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不会放手，是人是鬼他都要
“都说风铃可以祈愿，但我从来不是祈愿。你在那儿不见的，我想，在那儿挂风铃，或许你能听得见，就回来了，即使是一缕魂……外人不知，我的心病得很重。”
“我曾无数次独自在那幢房子里游走，旁人看得诡异，可我在想，那些又算什么，只要你能回来……能回来，是人，是鬼，我都要。”
他捧着她清致的小脸，一双黑眸看得那么深，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继续低喃道：“两年前，我来不及……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身体不好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你，听不见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有我。”
情天躺在床上，望着俯身在上，向来面容冷峻的男子，黑眸中凝聚潮湿一片，瞬然滴落在她脸颊上的，是他的泪。
她紧紧抿着唇，眼前人的容颜已经在泪眼中逐渐模糊看不清。
“别哭、别哭……”他指腹抹着她的泪，自他眼中落下的，却滴在她眉间。
她的倔强，她所独自承受的，他不能知晓全部，即便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她的事，他也仍是心怀疑惑，更希望那些不是真的。
但她的主治医生的话，让他彻底失去一切冷静。
她只是个女孩子，从年少走来一路艰辛却也坚强，原本一切已是不易，为何上天还要这样待她。
当从电话中听到关于她的右耳出问题，当他听到说她的听力不及常人的一半，他震惊惊讶，当时手机差点都握不住，脑海中全是她平日倔强平淡的神色，那其中，到底藏了多少难过。对她的心疼，是从心底最深处蔓延，疼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不舍她受伤，却不知她一直都在伤中。
她从小如此优秀特别，那么自尊自傲的一个女孩子，失去如常的听力，对她而言该是多大的打击，心中曾有多害怕彷徨？她的固执，是因为心中藏着太多无法对人言说的苦衷伤痛，企图砌起高高的墙，独自一个人承受舔伤。
“人生短短几十载，我们已经浪费不止两年，我不会再允许你逃开。沐情天，请你清楚，认真，记住这一点。”
他的话语低哑郑重，情天已是泣不成声，脸上的泪，早已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他复又低头吻她，这次格外轻柔珍惜，从她的眉到她的脸，唇斯磨着她的唇，气息交缠喷洒：“不许再独自一个人承受，一个人难过。今后你的一切，都有我陪着，无论，任何事。”
情天握着他衣襟的手缓缓抬起，伸向他的颈脖，另一手也伸去，当她环住他的颈脖时，也被他紧紧搂住。
脸埋在他的胸膛，情天的泪全都晕湿在他胸前衬衫上，她什么都说不出，她独自藏着的一切，被他触及，被他知晓被他安慰，像是所有筑起的厚厚城墙顷刻都被他推倒，她的坚强，她筑起的硬壳好像都无法再对他张开。
她无需说什么。
当她终于主动伸手回搂住他，蔺君尚已经感觉到了。
心疼中将她环紧在怀里，他亲吻她的额发，话语低沉笃定，带着温柔叹息：“什么都不要想。没有什么，比你还在我身边更重要。”
560.心交付一人，不管前途方向
情天睡着的时候，蔺君尚在她身边，靠躺着床头，手里在翻着一本她搁放床头的书。
是沈复的《浮生六记》，爱书之人，即便常常翻阅书也如新，书有墨香，静谧安然。
垂眸看书的男子，神色平和，手翻书页，偶尔会转头看一看睡在里侧的女孩，只开台灯，光线被他的身形遮掩半去，于她那边并不刺眼，女孩睡颜沉静，呼吸清浅均匀。
自书本转眸看她时，沉黑深眸如夜，其中却缠绕丝缕轻纱薄雾一般，柔和缱绻。
她是哭累了，困倦在他怀里，直到睡去。
很想伸手抚一抚她晕着柔光的小脸，却又担心扰了她的睡眠，只能独自安静地，以眼眸描摹她的五官模样。
手中书再翻过一页，微微压褶痕迹可见主人对于此处段落别有钟情，时常翻阅。
…
向晚庭院，倚靠相背，闲话短长。
踏入花径，无需知晓前途方向。
雪夜里，生暖炉，促足相依偎，静闻雪落无痕。
…
再转头看身边女孩，她虽外表坚强，独身安好，心底里，其实还是有向往。有相知的人为伴，可背倚背闲话，可安然将心交付一人，携手漫步不管前途方向，也可在寒冷的夜相依偎，无需多言，静听时光流转，四季变幻。
合了手中书，他再抑制不住，俯身低首去吻她的唇，清浅，带着珍惜郑重，巴不得将她想要的，都呈给她。
不管外面多纷扰，她想要的静世安好，今后，由他来给。
被吻的人逐渐转醒，迷蒙的眸中是一张模糊的俊颜，那深邃黑眸中像是落满星辰，映在她眼中蕴含笑意。
“唔……”
男子眉间突然微蹙，但眼中笑意仍在，情天抵开他，坐起身。
睡前吻，睡醒吻……这人简直。
倒是没有将他唇上咬出血痕，蔺君尚看着她，一点不恼，谁让他是偷亲呢。
“该起来吃晚饭了。”
今晚不是看在她哭累了的份上，不会允许她又推迟晚餐，但以后，这样不行。
他伸手将她抱起来，下床。
“吃什么？”兴许是心情放松了些，情天醒来也觉得饿了。
某人却只顾拿过她的衣服给她穿，“不会让你饿着。”
弄好下楼，情天要穿鞋，跟前身影已经低下身去，拿了她的鞋给她穿，情天有些窘，想缩脚：“……我自己来。”
“有我在，你自个就不需蹲蹲起起的。”
他的语气不可商量，说话间已经替她系好鞋带，牵着她出门。
出门无需太远，去的是隔壁。
听到声响赶紧出来的何玉，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眸中微微一怔，随即笑颜就更开了，“先生，沐小姐，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情天对何玉轻轻点头，虽然何玉从一开始入住这里是有目的，但确实曾对她有过照顾。
