色里，这边窗台上新种的小花苗在夜风里寂静，那一头，院中树下星灯闪耀，美丽却透满孤独。
情天是在沙发上坐着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从膝间抬起脸，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走去打开窗，突然闯入的光线让眼睛不适应，微皱了眉眯了眼睛，天光也将她白皙的脸映得更白，甚至有些透明。
回到床边拿起手机，时间显示上午八点，有未接来电。
点开，时间是昨夜临近八点，她睡着的时候，未接来电来自……顾西迟。
眸中晃过恍如隔世的怅然，关掉屏幕，情天放下手机去洗漱。
在窗台上浇花时，目光无意扫向隔壁，院子空荡，门外也空荡，已然没有那辆黑色轿车的踪影。
心中莫名而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失落，无力，还是难过……或许还有别的，各种交织混杂，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一颗心沉沉下坠，抿了唇，深呼吸。
情天收回视线，继续沉默浇花。
这边，蔺君尚去了公司，处理掉手上的工作，办公室无人的时候，手中笔随手扔在桌面，靠着大班椅抬手揉眉心。
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人的容颜。
原本已经有了转圜的迹象，为什么突然又变成这样？
昨夜睡不好的他神色有些疲惫，蹙眉良久，才睁开眼眸，从桌上拿过手机。
电话是拨给赵国利，他的私人医生，询问的，自然是关于昨夜他看到的那瓶药。
而这一天，情天在接到苗丽云的电话之后，回了一趟沐家。
年迈的沐老夫人或许因为最近的悲伤，身子挺不住病倒了。
情天回去的时候，祖母的房中，沐家家眷几乎都在，包括白慧沐尹洁。
沐老夫人不肯去医院，沐家的家庭医生来给她检查，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不过是人老了，身体不好，又因为伤心，所以撑不住。
白慧与沐尹洁在这样的时候表现出足够的关心殷勤，情天早已习惯淡看这一切，即便没有她们，苗丽云也会在左右侍奉。情天看祖母无恙，就是神色间悲切，心病药物无法医治，唯有等待时间慢慢去疗愈，在那儿留了一会，觉得人多空气不好，反倒不利于病人休息，便想悄然离开去书房。
却没想，床里躺着的沐老夫人唤住了她。
“奶奶，”情天回到床边，握着老人的手，听她有什么话要说。
“你之前提的男朋友，什么时候带回家让奶奶见见？”
祖母苍老的目光很认真看着自己，情天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身后扬起的声音却替她说了话。
“奶奶，您还不知道，情天已经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553.她的良人，会更好的
沐家在场的人一怔，情天背也有点僵，事实，被有心冷嘲的人说出来，总是令人听起来那么不适。
“还不是被你白家好妹妹抢走的。”
突然而起的声音，众人看去，正是刚下课回来的沐少堂，身后还有沐箐箐一起。
刚才抢着回答沐老夫人问话的正是沐尹洁，却被刚好回来听到的沐少堂回敬了回去。
“少堂，话别说得那么难听。”
沐尹洁脸色有些不好看。
“怪了，一样是你妹妹，你嘲讽自己堂妹失恋，却维护自己表妹抢人家男朋友，到底谁说话难听，谁不讲道理？”
沐尹洁一时语塞，白慧想帮着说点什么，顾及在沐老夫人面前，又不敢开口了。
“感情这种事情，很难分对错。”沐尹洁不愿在沐家众人面前丢脸，神色高傲补了一句。
“嗯，”沐少堂点点头：“那我祝你以后被别人抢了男朋友，也能如此大度说出这句话来，祝福人家。”
“你——”
白慧悄然扯了扯沐尹洁的衣服，示意向床那边的沐老夫人，沐尹洁止了话看去，只见祖母的脸色虽在病中苍白虚弱，却比刚才明显沉了几分，似是不悦。
“情天，少堂说的，可是真的？”
沐老夫人看向孙女，情天垂眸点了头：“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既然已经成为过去，就没有什么可讲的。奶奶，您也不用担心我，真的。”
