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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弘笙     凰君txt下载     凰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一一章 乞丐进城

    白天的城门,人来人往。

    着装厚重的城门卫头戴盔甲,手持兵刃,站立城门两侧,检查着进进出出的百姓,翻看过往的货物,直到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才放行。

    空气闷热,令人烦躁。

    城门卫不耐烦的挥动手臂,让行人进出,汗如雨下。挑东西的,拿包袱的,拉货的,赶马车的……左进右出,井然有序。

    城门的右边,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很普通,方顶,四边有四根柱子,支撑着头顶上的木质支架。四边垂着素色的轻纱,随着马车的行进而晃动。

    “停。”

    马车在将要出城门时,被拦下。幔帐外传来浑厚的声音:“车里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车夫说道:“官爷,我们是石板镇的人,里面是我家大公子和二公子。”

    “进城来做什么?”

    “我家二公子病了,镇上的大夫看不好,大公子带他来城里寻医。这不,大夫开了药,又在城里逗留了两天,眼看就要下大暴雨了,得赶紧回去。”

    城门卫听这解释也合理。上前两步挑起了素纱,露出里面的兄弟二人来。

    大的一人应该是哥哥,十五岁年纪,穿着一身白色衣裳,英俊不凡。一双如潭的眼睛深邃,肆意飞扬。

    小的一个应该是弟弟,十二三岁年纪。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裳,皮肤白皙,眼睛干净清澈,美得像一个女娃娃。

    城门卫感叹,得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样一对漂亮的娃娃啊!

    “有没有路引?”声音缓和了些。

    “有。”白衣少年说,从一旁的包袱里取出两张纸递给他。包袱的旁边,还放了不少的药材。

    城门卫打开路引看了看,然后哈哈一笑,“原来你就是李大福啊!”

    白衣少年一愣,“官爷认识小子?”

    城门卫将路引递给他,“我不认识你,不过你与岳大姑娘的事迹,如今金沙城内人人皆知。你这么急着回去,恐怕也不全是因为天要下雨,也有躲开美人纠缠的意思吧!”

    白衣少年讪讪一笑,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金沙城也不算小,没想到在客栈里发生的事,没过两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那这岳大小姐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天天给她送饭,真是特立独行。

    “岳大姑娘是个好姑娘,只是小子已是有婚约之人,便只能辜负其美意了。”

    城门卫狭促一笑,“我懂我懂,欲擒故纵嘛!哈哈,走吧走吧,快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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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你妹啊!

    素纱被放下,车夫上了车辕,驾马前行。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没一会就远离了城门,走上了官道。

    城门的人还在议论着前两天早上岳大小姐大闹兴业客栈的事,有人说李大福很重义气,有人说放着富二代不娶,偏要个乡下未婚妻,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东边“轰隆”的一声巨雷,吓了众人一跳。有人感叹这雨终于要下了。也有人说东边轰隆西边雨,看这天,要下也是到晚上才会下。

    ---

    同天黄昏十分,空气中的湿气更重了。

    城门口已经很少有人进出,偶尔跑来一个,也是急匆匆,慌忙忙。

    人们都知道,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所以收衣服的收衣服,修房的修房,赶路的赶路,屯粮的屯粮。

    就在城门口点上火盆的时候,一个身穿胭脂对襟褂的妇人领了一个小女孩匆匆往城门跑去。面色焦急,额头上满是汗水,一看就是跑了很久的样子。

    “嗳嗳,停停,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妇人被城门卫拦下。

    当值的城门卫已经不是中午的一班,而是换了面孔。

    妇人急道:“各位官爷行行好,快让我进去吧!我得赶紧回去收衣服,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

    “下大暴雨也不能立即放了你,从哪回来的?路引。”

    妇人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递给说话的城门卫。“我是早上带着女儿回娘家给她外公贺寿的,很久没见面了就多聊了一会。谁成想错过了时辰,这才回来得有点晚了。官爷,你快放我进去吧!呆会下雨,衣服可就湿了。”

    城门卫将手中的纸张还给她,见她虽然神情焦急狼狈,但穿着十分鲜亮,发髻也梳得光滑隆重,的确是去赴宴的样子。

    视线落在她身旁的小女孩身上,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裙。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害怕的躲在母亲的身后,揪着母亲的衣袖不放。

    妇人笑了笑,说:“这孩子,今天被其他孩子逗弄了,现在还在害怕。官爷别见怪。”

    小孩子被欺负了,惊恐害怕也是常情。城门卫也不再怀疑,挥手放人。

    “多谢。”妇人言谢,领了小女孩匆匆进城。

    小女孩被拉着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中除了火光,百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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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

    天空中一声惊雷滚动。

    “噼啪…”

    紧接着一道闪电劈开了黑幕。

    暮色沉沉,猛风皱起。昏暗中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城墙上旌旗唰唰声,城门卫的抱怨声,天空中的雷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急切而震慑,山雨欲来。

    “轰隆…噼啪…”

    闪电的亮光自上而下,似要燃烧天地般,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切。

    忽明忽暗的城门前,沉沉的暮色中,传来了人声和脚步声。脚步声急促,人声嘈杂。

    “唉唉,快点快点,要下大暴雨了。”

    “城门就在前面了,再快一点。”

    声音越来越近,人影越来越长。借着城门的灯火,以及忽闪忽闪的闪电,可以看得清来者是一群人,大概二三十个左右。

    这几十个人,几乎都是一个模样打扮,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裤子上的布条像极了现代流行的流苏。隔得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是乞丐。

    城门卫大老远就捏住了鼻子,等着他们靠近,然后拦住了他们。“你们不是都到城外的官道上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领头的一乞丐急道:“我说官大哥,你看看这天,估计要下好几天的雨呢!城外那座破庙,哪里能避雨,说不定还会被淹呢!”

    城门卫拿了火把,将众人大致照了一下,问:“有生人吗?”

    “没有,这都是认识的兄弟。大哥,给条活路吧!”生不生的谁知道,反正一群人的脸都长一个色。

    官兵还是尽职尽责的,一个个的照过去。有人不习惯的闪躲,有人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

    “轰隆…噼啪…”

    随着这一电闪雷鸣起,斗大的雨滴哗啦啦的掉了下来,砸在了青石地板上,“嗒嗒搭。”

    暴风雨来了。

    凛冽的寒风将斗大的雨水吹斜,打在了厚重的城墙上。没过一会,城墙上就出现了水印子,“哗哗哗”的顺着城墙石砖缝隙而下。

一一二章 雨夜惊现

    丈宽的城门洞下,挤了几十号乞丐。雨水随风飘进洞内,湿了众人的脚面。臭烘烘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领头的乞丐急道:“哎呀,下雨了。大哥,快让我们进去吧!衣服湿了可没得换。”

    城门卫这才嫌弃的挥手放行。“行了,进去吧!记住,不准惹事。淋雨了也好,顺便洗个澡。瞧你们这德性。”

    “知道了知道了。”一群人像难民一样,急不可耐的一哄进城。

    可是,众人才走了两步,就被一阵马蹄声吸引得又停了下来。

    马蹄声振振,间或还能听到有人“驾驾”的驭马声,声音浑厚有力,像遥远的钟声,穿透层层雨幕,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中。

    “轰隆…”

    “噼啪…”

    闪电划破天际。狂风暴雨中,人们看清了声音的来源处,是一群人,大约二十人左右。暮色中,未现其人先闻其声,神秘,怪异,诡秘。

    “噼啪。”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人们看清了那群人,身穿黑衣,孔武有力,气势逼人。他们的衣裳已经湿透,挥动的马鞭溅起一串串的水线,像串联的珍珠。

    “嗒嗒搭……”

    雨声夹杂着马蹄声,震动着青石地面。城门口照射的火光中,他们的面目逐渐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二十来人皆是黑衣装扮,没有其他装饰,袖口处和脚踝处皆以绑带束之,裤腿卷在了皂靴里,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

    每个人的神情皆是横眉冷对,周身散发着一股血腥之气,狂野而凶狠。隔得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森冷肃杀的气息。

    为首的一人,应该是众人的头领。身高七尺左右,刚毅轮廓,粗眉之下一双眼睛如鹰凌厉,透着嗜血的红光。身后的黑色大氅虽已湿透,但狂风仍能将它扬起,哗哗声响。

    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留下,流进嘴巴里,流进眼睛里,却无一人抬手抹擦。水渍从马身下滴到地面,与雨水融为一体。

    城门卫严正以待,感受着这股由远及近的肃杀气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这该不会是群马贼吧!

    可即便是马贼,他们身为城门卫也得硬着头皮拦下。

    “马贼”近了,城门卫领头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扯开嗓子喊道:“什么人,报上名来。否则擅闯城门,处以死刑。”

    黑劲装人马应声停下,并未展开厮杀。其头领也未说话,他身旁的一人驾马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一物,举过头顶,喝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鄂王驾到。”

    城门卫一听,吓了一跳,忙双膝跪地,惊慌道:“下官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忘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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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块赤金的令牌,中间刻着一个红色的“鄂”字,龙纹环绕。

    此令牌乃西蜀鄂王身份的象征。

    城门卫的官兵都跪下了,还在城门洞内的一群乞丐也都跟着跪下,匍匐在地。

    两拨人,一拨是站在云端的皇子,一拨是匍匐在地的乞丐。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想到一个词:云泥之别。

    能见到西蜀赫赫有名的鄂王,有人欢喜有人忧。

    乞丐中,有一人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面,看不清他长的什么模样。从身形来看,大约十五岁左右。

    鄂王冷声道:“起来吧!前面都是什么人?”

    城门卫站起身,回道:“王爷,都是一些肮脏的乞丐,进城躲雨的。”

    又转身对乞丐喝道,“鄂王在此,你们挡什么道,都到外面跪着去。”

    乞丐慌忙起身,走出了城门洞,到雨中跪着。雨水冲刷了他们身上的污垢,露出原本白净的皮肤来。

    对面的鄂王一行人,有人从包袱里拿出了两张纸,递给守城门卫。“见过这两个人吗?”

    城门卫接过,打开一看,摇摇头,“下官未曾见过。”

    “你可看仔细了,这两人是通缉要犯,现在逃到了你们金沙城。当真没见过?”

    城门卫又再三确认,“确实没见过。”

    每天人来人往的那么多,这画像也太抽象了,哪里记得。

    鄂王沉声道:“将这两张画像贴在城门口,凡十二到十七岁的小孩,只准进不准出。有告发者,抓到人,赏金十两。”

    “是。”

    城门卫退至一旁,让出中间的大道。鄂王“驾”的一声,率先走进了城内,后面的人自动跟上。

    经过一群乞丐身前时,他偏头看了一眼。火光照射下,众乞丐跪在雨中,低垂着头,露出雨水冲刷过后的白净手臂和小腿。

    其中有一人,露在外面的皮肤比其他人的都要白净,只是沾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又弯腰匍匐,看不到面容。

    他微微皱眉,有种奇妙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没有停留,继续策马前进。这该死的雨天让他浑身难受,加上多日的奔波,他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再找个美人好好爽一番。

    一行人又重新融入雨中,电光闪闪间,身影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待他们走后,乞丐们这才站起来,齐齐跑到城门洞内,看着官兵贴上去的两张画像。

    画像上没有名字,只有两个人头,以及抬头写的“通缉”二字。至于两人为何会被通缉,只字未提。

    “无名无姓的,这两人犯的是什么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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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们长得好像还挺俊俏的,莫非是什么采花大盗?”

    “什么采花大盗,没听刚才鄂王说吗?十三岁,十三岁的小孩会采花吗?”

    “哎呀管他呢!让弟兄们找找,找到了可是有十两金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说过后,就转身往城内跑去。

    这该死的暴雨,就不能晚点下吗?非要把他们都淋湿了。

    众人都弯腰拼命往城内跑去,根本不顾后面是不是多了个人或者少了个人。在一处岔路口,落在后面的一个小乞丐拐了个弯,与众乞丐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

    “噼啪…”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地面上积起的雨水,反射出亮光,还有急跑而过的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又往前跑了几百米。因是下雨天,四周一片黑暗,只能借助闪电的亮光和街道两边的风灯,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又继续往前跑了一段路,来到一棵高数丈的木棉树下。

    此处道路较为狭窄,地面也不是青石路,而是泥土路。大雨冲刷后,积了水洼,泥土泥泞不堪。

    小乞丐跑到此处时停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弄开,露出白净俊秀的一张脸来。

    她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影。心里一咯噔,莫不是出了意外?

    “连琋。”

    连叫了几声,不知道她的声音是不是太低了,还是被雨声所覆盖,她的呼唤,没有回应。

    她想,难道他是先行一步,先去目的地了?

    她拔腿又往前跑去,欲跑向目的地。

    可是刚跑了几十米,脑中又想到,如果他没有去目的地,而是在某个角落等她,她就这样跑了,定会错过。

    于是,她又折返回来,围绕着木棉树边找,边轻声喊道:“连琋,连琋。”

    屋檐下能避雨的地方她都找过了,但就是没有人影。她疑惑,难道他真的不在这吗?