“先去洗手。”
从那边过来，蔺君尚就一直牵着她不放，进了餐厅边的洗手间，情天提了袖子，淋湿了手，一双手臂从后环来，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手里拿着无菌皂涂在她手上，跟她一起洗。
561.他的关心，笑带温度的她太美
情天想起在西雅图，汤悦就是这样照顾四岁的女儿琳达，教孩子把手洗干净，不觉唇上便有了笑意，宛如初开的花朵，清浅动人。
他的身形高大，将她环在胸前臂弯间，洗手池前，都涂抹上皂液的两人双手，他的大掌覆盖着她的小手，在微起的泡沫中触感滑腻，十指彼此纠缠。
洁净的清香，沁入心间。
晚餐搭配很营养，且都是情天爱吃的菜，男子坐在身旁，她碗前的小碟中，他夹来的菜就从未少过。
期间何玉偶尔候在一旁，偶尔离开，转身时看向餐厅中同坐的两人，不禁欣慰，先生的等候，终究没有落空。
……
四月，又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沐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好转之后又反复，却坚持不肯去医院，家人无法，只能更多注意照顾。
情天回去探望，沐老夫人清醒时会拉着她的手，偶尔恍惚间看她像是看到自己逝去的大儿子，偶尔又从她的神色间想起年初过世的老伴，更不说还有刚走不久的小儿，这三人，与情天的关系都非同一般。
沐老夫人会拉着她流泪，口中唤的名字，在那逝去的三人之间。
这无疑是给情天压力的，逝去的亲人对谁而言都沉重，何况那三人对她的成长都有深远影响，一个暮年老人拉着她，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情天不是木偶，她看着老人这样会难过，听到老人口中念及的，已经逝去的人的名字更难过。
曾经的祖母不是这样的，她未病时，一直是一个心态沉静平和之人，与祖父携手相伴几十年，沐家当家主母，她当之无愧，无论是家世，气度，在晚辈的心中，她一直是个令人敬重的长辈，不同于祖父的威严严格，祖母待人一直随和，雍容端庄，儿子儿媳无不孝顺听从。
现如今呢，新年之后接连的打击，让已经不能自由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终于失去了所剩的坚守，一夜之间垮了身体与精神。
沐家亲人，最年迈的唯剩祖母，情天在她床前时神色平和镇定，但心中终究是不忍，搬回了沐家住一段时间。
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她还是那个她，只是沐家佣人似乎发现，二小姐有些说不出的变了。
在她搬回沐家的日子里，蔺君尚也在忙于公事，但不管早餐，午餐，晚餐，都会收到他关心的提醒，短信多一些，因为她人在沐家，彼此时间不一定对得上，不方便，但偶尔也会有电话。
他让她在沐家，安抚好老人的情绪的同时，一定也要照顾好自己。
在印象中向来沉稳内敛的人，短信字不多，却透着满满关切，他自己甚至忙得顾不上如常吃饭，却一定记得提醒她按时用餐。
情天在沐家，一切有佣人准备，吃饭更是准时，常常在去往餐厅的路上，或者吃饭的途中，就会因为屏幕里那人发来的信息，而有了浅浅的笑意染上眼眸。
逐渐，沐家佣人都注意到了，二小姐还是如昔沉静，但清冷的神色逐渐多了温度，唇角带笑的她，实在太美。
562.笑容狡黠，学会骗人
情天回沐家住的第五日，夜幕刚降临在沐家繁盛的花园，情天习惯饭后去花园走一走，返回的途中，接到了那人的电话。
“晚餐乖乖吃了吗？”
男子的声音在夜幕中带着温度入耳，情天握着手机唇角扬起：“吃过了，天天都问一样的话，不累？”
“那，今天换一句。”男子声音缓缓一提：“沐小姐此刻，能出来大门外一趟吗？”
情天握着手机转身看向大门的方向：“嗯？”
“不方便？”
想到她是身处沐家，他便多了一些顾虑。
情天已经握着手机转身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对手机那头说：“确实有些不方便……”
“嗯。”男子的声音平静沉和，隐了几分落寞，却终究被她听出。
“听听你声音也挺好的。”
这句话，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彼时，沐家大门外不远，夜幕中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男子一袭墨色西服，显然是刚从公司离开，倚着车身，长腿修长，一手握手机，低眸看着指间的烟。
情天迈出门外，很快便看到了那辆车的所在，或许于旁人来说，不过像是无意停靠路边的一辆车，可她知道，是他。
沐宅地处市中，坐落之处却闹中取静，门前车辆往来极少，情天穿着球鞋，脚步声轻，就这么握着手机，听着他的声音，悄然绕到黑色轿车之后。
蔺君尚低眸吸了一口烟，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在她那句“不太方便”里藏下，他了解她，身处沐家，不如满庭芳自由。
他没再说什么，但也舍不得挂，不觉身后有人靠近。
“那……”
他刚开口，身后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握着手机的他蓦然转身，看到一张盈着狡黠笑意的小脸。
怔愣一瞬，指间烟已落地，伸手便将人拉进怀里。
被他拥在怀中，情天听头顶传来那人轻叹：“倒学会骗人了。”
说是这么说，拥着她的手臂却更紧了。
他很想她，好不容易让她卸下心房，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近日公司里公事繁忙，而她也搬回沐家，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惆怅。