沐老夫人端详情天神色，这个孙女，一直都是这样平静无澜，让人很难看出悲喜，她点点头：“该来的会来，该走的留不住，只能说，他不是你的良人。”
“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沐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情天的手背，“与我们沐家没有缘分的人，不可惜。”
沐少堂听到这一句，脑海中不其然想起那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人，姐姐的良人……
因为祖母生病，情天今天回来，不着急走，会在沐家多留一阵，看看情况。
后来去了书房，坐在祖父曾经坐过的书桌前椅子上，情天回忆祖父以往的神态模样，恍惚记得，确实曾有几次看到过祖父手中有一本墨绿色封皮的本子，正在书写什么，只是那时候，她不懂得是与自己有关罢了。
在出神的时候，书房有人进来，抬头，看到是沐尹洁。
情天收回目光，低眸继续翻着手中书页。
高跟鞋的声音走近至桌前，沐尹洁环抱双臂看着她，片刻开口：“既然你已经跟顾西迟分了，希望你们以后各自重新开始吧。”
情天唇角忽而有了笑意，清冷眼眸抬起，看着自己这个堂姐：“这是白漠让你带的话，还是你想替你表妹说的话？”
是想警告她，不要想跟顾西迟有任何纠缠么？
“不管谁的意思，总之分手了，他过他的，你过你的，记住这一点就好。”沐尹洁看着她。
“既然我过我的，那你管我做什么？”情天一双眸冷冷直视。
合上手中书，情天起身离开书房，经过沐尹洁身边时，道：“既然有本事得到，应该有本事守得住，她怕什么呢？”
554.但愿如初，留下最好的模样
沐尹洁转身，那道纤瘦的身影已经走出门外，消失在过道的光影里。
她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沐情天，为什么即便遭遇失恋抛弃，也是这副不悲不痛的模样，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打倒这个人么？
……
这一整日，情天都留在沐家，从上午到吃过晚饭，手机一直没有收到过任何信息。
好像是近日来最平静的一日，情天在房间窗台前站着，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沐家美丽繁盛的花园，满目都是春日盛开的姹紫嫣红。
手里拿着一支从花园折来的云锦杜鹃，柔和的粉白染着淡淡的胭脂色，像是年华最美的少女。
回想昨夜，算是她与他重逢之后，他第一次对她生气么？
他有他的坚持，她亦有她的。
鹭城之行，回想起来恍如做梦，那人对她的用心，她感受到了，然而，在那里所有的开心，回到C市之后，面临的是现实。
当初她就曾有过想法，如果不能跟顾西迟继续走下去，她应该也不会与别人在一起了。不是她非顾西迟不可，而是，顾西迟家里因为她的身体原因而不同意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换成别人家呢？
情天脑海里浮现那人沉俊的容颜，他的家世，比起顾西迟更是不用说……
那样的天之骄子，那样被众人仰视瞩目的男子，被家族家人寄寓多少厚望，都说豪门深似海，她自己就身处沐家，深有感受，那么他家里呢。
他这样优秀的男子，不该让家人失望，她与他之间，要走的路，或许更难。
曾经的她满怀勇气与憧憬，现如今表面无恙，身体中却已经是千疮百孔，加之她的右耳……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没有那样的勇气，更没有了当年无忧无虑的条件。
何不让彼此留在记忆中最美好的模样，她甚至不愿他知道她现如今的状况，他在她心中始终完美如初见，但愿自己在他眼中，也能留下最好的一面。
……
云锦杜鹃在不知觉中已经被一瓣瓣摘下，摊在掌心，伸手往窗外，片片粉色便随风飘去了，就像是曾经十八岁的那个她，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夜，C市最豪华的盛世公馆有酒会，向来不常露面的大老板，今夜却难得停留在会场之中。