    她决定,先去目的地看一看。

    “噼啪”一声,又一道闪电划过。

    正在跑动的脚步一顿,刚才的闪电照亮了整条街道,将周身的景物照得一清二楚。房屋,摊位,箩筐,锅碗瓢盆,垃圾……以及那身粉红色的衣裳,一目了然。

一一三章 在原地等你

    那是一个摊位,木质的,摊主是谁、卖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摊位下面是空的,可以容纳下一个人。

    君悦一步一步走过去,电光火石间,她又再次看清了,真的是他。

    那个拥有一桃花琉璃目,纯净清澈的小男孩。

    他蹲在摊子上,手臂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到脚下的木质摊子,再流到地面,粉红色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又脏又皱。这可怜样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湿漉漉,脏兮兮的在暴雨天里瑟瑟发抖。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让人怜惜。

    “连琋。”

    她忙跑过去,抬手触碰他的脸颊,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连琋,我是君悦。别怕,我来了。”

    他纯净清澈的双眸终于有了转动,缓缓抬起头。电光中,他看清了她的脸庞。

    然后,突兀的,没有任何预兆的,没有任何言语的,就冲进了她的怀里,手臂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一点缝隙也不留。

    “……”君悦愣了一会,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不禁又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怕了啊!”

    连琋将她抱得更紧,脸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里。不一会,压低的抽泣声渐渐从她的颈窝处传了出来。“呜呜。”

    “我以为,你会丢下我。”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呜呜,你怎么才回来啊!”

    君悦敛了笑,轻声道:“原来,咱们高高在上的连琋殿下也有害怕的时候啊!看你这两天对我爱搭不理的,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呵呵。”

    “你还说。”他气得跺了跺脚,抓着她脖子的手就是不放。争怕一放开,他就又跑了。

    君悦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皇子又如何,高高在上又如何,脾气古怪又如何,是男孩子又如何。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而已,他也害怕黑夜,害怕电闪雷鸣,害怕被抛弃,害怕被遗忘。

    哎,想想她十三岁的时候,在干嘛?

    尼玛她十三岁的时候正在被老爸关小黑屋饿肚子体罚呢!

    在这电闪雷鸣的黑夜里,四周危机重重,他一个从小衣来伸手、宫人簇拥、父母呵护的天之骄子,能不怕吗?

    “我不是说过,如果我回来得迟了,你就先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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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闷的声音从颈窝处传来:“我说了,我要在这等你。”

    “傻瓜,下这么大的雨,我找不到你,自然知道你在哪。”

    “我不管,反正我就在原地等你。”

    “好好好,等就等。”君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叹了口气,这小屁孩的臭脾气又来了。

    “噼啪。”又一道闪电从东边的天划到了西边。

    君悦吓了一跳,这才急声道:“咱们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旁边有棵树,下雨天,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万一被劈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她千辛万苦布了那么多的局,要是就这么被劈死了,那可真是太冤了。

    连琋点点头,“嗯,你背我回去。”

    君悦满头黑线,“嘿,你奴役我奴役上瘾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背?羞不羞啊你?”

    他抓着她的脖子不放,霸道说:“谁让你来得那么迟。”

    “迟你个头,我还不知道你,就怕脏了你金贵的凤爪。”

    这地面是泥土路,平时漫天的尘土被水搅和之后,就成了黏糊糊的泥路。加之排水不畅,水积在了一处,都没了脚掌了。水面上还漂浮着菜叶,树枝等垃圾,空气中飘散着烘烘的臭气。

    背后的人将脸转向一边,闷闷的不说话。

    不过这凤爪又是何物?

    凤凰的脚吗?

    君悦无奈的转过身,让他趴在她的身上。“好吧,就当是我迟到了,接受惩罚。希望你呢,将来看在我背过你的份上,对我好点,对我的百姓好一点。”

    连琋很不客气的伏在他的背上,露出满足而温柔的笑容。这个后背,虽没有二皇兄的宽广,但也像二皇兄一样的温暖,给人以安心。

    但是皇兄背他,和君悦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皇兄是关爱,呵护,照顾的感觉。

    而君悦,他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很陌生,就像树叶漂浮在水面上一样,风一吹,树叶就抖动一下,泛起阵阵涟漪,撩拨他的心绪。

    泥路并不好走,很容易打滑,君悦走得小心翼翼。

    “还有啊!把你的臭脾气改一改,不要动不动就跟我冷战,不就是权宜之计说你是我未婚妻嘛!有必要那么小气,一天一夜不跟我说话的。”

    泥土黏在她的鞋子上,脚越来越重。电光中,背后的影子拉得很长,相依相偎,缓缓前行。

    ---

    两人两只脚,一同来到一处普通的深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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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并不是之前阿三说的那条八亭巷,而是与金沙城府衙相距不过两条街的紫金坊。她要住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

    以常人的思维,一定会以为罪犯定是选择最不起眼的地方躲藏,而不会选择距离府衙这么近的紫金坊。

    君悦是觉得,住在府衙附近的人群非富即贵,平常老百姓住不起,所以人流不大,更利于隐藏。

    这房子没有其他人,虽然比不上客栈的舒适,但所用之物一应俱全。

    这是斗虚来的那天买下的,用的是一个商人的名字。对连琋,君悦只解释这是她临时租的。

    君悦让连琋换掉了身上的女孩子衣裳,又到厨房烧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喝了姜汤,去了寒气。

    刚穿戴整齐,连琋就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披散着头发,发梢处还滴着水珠,吓了君悦一跳。烛火下他的面容若隐若现,再加上冷风阵阵,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鬼呢!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干嘛来的?”

    连琋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布巾递给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擦头发。”

    “……”君悦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自己擦,我也要擦我的。”

    “我不会。”

    “……”君悦无语。她怎么救了一个老佛爷回来啊!“坐下来吧!”

    连琋乖乖走到铜镜前跪坐下,他从来没有自己擦过头发,这些都是宫人该做的事。

    君悦用布巾将自己的长发包在头上,这才跪坐在他的身后,用布巾替他拧干发梢的水滴。

    边擦边抱怨:“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来到你们这个吹风机都没有的破时代,本来还以为可以仗着主子的身份无忧无虑,逍遥快活一辈子。

    可你看看,如今沦落异乡不说,还得伺候你这个祖宗。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给人擦过头发呢,你是有多大的面子,才能得我亲自给你擦。”

    前世,她从未给人擦过头发,连白齐都没有。

    到了这个朝代,每次洗头,都是桂花帮她擦头发,根本就不用她动手。

一一四章 不懂自理

    君悦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连琋望着镜子里的他,不由得嘴角一笑。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

    他不喜欢与别人说话,别人见他不说话,久而久之也就不理他了。

    可是君悦不一样,他不管他说不说,他就只顾自己说,喜欢自言自语。

    他从小生活在皇宫,除了宫里的人,其他的他大多不认识,也没有朋友。君悦就像一只活泼的兔子一样,闯进了他平淡无奇的生命中。

    一开始,他也不喜欢说话,还要每日遭受母后的白眼,却选择默默忍受。

    后来他知道了,君悦不是默默忍受,只是因为心情不好,不想说话而已。

    那晚灯会,君悦把母亲骂了一顿,让他知道了他与别人是不同的,他绝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

    君悦内心有骄傲,有志气,有勇气胆识,桀骜得像一头驯不服的猛虎。

    后来发生的桩桩事情,都证明了这一点。

    同时,他内心也活泼乐观,就算处境再糟也会带着微笑。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质子的落魄,反而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哦,对了,他还半夜里跑到御膳房去,给他做蛋羹,送他肥皂礼物。

    前几天,他又不顾生死,拼命拉着他不让他掉下悬崖。

    便是现在,他也没必要在这里陪着他养病。他大可以远走高飞,他有那个本事。

    可是,他并没有走。

    两个人,分属不同的地域,本应是讨厌彼此,谁看谁不顺眼的。可现在,他们相处得异常融洽,惺惺相惜,患难与共。

    他们,算是朋友了吧!

    “你年纪比我大,照顾我不是应该的吗?”

    “嘿,你个小兔崽子。”君悦气得拍了一掌他的后脑勺。

    道:“是我救了你的小命,你倒给我摆起谱来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你理所当然的。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连琋转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摇摇头,不懂。

    君悦无奈叹了口气,继续给他擦头发。“意思就是说因果循环,今日你从别人处得来的一切,总有一天会做出相应的偿还。就是你不想还,别人也会回来讨。

    直白的来说,就好像我今天给你擦头发,有一天你也得给我擦头发一样,这才公平。”

    连琋对着镜子里的君悦,天真的说:“可是,我不会擦头发啊!”

    “……”君悦气得吹胡子瞪眼。嗯,当然只有眼睛没有胡子。

    尼玛,这明显就是在耍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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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在我面前装的天真和纯洁,都是假的。”她甩了手里的布巾,扔在他头上,像套袜子一样盖住了他整个头。“自己擦。”

    小屁孩,明显就是在跟她装傻。皇家的子弟,脑子有这么愚钝吗?

    答案是不,可,能。

    连琋抬手,扯下了遮住眼睛的布巾,抬头看着已起身走远的人。他已经解了自己头上的包头,青丝散落两肩,烛光下,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温婉之感。

    温婉?

    这个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真的合适吗?

    君悦转过身来,见他正看着自己,没好气的吼:“看我干什么?擦头发啊!”

    连琋歪头,浅浅笑说:“宫里的人都说将姜离二公子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当真是名不虚传。不仅俊,而且美。”

    烛光下,映出她娇柔的五官,如潭的双眸,吹弹可破的肌肤。满头青丝如瀑,嘴角带着浅浅的弯月。兑去了白日里的城府满腹,一举一动自有一股女子的韵味。

    她像一株腊梅,不仅英姿飒爽,毅力超群,且娇艳秀美。

    连琋暗想:他虽然是个男子,但是娘娘腔起来,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难看嘛!

    君悦走到他对面坐下,邪笑道:“要说美,我可不敢跟你比。你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呀,那简直就是观音坐下的玉女。刚才进城的时候,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官兵就没发现。”

    “你还说。”连琋板了脸,全身都在说不高兴。“我就不明白了,咱们白天进城不就好了吗?非得等到晚上,还淋了雨。”

    “你懂什么。城门的守卫过了戌时才换防,白天出去检查你的是一个官兵,进来检查的还是一个官兵。你当人家守门的都是傻子啊,换了身衣裳就看不出是同一个人了。”

    连琋呶了呶嘴,话虽然有道理,可是就不能换一个方法吗?

    他们出了城,又分开进城。进城的时候,他还让他穿女装,简直就是侮辱他的自尊。

    可是没办法啊!他丢给他一套女装之后,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女人临时当他娘,然后就走了。他要是不换上,那就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了。当时又是电闪雷鸣的,昏鸦啼叫,恐怖异常。

    没办法,他只好换上进城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以后都不准再提,否则我杀了你。”

    君悦边擦头发边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小孩子,不要整天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影响心里健康。”

    她话音刚落,连琋又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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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行行行。以后再也不叫你小,孩,子,行了吧!”

    君悦投降了,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否则两人又要冷战了。

    上次无意中说他是女孩子,结果郁闷了半天,可把她给苦的,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屋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雨滴拍打着屋顶的青石瓦,“滴滴滴”声音清晰入耳。沿着屋檐流下的雨柱汇入到院子里的水洼中,积水越来越多,水涨得越来越高。

    连琋自然的拿起头巾擦发。

    君悦一口老血喷了一地,尼玛不是不会吗

    ---

    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得屋内的灯火摇曳不定。

    有一只飞虫不小心闯入了灯罩中,寻不到出路,正四处跳跃逃窜,在昏暗的墙壁上,投下跳跃的剪影。

    连琋擦干了头发,将梳子递到君悦面前,并无一语。

    君悦以为他是递给自己梳子梳头,于是说:“你先放着吧,我还没擦干。”

    哪知却听到让她连吐两口老血的命令:“给我梳发。”

    她擦头发的手一顿,斜了眼睛看他,见他还手持梳子维持递给她的姿势,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她放下布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梳子,不确定的问:“你让我给你梳头发?”

    “嗯。”连琋点头。

    “凭什么啊?老子又不是你下人,凭什么事事都得伺候你啊?擦头发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你还会什么啊?”

    连琋收回梳子,理所当然说:“这种事情不都应该是下人做的,我为何要懂?”

    “……”君悦无奈的抚额,“你是个富二代没错,而且还是尊贵的皇室后裔。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一个不懂自理,来自原始社会的还未进化的猿人啊!”

    难怪皇室中人整天害怕自己中毒,有那么多人围着他们转,不是给凶手下毒的机会嘛!

    连琋疑惑,“原始社会,进化,都是什么?”

    “就是……”君悦刚想说下去,想想还是算了,将后面的“半个傻子”四字咽了回去。

    “就当是你现在欠我的,以后得一分一毫的还给我。”

一一五章 剪断青丝

    “就当是你现在欠我的,以后得一分一毫的还给我。”

    君悦站起身,拿过梳子,跪坐到他身后。将他的长发解开,然后一缕一缕的从头梳到尾。

    “你一个男孩子,头发怎么比女孩子的还要光滑柔顺啊!”