情天在他怀里笑意依旧，他看不到，“刚从公司忙完回来？”
“嗯。”蔺君尚将她拉离怀抱，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既然出来了，陪我去吃晚饭？”
夜幕中路灯灯光下，男子脸色有些疲惫，情天点头，既而被他牵往副驾座，她坐进去之后，他俯身为她系上安全带，又在她唇上飞快偷亲了一口，才直起身绕过车前回驾驶座。
情天唇上停留着他淡淡温度，从未想过，向来在外人眼中如此沉稳淡漠的人，私底下竟是如此……如此主动热烈。
……
四月的天，温度怡人，夜风里清爽，情天开窗，却被身边人叮嘱：“窗子关小些。”
知他是为她考虑，情天道：“不寒凉，没事的。”
“你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会很不放心。”
男子打着方向盘，侧颜沉俊，话语认真。
小脸迎着窗外夜风的情天，几秒之后，默默关上了车窗，坐好。
夜色重，专注前方路况的某人，唇角有了弧度。
563.他错，以后不笑了
车子几乎绕过半个C市，抵达地点。
下车之后，情天看到眼前夜幕中微微闪亮的海水，是海边。
停好车，蔺君尚牵着她走向前，某处岸边停泊着一艘游轮，在海面稳稳静伫。
踏上甲板，有衣着讲究的侍者前来引路，而情天始终被蔺君尚牵着，温暖干燥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好像随他去任何未知的地方，心中都安落不会彷徨。
船舱二楼，布置极具格调，圆形餐桌小巧精致，前面不远有演奏者在拉小提琴，除开情天与身边的他，再没有看到其他的客人。
不知是时间不对所以看不到别的客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情天没多问，随着他在餐桌落座。
“我以为你只是想简单吃个饭。”
情天低声道。
身前男子目光沉沉望着她，仿佛外面深沉的海，“是随便吃个饭，顺便让你看看海。”
沐家的情况，在两人日常的交谈中他有所了解，那样的环境，她不见得放松，与其让她贪恋车窗外的夜风，不如带她来看看海，放松一下心情。
情天知他的用心，不说话了，伸手去端桌上的柠檬水，却被他大掌覆上手背，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她的指节，继而牵着她的手指，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
光线柔和浪漫，不远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情天在他无声的注视里，渐渐脸热了起来。
她低眸抿唇的模样落在他眼中，男子笑颜让周遭都失了色：“牵个手，你脸怎么红了。”
情天咬唇，他似乎就喜欢看她局促不安闹笑话的模样，不禁有点恼，倏忽就缩回了手，双臂环抱桌前，不让他碰。
这举动颇显孩子气，蔺君尚笑了：“我错，以后不笑你。”
情天不理他，转头看窗外夜晚的海景。
食物不多时便送上来，这里供应最新鲜的海鲜，即便情天说自己已经吃过，蔺君尚还是将自己盘中的鳕鱼喂进她嘴里。
吃鱼好，特别是深海鱼类，富含的元素对人的神经系统有保护的作用，蔺君尚在想，以后松云居，应该让他们多准备鱼类。
情天确实在沐家吃过晚饭，但她吃得不多，鳕鱼不腻，一直是她喜欢的，此刻陪着他吃，不禁也有些嘴馋。
一盘香煎银鳕鱼，结果几乎有一半入了她腹中。
虽然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但侍者偶尔会出现，蔺君尚旁若无人地喂她，情天还是会不好意思。
他却像是将这事情进行得认真，甚至在她目光偷溜别处时，道：“吃东西要专心。”
她还真的被他当成喂食的小孩了。
远处拉着小提琴的演奏者，带着微笑的目光看向窗边的两人，无疑觉得他们是最甜蜜的情侣。
……
后来在游轮上层看海景，情天身上披着他的外套，被他从后揽入怀中，后背贴着他温暖的胸膛。
静静抱着她陪着她一起站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夜色，大海，还有她与他。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上，在她耳边轻声说：“明天要出差一趟，瑞士，大约一周才能回来。”
564.最寻常的夜色，也看得满心欢喜
情天看着海，眼眸中的光有一瞬黯淡，“哦”了一声。
“你会想我吗？”
男子气息在逐渐寒凉的海风里温暖吹拂情天耳际，她抿着唇，不回答。
身后的他微蹙了眉，不放弃再问一遍：“会吗？”
“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情天受不了他气息一直拂在耳廓的那种痒，微微避开脸。
他却圈着她不让她躲，但也不追问刚才那个话题了，还未入夏，海边夜晚太凉，不适合久留。
驱车往回，是要送她回沐家的路，情天悄悄看了眼驾驶座的那人，越接近沐家，那人就越沉默。
“我们今晚，回满庭芳吧，明天我再过来。”
安静的车内，她的声音轻柔，驾驶座上某人瞬时转头看她，像是在辨认她是否开玩笑。
“走吧。”
昏暗的车内，她的目光对上他的，一双眸清澈沉静，再说了一遍。
车子却蓦然在路边停下，寂静的马路，唯有两旁高大的树木，在夜色里隐隐只余轮廓。
驾驶座上男子倾身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意终于重回脸上，心内对自己说，其余的，留到回家。
然后调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情天心中有些好笑，到底谁才像是个孩子。