不断有企业老总上来寒暄，难得蔺先生都耐心应对，许途却感觉，今夜老板心情不太对。
眼看又有人上来时，许途上前，借故说有重要电话，请蔺君尚移步出了露台之外。
“先生，您今晚喝得有点多。”
许途担忧。
蔺君尚拿着高脚杯，坐在露台椅子上，吹着夜风，却吹不走笼在心上的沉郁，“没事。”
又一次掏出手机看，仍是无任何消息。
许途随着看向他的手机，今天从在公司到现在，都不知道多少回了，看来这事，只与一个人有关。
抬抬手，男子声线低沉：“我在这里坐坐。”
许途不再说什么，点头离开。
蔺君尚仰头，将杯中所剩红酒一口饮尽，放下高脚杯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按下看了一晚上的那个号码。
555.风言风语，外界误传
然而，终究那个号码没能拨成。
彼时，露台之上，身后不远，有声音隐隐传入耳中，其中提到的名字，让蔺君尚蹙眉望去。
“你见过白漠的新男朋友了吗？”
今夜，盛世公馆的酒会是C市商会的活动，不乏商界名流携家眷伴侣出席，有女人在的地方，永远不会缺少话题。
露台一侧，有年轻女子三两相聚，在闲谈八卦。
“见过了，那天她特意在白氏旗下的餐厅请客，请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她的新男朋友，听说这一任很不同，已经带见过家长了。”
女宾B回答，语调带着些意料不到之意。
“都说白漠对男人大方，我觉得这是败家，好端端地不等男人宠着哄着，偏偏喜欢上赶着送人家东西，是我可没那么笨。”女宾C不屑的声音里，却藏着几分隐约的妒意。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之前的新闻，好像她的新男友与沐家有关，还被拍到与沐家少爷在夜市起冲突了。”
“沐家跟白家？不会吧，两家不是有些亲戚关系吗？”
有高跟鞋的脚步声靠近，蔺君尚心不在焉，并未注意，直到女子站在他跟前。
“蔺董。”
商会酒会，白氏定然有人出席，随白芳出席的人，正是她的大女儿白诺涵。
一切能接近蔺君尚的机会，白诺涵都不会错过，即便之前表白曾明确遭到蔺君尚拒绝，于她而言，不可能轻易死心。
蔺君尚曾言蔺太太早已心有人选，但那次至今，时间又过去良久，媒体从未拍到过关于蔺君尚与任何异性出入亲密，不光是白诺涵，应该是所有等着那神秘女子出现的人都逐渐觉得，此话只是蔺先生的一个委婉拒绝之辞。
蔺君尚没回话，白诺涵随着他目光望向那方，刚才她从另一方走来，话语隐隐入耳，虽然话题相关自己妹妹，但因为心上人在前，她选择无视那些多嘴的人，过来与他打招呼。
“我可以在这里坐坐吗？”
虽是询问，但白诺涵问的同时已经在桌前落座，一个有风度的男子，总不至于在她坐下之后还好意思拒绝，让她起身吧。
“好像我妹妹的新恋情，还颇受关注。”
无话题可讲，白诺涵知他隐约听到了那方的闲谈，便笑笑以此开场。
“确实动静很大。”
侍者路过，蔺君尚取了一杯柠檬水，嗓音淡淡。
对于他的回应，白诺涵心中惊喜，也从侍者盘中取了一杯与他一样的柠檬水，忍不住替自家人解释道：“她虽然向来任性，但这次我们都看出来，她是认真的，只是外界的一些风言风语不太好听，她可没有抢人家男朋友。”
“人家”二字，让蔺君尚终于将目光淡淡投向身前之人，神色淡漠未变：“外界所传，难道有误？”
白诺涵向来想在蔺君尚心中留下最好的印象，当然希望包括整个白家都能在他心里留下好印象，自然赶紧解释：“确实不是外界所传那样。我妹妹现在交往的男友，之前确实有女朋友，但他与前女友之间关系早就出了问题，更因为前女友的有意欺骗，根本得不到男方家人的同意。”
556.有权知晓，她是我的未婚妻
“欺骗？”
如果白诺涵不是被男色在前迷乱了心志，男子问出这两字时低沉的语气，足以令她感知与平时不同。
这些事本不该与外人道，但在白诺涵心中，蔺君尚不是别人，如果分享家族内事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么她是愿意的。
“他前女友身体其实很不好，听说还严重到右耳已经失聪的地步，却一直瞒着男方这件事，用心可见险恶。被知道后，男方家当然不会同意，谁想要娶个残疾——”