    连琋的头发乌黑柔顺,很容易就能梳通,没有一根弯曲分叉毛躁,就跟喷了啫喱水一样。而且有一股玉兰花的幽香,连她都嫉妒了。

    连琋笑说:“这得感谢你送我的刨花水啊!挺好用的,可惜没随身带着。--嗳,不然你明天出去给我买点回来吧!”

    “你少给我整幺蛾子。我告诉你,我们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家里的食物够我们吃半个月的,这半个月里,咱们就躲在这当孙子,一步都不会出去。”

    虽然“孙子”两个字不怎么中听,但事实确实如此。

    镜子里,反射了两个人模糊的容颜。连琋身材较矮坐在前面,君悦略高坐在后面。两人皆是青丝散尽,只着里衣,空气中流动着别样的气息,与外界的狂风骤雨竟然出其的和谐。

    连琋又道:“既然咱们不出去,那你给我做块香皂吧!我沐浴的时候喜欢用那个,没了它,我总感觉洗不干净。”

    “没可能。”君悦直接拒绝,“做那东西,需要买原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不能出门一步。”

    连琋转头,一副可怜兮兮的看他。

    君悦横了眼,卖萌也没用。

    “你别为难我,我这也是为了咱两的小命着想。我刚才进城的时候,恰巧碰到鄂王也进城了。也就是说咱们俩在金沙城的事情已经被西蜀皇帝知道,他们手里有咱两的画像。我估计接下来,他会大肆搜城。所以,还是少露面为好。”

    连琋嘀咕,“原来,刚才的马蹄声就是他们的。”

    君悦一愣,“你也碰到他们了?”

    “没有正面碰上,只是我听到一阵马蹄声。”他当时还以为是衙门的人要来抓他呢!

    可是,西蜀皇帝是怎么知道他们在金沙城的?

    君悦放下梳子,“鄂王这个人我们不熟悉,所以一定得万分小心。”

    她望着窗外,雷声滚滚,电光阵阵。

    下雨真好啊,雨水能冲刷掉一切的痕迹,也能阻碍人们的行进。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

    因为雨不停,也许官兵的搜查就会迟一刻。

    “君悦,我头发长了,你帮我剪一剪吧!”

    “嗯?”君悦回过身来,想也不想就应了。“哦,好,我找找有没有剪刀。”

    君悦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翻箱找了找。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话,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照做了。

    东翻西找,还真找到一把剪刀。斗虚那小子别看着五大三粗的,做事还挺细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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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回到他身后,重新坐下,略带惋惜说道:“这么漂亮的头发,剪了真是可惜。”

    连琋不以为意。“剪了还是会长出来的啊!”

    “要是剪了能接在我头上就好了。--不过我可先说明,你是本少爷的第一个作品,也就是小白鼠的意思,不论结果如何,你都不能怪我。”

    边说,她边食指与中指夹起一小撮,打开剪刀,“咔嚓”一声,手起刀落。

    青丝剪断,散落于灰色坐垫上,轻轻无声。

    连琋猛地转过头来,拉长了脸。“我可以后悔吗?”

    君悦眯起眼睛,咧了嘴巴。“呵呵,开刀没有回头悔。不过你放心,本少爷是练过的,而且你这只是剪去尾巴而已,简单得很。”

    她所谓的练过,就是前世周末经常去养老院看望老人,顺便帮他们剪剪头发,剪剪指甲。

    连琋转回头,从镜子里看他。“你要是把我的剪坏了,我也把你的剪掉。”

    “我无所谓,本少爷又不爱美,就是只剪得剩下一寸我也不在乎。”

    她在现代可是见过女人剃了光头招摇过市的,她才不怕一头长发剪短了呢!

    连琋身体后倘,脖子后仰,眼睛正好看到她的下巴,狡黠道:“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变成太监你也不在乎,嘻嘻。”

    “……”君悦一愣,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太监身上去了呢?

    此剪非彼剪。

    愣了三秒,君悦脑子被猛地一击,气得一推他的后背,将他往前推去。“死连琋,竟然拿你救命恩人来开玩笑。信不信我现在一刀子把你剪成秃头。”

    她晃了晃手里的剪刀,还“咔嚓咔嚓”的空剪了两下,怒目而瞪,一副凶恶的模样。

    “嘻嘻。”连琋正吃吃的笑,清澈的眼睛里天真无邪,嘴角的笑意温柔,像正在绽放的玉兰,纤尘不染。

    “我才不怕你呢!你就是一只纸老虎,只会唬人而已,才不会把我怎么样。”他笃定。

    要不然,他干嘛费尽心思的保护他?

    “咦,你小子还吃定我了你。”君悦扶了他的肩膀,直接跳过了他的打趣。“坐好了,赶紧剪。剪完了我还要去弄点吃的,都快饿死了。”

    连琋调了个姿势,重新坐定。仰月唇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容,望着镜子里的两人。

    君悦将他的头发又重新梳了一遍,夹起一小撮,细细的剪。

    男子的头发不宜过腰,不然做事不太方便。而且他们也不能像女子一样将头发盘起,只能定期修剪。

    哎,古代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剪不能伤,全都是骗人的。要是一个男人一辈子都不剪头发,让它长到膝盖,甚至是拖地,那可真是既骚气又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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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

    君悦一边梳一边剪,虽然是简单,到她也剪得很细心。

    她想,要是哪天落魄了,她就去开个理发店,再招两个学徒,应该能赚不少钱。自食其力,有付出有收获,红红火火富起来。

    想想那样的日子,真真是极美的。

    连琋从镜中看着他,他低着头,神情很认真。两边秀发因为微干,被钻进来的风吹起,露出他的侧颜。朱红的樱桃唇,笔挺的高梁,如潭的黑眼睛,饱满的额头。

    他当真俊美。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竟觉得眼前的君悦并非君悦,感觉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他甚至冒出了一个想法:要是他是女的就好了。

    “君悦,一会你给我做份蛋羹吧!”

    “好啊!”君悦头没抬,说道,“还能吃的时候,就尽量多吃点。保不准,这一次咱们回不了恒阳,可就没机会吃了。”

    连琋转过头来,坚定道:“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光相信顶个屁用啊!有能力才行,我可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一切都得听我的,不准出幺蛾子。”

    连琋转头,不悦抗议,“我哪里出幺蛾子了?”

    “嘿,这才过去几个时辰你就全忘了?你这几天给我整的幺蛾子给不够多啊!”她扭正了他的头,“转过去,就快好了。”

    连琋撇撇嘴,他这几天话都没说几句,什么时候出幺蛾子了?

    剪完了头发,君悦又梳了一遍。抬头望向镜子里美得不可方物的小男孩,纯净清澈的眼睛,目光专注。仰月唇微微勾起,笑容温和。

    再过两年,等他下巴的婴儿肥兑去,露出分明的轮廓。那才真真的是个人见人爱,太阳见了都羞羞的美男子。

    “连琋,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待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

    “姓君的。”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烛火映射的纸糊窗户上,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你追我逐,间或还能听到东西摔落的声音。有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融入了哗啦啦的雨水中,高低起伏,像一首欢快悦耳的曲调。

一一六章 乌鸦喝水

    翌日,雨还在不停的下。只是,比昨晚略小了些,也没有了电闪雷鸣和狂风,只是安安静静的下。

    这里既不是皇宫,也不是客栈,一切都得亲力亲为。早上起床了,自然得打水洗脸,烧火做饭。

    连琋站在厨房门口,死活不肯进去,里面的油烟呛得慌。

    他背倚门框,冲里面喊了一声:“我要吃蛋羹。”

    君悦边往灶里添柴,边说:“今早上吃面,不做蛋羹。最多我给你加个蛋。”

    “为什么?”

    君悦转头,斜了他一眼,“想吃什么,自己动手,我没有义务执行你的命令。”

    这小屁孩,不能太顺着他,不然以后都跑到她头上拉耙耙了。

    连琋看着脏兮兮的灶台,以及滚滚升腾的浓烟,厌恶的后退了一步。“你就不能顺便做一份吗?”

    “不能。”君悦正回头,打开药罐看了看,见里面的水位差不多了,又盖上。空气中浓浓的药味飘散。

    “你看我,大早上的起来给你打水洗漱,又给你做早膳,还得给你煎药。我已经很累了,你不搭把手也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我哪有那么大的闲工夫啊!”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才懒得管他。

    水开了,君悦下了面条,用筷子搅拌,以防它粘锅。朦胧的白色雾气将她笼罩,若是忽略掉她大叉开的两条腿只看上半身,真像食着烟火的仙子。

    “我告诉你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想要什么,都得自己亲手去拿。而且你付出的越多,获得成果的时候越高兴。

    不要整天总想着命令别人,奴役别人,要知道他们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一出生就是你的奴才。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做奴才,你说是不是啊?连琋,连……”

    君悦转头,门口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连琋的身影。

    “尼玛,合着我都白说了。”

    面已熟,君悦将它捞出,装了碗,然后端着走出了厨房。

    ---

    正堂里,连琋已经端正的跪坐在坐垫上,等着君悦的早膳。

    廊下房檐雨水滴滴,凉意阵阵。

    连琋看着大瓷碗里清清白白的面条,两片菜叶,一个嫩黄色的鸡蛋,几朵油花,很不高兴的看向对面的人。却见他已经哧溜麻利的低头吃面,对他的心情置若罔闻。

    “有那么好吃吗?”

    君悦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见过人吃树皮的场面,这已经是人间美食了。肚子饿的时候,谁还管它好不好吃。你赶紧吃,吃完了喝药。”

    连琋扒拉了两口,觉得也还行,清淡顺滑。

    两人两碗面条,“咝咝”,“哗哗”了一会就见底了,最后一个“呃”的饱嗝,结束了早餐时间。

    ---

    临时租的屋子,并没有来得及添置,没有什么玩乐的东西。又不能出门,实在是闷得发慌。

    如此呆了两天时间,雨势已停,天空又恢复了明朗。

    连琋实在憋不住,嚷着要出门。

    “就偷偷出去一会,一会就回来可不可以?要不然,咱们晚上再出去?”

    君悦坚决反对,“不行就是不行,你给我老实呆着。要是被抓了,连你爹都未必救得了你。”

    如果被抓了,蜀帝以他威胁齐帝。齐帝一口气没处撒,很有可能撒在姜离的身上,那可真是大大的冤枉。

    出门是不行的。房氐跟她说,鄂王听了城门卫的报告,说曾经见过君悦两人以李大福李大康的身份住在兴业客栈,但是在鄂王来的当天就出城了。于是鄂王将追捕的重心放在城外,但是城内也并没有松懈。

    如果出去被认出来了,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且忍耐一下吧!等你父皇的援兵到了,你就会安全。到时候你就能想去哪去哪。”

    连琋也知道他这样的要求很为难,于是退一步,“那不然你给我弄张琴来,我想弹琴。”

    君悦嘻嘻笑眯了眼,“小祖宗,你可真会享受。”然后立马板了脸,“没门。”

    “为什么?”

    “一张琴好几十两银子呢!你有钱吗?”君悦伸手。

    连琋拍掉她的手,“哼,这日子没法过了,连本书都没有。”

    君悦也觉得闷,没有电脑没有游戏。房间里倒是有几块破布一把剪刀几枚绣花针,可惜葵花宝典这门武功太玄奥,领悟不了,别到时候还走火入魔了。

    要不然,让连琋练吧!

    嗯,练这门武功需要断子绝孙的。瞧瞧人家一张漂亮的脸蛋,要是变成太监,嗯,太可惜了,他娘会杀了她的。

    “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连琋很不屑的眼白朝天,“你当我是小孩子啊,还听故事呢!切。”

    你本来就是小孩。

    君悦再道:“那要不然我给你出道题,你要是答上来了,我就带你出去。”

    桃花眼睛亮了。“什么题?”

    “听好了。”君悦清了清嗓子。

    “有一只乌鸦,它飞了很久,非常的渴,它想要喝水,于是它停下来找水喝。它很幸运,看到了一个盛水的瓶子。但是瓶子里的水只没过了底部,非常少,而瓶口又很小,它的嘴巴只能伸进去一点点,你帮这只乌鸦想个办法,让它喝到这瓶子里的水。”

    这是小学课本里的课文,君悦在想,她出这样一道题来考他,会不会太侮辱他的智商了?

    果然,下一秒连琋的话,证明了她考他这道题不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而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他高傲的充满星辰的眼睛中好像再说:以你的智商,也就只能出这样的题。

    他说:“很简单啊,乌鸦先躺下,然后两只脚抱起瓶子,躺着不就可以喝到了吗?”

    “à,à,à,à.”

    君悦愣愣的任由嘴角的液体淌下,只觉得头顶一排乌鸦飞过,发出讽刺的叫声。

    尼玛这是动画版的乌鸦喝水啊!

    答案不应该是乌鸦往瓶子里投石头,等水溢上来才能喝吗?

    这个故事不是教育我们什么叫坚持不懈吗?