……
蔺君尚出差前这一夜，两人回到满庭芳，坐在他家那边院子里。
情天被那人裹了毯子抱在怀里，躺在靠椅中，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原来只要能与心上人在一起，即便是最寻常的夜色，也能看得满心欢喜。
情天抬头看他家树上的星灯，也终于从这个角度好好看了下自己家的方向。
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你现在能感受到，我曾经在这里，是怎么巴巴看着你家的。”
那话让情天忍不住低眸笑，抬头时却故作平静，“话语好像很委屈？”
“不会。”他的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叹息：“只要看到那儿亮着灯，我心里的灯，也就亮着。”
至少知道她人在，真真实实地回来了。
情天转回头，与他目光相对，那人深眸如水缱绻，令她深陷其中。
她主动伸手搂住他的颈脖，还未有所动作，那人已经低头，唇纠缠上她的。
“过阵子，随我回松云居住一段，好不好……”
翌日
情天醒来时身处自家卧房床中，天光大亮，身边已经无人。
第一次，在醒来的时刻有了如此清晰的失落，目光搜寻手机，看到在床头柜上，拿过来。
时间显示已经是上午九点，并没有任何未读信息或者来电。
下了床推门出阳台，上午的风清凉，迎面扑来，明晃晃的日光里，楼下已经不见那辆黑色的车。
手机适时响起来电铃声，忙低头去看，却是来自沐少堂。
……
午后，情天坐在市内最新开的那家影院里。
昏暗的影厅中正在上演大片，屏幕效果震撼逼真。
周围的人似乎都看得认真，情天也很认真，但偶尔，便会不自觉看一眼口袋里的手机。
发觉自己举动时，有些失笑，她在想什么呢，往瑞士长途飞行得十几个小时，那人……现在还在飞机上。
565.直戳痛处，想看她失色
今天上午沐少堂突然打来电话，问她怎么昨夜不在沐家，情天谎称要回满庭芳找些东西，时间晚就没有再回去。
不疑有他，沐少堂谈及打来的原因，说最近影院新上了不错的大片，今天周末，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叫上沐箐箐一起。
“也叫上婶婶一起吧，人多热闹。”
四婶婶周龄一直是个开朗的人，现如今叔叔走了，虽然她不像别的丧偶女子一般整日沉溺于痛苦悲情，情天也会担心她。
有太多人，会用自己的平淡掩饰着心中的伤痛。
于是便有了此刻，先是一起去影院看过电影之后，沐少堂还请客去影院对面新开的餐厅吃晚饭。
因为这带商铺都是新开，影院也是新开，周末这样的日子注定会有众多客人来体验，餐厅里预订不到包间，唯有卡座。
几人倒也不是很在意，沐少堂人虽任性恣意，但对家人朋友向来都很好，他有心带大家出来看电影吃饭，已经是一种心意。
在餐厅落座，是临窗的位置，但有点靠走道边。
沐少堂讲话偶尔装老成偶尔幼稚，连沐箐箐都时而会嫌弃他，四人一起倒是相处很好，周龄脸上也一直有着平淡的笑意。
晚辈带她出来散心，她是懂得的。
有客来往路过身边，没有谁会特别注意身边人，直到，一人走到桌旁，主动打了招呼。
“沐小姐，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扬起的声调，不算陌生的声音，闻声，情天抬头，看到卡座外那一张并不陌生，但也不令人喜欢的脸，杨旭。
沐箐箐对于这人没什么印象，周龄却是很快记起几年前的事，当时杨旭跟杨母上门拜访，请求情天撤诉那一回，是她在。
与杨旭这人，顶多算旧日相识过，但不是朋友，何况他们之间好像就没有过一件相处愉快的往事，情天不打算回应。
她的如此冷漠清高，都看在杨旭眼中，轻笑了声，杨旭不是不知，之前与顾西迟一起碰到过的那几次，她也是这不理人的模样，但他今天来打招呼，正是因为不怕碰壁。
他抬手微微指了指餐厅里边的方向，说：“巧了，新餐厅，白漠跟西迟也在里面，要不要一起坐坐？”
杨旭这人，定然不是真心来打招呼寒暄，不过是想看情天失色，周龄原本平淡的面容冷了几分，悄然握住了情天的手臂。
情天却是一脸平静，看着杨旭，淡淡道：“听闻近日杨少投资失利，损失不少，还有心情出来聚会玩乐，心态不错。”
一句话，直戳杨旭痛处，没想到竟然会被她堵得无言。
沐少堂正去了一趟前台过来，杨旭一定是没想到沐少堂也在，不然不会过来。
突然被人伸手拍了下肩，杨旭转头去，看到沐少堂，脸色难看但眸中闪过惧意，那天晚上的记忆又闪过脑海。
“怎么，是那天晚上酒没喝够？”沐少堂看着杨旭，搂着他的肩仿似哥两好，十九岁的他在二十五岁的杨旭面前，气势丝毫不逊，还因为身上的少爷痞性，让人看着不好惹。
“这么热闹？”
身后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情天望去，竟然是多日不见的萧然。
566.不简单，又有护花使者
男子笑容散漫，俊颜依旧，仍是平日所见潇洒随性的模样，手插裤袋，迈步近前。
萧然去过沐家几次，沐少堂对他印象一般，没多说什么，萧然则是转头看向杨旭，一脸随意，却又让人颇感压力。
“萧总——”
万奇萧家，C市商界三巨头之一，杨家不及，杨旭见着萧然还是得礼貌打招呼的。
萧然随意点了头，看向情天：“你们，一起的？”
“不是。”情天回他。
萧然目光又移向杨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听杨董说，杨少为爱离家，勇气可嘉啊。”
杨旭脸色变得尴尬，笑了笑：“家父爱说笑。我那边还有朋友等着，萧总，先失陪了。”
不止沐少堂在，还多了一个萧然，杨旭本想借机看看向来一副平静神色的沐情天被奚落的模样，此时却面色讪讪，转身就往里走。
沐少堂轻哼，“怂。”
杨旭不是没听见，但忍着，脚步继续往前去了。
情天看着杨旭的背影，她略有听闻，他哪里是为爱离家，而是因为依旧与网红小女友纠缠不清，又投资失利，被杨父一怒之下赶出家门，听说最近都与小女友住在外边的小别墅里。