白诺涵未说完的话，在身前突然倒下的水杯淋上衣裙时骤然止住。
是蔺君尚手里的水杯，刚才的他手间似无意一碰，水杯倾倒，水流正是向白诺涵所在方向。
“手滑，”男子语调平淡，甚至听不出任何抱歉之意。
一整杯的柠檬水淋湿在衣裙上，白诺涵虽然脸色尴尬，但仍保持笑意道：“不要紧……”
同时忙扯过桌上纸巾，低头擦拭身上水渍。
蔺君尚微一抬手，有侍者过来，听他沉声吩咐：“带白小姐去清理一下。”
白诺涵依依不舍，奈何身上狼狈，不得不跟着侍者走了，没有看到男子在她转身的那一瞬，原本清隽的容颜骤然阴沉下来，黑眸之中仅剩冷意。
掌中手机重新拨出号码，却不是给之前一直想打的那一个。
……
这一夜，蔺君尚辗转联系上正身在外地参加医学会议，情天两次入院时的那位主治医生。
原本病人的情况是不可随意向外人透露，但电话那头，男子声线沉冷，异常严肃：“她是我的未婚妻，她的情况，我有权知晓。”
C市盛辰集团董事长，鼎鼎大名即便不是身处商界也为人所知，身处外地酒店房中的医生握着手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最终，细细将关于沐情天入院所有曾诊断出的病症，都悉数告知了电话那头的男子。
期间，医生话语停顿的间隙，男子始终沉默，那种沉默，令人觉得如此压抑，那是怎样强大的气场，才会隔着手机，也能令人胆战心惊。
“请继续，我要知晓完整，全部。”
情天在沐家住了一夜，隔日，去看过祖母，等到家庭医生来检查，说相比昨日已经好转很多之后，情天在沐家吃过午饭，才终于离开。
既然出来了，顺路便想去一趟书店，找几本书，然后再回满庭芳。
书店这样的地方，爱书之人一旦进去，势必徜徉书海不可能轻易出来，情天留连于书架前，等到选好书出来，已经临近傍晚。
途经城市广场，目光无意落在不远处广场边楼上的LED大屏幕上，光影绚丽变幻，上面滚动播放的，是盛辰集团的广告，有地产，有珠宝。
眸中有黯淡掠过，情天收回目光欲要往前走去时，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两道身影。
相向而来的一男一女，女子正挽着男子的手臂，跟广场上时常擦肩而过的情侣没有什么不同。
女子穿着美丽衣裙，是白漠，男子俊朗帅气……是顾西迟。
557.回到一个人，学会独处
情天怀里抱着书，深蓝色铅笔牛仔裤，白球鞋，上身一件白衬衣，领口胸前错落绣着几只小巧清淡的彩蝶，越发衬得肤色白皙五官清致，如墨长发披肩，静静安然伫立眼前。
看到她的时候，顾西迟的脚步停下，被白漠挽着的手臂僵了僵，即便想要抽出，也是不可能的。
白漠目光直视她，脸色有点冷。
只一眼，情天目光移开，面无表情迈步往前。
“情天——”
身形相错之时，男子开口的声音轻而温和，却隐含太多复杂的情绪，却随之被身边女子制止，白漠唤：“西迟！”
他转身想走来的脚步就这样生生被白漠抑止，情天在他唤她的那一声时脚步曾微微一怔，但随之便迈步直往前去了。
上一次在此处，还是情人节，她与他一起仰头看着LED大屏幕上的新款珠宝，他问她：“有喜欢的吗？”
现如今，景依旧，每个人的角色，却都已经变了。
顾西迟望着女子纤瘦的背影渐渐远去，身边白漠声音保持冷静：“西迟，你们已经分手了。”
一句话冰冷提醒了他，收回目光，顾西迟看向身边的她，现如今她的着装风格跟最初认识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开始会穿上温柔婉约的裙子，妆容也变得更为清淡……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白漠，你没必要为我改变什么，做你自己就好。”
抽开她的手，顾西迟兀自往前走去。
白漠愣在原地，脸色从刚才的微冷瞬时就变白，深呼吸，她却仍是跟了上去。
三月即将过去，南方的春，却仍在最美好时。
回到满庭芳，情天放下书，先出阳台外看了看她种下的花苗。
适当浇了些水，放下水壶，这样美好的夕阳下，适合拿本书出来，在阳台的躺椅上坐着慢慢看。
进房里拿书时，目光无意扫向搁放桌面的手机，昨日，今日，都很安静。
或许这样最好，她是真的又彻底回到一个人的时候了，就彷如她在西雅图，还未认识顾西迟之前。