    这个故事不是训练小孩子发散思维吗?

    连琋是发散思维了,可这散得是不是大了点?

    而且这个方法似乎比原版的要简便很多,速度快很多,简直是省时又省力啊!

    她以为她来自千年之后,懂的就会比古人多。没想到,古人的聪明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连琋啊连琋,你平日里总说这个不会那个不懂,都是装的啊!

    “题我答上来了,你得履行承诺。”

    君悦合上嘴巴抹了下嘴角,对上连琋温柔天真的笑意。“哎”叹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走出房间。

    他娘的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嘛!

    “你还没回答我呢!”身后传来声音。

    君悦边往厨房而去,边说:“晚上再出去,我去给你煎药。”

    “等等。”连琋跟着跑了出来,睁着一双专注的眼睛问,“你原本的答案是什么?”

    君悦看着他,说:“我的答案是乌鸦会用嘴巴叼着石子往瓶子里投,等投满瓶子的时候,水也就跟着涨上来了,乌鸦就可以喝到水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想要得到什么,就得通过自己的努力,坚持不懈的去……”

    “那这只乌鸦可真够笨的,费这么大的劲,早都重新找到水了。”连琋说完,高傲的扬着小下巴又转身进屋去了,留给君悦一个得意地背影。

    “à,à,à,à.”

    又一排乌鸦从她头顶飞过,还很高兴的往她头上投了坨白色的……屎。

    她气得转身,冲屋里喊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坚持不懈,重点是……”

    等等。

    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这只乌鸦可真够笨的。

    妈了个吧唧。这话哪里是说乌鸦笨,明明就是在说她笨。他竟然鄙视千年之后人类的智慧?

    “连琋,你二大爷的。”

    一声怒吼声划破上空,惊起了屋顶的一排乌鸦。

    “à,à,à,à.”

一一七章 东窗破

    金沙城连降暴雨,然北齐都城恒阳,却是滴雨未下。

    勤政殿内,齐帝看着手中的奏折,越看脸越黑,越看头越疼。

    他扔下手中的奏折,对御前的方司南道:“这上面写的可都是真的?”

    方司南拱手道:“是真的陛下,臣经过几番搜查,大皇子私设底下赌坊,贪污赈灾银两之事,确定属实,一应人证物证皆已收押,随时听候陛下的传唤。”

    齐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长长叹了口气。

    皇子的俸禄不足以养活他吗?竟还要贪贪贪。私设赌坊也就算了,可是赈灾银…那是关系到国本啊!

    方司南微微抬起头来,观察着齐帝的脸色。齐帝虽是未说一语,但放在案桌上的手却是紧握成拳,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方司南识相的当根柱子,杵在殿内一动不动。

    前几日在大殿上,戚永辉在永昌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大皇子私设赌坊、贪墨赈灾银子一事,轰动满朝,啪啪打了陛下好几个响亮的耳光,将陛下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可陛下只是被气晕,却不是被气糊涂。醒来后便召他这个刑部尚书,对戚永辉所呈上的证据一一核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光是近几年,连昊贪污受贿数额之巨大,竟然高达千万两。地方多数官员,皆在行贿的名单之上。有些地方,从府官到县官,都是他的人,每年更是往他的府邸一箱箱银子的运。

    如果只是私设地下赌坊倒也罢了,朝中官员谁没有一两个见不得光的店面商铺,光是靠朝廷的那点俸禄,哪里能维持日常的关系走动。

    可是贪污,这是直接影响到民生根本问题,一个不好是要闹民变的。还有给他行贿的官员,这不是结党营私买卖官爵扰乱官场秩序嘛,陛下哪能不气。

    正这时,殿外传来禀报的声音,说是禁军统领肖璠求见。

    齐帝头未抬,淡淡的说了个字:“传。”

    方达扯着嗓子喊“传”。

    肖璠身着一身金甲,威武肃穆,踩着军人一贯的大马步,手握腰间御赐佩剑,沉稳有力。

    行过君臣礼后,肖璠直入主题:“陛下,臣奉旨查五皇子围猎一事已经有眉目了。”

    “讲。”

    肖璠道:“刺杀五皇子的刺客,虽然已经死了,但臣通过他们的尸身,依然能够查到蛛丝马迹。刺客所穿的衣服,是由恒阳城内一家叫晚玉的绸缎庄统一裁制的。

    据绸缎庄的老板说,大概一个多月钱,有人花重金雇用他们裁制这一批衣服。但是对方却神神秘秘,每次见面都戴着个斗帽,未见其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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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前两日设了个局,假装封了晚玉绸缎庄,对外扬言绸缎庄内有刺客的证据,对方果然中计,先后派了两队人半夜潜入绸缎庄,被臣当场拿下。此刻人就在殿外,陛下是否要现在审问?”

    齐帝没有立刻回答,陷入沉思。

    肖璠是武人,性情急躁,眼下没听到齐帝的回答,正想开口再问时,身旁的方司南却是轻轻咳了声,对他微微摇头。

    皇上最重面子,最重名声。可是大皇子这一次,却是将他父亲的脸给扔到了地上踩。皇上现在一定烦乱纠结,他们作为臣子少说话总没错。

    肖璠收到了方司南的提示,心中虽急,却也是无奈。

    说起这事,最开始给他消息说坞猽山刺客的真凶是连昊的消息,还是皇后娘娘给的。皇后一口咬定,就是连昊。

    连昊是负责围场安全的,却混入了刺客,这可以说是巧合。可那天连昊去救五皇子,的确是去得太慢了些。

    肖璠虽是武人,但多年的为官生涯,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顺着连昊这条线查下去,果真查到了线索。

    案桌后齐帝疲惫的声音传来:“爱卿想必已经审过了,可审出了什么结果?”

    肖璠嗫嚅了下嘴巴,迟疑道:“陛下,这十个人中,臣认得其中一人,正是大皇子府的护卫杨立万。”

    “杨立万?”齐帝忽的抬起头来,这人他有印象。

    这次围猎,他还夸过他箭法了得,还以为是可用之才,没想到竟也卷进这宗刺杀事件来。

    杨立万是连昊的人,难道…

    “方达,”齐帝急唤,“传大皇子进宫。”

    趁着方达去传唤连昊之时,齐帝传了杨立万等人进殿,亲自审问。

    夏天的阳光渐渐冲走了冬日里褥在土壤中的寒气,天地像破了壳的茧一样,笼罩在洋洋光亮之中,感受着风的温暖,空气的清新,视线的绿意,心情的愉悦。玉兰吐着花蕊,为她即将到来的盛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

    连昊进入勤政殿时,那十个肖璠带来的人还在,齐齐的跪地叩头,一动不敢动。再看一旁站着的方司南和肖璠,猜也能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难怪去传唤的人一个字都不敢透露。这原来不是不能透露,是不敢啊!

    “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齐帝哼了一声,周身笼罩着浓浓的火药味,只差一点火星就能“砰”的一下爆炸。“朕宣你来所为何事,你难道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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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昊一脸迷茫,“儿臣这几日一直都在府中静思,并不知道府外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父皇明示。”

    “静思?”齐帝冷笑,“思着该怎么手足相残,思着该怎么把自己人弄来当官?或者你根本啥也不思,躺在你的金库里数银子?”

    连昊惶恐的一叩头,叩头声响亮。“儿臣冤枉,父皇所说的这些,儿臣不知。”

    “还敢狡辩。”

    齐帝气得抄手将手边的折子砸到了连昊的头上,直接将他头上的发冠砸歪。折子掉在地上,正好在他面前散开,黑色墨迹映入眼帘。

    连昊拾起,大致一看,而后又是惶恐的磕了个响头。“父皇,儿臣冤枉。这上面所述,儿臣不知。”

    “你少给朕哭冤。连昊,你如今是朕最能委以重任的儿子,你母亲是皇贵妃,朕待你们母子不薄,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就那么缺钱吗?权力还不够大吗?”

    连昊还是哭诉:“儿臣冤枉。”

    齐帝却是自顾自说:“开赌坊赚点钱,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赈灾款,收受贿赂,你拿那么多钱来做什么,你拉拢这些官员做什么,要造反吗?”

    越说到最后,齐帝的声音越大,脑袋越来越热,火气越来越旺。

    最后四个字“要造反吗”可真是把连昊吓了一跳,这会是真的惶恐了。连磕了三个响头,腰弯得更低,声音中已隐有颤抖。“儿臣惶恐,就是给儿臣天大的胆子,儿臣也不敢造反啊!”

    “哼。我看你野心大得很,都已经在排除异己,手足相残了。”

    连昊抬起头来,还是一脸的迷茫。“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有脸问。”齐帝吼了一声,“杨立万,抬起头来。”

    杨立万哆嗦着身体向前跪爬一步,缓缓抬起头来看了连昊一眼,又低下头去。

    齐帝道:“这是你的护卫,你别说不认识。”

一一八章 栽赃嫁祸

    “这是你的护卫,别说你不认识。”

    连昊侧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杨立万磕在地上的一颗黑色脑袋,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多少。

    “父皇,他的确是儿臣的护卫,但他只是儿臣身边一个普通护卫而已,平日里除了随儿臣外出,并不担任其它职务。”

    齐帝要是信了就是傻。“哼,好的坏的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朕问你,他是你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肖统领设计的陷阱里?”

    连昊心一沉,果然是陷阱。

    “什么陷阱,儿臣不知。”

    他很自信耿立做事滴水不漏,不可能在晚玉绸缎庄留下蛛丝马迹。但晚玉绸缎庄被封,又传有证据,不管真假,总是要试一试的。

    他先派第一批人潜入绸缎庄,这批人都是街上找来的混混,不明就里。他想,如果他们没有出事,那传言就是真的。如果这几个混混被抓,说明这就是个陷阱。

    却没想到肖璠这个武人竟也有聪明劲,他派去的混混,他不动声色的放走了,引得他派了第二批自己人去寻找证据。

    齐帝声音怒中拔高,“你自己的手下做了什么你会不知,朕看就是你派去的。坞猽山围猎,朕把防卫工作交给了你,你若要安排杀手,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心狠手辣,不顾手足之情,简直丢了皇家的颜面。”

    连昊脸胀得通红,父皇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如此骂他。

    肖璠和方司南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竖着耳当透明人。

    地上跪着的几个更是整张脸和胸口都贴在了地上,几个混混更是大腿瑟瑟发抖。

    这算是皇室秘闻吗?会不会被灭口啊?

    连昊还是坚持他的策略,不管皇上说什么,一概不认。

    “父皇,猎场刺客一事,的确是儿臣的疏忽,儿臣甘愿受罚。但刺客绝不是儿臣派去的,定是那君悦所为。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栽在了儿臣的头上。”

    这是前几天齐帝承认了的“真相”,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哪里还容得他睁眼说瞎话。

    正是时,殿外有人禀报,礼部尚书戚永辉求见。

    齐帝意味深长一笑,“今天可真是热闹。宣。”

    戚永辉进入殿内,行叩拜礼后,道:“陛下,这是臣拟定好的送去蜀国的礼单,请陛下过目。”

    方达从一旁出来接过册子,转身交到齐帝的手中。

    齐帝瞥了他一眼,打开大致看了一下。微微点头。“行,就按这个单子写的送过去。”

    “臣遵旨,陛下若无其它交代,臣告退。”说着,后退两步正要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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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帝却留住了他,“先别走,站到一旁去。正好今天这事,也与你有点关系。”

    戚永辉不动声色,应了声“是”,退至一旁,站在肖璠之下。

    齐帝的视线重新落在地上跪着的连昊身上,“你说是君悦栽赃给你的,那朕问你,他如今人在金沙城,他如何神通广大的栽赃到你身上来?”

    “这…儿臣确实不知。”

    “不知?朕看你是难以自圆其说。要不然,你指派自己手下去晚玉绸缎庄做什么?”

    “儿臣确实是不知道什么晚玉绸缎庄啊!”连昊突然的话锋一转,抬手指向杨立万,威胁道:“说,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在我身边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转变有些突然,然殿内所有人谁不是见过大风浪之人,对于他的转变并不觉得意外。

    此时将自己摘干净,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杨立万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连昊再道:“你若不如实招来,胆敢欺君,株连九族。”

    殿内众人谁听不出这话外的意思,这是拿人家家人来做威胁了。可是齐帝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殿内安静的诡异,针落可闻。

    许久,案桌后传来沉沉的,不容抵抗的声音:“如实说来,否则满门抄斩。”

    杨立万哆嗦着又磕了几个响头,颤颤巍巍道:“臣,罪臣是,是二,二公子的人。”

    话一说完,杨立万觉得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加的锋利了。

    连昊急问:“哪个二公子?”