“萧总，还不赶紧过去，别让人家久等了。”
情天看向的方向，不远处，站着一个高挑的美女，视线一直看着她们这方，正是刚才与萧然一起入来餐厅，却被他示意先独自进去的女子。
萧然没看那人，知情天所指，笑：“只是朋友。”
是不是朋友，与情天也没什么关系，但她唇角有了些笑意，说：“谢谢。”
虽然她并不将杨旭放在眼中，但别人出面，她该感谢。
“我什么都没做，就是看到你也在，过来打个招呼。”
萧然笑得随意，轻描淡写将刚才说成偶然。
……
自情天那桌离开，萧然与身边女子往里走，路过包间，正好服务员从里出来，门开，看到内里的人，正是刚才才碰过面的杨旭，还有白漠与……顾西迟。
最近的传言萧然有所耳闻，现在看来，白漠跟顾西迟在一起是真的了。
然而，这一场闹剧一样的偶遇，很快在情天这方消散，却在另一头蔓延成为话题。
杨旭进了包间，白漠看他脸色有点不好，懒散语调半开玩笑：“谁惹杨少不高兴了。”
白漠其实对杨旭这人始终感觉一般，但因着他是顾西迟的昔日同学兼朋友，在她接近顾西迟的那段时间里，少不了与杨旭有所接触，有时候还需要他帮忙，慢慢，便也熟悉起来。
不过在白漠眼中，除了自己的男人，其他她都不入眼。
杨旭看向顾西迟：“刚刚我在外面，碰到沐情天了。”
听到那个名字，白漠皱了眉，原本心不在焉的顾西迟目光却骤然看向了杨旭，等着他往下说。
“沐家二小姐不简单，身边那么快就多了护花使者。”
杨旭对于沐情天的心情始终很复杂，当年因为家里长辈要求，他去接近她，一开始就当玩玩，完成家里交代的任务，但在接触的过程中，他确实曾被那与众不同的女子吸引过。
567.心暖，只因那个人
却不曾想，从未得到她一个好脸色，还在她身上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现今，他看不得她好，他的追求她不要，她看不上他，他倒要看看，她除了沐家小姐的身份，还有什么傲气的资本。
现如今顾西迟与她之间的感情也结束了，今天偶遇，故意打招呼奚落，便是想看看那女子不高兴的模样，却没想，半途还出来一个萧然。萧然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他看低自己的昔日同学兼好友，但，萧然的身份，在C市不是常人能比。
什么时候沐情天与萧然之间也有了这样的关系，杨旭心里不舒服。
“是萧然？”顾西迟声音有点冷。
杨旭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顾西迟不说话了，但唇角有了不知是怒还是冷笑的微微扬起。
在他与她还未结束时，那个人就曾不止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现今他们分了，萧然岂不是更有机会。
“挺好，各自有新的开始。”
白漠贴上来，挽住他的手臂，刚才听到沐情天在这里她心里是介意的，但当听到说沐情天与萧然一起，白漠就放下心来。
现如今沐情天这么快有新人在旁，他应该更是死心了吧。
“不说他们了，我们吃饭。”
她主动往他碗里夹菜，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顾西迟却兀自端起酒杯，闷声喝了一大口啤酒。
他很想出去看看，但又怕，真的亲眼目睹她与别人在一起，那样，他受不了。
忽略在餐厅中被杨旭破坏氛围的小插曲，这一天对于情天来说，应该是近日过得比较开心的。
与家人一起看电影吃饭，饭后还一起去了养生会所。
周龄平日定期有做spa，说人上了年纪，放松一下会觉得整个人轻松很多，这一天，情天也一起去。
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被手法熟稔的技师按摩，或许因为身体不好，很快背上雪白的肌肤就被按出一片颜色，技师说那是痧气。
技师在跟她讲平日的养生调理，语调温和，令得情天昏昏欲睡，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
回到满庭芳是晚上临近十点，情天说明天再回沐家，沐少堂看着她进门，驱车离开。情天累得在自家一楼客厅坐了一会，要起身时听到门铃声。
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何玉，看着她一脸关切：“沐小姐，才回来啊，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心知定然是那个人的交代，何玉才会一直关注她的动静，情天回答得配合。
“何阿姨，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哎，好的好的，那您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我就在隔壁，随时找我，千万别客气。”
情天笑着点头，将门关上转身时，心里却暖了几分。
不是因为何玉，只是因为那个人。
之前技师交代，身体刚进行按摩，还出了痧，至少四个小时以内不能洗澡，这天幸好也是凉爽的，情天换了睡衣，就躺到床里去了，打算早晨醒来再洗。
独留一盏壁灯，拥被而眠，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下床来到茶几边，伸手去拿桌下那瓶药，才要拧开的时候却想起那天那人严肃生气的神色。
568.不累，陪陪你
叹息，药瓶重新放了回去。
推门出阳台外，以为黯淡的深夜，却没想到隔壁院中依然亮着星灯，那一刻，情天一怔，突然明白他的用心，他不在，星光照着她这边，依旧。
昨夜听他提及，是今日早晨九点的航班，算一算，抵达瑞士怎么也是国内凌晨之后。
——“会想我吗？”
男子昨夜在耳边温和的询问回荡心里。
重新躺进床里，情天拥被握着手机，点开对话框。