日子终归要回归安然静默，能一个人独处也很好，现如今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人惧怕独处，因为一旦独处便会感觉空虚与无助，感觉没有依托。学会与自己独处，是一种难得的能力，享受独处，它并不代表孤独，只有内心丰富的人，能平静地与自己相伴。
安静低头看书的女子，天空上有鸟回巢飞掠过的踪影，却不知，在书店时被她调成静音的手机，已经兀自在桌面上震动了许久。
暮色渐沉，直到书上字再看不清晰，情天才终于合上书本，起了身。
转身回房，拿起手机看时间，蓦然发现上面几个未接来电，皆是来自同一人。
就在她看着手机屏幕晃神时，房间门突然被推开，抬头看去，高大挺拔的身影就这么出现眼前，出现在她的房门口。
为何她家，对于这人来说总像是可以随时任意出入。
情天握着手机，惊讶着神色，却是无言。
她想起那日两人的僵持。
558.喜怒哀乐，全都交给他
男子如昔清隽，担忧的神色在看到她完好如初站在桌边时，终于放松了紧蹙的眉，继而大步朝她走来，在情天还未反应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铺天盖地笼来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清冽的雪松蕴含沉稳的木调香，总是令人心情莫名安宁。
情天垂在身侧的手臂有些僵，只因男子紧紧拥着她，却一直不说话。
她近日右耳耳鸣时而减缓时而清晰，例如此刻，耳内再度微鸣，但更清晰的是属于他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他就这样抱着她良久，久到情天从一开始的怔愣，到后来的逐渐不安，她抬手尝试抵开那人的怀抱，却发现只是让他的手臂更圈紧了几分。
“……怎么了？”
没想到，僵持两日，最终先沉不住气，主动说话的那个人变成是她。
她的声音轻软，是他想念了整整两日的，蔺君尚却只是将脸埋在她颈脖间，深深嗅着属于她的气息，依然沉默。
于是，情天也不说话了。
好像这两日曾浮现过心头的无奈无力，难过失落，以及种种说不清，也不敢细想的情绪……都在他这不允许抗拒的怀抱里，在这种相拥的静默里找到了出口，就这么安静任他抱着，也不想挣脱了。
“能不能，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把你的喜怒哀乐，担心的害怕的，统统所有……都交给我。”
静谧的房间中，男子终于说话，嗓音低沉微哑，隐带压抑的难过。
情天的眼中就那么瞬然泛起雾气，努力眨眼，却不能让它们消散。
“你到底有多少担心的，害怕的，都告诉我好吗？”
至此，怀抱终于拉开，他目光沉沉看着她。
情天低眸，没回答，极力隐去眼中不断升腾的雾气，这模样却让蔺君尚看得心揪疼，低头，毫不犹豫吻上她的唇。
不是以往那般唇瓣相贴而已，他紧搂着她的腰，让两人紧紧相贴，唇上炽热的温度熨贴着她的柔软唇瓣，霸道地不断探入，不让她逃开避开，引领着她正视他的举动，掠夺一般，深深汲取着她口中的气息。
情天惊愣的神色逐渐因他的吻而变得温和迷离，他如此渴求，纠缠着她的滋味不肯放，大掌托着她发，恨不得掠夺走她的所有。
逐渐，情天呼吸不上空气，腿软地也几乎站不住，却被他紧搂着腰托扶着，更紧地压向他的胸膛身体。
攻城掠地一般地吻，紧贴的胸膛火`热，气息交缠更是炽热，她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属于他的痛苦与没有言说的话语，唇齿间狠狠纠缠不放，狂风席卷地汲走她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无法再对他抗拒。
这一个吻有多久，情天不知，只知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她喘着气几乎身形不稳，脑子已然无法思考。
她被他轻易一把抱起，放到床上，当发现她的手无意识中轻握着他的衣襟，他又低头狠狠吻了她的唇一会，额头抵着她的额，沙哑道：“这两年，我从不愿任何人提起你，也从不愿去相信，你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