    “姜,姜离二公子。”

    连昊阴笑了,对上齐帝底气十足。“父皇,儿臣没有说错吧!凶手就是君悦,他不仅要杀了五弟,还要栽赃嫁祸于儿臣,其心可诛,请父皇明察。”

    齐帝没有应他的话,而是看向戚永辉。“戚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戚永辉略一思沉,缓缓道:“陛下,臣上次提交的证据,只是关乎贪污行贿,对于刺客一事,臣觉得陛下还是问方大人和肖大人更为妥当。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臣有些自己的见解。光凭一个不知身份的侍卫的话,也不能辨其真假。况且,若是现在就定了君悦的罪,狗急了跳墙,那么君悦身边的五皇子岂不是危险。

    撇开这件事不说,姜离自去年年底与朝廷一战,损失惨重,如今又面临东吴的狼子野心。若不是陛下仁德,命宋江派驻军入离,只怕现在姜离已是一片焦土。

    如今西蜀和东吴战事未歇,姜离应该不会笨到得罪朝廷。若是因为得罪朝廷而失去了援军,那么姜离岂不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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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君悦请援军前后来看,姜离很重视与朝廷的关系,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什么歪心思。”

    总之一句话,君悦不可能是凶手。

    肖璠插了话进来,“陛下,臣也觉得,君悦不会是凶手。臣问过宫里的宫女太监,君悦自入宫一来,很少在宫中走动,去过的地方也只有永昌殿,朝和殿和汐扶宫而已。他不可能不动声色的在禁卫森严的皇宫中组织这么大的刺杀行动。”

    齐帝揉着眉心,头又疼了。

    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真相已经再明显不过。

    没想到,他在杀别人的同时,他的一个儿子也正在杀他另一个儿子。

    当年他做过的事,如今正在他儿子身上一一重演。何其相似。

    何其讽刺。

    “方达。”

    一直侯在一旁的方达抖的一个机灵,“奴才在。”

    “拟旨,大皇子连昊利用职权,私自行商,办事不利,行为不端,品行恶劣,暂停一切政务,禁足府中,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与之接触。至于杨立万,斩。其他人,逐出京城,永生不得再回。”

    连昊心一沉,头伏在地上,大喊:“父皇。”

    齐帝一声“都退下”,拒绝了与任何人再说话。

    殿内几人拱手告辞,依次走出了大殿。连昊依旧春风如意的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对于自己的惩罚完全不在意。

    方司南对身边的戚永辉道:“陛下到底是没有重罚于他。”

    戚永辉道:“可不是,只说了私自行商一事,其它的都不再追究。咱们这个皇帝,好名声啊!”

    肖璠也道:“咱们以后上朝,只怕更加不好受了。”

    这朝堂的天,要变了。

    只是不知道,这天变了之后,大地会如何?是厚雪覆盖,还是艳阳高照?

    迎面连城身着绿色锦袍,不慌不急的悠悠走来,行至三人面前时,规矩的打了个招呼见礼,而后与三人借身而过。

    待他走远,三人各自对视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漠。

一一九章 反常即为妖

    夜幕降临,圆月将满,银光乍泄,晚风轻拂。

    经过了两天的连绵雨水,金沙城已经被洗尽铅华,空气沉了几分。拂来的晚风,带着山间浅浅的凉意,冲淡了白日里淡淡的高阳。

    满街璀璨,人声鼎沸。

    暴雨停歇,金沙城的夜生活更热闹了,憋了两天不活动的人,也都纷纷出来走动,感受着这个城市独有的热情和喧闹。

    君悦拉着连琋的手,人太多,就怕走散了。两人皆是戴了帷帽,长长的纱绸遮住了里面的丽容。

    “你以前,也经常跑出皇宫来玩吗?”

    这是一个卖工艺品的小摊子,东西精巧,有小挂件,小簪子,小手镯,都是买来挂着做装饰,并不实用。

    连琋挑拣着眼花缭乱的小香囊,说:“以前二哥经常带我出宫来玩,如果玩得晚了,就在他的府上过夜。自从二哥不在了之后,母亲就很少让我出来了。不过,再等两年,我就可以出宫了。”

    北齐皇室的规矩,皇子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开衙建府。

    也就是说,连城已经可以出宫建府了。

    君悦突然有一种落寞之感,等他们都出宫了,那不就只剩她一个了吗?

    可是仔细想想,她与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关系。自始自终,都只是她一个人而已,最多还有桂花。

    “这个好香。”

    君悦略低头看去,他手里拿了一个蓝色的葫芦型小香囊,上面绣了鸳鸯并蒂,用一根绳子并一颗珠子牵挂着。

    老板很热情的介绍,“小公子真有眼光,我们黛香绫香囊可是老字号,有几十年历史了,你想要什么样式什么味道什么花结的都有。我跟您说,我们黛香绫香囊全国各地都有分号,别人家是模仿不来的。”

    老板还不忘为自家的品牌做宣传。

    君悦对于黛香绫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赋城也有他们家的分店。

    她的母妃和素寰姐姐都用过他们家的香囊。

    一个香囊店也能做到全国连锁,可见也不一般啊!

    “小公子拿的这个,里面是白玉兰,很难得的花卉,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的。晚上放在枕头边,还可以助眠入睡呢!”

    君悦想笑,连琋就是闻着白玉兰长大的,可以说骨子里都带着那个味道,还需要靠它入睡吗?

    早就免疫了好吧!

    “这个给你。”他拿了一个黑色的给他,“跟你很配。”

    君悦满脸黑线。

    黑色,乌鸦就是黑色。

    一想到上午被他暗讽没智商,她就想腾地而起,怒飞冲天。

    但是,她忍下了,将那口怒气沉回丹田里。她是一个有很好教养的人,她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她是一个不会跟弟弟计较的人。

    她拿起摊上一个青色的,笑说:“我觉得,这个更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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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君悦不知道里面缝了什么花,反正就是香。

    老板又说:“这颜色配公子的白衣,简直是天衣无缝。只是公子,这香囊最好不要赠与女子,若是小公子有妻,也最好不要戴。”

    “为什么?”

    “因为里面加了点麝香。”

    吧嗒…君悦手中的香囊脱离了指尖,自由落体。帷帽之下真的是脸黑如锅。

    我靠,黄历上一定写了她这生辰跟什么犯冲,反正今天是诸事不顺。

    一说到麝香,就想起了甄嬛传。麝香是致女子流产的最厉害武器,杀胎儿于无形啊!而且女子闻这香味久了,也会不孕的。

    麝香这么贵,老板你也买得起?

    “你怎么了?”连琋见他呆滞得一动不动的,帷帽遮挡,他也看不到她的神情。

    “没事。”君悦凉凉道,“选好哪一个了,赶紧走。”

    连琋扬了扬手中的蓝黑两香囊,“就这两个,付钱吧!”

    君悦又吐了一口老血,尼玛这年头,买东西还得女人给男人付钱的?

    她到底穿越到一个什么样颠倒的年代啊!

    付了钱,两人又往前走去。人流很多,两人都走得很小心,不然会撞到人。

    “给你吧!”连琋将手中的黑色香囊递给她。

    君悦十分嫌隙的别过脸,“好丑。”

    “这可是我亲自选的,当礼物送给你,不要也得要。”

    “嘿!”君悦不可置信道,“你拿我的钱买东西,还敢说送我,你好意思嘛你?送我也可以,我要那个蓝的。”

    “想得美。”连琋直接将手里的黑色香囊往她怀里一抛,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君悦突然想起来了,这小屁孩说过,他喜欢的东西,谁也不会给,否则就跟谁急。

    哎,被宠坏的小孩哟!

    又往前走了百米,中间又顺了两个纨绔的荷包,心满意足的追上连琋。

    追上了人,君悦刚想说话,却看见迎面走来两个穿着铠甲、腰间跨刀的官兵。君悦忙抓了连琋的肩膀侧身,假装在看一摊子上的团扇。

    老板是个女的,一脸的莫名其妙,两个男人买什么团扇,该不会是……咦!

    待两官兵走后,君悦才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不知怎么的,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按理说已经两天过去了,啟麟就算沿着去往北齐的路追查,找不到人也该回来了。难道他会追到北齐去?

    不,不可能。

    如果她和连琋两人逃回北齐,路上一定不会这么顺利。只相差半天的时间而已,以飞虎营的速度,早就赶上他们了。

    而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以啟麟的聪明,一定会想到他们根本就没有出金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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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知道人还在金沙城,啟麟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照她的预测,啟麟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出金沙城之后,一定会大肆挨家挨户的搜查,最后才搜到衙门附近。她也是想利用这时间差,等北齐的援军到来。

    可是,城中一片风平浪静,别说搜查了,就连巡街的官兵都很少。他们都逛了一个时辰了,才遇到两个。

    她早已摸清,金沙城的守卫可是随时巡逻的,每两刻钟,就有一对官兵过来巡逻。像抓通缉犯这样的事,更不可能隔一个时辰才看到官兵经过。

    太静了,啟麟太安静了。

    反常即为妖。

    一定是她漏掉了什么。

    可漏掉了什么呢?

    君悦觉得,有一张大网正在向她收紧。这是女人的第六感,没有理由。

    “连琋,走。”她拉着他的手,欲要离开。

    连琋不解,“去哪里?”

    “马上回去,情况不对。”

    “可我们刚出来啊!”

    “少废话,赶紧走。”君悦不由分说,拉着连琋的手,挤过人群,往紫金坊的方向而去。

    夜空中的月又挪动了半分,晚风更加的清冷。街市两边的彩色灯笼,将街市粉饰得像五彩斑斓的琉璃灯,耀眼夺目。

    ---

    君悦两人可以说是跑着往紫金坊而去。远离了街市,黑夜变得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没了街市的琉璃光彩,只余街道两旁的风灯,勉强照亮脚下的石路。

    快到了,再经过两条巷子,就可以到紫金坊了。

    连琋闷哼一声,停下了脚步。一手抚着胸口的位置,弯着腰喘着粗气。

    “怎么了?”君悦惯性的往前跑了两步,见连琋没有跟上来后又转身回来。

    他的帷帽已经不知落在何处,额头上已满是细珠。风灯照射下,小脸苍白如纸。

    连琋揪着胸口,很是痛苦。“我跑不动了。”

    君悦也知他身体虚弱,跑了这么久怕也是他的极限了,也不再催他。边给他抚背顺气,边观察周边的情形。

    “咻…砰…”

    不知是谁如此的兴奋,竟放起了烟花。

    烟花在黑暗中绽放,照亮了一片夜空,浓浓的白色烟雾随着风,不知被吹向了何方。

    君悦脸色一冷,也顾不得连琋累不累了,拽着他就跑。

    “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一二0章 保护好自己

    “连琋,快走,我们被发现了。”君悦拽着连琋,往紫金坊的方向而去。

    然,为时已晚。

    前面已经涌出了二十几个手持腰刀的官兵,黑夜中,皂角靴摩擦着地面,十分的沉稳有劲。

    君悦反应迅速的,转身往回跑。

    可是,身体刚转过来,前面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两个人。廊下的风灯随风摇曳,映照得两人的面容忽明忽暗。

    君悦大吃一惊,这两个人,可不就是刚才在街市时,她顺手牵羊的那两个纨绔。

    “拿下。”其中一人命令道。

    “唰唰…”身后官兵的脚步声更近了。

    前有狼后有虎,偏偏此处是一条道直通,只有前后两个出口。要么杀了眼前这两个往前跑,要么杀了后面二十多个官兵往后跑,根本没有第三个选择。

    君悦放开连琋的手,撩了裙摆,取下腿上的弓弩。挺腰,站直,瞄准,放……

    咻…短箭如风一般,向刚才下命令的人射去。

    前面是两个人,后面是二十几人,当然是解决了这两人从这个方向脱身。

    可她也低估了这两人的实力,一箭射出。昏暗中,那人竟躲过去了,同时蓄势,向她攻来。

    “拿着,保护好自己。”君悦将弓弩塞进连琋的手里,同时也跨步上前迎敌。

    飞虎营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啟麟这次带出来的,又是精英中的战斗精。出手狠辣,武功高强,君悦应付一个已经吃力,何况还要应付俩。

    不远处,官兵已经逼近。官兵的后面,传来了一阵强而有力的马蹄声,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君悦心知不妙,恐怕是啟麟赶过来了。

    当初选择紫金坊以为是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倒给自己设了逃跑的局限。

    没时间纠缠了。君悦寻了个空挡,拿出秘密武器,往他们脸上一洒,立时传来两人哭天抢地的“啊啊”惨叫声。

    君悦趁着两人痛喊之际,踢翻了两人,冲身后的人喊道:“连琋,走。”

    街道两边的居民房中,有人听到了动静,好奇的探出个头来看个究竟。却在看到一群官兵时,又迅速的缩了回去,赶紧熄了灯,蒙上被子睡觉。自我催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冲天的火光中,一人身穿银色盔甲一马当先,身后的大氅随风飘扬。鹰眼锐利,如荼嗜血。

    俊马在两个嗷嗷叫的两人面前被主人勒住了缰绳停下来,嘶叫了两声不悦的扭动前蹄。

    马上之人冷声问道:“人呢?”