看着空白屏幕好一会，输入的字又撤销，又输入，最后成为一句：“抵达之后记得赶紧休息，我先睡了。”
闭眼时不禁想，平常日子也是这么过的，怎么今天，感觉就特别漫长呢。
从夜里十点到半夜三点，情天醒来。
四下寂静，唯有自己的呼吸声。
下意识的第一个举动，竟然是拿过枕边的手机来看。
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才要重新放回枕边时，手机却蓦然响了起来，看到显示号码，几乎是在第一声响后，被她按下接听键。
那边却像是惊讶地顿了片刻，声音低沉温和从手机那头传来：“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那你还打。”
情天靠着床头，闭眼听着那人的声音，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安落下来。
“唔……我打算响两声就挂，如果你睡着中，两声应该闹不醒你。”
情天唇角有了笑意，她虽醒来，但人是困倦的。
“又失眠了？”
他的语调关切，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通过手机传入她的耳蜗，情天闭眼应着，怪了，之前怎么都睡不着，一听他声音没一会，就感觉困意浓浓。
“不许吃那个药。”
彼时身在瑞士酒店房中的蔺君尚，后悔走之前没有把她的药丢掉。
“……没吃。”
情天右侧睡，左手拿着手机贴左耳，闭着眼，清浅的呼吸声传入那头，他说：“你手机开免提，别一直拿着，我给你讲故事。”
情天照做，手机开了免提，搁在她脸边，那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便缓缓扬在整个房间里。
“上一回说了《海的女儿》，这一次，我们来讲《睡美人》。”
情天闭着眼，神色完全放松，唇角有了笑容，语调也轻软慵懒起来：“你不累？”
“飞机上休息够了，现在陪陪你。嘘……故事要开始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国王和王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非常伤心，苦恼。有一天，王后正在河边散步，一条小鱼把头浮出水面，对她说……”
低沉的声线是最好的抚慰，引领着情天逐渐进入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的男子停下声音，静听她均匀的呼吸，即便知道女孩已经沉沉睡去，低沉声调依然将故事继续。
“……终于，王子来到古老的宫楼，推开了公主所在的那个小房间的门，公主睡得正香，她是那么美丽动人。王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看着看着，禁不住俯下身去，吻了公主一下。这一吻，让公主睡得更香了……”
“睡吧，我的公主。”
呢喃叹息，轻轻荡在寂静的夜里。
569.小旗袍，吹口哨
又是清明，沐家家眷现身墓园扫墓。
这一个新年，半年之间，沐家走了两人，情天穿得素净，将手里一束白色马蹄莲放在墓碑边。
天微阴，但没有下雨，风却带着些潮湿的气息，就像是扫墓人的心情。
白慧依然没来，沐尹洁也不在，情天对于这些逐渐麻木，不将自己当沐家人，总有一天，她们会真的如愿的。
站在沐家众人之中的情天，虽容颜清淡身形纤瘦，于那么多人之间却令人无法忽视，因为她的眸中，有决绝清冷的光，她的背影，有不同于旁人的坚强与倔强。
……
情天又回到沐宅，每天的时间，会有一阵在祖母房里陪伴，祖母状态好的时候，她陪她一起听听戏，老人休息的时候，她就独自在书房看看书，也会逛逛花园看园丁侍弄花草，学一学养花的小知识。
偶尔在院中碰到与沐胜远一同回来的向添，向添对她恭敬点个头，情天神色也淡淡，在别人眼中，他们再也没有情天幼时那般亲近了。
在沐家饭厅一起用餐，偶尔会听沐胜远聊及沐氏现在的情况，与他相和的除开他的妻子苗丽云，或许最多的，是白慧，如果她在场的话。
人生一世，来了又走，不知谁会被谁铭记，生者依然过着如常的生活，那些曾经亲密的家人，好像都埋葬在旧忆里，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独掌沐氏大权的沐胜远日渐意气风发，苗丽云主管沐宅家事，佣人口中一声“三太太”唤得比其余的两位太太都更恭敬几分，沐家的风向，很明显。
周龄不争，从来就不争，她曾经与沐圳良便是一对如知己般的伴侣，即使无客人，也能在玉致居一张家庭饭桌上对饮小酌，闲聊一晚，现如今，她笑容中多了几分愁绪，话比以前少了。
白慧则不一样，除非她不回沐家，但凡她在，便希望沐家如白家一样，以她为中心，以她女儿为中心，可偏偏，沐家有一个苗丽云，苗丽云还有个溺爱的儿子沐少堂，沐家不可能以沐尹洁为中心，更不可能以白慧为中心，苗丽云向来很会处事交际，能掌管得住沐家内事，没有手段是不可能的。
情天有时候觉得，她们两人相制克，挺好。
清明之后这天午后，情天从书房出来，打算回房里小憩一会，等着吃晚饭，结果苗丽云来了房中，手里亲自抱着一只大盒子。
这样的大盒子，情天不少见。
白色泛着珠光质感的大方盒子放在沙发上，苗丽云过来拉情天的手。
“明天晚上的慈善晚宴，婶婶已经照着你的喜好定制了礼服，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苗丽云打开大盒子，里面躺着一袭米白色的裙子，拿出来在她跟前展开，裙子不是常见的欧式小礼服款式，而是有些类似改良款的小旗袍，只是款式设计结合了些现代的元素，不似传统旗袍那般拘谨，带着些青春俏皮感，小立领到胸前一片是精工手工绣花，很清淡。
情天被推着去换了出来，正好沐少堂回家，看到母亲在姐姐房里，跟进来看看怎么回事，看到从更衣间走出来的女子，不禁吹了声口哨。
570.小心思，彼此想说的话
旗袍这样的款式，不是谁都能驾驭，一袭改良小旗袍的情天站在房里，长发柔顺披肩，越发显得沉静动人，书卷气十足。
沐少堂一直觉得旗袍是上了年纪的人才适合，例如像他母亲，像他祖母，再例如像平日里应酬中见到的那些贵夫人，但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旗袍穿得这么亭亭玉立，清致动人。
“挺合身。”
情天出来给苗丽云看了一眼，自己感觉了一下，就转身回去换下了。
苗丽云发现儿子回来，难得认真对儿子道：“明天晚上的慈善晚宴，少堂你可不许任性，到时候大家都会看着。”
4月8日，沐氏举办慈善晚宴，今年是以倡议环保为主题，云集商界名流。
这不是沐氏的第一次慈善晚宴，沐老爷子还在世时，就一直在用沐氏的能力为社会回馈，沐老爷子德高望重，不管在教育界还是在商界都是令人敬仰的人物，自然得到大家的认同与支持。今年，虽然老爷子不在了，沐胜远却觉得这已经成为传统的沐氏慈善晚宴必须进行下去，不能在他接管之后出什么问题。
现今的沐氏由丈夫独担大任，苗丽云自然也就比往年筹备更上心，到时候沐家的晚辈都会露面，情天自然不例外。
不止露面，苗丽云对她还有别的请求。
沐家才华横溢的二小姐，应该在慈善晚宴上展露光芒，给沐氏晚宴添彩，也为沐家添光。
交代了些事情，苗丽云也不多留，对于情天，她是很放心，倒是对沐少堂，苗丽云是不厌其烦地叮嘱。
……
自从蔺君尚刚到瑞士那一天，情天曾与他通过电话，被他的睡前故事哄入睡后，后来因为工作与两地时差，一直都没有电话联系，时常短信都不能及时回复，相互像是留言的方式。
试过裙子之后，房中无人，手机在沙发里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时，情天的眸中光芒变柔和，接起。
“在做什么？”
男子声线如昔低沉磁性，即便隔着手机，也能牵动心上弦。
“房里待着，等着吃晚饭。”情天回答得诚实，那头的他话音有了笑意：“很乖。”
他有空时便总是叮嘱她的一日三餐要按时，难得她听话，他当然高兴。
“明天，要回来了吗？”
情天握着手机，手指在小旗袍的绣花上无意识的描摹着。
“怕是赶不及。”
隐去心中几分失落，她道：“嗯，你把公事都处理好。”
“怎么？”电话中他的声音温沉带着几分关切与宠溺。
“没事……就问问。”
原本还想说，如果他在，明天晚上的晚宴他应该是会受邀出席的，但他不在。
门外响起轻轻敲门声，是佣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
原本的话题被打断，蔺君尚自然是让她赶紧先去吃晚饭，难得的一次通话就此结束。
临挂电话时他问：“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什么？”
“自己想。”男子语调认真。
“没什么要说的了。”情天忍着笑。
那头传来男子叹息，“好吧，我有——”
情天侧耳屏息等着听，结果那头一顿，“等回去再告诉你。”
泄气，原来会耍小心思的，不止她一个。
571.香车宝马，她凑热闹
四月，沐氏旗下铂悦府，门庭之外，香车宝马笑春风。
这一日恰逢周六，云集C市商界名流的慈善晚宴在此举行。
远离了宴厅，贵宾套房里，沐少堂难得穿得正式，微微扯着被系得过紧的领带。
“折腾。”
他在沙发上坐下，对话的人，自然是坐在身边的情天。
已经换上白色绣花小旗袍的情天坐姿端庄，却并不拘谨，手肘搁在沙发扶手，托着下颌，正在随手翻着一本画册。
有人轻敲门，沐少堂说了声“进”，一个侍者出现在门外，恭敬道：“沐少，沐总请您过去。”
侍者口中的沐总，指的自然是沐少堂的父亲，现如今执掌沐家大权的沐胜远，沐少堂起身，转看身边仍安然坐着的女子：“姐，我感觉你今晚就是来看热闹的。”
“我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
女子自手中画册抬头，“重头戏也不是在我，乐得清闲。”
今夜沐家的慈善晚宴，会有沐尹洁上台演奏钢琴，想必此刻，她应该在宴厅之中与白慧正在跟客人寒暄。
沐少堂说：“我更期待你。”
人走了，套房中只剩情天一人，室内装饰豪华有格调，衬着安然坐在沙发里，身着小旗袍容颜清致的年轻女孩，就像是一副美丽静谧的油画。
情天目光移向身边，搁着一只巴掌大的，暗红色极为质感的方盒子。手指覆在盒盖上，并未打开，却像是对内里的物什极为熟悉，指腹微微摩挲着木质温润的盒面，脑子里像在回忆什么旋律。
……
这样的夜，无疑想见或不想见的人，都会出现。
晚宴宴厅中，逐渐有客被侍者引领入来，企业家身边各种美女相伴，商人在生意场上赚足了金钱，再来这样的活动中显示自己对社会的关注关怀，更抬高了声望，名利双收，没有人脸上不是带着一片笑容。
沐少堂走后不久，情天离开套房，去了宴厅，却只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静静伫立，一双沉静的眸看着往来的宾客。
万奇萧家，萧老爷子与萧然一齐前来，东伦集团杨旭随父母同来，白家与沐家有些姻亲关系，自然更会捧场，情天看到了白芳，还有她身后的白诺涵，白漠……以及白漠身边的顾西迟。
看到娘家人，白慧上去热络聊天，沐尹洁对表姐表妹也露出笑脸，当然，这样的夜，她对任何宾客应该都会是得体的笑颜。
晶莹剔透的水晶灯下，光芒映着她们那一处，顾西迟一身俊朗，似乎对身边全是女子寒暄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随意扫视宴厅之中。
今夜，是白漠的母亲，他母亲好友白芳亲自邀请他一同出席，现如今在所有人眼中与白漠是一对的他，以白漠男朋友的身份出席也没什么，何况这不是一个非常正式的晚宴，而是慈善夜，欢迎任何有爱心的人士参与其中。