    两人已经停止了痛呼,闭着眼睛跪伏在地,回道:“他使用暗器,往前面跑去了。请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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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头来。”

    两人起身,抬起头来,有手下举着火把靠近一照。哎呀妈呀,简直是瘆人。

    地上人的脸上,明显就是被灼烧的痕迹,肉都已经焦了,脱落的皮往外翻,灼伤之处还“滋滋”冒着缕缕白烟。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肉焦味,令人作呕。

    这张脸,毁定了。

    啟麟翻身下马,走到他们面前,手中马鞭托起了他们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如鹰的双眸中竟然有种兴奋的光芒,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容。

    “石灰。”

    果然够狠,够毒,很对他的胃口。

    “这是谁干的?”

    其中一人说:“应该是那个君悦,因为他叫另一个人连琋。”

    君悦,那个戏弄了北齐半个朝臣的质子,呵呵,果然不简单。

    “追。”啟麟翻身上马,驭马往前奔去,完全不管不顾身后两个已经没了价值的废物,嘴角邪恶的笑容,更加大了。

    ---

    君悦和连琋两人跑离了紫金坊,却不敢往街市中跑去。

    人多的地方固然是最好的隐藏,但是一旦被发现,就很难逃离。而且在街市中,谁知道有没有便衣的飞虎军。

    刚才那烟花信号一放,散落在金沙城各处的巡查队都出动了,几乎是每条巷子都有人。

    过了两条街,连琋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呼吸声“呵呵”的特别重。

    左躲右避,总算来到一处昏暗的十字街角旁。君悦停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转头看向连琋,见他也好不到哪去,脸色苍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休息一下吧!你感觉怎么样了?”

    连琋身子一歪倒向她,抓着她的腰,将整个重量压在她身上。顺便在她衣服上蹭了蹭,蹭掉脸上的汗珠。

    君悦满头黑线,老娘也很累好不好,你趴着我,那我该趴谁去啊?

    而且,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对不起。”

    君悦刚想发作,话头就已经被他抢了去。“我不该强迫你带我出来的,如果不出来,也许就不会有事。”

    “这事也不全是你的错。”君悦有点发虚。要不是她偷了那两个纨绔的钱包,也不至于暴露身份。

    哎,没想到她这个扒手界的半精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竟然趴到了老虎嘴边去了。

    啟麟这个王爷,道行不低啊!竟然想到用这个办法来引她出现。

    可是,他又是怎么算到,她一定会扒呢?

    “那边有没有?”

    “没有。”

    “再找找,人是往这边逃的。王爷说了,抓到那两个人,赏银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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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悦正在沉思间,官兵的声音已经向自己的方向而来。

    连琋忙抬起头来,站直身体,疲惫的呼吸还没有调整恢复正常。“怎么办?”

    君悦弯腰,从腿上小筒中取下一把匕首和一个小竹筒递给他。“这个拿好。”

    “你身上怎么挂这么多东西啊?”

    君悦拍了拍他的脑门,“我要不是带了这些东西,咱俩现在都在人家大牢里了。

    这个小竹筒一定要拿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因为只能用一次。也千万要拿好,较短的一节上面是石灰,下面是水。需要用的时候,就把竹筒翻过来,石灰遇到水就会滚烫,泼在人脸上能灼伤皮肤。”

    连琋将手里的小竹筒插在腰间,“那你刚才泼的就是这个吗?”

    “嗯。”

    “你怎么懂这么多。”

    君悦刚想回答,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呼喝声:“什么人,出来。”

    君悦面色一冷,反应迅速的抽出腰间的匕首。

    只见昏暗的墙上一道人影如豹跃起又落下,那个呼喝的官兵只喊了一个“来”字,脖颈处已经被插进了一把硬冷的东西,嘴巴被紧紧捂住,鲜血喷洒了一旁的暗墙一片。

    生命是很脆弱的东西,说没就没了。

    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因什么而死,也来不及看清杀他的是什么人。

    君悦将他的尸体托至阴暗的墙根处,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渍,然后回到连琋身边。“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你不该杀他的。”连琋没有动,沉沉说道,“你杀了他,就等于告诉啟麟我们的行踪。”

    君悦一怔,而后又自嘲一笑,她到底是低估了皇室子弟的智商了。“我如果不杀他,他就会大喊,把人喊来了我们只会死得更快。”

    “可……”

    连琋还欲说什么,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冲天的火光,马蹄声强劲有力,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

    “走,再不走马上死。”君悦拉着他的手,往前跑去。

    深巷之中,万籁寂静,墙上移动着奔跑的剪影,在雨后的静夜中,更显苍凉和孤寂。

一二一章 无路可逃

    两个人躲不过一群人,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一只软绵羔羊的体力也比不过一头精神亢奋正在捕食的狼。

    每条巷子都有人,所以无论是逃往那条路,都必须清除挡路的障碍。而一旦清除障碍,就会留下踪迹,引人一路追逐。

    君悦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匕首已经划破了多少人的喉咙,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血腥气。银光洒下,能模糊的看到她白色的衣裳上的血渍星星点点,团团紧簇,犹如在夜间开放的晚香玉,花香刺鼻。

    累了乏了,也只能跑。

    因为不跑,就只能被逮。

    就像在前世,她拼命的往前跑,累了饿了也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就被抓住,就会被杀死。

    可惜她运气不好,跑向了一条绝路,跑向了悬崖边,然后被一枪给送下了山崖。

    求生的**是很强大的,明知道能逃掉的希望很渺茫。可还是拼命的逃,总期待奇迹的出现,万一真的能逃过了呢!

    “嗯,啊!”

    君悦停下正在奔跑的脚步,回头看去,连琋已经摔在了地上,传出痛苦的闷哼。

    “怎么了?”

    “我真的跑不动了。”连琋跪在地上,揪着胸口受伤的地方,张着嘴巴大口的呼吸。就好像溺水很久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一样,渴望着氧气。“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君悦抬起袖子,拭去他额上的汗珠。却不想袖口处的血渍印在了他额头上,于是她又不得不换了只手臂,擦去他额头上的血迹。

    “别说话,慢慢调整呼吸。”

    巷子很深,月影下看不到尽头,也不清楚前方是不是死路。两边稀稀落落的挂了几盏风灯,随晚风摇摆,像少女佩戴的耳坠子。

    “嘚嘚。”“驾驾。”

    火光在巷子的一头若隐若现,震天撼地的马蹄声就像打铁一样,一下一下的打在君悦和连琋的心头,又重又惊。

    来得真是快啊!

    “你赶快走吧!我是跑不动了。”连琋推开君悦的手,示意她自己跑。

    从掉落山崖到现在,君悦从未放弃过他,无论是为姜离,还是为了义气,她从未想过丢下他不管。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以后……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要走一起走。我答应过你,会把你带回恒阳。”她说得斩钉截铁。

    “可你不走,我们两个谁都跑不掉。如果只有我被抓了,至少还有你能救我,走啊!”

    君悦看着他的小脸,清澈的桃花琉璃目中似有一股坚毅,像闪亮的金刚石。

    她扒开他两侧的散发,这张漂亮得像女孩子的脸,此刻却染了令人心疼的风霜。

    “嘚嘚。”“驾驾。”

    远处的声音更清晰了,巷子的另一头,火光也越来越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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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走啊!”连琋近乎嘶吼道。

    君悦觉得喉管中有一阵微酸,她想起了白齐。白齐也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我把人引开后,你就快跑。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你快点走啊!”连琋转头看向身后,火光已经逼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君悦深吸一口气,咽下喉咙里的酸楚。

    前世,她丢下了白齐。今世,她不能再丢下连琋。

    “来,起来。”她拉着他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他拽到一个墙角处。

    这里应该是一个院子的后门,墙角边丢了不少的杂物,有竹竿,有板车,有箩筐,还有一些木桶垃圾……

    “你干什么?”连琋急得跳脚。

    追兵马上就要到了,他还不走?

    君悦将他摁下,蹲在墙角,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好歹叫过我一声悦哥哥,哥哥会永远保护弟弟的。虽然脏了点,忍忍就过去了,再脏的地方你也呆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勇敢一点,不要怕,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引开追兵。如果我还活着,就会回来找你。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自己逃。连琋,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你……”

    连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因为眼前突然一片昏暗,接着额头上传来一股湿湿的温暖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玉兰花香一样,渗进肌肤,然后传遍四肢百骸。

    怔愣间,君悦的唇已经离开了他的额头。最后的视线里,他看到他倾城的笑容,就像母亲的笑容一样,宠溺,慈爱,温柔,美丽,还有……决绝。

    “君悦。”

    一个箩筐罩住了他的身子,阻隔了他与他的视线。黑暗之中,传来他的声音: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他听到了他离开的声音。没过一会,又听到了“他们在那边,快追”的声音,马蹄声,怒吼声,风声……

    空气中多种味道交杂,泥土的气味,马骚味,火油味,血腥味……

    真的很脏,很恶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什么味道都消失了。

    连琋缩在小小的箩筐之下,透过竹条的缝隙,还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投在地上的月影,清冷孤寂,亦如他此刻空洞的内心。

    世间诸事易算,唯人心难揣。平日里他那样刁难他,没想到临了生死关头,他竟毫无犹豫的牺牲自己,为他换得生存的机会。

    ---

    君悦跑到了巷子的尽头,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大道上跑去。她要将啟麟引到街市,那样连琋才有逃跑的机会。

    已是月上中天,街市早已散去,零零星星的几人正在收摊。

    没有热闹陪伴,两旁的五彩灯笼孤寂悬挂。

    冲天的火光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同时,从四面八方各条要道出口涌出大批手持大刀的官兵来,形成一个合围姿势,将中间的白色身影牢牢锁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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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你逃不掉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君悦很听话的,停止了奔跑的脚步,因为也无路可逃了。

    “姜离二公子君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哈哈哈,兄弟们,咱们发财了。”

    他这一声傻笑,周围的人也跟着傻笑。看向君悦的眼睛就像看到闪闪发光的金子一样,宝贝得不得了。

    君悦弯腰,梗着脖子喘粗气,喉咙嘶哑干裂,耳朵轰轰蜂鸣。

    娘的,本姑娘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晚跑的多。

    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你们也好意思?

    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

    君悦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袖子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嗯?”“啊!”

    周围的官兵一双双眼睛都快掉到了地上,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对啊!

    不是应该马上过来跟他们干架一场的吗?他怎么还这么镇定自若啊?

    这怎么跟小孩子趴在地上耍赖一个样。

    君悦斜眼看向站在原地不动又警惕的一群人,他们没有上前抓她,也没有杀她,想必是在等他们的正主吧!

    瞧着不远处照过来的火光,他们的正主也快到了。君悦在想着还能用什么办法脱身。

    嗯,要不要为了气节,咬舌自尽呢?

    不行,她下辈子可不想做个哑巴。

    要不然投河吧!她的身后就是一条河水,顺着河水游走,说不定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也不行,她是个十足的旱鸭子。别又来个投河自尽不成,反喊救命,那丢脸可大了。

    要不然就跟眼前的百来个官兵对战,她把他们都杀了,然后逃走。

    君悦看了看自己,可能吗?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跟啟麟谈判,她满足他的条件,他放了她。

    可是,以啟麟那个残暴又狠辣的性格,会接受她的谈判吗?如今他捏着她的小命,不用谈判也能得到他想要的。

    君悦转头看向身侧刚才说话的人,身材魁梧,看他的服色与别人的不同,想来应该是这些人的头。

    君悦来了兴致,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二二章 请君入瓮

    “嗳,你叫什么名字啊?”君悦问向那个身材魁梧的人,这些官差的头。

    那人神情一怔,莫名其妙。“你问俺名字做啥,难道是想下了地狱后找俺报仇。俺告诉你,俺除了老婆,天不怕地不怕,俺才不怕你的鬼魂。”

    君悦蹙眉,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俺俺俺俺又没说要找你报仇。俺总要知道俺俺俺是败在谁手上吧!”

    “哼。”那人收了刀,挺起腰杆,十分自豪说道,“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沙城班头李小龙是也。”

    “噗。”君悦喷了一地口水星子。

    李小龙要是长成你这样的歪瓜,还能称霸国际电影界的一星?

    还有看看你这身材,你妈一定给你上错了户口,你不应该叫李小龙,应该叫李大龙,而且是一只恐龙。

    “你笑什么,俺告诉你,你败在俺手下,是你的福气。”

    “嗯嗯嗯。”君悦点头赞同,“是我的福气。嘿,你有孩子吗?”

    李小龙又神情警惕,“干什么,俺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找俺,跟俺鹅子没有关系。”

    俺鹅子,君悦也是醉了。

    君悦也学了那人的语气,“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罪不及妻鹅。再说了,俺要找你报仇,也得有机会才行啊!你看看俺现在,都快死了。”

    李小龙咧了一口大黄牙,眼睛眯成一条缝,自豪感更大了。

    能抓到敌国质子啊!生鹅子的时候都没这么自豪的。

    嗯,也不对,儿子是婆娘生的,他自豪个屁啊!

    君悦自顾说道:“有孩子的人,心肠一定会很软,人也很善良。”

    李小龙觉得君悦这话说得中听,人也长得白白净净的。他要不是敌国分子,上头要抓,他都想跟她交个朋友哩!