他的目光就是这样无意中落在远处某一个角落的，那儿，似晃过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熟悉，但侍者走过遮挡视线，等再细看，已经无人了。
572.擦身而过，女孩有些眼熟
顾西迟看到情天之前，她便已先看到了他，毕竟他所在之处站着白家人还有沐尹洁白慧，如此显眼。
低眸转身离开，情天往外走，正好与刚被侍者领进门的一位贵夫人相擦肩而过。
中年贵夫人一身雍容端庄，身上也是旗袍，但却是更传统的款式，淡雅的叶绿色锦缎精工刺绣朵朵玉兰，披着一条橘色的坎肩，仪态气质都极好。
然而，当年轻女子低眸从身边路过，那位贵夫人欲要往里的脚步却在瞥见女子容颜时微微一怔，转了回头去。
身边传来女子关切询问：“夫人？”
走出门外的年轻女子已然不见，季玟茹笑笑，对身边人道：“那位小姐看着有些眼熟。”
随行的方冉跟孙杏芳都一齐转头望去，门外已空。
侍者领着几人往里，方冉一直恭敬跟在季玟茹身边。
这一次老板出差瑞士，有许途与另外的同事随行，她则被安排留下处理公司里的事情。
今夜的慈善晚宴，沐氏邀请的不仅有盛辰的董事长，还有蔺家的主母蔺夫人，如果是别的场合，已经渐渐习惯深居简出的蔺夫人或许很难请得动，但沐氏慈善晚宴，这样的活动，蔺夫人不是第一年来参加，更不说今年这一次，蔺君尚不在，蔺家必须有人出面。
蔺夫人季玟茹被安排的座位，自然是重要的位置，不远处正聚在一起说话的几个表亲姐妹，沐尹洁看到走进来的蔺夫人之后，便有些意外地向身前的表姐示意，白诺涵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时脸色也多了几分喜色。
“听说他人出差在国外，今天是无法出席的，没想到，他母亲来了。”
那个“他”，指的是谁，大家心中都清楚。
因为知道蔺夫人现如今的深居简出，所以白诺涵是有些意外的。
“那就赶紧抓紧机会。”白漠看向姐姐。
顾西迟因她们的谈话内容而跟着往那方看了一眼，只见一位端庄的夫人在桌前坐下，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干练的女子与一位中年女人。
白漠看得出顾西迟对于这样的场合有些无趣，跟眼前众人打了声招呼，说想要出去外面看看景色。
沐氏旗下的铂悦府，酒店地处地段，景色极佳。
顾西迟礼貌对身前众人微微颔首一笑，被她挽着往露台外去。
白芳的目光落在走远的女儿与顾西迟背影之上，脸色看不出什么。
趁着白漠跟顾西迟都走了，眼前只剩下自己人，沐尹洁说：“姨妈，你真的看好小漠跟顾西迟在一起吗？”
顾西迟是沐情天的前男友，其实说实话，身为白家人，会觉得白漠这样向来高傲的性子，怎么偏偏会跟沐情天看上同一个男人。
“她虽然向来任性，却是第一次为一个男子如此费尽心思，难得她喜欢。”
白芳想的或许跟沐尹洁这些后辈有所不同，掌管白氏，年过半百的她也是阅人无数，自从白漠将顾西迟带到跟前介绍，近日来的一些相处中，她感觉顾西迟性格温和，与自己那向来强势的女儿站一起，倒是有些互补的相配。
573.媲配家世，哪有十全十美
若是换成一个太有原则太有主见的男人，与白漠一起反倒可能更容易产生矛盾，顾西迟能让着白漠，这一点就让白芳心中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而且最重要的是，真的难得女儿那么喜欢一个人。
白家的女儿，将来要继承白家的事业，跟顾西迟这样性子温和的男生在一起，即便日后白漠的重心放在白家，他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不满。
这才是白芳长远考虑的重点。
既然姨妈都这么说，沐尹洁当然也没什么意见了，而白诺涵的心思已经在别处，沐尹洁看出来，拉着她：“走，我们去打个招呼。”
沐尹洁拉着白诺涵去的方向，正是蔺夫人所坐的地方。
一时身后只剩下白慧跟白芳两姐妹。
“转眼，孩子们都大了，看来，却是最小的先定下来。”
白慧言语中不知是惆怅还是欣慰，“至于诺涵，喜欢上蔺君尚那样的人，注定很辛苦。”
白芳转头看妹妹：“随她们去吧，能帮的我都帮，剩下的唯有靠她们自己。尹洁呢，什么想法？”
白慧笑，目光示意向另一侧，就在蔺夫人所坐位置不远的另一桌，是萧家老爷子与萧然的所在，男子俊美潇洒，笑容清淡随意，白慧叹：“萧然什么都好，但绯闻太多，感情事上一直不靠谱，可我说不动她。”
“媲配一样的家世地位，哪有那么十全十美，有些事，你要学着放开看。”
白芳安慰妹妹。
如果萧然与沐尹洁在一起，而白诺涵与蔺君尚在一起，那么这所谓的C市三大巨头，从此便也与她白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失为一件好事。
白芳的想法，从利益出发，比白慧看得更长远。
而这一环环中，白芳最希望能扣上的，便是大女儿白诺涵与盛辰董事长蔺君尚的那一道，如果真的能成，今后的白氏，前景不可估量。
沐氏举办的慈善晚宴，沐尹洁作为沐家大小姐，来与宾客打招呼很正常。
“蔺夫人，晚上好。”
沐尹洁身边站着的白诺涵，季玟茹自然也是认识的，她还亲自去过蔺宅给自己拜年送新年礼物。
平日骄纵的大小姐，此刻难得两人都乖巧含笑，礼貌十足，对于晚辈问好，又是这样的公众场合，季玟茹淡淡笑着点头：“两位小姐，今晚打扮都很好看。”
沐尹洁与白诺涵身上所穿小礼服都很精致，标准的名媛千金打扮，季玟茹却不其然想起刚才入门时擦身而过的年轻女孩，一袭米白色小旗袍气质极佳，在这整个宴厅所常见的那些繁复华丽衣着里，显得如此特别，雅致又动人。
寒暄了几句，陪着白诺涵的沐尹洁目光却已瞟向不远处那一桌，那个俊逸的男子身上。
是萧然，他坐在萧老爷子身边，双腿随意交叠，似在跟同桌宾客谈笑，俊颜惑人，目光却不动声色在场中寻视。
沐尹洁看着他，他目光却看着某一处，后来，人便起身，离开座位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