    周围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不,不是俘虏吗,不是阶下囚吗?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很他们聊家常啊?

    姜离的人心都是这么宽的?

    “我也有个儿子,”君悦继续道,“他长得老漂亮了,黑黑的眼睛,很清澈,就像琉璃一样耀眼。笑起来特别温柔,特别温暖,能融化冰川。他皮肤白白的,脸上还有点肉感,就像个女孩子一样。”

    李小龙想象了一下君悦儿子的模样,怎么跟他家李大娃相差那么大啊!

    人家儿子白白嫩嫩的,他儿子黑不溜秋的。

    人家儿子眼睛黑黑的,像琉璃。他儿子眼睛也黑,可怎么跟大熊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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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儿子笑起来很温柔,温柔得能融化冰川。他儿子笑起来…嘿嘿…有点…傻……

    人家……哎,不对啊!“你啥时候有鹅子咧?”

    君悦浅浅一笑,“俺刚生的咧。”

    李小龙惊得目瞪口呆,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咧?!

    而且,你有这功能吗?

    ---

    这一段无聊的对话插播广告,并没有延续太长时间。黑暗之前的最后一点曙光,总是很短暂,短暂到还未来得及收拾情绪,黑暗已经笼罩。

    火光逼近,君悦听到了有人勒住马绳的声音。“吁……”

    啟麟,我们又见面了。

    君悦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人翻身下马,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她面前,在十步开外停下。

    木字脸,浓眉大眼,眼如鹰戾,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容,仿若嗜血过后的满足感,猎手捕到了猎物的兴奋样。

    他开口:“二公子,好久不见。”

    君悦回以一笑,“鄂王真会套近乎,在下几时与鄂王见过。既然没见过,又何来好久不见之说。”

    “不不不,”啟麟笑着摇摇头,右手的马鞭轻轻拍打着左手的掌心,很是惬意。“二公子忘了吗?三日前,城门口,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本王当时见到二公子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是那时候没有在意。直到后来本王才想到,一个乞丐,怎么可能有这么白的肌肤,这么干净的眼睛。”

    君悦也不否认,拍马屁道:“王爷果然心思敏锐,非常人能及。”

    “嗯,不不不,”啟麟边踱步,边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可本王还是低估了你,中了你的圈套,浪费了两天的时间。”

    “时间”两个字刚落,君悦只觉得前面有一道劲风扫向自己,十分凌厉。她本能的身体一偏,躲过了那道疾风。

    鄂王收回手中的马鞭,哈哈一笑,嘴角的兴奋更强了。

    疯子,西蜀人都是疯子,一言不合就挥鞭子。岳锦桐是这样,这个残暴狠辣、高傲自大的啟麟也是这样。

    她就不明白了,能动口干嘛非要动手呢?

    精力旺盛闲得慌啊!

    “你引本王出城,追了一天一夜。可本王并没有发现你们的一丝踪迹,这才意识到,你们根本就没有出城。本王知道,你这是拖延战术,等待你们的人到来。只是可惜了,你们的人,也没有本王快。”

    君悦淡淡一笑,心里对这位鄂王佩服不已。光通过她的一个举动,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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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会认为,按照你的计划,本王知道你们在城里,一定会大肆搜查吧!”啟麟笑看向君悦。

    君悦问:“那为何王爷又不搜?”

    “大肆搜查,的确是最简便的方法。可同时也会打草惊蛇,君悦,你戏弄北齐半个朝堂,的确是有几分小聪明,众目睽睽之下,你真的有那本事逃走。”

    君悦不语,对他的夸赞却之不恭。

    啟麟走到河边的石栏旁,背倚石栏,面向她。笑说:“我返城的之后,听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据说最近金沙城的小偷特别张狂,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窃,偷的都是有钱人的银子。

    你知道,有钱子弟,没事就聚在一起吃喝嫖赌,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自己被偷了银子的事。一个两个的也纯属巧合,可是五六个都被偷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本王猜,这个小偷应该就是二公子你吧!你们流落至此,身无分文,只能偷。”

    君悦暗骂自己一声:叫你手贱。

    古人的智商,那是分分钟秒杀她这个现代人啊!

    连琋就不用说了,一个乌鸦喝水的故事就让她血喷三尺。

    眼前这个鄂王,光是凭几个纨绔子弟的酒后乱语,就能猜到是她。在她毫无预知的情况下,演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其实如果今夜她不偷,鄂王也未必能找到她。

    真真是手贱,脑残。

    黄历上一定写了今日不宜出门。

    “君悦,本王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有魄力,有智谋,够狠辣。归顺本王吧!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君悦讽刺一笑,“王爷说这话,不觉得强人所难吗?姜离是北齐的属地,如今我在北齐为质,我若归顺你,那置我的百姓于何地。”

    “你人都要死了,还在乎你的百姓。你是他们的君主,你做的决定,你的子民应当迎合你。再说,你看看你自己,如今落难了,你的百姓,你的父王长兄又在哪里?”

    “素闻鄂王骁勇善战,心狠手辣。没想到对攻心之计,也是信手拈来。在下佩服。”

一二三章 心服口服

    “素闻鄂王骁勇善战,智谋无双,没想到对工攻心之计,也是信手拈来。在下佩服。”

    啟麟依旧勾着邪恶的笑容,马鞭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掌心,不轻不重,就像按摩一样。“这不是工心,是诚心。”

    “诚心?”君悦讽刺一笑,“今日我应了你,姜离,北齐都会视我如叛国者,天下人笑我贪生怕死。到时候,我就会像只过街的老鼠一样,即便缩在自己的鼠洞里,也会被人用水灌死。以其那样,我还不如死得有骨气一点,你说是不是?”

    啟麟摇摇头,“当然不是。”

    “何以见得?”

    “二公子若归顺我蜀国,蜀国自当保护你和姜离百姓。你们姜离每年进贡给北齐朝廷这么多的物资和银钱,一定很穷吧!若你们归顺于蜀国,蜀国承诺减去你们纳贡的一半,让你们有喘息的机会。”

    君悦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老实说,这个诱惑很大。

    反正给谁做奴隶都是奴隶,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有利的靠山。

    就好比在现代的工薪族一样,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当然要找一家福利待遇好一点的公司。

    见君悦已有松动,啟麟继续道:“连赫肇此人空有名声,其实是个十足的伪君子。东吴欲攻姜离,他竟然对姜离置之不理,明眼人一看就是在报复。若不是二公子你雄辩朝堂,又赢了困兽之斗,他怎么可能出兵。

    由是如此,他出兵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若不是我蜀国插手,对抗了东吴的主力,黎磊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赢了东吴的五万大军。”

    呸,死不要脸。

    你们西蜀出兵还不是因为东吴出现了水灾,想要捞个便宜,顺便报当年被夺城池之仇,还打什么帮助姜离的旗号,当她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啊!

    妈了个吧唧。姑奶奶告诉你,你们能打东吴,还是本姑娘牵的鼻子呢!

    君悦故作惊讶道:“这么说,西蜀是在帮我姜离了。”

    “那当然。”啟麟的浓眉挑了挑,“本王已经说过了,本王很有诚心。”

    君悦沉眸,似是在考虑他的提议。

    啟麟安静的等着,也不催促。

    君悦又道:“如若我真答应了你,北齐出兵攻我姜离,西蜀预备怎么办?”

    啟麟答得飞快,“自然是以我蜀国之力,誓死抵抗。”

    “可你们现在正在和东吴胶着,又何来的兵力和精力来抵抗北齐?”

    啟麟道:“二公子,我蜀国能人辈出。如今在前线与东吴对战的是我蜀国邬将军,此人想必二公子也清楚,是我蜀国的长胜将军,熟读兵法,骁勇善战。

    若北齐真的攻打姜离,本王会亲自挂帅,抗击北齐,不用到姜离一兵一卒,一草一粮,就当是本王送与姜离的见面礼。况且,我蜀国有天下最引以为傲的飞虎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飞虎营的确所向披靡,两万人可顶十万人。

    现在情况是:姜离是一只绵羊,北齐是一只狼,狼正在蹂躏羊,想在吃掉它之前扒了它的皮买个好价钱。忽然中途冒出一头虎,虎对羊说你跟着我,我不仅不吃你还会帮你打跑狼,以后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你信吗?

    而且,她又不是王,她没有这个决定权。

    “我不信你。”君悦沉沉说道。

    啟麟一怔,嘴角的笑容收起,声音也低沉了下来。“为什么?”

    “你只是一个王爷,你代表不了蜀帝。万一咱们现在说好了,回头蜀帝不认账怎么办?”

    “本王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父皇一定会答应我的这个提议。”

    君悦摇摇头,“你的承诺太苍白了,没有说服力,我不会信。”

    “那你要如何才能答应我?”

    君悦嘴角一弯,笑容肆意飞扬。“鄂王爷,咱们来玩个游戏吧!你放我走,一个时辰之内。若你能再次捉到我,我就答应你。”

    “哈哈哈,”啟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笑得他肚子都有点抽了。

    “二公子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已是我的俘虏,我为何还要放了你再抓。万一我再抓到你,你又不认帐了怎么办?”

    君悦可没心思笑。“这里这么多人作证,我不会不认帐。你现在要我答应你的要求,我心不甘情不愿,而且对你的能力也保留怀疑的态度。

    给我一个时辰,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是否值得我君悦一辈子效忠。啟麟,抓到我,皆大欢喜。抓不到我,你就闹了一个笑话。你,敢不敢赌?”

    君悦两只眼睛盯着他。

    啟麟两只眼睛瞪着她。

    君悦担心他不敢赌。

    啟麟像只猎食的猫,看着君悦这只老鼠。

    猫抓到老鼠,不会立即杀了,也不会立即吃了。而是愚弄老鼠,放了又抓,抓了又放,直到老鼠精疲力竭,才一口咬破老鼠的喉咙,吞之入腹。这样才有趣。

    君悦添把火,“呵,看来鄂王爷是不敢赌了,切,什么……”

    “好,本王答应你。”啟麟嘴角的笑容快咧到耳根了。“本王知道你是在激将,可本王不在乎,因为你注定了会输。到时候连同那个北齐五皇子,一并归入本王的囊中之物。”

    见面这么久,啟麟第一次提到连琋。

    不知道是他忘记了,还是他的一门心思都在她的身上,还是他对连琋一点兴趣也没有……

    连琋,你现在可是已经走远了?

    君悦展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橘黄色的火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像透过一层虚幻的浮华,如梦如幻,亦真亦假。那笑容,就像盛放的晚香玉,张扬,耀眼,美丽。

    一个男人,也可以笑得倾国倾城。

    据说北齐的那位五皇子也是长得极为俊美,不知比起前面这人如何?真想一睹一饱眼福。

    “你需要什么?”啟麟问。

    君悦应道:“一匹马。”

    “没别的了?”

    君悦摇头,“我如果幸运,一匹马也够了。如果不幸运,给我一支军队也没用。”

    “好,够胆。但本王相信,幸运是站在我这边的。”

    君悦只笑不语。

    有士兵给她牵来了一匹马,是匹枣红色的骏马,眼睛发亮,特别有精气神。君悦摸了摸它的脑袋,算是打招呼。

    啟麟依然维持着他那欠揍的邪恶的笑容,这回连鹰戾的眼睛都在笑,显然是对接下来的猫和老鼠游戏十分兴奋。

    “一刻钟之后,本王就会出发。所以二公子,你其实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十五分钟,的确太少了。

    可是费了半天口舌,能争取到这十五分钟,已经算是她的极限了。

    接下来是死是活,就看这十五分钟了。

    君悦翻身上马,拉紧缰绳,最后看了啟麟一眼,便夹紧马腹,往前面而去。

    有手下过来,说道:“王爷就这样放他走了,万一他逃了呢?”

    啟麟瞪了他一眼,“你是不相信本王,还是你觉得本王布下的天罗地网他能逃得掉?”

    “属下知错。如今城中各条要道都是我们的人,无论他到哪里,我们的人都会知道他的行踪。”

    啟麟望着消失在前方的身影,嘴角的邪笑已经收起。

    君悦,本王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的臣服。

一二四章 我跟你走

    一刻钟之后,啟麟带着自己的二十来个飞虎营之人,跨过一条条街道,穿过一条条弄巷,顺着君悦离开的方向前去追捕。

    君悦没有再杀人,只是将他们打伤。啟麟每经过一条巷子,那些人就给他指路,说君悦连人带马往哪个方向去了。

    “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这是一棵高约两丈的木棉树,树干粗大,估计得两人合抱。

    月光似一层薄纱,笼罩着天地,树影在地上投了一片光斑,形状各异,说不出的诡谲。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是第三次经过了。

    君悦是以他们刚才离开的地方为中心,在四周的大道与巷子之间绕圈。追了这么久,他们其实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但却是连君悦的人影都见不着。每次都是根据被打伤在地的官兵指路,他们就往前面追去。

    难道这就是她拖延一个时辰的方式吗?

    真是幼稚。

    “分成两队,一对跟本王继续往前,一对回头拦截,两头包抄,务必将他堵住。”

    既然是一个圈,那么他们分开从两头阻截,一定会在某个点将他夹击。

    飞虎营之人领命,一对人马拨转马头,按原路返回。另一对人马,继续往前追去。

    金沙城的百姓今晚很想骂娘,“驾驾”的喊声和“哒哒”的马蹄声扰得他们睡不着。偶尔刚刚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又被外面的吵声惊醒。如此重复,快要把人逼疯了。

    若是旁的人,他们早就破口大骂。可对方是官兵,他们只有忍气吞声的份,最多气得放个屁,但臭屁熏的还是自己。

    半个钟头已经过去了。

    当双方人马碰在一起的时候,马声嘶叫响彻了半个夜空,引得宿鸟惊飞。

    “人呢?”啟麟方正的脸阴沉,问道。

    正前方的人回道:“王爷,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碰到。”

    “妈的。”啟麟忍不住问候了一下自家老娘,被耍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以君悦的脑子,怎么可能傻到在同一个地方兜个十来圈,等着他去抓,傻的是自己。

    啊呸,老子才不傻呢!

    “咻…砰……”

    黑暗的夜空中,突来了一朵绽放的烟花,照亮了一片天地,吓了众人一跳。

    正在睡觉的人被这一突然的炸声惊醒,骂了一句:他娘的,谁神经病半夜三更追女孩子?

    有人喜道:“王爷,是南城门的方向。”

    啟麟的嘴角又重新挂上了标志性的邪恶笑容,如鹰的双眼锐利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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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回到姜离,就得从南门出去。君悦,原来你的意图在此啊!让他们兜圈子,好为自己去城门争取时间。

    想跑,哼,没门。

    “分成四组,直奔四个城门,务必拦住他,不能让他出城。”

    有人不解,“王爷,不应该是去南门吗?”

    “哼,不过是故技重施想迷惑我们罢了。四个城门,哪一个都有可能是他的选择。如果不出本王所料,再过一会,另一个方向也会传来讯号的。”

    所有人分成四组,又东西南北的往四个城门方向奔去。皓月当空,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不出啟麟所料,众人分散离开还不到一刻钟,东门方向又放了烟花讯号,说明人往东门方向去了。

    ---

    没有了马蹄声的巷子,很是安静,人们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了,而且睡得很沉。就连自家的狗吼叫,也没有再醒来。

    月光投下的墙壁上,有道人影闪过。动作很迅速,迅速到以为是看花了眼。

    人影在一座院子的后门处停下。这里,摆放了很多杂乱的东西,坏了的桌椅,木桶,板车,箩筐,垃圾……

    东西依旧,没有多一样也没有少一件。只是刚才放在墙角的一个箩筐已经被人移动了位置而已。

    君悦走到檐下,取下了人家挂在门口的风灯,回到原地往墙角一照。那个极美的小男孩已经不在,地上留了几排深浅不一,大小不同的脚印,整齐有规律。一旁的板车把手上,挂了一物。

    君悦伸手取下来一看,是今晚连琋买的蓝色葫芦形小香囊,还散发着淡淡的玉兰花香。

    连琋,你在哪?

    是被抓了吗?

    应该不是,啟麟一直在追她,根本没有时间回头来追他。

    难道是去了……

    君悦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啊!

    ---

    人在生死存亡面前,激发的潜能是无法想象的。

    君悦想,她今晚跑过的路程,都可以算上一条马拉松了。

    她蓝芷夕竟然回到古代来参加马拉松比赛,真是悲催。

    话说,赢了有奖励吗?

    远在地府的阎王嘿嘿一笑,水性笔唰唰一挥:赢了马拉松比赛者,奖励是能活着。

    一路奔跑,君悦回到紫金坊。

    院门关着,里面很安静。像其他的人家一样,好似主人正沉沉睡着。

    推门进去时,君悦果然看到了那个极美的小男孩。他站在屋前廊下,背对着屋内的灯火,整个人就像从橘黄色的光晕中走出来,柔美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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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丝有些凌乱,衣裳也有些褶皱,但脸色不错,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

    君悦远远的看着,仿佛透过他身后的光晕,看到了那个可笑的自己。夜风拂乱衣袖,脸上血与汗水的交凝,紧贴在脸颊的发丝,狼狈得就想刚从泥水中爬出来一样。

    “你回来了。”

    连琋三步并两,走到她面前。

    君悦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隐去脸上的嘲讽。“你回这里来做什么,不知道这里已经不能呆了吗?”

    连琋一怔,“不是你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我给你留了记号,就知道你一定知道我在哪里。”

    “你蠢啊!”君悦突然的语气一冲,“啟麟是在紫金坊发现我们的,傻子都想得到我们躲在这里。”

    “我……”

    连琋是第二次看到君悦生气,如潭的双眸中寒光乍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君悦不再多言,越过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连琋,既然你已经走了,为何不走得彻底?

    连琋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君悦忙碌的身影。药,弓弩,银子,暗器……腰上缠的,腿上挂的……他在想,绑了这么多,能跑得动吗?

    可偏偏她不但跑得动,且跑得比他还快。

    “你生气了?”他有些心虚的问。

    君悦收拾的手一顿,又恢复自然。“我没时间生气。连琋,你走吧,离开金沙城,你如今已经不需要我了,没必要留下来陪我死。”

    剩下的一些纸张娟帛,君悦直接放在铜盆里,一把火烧了。火苗遇到纸张,“唰”的一下,蹭得老高。

    连琋如星辰的眼中一抹震惊掠过,“你知道了。”

    君悦不语,继续忙碌。

    外面的巷子中已经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君悦眸色一凛,忙整理了身上的东西,然后走出了屋子。

    经过他身边时,她还是停下了脚步,说道:“啟麟已经追来了,你快走吧!”

    说完,又迈开步子,疾步往院中走去。

    “等等。”身后脚步声移近,眨眼间他已站在她面前,不容拒绝道,“我跟你走。”

一二五章 调虎离山

    “我跟你走。”

    君悦定定的看着他如琉璃般纯净的眼睛,想在里面找到一丝犹疑。

    可令她失望了,连琋的眼睛依然清澈平静,甚至多了丝倔强和决绝。

    她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说:“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回恒阳,一定能回去的。”

    君悦会心一笑,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此刻不丢下彼此,就够了。“好,一起走。”

    如今,他们这对落难凤凰也算是同舟共济,同甘共苦了。

    嗯,也不对,只有苦,哪来的甘。

    刚出了巷子,走到主道上,前方就已经万马奔腾而来,隐隐约约的还听到了“挨家挨户给我搜”的声音。君悦认得,那是啟麟的声音。

    “往这边走。”

    距离君悦和啟麟约定的一个时辰,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夜晚又开始热闹了起来,挨家挨户都点亮了油灯,官兵破门而入,噼里啪啦的一顿狂扫,就连厨房的锅灶都不放过。

    “找到了。”有人喊道。

    啟麟很是兴奋,跟随着报告的人而去。

    可是当他进入院子的时候,兴奋的脸上又染上了寒霜,气得一刀解决了报信的属下。

    妈了个吧唧。这也叫找到了吗?

    他要找的是人,活蹦乱跳的人,不是一座他们丢弃了的巢穴。

    飞虎营的人绕了院子一圈,立即说到了关键。“王爷,人应该刚走,火盆里的灰还是热的。”

    “立即把一部分人调过来,以紫金坊为中心,堵住每一条巷子的出口,然后挨家挨户的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本王挖出来。”

    否则的话,他真是闹了一个笑话。

    本来已经抓到人了,却为了跟人家玩一个游戏,又把人给弄没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在军中还有什么威信。

    妈了个吧唧!

    “姓君的,若论算计人心,本王只服你一个。”

    从一开始,这姓君的就没想过要降。

    他以一个减少纳贡、善待姜离百姓的优厚条件诈他,让他掉进他的五指山中。却不想,他以一个考验能力的游戏骗他,让他亲手放了他。

    姓君的知道他这个人狂妄自大,骄傲自负,所以他使了一个激将之法,从五指山缝中堂而皇之的走了。

    接着,这姓君的就带着他们在原地兜了四圈。其实他只兜了三圈,余下的一圈时间,他们还在原地,而他已经前往南城门。

    他以为他是要闯城门离开金沙城,所以追赶。却不想他的意图根本就不是要逃跑,是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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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们去城门的这段时间,他就已经回了紫金坊,回到这间屋子。

    紫金坊已经暴露,他却还要冒死回来,只有一个解释,他是回来接人的。而这个人,除了至始至终都没露过面的北齐五皇子,还能有谁。

    这个地方离衙门只有两条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躲了这么久。

    “君悦,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攻心攻城,你都算计得分毫不差。那接下来就看看,是你快,还是本王快。”

    ---

    “站住。”

    “再跑我就放箭了。”

    听到声音,前面的两人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

    “咻……”

    箭风自身后而来,带着不可阻挡的凌厉之势。就像追踪炸弹一样,逮着谁谁必死无疑。

    “小心。”君悦拉着连琋侧身一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箭。

    “嗯哼。”衣裳破裂的声音,皮开肉绽。君悦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像被活剥了皮,放在火上烤一样,太他娘的受罪了。

    “你怎么样了?”连琋听到了她的闷哼声,担忧道,“你不必替我挡的,我身上有金丝软甲,伤不了。”

    “尼玛你这马后炮,那刚才怎么不拉我一把?”

    “我……”来不及啊!你动作太快了啊!连琋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内心呼喊。

    君悦也来不及抱怨也来不及责骂也来不及喊疼也来不及跑了,因为射箭之人已经在他们十步之外,两马两人。

    飞虎营的人,前面一人手中正拉弓,后面一人高举火把。

    跳跃的火苗将他们二人照得清晰可辨,冷酷的外表,黑色的劲装,跟那天在城门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们难道不换衣服不洗澡吗?

    “他奶奶的,还没完没了了。”君悦微微弯腰取下了腿上的弓弩。挺腰,收腹,开弓。同时冲连琋喊道,“蹲下。”

    “咻”,“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两支箭同时飞射而出。一支向马上之人,一支向君悦。

    两支箭,在空中擦肩而过。

    君悦身形一闪,箭钉在了她背后的墙上,正好钉在连琋的正上头,吓得他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

    妈的你看着点,差点射到我了知道吗?

    而君悦射出的箭,却钉在了马上举着火把之人的手臂上。“啊”的一声惨叫划破夜的寂静,火把滚落在地。

    整个过程,也不过是两秒钟的时间而已。

    突来的黑暗,马上两人一下子适应不了,本能的闭上眼睛。然下一秒,“咻咻”两声破空,接着胸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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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怕是命葬于此了。

    君悦放下弓弩,瘪瘪嘴:“什么战无不胜,狗屁。”

    她在黑暗中跑了大半夜,早就适应了黑暗,闭着眼睛都能跑。而他们一直有火把照亮,突然的失去光亮,怎么可能立刻适应黑暗。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咱们骑马跑吧!”连琋看着早就摔下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人,提议道。

    各个出口都被堵住了,我们如今就是瓮中之鳖,跑不出去的。”君悦的身体微微摇晃,脑袋发昏。她知道,这是失血的的反应。“

    “你怎么了?”连琋听到了她语气中的虚弱,“你伤得很重?”

    “没事。”君悦摇摇头,“咱们快走。”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能跑就尽量跑吧!也许跑着跑着,就有办法脱身了。

    前面挨家挨户搜人的官兵已经过来了,君悦跟连琋只好选择另一个拐口,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身形刚隐在拐口处,就听到墙那端传来声音:“快来啊!这里有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再停留,继续跑。

    又躲过了几批官兵,君悦觉得体力在渐渐流失,背后传来的疼痛也在渐渐的麻木。官兵搜查的范围在渐渐缩小,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

    君悦扶着墙,背后一大片染红,喘着微弱的气息,像濒临死亡的病人,没有一丝力气。“连琋,天快亮了,你自己走吧!我不行了。”

    天亮了,一切都会无所遁形,能逃脱的几率更小。

    “不行,你快起来,他们追来了。”连琋转头看去,人影闪动,马蹄声已经近了。“你快起来啊!”

    君悦往前望去,天旋地转,汗珠流进了眼睛里,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就像一抹光晕。

    一个时辰的约定早已过去。可事到如今,谁还去管那个约定呢!

    眼前人影摇晃,君悦不知道那是不是连琋,或者是啟麟,或者是房氐……她看不清。

    连琋却是看清了,桃花琉璃目又惊又喜。

    “是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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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016/ 第一时间欣赏凰君最新章节! 作者:罗弘笙所写的《凰君》为转载作品,凰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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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君介绍:
穿越来的君悦运气不太好,被当作人质困在别人屋檐下。
一天,追求她的人问她:“你想要这天下吗?我打来给你?”君悦嗤之以鼻:“不能吃不能喝的,还得担心别人来抢地盘,要来干嘛?”
她老爹问她:“孩子,你想要这天下吗,想要自己去打。”君悦赶紧摇头:“太累,而且容易死死翘翘。”
后来,再没有人问她要不要天下了,君悦仰天长啸:“老子要这天下。”凰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凰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凰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